《beta拒绝变成O》
1. 未婚夫
她又在奔跑了。
疼。
周围是一片浓稠。
空气像碎玻璃,一刀刀剐进肺里。双腿灌了铅,却仍机械地往前砸。睡衣湿贴在背上,夜风一抽,激起一片寒栗。
前面的黑色背影,高大、沉默、决绝,像一堵移动的山。
他步子迈得并不快,看似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她张着嘴,某个名字在舌尖翻滚、烧灼,撕裂着喉咙冲了出来——
却什么也听不到,四周安静地可怕。
突然,她脚下一绊,几乎就要扑倒——
他停了。
距离瞬间消失。
心脏骤然缩紧,一股狂喜的眩晕猛地攫住了她,她踉跄着上前,指尖带着新燃起的渴望——
一道森冷的寒光徒然亮起!
刀尖直刺她的心口,瞬间穿透了棉布,金属的凉意像一条活蛇,抵在了她温热跳动的皮肤上,——
“嗬——!”
姜原猛地坐起,黑暗炸开,只剩心跳擂鼓。
入眼是一片昏暗的白墙,她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床的四周被暗红色帷幔遮了一圈,将她困在了这方寸天地中。
昏沉的头痛和弥漫在全身的倦怠一瞬间袭来。
她在哪里?
“护士,我求你了,给我换一张床吧!”床围外突然刺入一道急迫又哀切的恳求声,打断了她的思索。
“没有床,没有床!你要我说几遍啊!”护士的声音很是不耐烦,“你就老实住在这呗,过几天就出院了,瞎折腾什么?”
“我不想和她一个屋啊,她家里是育生署的,我之前在新闻上看到过那个人。我求你给我换个床吧,那男人每天都来看她,他来的时候我都不敢回屋啊——”
“嘘——你小声点!”外面声音忽地变小,大约是护士捂住了那人的嘴巴,“嚷嚷什么?育生署的人都是挑身体健康的人改造的,你这一身病的你怕什么?”
姜原听到这,不淡定了。
只因“育生署”三个字,如今已经是整个莹辉星上闻之色变的存在。
众所周知,他们莹辉星上因为天然的信息素稀薄,第二性腺早在几代之前,就已经退化得啥也不剩了。虽然银河联邦的其他地方一直都是抱着同情的态度看待他们这群“天阉”,可是莹辉星的本地土著一向是很乐天知命的。
没了信息素的困扰,生活简直要多惬意,有多惬意,个中好处,那帮动物般到处发情的AO哪里能懂得?
只不过,他们的这种安然,在多年前因天谕星人的殖民,而彻底破碎了。
天谕星,就是那个遍地alpha的鬼地方。那帮A黄眼看人o,恨不得把整个星际都变成他们的繁殖场。
原本这也不过是母单A们的一厢情愿,哪成想某天,天谕星竟真的发明出了“第二性腺改造激素”,这药能够批量把beta改造成omiga。
要死不死的,天谕星本土的beta是拒绝变o的。
呵呵,这帮孙子自己也不傻,也都知道当o有多可怜。
标记那东西……
就是彻底让人丧失人权嘛。
结果就惨了一大批像莹辉星这样的落后星,被天谕攻占了殖民。
到了姜原这代,莹辉星已经被殖民了三代了。
你问为什么莹辉星上依旧是beta占大多数?那是因为相比于一次爆发,天谕人更想要长线养鱼。都改造了能有什么用呢?除了突然多出来一代o之外,三代之后o依然会越生越少,等到时候再没了可用来改造的B,那只会更抓瞎。
于是天谕人便在各个殖民地设置了育生署,专门负责定期定量抓人改造了送回天谕。
这一计划被称之为“爱神计划”,刚一宣布便激起了莹辉底层强烈的反抗。
反抗也没什么用。
emmmm……还是有点用的,天谕也不想频繁得应对各地起义,于是就出了一个损到家的“送福制度”。他们会为自愿进行身体改造的人支付巨额奖金,于是总有一些活不下去的贫苦穷人为了生计或亲人,而不得不变性。
但“爱神计划”又并不只是强迫穷人变性那么简单的,育生署的那些官少爷A们工作起来错漏百出,以至于违禁药物泛滥、新o们管理失当、匹配度测试排队多久等一系列问题层出不穷。
最后无辜承担后果的还不是他们这群莹辉星的可怜BB们?
这也是民间谈“育生署”色变的原因,江湖传说育生署是看谁不顺眼就会把人抓去变性。
姜原想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和育生署的人扯上关系?
她慌了,试着回忆过往,却发现脑子里只有无数零碎的画面,完全串不成行。
“呜——”她捂着头痛呼起来。
床围一下子被拉了开。
“你,你醒了?”护士带着三分戒备的表情看着她,“有哪不舒服吗?”
“我,我怎么了?我怎么什么也不记得?”姜原向四周看去,这是一间双人病房,和她同病房的那个病友正慌忙地往屋外跑。
“你……不记得了?”护士看向她的表情带着分小心翼翼,“啊……也没什么,你之前不小心溺水了,然后肺部感染引发了肺炎,所以就住到了我们医院……嗯……你男朋友每天都来的,今天还没来过,你等他来了问他就好了。”
说完,护士也跟着逃也似的跑出了病房。
男朋友……她有男朋友吗?
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道温柔的声音,唤她“宝宝”,可是男朋友长什么样子,她却完全想不起来。
护士的态度明显是藏着事没告诉她,此刻病房中只剩下自己,她果断拔掉了手上的血氧夹子,摘掉挂在口鼻上的氧气面罩,一个人走出病房,循着走廊的指示标找到了医生办公室。
短短的几十米路,她便走得气喘吁吁,眼前不断泛起黑点,她知道这是她离开呼吸机的结果,可是她必须要找个人问明白。
“请问……一下。”医生办公室中许多人正在忙碌,“我想找,找我的主治,医生。”
那位医生从满桌的检验单中抬起头,视线扫过她气喘吁吁的脸,略带疑惑地问道,“你是哪床的?你怎么了,你上不来气吗?”
“哪床……”她自身上看了看,从手腕上找到自己的住院手环递给了医生看,“14床。”
那医生骤然变了脸色,再一看她的手环,猛地攥紧了她的手腕,“你怎么出来了?王主任,你的病人跑了!”
他一手将她死死箍住,另一手朝外狂挥,口中呼唤着其他医生,仿佛她是什么会越狱逃跑的逃犯。
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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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顾不上追问为什么,转身便想跑,可此时越来越多的医护朝她围了过来,纷纷按住了她的身体,令她愈发上不来气,人们呼出的热气让她仿若被罩在一个巨大的真空中。
“啊——”她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镇静!快打镇静!”
嘈杂之中,一根针头不知从何处伸来,直直得扎在了她的后背上,没多一会儿,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还是在原本的病床上。
糟糕的是,她整个人都被固定在了床上。一尺宽的约束带紧紧绑住了她的全身关节,从锁骨到脚踝,又牢牢锁在床栏。
除了手指和脚趾,丝毫动弹不得。如此严苛的约束,她以前只在传闻里听说过。
床角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清冷的男人,头冲着窗外,半融的余晖漫过窗棂,将他的眉眼隐入朦胧的光晕里,让她看不清他的脸,唯有抿成一道疏离弧度的唇角仍悬在明暗交界处。
她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他是谁?
男人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向她看过来,“醒了?”
他的目光是如此的疏离,他的语气是如此的冷漠,以至于让她不由害怕地瑟缩了一下。
“你是……”
“程少简。”他言简意赅得回答,说完便一直盯着她看。
程少简……这个名字……
她在自己的记忆中翻了翻,突然心口一疼。
她想起来了,这不是育生署最大的那个狗官吗?!
他看着她先是蹙眉,然后又变得疑惑怨毒,不禁也缓缓皱起了眉。他缓缓走到她的床边,抬手轻轻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医生说你失忆了?”
她下意识向旁边靠了一下,一时搞不清他为何对她摆出这种亲昵的举动。
“你不舒服吗?是头疼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只是,眼神却依旧冷淡。
“还,还好。”或许是有镇静剂的作用,尽管心中还是疑惑很多,她却异常的冷静,“这是哪里,我怎么了?能把我先解开吗?”
程少简盯了她片刻,为她打开了床边的约束扣,“他们绑你,大概是怕你自杀。”
“自杀?”姜原甩开身上的带子,嘴巴一撇,颇为不屑。
就算她失忆了,也不是用什么屁话都能哄骗的了的吧?
程少简见她不信,掏出手机,很快搜到一个视频拿给她看。画面中有许多人跑来跑去,地点大约是在一座巨大的吊桥上,桥上还停着消防车和救护车,乱哄哄的,一个记者正在画面中央拿着话筒报道着,“目前我们可以看到消防人员正在从横江中捞起跳江者,据悉这已经是本月第三起横江跳江事故……”
“四天前”,程少简突然开口,“你在横江跳江自杀,你不记得了吗?”
“我自杀?”姜原惊悚抬头,满脸不可置信。
“你当真不记得了?那你还记得我吗?”
她看着他,有些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
名字她听说过,脸也有点眼熟,但却想不起来自己和他有什么关系。
最后,还是只能摇摇头,“在电视上知道你,算记得吗?”
他抬手轻抚她的额头,掌心一路划过后脑,最后停在了颈侧,若有若无得摩挲着,“我是你的未婚夫。”
2. 自杀
银河联邦众所周知,脖子是不能被随便碰触的,这是性骚扰!
只不过这个常识,在莹辉星没有那么敏感,因为他们的脖子上没有腺体。
所以虽然姜原被他摸得很恶心,但还是忍忍没说什么。
她失忆了,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个未婚夫是突然冒出来的,还是原本就有。她只能凭借着记忆的惯性去推论,自己这种对天谕人嫉恶如仇的态度,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天谕高官?
不过,这种诡异的事,一向被她视做机会,因为她也想要借着和他接触的机会,多了解一些天谕星的事。
她只能先认下了这个关系,谁叫天谕人现在高他们一等,他要如何吩咐,医院怎么敢反驳呢?
她可不想再被扎一针镇静剂了。
“那个……”她不知道叫他什么好,只能暂称“那个”,“我为什么要自杀?还有,我的东西呢,我的手机呢?”
“手机……”程少简垂着眼顿了好久,“你的手机医院没看到,应该是掉到横江里了吧。明天我给你买个新的。”
哦……丢了……吗?
“那别的东西呢?”
“其他的东西……有钥匙、挎包和小玩偶之类的,在我车里,你若是急着想要,我可以吃完饭给你取回来。”
包没丢,只丢了手机?
似是看出了她的怀疑,他又主动解释道,“你跳横江的时候,手机正拿在手里,所以找不到了,包是挎在身上的。”
听起来很合理,但是想自杀的人为什么还会带着钥匙和玩偶?
跳江这种事,倒是很容易被有心人伪造成自杀,只要趁着没人看到,找到监控的死角把人推到江中,再在旁边放上一封伪造的遗书。
可是,如果真是有人谋杀她,凶手又是谁呢?她是得罪了谁吗?
“那……我的父母呢?我出事了,我家人没有找我……吗?”
“小原”,他突然亲切地称呼起她来,“你没有亲人,你是育幼中心养大的。”
“……哦。”她低头闷哼了一声,因为心中有气。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是育幼中心养大的,如今有一半人都出自育幼中心,她若真的没父母倒也不稀奇。她气的是天谕人在这其中的可恶。
原本莹辉星上都是父母养着孩子的,因为大家不会发情,所以性格都比较平和,加上孩子数量也少,便都亲自养孩子。自从天谕人占领了这里后,便强行将联邦中的集体养育制度搬到了这里来。
这种集体养育制度都是那些信息素资源丰富的星球会用的制度,因为O们怀孕太频繁了,根本也没时间养孩子,所以AO多的星球都是用这种集体养育的。
可是这并不适用于他们BB星!!
他们BB星的父母是爱孩子的!
现在!因为可恶的天谕人,一半的莹辉孩子都变成了孤儿!
哎,提到天谕人的罪孽,姜原真是气得牙痒痒。
不行,她还是要出去探查探查,不能坐以待毙。
“睡了好几天了,我好饿了,你去买些饭回来吧。”
“你想吃什么?”程少简闻言拿出手机。
“我……不想吃外卖。”
程少简抬头看她,微微眯起眼睛。
姜原听到自己的心在打鼓。
“好,我下楼去买。”最终,他还是收起手机出了病房。
房间内再次只剩她一个人,姜原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这次没再往医生办公室去,而是沿着走廊低调走过,希望能遇到什么线索。
从医院的墙面宣传板来看,这里确实是普通的医院,不是什么黑诊所,她所在的是呼吸科的住院区,也因此一路上总能遇到不停咳嗽的病人。
走了没一会儿,便看见在楼梯拐角处围了一群人,在嘁嘁喳喳地谈论着什么。这些人都是穿着自己的衣服,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全都不是病人,会出现在住院区,大概率是陪护的家属?
人群的中央是一个瘦小伙儿,7月份的盛夏天却带着帽子、墨镜和口罩,一副全副武装不像好人的样子。
此刻,他正在一张一张地给周围的人发名片,一边发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安全的,包安全的,我们是正规的,包安全的……”
“请问,能也给我一张吗?”
人们因她的这一句话纷纷抬头看来,而后竟全都后紧退了两步,个个都是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她的周围因此空出一大片空地。
瘦小伙儿却反而是笑嘻嘻得凑近了过来,递给她一张名片,“美女,什么原因住院啊?严重吗?”
姜原低头看了看,名片上写着“新缘管家服务”。
管家服务?是什么?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小伙儿没急着回答,而是仔细看着她的脸色,“你还好吗?我看你喘地很辛苦。”
“没关系,我这是肺炎,溺水导致的。”
他听到这,神色再一喜,道了一声“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细说”,拉着她便往没人处走。
四周围的人见他离开,便各自散去了。
“刚刚那些人都是些为了给亲人治病花光了积蓄的可怜人。”小伙儿一边走,一边同她解释道,“钱花光了,亲人还没治好,只得来向我寻求帮助,但他们的指标肯定不行的,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
莹辉星原本是全民医疗,可自从被天谕占领了之后,便削减了许多的医疗费用,用于育幼中心的开支,以至于许多人因病返贫。
“你?”姜原疑惑地看向他,“你是借贷公司?”
“不不不,哪里,你误会了。”他连连摆手,低压低了声音,“我可不是高利贷,咱不干那缺德事……也罢,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是育生署的业务员,他们是来向我咨询改造的事。”
姜原听到这,吓得脸色大变,忙挣着胳膊喊道,“我不改造,你别打我主意,你放开我!”
小伙儿未料到她会大喊,吓得用手胡乱往她的嘴巴上捂,“祖宗,别喊,别喊,我是偷溜进来的,你可别把警卫给我招来了!”
医院对住院区的人员出入是有严格限制的,非病人和家属是不被允许进入的,尤其是各类业务推销人员,小伙儿自然是混进来的,他若是被医院发现举报到公司,那是要扣奖金的。
二人就这样撕吧了起来,原本小伙儿只是暗地里推销业务,是一个“你情我愿,不愿再见”的事,奈何他和姜原一个是偷溜进医院,一个是偷溜出病房,两个“偷儿”行事起来难免有些提心吊胆,遇到个风吹草动就容易敏感应激。小伙儿捂住她的嘴巴只是不想让她吵嚷,可她此刻本就因为肺炎憋气,被他这么一捂哪里淡定地下来,只觉得整个胸腔都要憋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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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身体不受控制挣扎了起来。她越是挣扎,小伙儿就越觉得她要闹腾,手上的劲儿也用的越大……
没一会儿,这边的吵闹就吸引来了值班护士,“吵什么吵,怎么了?”
小伙儿见有人来了,抢先一步开口,“没事没事,她有点崩溃不想治了,抱歉打扰了。”
医院每天都有崩溃不想治的病人,护士见怪不怪,只嘱咐了一句,“有话好好商量,不要吵闹,病房还有别的病人需要休息。”
姜原此刻整张嘴都被捂得死死地,人也被钳制得挣脱不得,眼看着护士转身要走,恐惧与绝望漫上心头。
天哪,谁来救救她,她就要被捂死了……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视野中,伴随着一声极轻极脆的“咔嗒”,束缚瞬间消失了。
空气再次涌入胸腔,她控制不住地弯腰剧烈呛咳起来。
在小伙的尖叫声中,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是谁?敢在医院里公然挟持病人?”
那瘦小伙一见自己被制,惊惧之下竟瞬间变脸,恶狠狠地吼道,“放开我!我是育生署的人!你敢得罪我,信不信我把你全家都抓去改造!”
这一吼,让原本好奇围拢过来的人群瞬间转身散了个干净。
“育生署?”程少简冷笑一声,左手制人的力道丝毫未松,“哪个部门的?我怎么不知道,育生署什么时候有了私闯医院绑人的权利?”
“直属业务部!你最好赶紧放开!不然信不信我给你扎两针,让你以后天天蹲在公厕发情,啊——!”
程少简指节骤然发力,另小伙疼得整个身体都扭曲了起来,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
这样的力量,通常只有alpha才能做到。
“育生署,从来就没有什么直属业务部。”据他所知,育生署的业务一向是外包给外面的私企的,这些私企为了推销时不引人瞩目,往往都是用一些“商务咨询”、“管家服务”的幌子。
他正说着,突然感觉身边传来响动,转头一看却发现姜原蹑手蹑脚正要往病房里逃。
程少简:……?她不会是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你要去哪儿?”他半眯起眼睛,“你怎么又出来了?”
看着程少简投到自己身上的那道审视的目光,姜原如临大敌,“我,我就是出来上厕所……”
“病房里面有厕所。”
“啊?哈,哈,是吗?我都不知道啊……”她尴尬地笑着,不敢看他。
程少简没再说话,视线再次回到了被他控制在掌下的男人,“你是谁?刚刚跟她在做什么?”
姜原看着被抓得面部扭曲的小伙儿,一时有些于心不忍,“他,他就是偷溜进医院的业务员……打工嘛,都不容易……”
虽然她厌恶他给育生署推销的“狐腿子”身份,但是她知道,他们都是天谕人统治下的受害者,真正的恶人并不是他。
然而,程少简却好似没听到她的话般,眼睛继续盯着那人看。甚至在对方已经服输坦白一切了之后,依然没有相信,直到把他的包翻了个底朝天,看到了一堆名片、他记下的乱七八糟的意向客户的联系方式,以及他公司的文件后,程少简才收起锋芒,冷着脸放了人。
姜原有种直觉,他这样敏感地审人,其实是冲着她来的,他是觉得小伙儿和她有什么私下里的勾当!
3. 结婚
回到病房后,二人因刚刚的事都有点尴尬。
程少简将买来的盒饭一个个拿出来,“你不是说饿了吗?怎么不吃?”
姜原不饿。
因为气得满肚子都是问号。
而她从不是那扭捏之人,她一向奉行“出拳要出直钩拳”的理念,所以她直接当面问了男人,“你刚刚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
程少简大约是没料到她会这么直白地问自己,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你这眼神,倒像是一个警察在审问犯人时,意外听到犯人反问自己时所露出来的。你不是我未婚夫吗?”
姜原:将军。
程少简拿饭的手顿了下,停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我只是怕他伤害到你,你想多了。”
“好吧。”姜原继续问,“亲爱的,你都不为我的失忆难过吗?我们认识多久了啊,我平时都是怎么称呼你的呀,总不能一直叫你‘内个’吧?”
程少简在听到“亲爱的”三个字时,手明显抖了一下。
“阿程吧,叫阿程就好。”
阿程……姜原又在记忆里翻了翻,一无所获,“阿程,那我为什么要自杀啊?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她已经是第三次问了,却一直没有得到回答。
“为什么自杀,忘了不是挺好的吗?不愉快的事为什么总要去想呢?快吃饭吧。”他再次避开了她的问题。
姜原低下头,看着盒饭中自己讨厌的肥肉和炸鱼,心里暗骂了一句。
她的未婚夫,会不知道她讨厌吃什么吗?
狗官,依她看,怕不是自己掌握了他的什么把柄,被他暗害了吧?
“医院的盒饭都是大锅饭,勉强吃一口吧,想吃什么等出院了我再给你买。”似是特意为她解释般,程少简主动说。
她看着小炸鱼,夹起来咬了一口,又放到了他的饭盒中,“这个鱼挺好吃的,你多吃点。”
他看着她甜甜的笑容,筷子悬在饭菜上方许久。
最终还是将那块炸鱼又夹回到她的饭盒里,“你吃,补充营养。”说完,便直接合上饭盒盖子,不再吃了。
“我出去抽根烟。”
程少简提着盒饭,一路走到走廊的尽头,将盒饭向着垃圾桶一抛,又自衣兜中取出纸巾,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得小心擦拭,最后将纸巾也扔掉。
从烟盒中掏出一根烟点燃,用力吸上一口,再缓缓吐出,才终于感觉轻松了一些。
他承认,他对姜原刚刚的夹菜举动无比嫌恶,可他也知道这种事在恋人之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自己冒充了她的恋人,自然活该承受这些。
他这辈子在意的人或物并不多,可若有谁侵犯到了他的领地内,那就必然要做好承受他报复的准备。
自小到大,他都不认为自己算什么好人,很小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自己会因斗殴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街角,再大一些后,他也以为少管所会是自己的归宿,没料到自己竟就这样一路长大,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大人们对学习好的孩子总是会有“善良”的滤镜。
只不过,姜原确实和他之前想象的不一样。
烟火明灭,程少简掐灭燃尽的烟头,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喂,周旺,给我在下周的“神箭计划”中加一个名额……我确定的……报到已婚组……入组前的体检?我会解决,好。”
挂上电话,去医生办公室取回药,程少简又回到了病房中。
他今夜会陪床。
此时,姜原正坐在床上做着雾化,巴掌大的小脸被罩在尺寸明显偏大的面罩中,震荡打碎的药液化成阵阵白雾从面罩中透出,让她的整个人都变得模糊不清。
房间中已看不见任何吃剩的饭盒垃圾,显然是她已经收拾过扔掉了。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她见他进来便主动问道。
“你急着出院吗?”他有些惊讶,“你如果着急出院,我可以买家用的呼吸机和雾化机,让你在家养着。不过有个事就不得不跟你说一下。”
家?谁的家?
姜原敏锐地发现了华点,眼珠乱转却不主动问他。
程少简斟酌着开口,“你这次入院一共花了五万多,钱倒是不多,但难办的是,你的保险余额里只剩不到三万,你入院后在icu抢救了两天,我也没关注钱这事,医院就直接扫脸用的你的保险,后来是一个医生提醒我,我才知道你的保险现在应该已经是负额了。”
保险负值后,虽然她还有机会慢慢挣钱还款,但她的信息也会同时被泄露出去,这意味着她很快便会受到“狐腿子”无穷无尽的骚扰,这对于一个只身生活在大城市的小姑娘来说是个不小的威胁。
“或者……你用我的余额?”程少简缓缓开口,向她提出邀请。
保险额是可以代付的,但规定仅限于直系亲属间,程少简相当于向她提出了结婚的邀请。
他竟然求婚了?!
姜原不动声色,脑子转的飞快。
显然,这男人是想通过结婚把她人绑在身边,并获得一定的财物处置权。然而在姜原看来,婚姻是把双刃剑,她在分享自己的财物处置权时,也同样在分割着对方的权利。
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可她也一样有机会从他那边探到些消息,所以这婚姻也未必不可接受。
关键问题在于,怎么掌握主动?
alpha这种生物,虽然看起来很厉害,可信息素在增强了他们体魄的同时,也是他们的软肋。
就像猫薄荷之于猫咪,飞盘之于狗子。
她想,或许自己可以在黑市上买点信息素诱导剂什么的,反正她又不怕这东西。
如是想着,对于这莫名其妙的求婚,她竟低下头装出一副害羞模样,半推半就地问了一句,“你……你是认真的,还是只是出于想帮我代付的缓兵之计?”
“我当然是认真的。”
“好啊,那就结婚吧,你用手机申请一下吧。”
程少简取出手机,简单操作了几下,然后走到她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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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扫脸了,咱俩靠近一下。”
姜原用湿巾简单擦了擦脸上的药液,匆忙地靠了过去,三秒后二人的合照便跟着申请上传了上去。
姜原看着自己的个人资料从未婚变成已婚,内心也不禁有些感慨: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
原本以为第二天就能出院,不想到了第二天,医院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说他是不速之客,是因为程少简在见到那人时脱口而出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显然是没料到,也不想让他来。
这让姜原不由得下意识仔细打量起了他。只见那人长着一副典型的天谕A外表,高大、宽肩、栗发、一脸痘印,每个痘坑都是他蓬勃信息素的功勋章。
天谕人就是这样,看腰看腿都要感慨一声“哇哦~”,看脸就要忍不住冒出一声“呕哇……”
然而钱和权就是最好的妆容,在天谕的统治下,许多莹辉人也开始觉得这样好看,甚至出现了一种“时尚痘印妆”的奇葩玩意。
话说回来,程少简还真就和天谕的A长的不太像,黑发黑瞳,人也要更瘦削。
“你小子真是不显山不露水啊,居然悄无声息地就结婚了!”来人十分熟稔地给了程少简的肩膀一拳,像是在为好兄弟高兴一般。
可程少简却皱着眉拍了拍肩,冷冷问了句,“怎么,还需要打报告吗?”
那人被他一怼,也不生气,转头将视线落在病床上的姜原,面色猛地一滞。
姜原觉得,他应该是从自己的脸上看出来了点什么。
“怎么,你认得我?”她主动问。
来人压根没回答她,转身就拽着程少简出门了。
如此偷听良机,姜原自然不会放过,二人就站在病房门口说话,于是她便弓着身体蹲在了门后边。
A们一向都是这样蠢蠢的,他们对他人的防备心有,但是不多。姜原听到门外那人用不小的声音质问程少简:“是我看错了吗?我怎么感觉她和上面的三级受监人长的那么像呢?”
“我不清楚。”程少简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你知道我不怎么关注受监人这类事的,她是三级受监人吗?她做什么了?”
“上面怀疑她和地下起义组织有关,她是个不大不小的网红,总在网上发表一些不当言论。”
“哦。”程少简依旧云淡风轻。
“不是,阿程,你是真看上她了啊?你之前不是还对那个谁……”
“周旺!”程少简突然打断他,“你不要乱议我的私事,她是真叛乱还是受冤枉,自有专门的情报人员去调查,天谕律法还没有限制alpha不能和三级受监人结婚。”
说完,他突然一把拉开房门,就此结束了对话。而靠在房门后的姜原一个始料未及,整个人都滚到了他的腿上。
这倒也罢了,最要命的是,她的手为了保持平衡而不得不向上方胡乱挥动,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和紧跟而至的两声抽气。
她好像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4. 回家
“alpha的腺体是很脆弱的呀。”病房中,周旺兀自长吁短叹,“弟妹啊,你怎么能那样就抽上去呀……我是不理解你们年轻人现在的玩法了。”
姜原红着脸垂着头默默听着他的训诫。
苍天为鉴,她可没想抽他腺体,她没有那种癖好!
她就是想偷听罢了的!!
不过,这也是个机会,因为程少简不得不为了涂药离开病房,给了她和周旺单独相处的机会。而这个周旺也是不负所托的实在,把他和程少简的关系交代了个全。
原来,天谕人为了防止下派来的alpha官员被莹辉星的新o们支配,导致恋爱脑,采用了一种“伴当”制度,要求官员们日常互相监督,并定期向上面汇报“伴当”的日常状态,若一旦发现谁出现了背叛母星的行为,伴当都要跟着连坐的。
所以,程少简的结婚才会引起周旺如此大的反应,因为周旺就是程少简的伴当。
这对姜原而言,简直是瞌睡送枕头,她决定让程少简在工作上先“忙”起来,腾不出功夫来对付她,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调查机会。既然她是天谕的三级受监人——虽然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但不耽误她知道天谕人多少忌惮她——那么不如利用这层身份,让天谕内部对程少简也起了疑心才好。
“弟妹呀,”周旺这时暗戳戳靠近过来,明显是一副想要探听的样子,“你和阿程是怎么认识的呀,我之前怎么没听他提起过你?”
“我……”考虑到alpha们缺少回沟的大脑,姜原决定说得直白点,“我和他已经好了很多年了,只是阿程不让我说出去,他从来没和你们提起过我吗?”
说着,她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周旺则一脸吃瓜的表情,“怎么?他金屋藏娇啊?”
“他可能是不想让天谕人知道……”
“你不是说你失忆了吗?”
姜原正在想尽办法地在周旺面前释放程少简的可疑信息,一旁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造谣。
这当事人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得就回来了?!
姜原猛得回过头去,程少简还是那张冷脸,只不过步伐的踉跄让他变得有些滑稽。
看来她那一下抽得不轻,让他走道都走不利索了。
她憋着笑温柔得上前,“亲爱的,医生怎么说,你没有事吧?”
说着那手还在受伤的腺体附近比比划划,摆出一副关心又不敢碰的样子。
程少简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小心退了半步,“怎么,你要给我揉揉?”
“哎哎哎!我说!”周旺立刻大声叫到,“你们俩调情都不避着点人吗?我还在这呢!”
调情?
程少简和姜原对视了一眼,然后皆露出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周旺起身,“阿程,我先走了,用我帮你把最近的改造名额约了吗?”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新弟妹还是个beta,没有改造过,那么她的改造必然要很快排上日程了。不然身为A的程少简没有O的信息素来缓解,每次的易感期得憋得多难受啊?
姜原被他这话着实吓得不轻,那一刻也失了往日的杀伐果断,不禁对程少简露出乞求的眼神来。
程少简收到她的眼神,忽然勾起嘴角,“不用了……”
姜原刚刚松了一口气,又听他紧接着说——
“我自己来就行。”
他是整个莹辉星管理BO变性的总负责人,要什么药没有,想改造谁还需要预约吗?
姜原两眼一黑。
周旺走后,程少简也为姜原办好了出院手续。
二人出了医院,上了程少简的车,一路上车内都安静地可怕。
没人说话。
被迫在眉睫的改造威胁压得喘不过气,她根本也没心情闲聊。
倒是程少简,顺手将副驾上的袋子递到了后座,“给你新买的手机,电话号还是你原来的那个,卡我给你补办好了,已经给你放进去了。”
姜原闻声抬头,一眼便看到方向盘上一个显眼的圆形“X”标志。
顶配级光辉五代,最贵的手动驾驶版,低调名门的标志,外表平庸内里高雅,不知道的人常常会把它误以为是廉价的光辉蚁人,市场售价二百万。
她的脑子中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她有些慌,既是因为自己关于豪车的突然清晰的记忆,也是因为二百万。
虽然从一开始便知道程少简天谕高官的身份,但奇怪的是,想起他的身份,她没什么感觉,想起二百万,却让她激动地浑身直抖。
这也太奇怪了,这以前她得穷成什么样啊,居然会形成这种肌肉记忆?
“车子是单位送的。”开车的程少简突然开口,心下不以为然。
据他所知,姜原是个虚伪又拜金的女人,对各类名牌奢饰品如数家珍。她现在发现他的车是光辉五代,大概会立刻对他热情起来吧?
说不定,会恨不得今晚就睡到她的床上。
“这车……”她缓缓开口。
她是会问这车的价格,还是会问车子的归属权呢?他忍不住猜测。
“……这车我应该是从没坐过吧?”
“……什么?”他有些难以置信,从后视镜中反复看过去,停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你怎么知道你没坐过,你不是说你不记得了吗?”
“车子我很陌生”,姜原顺手拍了拍座椅,“坐进来的感觉也很陌生,对你开车的印象也很陌生……”
当然,对他这个人也很陌生。
“坐车这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如果我坐过你的车,那么一定是经常坐的,人家都说副驾驶是女朋友的专属,可是你那个副驾……”
他的副驾上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看起来就不是常坐人的。
“你比我印象中的要聪明。”他不得不承认。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什么。
“既然你认同了我很聪明,那么……你觉得我有没有可能,其实没有失忆,而一直是在骗你?”
他被这骤然而至的直球击得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连开车都变得慌乱起来,突然的减速令后排的车子朝他们鸣来一道刺耳的长笛:
“嘀——”
程少简不得不将车子缓缓靠边。
感受着胸腔内怦怦的心跳,甚至说不清这到底是害怕,还是悸动。
他只知道,这感觉真不赖。
十八年了,除了阿江,没有别人给过自己这种感觉。
哦,现在又多了阿江的女朋友。
姜原看着程少简差点被后车追尾,始终淡定如常,嘴角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
表面上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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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老狗,内心慌的一逼。
这蠢A!
程少简自后视镜中偷瞄了她几眼,缓缓开口,“以往我们相处的时候我太强势了,也不愿意听你表达,或许是我让你觉得太压抑了,才会要去跳江,以后我会多关注你的感受的。”
姜原微微皱起眉,没料到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角色扮演上瘾了,“所以……我们真的是自由恋爱?”
“那是自然。你家在哪?”
姜原:……大哥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很矛盾吗?
“我不记得了。”她耸耸肩,是真不记得。
他闻言后想了想,从副驾上抓过一个挎包,又从挎包中掏出一摞被水打湿后又干涸了的皱皱巴巴的A4纸,冲着车外的阳光看了起来。
姜原从后排伸着脖子向前看去,只见纸上印着四个大字,“个人简历”。
……淦!
卧槽,她还在求职吗?
难道她是个没有工作的无业游民?
不对啊,周旺不是说她是网红吗?
嗯?难道是因为当网红不挣钱又找不到工作所以自杀?
……更卧槽了好吗?!
简历虽然被水泡了,但打印出来的字没那么容易洗掉,程少简翻了多张简历后,很快拼凑出她家的具体位置,输入进了导航,于是车子再次启动了起来。
姜原不再理会他,拿起手机搜寻“横江大桥跳桥事件”,页面中蹦出很多条新闻,也有视频。
她将手机打成静音,身体靠着车后座隐蔽的角落,一个个点开视频看。
如她的所料,没有任何视频拍到她跳桥的过程,画面永远只围绕着消防员是如何排除万难把人救上来的。
突然,画面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程少简,只见他神色慌张,一直拉着消防员,在比比划划地说着什么。
他在说什么呢?她不敢把音量放大。
不过,就算是放大了声音,听到的估计也只能是新闻的播报声。
原来他慌张起来是这个样子啊,他为什么而慌张呢?
总不可能是因为自己吧?
视频下面好多评论,无非是冷嘲热讽她不尊重自爱,亦或是指责她占用社会资源,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退出视频页面,一条与众不同的新闻标题引起了她的注意:《横江双人跃,生死两茫茫》。
双人,什么情况?她不是独自自杀的吗?
怎么回事?难道同她一起跳江的还有另一个人?
会不会……是凶手?!
她点进那条新闻链接,内页却迟迟刷不出来,屏幕一直在转圈,急得她重连了多次网络……
正这时,倚靠着的车门忽然“咔哒”一声向外滑开,她猝不及防跌了出去。慌乱间,只攥住了一截微凉的衬衫袖口,指尖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清晰感到他手臂上绷紧的肌肉线条。
腰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牢牢捞住,男人掌心灼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她的额头正撞在他的腰侧,鼻尖飘来一缕冷杉与烟草混杂的气息,还未等她分辨清楚,便只剩下撞击后的酸痛。
“唔——”她捂着鼻子痛呼起来,眼眶中瞬间充满眼泪。
要痛死了,这狗官的身体怎么会这么硬,让她感觉自己像撞上了一块石头!
“看什么呢?”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
5. 骚扰
顾不上疼痛,姜原吓得赶忙按灭了手机屏。
“没,没看什么……随便玩玩。”她小心站稳身体,收起手机。
“到了,你还记得家在哪吗?”
这态度让她不免有些生气,“你看不到我被你撞疼了吗?”
就算是假的老公,至少也应该装一装吧?
程少简转头看过来。
“撞到哪了?我给你揉揉。”说着,他伸出大掌,掌心贴合在她刚刚磕到的肋侧,隔着薄薄一层衣料缓缓打圈,轻揉慢捻——电流似的战栗瞬间从脊椎窜到后颈,逼得她不自觉仰起头。
“不用,不用了!”她慌忙推开他,跑向前去。
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此刻二人正身处在一个老旧小区里,低矮的房屋、坑洼不平的地面和院中各处闲逛的老人都说明,这里的房租一定贵不了。
她就住这啊?
脑海中好像是有点印象,但又感觉很不甘心,只觉得那辆二百万的豪车同此地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不是被狗官给比下去了吗?
程少简见她不回话,便自己率先拿了东西走在前面,一个个顺着房号找了过去。
她也只好在后面跟着。
很快便找到了。
姜原看着门上贴着的电费催缴单,尴尬得脚趾扣地。
她翻出挎包中的钥匙,凭着手感开门进屋。
屋子很小,大概只有十平左右,好在物品放的还算整洁。
果然……是个穷人。
房间只有一扇窗,可窗外一颗高大的柳树却遮挡了一半的阳光,让整个屋子看起来黑漆漆的。
旁边传来开关不停开合的声音……
“停电了还是灯坏了?”
程少简走出屋子,取下了大门上的缴费单,对着窗户仔细看了起来,还未等分辨请催缴单上的日期,单子就被姜原一把抢了去。
“那个……我好像是忘记交了。”她抖着声音打开某付宝,刷脸登录,然后就被账户上十四块八的余额创得两眼一黑。
别说缴电费了,这点钱连一顿饭都买不起。
她又试着用账户上的银行卡付费,从上到下挨个试了一遍,才发现没一张里面有余额的。
这不是完了吗……
她僵硬着脖子往程少简的方向瞥了一眼,对方显然看出了她的窘境,却仍旧只是半睁着眸子淡然地望着她,似是在等她主动开口。
“嗯……亲爱的”,贫穷令她摧眉折腰嘴也甜,“能不能先借我点钱……”
程少简在狭小的屋子中走了一圈,再回头时只是说,“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很好,狗官冲她露出了狐狸尾巴。
住过去倒是可以,但是她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啧,AB有别……”
“我家就只有一张床。”他很聪明,一下就领会了她的这种既要又要的妄想,“我们已经结婚了。”
姜原蔫了,她承认自己是有些莽了,一开始答应结婚的时候只顾着莹辉大义去了,完全忽略了和天谕人结婚要变性成o的残酷事实。
这下可怎么办?
要不试试苦肉计?毕竟就算结婚了,alpha也是不可以强迫别人的。
“呜呜呜呜……”她突然捂着脸假哭了出来,“你真的是我的恋人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冰冷,人家第一次结婚害怕嘛,呜呜呜……”
“害怕?”他淡淡的声音由远及近,“越逃避越害怕,不如直面它。”
他发现这女人总是虚张声势的,每次他只要稍微动点真格的,她铁怂。
想了想,他便走到她近前,高大的身形在她面前陡然拔起一道壁垒,将她覆得密不透风。
姜原捂着脸的手小心张开一道指缝,视野中只见他衬衫领口敞开着,里面的白背心若隐若现,体温像午后的风,悄悄从那一道缝隙里漏到她脸上。
“为什么从你醒来后便一直在怀疑我们的关系?”他清冷开口,呼吸近在咫尺,“怎么才算恋人,是不够亲密吗?”
她的后腰抵在桌沿,只能两支胳膊向后抵住桌子,勉强同他维持在“密友级”社交距离的边缘。
这样支着,近也不得退也不得,胳膊都阵阵发酸。
“不,不是……”她溃不成军,气都不够喘了,又不敢太明显地张嘴喘气。
他看着她的脸白里透粉得像个蜜桃,突然恶劣地想让她哭出来,可是回想起阿江,脑子又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就是这样勾引阿江的吗?
趁着他发呆的功夫,姜原不动声色地挪动着小步,一点点将身体挪出了他的覆盖范围。
身体出去了,心还在里面跳,紧得不行。
“我们认识了很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他缓缓开口,“我平日里只懂做实验,有点缺少情趣,也不会和女孩相处……我们是在一个广场上结识的,当时广场上刚好有人求婚,我在旁边围观,不成想那个被求婚的女孩不想答应求婚的男孩,两个人争执起来,女孩一生气就拉住我,说宁愿嫁给路人……我就被莫名其妙搅进了里面,差点同那个求婚的男孩打起来……这时你突然出现了,喊着老公就把我救走了。”
姜原皱着眉想了想,总觉得这桥段怎么好像在电视剧里看过呢?
“我嘴笨,你若是觉得我哪里不好,可以提。”他继续说,态度看着很诚恳。
“和你住也行,但不能睡一起。”她坚守底线。
他不回答,突然视线向着窗外望去,“你这个房子不安全了。”
姜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两个身穿制服的年轻人正被从楼口内撵出,楼内随即传来一道喝骂声:
“滚!我说了我家不改造!”
看来狐腿子已经盯上这个老旧小区了。
“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住?”他的语气突然低落了起来,竟一改原本的清冷阴郁,变得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她被他的瞬间变脸惊地瞪大了眼睛。
“我只是看你这住的太破了,你是不是讨厌我?还是嫌弃我住的房子不够大?我家里有管家机器人的,也不用你做家务……以后我的钱都上交归你……”
“等等,这,这也不是钱的事……”
“是钱不够多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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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讨厌我天谕人的身份?”
“不……”
是。
“算了。”她感觉和他说不清,“那就先去你家吧,但是说好,你是alpha,我区区beta之躯,又是莹辉星没有第二性别的弱beta,我可承受不起。”
alpha就是人肉马达,她想分床有什么问题吗?
她想活着!
“明天吧,明天你来接我,我今天先在这里住一晚。”她需要先在家中搜查整理一下。
可他却不回答,兀自在小屋中逛了起来,东瞅瞅西看看,一副对什么都很感兴趣的样子。
找什么呢?
姜原的心不知为何竟紧张起来,“那个,我家里很乱……”
话音未落,程少简便打开了一旁的衣柜——
满柜子里都是名牌衣服和包。
姜原原本混沌的脑子一下子又清晰了,她能记起每件衣服、每个包的品牌、款式和年份。
这么多名牌,怎么也不像是旁边这个男人买的,可不论是自己买的还是别的男人买的,结合她当下交不起电费的窘境,都是一件让人羞臊的丢人事……
她听到他从鼻腔中轻哂了一声,忍不住大叫一声上前关上柜门,推搡着他道,“你走吧走吧,我自己的东西不要你来帮我收拾!”
他被推了两步退到了门口,而后单手支住门站定。
至此,她便再也推不动了。
向上抬头看去,却见他正直直地盯着她的双手,而她的手正按在他的腰间。
掌心又烫又硬,像着了火。
她一瞬间收回了手,脸也着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傻愣愣站在原地。
“怎么,莹辉星上都已经不教授生理课了吗?alpha的腰上有腺体,你今天……是故意的?”
“你,你乱说什么吗?”她被他说得脑子当了机,但很快又反客为主,“怎么,我不能摸吗?我摸了又怎么了,你们alpha的腺体不是只会对omiga的信息素苏醒吗?我一个beta,我碰碰怎么了?你不是一样还乱摸我脖子?”
“你碰了,那……”他的语气再次一变,竟又如同一个可怜弟弟一般,“那你就得负责。”
“负责,负责。”她口中敷衍着,突然意识到自己能拿捏到这狗官的把柄——
他们alpha的命脉,腺体!
这玩意见到信息素会兴奋,见到大力,那可是会废掉啊。
这样想着,她突然觉得今天抽他那一下有点太轻了。
她不介意再全力补一下子。
姜原一向手比脑子还快,刚有这个念头,手已经挥过去了,只有听“啪”的一声脆响——
“啊——”一声尖锐的哀鸣。
手疼手疼,姜原弓着腰抱着手,感觉就像打到了一块石头。
这不对啊,这和她在病房里抽到那处的软趴趴的手感怎么不一样啊?
程少简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一丝痛苦,甚至眼角溢出笑意,“我不知道,原来你有这种癖好,没关系,我不介意,也愿意配合,需要我……买一些道具来吗?”
6. 废人
尽管不愿意,姜原也不得不承认,这局自己输了。
目前战况1:1,算打平。
看来这狗官说自己腰上有腺体,那纯纯是骗她的,那里根本什么也没有!
但话说回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腺体应该是统一长在ABO生殖腔和颈后,alpha还在牙根和腰上,比B和O的腺体多两个。
当然,这里的beta指的是那些信息素丰沛星球上的强beta,不是指他们这种腺体统一退化了的弱beta,莹辉星上的beta就连生殖腔里也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没有乱七八糟的骚味儿。
这也是他们莹辉星被银河联邦一众alpha追捧的原因——干净,像一张白纸。
假使程少简的腰上没有腺体,那么他对于别的alpha而言,就是个残废。
天哪,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果然选择结婚还是正确的!
姜原一边整理着搬家的东西,一边眼神控制不住地往程少简那里瞟。
真想不到,看上去人模狗样的育生署主任,竟然是个残废。
她瞟了几眼,然后便看见他十分仔细认真地帮她翻找抽屉和柜角。
不像个来搬家打理的,倒像是个来抄家寻宝的。
不多时,他从床下掏出来一个小木箱子。
那是一个深红色的漆皮箱子,外层的漆皮剥落得厉害,露出底下苍白的木头纹理。
在看到箱子的那一刻,姜原的心口毫无预兆地怦怦狂跳起来。她有种直觉,这箱子里放着很重要的东西,甚至能让她找回记忆。
脚步不自觉走了过去,此时程少简刚微微打开箱盖,她屏住呼吸想要睁大了眼睛向内里看去,视线却被他的头挡住了。
然后便听“啪”的一声,箱子盖被他无情合上了。
“怎么,你发现什么了?”她急忙问。
“没什么,刚刚看到一只蟑螂。”他顺势起身,摆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就要把木箱收起。
她忙上前一把按住,“让我看看。”
她用力拽了两下,却没能拽动分毫。
他将箱子抓得很紧。
“你放手!这是我的东西!”
“这不是你的东西!”他用更大声喊了回去。
她被吓了一跳。
抬头看去,却见他面目冷硬地吓人,赤红着双目竟似有眼泪将要落下。
她惊得双手一松,箱子便被他转身收到了袋子里打包了起来。
“这不是你的东西。”再回过身时,表情已经恢复,眼泪也不见了,只眼尾还微微泛着红,“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寄存在你这里的东西,不是你的。”
“朋友?什么朋友?叫什么名字,我认识吗?”
“你也认识,叫阿江。”
“阿江?”她突然感觉头脑一痛,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那挺好啊,有机会约他出来见个面,看看他能不能帮我把记忆找回来。”
“……以后再说吧。”他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阿江去外地工作了,暂时回不来了。”
回不来?
是回不来,还是……另有隐情?
二人收拾好东西时已经8点多,程少简住的位置离育生署的大楼不远,姜原看着车子驶进一片郁郁葱葱的小区停车场,从门口保安恭敬的态度也能猜到这个小区很高档。
车停好后,他借了辆推车将东西搬到家中,她则跟在他的身后安静走着。小区的绿化做的很好,在黑夜的映照下却反而显得树影横斜,影影绰绰。
姜原搓了搓胳膊,随他进了更暗的单元门洞,就像是走入了某个黑黢黢的盒子。
“咳。”她没憋住轻咳了一声,瞬间将走廊中的感应灯惊起,周围立刻亮了起来,偏又亮得那么刺眼,显得墙壁和四周都惨白惨白的。
“很晚了,今天先休息吧。”程少简打开房门,将行李推了进去,“明天你有空了再收拾。”
姜原走进房间,暗暗打量了起来,这里是一间两居室,位置、大小、空间布局都很不错,只是这装修和家具的风格令她很不舒服。
墙壁上既没有壁纸也没有任何墙漆,甚至连大白都没有,只是深灰色的水泥在光秃秃地裸着。这水泥质感匀称细腻,明显是特意重刷的,可偏偏颜色很不均匀,这里深那里浅的,也看不出什么艺术感来,只让她感觉害怕。客厅中有一张线条冷硬的暗红皮质沙发,一张同样暗红的长方形餐桌,桌面光滑得能映出扭曲的人影。阳台的角落还有一个被水泥嵌封在地上,用透明玻璃围出来的巨大立方空间,姜原看了半天也想不出那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处。
她也不敢问,总感觉自己像走进了某个变态的秘密基地。
程少简将行李简单堆在了次卧,姜原跟他一起走了进去,然后便发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次卧被设计成了书房,根本就没有床!
他倒是没说谎,这个家里确实只有一张床。
她决定霸占他的床,不然就把他残废的事给说出去,自己不是网红吗?正好。
他堂堂一个alpha,睡沙发怎么了?
“你要先洗澡吗?”他放下东西,转头问她。
姜原像是被动触发了某个敏感的关键词,整个人警觉了起来,“我不洗!”
程少简倒是没再多问,自己进屋找出干净衣服走进卫生间,卫生间随即亮起了幽红的灯光。
红光?
姜原心跳如鼓,她还从未见过谁家卫生间的顶灯是亮红光的,洗澡的时候一盏红红的灯悬在头顶,不觉得像血光罩顶吗?
很快,浴室中便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
太过清晰,她知道男人在里面洗澡。
听了一会儿,总不免尴尬。此时自己身上也刺痒难耐,搬家出了一身汗,她也想洗澡,却不敢。
她决定趁着他洗澡的功夫,先把东西搬到卧室,先入为主。
姜原走进主卧,可马上又被吓出来了。只因为这卧室暗红而阴郁的风格与客厅一脉相承,甚至在给人不适感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一瞬间就不困了。
卧室很宽敞,中间是一张大双人床,被子上画着一只巨大的盘踞的蟒蛇,不算整齐地平铺在床上,掀开的一角露出褥单上画着的一窝蛇蛋。
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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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想象了一下睡在这样一张床上,只感觉整个人都无法呼吸了,可纵使再恶心抗拒,她还是努力冷静地思考,为什么程少简会喜欢住在蛇窝里?
蛇是冷血的,危险的,有毒的,藏于暗处的……
蛇也是野性的,粗大的,有着强烈生殖意象的……
生殖……
他果然是那方面有问题的,怪不得腰上被抽了也没有感觉,怪不得他长的这么瘦削!怪不得他脸上没有痘坑!
原来他是有腺体那方面的病啊……
就是不知道是先天的,还是后天受了什么伤害……
很好,某人的秘密她又多知道了一点呢。
除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床之外,这个房间的另一个特点,就是那大大小小分布各处的密码箱,它们有些是同房间的装修融为一体,整个被固定在房间中的,也有单独的明显是后来购入的箱子,金属的、玻璃的、皮革的……各式各样。
它们全部是被密码锁锁起来的。
有意思,要知道在所有的锁中,密码锁显然是最容易被破解打开的,这种锁深受青春期的小女生喜爱,因为它完美地贴合女孩们扭捏羞涩的春心——表面上讨厌讨厌,实际上来呀来呀。
姜原相信,如果锁也有花语,那么密码锁的花语一定是:快来解开我的心。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程少简那潜藏在深处,压抑而蓬勃的少男欲望。
哎呀……这这这……又想要又不行……
“你还没有洗澡。”程少简突然出现在身后,似在对她没洗澡就出现在他的卧室很不满意。
姜原倒不紧张,因为她感觉自己已经掌握了他足够的把柄。
笑话,他一个残废,她怕什么?
她笑眯眯地问他,“你是从小就这样洁癖的吗?就不怕身边的同事朋友什么的……发现什么?”
“发现什么?”
姜原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我也不会笑话你。”
他一动不动得注视着她,脸上写满了疑惑,似在思考——
这女人……在胡说什么?
他低垂着眼眸想了片刻,“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结婚一分钱不花,所以生气了?”
“啊?不是,不是不是,我是说,我已经知道了你不是寻常的alpha,但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嗯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们莹辉人都没有性腺,不也活得很好?我跟你说,信息素这东西真的很耽误事,你们觉得香,其实我们莹辉人闻起来骚臭骚臭的,没有才最好。”
程少简的表情先是疑惑不解,又渐渐变得复杂而精彩纷呈,最后则化为眼含热泪的辛酸模样。
“我就知道,你不会嫌弃我的。”他眼中含泪,显然一副被说中了心事的模样,“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我本该正常分化成alpha的,但是一次失败的实验事故……我不敢让别人知道,所以一直在别人面前装作正常alpha的模样,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腺体……根本不会对信息素有任何反应!我是个废人,呜呜呜……”
说罢,他竟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7. 窥视
姜原没有料到,这狗官竟然直接就跟她承认了。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有点受到冲击。
不是说alpha们都很在乎自己那方面的能力吗?他怎么这么轻易就承认了呢?还哭的这么惨。
姜原这人有点吃软不吃硬,见他这般可怜,也忍不住安慰道,“这,这也没什么,你看我们没有腺体,不也活得好好的?”
“呜呜呜……”
“呃……”姜原陪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好奇心问,“你那个……受伤,是什么程度的呀?”
哎呀哎呀,呸呸呸,人家在那边伤心,她还在这吃瓜!
“我,我对什么信息素也没有反应,腺体……腺体就从来没唤醒过。”
哦……姜原内心满足,又马上变得更加贪婪,“你没去医院查过吗?”
“我不敢,我怕别人知道……况且我自己就是生物专家,医院的医生还未必有我懂得多呢。”
姜原拍了拍他,默默为他点了跟蜡。
看来这病的不轻啊。
“呜呜呜,我不信!”他突然一把抱住了她,“你一定在内心笑话我呢,除非你愿意和我一起睡!”
姜原被他的大力差点没勒得断气,听他都这般身残了,居然还惦记着要和自己睡,也不免恶念兴起,“我睡觉可恨不老实的,你不怕我再乱动不小心抽到你了?腺体已经这样脆弱了,你还是不要再让它受伤比较好吧?”
视线向下,她看到他的腿下意识向内夹了一下。
嗯哼,看来也是疼得不轻。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他再坚持,她便要让他了解下什么是无情铁掌!腰上的没有,脖子上的总还在吧?
这alpha,简直在她眼中全是弱点!
“没有关系,我相信你,你不会的。”程少简依旧坚持。
两个犟种互不相让,最后的结果就是各占了床榻的一边。
热气透过薄薄的空调互相传递。
姜原借着月光,仔细分辨着他撕下抑制贴后的脖子。
居然是光秃秃的一片,任何凸起与斑纹也没有。
她憋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阿程,你很确定自己是个alpha吗?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他只有生殖腔里有腺体,那他不就是个beta吗?!
然而身后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居然这么早就睡着了。
事实上,程少简没有睡着。
他是最有耐心的猎手,他静静地伪装着,等待着,等待身后的身体放松下来,无意识地向床中央舒展。
他缓缓起身,坐在一旁,静静地俯视观察着她。
平心而论,这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安静睡着的样子像一个天使。阿江曾说过她的眼睛很漂亮,此刻她正闭着眼,只能看见长长的睫毛覆在上面。
程少简转头望向墙上挂着的穿衣镜,借着幽暗的月光细细观察起自己的眼睛来,他的眼睛是比较常见的杏眼,瞳仁却总是喜欢盯着别人看的,让整个人都显得沉闷又阴郁。
他抿了抿唇,又不甘心地低下头观察起她的眉毛、鼻子、嘴巴,一样样地同自己比较,陷入到了一种愤愤与癫狂之中。
“咳,咳咳咳咳……”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将他吓了一跳,让他的视线移到了她的脖子处。
好细的脖子,仿佛一捏就会碎掉。
他试着将手环在她的脖颈处,手掌下的皮肤细腻柔软,带着低烧的灼烫。
他低头仔细嗅了嗅,只有洗发水的淡淡薄荷味,并没有别的。
如果这里能长出什么东西来,那就更好了……
指尖隐隐能感受到脉搏的轻微跳动,让他想起儿时自己养的一只小土猫。
那时,它也像她此刻这般,病唧唧软绵绵,最后死在了他的怀里。他很喜欢小猫,很想将它救活,可是却没人帮他。
最后,他只能抱着猫的尸体回家,却被那个人提起猫尾巴,顺手一抛扔进了垃圾箱。
那个时候他真小啊,每天脏兮兮瘦巴巴的,那些事情如此久远,远到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不成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竟然还是记得这样清晰。
后来呢?
后来他又把猫尸体找了回来,一把火烤了吃,最后因食物中毒进了急救室。
死猫肉并不好吃,小猫还是活着的时候更可爱些,他想。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脖子,让本就睡得不安稳的她皱着眉躲避,口中轻轻呢喃了一句,“阿简,你别板着脸……”
他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阿简,你别板着脸。这分明是阿江最爱同他说的话。
第二天早上。
“我昨天做梦了。”渐渐醒来的姜原突然开口,“我梦到你带我去北海银沙滩,天好热,太阳好毒,我们两个蹲在海边,一起捡贝壳,我的脚被石头划伤了,然后你便背着我沿着海岸线走,走了好远。”
程少简没去过北海银滩,但是他知道阿江去过,阿江的朋友圈背景图就是北海银滩。
“以后有机会了,我们可以再去。”或许那里会是个不错的归宿。
“……你今天出门吗?”
“我今天需要上班,这就要走了。”他需要去为下周的进组做准备。
她听说他白天不在家,心下一喜,“那你快去吧,别晚了,我自己在家没问题的。”
“嗯。”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又同她交代好雾化机和呼吸机的使用后,便出了门。
姜原听着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在自己新搬来的东西中翻找起来,可翻了许久也没能找到昨天的那个小木箱子。
箱子定是被程少简藏起来了。
她又取出手机,用网络搜索“横江双人跃”,想要找到之前跳江事件的蛛丝马迹。
奇怪的是,不论她怎么搜索,网页中却只能找到她个人被打捞救出的新闻,当初那条“横江双人跃”的新闻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到底是她一个人跳的,还是两个人跳的?如果是两个人跳的,另一个人又是谁,现在在哪里?
她用力地回想,却只收获阵阵头痛。
看来新闻中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她又翻看起手机的应用商城,在众多下载记录中,三大直播软件和线上求职软件率先引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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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的注意。
如果只是作为娱乐,下载一个直播软件也就够了,没必要下载三个,手机上同时有很多直播软件,看来她应该真是个主播。
尝试着用手机号登陆,账号下蹦出来海量的未读消息和过往视频,三个直播平台用的都是同一个账号名,名为“巫蛊小缘”。
emmmm……这名可真晦气,自己为什么会起这么个名字?是个灵异区主播?以讲怪力乱神为主?好吧……
从账号的视频体量和粉丝数量看,她也是个不小的主播了,也接了不少商务,银行账户上怎么会没有钱呢?钱去哪了?!
看来她有必要找机会去银行查一查。
未读消息中,最多的就是问主播有没有事,为什么不更新不直播了,还有人问她是不是因为得罪了狐仙被上身了,会有人这样问,是因为她更新的最后一个视频,就是说自己无意中招惹到了一只狐仙。
难道她跳江自杀是因为被上身了?
不对不对,什么乱七八糟的……
姜原越想思路越乱,所幸关掉直播软件,又打开了求职软件。
同样是海量的未读消息,她发过的最后一条是4天前的,也就是在跳江前夕,发的内容就是常规的“我对贵公司的职位很感兴趣,可以聊聊吗”。
她做主播已经可以很好地养活自己了,为什么还要求职?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是,为什么她的这些账户中统统找不到程少简的痕迹?
再点开微信,更是令人郁结,所有的聊天记录全跟着旧手机一同入了水,朋友圈……也看不出什么来,她几乎不发消息。
从自己这里似乎已经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姜原收起手机,又回到那间主卧。
视线落在了无处不在的密码箱上。
众多箱子中,有一个纯白的小木盒,看起来普普通通,在一堆造型可怖的箱子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姜原不知道这些箱子的密码的,可还是鬼使神差地用自己的生日在小白盒上试了一下,随着一声“咔哒”响,锁竟然打开了!
来不及想为什么密码是自己的生日,她赶忙打开盒盖向内看去,只见盒子中放着一个乌金色的金属戒指,一个棉布做的巴掌大的卡通人偶,和一封被包裹在粉色信封中的信。
那戒指很大,是枚男士戒指,表面光滑油亮,戒身没有什么花纹,却透出冷硬的金属光泽,让她只看了一眼就打心眼里喜欢。
这戒指,让她感觉有一丝熟悉……总觉得以前见过。
可惜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她叹了口气,又取出卡通人偶翻看起来。人偶的头上系着一个钥匙环,看样子是一个人偶钥匙扣,小人是个卡通帅哥,是用十字绣做的,绣工看着一般般。
为什么……这个人偶她也觉得很熟悉?
这种卡通手工小玩意明显是女人会喜欢的东西,难道程少简身边还有别的女人?
被放在密码盒里,应该也是个重要的女人吧,女朋友?
放回人偶钥匙扣,又拿出那封信,信封正面写着“致阿简”。她正欲打开信封,外面却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程少简去而复返了!
8. 监控
姜原一把将信和戒指胡乱塞回盒子,那戒指却从指间滑脱,“当啷”一声砸在地板上,咕噜噜滚进了幽暗的床底!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盒子盖却已经合上,发出“咔哒”的咬合声——盒子自动上锁了。
屋外的脚步声已到门前,沉重得如同踩在她狂跳的脉搏上。她仓促将盒子塞回原位,几乎是扑向门口,一把拉开房门——却正正撞进了一堵冷硬的胸膛里。
“你在做什么?”程少简将她从怀里拉出来,右手用力地箍着她的胳膊。
她被他掐得生疼,看着他那双闪着寒光的眼眸,脑中竟然在想,如果自己将他这满屋子的密码箱都砸坏,他会不会一气之下把真相自爆出来?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了,她哪有那个胆子。
“我,我就是……”她低下头,脑子飞速转动着,“你掐疼我了。”
她试着像寻常女人一样对他撒娇,可他不为所动,手的力道丝毫不减。
问题出在哪里?是这个人,还是他们间的关系?
视线扫到床上那只盘踞的蟒蛇,和被子内被小心藏起的蛇蛋,脑子灵光一通,突然张开手抱住了他,“你别这样,我害怕。”
胳膊上的手一下子就松开了,甚至于被她抱住的身体都在隐隐发抖。
她赌对了,蛇虽然是冷血动物,蛇蛋却需要恒定的温暖才能孵化。
感受到他向后缩,她的手愈发用力,“阿程,你别这样,自从我这次从医院醒过来后,你就总是凶我,我们都已经结婚了,你哪里不高兴可以和我直说,别总是凶巴巴地对我。你这样让我感觉自己不是你的恋人,反倒像是你的仇人。”
他被她抱着,一动不动地站着,身体绷的很紧,可也没有推开她。
她于是得寸进尺,胳膊向下,手自后背往下方探去,似是想再次拿捏住他的痛处——
他猛地攥住了她,两只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看着她,眸似深潭,深不可测。
她蓦然反应过来,吓出一身冷汗,可仍是问了一句胆大包天的话,“你,你不喜欢吗?”
没有任何衰小孩会讨厌拥抱,她在逼他直面自己。
“对不起,我只是……想履行一个妻子的责任,想为你收拾床铺罢了。”她缩回双手,装作落寞地抱着臂搓了搓,就像在抱着自己自我安慰。
周身的温暖突然撤去,让程少简多少有些茫然若失,“你是来给我铺床的?”
她见他眼中的戾气褪去,又一鼓作气道,“我也不会做太多家务……叠被子我还是可以的。”
“你不害怕这个被子吗?”
她小心窥瞟着他的表情,没有急着回答,她直觉这个问题很重要,“你很喜欢这个被子吧?”
“我自己的东西,我都很喜欢。”
“……恐惧和向往,其实是一回事。”
所以,想要让别人害怕他,就是想要让别人喜欢他。
他转头,目光幽幽地看着她,“这话不是你说的。”
“什么?”
他却不再回答,眼神发直,似在回忆着什么。
“嘀嘟嘟……嘀嘟嘟……”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姜原借机扒开门口的程少简,跑开去接电话。
“喂……是……啊,好的……好的……可以……好。”她挂上电话,带着错愕和茫然的表情看向他,“有公司向我发来面试邀请。”
他盯着她,缓缓皱起眉,“你打算去上班?”
“……上班……也挺好的吧?”她有些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是不想让她上班吗?
“你不是做主播做的挺好的吗?”
“啊……去看看嘛,万一是很好的工作呢?对了,你不是去上班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东西忘带了,我回来取东西。”
“哦。”
姜原:我信你个鬼儿~
“你面试约的哪天?”
“后天上午。”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自屋内随便取了个东西便又出门了。
脚步声再次消失在电梯中。
这回,她也不敢像上次一样贸然再到他的房间乱翻,反而真的铺起床来。
他回的时间太巧了,让她不得怀疑他是不是在自己的房间中安了监控。
会在自己的屋子里安监控确实很变态,但结合这狗官变态的家装风格来看,又显得很合理。
借着扫地的由头,床下的那枚戒指很快被她用扫帚找了出来。这是一枚哑光钨钢戒指,表面呈深枪灰色,微带磨砂颗粒感,内圈被密匝匝地刻满反向的“卍”字纹。
这戒指一定是对程少简很重要的东西。
姜原看了片刻,指尖一收,将戒指攥在手心。
她不打算把这东西放回到盒子中了,她要就此拿捏程少简一下。
他应该不会料到自己能知道密码。
别的盒子她趁着扫地都借助身位的遮挡试过了,她都打不开,只那个白盒子的密码是用的她的生日。
他为什么用她的生日做密码呢?
难道说,他并不知道她的生日是何时,而那日期又刚好有某个特殊意义?
姜原躺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儿,越想脑子越涨,于是起身打算再看看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指尖刚一触到盒盖,电话突兀地响起——
“喂……”她慌乱地接起电话,手不受控制地隐隐发抖,竟好似自己的一切行动都被正在暗处的他看到了一般。
程少简低沉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喂,我到单位了。”
“……啊?啊……”
“……你以前不是总让我定点报备吗?”
“啊……啊~我忘了,也,也不用了吧,可以微信联系嘛……”
“……好。”程少简挂掉电话,手机界面又恢复到电话拨出之前。
画面中,巨蟒盘踞的床边,惊魂未定的少女正紧紧握着手机,一动不动地静止着。
程少简知道,姜原并不是一个乖顺守礼的女人,他让她住进自己的主卧,她便必然不安于此。
某种角度上,他也是故意让她住进来的。
他想知道阿江在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痴心错付、隐私暴露、尊严扫地……人财两空?
界面上,一条奢饰品广告突然闪了出来,正当他准备关掉广告时,心却灵犀一动。
而此时,房间中的姜原已经很确定,这变态的狗官绝对是在卧室按了监控了。还好刚刚自己藏戒指时借着身位的遮挡,没让他发现。
信还是先不急着看了,她索性出了卧室,加了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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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电话约她面试的企业的微信,试着聊聊工作。
好友申请很快就通过了,对面的账号却是个名叫“墨渊”的私人账号,头像是一柄桃木剑。
【你好,我是刚刚打过电话的姜原。】
对方很快回了她一个……萌萌哒猫猫打招呼表情?
这真是,一下给她整不会了。
【那个……我能问一下,贵公司是招什么岗位呢?】
【我们招主播,全职主播。】
【我看过你的直播,你很符合我们公司的需求,你来就可以了,待遇好说。】
直播公司……倒是驾轻就熟。
姜原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求职,但眼下机会给到了,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需要让自己的社会关系更多一些,也需要尽快挣到足额的保险金。
【好的,那我们后天见。】
她发着常规的结束语,对面却没想结束话题,又接连发来好多条消息。
【你最近怎么没直播了?】
【视频也不传了。】
【你今天会直播吗?】
【如果你今天播的话,我可以让公司的人给你撑场哦~】
这个人……是不是有些过于热情了?她再次点开这人的头像,隐约觉得有点眼熟,于是又打开自己的直播账号,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人不是自己的榜一大哥吗?
卧槽,面试改面基了!
***
晚上6点,程少简站在家门口,手中握着烫金logo的纸袋,陷入遐思——
当她看到这个包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呢?是立即扑向他,用那副甜得发腻的嗓子喊“老公”,还是把包冲他一砸,嫌他买的不够贵不够“贴心”呢?
他更倾向于是后者,毕竟这只包的价格……对照阿江过去买给她的那些,都要更便宜。
他打开门,屋内的画面令他不由得一愣。
姜原正坐在桌前卖力干饭,看到他进屋,颇为局促地站起身。
“那个……嗯……我简单做了几道菜,你要不要一起?”
程少简低头瞥了一眼桌上一言难尽的几道菜,不禁疑惑地问,“这些是小窝做的?”
“小窝?”
“就是我的管家机器人。”
“哦……不是,这些是我做的,你的机器人……坏了……所以今晚只好我来做了。”
“坏了?!怎么会突然坏了?它在哪儿?”
姜原指了指厕所,“我就是想给它洗个澡……”
其实,是她想问问这东西知不知道卧室的监控摄像头在哪,结果发现这东西竟然有浏览记录,怕被程少简发现,于是就干脆把它拖到厕所里,故意用水冲坏了。
她直接冲着充电口滋的水,保证它短路的彻底。
“真是对不起,可以修吗?”
估计修完也是个恢复出厂设置,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程少简疑惑地盯着她看了看,倒是没说什么。
他当然不信,凭她的脑子,会不知道电子产品不能碰水。
但是,她弄坏这玩意干什么呢?
难道说,她是想取代这东西,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贤惠来?
程少简看着桌上的饭菜,一时也有些不确定。
9. 体检
没有再纠结机器管家的事,程少简将手中的纸袋递了过去,“送你的。”
姜原接过,打开袋子,看到里面的新款樊萱邮差挎包,脑中立刻蹦出了报价。
一万六。
这……没头没尾的,他突然送自己这么贵的包干什么?
不会是在包上也按了摄像头吧?
今天的遭遇属实是让她有点PTSD,她越想越觉得可能,于是一边口中说着“哇太好了我好高兴啊”,一边从里到外地翻找检查。
摸来摸去,好像就这个挎包带子这里有一节鼓鼓囊囊的,像藏着什么东西,她一时翻看地入了神,手上的力气越用越大,突然听到“卡吧”一声……
带子居然被她拽裂开了……
姜原感觉自己也要裂开了!
她抖着指尖,浑身僵硬地看向程少简,半天只吐出来一句,“保,保修吗?”
程少简的表情也要裂开了。
从未听说奢饰品包还给保修的。
“你不喜欢这个带子吗?”
“哈,哈哈……”姜原尴尬地笑了两声,强势挽尊,“包挺好看的,就是质量有点……不像是牛皮的……”
神经啊,她在说什么……
程少简只觉得,自从接触到姜原后,他的认知就被不断地刷新,据他了解,女人喜欢包,她们关注包的品牌,包的价格,包的样子……
但从未听说过女人会在乎包的质量。
他感到失落又烦躁。
“坏了就不要了。”他一把将包抢过来,转头就扔进了垃圾桶里。
姜原的眼神幽幽地追了过去。
啊,一万六……她可真是个老六……
“滴滴——”正尴尬间,程少简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下意识背转过身接起。
“喂……啊……体检……我知道,我没忘……”
姜原轻轻凑近了两步,伸长了脖子。
“没有之前的……我近期会给你……来得及的,嗯,嗯,好。”
程少简挂断电话,一转身发现姜原整个人都快贴上来了,吓了一跳,“啊——”
姜原也没料到他特意转身接的神秘电话居然这么快就说完了,她也心虚。
但掩饰心虚最好的办法就是贼喊捉贼,“怎么了?我看看你是有什么秘密还要背着我讲……是不是又看上哪个狐……”
她说到这猛然停了下来,险些就把“狐狸精”三个字脱口而出了,“狐……狐,狐朋狗友的歪主意?要背着我出去乱搞?咳!”
程少简对她这一秒入戏的天赋有些刮目相看的,那一瞬间,他居然生出三分棋逢对手的好胜心。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天生的谎言家,没人能胜过他,在收到战书的这一刻,他也激起了斗志。
“原原,你是知道我的,我有社交恐惧症啊,我怎么可能有狐朋狗友,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吗?把我们当初的冬天的初雪春天的山花夏天的微风秋天的红叶……这些也统统都忘了吗?”
“……咳,刚刚电话谁找你?”
“联邦户籍署,让我们去做婚检的。”
“……”
户籍署是联邦专门为统计人口结构设立的,姜原都快忘了有这么个部门了,因为户籍署一向只关心A和O的数量以及婚育情况,不太关心beta的,程少简这样说,她才想起来,AO结婚是必须要做婚检的,要测他们的基因匹配度,如果匹配度太低,婚姻是不做数的。
真是麻烦死了,果然还是做beta最自由。
关键是,她又不想被改造成O,做这个匹配度测试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测出来匹配度高,那得是她变成O后才有效果,如果测出来匹配度低……
等等,她突然发现一个重点!
“阿程,你能行吗?去体检?”
就他这半残,一查不就都露馅了?
程少简睥了她一眼,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在斟酌着这话要怎么编给她听。
其实,他有关自己身体的情况也没有完全骗她,他确实脖子和腰上都没长腺体,也对信息素很低敏,但那和她理解的“丧失功能”相去甚远。
这些年来,他在外人面前伪装地很好,并没有人发现他的情况,他是生物学天才,大大小小的体检很好糊弄。
不过这些也没必要让她知道,她爱怎么误会就怎么误会,这样其实更方便自己接近她。
其实刚刚的电话根本就不是户籍署打来的,刚刚是周旺让他把姜原的体检单交上去,因为他报名的“神箭计划”项目要用到。
这事当然不能让她知道,他需要偷到她的一管血。
既然她这么关心他的“残疾”……
程少简忽然双手抱住自己,带着哭腔说,“怎么会啊原原,我好害怕,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我该怎么见人啊?”
姜原试着想象了一下程少简“天阉”这事被大众知道,一下子就精神了。
如果这事被天谕人知道了……还能让他来管理莹辉星的育生署吗?
要知道,育生署主任这不仅仅是一个职位,它还是天谕用来宣传自己的脸面,A象征着天谕人的战力魅力生命力,是他们用来压迫莹辉人的文化霸权,现在这个脸面要被发现是个太监……
卧槽,想想就让人激动啊……到时候天谕就会沦为全莹辉的笑柄!
姜原说死也要把他拉到体检中心的诊床上!
“阿程,不要怕。”她走到他身边,轻轻拥住他,“我们一起想办法……这婚检必须做吗?”
先确定下他会不会有退路。
“已经结婚的就必须做,没结婚的过了25岁也必须做,逃不开的呜呜呜……”
姜原:很好。
“那要做哪些检查呢?”
“呜呜……身体健康、基因匹配度……性腺健康,怎么办啊原原,X光照到我,我就露馅了,不,不用那么晚,我的抑制贴一撕就已经露馅了,啊——”
姜原的嘴角都要压不住了,但还要绞尽脑汁地想怎么能打消他的焦虑,“户籍署不就是想要咱们的基因匹配度吗……呃……这样,等到了明天,我们先去做健康检查,然后再做基因匹配度……然后你就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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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拉肚子了,我就申请后续的检查之后再做,反正户籍署已经得到基因匹配度了,区区一个性腺健康,他们大概也不会在意了,你就拖着呗,拖到他们也不耐烦的时候,你就随便弄个假的交了,你不是育生署主任吗?一个假的体检单还做不出来?”
程少简抽着鼻子抬起满脸泪痕的头,“能,能行吗?”
“能行能行!”姜原大力地拍着他的肩,“没问题的,我陪你。”
就这样,他们成功把对方哄到了医院的体检中心。
医院中,健康检查的部门人山人海,医生各个忙地飞起,就连挂号的护士都建议道,“二位如果只是体检的话,建议先去到匹配度检测站和生殖科检查,那里人少,做完这些等到下午的时候,基础检查这边人也就少了。”
护士是好心,可两个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是在基础检查的地方站得不动如山。
姜原原本计划着,先骗程少简做完基础检查和匹配度测试,然后按照让他谎称拉肚子躲到厕所里。这时,自己就可以跑到生殖科,跟那边的医生说,“不好啦,医生,我家先生下面已经长出菜花啦,但是他很害怕真的查出什么病,死活不来检查,现在躲在厕所不出来,可怎么办啊?”
到了这一步,她推测医生会劝说她努力把先生弄出来,但大概并不会亲身做什么事,这时候她就必须亮出育生署的身份了,她会和医生说:“医生,我家先生是在育生署工作的,现在是他的长官怀疑他生病了,因为他脸上已经长斑了,所以勒令他必须来检查,他的长官还说要亲自挑选医生来给他治病,他的长官马上就要到了,可现在他却躲在厕所里。”
自从莹辉被殖民了之后,医院体质早就完全归天谕管理了。这也意味着,对于医院的医生而言,天谕人完全掌握着他们的晋升渠道,而育生署是什么存在啊?能为育生署工作,那不等同于天上掉馅饼下来吗?所以医生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大概会招呼许多人同她一起去厕所抓人。
到时候她再随机应变,在人群中喊几句似是而非引人误会的话,这计策……不就成了吗?
至于程少简,想的就简单多了,他只需要等姜原抽完血后,找个机会独自到验血中心,跟护士亮出身份,把她的血取走就可以了。至于后续要不要陪着她把戏演完,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
想好具体的操作后,程少简便直接行使了天谕人的特权,直接插队率先做好了二人的基础检查,也很顺利地得到了他想要的那管血。
“基因检测……”想到下一项检查,姜原有些抵触。
虽然她听说,beta改的omiga同alpha的基因匹配度并不会太高,因为从基因层面,beta毕竟是beta,药物只是让beta的身体定向地二次发育罢了,所以当然不会有天然的AO之间匹配度高。
但是她怕呀,万一呢?
万一她测出来和这个家伙的匹配度达到了60以上,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拒绝改造呢?
况且,就算是不改造,一想起来和这个家伙有了高匹配度,心里也是很怄的好吗?
10. 匹配度
基因匹配度测试这个东西也不稀奇,育生署内部就有。署里的A们经常会出于好奇每日一测,基本上只要有新O出现,他的那些下属和同事们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泡在匹配站不出来,直到所有的新O都被各自测过之后,匹配站才会再次冷清下来。
哎,听起来天谕人好像有点太急色鬼了,但事实上,A就是这样的,一听说到O,哪怕是改造的O,整个人都降智了。
其实,B转的O同A的匹配度要远不如天然的O高,天然的AO匹配度一般会在60%至90%之间,但B转的O则同A的匹配度大多数落在50%至75%之间,极少会出现80%以上的情况。
尽管如此,这依然可以算是人类生命科学的伟大奇迹,因为A和B的自然匹配度通常也只有20%至35%,A和A的就更低了,基本上都不会超过10%。
基因匹配度除了能代表部分天然吸引力,更多的是预示着婚后孩子的数量和质量,如果按照大自然的选择,不进行任何干预,那么要不了几十年,A和O就都要在银河联邦绝种了!
因为天然的O真的太少了,AO生育力超强,匹配度90以上的,一生可以平均生出30个孩子,这些孩子分化后也基本都是A或O,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天然O在人群中只有不足5%,标记那种基因锁又彻底堵死了O选择其他A的机会,一旦他的A死了,这个O也就废了。
各种意义上的废了,这太不利于种族延续了。
所以,如今在哪个星球上,都是beta越来越多,alpha越来越少,他们天谕星之所以alpha还不少,那纯是靠着早些年殖民掠夺,满银河地抢omiga的结果。
beta和alpha之间的智力没多少差别,但体力和精神力方面,alpha远远超过beta,很多星际间的工作,beta是做不了的。如今联邦的alpha数量不足,已经出现许多岗位空缺的情况了。
B转O这件事,似乎是银河联邦历史的必然。
“匹配度测试……”姜原在一旁欲言又止,纠结了三番几次后,终于还是问了一句,“可以先不做吗?我有点害怕。”
听到姜原提起,程少简突然好奇想测测了。因为他和很多人都测过,署里的下属对他的匹配度一向好奇,每次给自己测之前都要先给他测出来,而神奇的是,他和所有新O的匹配度区间,基本都在30%左右。
据说自身精神力等级越高的人,就会越难同他人匹配上,也因此,他被署内戏称为“超S级A霸”,当然这是有开玩笑的成分在内的。
只不过,程少简自己知道,事实可能根本不是他们想想的那样,他对自己“信息素低敏”这个事还是有点B数的。所以某次他也趁着匹配站没人,偷偷将自己和周旺的基因做过测试,结果不出所料,依然是30%。
结果很明显了,他根本就不是精神力强,而应该是某种残疾。
具体是哪种残疾,他就不关心了,因为某种角度上,他和莹辉人的观点一样,觉得信息素这个东西也没什么好的,不仅耽误工作,还总是会让人丧失理智。
所以,对于即将到来的他和姜原的测试,他根本没再紧张的,兀自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着,“别磨蹭了,快走吧。”
姜原也只得跟上。
到了匹配站,前面有三对夫妻正在排队,除了姜原和程少简外,每个人都带着口罩。
莹辉星上的天谕人本来就不多,而beta会来做匹配度测试的,就只有一种可能:已婚多年未育,双方的身体还都健康没毛病,来测测是不是基因匹配度低的缘故。
姜原和程少简前面站着的小夫妻能看出明显的紧张,那女孩子正在轻轻地啜泣,她的丈夫则是拥着她安慰道,“没关系的,如果真的不行,我们可以去育幼中心领养两个孩子……”
姜原愣愣地看着二人的相互鼓励,突然计上心头,她趁着程少简一个不留神,偷偷在前面女孩子的肩膀处,捡了一根头发,攥在了手心里。
姜原:哦吼吼吼……本天才真的是太聪明了!!
等到正式测试的时候,她便用手假装在自己的头发上一揪,实际上却递上了别人的头发。
“二位请在那边稍等,大约半小时就能出来结果了。”或许是难得遇到天谕人来做测试,测试站的护士难得对他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姜原一身轻松地走到候诊区坐下,甚至闲情雅致得同程少简开起了聊天模式,“阿程,你和别人做过这个测试吗?”
程少简看着她的表情明显的由阴转晴,一时也摸不透她的想法了,“你不紧张了吗?”
“嗨……”姜原冲他一挥手,待听到刚刚哭泣的小夫妻测出匹配度只有12%时,心中的窃喜更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相信上天的旨意。”
她想着,一个原本就不孕不育的人,和一个“天阉”测出来的匹配度,怎么可能会高呢?
只能说,身为莹辉人,确实姜原对第二性别的了解有些过于贫乏了,她根本不知道基因匹配度是只和基因有关的,和这个人自身有没有生殖疾病毫不相干。基因匹配度只测试基因的相合性,一个1岁的婴儿和一个80岁的老人的基因匹配度可能高达99%,但不代表他们之间能生出孩子来;同样,两个都生不出孩子的人测试,也未必匹配度就一定会很低。
所以,当拿到84%的匹配度结果时,姜原一整个都懵住了。她甚至下意识用眼神去寻找刚刚已经离开的小夫妻,就像能让对方给自己作证似的。
“不,不是……”
不是我啊……!
她欲哭无泪,哑巴吃黄连。
而一旁,程少简也完全没料到他们测出来会这么高,要知道,姜原此时还未改造,就能同他有超过80的匹配度,那如果她真的变成O了,匹配度肯定会升到90以上了。
他甚至对原本早已断定的“自己残疾”这件事产生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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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动摇。
测试站的护士一脸欣喜地通知二人结果,她知道这二人是来做婚检的,并不是因不孕不育来检查的,所以还满心期待着等待二人的红包。
结果却看到两个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惊恐。
“呃……二位……”
程少简最先反应了过来,将姜原拉到了一边的走廊上。他看她这一脸“见鬼了”的表情,内心居然生出一股畅快来。
他不知道这畅快从何而来,大概是看到她吃瘪,自己就会觉得畅快。
“你怎么这副表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高兴……”姜原咬着牙,“当然高兴了……既然我们俩匹配度已经这么高了,是不是不用再把我变成O了呀?”
程少简笑了笑,“那不行的,署里面有规定的。”
“……可是我若是变成O了,你要怎么办?等我到了情热期的时候,你一个没腺体没信息素的半残要怎么能满足我?!”
她一时情急,话不免说得难听,声音也不自觉高了八度,引得周围许多路人侧目过来。
程少简目光幽幽,“亲爱的,你有必要把我的情况这样大声的说出来吗?”
“我说出来又怎么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那你说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大有提前曝光他的冲动。
“你不喜欢变成O吗?”
“我……”她被他的直球怼住了,又把问题抛了回去,“我本来的样子你不喜欢吗?”
“你不喜欢变成O的话,我也有方法能够避开……”
姜原见有转机,侧写耳朵等了半天,也没听他说是什么方法,“有方法?什么方法?”
程少简却不回答了,只摇头晃脑地念叨了一句,“我要想想,这毕竟是要背负背叛天谕的罪责的。”
说完后,他便兀自走开了。
姜原怀疑,他就是在故意吊着她。
按照原本的计划,下一步应该就到了程少简假装拉肚子的环节了。正当姜原打起精神准备全力实施的时候,却发现程少简大步流星直接走出了医院。
“哎?不是,喂——”她在他身后喊他,“我们还没有去做生殖检查啊?”
“哦。”程少简头也不会,淡淡应了一声,“生殖科的检查育生署就能出,不用在医院做也行。”
姜原傻眼了。
她发现,自己好像完全被这个家伙给骗了,昨天晚上他对自己哭哭啼啼说害怕来检查,竟然全部是他装出来的?
所以,他骗自己来医院,就是为了来跟她做一下基因匹配度测试的吗?
姜原:淦!啊——气煞我也,想我姜某人纵横江湖二十余载,何时被这样戏耍过?
她憋着一肚子火儿,跟着程少简回到家中,看到家中刚刚被厂家修理好送回的管家机器人,决定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重新爬起来。
她要自今天正式宣战,给这个狗官点颜色看看。
11. 情热
程少简一回到家就缩在了卧室里。机器人保修人员同姜原再三强调过管家机器人的充电口不可以碰水后,也离开了。客厅中就剩下姜原同机器人小窝在那大眼瞪小眼。
“客人,小窝已经完全修好了喔,客人想要怎么使用小窝呢?中午已经到了,需要小窝来做饭吗?”
由于不曾将她的信息录入进小窝的系统中,这家伙至今仍旧称呼她为“客人”。
听到这样没有“实权”的称呼,姜原似乎是更气了,“小窝,什么菜是家常菜但你从来没做过的?”
“正在检索中……结合本地的饮食习惯和季节特产,最寻常的家常菜我却从没做过的,是煮面条。”
呵呵,看来狗官讨厌吃面条。
“太好了,给我做两份打卤面吧。”
“家里没有挂面,要网络下单吗?”
“……用面粉吧。”
“好的,正在开启备餐模式。”
小窝来到厨房乒乒乓乓忙碌了起来。
待程少简终于在屋里坐不住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女人独自坐在桌前,愉快地大口嗦面。
他的脸瞬间就绿了。
偏偏小窝还不识眉眼地跑过来邀功道,“主人,小窝今天为小原做了一道超绝番茄鸡蛋打卤面哦,主人要不要一起尝一尝啊?”
程少简自然不想尝一尝,他看到面条就想吐。
生理上的那种吐。
于是他转身冲进了厕所。
姜原听着厕所里传来的阵阵“呕”声,只感觉口中的面条更美味了。
她一边嗦面,一边拖腔拉调地说道,“哎呀,呼噜呼噜……原来你不喜欢吃面条啊……呼噜,这真是,嗯嗯嗯……我也不知道啊。”
狗官吐了一会儿,面如菜色地出来了,也不敢在客厅多做停留,直接闪进了卧室。
还把小窝一并叫了进去。
姜原看着眼前的面条,若有所思。
看这架势,已经不单纯是讨厌一种吃食那么简单的了。
第二天一早,姜原便独自出了门,小心翼翼来到地铁站。
为了安全,她特意挑了一个避开早高峰的时间。
自“爱神计划”实施后,地铁站这种公共场所就不像过去那样安全了。
车厢里人贴人、肉挤肉,汗酸混着腥膻的浊气闷得人发昏。刚开过两站,一股奇异的香气突然飘过来,紧接着骚动就像水波一样在人群里荡开了。
“啊——”
“你离我远一点——”
“不要挤啊——”
……
人们推搡着,尖叫着,好像车厢中混进了什么老鼠、蟑螂、亦或是异性这种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姜原也不知道,她只能跟随着拥挤的人群左右摇摆,尽力保持自己不会摔倒。
好在车子很快行驶到了下一站,成群的人拥挤着跑出了车厢,口中呼喊着“臭鱼、臭鱼……”
于是乎,原本等在车厢门口的人也都一边倒得往外面涌,待车子再次启动时,车厢内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乘客,姜原终于看到那引发骚乱的源头——
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孩子。
显然,从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香气推断,她正在发情。
而“臭鱼”是人们用以称呼那些正在发情的新O们,莹辉人适应了没有信息素和情热的日子,早已不能接受那些在银河联邦其他星球上正常的生理现象了。
A和O信息素对beta自然是没多大影响的,闻着甚至还会有些好闻,之所以会在车厢内引发骚乱,就单纯是歧视罢了,若要再深究,还有三分被殖民后对受控的恐惧。
车厢中剩下的人自动躲避开女孩,在她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半径约两米的圆形空地,就连2米内的座位都因此空缺了出来。
女孩抓着杆子,头抵在手上,一下下地呼气,浑身红的像一只刚出生的没毛小狗。
她穿着一身最朴素的肥大运动校服,应该是个中学生,可在此种情景中,那校服也因她不自觉的扭动,而显得多了丝别样的味道。
姜原看着她额头的汗液一滴滴地掉落到地上,突然间感受到她的痛苦,一瞬间血涌上头,竟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扶起她问,“你怎么样,你的电话呢,你的家人呢?”
女孩艰难地抬起头看她,在一下下氤氲的呼吸中,冲她说出了第一句话,“我不是主动想改造的,我爸爸得了癌症,还在医院等我……”
姜原闻言一愣,也体悟到相比于身体上的□□,女孩此刻更急于向世界解释,自己并不是罪孽的,肮脏的。
这体悟让她内心升起一股巨大的荒凉,从里凉到外,她回头向周围看过去,人们站得很远,脸上毫无遮掩地摆出嫌恶的表情,在小声交头接耳着,却没人愿意上前帮忙。
她该怎么办,女孩又该怎么办,她还那么年轻,才只有十多岁啊!
她只能无助地抓着女孩的胳膊,冲她大喊,“你快打电话啊,你的家人呢?你的丈夫呢?”
听她这样问,女孩自嘲般地笑了笑,喃喃自语道,“是啊,丈夫呢?我还能撑到他出现吗?”
她的姜原意识到,她或许并没有丈夫。
其实在天谕人刚来到莹辉的时候,是会把改造好的新O迅速送回天谕的,但是这之后发生了几次烈性的“新O谋杀案件”,天谕对新O们的审查和管理便愈发严格,导致许多刚刚改造完成的O并不能及时得到婚姻匹配。
许多莹辉人猜测,天谕人就是抱着牺牲掉这一批人的目的,他们想通过社会中足量的O来扭转民间舆论,并不在意这批量产的O的死活,所以在抑制剂的发放上,也总是十分苛刻。
而且莹辉上压根没有天然的A,O发情了又能怎么样,根本没有任何A能标记TA,alpha的爱情观是:只要没有标记过,被怎么玩都不算全垒打,充其量只是猥亵,所以天谕人也都很放心。
感觉上可能接近于:把自己的未来老婆扔到了一个全是太监的孤岛上,即使太监们很变态,他们依然只是太监。
车子此时刚好进站,伴随着车门的打开,女孩扭头便冲了出去。
姜原被她的行为吓了一跳,因为此刻分明是车厢内会更安全,车站里有男有女鱼龙混杂,把她一个正在发情的小姑娘丢进去,危险可想而知。
“你别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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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啊!”姜原毫不犹豫地跟着也冲了出去。
外面此时一片骚乱,却见那姑娘正扒开重重叠叠的人墙向外跑,她身上的异香已愈发浓郁,就连远处十几米之外的人也都不由向这边看了过来。
当然,看过来的有男有女。
看完有转头向外去的,也有往这边来的。
姜原看到一只粗糙黝黑的手摸到女孩的肩膀,又顺着肩膀一路顺着后背抚到屁股,只感觉目眦欲裂,想也未想直接将包丢了过去。
“滚开啊,混蛋!”
挎包中的个人简历以及各类零碎物件飘飘洒洒散落一地,姜原却顾不上捡,只是疯了一般随手抄起一个物件冲着男人捶打。
对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莫名挨了两下后,也很快怒血上涌,直接一拳打到了她太阳穴上。
只这一下,就打的她眼冒金星起来。
若是往常,这一拳已足够将她打得清醒理智过来,但此刻四周弥漫着丰沛的情热香气,令她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
而这情热香对男性的影响显然是比她更多的,姜原从对方充血的眼眸中看到了死亡的压迫。
奇怪的是,她却丝毫不害怕,她看到对方虎视眈眈得冲她走过来,却渐渐扬起了头,眼睛斜着向下挑衅着他。
正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发情的女孩却突然扑到了男人的怀里,抖着声音说,“别管她了,我们去卫生间。”
一句话,好似一盆冷水,将姜原从头浇到脚。
男人扬起得胜的表情斜睥了她一眼,随即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摄像对准女孩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是自愿的。”女孩熟练地自报家门,“我叫XXX,身份证号XXXXX,于24XX年X月X日在西街地铁站发情,自愿求助到这位……”
“王仁。”
“……自愿求助到王仁先生,没有金钱往来,事后不会对王仁先生提起任何诉讼。”
“如果有孩子了呢?”王仁又继续问。
“有孩子我会交到育幼中心,与你我都无关!”
王仁终于满意得收起手机,拥着女孩向卫生间走去。
这一刻,姜原突然感觉时间变得无比漫长,一切就如同电影中的慢镜头,让她能够充分看清楚男人半秃的头顶,他那崎岖不平的牙齿缝隙中的黄渍,和他搭在女孩腰间的手指甲中的黑泥……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看着他们一点点走进卫生间。
临进门前,女孩回过头看她,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被男人一把扯了进去。
慢放的剧幕瞬间结束,四周又恢复了嘈杂。可这嘈杂又很遥远,人们只离她远远地站着,她的四周一片空旷。
她低下头,地上散落的都是自己的简历,这些简历昨天还是崭新的雪白,此刻却已布满鞋印,皱皱巴巴的了。
姜原默默蹲下身,一张张一样样地捡起,然后再次等候,乘车。
她身上还沾着些许情热香,惹得车厢那边的男人们频频转头,可看着她这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又都把头转了回去。
没人想招惹她,就这样让她一路气鼓鼓地来到了面试公司。
12. 华丽的自杀
姜原到达面试地方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微信中也收到墨渊的好几条消息。
【抱歉,路上遇到一点事,来晚了,我已经到了。】她在微信上如此回复,觉得“面试迟到”这种大事都也已经不算大事了。
“小缘,你可算是来了。”
前方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呼唤,姜原抬起头,却见男子斜倚在墙边,身上的黑色T恤的骷髅头印花同他脸上轻佻的唇角交相辉映,似在无声逗弄周遭空气。
他直直地看着她,眼神亮得动人,而后冲她挑了一下眉。
可很快,他的眉就皱了起来。
“你的脸怎么了?”他快步走了过来,手自然地拨开她的鬓边发,抚上眼角,那里刚刚在车站被男人打了一拳,留下了明显的淤青。
她的头下意识向后避开。
他的指尖悬停在空气中,半晌收拢成拳缓缓落下,脸上阳光肆意的笑容中多了一分落寞,“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没什么,不小心撞了下。”她的声音干涩,心情尚未平复。
“撞能撞成这样?小缘,你连我也这样防备吗?”
如此熟稔的态度令姜原心下一动,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毫不作伪的失落,一个荒谬又惊人的念头破土而出。
“我们……”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飘忽,“之前,很熟吗?”
他像是被这句话烫了一下,眼中翻涌着难以置信的受伤和自嘲,“我们之间……”他扯了扯嘴角,试图拉出一个笑,却只形成一个苦涩的弧度,“原来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显然,他把她的询问理解成了嘲讽。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姜原心头一慌,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我只是……”
“没关系,你不用道歉。”他垂下眼,睫毛在灯下投出一道细碎的阴影,“原来都是我想多了,网上的东西怎么能作数呢……我还以为你也……算了,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和你的距离的。”
她看着他脸上不似作伪的受伤,心跳骤然失序,二人之前的关系到底如何,真的只是单纯的网友吗?仅仅靠文字,能累积出如此沉重的情感吗?
一个更大胆、更令人心悸的猜测几乎要破土而出——他会是记忆中的那个称呼她“宝宝”的人吗?
她想知道答案,此刻就不得不先解除误会。
“墨渊,你误会了,我没有嫌弃你,我只是想问问,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我,我是失忆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墨渊脸上那刻意维持的、混合着落寞与自嘲的表情瞬间冻结了。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缩,嘴角抿成一条僵直的线。
他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直视她话语背后的真相,“……失忆?”
“我……”姜原喉咙干涩得发痛,声音里带上了连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无助和颤抖,“我出了点意外……很多事,很多人,我都不记得了。包括……包括你说的那些。”
墨渊脸上的震惊缓缓沉淀,渐渐转化为另一种复杂的神情,他身体向后靠在了墙上,半眯起眼睛望着虚空,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墙壁。
“原来是这样……”他终于开口,“怪不得……你看我的眼神那么陌生,怪不得……你会问那样的问题。”
“对不起,伤到你了吗?”
“所以,”他轻轻低语,“你不是忘了我一个人……你是把所有事,所有人都从你的世界里……一键删除了?”
“我……”姜原攥紧挎包带子,“我可以相信你吗?”
“走,我们回去说。”墨渊将她直接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中。
走进办公室,姜原看着他这堪比五星级酒店的巨大房间,也意识到了他很可能是这个公司的掌权人,而并不是自己之前以为的小小人事。
他将她请到沙发上,又给她接了一杯温水,而后缓缓开口,“我们……以前很好。非常、非常好。是那种可以分享一切秘密,可以在深夜互相打扰的关系。”
姜原的心跳得又重又快,几乎要撞破胸腔。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涌上脸颊。
深夜互相打扰?是她理解的那种意思吗?
那程少简又是怎么回事?
“你之前每次构思新故事陷入瓶颈,就会不停地咬吸管,把吸管头咬得扁扁的……很讨厌吃油腻的东西,喜欢那些表面上清淡,但做法又很繁复的菜,这些还记得吗?”
他说的没错!
姜原捧起水杯,双手轻颤,水面在她掌心里荡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墨渊嘴角的弧度渐渐加深,他身体向前,凑得更近,“还有,你半夜做噩梦惊醒,不敢再睡,又怕吵醒别人,就会跑去论坛给我发私信,一两条,断断续续的,像迷路的小动物……那些聊天记录,我都还存着。”
私信……半夜……
“我……没有印象。”
“没关系,记忆丢了也不可惜,我们可以重新创造。我叫瀛玄龙,家里是卖药的,重新认识一下吧。”他捧着脸,向她发去了一个wink。
瀛?卖药?
“瀛氏药业……”
“是我家生意,但是我本人对卖药没什么兴致,所以就开了这家娱乐公司。”他张开双臂向她展示着公司,显然对自己的这一方天地很是满意。
姜原顺着他的手向四周看去,也不禁感叹公司初具规模。按照墨渊所说,目前这家公司旗下有约二百个艺人,都是会定期上线,粉丝几十万的有效艺人。
姜原的粉丝数量目前是97万,若称网红还差一些,可也远比很多小主播强很多,甚至在某些小平台能够算是头部了。
按说她的粉丝和商务数量不该户头空空如也,又住地那么破烂的,钱都去哪了呢?她应该有空去银行查查自己的流水。
二人又聊了片刻,姜原从背包中取出一枚戒指——正是她从程少简的密码箱中偷出的那枚,“这个东西,你有印象吗?”
墨渊接过戒指在手上翻看了两圈,笑道,“这不是你之前作品中提到的‘封魂灵器’吗?做得还挺像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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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熟练地用手机在她的账号下翻出相关的几篇作品,将屏幕递到她眼前,随着视频的播放解释着那个关于灵魂封印与器奴的诡异故事。他的语气轻松,带着几分对过去创作的回味和赞赏。
“看,细节都对得上。这戒指做的不错啊,质感很好。”他将戒指递还给她,眼神亮晶晶的,“你在哪家定的版?我们完全可以批量生产,早就该开发这类周边了。”
“戒指不是我的。”姜原没有接,只是愣愣地看着那枚躺在他掌心的金属环。
墨渊递出的手顿在了半空。
他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一瞬,那总是含笑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审视。
他非常自然地将手收回,再次掂量了一下那枚戒指,目光紧盯着姜原,“不是你的?那这人……肯定是你的铁杆粉丝了,还原度这么高。应该是深深迷恋你那几期节目的。”
姜原的眉头无意识地蹙起。
程少简,是自己的粉丝?
太奇怪了,怎么想也不会是这样的。
墨渊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毫无征兆地向前倾了倾身,声音压低,“怎么?难道……是哪个‘特别’的人送的?”
“特别”两个字,被他咬得轻微又暧昧。
姜原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猛地抬起眼,这瞬间的失措已经如同无声的告白,清晰地落入了墨渊眼中。
空气安静了几秒。
墨渊脸上的最后一丝戏谑彻底消失了。他慢慢地直起身,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回自己掌中的戒指上,然后顺手将戒指揣进了自己裤袋里。
姜原愣了片刻,看着他那空荡荡的手,和那侧脸上看不出情绪的表情。
墨渊将手插在裤袋里,指尖在口袋内侧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金属环。
“别想太多了,”他语气温柔又真诚,“既然很重要,我先帮你收着,绝对安全。”
“……也好。”她轻叹了一声。
放在他这,总比她时刻藏在身上更安全。
如今,她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你这里有单独的直播室吧,我现在就想播一场。”
“好,那我让造型给你把伤遮一遮。”
“不用,就这样就行。”她打断他,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卖卖惨,或许能吸粉呢。”
“卖惨?”墨渊隐约觉得她有一些不对劲,那淤青很明显就是被人打出来的,和她的灵异类故事内容也并不相关,这样播无疑是会伤害到账号的垂直度的。
他想到曾经她在网上发表过的贬低天谕人的言论,不免紧张了起来,“小缘,你不会又打算播什么敏感的内容吧?”
姜原听到他说“又”,便联想到周旺曾经说的自己是三级受监人的事。她其实清晰地知道这种情况下再发表不当言论的后果是什么。
虽然失去了全部的记忆,但她也知道,97万粉丝的账号一定养得很不容易,也是如今身无分文的自己唯一的依仗。
但是,她这个人讨厌苟且,即使是为了活着也不行。
13. 强迫
“墨渊,你想到哪去了,我其实是想把这淤青说成是‘鬼手印’啦。”她吐了吐舌头,语气轻松。
墨渊便也没再多想,将她带到了公司的线下直播室里,简单讲解了器材的使用。
待他离开后,姜原轻轻反锁了房门,眼神坚毅。
她登上账号,握住鼠标的手微微颤抖,指尖冰凉,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在恐惧还是激动。
10:03
在线人数0。
10:07
在线人数3000+。
弹幕瀑布一样刷——
【失踪人口回归?】
【脸怎么了?被家暴?】
【标题不是谈心吗?谈什么?】
10:12
在线人数50000+。
她深吸一口气,“今天不讲故事,说点心里话。”
镜头里,眼尾青紫在补光灯下愈发刺眼。
“一个小时前,我在地铁二号线,亲眼看到一个女孩,穿着校服,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样子,她——
当众发情了。”
弹幕瞬间炸成红色。
“……对,后面就是你们猜到的那样,看来大家也都见识过,至少是听说过这种事情了。”
她低头缓了缓气,此时的在线人数已经飙到了12万,是她过去从未达到过的热度。
直播室外传来第一声拍门,极轻,像试探,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砰!砰!
墨渊的嗓音隔着门板撕进来,“小缘!把麦关了!”
她没回头,只把水杯往镜头外推了推,水面荡出的涟漪直接晃到观众眼里。
10:18
在线人数300,000。
系统提示变成刺目的橙色:【检测到高风险关键词,内容将被实时监控】。
她盯着那行灰字,胸口像被钝器顶了一下,却仍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男人,把女孩带走的那个人,看起来已经四十多岁了,秃顶,一嘴的黄牙,手很脏……我怀疑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洗手。”她的声音开始发抖,“但是他的力气倒是不小,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只用了一拳。”
“呼……”她低头吁了口气,有些自嘲得笑了笑,“我有点多管闲事了。我知道为什么没人敢提这种事,因为天谕人是‘不可妄议’的,谁碰谁死。”
系统提示变成刺目的橙色:【警告:正在违规讨论违禁话题,请立即整改】
她像没看见,声音却更锋利,“一个十几岁的没结婚的小姑娘……你们知道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砰——
整扇门都在震。墨渊的声音已经劈叉,“人事!电闸!给我拉闸!”
人事小姑娘高跟鞋一路狂奔,带着哭腔:“瀛总,总闸在物业负三楼,要刷这幢公寓的主管卡……”
“操!”墨渊爆了粗口,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出残影,把直播间房号甩进公司大群,连艾特三次——
【全部停活!举报涉赌!快!】
10:21
在线人数500000+。
弹幕里突然刷出一片蓝色超链接:【超人夫妇正在连麦】。
天谕为了向莹辉宣传AO恋的美好,培植了一大批网红账号,而超人夫妇就是其中咖位最顶尖粉丝最多的头部,账号由一对AO夫妻经营,内容基本以日常生活养娃虐狗vlog为主。
下一秒,系统直接置顶:【官方特邀嘉宾@超人夫妇进入直播间】。
镜头画面被切成三格,左侧出现一对面容精致的夫妻,怀里抱着幼犬,背后是一整面奖状墙。
女人率先开口,声音甜到发腻,“小丫头,造谣可是要负法律责任哦。”
弹幕瞬间被粉丝控评:
【别把贫穷的苦硬说成改造!】
【据我所知,改造完的新O不是都被送到天谕星了吗?主播是怎么遇到的?】
……
墨渊盯着屏幕,眼底血丝炸开。
举报反馈一条条弹回——
【平台驳回:内容未涉赌。】
【平台驳回:证据不足。】
……
运营部小伙嗓子发干:“瀛总……直播间破百万了,再闹下去,整个公司都得陪葬……”
办公室中,每个人都在内心无声地感慨着姜原的勇猛,在全网的见证下进行一场“华丽的自杀”,真不知该说她是疯子还是傻子。
10:24
在线人数1200000+。
此时的公屏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炒作狗去死!】
【脸烂成这样活该被男人打】
……
一条“跳江没死透又来博眼球”刚刷过去,墨渊吐出一口气,突然往地上猛啐了一口,“淦它丫的,老子今天也勇敢一会,你们都给我下场去支持小缘,没胆的就在公屏里骂那两个变态,有胆的跟我匿名上麦,我就不信了,咱们这些个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人,还能让两个狗汉奸欺负了去!”
他气势汹汹地冲进了直播间,才刚点开上麦申请,公司的前台就一路小跑冲进了办公室。
“瀛总,不好了,育生署的人来了!”
***
程少简带人用铁锤抡开直播室大门的时候,姜原正说到最激昂的一句——
“育生署,你们把我们好好的莹辉人逼成牲畜,良心不会痛吗?”
她没料到,育生署真的越过网线找她来了。
屋里隔音太好,直到监视器小窗里闪过那张冷脸,她才后知后觉地头皮发麻。
程少简扫了一眼直播公屏,满屏都在刷“姐姐别怂”“干他”,仿佛他才是不受待见的反派。
呵呵……
这确实可以算是“爱神计划”的一次不小的危机,却不是他的危机。
他低笑一声,两步逼近,用身体堵死她的退路,左手在桌下攥住她腕骨,右手慢条斯理地拨开她额前碎发。
“小原——”尾音像融化的糖,又黏又冷,“又在瞎闹什么?”
身后被卡死在了桌子台面,这样的身位,如果想要站起身,只要稍一前倾,就会直接跌进他怀里。
她不敢动。
姜原被迫仰头,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轻轻勾起嘴角,“狗官,你不会是怕了吗?”
程少简的唇角弧度更深,身体贴得更近,几乎贴到她耳廓,“亲爱的,想引起我的注意,也不要玩的这么过火吧?”
他的语气亲昵又黏腻,眼神深情又直白,傻子都能看出二人的关系,直播间直接炸开了锅。
姜原知道,程少简是在从根源上破坏她的身份,如果反抗天谕人的斗士变成了育生署主任的恋人,那么这场反抗便彻彻底底沦为了一场闹剧。
桌下的手越箍越紧,像铁钳。她疼得抽气,只好用另一只手去用力推搡他,却像推一堵墙。
“放开!”她用尽力气怒吼,声音却因疼痛发软,听着倒像是撒娇。她抬腿狠踢,脚尖却撞上铁板般的胫骨,疼得自己先哆嗦。
果然,她还是低估了alpha的武力值。
镜头拍不到桌下,几十万观众只看见他撩动她的碎发,然后她伸出手欲拒还迎,又软软地骂了句“放开”。若是某个cp组合的直播画面,估计此刻满公屏都是“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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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了”,只可惜,此刻公屏上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国骂。
观众感觉自己像条狗一样被这两个育生署的人给耍了。
然而,姜原并不愿意就此认输。
她还有嘴。
“程少简,你放开我,我跟你没有关系!”
程少简也看到了她的嘴。
他右手猛地一提,像拎猫后颈,把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拎得双脚离地。
“啊——唔——”
声音被掐断,嘴没用了。
当一只不是太饿的苍鹰捉住了白兔,它更愿意一点点地慢慢享用。
白兔奋力地蹬腿,却始终毫无办法,渐渐地被吃尽了全部气息。
几近昏聩。
最后一刻,苍鹰扣下了镜头,电源熄灭。
然后轻轻掸掉身上散落的兔毛,独自飞走了。
屋里只剩急促的喘息。
门外,墨渊和全公司的人正被警员看管着,鸦雀无声。一个警员上前小心翼翼地询问他,“主任,这些人要怎么处理?”
程少简的视线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墨渊的身上。
这个男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眼神发狠,看起来想要吃了他。
他自上而下打量着他。
对方竟也毫无畏惧打量起他来,甚至目光最终停在了他身上的某个位置。
让他的内心涌出一股无名火。
他知道自己是个怪物,所以主观上从不排斥有一天能够去享受作为一个正常alpha的□□欢愉,如果有条件的话。
但是,他并不接受让自己做出改变的是姜原。
为什么是这样的女人?为什么偏偏是刚刚?为什么偏偏是她?
他不想面对这个事,但墨渊的目光已经刺破了他。
“老板带走,其他人不用管。”
***
墨渊被押进黑色厢车,尾灯一闪,消失在街角。
办公室重归寂静,十几个人面面相觑,却没人敢走进那间被砸坏了大门的直播室,好像那间屋子内根本没有活人。
房间内,巨大的补光灯亮得晃眼,姜原缩在椅子里,手背全是泪。
她感受到了一种强烈而悠长的悲伤,这悲伤很熟悉,导致她始终止不住泪水。
绝不仅仅只是因为这次事件。
她甚至开始怀疑:或许,她真是自己跳的横江。
脑中突然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她看到一双粗糙的大手正举起一个灰绿色的破铁盆中向着她倾倒,盆中的污水混着泥沙,时间被无限放慢,以至于她能看清每一粒泥沙在水中翻滚的轨迹。
“哗——”刺骨的凉意穿透单薄的衣衫,污水顺着发丝滴落,在青白瓷砖上溅开一朵朵污浊的花。空气中弥漫着厕所特有的消毒水与臭气。
“能不能好好洗?能不能洗干净?能不能洗快些?!”男人手中的扫帚把带着风声落下,扫把头上的铁箍环砸中肩膀,连皮带肉,刮出长长的一道血口。
“啊——能,能,老师我错了,我这就洗,这就洗——”她抱着身体缩在墙角,手肘蹭到便池边缘黏腻的污垢,只希望落在身上的抽击可以停下来。
“和旭育幼中心……”回忆中断,姜原喃喃自语,想起一个名字。
她迫不及待扒开自己的衣袖,向左边肩膀看去,只见上面赫然一道长约五公分的伤疤。
原来,她确实是个孤儿,是在育幼中心长大的,这一点程少简并没有骗她。
心下为这一事实隐隐发酸,可如今社会中能被亲人养育长大的人本就不多。不管怎样,那里承载着她的前半生,她有必要重新回到那个地方,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14. 前任
姜原整理好自己走出直播室,此时天已将黑,办公室内几个部长正坐在不远处,见她出来皆抬头看向她,其中一人在犹豫了一番后还是走上前来。
“缘老师,瀛总被带走了,您看您这边有没有办法……”
“我会把墨渊带回来。”
“您有办法?”
“……我会带他回来的。”
她知道自己犯了扰乱治安罪,只是没料到会连累墨渊。不过,她和墨渊之间并不是雇佣关系,她只是借用了墨渊公司的直播室,只要墨渊想,是完全可以将自己摘出来的。
程少简本就没有权利将人拘留的,但是话说回来,他为什么要带走墨渊呢?
他们两个不是不认识吗?
为了让程少简放人,姜原最终还是回了家,不,是回到了那个暂时寄居的地方。
程少简不在家。
估计是还在育生署为难墨渊,但她不担心,墨渊清白的很,育生署没有证据最多只能将人拘留12个小时。
倒不如趁着他不在,查一查他卧室中的那些个秘密。
她轻车熟路找到上次那个白色密码箱——是的它还在最初的位置,输入密码打开箱子,拿出了那封被装在粉色信封中的信。
粉信封,看着很像是某个红颜知己给他的。
信纸展开,映入眼帘的是标准的印刷花体字:
“阿简,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纸质的信件更能传达我的感情,或许这也说明我是一个很怀旧的人吧。其实我觉得手写的信更有感觉,只可惜我的字实在难看,写了几张后都觉得送不出手,最后还是把信打印了出来。
这字体是我挑了好久的呢,四舍五入也算是我写的了吧。
第一次给你写信,也不知道要聊些什么话题,毕竟我们平日里在线上也常常沟通,想来想去还是想跟你聊聊‘家’。
其实你很渴望能有个家人的吧?
你骗不了我的。
哈哈,如果是别人跟你这样说,你应该已经生气了吧,或许你现在正在生气,但是就算你生气了我也要说。”信到这里画了一个吐舌头表情,这表情倒像是用笔画的。
“因为我知道,恐惧和向往是一回事,正如如今社会上,大家越是互相看不上,互相仇视,本质就是越渴望能够相亲相爱。
只是可惜,大家并不会如何表达自己的向往和爱,表现出来的就总是虚张声势地露着獠牙。
所以,我一直都觉得,各种性别之间应该有更好的相处方式。当然你说□□是最快捷的方法,这个我也承认。
扯远了,阿简,我想说的是,我们无法改变过去,但未来的生活还是值得努力争取的,我希望你能给自己一个勇敢尝试的机会,让自己的人生多一个陪伴,也多一个变数,有变数才有趣嘛。
嗯……那就,这样吧。哎呀我这写了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阿简你就当我脑抽犯无聊症了吧。
酱酱。
——你永远的江”
江,江……她的头突然感受到猛烈的刺痛。
这个江……是谁?
***
程少简正望着眼前人造羊膜囊中的兔子胚胎发呆,他不知道刚刚为什么会突然在镜头面前做那样的事,他有些捋不清自己的思路。
那一刻,他有些分不清姜原和阿江,因为阿江也是像她那样对天谕人深恶痛绝,又总是激烈地不顾后果。
有时候,他会猜想,她的身上会不会有阿江的味道,甚至于去幻想二人曾经发生过的旖旎故事。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主任,警卫科说今天抓的那个人不是很配合,但是我们也没查出他有什么问题,您看……”实验室外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查到那人是什么身份了吗?”
“据查,是瀛氏药业的三公子,自己开了个小娱乐公司,他家里也不太管束他。他和巫蛊小缘也谈不上关系多近,他在网上粉了巫蛊小缘几个月,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巫蛊小缘只是用了他的直播室而已。”
第一次见面就能让对方冒着被全网永封的风险来包庇自己,看来他还真是小看了姜原对男人的洗脑实力了。
“他有交代什么吗?”
“他……”小警卫咽了口唾沫,小声道,“他一直在骂您。”
得益于瀛氏家族从小的娇生惯养,墨渊这人一向活得肆意,从小到大就没怕过什么,被关在拘留室中他也难改公子哥习性,简直把拘留室当成了五星级总统套房。
程少简来的时候,正见他翘着二郎腿指使着看门的警卫去给他点品味居的寿司外卖。
“你可勤看着点手机,什么时候送来了赶紧给我拿来,那竹麦鱼可得新鲜着吃,放久了就跟老太太的鞋垫一个味儿了。”
而那被他指示的警卫,一时间没看到程少简。竟也在陪笑着连连点头。
是啊,育生署的工作虽然安稳,到底不如瀛氏公子这个大腿粗壮,况且这些莹辉人向来也不愿意给天谕人工作。
程少简蓦然走过,手指一勾便将那警卫的工牌摘下,“你明天不用来了。”
墨渊倒是在一旁嬉皮笑脸,“哥们儿,别怕,我们瀛氏也招警卫,一个工作而已,何必守着个阎王,成天看他的臭脸?还要背着背叛民族恶名?”
程少简不与他扯闲皮,轻挥了挥手让警卫离开,自己走进拘留室坐下。
墨渊见他无趣,也不在说话,只是用手摆弄着拘留桌上拷着自己的那副手铐,好像是在摆弄着什么玩具,“当啷当啷”的,听得人心烦。
“你喜欢她?”没有废话,程少简开门见山。
墨渊翻了个白眼,仍在摆弄手铐。
“我不喜欢她。”程少简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但很不幸,我是他的直系亲属。”
手铐终于停了下来。
“某些特殊情况,我也可以是她的监护人。”
这下,连他脸上那标志的独属于纨绔的少爷笑都消失了,“你要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程少简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我只会做实验。”
墨渊发狠地盯着他,腮边的青筋若隐若现,“畜生……”
程少简挑了下眉。
这次换他悠然地摆弄手指了。
“……你想问什么?”
眼神不曾离开手指,“不想问什么。”
“……我知道的不多,但小缘是个好人,一个敏感细腻的好姑娘。”
“emmmm……你对我的直系亲属很了解?”
“呵,怎么,你对自己的直系亲属都不了解,还要从我这个外人这里来了解吗?”
“啧,网上能知道多少,她到底是哪里触到你的XP了?”
程少简点开手机,饶有兴致地在直播平台中搜索“巫蛊小缘”,想看看墨渊的相关评论,却不成想刚好遇到姜原正在开直播。
刚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还以为她短期内不敢再直播了呢。
程少简点进直播间,脸瞬间就绿了。
姜原正在直播他的卧室,手机外放的喇叭让墨渊也第一时间听清了她所说的话:“……来,大家都看看天谕的天才科学家育生署主任程少简私生活有多么变态,要住在这样阴暗的蛇窝里!”
程少简手忙脚乱地退出直播间,“腾”地一下站起身,逃一样地冲出了拘留室。
一瞬间,屋子里只留下被他带翻的凳子。
墨渊略一思索,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程少简赶回家中的时候,姜原正在举着手机对准他卧室中的一个密码箱,同观众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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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奖竞猜,她还承诺谁若是能猜中密码,就把箱中的东西送给猜中的观众,玩的就是一个群体智慧效应。
当然,程少简平日里是个相当内敛的人,他的密码哪那么容易会被猜到,不过观众确实知道了,姜原和他现在大约是一对怨偶。
育生署主任的瓜非寻常瓜可以比拟,围观的人相当多。
当然,也有人并不信这是程少简的家,只是这份不信任,在直播画面中出现程少简的那一刻,也都烟消云散了。
姜原见到他此刻眼神冒火两腮绷紧,对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此前被欺侮的郁结被一扫而光,内心涌出巨大的属于胜者的满足。
她笃信身为天谕脸面的他不敢对她怎么样,至少在直播镜头前。
至于关上直播后的事情,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科学家回来了嘛~”她极尽所能地阴阳怪气,“科学家今天又解剖了几只可怜的小动物啊?”
程少简眼神明灭,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他走上前两步,又叹了口气,依旧选择扮演深情的守护者,“小原,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家拍出来,是因为我白天在镜头里吻你而生气了吗?”
围观的吃瓜群众所掌握的信息很有限,他这样一说,听起来就好像姜原在无理取闹一般,从一开始在直播中diss“爱神计划”,到后面未经同意就公开男方的隐私,哪一项都做的挺过分的。而程少简又做了什么呢?他只是在直播中吻了自己的恋人而已。外界并不清楚他拘留了姜原的朋友,也没有看到他强吻中的粗暴。
之所以姜原还能收获大众的支持,那真的是因为民众对天谕人自带的恶感。但是当画面进入到“二人关系”中时,“毫无过错”的程少简又显得有些可怜。
莹辉人虽然讨厌AO恋,但这不耽误大家长出一颗爱嗑cp的恋爱脑,讨厌的是自己变O,爱看的是别人恋爱,很自洽。
程少简因为长期待在实验室中,脸长的很白,配上稍显凌乱的卷发,和看向恋人时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在直播画面中就如同一只被遗弃的小狗般惹人怜惜,一瞬间便吸引了一群大龄观众的怜爱。
公屏中开始出现指责姜原作妖的声音了,而这指责在几番争论中,又开始向着AO话题上吵。
姜原看得心烦,干脆手指一点关了直播。
这倒是让程少简颇为惊讶,“为什么突然下播了,你不怕我吗?”
姜原哂笑一下,只觉心累,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床上,正坐在蛇头上面,“你能把我怎么样,杀了我吗?那不是刚好,反正我原本也跳了横江。”
她提起横江,他便想起了阿江,也想起阿江在遗言中交代他,让他照顾她。
犹豫了再三,还是没忍心抹去阿江在世界上留下的仅存的痕迹。
于是,他让步了,继续扮演三好男友,“小原,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我感觉你自从这次醒来后……好像很讨厌我。”
“切,别装了。”姜原不吃这套,“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也搞不清楚,是敌是友我也不知道,我这人不喜欢别人跟我耍心眼,我也笨耍不过别人,你有什么目的不如跟我直说,左右我也已经失忆了,以前执着的事情想必现在也不再执着了,你直说了,没准我还愿意帮你。”
程少简听到她的话,微微愣神。
阿江也说过自己不擅长耍心眼,当然了,这种性格上的事,也需要相合才能成为恋人的。
所以,姜原也不擅长耍心眼,事事直球也是合理的。
只是,这些相似总是会让程少简恍惚。
“你不记得我了……也没关系。”他走到她身边,缓缓扣住她的手,大力没给她一丝抽走的可能,“我们可以重新构建新的记忆。”
姜原看着他脸上的深情,对此前的种种怀疑也不确定了。
15. 来时路
为了不继续激化矛盾,姜原和程少简各退了一步,暂时休战,程少简承诺会很快放出墨渊,姜原也保证不会再随便动他卧室中的东西了。
二人也算是各怀鬼胎。
第二天,程少简依旧按时上班,姜原则带着身份证来到银行,查自己账户此前的流水。
这一查,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和程少简没什么关系,她户头下的大额流水除了消费外,主要有三个去处,一个是“和旭育幼中心”的公共账户,另外两个是私人账户,一个叫西*川,一个叫雨*。西*川的转账从三年前便开始了,几乎每隔几个月就会有一笔,单笔来看金额有多有少,少的时候几千元,多的时候几万。雨*的转账则是从今年才开始,原本是每月19日固定的4000元,但就在她跳横江的前一天,却突然一下子转入了7万多。
“你好,能帮我查一下这些汇款是扣款还是主动汇出的吗?”她向银行的柜台询问道。
柜台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显示都是APP主动转账。”
“好的,谢谢。能再帮我查下这两个收款人的信息吗?”
“我们这边只能查到姓名、开户行信息和身份号这种基础的,两个收账人一个叫西照川,一个叫雨铃,具体信息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
“能查到他们是哪里人吗?”
“这个我们没有权限,你得到内政司去查。”
姜原斟酌了一番,估计到内政司也查不到太多信息,于是便带上资料离开了银行,又乘车来到了“和旭育幼中心”。
到达育幼中心的时候正是中午,今天是周五,也是“劳务日”。所谓的“劳务日”就是育幼中心每周五的下午都会组织孩子们为育幼中心进行公共劳务,学校会给从育幼中心来的孩子提前放半天假,方便他们回来干活。
和传统的家庭教育不同,育幼中心的孩子从小便被教育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才行,所以在育幼中心,即使是四五岁的孩子也会争抢着干活。
因此,此刻刚好能陆续看到有学生放学回来。
姜原缓缓走进育幼中心,尘封已久的记忆零星着苏醒过来,她想起儿时最恐惧的,便是每周的“劳务日”,她总是会因为打扫不干净,任务不达标而被生活老师用棍子抽打,有时候明明已经收拾干净了,却又会被其他的孩子故意弄脏。
小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被生活老师针对,直到长大后渐渐懂了,那生活老师也没有针对她,他对谁都是一样的凶恶,只是自己没有看到罢了。
他每次打人的时候都是背着别人的,育幼中心的孩子又绝对不会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挨打的事,所以被打的孩子往往会帮他圆谎。
她小时候也是这样。
姜原走进住宿大楼,门口的宿管立刻认出了她。
“小原回来了?刚好院长就在办公室,你快过去吧。”
院长?育幼中心的院长……姜原心跳如鼓,一阵强烈而又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低头看着自己因激动而不住颤抖的手,一时又想不清自己为何会如此激动。
凭着肌肉记忆,她很快便找到了院长办公室,在看到院长的一刹那间,她猛然回想起,和旭育幼中心的院长,便是西照川。
“院,院长……”她听到自己抖着声音唤人。
“嗯?小原回来了。”西照川看起来五十多岁,头顶光溜溜,两边的头发倒是被他梳得纹丝不乱,一丝不苟地紧贴着头皮,额头因夏日的炎热而泛着油光,嘴角总是勾起半弯似笑非笑的弧度,看似和蔼可亲却又与那双凌厉的眼神很不协调。
西照川看了姜原一眼,原本还笑呵呵的表情突然就冷了下来,“你这穿的是什么?越来越不注重仪表了!”
姜原被他训得下意识一哆嗦,这才想起来院长很在意自己育幼中心养大的孩子的着装,不论是回来看望,还是在外出席任何场合,必须要穿着名牌衣服挎着名牌包才行,否则就是在丢“和旭育幼中心”的脸面。
“那个……院长,我前一阵子出了些事,忘了要装扮好再来了。”
西照川看了看她,确定她眼中的畏惧还在,便也没再计较,“罢了,我也知道你天生内向胆小,资质不比别人。昨天你的族弟,小你两级的姜新给咱中心捐了一座图书馆,所以道路也需要从新规划,我打算把你之前建的那个小花坛拆了,你那个花坛总需要人定期打理修剪,还招蚊虫,孩子们一到劳务日都向我抱怨不愿意打理花坛,不如拆了建图书馆,供孩子们看书,你觉得呢?”
院长将和旭育幼中心称为一个大家族,将这里的孩子们称为族兄弟姐妹。
姜原转头向窗外看去,在3号楼的门前看到了那个由自己出资修建的小花坛,此刻已因为缺少照料而只剩下枯萎死掉的花枝和杂草。
她也想起来,这个花坛是自己第一次为育幼中心捐助修建的,彼时她为了攒这笔钱耗费了整整一年,一共花了8万元。
当时,院长说3号楼都是十几岁的女孩子住的,修一座花坛能让女孩子们在回寝之前静下心来,看到花坛就会想起她为育幼中心的贡献,也让她在这个家中永远有个位置。
姜原察觉到体内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咒骂那名她从未见过的姜新族弟,好在理智始终克制着她,没有露出任何嫉妒的丑恶嘴脸。
她只是小声反驳了一句,“我们中心不是已经有图书馆了吗?现在的孩子都上网看书了,也没人看纸质书了呀。”
西照川似未料到她会反驳,瞬间变了脸色,他倒没急着说什么,只是半眯着眼睛反复上下打量着她,半天才回了一句,“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有段时间没给咱们中心捐助了,是不是手里钱紧张了,被公司辞退了?”
姜原嘴巴喏喏,没敢吭声。
看来这个院长也根本不了解她,连她是做什么工作的都不知道。
“丢人现眼!让人家撵出来了吧?”西照川呵斥了一声,“以后不要说你是和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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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你不要脸面,我还要脸面呢,你这几千个尚未步入社会的族弟族妹还要脸面呢。”
姜原不说话了,她此刻内心正在天人交战,理智上她看这个西院长就不像好人,从她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打压她,明明她已经为育幼中心做出那么多贡献了,又给院长汇过那么多钱,却连一个笑脸都得不到。然而情感上她却总能听到内心有声音在为院长辩解,甚至在替院长更严厉地谴责自己。
西照川看她不敢再说话,语气和缓了下来,“这样吧,刚好今天我有一个交流会,可以带你去见见世面,让你看看别人都是怎么成功的,你跟我来。”
他起身出了屋子,将姜原带到了走廊的尽头,用钥匙打开了门。
屋内五彩斑斓的灯光瞬间晃瞎了姜原的眼,这竟然是一间容纳了整整八张桌子的化妆间。
她从未想过,育幼中心还能有化妆间!
此时化妆间中坐着四个人,看起来都是十多岁的样子,都正在镜子前化妆,见到门被打开纷纷将头转向了门口,眼睛齐齐落在姜原身上。
“你们好好拾掇拾掇她,两个小时后跟我去参加宴会。”
“院长~”还未等姜原反应过来问明状况,化妆间中一个穿着清凉吊带小礼服的女孩快步走到西照川身前,还顺便把姜原挤到了一边去,“院长,你之前不是说只带我一个人去的嘛?这怎么又多了一个大姐来啊?”
“小麻雀,你倒是胃口不小。”西照川表情严肃,手却一把掐在了女孩被短裙暴露在外的大腿上,引得对方一阵娇嗔,“这可是高端宴会,会上有几百个各界名流,只你一个人?你一个人长了几张嘴几只手?敬酒都不够你敬的!”
看到这一幕,姜原突然明白了什么,满脸惊异地看向西照川。
她原本以为他只是支配控制着院内的孩子,没料到他竟然会把这些孩子当做是钱权交易的商品。
“我把她交给你们了,一会儿我来接人!”西照川同屋内的女孩们交代了一声,而后一把反锁了屋门独自离开。
屋内只剩下屋中四人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熟悉的感觉漫上心头,育幼中心长大的孩子总是会满心戾气,大家被霸凌者长大,又习惯于去霸凌他人。
这样的眼神,她从不陌生。
“姐妹们,院长刚刚交代我们什么?”小麻雀走到她的身前上下打量着。
“嘻嘻嘻,院长让我们拾掇拾掇她。”另一个穿着一身黑绸的女孩子嬉笑着回应。
小麻雀用手指尖捻起她身上衣服的一角,“啧啧啧,这可真是要好好拾掇一下了。”
姜原快速地观察了下这个房间,8个化妆桌左右两边依次排列,正对门的尽头则是两排长长的铁架子,架子上挂着花花绿绿的衣服,看起来像是专用于出席宴会的晚礼服。架子旁边是另一个屋子,门此时正关着,上面贴着“盥洗室”三个字。
盥洗室,白瓷砖和冰冷的泥水,一个总是能引起她应激的地方。
16. 陪酒
座椅被粗暴地向后推开,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四个人很快围到了姜原的身前。
“要干什么?”姜原冷冷地问,她早已离开育幼中心多年,如今也已忘却前尘,并不打算让自己再回到曾经那个任人宰割的状态。
“切……”黑绸女孩脸上的表情很是不耐,“我不喜欢说废话,更不喜欢听废话,你和院长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我倒想知道了……”她哂笑一声嘟囔了一句,“你跟院长是什么关系,要来问我这种问题。”
“哈,哈哈!”黑绸女孩显然是几人的头儿,左右看了看,脸上摆出夸张的表情,“她问我们和院长是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哈……”四人齐齐发出哄笑。
姜原就那样冷冷地看着。
渐渐的,哄笑的人也笑不出来了,年龄最小的一个白裙女孩最先停了下来,脸上写着些许尴尬。
“你他x的,你看什么?!”麻雀举起木凳便要向她砸去。
黑绸女孩拦住了她,“麻雀——”
“哈,你砸呀”,姜原将脸凑了过去,“照这里砸,最好能一下见血,留下点鲜艳的颜色,也让我在宴会上惊艳全场。”
西照川明确说了晚上要带她们去参加宴会,她猜这些人是没胆子违抗院长的。
至于她们为什么会对第一次见面的自己敌意如此大,她大概也能猜到三分。对于和旭育幼中心的孩子来说,西院长就是犹如皇帝的存在,中心的女孩子自然会有很多存在后宫争宠般的心理。
很可笑,也很可悲。
她对她们嘲笑不出来,因为知道自己以前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四人不敢打她,但不代表不敢动她,院长交代她们要“拾掇”她,于是四个人开始扯她的衣服。
她今天穿的很是随意,上身白T下身阔腿夏凉裤,原是想着低调地回育幼中心调查事情,出门的时候压根没考虑到要装扮自己。
现在这一身显然是不能参加宴会的。
当然,她们扒她衣服并不是在伺候她,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她一句“我可以自己换衣服”就可以解决问题的。
姜原决定分而化之,她盯着麻雀道,“你知道吗?院长带我来之前,说觉得你穿黑衣服更好看。”
麻雀一下子顿住了手,此刻他们四人是都已经换好了礼服的,她身上穿的是红色的,黑色的已经被黑鹤穿在身上了。
她一向讨厌和别人穿一样的衣服,黑鹤又总是将黑色当做是自己的专属,所以尽管很渴望,她也从没穿过黑色的礼服。
她当然不确定姜原说的是不是真话,但这话也足已让她因迟疑而停下手。
姜原继续加码,“院长说,黑色会遮肉,她太平了,穿黑就更看不出起伏,像个男人,像你这种身材好的才适合穿黑。”
三个女孩没说话,却齐齐看向了黑鹤的胸部。
这就够了,不需要谁在说信或不信。
现在,黑鹤的脸也和她身上的衣服一个色了,“看什么看?!”
这一句话,让4个人的脸色都黑了。
没人再有心情去管姜原了。
姜原扒开几人,娉娉婷婷地走到对面,手指从架子上一排花花绿绿的礼服中掠过。
衣服都是大牌子的,当季的新款,这些都不需要西照川自己采购,自有已经参加工作的族亲们主动捐助。
西照川要带育幼中心的未成年到宴会上干什么?肯定不能是去做演讲的,想来想去都不太可能是什么好事。
此时四人已经各自坐回了化妆台前,互不理会。
“院长说晚上带我们去宴会,到底是什么宴会?”姜原倒是先开口了。
一阵死寂后。
“你不是同院长关系很亲近吗?什么宴会你也不知道?”黑鹤问。
“我不知道。”姜原摇着头,“陪酒这事,我一向不擅长。”
“陪酒有什么不好的?”小麻雀突然出声反驳,“大妈你说话注意一点,瀛氏药业三个亿的注资项目你知道是谁争取来的?是我~”
“三个亿三个亿,成天就知道把你那点功绩挂在嘴边。”背对着麻雀的黑鹤呛声道,“也不想想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还打算吃一辈子呢?”
二人这态度,算是承认了。
育幼中心会暗地里组织孩子去陪酒,这是姜原未曾料到的,但奇怪的是,如此恶劣的事情呈现在自己的眼前,她却不觉得有多愤怒。
只是从骨子里一阵阵地发寒。
她知道这寒意是来自身体多年的直觉和肌肉记忆,当她踏入这片土地之后,原有的道德观和价值观便统统消失了,身体只剩下恐惧。
如果是失忆前的姜原,是绝对不敢反抗院长交代的任务的,现在一定已经在听话地装扮自己了。
好在此刻她已经丢失了曾经的过往,仅剩的理智正在一遍遍地同身体的恐惧对抗,使她很难进入到“陪酒预备军”的角色中,于是便一直站在衣架前,怎么也选不出要穿的衣服。
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都……太清凉了……
是啊,陪酒能有什么端庄的衣服?
她该庆幸现在是夏天吗?
她的这份尴尬自然是刺激到了四个人,小麻雀再次开口,“大妈,你是要给衣服做spa吗?是不是从没见过礼服,不知道怎么穿啊?要不要我来帮你?”
坐在麻雀旁的蓝裙女孩马上阴阳怪气追了一句,“人家冰清玉洁的~人家哪里陪过酒哦~人家不要跟咱们这些个乐色混啦~”
这次,姜原倒是懒得逞口舌之快了。左右不过是一群孩子,对她有敌意也是因为西照川的洗脑。
现在她已经清醒地认识到,西照川在利用育幼中心的孩子为自己牟利,而她以前辛苦挣的钱,也是多半进了这个狗东西的腰包。
如今重活一次,自然是要揭露这老匹夫的真面目。
还要把属于自己的钱重新夺回来才行。
问题是,怎么夺?
这个老狐狸当了这么多年的院长,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很可能早就已经背叛了莹辉,获得了天谕人的保护,哪那么容易扳倒呢?
被害人倒是不少,一抓一把,但这些孩子大部分都是像屋里的这些个一样,早已被洗脑地好赖不分了。
若这些孩子知道她要对付院长,说不定还会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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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头来咬她。
她需要从长计议,或许……试试从程少简那边切入?
啊呸呸呸,怎么会想到他呢?
叹了口气,姜原随手选了一个淡绿色的衣服,自去盥洗室换好,再出来时就是清新翠绿的一根小鲜葱,葱叶下面露出的皮肤白的晃眼,莹然生光。
“哼。”小麻雀瞟了她一眼,又很快扭头嗤气,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姜原没理会她,自坐到一个空着的化妆桌前。
其实她今天出门前是化过妆的,主要是为了把眼角的淤青遮盖掉。
身旁穿白裙的最小的女孩突然小心揪了揪她的衣服,然后递过来一个字条——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欺负你的,只是不敢反抗她们。】
姜原抬头看了看女孩的脸,叹了口气,也用眉笔在纸上写到,【没关系,我不生气,你多大了?】
【我15了。】
姜原看着那两个稚嫩的数字,突然就想起地铁站那个发情后被拉到卫生间的姑娘。
西照川真是个禽兽。
【这种宴会你参加几次了?】
【我没去过,今天是第一次,姐姐我有点害怕。】
【没事,到时候你跟在我身后随机应变吧,你叫什么名字?】
【小啾。】
小啾叹了口气,对着镜子继续在脸上描摹了起来,从她生疏的手法来看,姜原确定她应该是第一次化妆。
生疏便生疏吧,或许让她顶着乱七八糟的妆会更安全一些。
另一边,或许是为了缓和黑鹤和麻雀的冰点气氛,名叫雷鸥的蓝裙女孩主动抛出一个话题,“我听说这宴会上有许多大人物呢,听说三大药业的人都会来。”
“切,三大药业,听起来好听”,麻雀很是不屑,“最多是个部长,多大的官儿哦,也不过都是天谕的狗,都比不上咱们西院长。”
“哎呀,这次不一样,我听说育生署的人也会来。”
姜原竖起了耳朵。
麻雀也变得比之前更感兴趣,“那敢情好,见惯了狐假虎威的人,若真能见到天谕的alpha,也算是今日不虚此行了。”
“你说今天来的能是哪个?”
“什么哪个?”
“育生署啊,会是哪个人来?”
“我怎么知道育生署有哪些人,我就知道一个主任程少简,怎么,你认识?”
“死家雀儿,我怎么认识,我也就知道一个程少简,你说,会不会是他?”
麻雀奇怪地看向她,“雷鸥,你不正常啊,你不会是喜欢程少简吧?!”
“谁喜欢他?我脑子疯掉了?要喜欢天谕人?!……我又不是生孩子有瘾。”
“那你怎么……”
“……程少简长的不赖嘛,不许我看着他犯花痴吗?既然都是陪酒,何不陪一个赏心悦目的?而且你也说了药业集团都喜欢舔天谕人,你说若是我能摆平程少简,那以后但凡有什么好事儿,还不都是先紧着咱们育幼中心来吗?”
“……你想的可真美啊……”
“不是,哪儿有问题吗?”
“没,我祝你成功。”
17. 售卖
姜原并没有把麻雀和雷鸥的议论当回事,因为程少简今天出门的时候还是如往常那样穿着半旧的黑衬衫。
像个来自上世纪的禁欲吸血鬼伯爵,怎么看都不像是去参加宴会的。
傍晚时分,西照川用钥匙打开屋门,将五人带到了一个面包车里。
姜原知道,这老匹夫对自己的装扮很满意,因为他的眼神就一直往她的腿上扫,让她总觉得腿上毛毛的,刺刺的,像趴了一只黑蜘蛛。
车子很快停在了一家会展大楼的地下,西照川领着5人,周围还跟着十几个和旭育幼中心的管理干部,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宴会大厅。
到了宴会入口,只见拱门处的横幅上写着“天谕生命科技‘爱神计划’四期临床成果发布暨合作伙伴峰会”,横幅的旁边则挂着一溜儿各合作机构与赞助商预祝峰会成功的标语。
还真的是正经的高端宴会啊……
但是,爱神计划,她不会遇到程少简吧?
应该……没那么衰吧?
姜原默默得跟着西照川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也猜不出这老狐狸会把她们带到哪儿去,不多时她见他停在了一个五十多岁、气质干练的女性身前,打起了招呼。
“哎哟,郑总,好久不见了。”
姜原有些疑惑,为什么是个女人?
“哟,西院长,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那郑总听到西照川的招呼回过头来,嘴角含着笑,视线自西照川身后的女孩子身上依次划过。
姜原感觉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像是老农在市场上采购种猪,挑剔、审视,虽不像男人的眼神那么油腻,可也一样让人感到不舒服。
“嗨呀,郑总,你知道的,我这院长当的可不容易,每天睁开眼睛就想着给孩子们谋点什么好出路,这都是好孩子啊,您看看。”
郑总的目光再次放到了5个女孩身上,转了两圈后在姜原的身上停了好久,“西院长,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也知道我分管的项目里已经有两个合作机构了,手上的名额给自己人还不够分呢。”
“郑总,您看看您说的是什么话,我今天是来参加活动的,顺便带孩子们见见世面,您看我这孩子多好。”
“好好好,算我小人之心了,我们去边桌那里坐下聊。”二人说着便从宴会的中心地带往旁边走,女孩子们也自动跟了过去。
姜原听着这打哑谜般的对话,心头疑窦丛生。她原本以为的“陪酒”,似乎并不是她理解的那种龌龊交易,然而西照川推销她们5个人的意图又是这样明显,若说这之中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她是不信的。
而且,以她对西照川的了解,这老狐狸绝对不会虚空放饵的。
刚在边桌旁站定,一个挺着啤酒肚、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便晃了过来。
“哎哟,王总!”西照川立刻热情地迎上去,双手握住对方的右手,“有些日子没见了,别来无恙啊。”
“去去去。”这位王总看起来和西照川要更相熟,直接抽回手做着驱赶的动作,“你这老东西,谁要见你,快吧娃娃们带出来。”
“在这呢在这呢。”西照川连忙侧过身,将姜原五个人推到前面,“都是好孩子,您看看给找找出路?”
王总落在5人身上的目光要更赤裸裸,在看到小啾的时候明显顿住了一下,“有新人?”
“王总,看你说的!”西照川有些着急,“都是新的,哪有旧的哟,全是新的!”
“你别唬我。”王总笑着摇头,“不可能都是新的,你这里肯定有用过的,老狐狸我还不知道你?”
“哪用过?都是新的!”西照川一着急,一把便将站在旁边的姜原兜了过去,双手一使劲儿就将她整个人翻了个面,令她背对着众人而站,“你看看,这可是纯新的。”
姜原被摆弄的晕头转向的,只感觉自己像个物件。
后背是露出来的,一直露到后腰处。
她突然意识到,她们五个人穿的礼服都是露背的,不,应该说,那间化妆间的所有礼服,都是露背的!
后背有什么?
她内心突然冒出一个惊悚的想法:
这帮人说的莫不是是黑话?
事情很可能比她原本设想的要复杂。
原本,姜原以为西照川只是将女孩子们当做玩物带去讨好有钱有权的人,可若真是这样,他怎么会把人带到这种正经的商业宴会呢?
姜原被这些人盯着后背看,只觉得小腿隐隐抽筋,若不是西照川死死地按着她,她早就跑开了。
那位王总更是将脸都快贴到她背上,一寸一寸地看过,鼻腔中喷出的呼气从脖颈一路吹到肩胛,好像背上爬了无数只鼻涕虫。
这并不像色鬼在占便宜,倒像是……
像冤死鬼在给自己找夺舍的替身!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人也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她这一抖,不想却是取悦到了王总。
“好娃娃,好娃娃,是个新的,看着不错,就是不知道中不中用啊?”
“中用的中用的。”西照川突然放开了手,姜原几乎是一瞬间就转回了身子。
“小原,这位是信诚药业的王总,他看中了你,有意为你安排个好出路,问你吃不吃的苦,你快跟王总介绍介绍自己。”
“啊?”姜原有点懵了,没料到西照川还会让自己主动说话。况且他说的内容,听起来实在让她难以置信,“王总好,我其实……也不太能吃苦,没做过什么太辛苦的工作。”
王总和郑总听到这句回话,皆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西院长,这个娃娃好啊。”郑总说,“人实在,不如跟着我吧。”
“哎,郑总,你怎么还截胡啊?”王总不愿意了,“明明是我先看中的。”
“我把中明给你。”郑总的话音刚落,她身后原本沉默站立的男孩脸色突然一白。
“郑姐!”男孩声音不大不小地呼唤了一句,表情焦急似想要说更多,却又忍住没有开口。
王总依然不怎么愿意,“中明都被你用了好久了,我才不要呢。”
“他改造了,如今可不是往日了,我怎么会把破东西给王总呢?”
郑总的这句话让王总脸上的表情从嫌弃一瞬间变成了喜悦,“哎呀这真是太好了,郑总以后你若是能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尽管提。”
二人算是达成了交换的约定,西照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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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推介剩下的几人,便拉着王总继续一一介绍,而郑总则将姜原拉到一旁问起话来。
“多大了?”
“……二十四。”
“之前做什么工作的?”
“直播……讲讲故事。”
“怎么称呼?”
“我,我叫姜原。”
“……姓姜?”
“不姓姜,没有姓,姜是字号。”姜原有些尴尬地挠挠脸。
有家的人才有姓,像她这种育幼中心出来的孩子,只有极少数会知道父母姓什么,大多数都没有姓,早些年天谕还给育幼中心分配一些字号的名额给孩子们用,现在干脆连字号也不给了,名字都由育幼中心随心瞎起,跟玩似的。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她得到的“姜”这个字号,刚好也存在“姜”姓,因此也曾被很多人误会是传统家庭养出来的孩子。
郑总点点头,脸上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令姜原摸不到头脑,“我这有一个副总监的岗位,就在我手下做事,月薪1万3,做五休二,每天只上午半天班,你感兴趣吗?”
“……啊?”姜原整个人再次蒙住,实在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就获得了药企高管的青眼。
副总监这种岗位,是这样草率就决定了的吗?这工资可不低啊。
明明她刚刚还在像个物件一样被挑来看去,不是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西照川真的是在为育幼中心的孩子谋出路?
不,不对!
“郑总,原谅我脑子笨,我确实是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副总监的工作,我也没做过啊。”
“没关系,都是些简单整理资料的活,很容易上手,会有人带你的。”
“……为什么啊?今天白天的时候,我还听到有人讨论,晚上是来陪酒的。”
郑总闻言又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就笑了出来,“有意思,你觉得副总监的工作是谁陪一杯酒就能得到的?那估计找我喝酒的人能从这里排到H市。”
姜原品着她的话,隐约觉得她没有正面回答。
于是便没接茬。
“你不喝酒的吗?酒精过敏?”
“不过敏,但也不喝酒。”喝也肯定不是和陌生人喝的。
“没关系。”郑总表现的毫不在意,“副总监的工作,你不接受吗?”
要接受吗?姜原陷入沉思。
现在的情况是,她不知道陷阱里有什么,只清楚地看出来了,这是个陷阱。
可若让她假装无视这个陷阱,就那样绕过去,任无数后来者跌落,她也做不到。
小啾、地铁站发情的姑娘……甚至是无辜的墨渊,她会在意太多人,他们总是会在安静时分从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折磨着她的内心。
她就是会这样愚蠢地圣母心。
她恨死自己这个死样子了。
想要看清楚陷阱里有什么,不亲自扒开是看不到的。
“也不是不想做,主要是怕自己做不好,但郑总您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愿意试一试。”
“很好。”郑总点点头,“以后你就是我们瀛氏药业的人了,今天正好机会难得,我带你去见几个人。”
18. 酒局
郑总说完便要带她往前走去,姜原扭头看了一眼西照川,他正卖力向王总介绍四个女孩,眼神都没分她一点。
这是……又不用看着她了?算已经推荐出去了?
郑总将她引到了一个瘦高个有些凸嘴,穿着育生署制服的男人面前。
姜原突然想到,天谕人一向是爱穿制服在各处走动的,毕竟穿着那样的制服走到哪都会让人不由忌惮,可是程少简好像从来不穿。
也是,他这样身份的,谁不认识,还用再穿制服吗?
“孙主任,最近怎么样?”郑总举杯寒暄道,很快便向他引荐了姜原,“这是我新招的人,您给掌下眼。”
姜原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被瀛氏药业聘任,为什么要让育生署的人掌眼?
被称作孙主任的人竟真的绕着姜原看了一圈,“不错不错,不如我们去隔壁的单间庆祝一下?”
“我也正有此意。”
郑总点了点头,转头叫上了王总和西照川,连着4个女孩,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出了会场,来到隔壁的小包间中,依次在圆桌坐好。
姜原看着房间中巨大的餐桌,一时也有些恍惚。
这是……要聚餐了?所以还是要陪酒了?
此刻餐桌前坐着的,除了王总、郑总、孙主任、西照川外,还有一个人是跟着孙主任进来的,一个身材微胖白净面皮的眯眯眼。
她和4个女孩都没敢坐。
“大家快坐呀。”王总冲她们招呼,“西院长,你快让她们坐下。”
由于大人物们都是间插着坐的,所以此刻圆桌旁边剩下的位置也都被分散了开来。姜原想了想,还是坐到了郑总的旁边,小啾胆子小,也跟着坐到了她的左手边,剩下的几人也都找空位坐下了。
姜原仔细观察着几人的座次关系,坐在最主位的是孙主任,孙主任的左手边是郑总,右手边是王总,西照川坐在门旁边,他的右边是黑鹤,再右边是眯眯眼,再右边便是小啾,麻雀和雷鸥则是坐在了王总和西照川的中间。
从座次上来看,这个孙主任是地位最高的,其次是郑总,然后是王总,西照川是东家,那个眯眯眼是什么身份,她倒是看不明白了,他坐的位置是东家下属的身份,但他又不是和旭育幼中心的人。
在经过了一番拿腔作调的官方互吹后,人们开始推杯换盏起来。郑总还记得她说不喝酒的事,倒也没有为难她,任她自己在酒杯中倒茶水。小啾见此心中一喜,也想跟着浑水摸鱼,却被左边的眯眯眼拦了下来。
“哎,怎么回事,想用茶水糊弄过去?”眯眯眼手掌一盖,便拦住了小啾倒茶的动作,又将杯中的茶水尽数倒在了空碗中,举起一瓶白酒就给她倒了满满一杯,“尝尝这个,金樽。”
小啾无助地朝西照川看过去。
西照川却只是笑盈盈地跟她说,“小啾,这位是全资署的集连集部长,可是个厉害的人物。”
全资署负责管理莹辉各地的资金动向,是天谕人除了育生署外在莹辉安置的另一个官方机构。和育生署不同的是,全资署并不那么受到alpha的钟爱,所以在这个机构工作的人是有从天谕来的beta的。
姜原看着这个集连的长相,推测他应该就是个beta。
不过,若是同莹辉人相比,天谕的beta也和alpha没差了,他们的体内也有两处腺体,精力和欲望可都是旺盛的很。
莹辉星的外派工作对天谕的alpha来说是个人人羡慕的美差,可对天谕的beta来说,那就是个苦差事了。
只不过,从这位集部长满脸的笑意来看,姜原觉得他应该也是乐在其中的。
“集部长好。”小啾紧张地小声问好。
集连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她叫小啾啊?大名?西院长,你们中心怎么回事,孩子的名字真是越来越潦草了。”
“嗨……”西照川的表情略略尴尬,“这不是好记嘛。过去都说贱名好养活,叫什么不是叫,名字太复杂的,我中心几千个人,我哪里记得住呢?”
“哎,我看这样挺好。”王总也说,“我也不喜欢名字太复杂的娃娃,娃娃跟了我后我都要给他们改名字,这样才好记,像你这几个娃娃,小啾啊麻雀啊,这种简单的名字都不用再改了,不是挺好?”
几人哄笑了起来,笑过后集连又对小啾说,“小啾,看来你们院长还把你当做小孩子啊,起的是什么破名字,你给他喝一杯,哥哥给你重新改个名,好不好?”
金樽并不算烈性的白酒,但酒桌上没人会把白酒倒满杯,集连就是想看小女孩被酒呛地咳嗽的狼狈样子。
他的这点恶趣味,在座的众人也都知道。
姜原不知道,但是能猜到。
猜的到,不代表接受的了。
见小啾被逼地就要举杯喝下去,姜原一把扣住了她的杯子。
“我妹妹不会喝酒,我替她喝吧。”
顾不上等周围人做出反应,她夺过杯子,一连灌了两大口。
其实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的酒量如何了,会一下子喝这么多,完全是为了堵住集连和王总的嘴。
所幸白酒下肚后身体很快便适应了过来,辛辣的口感也让她回忆起自己酒量还不错这件事。
低着头缓了片刻,再抬头时便发现满桌的人都在看她。
王总、孙主任、郑总、集连、西照川,全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他们的目光实在太过于炙热,使她不由吓了一跳。
看什么呢?
只是替一杯酒而已,不至于吧?
郑总最先打破僵局,问了一句关切的话,“小原你没事吧,脸很红啊。”
喝酒上脸也是姜原的特点,只是这并不影响她的酒量。通常第一杯下肚便会让她的脸会特别红,像番茄,然后越喝脸色反而会越浅,待到真喝醉的时候,脸反而是粉色的,像个桃子。
曾经她也去医院问过医生,自己酒后的脸色是不是不正常,医生给她讲了一堆什么肝代谢的专业知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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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听懂,只记得最后医生对她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你这种体质比较稀少,不影响健康,酒也可以正常喝,但是我不建议你在外面喝。”
当她追问医生细节时,对方却怎么也不肯再说了。
医生不建议她在外面喝酒,但是她还是喝了。
主要是……这些记忆是她喝完才想起来的,她也很无奈。
既然郑总关照问了她,她正考虑要不要适当装装醉,另一边孙主任却突然提议要玩个行酒令。
“只喝酒没意思,不如玩个游戏,西院长,你的这些个孩子们学习如何啊?是擅长文科还是擅长理科啊?”
“擅长什么,哪个她们也不擅长。”西照川挥了挥手,“学习好的孩子我也不往这里带。”
“行,那就来个简单的,背年表吧,只背单数,我先来,一呀嘛一,一艘星舰破云际。”
孙主任所说的背年表,就是最常见的一种行酒游戏,由天谕殖民元年背到今天,可以按照年份顺序背,也可以跳着年背,轮到谁了,谁就需要讲一件当年发生的重要的事,并且还需要合辙押韵,讲完一轮还可以接着再来一轮,毕竟每年发生的大事都很多。
这种行酒令对于天谕人来说,自然是太简单了,对于天天围着天谕人舔的药企人来说也不算难,这种行酒令,摆明了就是用来难为莹辉人的。
行酒令顺时针走,第二个是郑总,“三呀嘛三,轨道空降定边关。”
然后是姜原,简单回忆了下历史课,也很快接了上来,“五呀嘛五,星网铺设通大陆。”
下一个是小啾,“七呀嘛七……能源塔立童声齐。”
这倒是押韵了,只可惜记错了时间,莹辉星首批基础能源塔是在殖民第六年建成的,不是第七年。
“哎——错了错了。”
“该罚该罚。”
有几个人立时起哄,姜原也没多话,又帮小啾喝了一口。
此时她的杯中已喝掉一多半的酒,但她也不怕,以她的酒量想要喝醉,至少要喝掉一瓶。根据《天谕外派官员行为管理条例》中的规定,官员在任何场合中,白酒消耗量都不得超过每人100毫升,今天桌子上一共有10个人,去掉未成年的4个,整个酒局的白酒消耗上限就是600毫升,也就是一瓶的量。
总不可能这600毫升全让她一个人喝吧?
就算都她一个人喝她也不会醉的。
酒令继续向下传,集连、黑鹤、西照川、雷鸥都顺利接了上来,传到麻雀的时候,她也没接,直接喝了一口酒。
“哟,这是什么说法呀?”王总对她的表现不太满意。
麻雀撅着嘴道,“我接不上来,只能喝酒了。”
“接不上来得罚一杯才行,你喝一口怎么算?”
“她不是都喝的一口?”麻雀一指姜原。
“人家喝的是白酒,怎么,小麻雀你也要喝白酒吗?”
姜原朝麻雀看过去,她此时杯中倒的是啤酒,杯中几乎是满的。
19. 太小
轮到麻雀的是天谕殖民十七年,那一年天谕星的技术输入引发了莹辉星的技术爆发,算是一个比较广为人知的事件吧,一般人提到十七年都会想起这事,但是历史这种事情,总会遇到一问三不知的人,姜原也拿不准她是故意针对自己,还是真的接不上酒令。
麻雀听王总说姜原喝的是白酒,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道,“为什么她喝的就和我们不一样?那我也要喝白酒!”
她倒不是不知道白酒比啤酒更容易上头,只是她更知道,年轻女孩在酒桌上卖卖蠢,老男人们通常会很吃这一套。
王总和集连听到她这样说,果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王总又说,“你想喝白酒?有胆量,不过你也要先把杯中的啤酒干了,我才好给你续白酒。”
麻雀也没推拒,举起杯子两口便将酒干了,还将酒杯倒扣着举起展示。
“好,好哇,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王总马上捧场表扬,又给她续了一杯白酒。
姜原暗中皱起了眉。
这丫头怎么缺心眼呢?什么糟践事也要来争着抢着做。
哎……她实力有限,救不了该死的鬼。
“那么,现在到我了。”王总继续接酒令,“十七呀十七,技术输入固根基。”
至此,第一轮的酒令算是顺利排了下来,然而年表酒令难的地方就在这里,大家总是对历史课伊始的事件印象深刻,对后面的事情就很难记清了。
姜原瞥了一眼紧张得不住挠头的小啾,就知道她八成是又要接不上来。
“小啾,你接不上吗?”
小啾看了她一眼,表情懊丧,“姐姐,我们没学啊,天谕殖民史是下个学年才有的。”
姜原想了想她即将要接的那个天谕殖民二十五年,也一时没想到什么事件,这些东西网上自然是一搜就有,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们,若被抓到把柄,恐怕被灌的酒只会更多。
“你说我这个吧。”她悄悄把自己想好的二十三年的酒令告诉了小啾,“一会儿我认罚喝酒就好了。”
“那姐姐你没事吗?”小啾看着她红里透粉的脸色,有些担心,“你看起来……”
“没事,我只是喝酒上脸。”
很快,酒令又到了姜原这里,她做出思考的模样,“二十三呀二十三……二十三……”
“哎,哎,背不出了吧?”王总马上接道,“背不出得罚酒。”
“好。”姜原也未推拒,直接将杯中剩下的一口白酒干了。
“小原,你这可投机取巧了。”身边的郑总一边给她续杯,一边摇头,“你这杯里剩的可只有小半口啊,咱们瀛氏的人可不能让别人讲究喝酒不实在啊。”
她话音刚落,在场的几人连同西照川皆哄笑起来,孙主任更是一边笑一边指着郑总道,“我还当你有多淡定,老狐狸你尾巴露出来了吧?”
姜原没说什么,干脆又举杯补了一口,心中对这些人的反应疑惑不已。
他们为什么要哄笑,到底是在笑什么?而且孙主任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会说郑总是狐狸?
听起来,像是郑总在图谋她什么似的。
可她有什么好图谋的?
酒……他们是在指望她喝醉吗?
她不会醉的。
是啊,10个人分喝一瓶白酒,就算在座的很多不喝白酒,可想用这么点限额酒就灌醉5个人,这也有点太难了吧?
“二十三呀二十三,反重力网覆关山。”小啾小心翼翼地接上她给的酒令。
“哎,错了错了。”孙主任突然反驳道,紧接着王总、集连、西照川也都跟着应和起来。
“错了,说错了。”
“不对,不对。”
“说错了,要罚。”
小啾被众人齐齐否定,慌得直往姜原这边看,可姜原心中也在画问号,殖民二十三年天谕在关山地区完成了第一期行星反重力运输网的覆盖建设。
哪里错了?
小啾扛不住压力就要喝酒,被她拦了下来。
“这个酒令……是哪错了?”
酒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几人集体看向了孙主任,孙主任又看向王总,王总又看向集连,集连又看向了西照川。
看了一圈,最后还是西照川开口道,“她这个时间说错了,反重力运输网是二十三年第一次通车,但是在二十二年就已经全面覆盖了,所以说覆关山,是不准确的。”
“院长,你以前不是这样教的啊……”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
还是说,他们就是想用各种借口来灌小啾酒?
不,或许是想灌她喝酒!
“小原,你怎么能跟西院长这样说话?”郑总一改之前和蔼的模样,突然严肃了起来,“还不快敬西院长两杯,跟他赔罪。”
呵呵,两杯!
果然,他们是想灌她酒。
要喝吗?论身份,她现在早已脱离了育幼中心,也不需要看西照川的脸色过活。
只不过,若就此放弃,让这老王八就那样侵吞了她以前的钱,她实在不甘心。西照川和药企勾结出卖育幼中心的未成年人,可到底是如何出卖的?事情的真相已经近在咫尺,让她就此放弃实在可惜。
不如先把这瓶喝完,看他们又如何应对。
如此想着,她便也顺着郑总的话,举杯向西照川道,“院长,晚辈我刚刚冲撞了,向您陪两杯酒。”
两杯白酒下肚,纵使她天赋异禀一时间也有些头脑发懵。低着头兀自缓解,却听得集连又说道,“小啾,你刚刚酒令说错了,还没罚酒呢。”
她正欲再次替喝,却见小啾直接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被呛地咳了好久。
周围响起一片热烈的喝彩声,集连和西照川一个接一个地夸小啾勇敢,听得姜原火大不已。
好在小啾自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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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不清,在酒劲儿下去后,她竟顺着集连的夸奖问道,“集部长,我勇敢吗?”
“勇敢,太勇敢了。”
“那集部长,我可以提一个小小的请求吗?”
女孩轻盈软糯的声音勾地集连心痒痒,“什么请求?你跟哥哥说,哥哥肯定满足你。”
“这个行酒令也太不公平了,你们都是聪明人,对这些历史事件当然是如数家珍,我又没学过。玩这个酒令最后还不是你们接接接,我只能不停地喝喝喝?”
她的这份抗议说的很是娇俏,虽是表达不满,可也听起来并不逆耳,众人嘻哈笑了一阵,纷纷问她想玩什么酒令。
小啾冲姜原瞥了一眼,继续道,“一定要玩这个吗?”
“当然是要玩的——”
“小啾,你多大了?”孙主任突然打断集连的话,语气透着些微强硬。
“我……十五了。”小啾回答地有些忐忑,也不知道主位的孙主任为什么会突然生气。
“西院长”,孙主任皱起眉,“这么小的你带出来干嘛?”
集连面色也不善起来,“孙副主任,小的怎么就不能带出来了,西院长带谁出来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又不是只能带……”
集连话只说了一半,让姜原察觉到一丝猫腻。
又不是只能带……什么?
孙主任嫌15岁太小了,可是除了小啾,剩下的黑鹤、麻雀、雷鸥也都是未成年,育幼中心院长带出来的人,又能有几个成年人呢?
所以,孙主任觉得15岁太小了,却不觉得另外三个17岁的孩子小,这又是何道理,15和17的区别又在哪儿呢?
这时,姜原的眼睛扫到孙主任衣服上育生署的徽章,心下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会和育生署有关吗?
酒桌上的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而西照川却是最为尴尬的一个,却见他赔笑着含糊地回了一句,“15是有点小,可是我看最近不是出了一个内源性——”
“西照川!”孙主任猛然打断了他的话,“你喝多了吧?”
西照川的脸色瞬间白了,口中连连念叨着,“呸呸呸,我老年痴呆了我是,嘴没个把门的,我自罚三杯。”
说罢,便连喝了三杯。
内源性……什么?
姜原的脑子飞快转了起来,这明显是个医学词汇。
15……太小……内源性……育生署……
最近新出的,新出的什么?研究吗?论文吗?
她感觉自己就要找到答案了,于是借口上厕所,抓着手机便出了包间。
此刻外面的交流会刚刚结束,人们正大批大批地自会场涌到走廊中,姜原急着找一处无人的地方搜索信息,不得不在走廊中低着头左突右进,却在拐角处猛然撞到一面石墙。
不,是一个人,一个硬得好似石墙的人——
程少简。
20. 血包
“程主任,您看今年我们武安郡的配额能不能再多些,我们武安郡是人口大省,本来alpha就多,有四百多万,每次只能得到几千个新O,这哪够用啊,我手下那帮恶狼,天天找我催着要人啊。”
眼前敦实憨厚的男人正是天谕武安郡的郡守,自论坛结束后便一直缠着他,无非是想让他多给他送一些人,类似这种事情,只要他去出席任何官方的会议,便总在发生。原本omiga是稀缺资源,一些身份低微的alpha也不敢奢求,便也愿意和beta将就一辈子,可自从改造药发明出来了以后,人的贪念和欲望就再难压抑下去了。
“李郡长,去年我已经给你涨过一次限额了,你总不会要求郡内所有的alpha都能配到omiga吧?你是打算要把莹辉星吸干了吗?”
程少简突然想起姜原的那句质问:育生署,你们把堂堂正正的人变成毫无尊严的动物,你们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良心,如果他有良心,也早已在这些官员日复一日的虚伪笑意中腐蚀殆尽了。
“哎呀程主任,您看您说的,怎么会吸干呢,银河联邦什么最多啊,当然是beta了,莹辉有30亿人呢,怎么可能吸干呢?”
姜原就是这个时候撞过来的。
一开始,程少简只是看到了一个人影撞过来,于是便下意识调起了肌肉强化——通常alpha只会在信息素对抗的过程中有肌肉强化,但他明明没有信息素,却可以随意强化肌肉。
他一直觉得这是个十分鸡肋的能力。
她穿的那么少,一定撞的不轻。
“你怎么在这?”眼前的女人满身酒气,脸色慌张,看起来很是狼狈。
一旁的李郡长先是被突然撞过来的女人吓了一跳,待仔细分辨后,又了然地冲程少简恭维道,“这位是程主任的门生吧,程主任真是好福气。”
程少简瞥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反驳。
他知道为何对方会将姜原误当做自己的门生。不,“门生”那只是对外好听的说法,对内他们一向是叫做“血包”的。
没错,就是游戏里的那种血包,可以续命的。
做科研,总是会有种种意外,在育生署研究人体生殖医学的过程中,也曾意外发明出各类有利于延缓寿命抵抗衰老的物质,亚精胺、烟酰胺单核苷酸、尿苷、脱氢雄烷、肌肽、肾上腺素红、干细胞……这些东西,统统都只能人体自产,提取出超过3小时就会变性变质,不仅不能使用,还会有毒性。
得益于天谕星四处征战殖民的福利,天谕权贵们也逐渐形成了在身边养血包的风气,这些血包会由药企主动供应上去,来换取一些政策上的福利。药企在收集到血包后,一般会养在近边,借口定期体检的名目,提取血包体内的养分。这些血包通常都是年轻人,因女孩受雄激素的影响小,所以女孩会更受权贵欢迎一些。他们在不知不觉中便沦为了权贵们的养料,等到发现时,通常已经身体衰老患病,那时就很晚了。
权贵们还会拿血包的数量和质量来进行攀比,就和过去古代养相公和瘦马一样。
人性,从古至今一贯如此,某种角度上,科技的落后竟维持了人性的下限。
是的,血包是有质量的,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生产那些养料的效率以及接受定期取养的恢复能力也是不同的,而想要鉴别这项体质,除了医院体检外,最快捷的方法,便是让血包喝酒,看他们身体代谢酒的能力。
最次的一档,被称为白包,脸会越喝越白,喝没多少便醉了;
中档的,被成为黄包,脸会越喝越红,能保持200毫升的酒量,当脸变红时人也醉了;
最高一档,被称为红包,脸会很快喝红,但人却不会醉,酒量在500毫升以上;
其实,在红包之上,传说中还有一种顶级的血包,这种人在一口酒下肚后脸会迅速变红,酒量至少在800毫升以上,随着酒越喝越多,脸却会慢慢变粉,犹如新鲜的蜜桃,被称为“粉霞”。
拥有一个粉霞是每个天谕养血权贵的梦。
姜原是粉霞,这是程少简之前未料到的。
这意味着他原本为她定制的“神箭计划”的药量和用药周期都要大改,因为据说粉霞对所有的药品代谢都是普通人的两倍,目前定的这个量……很可能对她会没什么效果。
看来他需要重新找些关于粉霞的资料,重新指定用药计划,项目要暂时向后延一延了。
“你是被谁带到这的吗?”程少简眼神自上而下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然后脱下衬衫,兜头将她裹了起来。
他不喜欢有人觊觎自己的东西。
姜原自衬衫中扒拉出一张小脸,见他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背心,薄薄的棉布下隐隐透出精壮的身体,也感到一丝羞赧,“你这是干嘛,我又不冷。”
礼服这个东西,你在宴会上露的再多也没人觉得奇怪,但是你若是在礼服外面罩个袍子,绝对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感觉有点像是……大众浴池就得光着进去,别人都光着,偏偏只有你穿了个裤衩。
姜原划拉着便准备脱下衬衫还给他,却被他用手大力抓住手腕制止了。
程少简转过头,眯起眼睛看一直守在一旁的李郡长,“李大人,您往哪儿看呢?”
自打刚刚姜原撞过来,李郡长便一直有意无意地往姜原的后背上瞟。
粉霞太少见了,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想知道这个粉霞程少简用没用过,如果用过的话,皮肤会出现特殊的淤瘢,尤其是后背这种大面积的皮肤上。
假使程少简真的用过血包,这也算自己掌握了他一个把柄不是?
只可惜淤瘢没看到,平白收获了育生署主任的怒目。
“哎呀,程主任,我这乡下人,没见识过,失礼了,失礼了……”
程少简面色不虞,想让他快滚。
李郡长却好似滚刀肉,就想趁着这种难得的机遇要点什么好处,“主任,您看咱们郡那个限额……”
“人员额度你在官网申请就可以了,我没有权限决定什么。”说完,他也不再理会他,兀自大步走开了。
姜原在二人间来回看了看,还是决定跟了上去。
她想着,至少在同西照川的斗争中,这个伙伴可以给自己一些助力。
程少简七拐八拐,找到一处无人的角落,“你喝了多少?”
姜原也知道自己身上的酒气很浓,在这种高端的专业宴会上,也颇有几分不自在。
“也不是我想喝的。”她嘟囔着回答。
“是谁带你来的,又是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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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企灌你酒?”
她抬头看去,有些惊讶于他的了如指掌,“带我来的是以前我在的育幼中心的院长,以前骗了我好多钱,我今天原本是想去查一查这个事的,就被他拉到这来了……至于酒桌上,有5个人,一个瀛氏药业的郑总,一个信诚药业的王总,一个全资署的不知道是正还是副的部长集连,还有一个……”
说到这里,她瞟了他一眼。
“还有谁?”
“还有你们署的,好像是副主任,姓孙。”
育生署的副主任有几十个,一时间程少简也想不起姓孙的是哪个。
“你脑子这么清晰?一点也没醉吗?你喝了多少?”不愧是粉霞。
“不是很多,大约半瓶吧,我千杯不醉的。”
“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借口上厕所,啊对了!”她赶忙拿出手机,“我出来是要搜东西的。”
程少简看她在手机的搜索栏输入了“内源性”、“15岁”、“育生署”几个搜索词,略微一想便知道她想找的是什么。
《内源性抗衰老因子脱氢雄烷在人类青春期发育过程中的表达峰值研究》,是他上个月刚发表的论文,里面有提到部分个体生产脱氢雄烷的生理曲线,15岁左右有个小峰值。
呵呵,这帮人可真是蝇营狗苟,胆子大得能装天!
“你不用搜了。”他大手一盖,连同她的手和手机一把盖住,“带我过去,我帮你把钱要回来。”
“你……行吗?”她气息一滞。
“不信?那算了。”
“别,别。”她双手抓住他,“我信你,我这就带你过去。”
于是姜原带着程少简又回到了包间外。
她刚要推门进去,他却伸手拦住了她,只将门悄悄打开一条小缝。
屋内传出热烈的攀谈声,姜原能听出来,那是王总和孙主任在恭喜郑总。
王总:“郑姐,你这可是欠了我一大个人情啊,那可真是粉的太漂亮了。”
孙主任:“老王,你也别眼馋,这都是命啊。”
王总:“哎……失之交臂,可悲可叹。”
郑总:“还是要感谢西院长为我们物色的好门生。”
王总:“对对对,感谢西院长,我来提一杯。”
一番玻璃杯的碰撞声音过后,西照川再次说话,“要感谢还是应该感谢天谕,感谢银河联邦,感谢这幸福的生活,我一直都说,我们和旭人才济济,什么都有,除了小原,座位上的这四个孩子也都是个顶个的优秀,你们知道吧……她们都是我早先就把过脉的,小白的那种我压根不带过来。”
“咳哼——西院长,说话注意啊。”说这话的是孙主任,对比姜原离席前的那句呵斥,他这句话的语气倒是缓和了许多。
“注意,注意,我自罚一杯。”
这时又听郑总说,“哎,奇怪,小原去上厕所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该不会是跑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西院长直打包票,“她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什么样我最清楚,身边一个亲人朋友也没有,对我的感情啊,那是相当的忠心。”
门外的姜原拳头硬了。
是啊,自己这些年汇给他和育幼中心的钱加一起都有50多万了,可不忠心嘛?
21. 诱供
屋内的攀谈仍在继续,姜原和程少简在门口听了一阵子,什么关键的证据也没录到。
他们谨慎的很。
谁都知道他们说的是黑话,但没用啊,法律也不认可。
姜原听得一时有些心急,程少简想了想,轻轻推了她一下,给了她一个眼神——
你去。
他从兜中取出自己的手机向她挥了挥。
他让她做诱饵,引得那些人说出真相,然后由他来录像。
……好吧。
姜原整理好自己,再次推门进入,还特意为程少简留了条缝。
屋内的人见到她回来,都很开心,西照川颇为洋洋得意道,“看我说什么了?小原是最乖的孩子了,从小她就听我的话。”
她回到座位坐好,郑总马上为她续满了酒杯,“怎么去了这么久?”
“不会是吐了吧?”孙主任插来一句。
“没有。”她摇摇头,环顾一圈,将酒桌上明里暗里的窥视注目尽收眼底,“外面刚好交流会结束了,走廊里好多人,弄得我走了好久才走到卫生间。”
众人露出了然的神色。
看来是信了。
“我们刚刚还谈到你了呢。”孙主任又说,“郑总还说将来要把梅郡的分公司交给你管,看来是对你颇为信任啊,你可不能辜负了她啊。”
姜原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想不明白如此重要的岗位,为什么郑总要白白送给只见了一面的自己。
她唯一能明确的,就是这个郑总很想留住她,很眼馋她。
可是,她到底在眼馋自己什么呢?
“郑总,我想不明白”,想到门外的程少简,她特意把话说得很清晰,“明明您今天才见到我第一天,为什么就愿意将如此重要的的工作交给我呢?您都不问问我的学历和以往的工作经验吗?万一我是一个啥都不会的笨蛋呢?”
郑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能问出这样的话,就说明你不是个笨蛋。”
“好吧,就算我不是个笨蛋,但分公司负责人如此重要,就不需要先考核一下吗?”
“考核当然是有考核的了。”集连突然说道,“但评审判分的人,最后不还是我们吗?”
“哈哈哈哈……”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姜原心下一喜,集连这话已经可以算作渎职的证据了,她准备再追问几句,把西照川这个老登也勾连进去,正欲张口,却听到对面小麻雀突然插来一句,“你们这些大人物都欺负人,总聊这些个我听不懂的话题,我看你们都是故意的!”
她这话虽是抱怨但声音清甜语气娇嗔,十七岁的女孩子纵使在抱怨也总是惹人怜爱的,将酒桌上官员的注意力全吸引了过去。
姜原的套话节奏被她一整个打蒙了,偏这时那只麻雀还冲她抛过来了一个胜利的挑衅目光,让她顿时无语了起来。
老妹儿,我在这边忙着无间道,你在那边忙着宫心计……
正这时,手机微信突然传来一条消息,是程少简发来的,内容只有两个字:
体检。
??
姜原无语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老哥还在这跟她打哑谜呢?
她知道他一向少言寡语,此刻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抛出一个有关“体检”的话题,“额……那个,我看妹妹们都有点醉了,她们没事吧,应该不会酒精过敏吧?”
话音刚落,西照川便马上呵斥反驳道,“小原,你胡说什么呢?过什么敏,这些人我带来之前都有检查过的。”
“哎,西院长,你不要太紧张了嘛。”孙主任冲他摆手,“这个小粉,啊不,小原她也是关心妹妹们嘛,小原啊,你别担心,有我在你怕什么啊,你知道吗?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研究人对药物和酒精的代谢能力,我可以这么说,你的这些个妹妹们啊,身体都是这个~”
他说着比了一个大拇指。
“额,是嘛。”她急于将话题拉到体检上,“可是我看她们现在已经喝醉了,要不还是带她们到医院检查一下……”
“检查什么?她们不用检查,要检查也是你要检查。”
他说完后,众人再次哄笑起来。
姜原皱起眉头,“我检查什么?我清醒的很。”
“你马上就要入职瀛氏药业了,不得需要入职体检吗?”
“是啊,体检”,王部长带着三分醉意嬉笑道,“郑总最喜欢的就是带着门生体检了。”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
电光火石间,姜原好像捕捉到了什么,想也未想便说了一句,“瀛氏药业的工作对体检的要求比较高吧,我前两天刚刚检查出来贫血,是不是不能合格啊?”
话音一落,嬉笑声瞬间戛然而止。
粉霞只是个传说,在座的这些人以前并没有真的见过,所以他们也不知道粉霞会不会贫血,或是有其他的疾病。
他们只是听说粉霞的代谢和恢复能力超然绝群,但谁又知道粉霞会不会生病。
带病的血包是坏包,当然是不能用的。
“贫血?”西照川的脸色沉地可怕,“你莫要瞎说啊,这事可开不得玩笑啊。”
“这么重要的事,我当然不会开玩笑。”姜原的头脑越来越清明,她知道自己这次蒙对了,“不止贫血,我还携带乙肝病毒,我觉得还是提前说了比较好,免得辜负郑总的信任和期待。”
“西院长!”郑总沉着声问,“你不是说人你带来前都检查过的吗?”
“检查?什么检查?”未等西照川开口,姜原便抢先一步问道,“院长根本没有带我检查啊,之前是我自己为了求职才自己去做的体检,我今天只是回育幼中心看望他,然后就突然被拉来了这里,他从未带我做过任何检查啊。”
“西照川……”孙主任眯着眼睛,“你是把我们当傻子骗吗?”
“不,不是的……”西照川紧张地直接站了起来,“所有的人带来之前我都会检查的,只有她没有,她不一样,她……粉霞太珍贵……”
“珍贵个鸡毛!这他娘的是个坏包!”
孙主任的话音刚落,包间的门缓缓打开了。
“孙兆宪,祸从口出啊。”程少简举着手机迈步进来。
整个酒桌的人,除了4个女孩,全部“唰”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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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起来。
女孩们先是懵了一下,然后便也跟着犹疑地站起来了。
“程……主任,您怎么来了?”孙主任脸色煞白,酒彻底醒了。
程少简视线转向他,轻笑了一声,“孙兆宪,你好大的官威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差点忘了,育生署还有你这号人物呢。”
孙兆宪想要陪笑一下,却因紧张只是抽动了下面皮,“主任,您说笑了。”
程少简不再多言,眼睛在包间中逡巡一圈,最后落在了姜原的身上。
盯着。
盯她干什么?
她眼神疑惑。
许久……
她终于恍然,回到他身旁站定。
“程主任,这都是误会。”郑总此刻也猜到姜原之前说的“贫血”“乙肝”大约都是假话,她纵横商场多年,最擅长的就是随机应变,“我们此前并不知道小原是你的人。”
“呵。”程少简从鼻腔中嗤出一声笑,看向了这个年逾半百的市长,“我不认识你,你又是哪个?”
往常都是郡长以上以上的人围在他的身边,这种小卡拉米……他确实是没见过。
一时间,郑总的脸也有些挂不住,她虽说身份低微,但毕竟年纪大,出身也好,早已习惯了家族的呵护和下属的恭维,人生头一次被一个年轻人当众如此抢白。
她转头向孙兆宪望过去,希望这位自己供奉了多年的副主任能看在这些年天价的贡品上为自己说两句话,引荐一下。
可孙兆宪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像个因没完成作业而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
程少简没理会这俩人,他并不计划捅破权贵们养血包这种事,也无意于跟那些势力作对。
他拍视频只是想以此为要挟,让这些人别打姜原的主意罢了。
不管她是不是粉霞,她都只能是他的材料。
“我听说……”他的视线转了两圈,落在了西照川的身上,“你欠她钱?”
西照川吞了两口唾沫,并不打算就此投降。
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但他不是官,他会怕郑总、王总这些药企的高管,那是因为这些人掌握着他育幼中心的福利和发展命脉,育生署主任看起来官大,但天高皇帝远,一个主掌莹辉B转O生育工作的人,要手伸的多长,才能管得着他一个区区育幼中心的院长?
他是老鼠,他不怕大象。
况且这个大官才刚刚得罪了他真正会怕的瀛氏药业。
“这是从何说起啊?”西照川脸上堆着笑,“我怎么会欠她钱,她有欠条吗?”
“你!”姜原急忙分辩,“从四年前一直到上个月,我都有给你和育幼中心转账,银行流水可以作证,我给你前后转了能有50多万!”
“转钱?”西照川表情夸张,“那不是你主动捐助给育幼中心的吗?我把钱都用在给中心的建设上了呀,你怎么又反过来冲我索要呢?如果你不想拿这笔钱,为什么要捐给中心呢?中心又没有逼你,现在钱已经用在食堂、图书馆、宿舍楼的翻新上了,都已经花出去了,你让我怎么再给你拿出来嘛?你这样,不成了诈捐吗?”
22. 酒疯
姜原被西照川这幅死不认账的模样气得牙痒痒,却听程少简在旁边问了一句,“小原,院长既然这么尽职尽责,你为何不帮他把名气发扬光大呢?”
她经此一提醒,也反应了过来,笑着取出手机,“哎呀你看看我这脑子,都忘了这一茬了,院长你还不知道吧?我是个小网红,有97万个粉丝呢,啊——粉丝涨了,现在是100万了呢。”
她将自己在直播平台上的账号调出,呈给西照川看,“我要把今天的这个事也直播出去,让大家都知道西院长有多么为了中心殚精竭虑,也让大家看看我和旭育幼中心的孩子是多么的才华横溢~”
说着,她便将镜头对准了小啾那张稚嫩的脸。
程少简不得不承认,姜原确实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这世界上能被他提示一点就透的人并不多。
他也大概知道阿江为什么会喜欢她了。
可这并不代表他要因此放弃原本的计划。
西照川这下脸真的绿了。
这要是真直播出去,他的院长生涯便也宣告结束了。要知道网友可不像法律那么严谨,网友是有点关联的迹象就给你举一反三,没有的都能说成有,何况他们本来也不干净。
“西院长,50万而已,你还是快把钱还了吧。”说话的是集连。
他这样说完后,王总、孙兆宪、郑总也跟着劝说道;
“是啊,这么点钱你快还了吧。”
“50万对年轻人而言也不是小数目。”
“别因小失大。”
“你要是没钱我们可以先借给你。”
他们都怕姜原真的直播。
西照川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他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像样的声音。
然而,就在姜原心中涌起一丝“终于”的痛快感时,西照川猛地抬起了头,脸上的惶恐扭曲成了怨毒的狞笑,“程主任,真是好大的威风啊!老头子我…认栽,认栽!不过……”
他的视线依次巡视着育幼中心的四个女孩子,最终又落回姜原的脸上,带着赤裸裸的恶意和嘲讽,“算我今天踢到钢板了,50万,我认,但是……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你扳倒的!”
他痛快地将50万转账,回头冲4个女孩喝了一声,“和旭的,跟我走!”
麻雀、黑鹤、雷鸥、小啾依次起身,跟着他离开。在经过姜原身前时,小啾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收了回去。
姜原想起曾经的那个地铁女孩。完全不想为了50万就放过这老登,于是一时间愤怒上头,举起手机仍要按开直播键,却连手带手机都被程少简整个按住了。
狗官,做什么?
她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却看到他正眯着眼睛冲她微微摇头,于是心头的热血也渐渐凉了下来。
她差点忘了,他是来自天谕的死alpha了,他们本是一丘之貉。
酒局就这样散了,几个“大人物”溜得飞快,姜原再不甘心也只得憋回了心里。她同程少简自包间向外慢悠悠地走着,谁也不说话。
程少简正在消化她是“粉霞”这件事,他在评估这个体质对他施行“神箭计划”的影响。粉霞的代谢能力太强了,这意味着寻常的用药量和用药周期对于粉霞来说,很可能会没什么效果,直接就被她代谢出去了。
若想重新制定用药计划,就需要知道她的代谢上限。
仪器是测不出什么的,系统中只会显示出“正常”,想要计算出她的极限,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她不停地喝,一直到喝醉,再算酒精数值。
她已经喝了不少了,却压根没有醉的迹象,如果他继续灌她酒。那么这份“不怀好意”就实在是很明显,毕竟他二人的关系还远没到“千杯少”的程度。
好在他有科技与狠活。
“别生气了,今天这事水深的很,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程少简说着,递给了她一颗糖。
“什么东西?”姜原皱着眉头看向他的手心。
“解酒糖。”说着,他送进自己嘴里一颗。
实际上,是多肽肝代谢阻剂药,他在实验中经常会用到,可以降低服用人对各类药物的代谢水平,延长药效时间。
当然,也包括酒精。
姜原看着他的“好意”,不想同他在明面上闹得太僵,便也吃了一颗。糖果下肚后,没一会儿她便觉得头昏脑涨,情绪高昂。
此时,宴会大厅里依然有很多人在交流洽谈。姜原看着演讲台上大红的条幅,只觉得上面的“天谕”“爱神计划”几个字格外的刺眼,她突然回想起自己上次在体检中心的那个未竟的宏图伟业。
视线逐渐落在了程少简后颈处,那张虚张声势的抑制贴。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程少简低头看了看时间,计算着药效。
姜原缓缓眯起眼睛,她的大脑木木的,只能看到程少简的嘴巴动了动,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视野中男人的脸渐渐放大,竟让她觉得有三分楚楚动人。
她怀疑自己此刻醉眼看人娇。
然而这却并不能熄灭她想要让他身败名裂的□□,此时此地此场合,宴会讲台满宾客,再不会有像现在这样占尽天时地利与人和的机会了。媒体就在台下,她需要让他出个道,让全莹辉都知道他不能人道!
可是要怎么做呢?如果只是她独自走上舞台,用麦克风讲,听者未必会信,他也很好赖账,事后再诬告她造谣,给不了他什么真正的伤害。
她迫切地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够真正的一击必杀?纵使不亲口承认,也要有几乎亲口承认的效果。
正思量间,她突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不怎么熟的熟人——周旺,一瞬间计上心头。
眼见着周旺越走越近,她忽然将脸埋在手心里,大声哭诉道,“阿程,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程少简未料到姜原醉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喜不喜欢他,他知道有些人喝醉了后喜欢表白,但却很难接受表白的这个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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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原。
“你胡说什么呢?”他有些尴尬地皱起眉头,还下意识地朝四周瞅了瞅。
此刻,周旺也刚好走了过来,也将她的话听了个全。
好事儿的alpha必然不能错过这种瓜。
周旺当即问了一句,“弟妹,怎么了,是不是阿程欺负你了?你说出来,我帮你教训他!”
姜原很借坡下驴,“阿程根本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已经结婚了,我们之间没有婚礼,没有官宣,甚至他从来都没和别人说过!”
“这……”周旺尴尬了,因为发现她说的对,又出于私心不想让伙伴同三级受监人在明面上牵扯过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看向了程少简。
而程少简,正在消化她酒后吐的“真情”。
姜原见二人都不说话,便继续哭诉道,“你一定是觉得和我结婚很丢人吧,那我们还是离了吧!”
她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就是为了引起媒体的注意。
她也成功了,她看到不远处几个摄像头朝这边伸了过来。
但这还不够,她要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于此,于是她奔向了演讲台,一把把麦克薅了下来。
整个会场顿时响起刺耳的嗡鸣……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都安静一下,我有重要的话要说。”
直到此刻,台下的程少简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可能是在耍酒疯。
但这似乎已经有些晚了,她刚刚爬上讲台的动作甚是伶俐,他根本反应不及,如今她已经站在了台上,他便不太想亲自上去把她拉下来了。
一个喝醉酒的疯子,主办方自然会派安保人员处理。
他转身正欲喊人过来,却听得周旺在一旁惊呼感叹了一声,“天哪,她难道是要当众表白吗?”
于是,脚步便又迟疑了下来。
“我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台上的姜原姿态优雅举止自然,竟真有几分主持人的气质,“这件事关乎到我们整个莹辉的未来,让我们首先有请当代天谕最年轻有为的生物科学家,感动联邦十大杰出青年,育生署最耀眼的新星,程少简先生上台!”
台下的人不明所以,听到这一连串的头衔下意识地鼓起了掌,周旺的手更是拍得冒烟,双眼放光地用臂肘把程少简往前推,“天啊阿程,她肯定是要在台上和你表白啊,你快上去啊,快上去啊!”
此刻,吃瓜的□□早已淹没了他身为程少简伴当的责任意识。
大厅内雷霆的掌声和来自姜原的溢美头衔,让程少简的脑子也有点发懵,他走上演讲台,望着姜原那粉白的脸颊和亮得惊人的双眸,小声问了一句,“怎么了?你喝多了吧?”
“程先生,请到台前来,站在这里,离观众最近的地方。”她微笑着冲他招手,声音好似海妖,激荡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魅惑力。
程少简疑惑地走了过去,心中想着:好吧,就算她真的要对他当众表白,那也没什么,三级受监人也没关系,他的身份完全可以洗白她。
23. 调戏
程少简一直觉得,他和阿江的相遇是宿命的羁绊。
那是一场寻常的网络骂战,又是司空见惯的B转O话题。
阿江在里面特别活跃,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火力。
“蠢A真是符合刻板印象,信息素这东西本来就是进化的残余,你觉得这东西香,我们beta只觉得又骚又臭。”
记忆中已经记不得那个被他回怼的人说了什么了,只记得他的这句反唇相讥。
真是幼稚的可笑。
不过话说回来,这话他还是很认可的。
迟疑了片刻,他在后台发去了私信。
【您好。我是一位omiga,无意中看到你的发言,感觉很难过,想问一下真的会有很多人觉得信息素的味道很臭吗?】
对面的回复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口无遮拦,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他没料到对方会道歉,更没料到网络上还有这样天真而炽热的人。
炽热到他只是说自己正在吃抗抑郁的药物,几度因发情而想要去死,对方便将自己的名字都公开给他这个网络上素昧平生的人了。
周幼江……阿江。
程少简一直以为,阿江是老天送给自己的小玩具,他知道他的性情,他的出身,他的渴望,他的喜怒哀乐,他知道他的一切,可阿江对自己却什么都不清楚。
他以为这个玩具是会长久属于自己的,直到有一天,对面突然向他发来一张女人的照片。
那是一张从下到上仰拍的照片,画面中的蓝天白云和女孩明媚温暖的侧颜交相辉映,犹如一副色彩明艳的古早明信片。
女孩唇边漾起的一丝微笑格外的刺眼。
【这是谁啊?】
【你觉得她怎么样?】
她怎么样?
那个时候,自己的整个心思都被嫉妒心沾满了,根本也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与其说他是气愤于“周幼江有女朋友”这件事,倒不如说他是无法接受“自己的东西有可能不属于自己”的那种失控感。
她怎么样?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她还挺好看的。
“……看吧,看我们的程主任是多么的帅气,造物主已经给了他卓绝的智慧,竟然还赋予他如此完美的一张脸,这光洁的皮肤,这刀锋般的眉毛,这锐利的眼神,还有这性感的双唇……”她的手在他的脸上游走着,也让他的脸在众目睽睽下越来越红。
“但是,你们不知道的是!”突然间,她的手调转了方向,向着他的颈后径直奔去,“他这里深藏的秘密!!”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随着“滋啦”一声脆响,程少简后颈的抑制贴已被姜原整张揭了下来,而紧随而至的,便是她那无情铁手的用力拍击。
“他这里,什么也没有,哈哈哈哈哈……他和我一样,我们都一样,哈哈哈……”
整个宴会大厅都响起了统一的抽气声,这抽气声让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应该立刻捂着脖子大喊一声,装出疼痛难忍的模样,来维持自己的alpha身份,可是当他刚抬起手,却听到台下再次响起了统一的抽气声。
原来竟是她当众撩起了头发,将后颈怼到了他的面前。
他听到她说,“你看看,我也没有,咱俩一样啊,哈哈哈……”
于是他的双手硬生生调转了方向,一把捂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她是个beta,脖子上啥也没有……
他仓皇地向台下看去,料想中的震惊并没有出现在任何人的脸上,台下的人群,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在瞪大了眼睛,抻个脖子,满脸吃瓜的表情。
大厅顶棚的中央空调随即响起大力的抽气的嗡嗡声。
等等,空调?
现场并没有任何信息素外溢事件,为何新风系统会突然启动?
程少简猛然意识到,台下的观众除了周旺外,全部都是莹辉人,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能感受到信息素的腺体,又距离舞台过于遥远,也看不清他脖子上的情况。当主办方看到他被撕了抑制贴,便下意识地以为信息素漏出来了,于是便启动了排风。
所以……在这帮人看来,姜原并不是在曝光他,而是在……调戏他?
毕竟“脖子”是人浑身上下除生殖腔外最性感的地方,就算莹辉人的腺体已经退化了,但千百年来的文化习性依然在延续着,在舞台上当众撕他的抑制贴,拍他脖子这种事……额,也无异于演唱会现场上台扒爱豆裤子、抓爱豆□□了……
至于周旺……
程少简小心看了过去,对方的脸上则完全是一副震惊与拜服的模样,大概是在内心感慨他腺体的强悍吧……
很好,既如此,他不介意加入到这场“艳绯狂欢”之中。
他从兜中掏出备用的抑制贴,手速飞快地在颈后再次贴好,然后从背后大力固定住姜原微微低下的头,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地将脸凑近了她的脖子……舔了一口。
而彼时,姜原正忙着打开自己的直播账号,她想要让更多的人知道程少简的残疾,而不仅仅限于这一方会客厅。当她举起手机,说出那句经典的“家人们,谁懂啊……”镜头中呈现出来的,便是这样一幕深夜档十八禁画面。
***
第二天,热辣的阳光照在眼皮上,姜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视野中最先出现的,是自己的手机。
手机……被固定在了床头,正在对着自己的脸……直播?!
“卧槽!”
她猛地起身,头“梆”地一下撞到了手机支架上。
公屏中,海量的弹幕正在向她问好:
【早班打卡,“后颈刺客’】
【姐姐醒了!全体起立!】
【从热搜来的,请问这个一边睡觉一边剔牙的大佬就是铁砂掌缘姐吗?】
【姐姐,脖子还好吗?需不需要法律援助?】
【楼上的,问错人了吧?要援助那也是程阎王需要。狗头】
【《霸道beta和她的alpha娇妻》第一章:当众标记。后续请移步晋江文学城,速来!】
【所以昨晚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直播间都开了,不差这点细节了吧?】
【细节我有!他剧烈地喘息着,眼神氤氲地望着她,口中轻吐出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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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抑制剂……”点开链接,更多精彩后续等你来看】
【献颈之夜全套表情包链接在此,拿走不送,请叫我雷锋。】
……
姜原的大脑一时有些懵,她有些记不清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自己确实是已经当众揭开了程少简的抑制贴。
但是,这又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公众没有任何质疑,反而都是在……起哄?
昨天,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抖着手关闭了直播,又点进了直播回放。画面中,镜头剧烈地抖动着,她隐约能看到程少简正被她用膝盖压覆着趴在地上,而自己彼时正高举着手机,呐喊:“老铁们,让我来给你们演示下伪野生S级alpha的食用指南……”
“啊——”她尖叫着把手机扔了出去。
屏幕一黑,哑火了。
这些日子以来的心酸与努力,终究还是失败了……
程少简此时不在家,也不知道提前走了还是一夜未归,让她这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姜原在床上消沉了一会儿,又很快打起了精神,她觉得自己之前的失败,归根结底还是在于自己的身份和名气都不如程阎王,所以人们看到她,总是下意识地往“陪衬”“附属”上面联想。
谁说黑红不是红呢,既然已经火了,倒不如借着这阵子东风,好好开展自己的事业,等到她功成名就的那一天,谁还敢不认真听她说话呢?
想到这里,她捡起手机,同墨渊去了电话。
电话那边,墨渊什么也没多问,只跟她要了地址便赶来了。
“下来吧,我到了。”
她来到约定的地点站定,一道黑色的金属流线贴着她的手肘飞掠而过。墨渊……竟然是骑摩艇来的。
有钱有钱。
见她走近,他摘下头盔,眼神冲她的脖子瞟了一眼。
“……你看什么?你知道了是吗?”姜原应激了。
“知道什么?”他的表情不算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我其实不想知道你们之间的破事,而且这种时候,你不该是待在他的温柔乡里吗?找我又干什么?”
见目前唯一的朋友也这样说自己,姜原终于绷不住哭了出来,“你也笑话我是吗?你也和网友一样吗?“
他大约没料到她会哭出来,人不由得愣住了,“你,你怎么了?他……欺负你?”
姜原用袖子用力一抹脸,“我特么的为了大义舍生忘死,结果就换来了全网的嘲笑,我,我……气死老娘了!”
于是在一番手脚并用的解释后,她终于把情况和墨渊说清楚了。
只不过,男人低垂着头,看起来也不是很信的样子。
“上车。”他跨坐到摩托车上,拿起备用头盔向她一抛,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姜原抱着头盔,有些迟疑地站着不动。
摩艇哎,飚起来上上下下地在楼中间飞,她没坐过这东西,更没跟男人坐过这东西。
“怎么?”墨渊转回头来看她,轻挑起嘴角,“要给程主任守节?就是不知道他稀不稀罕了。”
姜原想起程狗官那张扑克脸,心下一堵,直接跨上了后座。
24. 摩艇
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摩艇如离弦之箭般窜出。巨大的惯性让姜原惊呼一声,差点没被甩下去。
“抱紧。”他的声音穿过猎猎风声传来,听起来像从天边飘来的。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城市的街景在视野中旋转跳跃上下翻腾。
倔强的姜原死死抓着后座的安全带,身体因紧张而绷得笔直。
墨渊透过后视镜将她强撑的模样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坏心眼的弧度。他眼神一凛,瞄准一道峡口,猛地一拧油门,摩艇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瞬间倾斜插入,几乎要擦到大楼墙面!
“啊——!”巨大的离心力让姜原再也顾不上其他,双手一把抱住了他。
待到摩艇再次平稳下来,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紧紧地贴到了他的后背上,浑身都是吓出的冷汗。
“你是故意的吗?”她气得冲前面大喊,想放手又不敢,想打他又怕他出事。
“什么——”他的声音透过轰鸣声和风噪传来,隐隐约约的。
“你是故意的吧!”她喊得更大声了,感觉嗓子都要喊劈了。
“挺有创意的吗?你很喜欢吗?”他的手缓缓加速,“要不要再来一次?”
“不,不,不——”
“什么——”
“……”她气得踹了他的腿一下,什么也不敢多说了。
摩艇在城市兜了一大圈,最后终于到达了一个山庄的院中。
姜原软手软脚地下了车,只感觉整个人都好似飘在云端。
“姜原,”墨渊摘下头盔,很不寻常地叫她的全名,“被人抢先手的感觉,很不爽。你懂吗?”
“啊?”姜原的意识仍飘在半空。
他将摩艇停好,上前一把摘下她的头盔,静电将她的头发吸地向四面八方飘逸。
他扶正她的肩膀,按住她尚在眩晕中的头,也终于固定住了她东南西北乱飞的视线,“听着,我从来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人。这场较量,我奉陪到底。而且,我要玩得更大。”
“什么?”刚从摩艇上下来的耳朵嗡嗡作响,脑子中也乱乱的,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走吧。”未等她想清楚,他便径自向着山庄里面走去。
姜原只得快步跟上,“这是哪儿?你带我来的这是什么地方?”
她环顾四周,这像是某个私人庄园,入口毫不起眼,越往里走,越能感受到一种“藏富于拙”的极致品味。两排整齐的黑松掩映着一条蜿蜒的小路,远处,湖水倒映着云彩,偶尔有不知名的水鸟掠过。
墨渊带着姜原走进了一栋中式宅院,宅子外整面的落地窗将室内的光线和室外的湖光山色无缝衔接,显得温暖又开阔。
一看这地方就不是普通人能来的。
姜原此时也有点打怵,轻轻上前拽了拽墨渊的袖子,放轻声音又问了一边,“墨渊,这是什么地方啊?”
“炎启的私宅。”墨渊淡淡回应,脚步不停。
姜原突然就顿住了步伐。
炎启,是她知道的那个炎启吗?是那个让顶流自降身价排队改合同、笑点泪点全按秒表掐的真人秀操盘手——导演炎启?
乖乖,这可是圈内的大咖啊,她一个小小的自媒体博主何德何能?
思量间,墨渊已走出好远,姜原紧了两步跟上,“墨渊,你还搭上娱乐圈的人脉了呢?”
墨渊转头冲她笑笑,“瞅你说的叫什么话,你不知道药企家族的生态位正在娱乐圈的上面吗?你应该说,没想到炎启这个老小子还有机会能搭上我瀛三公子人脉呢。”
“……”老小子?
他把炎大佬叫做老小子?!
路刚走到一半,迎面便看到一个身影正脚步匆匆地从主宅方向赶来。那人穿着一件颇具艺术感的白色棉T,下身是合身的休闲裤,打扮随意却处处透着精心。正是大名鼎鼎的导演炎启。
此刻他脸上堆满了热切的笑容,人还未到,热情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瀛三少!哎呀,真是贵客临门!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到门口迎你!”
他几步上前,极其自然熟稔地拍了拍墨渊的手臂,随即目光简单在姜原身上停了一瞬,又很快收了回去。
“炎导,你这庄园倒是挺有格调的嘛。”墨渊同他客套了两句。
“哎呀,这算什么,哪里比得上瀛家的庄园气派?有道是权势滔天,不如仙丹~论瀛家在江湖上的地位,那是当之无愧的领袖。走走走,我们进屋去聊。”说着,他便亲近地拉起墨渊向宅子中走去。
墨渊被他拉得向前走了几步,忽然转过身,看着尴尬留在原地的姜原,脸上带着三分疑惑,“走啊,小缘。”
炎启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险些翻了一个大错,他差点就把瀛三少身边的女人当成了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哎呀!三公子,你看我这眼神,都没发现你带朋友来了,这位是……”
“姜原。”墨渊转身走了回来,上前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炎启的跟前,“我的好~朋友。”
“哎呀,原来是姜老师,失敬失敬。”他的脸上立刻堆起更加热情的笑,热情得姜原都有些不适应了。
“哪里哪里,炎导您才是业内真正的大咖,我从小是看您的节目长大的。”
“哈哈哈哈……我们进屋聊,走。”
炎启带着二人走进了一栋中式宅院,宅子外整面的落地窗将室内的光线和室外的湖光山色无缝衔接,显得温暖又开阔。
炎启将他们带到了茶室,亲自沏了茶,寒暄几句后便自然而然地切入了正题。他拿出两份装帧精美的企划书,推到了二人面前,封面上是温馨可爱的艺术字——《全家福》第四季。
姜原知道《全家福》,这是一档亲子类综艺,瞄准的受众就是社会上广大没有家庭的独居者,满足他们对家人和亲子之爱的幻想。往期的节目通常会邀请10个嘉宾,大概一半是圈内的明星,一半是素人。这10个人中会固定有4个年龄各异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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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成人则是3男3女,成人和孩子便会随机组合成3组家庭,游历闯关探险。
简而言之,就是大型的过家家。
3组家庭的结构也是不同的,节目会让孩子自由选择父母,那么自然会出现有很多个孩子的家庭和没有孩子的家庭。如此安排,让节目不止是一档亲子综艺,还同时是半个恋综,主打就是一个“你想看的哪种爱这里都有”。
由于现在莹辉正在向着集体养育制度转变,导致这类亲子综艺和恋综格外火爆,人们将对恋爱和家庭的全部期待都投注在了荧幕上,《全家福》更是其中不论是流量还是口碑都顶尖的王牌旗舰。
节目是好节目,问题就是……
“炎导,这么温馨甜宠的节目,我一个专讲恐怖灵异的主播去真的好吗?”姜原有些尴尬地抹了抹鼻子。
未等炎启回话,墨渊支着头斜看向她,嘴角玩味,“小缘~你就说你想不想上好了,你的身份有什么问题,说不定节目恰恰需要你这个‘非同寻常’的嘉宾来制造话题呢。到时候咱俩一起上节目,顺道炒个CP,肥水不流外人田,cp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渊源,你看如何?”
在听到墨渊说要“炒CP”后,姜原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程少简那张冤种脸。
如果她上了综艺,凭借她和他现在的暧昧关系,岂不是想怎么造谣他,就怎么造谣他吗?
姜原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上,我当然愿意上,签约吧,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合约很快敲定好了细节,炎启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亲自将两份签好字的合约书收起。
然后他转向墨渊,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瀛少,痛快!能和您以及姜老师达成这次合作,真是我们节目组的荣幸。正式的节目拍摄定在一个月后启动。怎么样,二位时间上没问题吧?”
一个月?
这下子可真的要出道了……
姜原低头看了看微信,点进程狗官的对话框中,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真没想到,报复能够来的这么快。
哦不不不,还是不要这样莽撞为好,机会如此难得,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墨渊侧过头,本想征询姜原的意见,却见她正微微低头对着手机诡异地笑着。
她大约是在想程少简。
不知为何,他的脑中突然闪出这句话,心火“噌”地便窜了上来。
“方便!”他对着炎启扬了扬下巴,故作亲昵地伸手揽下姜原的肩膀,将她从走神中惊醒,也顺势将她拉入自己的掌控范围,“就这么定了,一个月后,我们准时到场。”
姜原被他揽得一个趔趄,猝不及防地抬头看他,却见他那双一向玩世不恭的眼睛肿,此时尽是危险的警告和不容置疑。
他生气了?怎么这么突然,是因为什么?
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回去好像也得用摩艇!
25. 跟踪
姜原回到家的时候正是下午,程少简罕见地在家。她正要上前秋后算账,却听到他冷冷问了一句:“你不会以为,育生署拿你没办法吧?”
育生署能有什么办法,那当然是B转O的好办法了。
姜原怕的就是这个,于是她直接愣在了原地,也不敢在质问他直播自己睡觉这种事了。
其实,昨日的事件对程少简而言还是有不小的冲击的。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捋不清内心的真实想法了。周旺是个傻子,但不代表整个育生署都是傻子。网络这么发达,上面早就关注到这件事了。
内政司可不觉得,姜原昨天是想调戏自己,他们还记着她曾几次三番地对抗天谕。所以,今天他刚一上班,便收到了母星的消息,要他真实汇报同姜原的关系。
能怎么办,他只能装出一副恋爱脑的模样,又把她描述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愤青。
好像也确实是普普通通的愤青而已。
母星对恋爱脑还是很包容的,也没有太为难他,只是让他抓紧将姜原的改造提上日程。
这又带来了新的问题:且不说姜原怎么可能接受改造这件事,就算她接受了,那对于自己来说也只会更棘手。他该如何应对她定期的发情和信息素需求呢?那岂不是给自己挖坑?
他有些对当初的结婚冲动后悔了。说实话,对于阿江的死亡,他是有怨恨和嫉妒的,心中也隐隐想要取代他。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样的一时冲动竟会给自己带来这样的大麻烦。
如果现在再离婚,也有些欲盖弥彰了。
“你的户籍现在还在育幼中心吧?”
程少简的一句话就把姜原彻底打懵了,因为她的户籍就在和旭,在西照川那个老狐狸手里,她虽然已经成年并独自工作了,但育幼中心仍旧掌握着内部所有受养育人的性别决定权。
这也是天谕把集体养育制度搬到莹辉的最终目的,他们筛选出好看且健康的孩子放到育幼中心养大,来给本星的单身alpha做omiga储备库。
所以理论上,天谕的alpha可以随意挑选育幼中心出身的人,转O手续会特别方便,而这些被集体养大的漂亮孩子,通常也会更向往家庭,对转O这事也就没那么排斥了。
显然,姜原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一张小脸吓得刷白。她确实是有一番孤勇,但天谕在莹辉有绝对的统治权,她只是一腔孤勇能有什么用?
“我,你,你不能改造我,把我改造了你怎么办,你又不是alpha,程,程先生,不要这样,我也是为了你好。”
程少简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好吧,至少在这件事上面,我们确实是目的一致……我可以伪造你的改造,但你也要配合我,至少在公众面前不要再拍我的脖子了。“
姜原听他说改造可以伪造,先是眼神一亮,但随即又想omiga身份所带来的种种不便,又渐渐消沉了下去,“我不能保持我的性别吗?我一定要变吗?好吧,程先生我承认一开始确实对你抱着不正当的企图,我现在后悔了,我也跟你道歉,我们可以离婚吗?我已经二十四了,只需要再坚持六年,我就失去转O资格了,我真的不想当O,假的我也不想……”
程少简从未见过她这样细软说话的样子,内心居然暗爽了起来,他摇了摇头,“你的想法有点天真了,你知道许多天谕人就喜欢桀骜不驯的O吗?那样他们会更有征服欲望更感到满足,标记起来也会更爽,如果是昨天那件事之前,我们离婚,你仍可以全身而退,现在……不行了,你会被别的A盯上的,他们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
姜原这回算是真切体会到了什么是自取灭亡,她脸色灰败,呆呆地问了一句:“你能带我去育生署吗?我想参观一下。”
育生署大楼是建在半空中的,需要官方的摩艇才能到达,也杜绝了各类恐怖袭击的可能。
程少简好笑地睥了她一眼,猜到她根本不是想参观,而是想恐袭还差不多,“你别乱打歪主意,育生署也是能让你随便去的吗?最多……我可以帮你将转O这件事不公开给莹辉的大众,你只需要用上我给你的假的改造药,那药能让你的后颈长出一个类似腺体的结构,也会散发出类似信息素的香味儿,但其实并不是真的改造了,只是一种短期的免疫反应。这些事也不用公开出来,你只要每天记得带上抑制贴便好。“
出于审美和吸引力的影响,莹辉也有许多beta会贴着带香味的抑制贴,单纯当做一种着装配饰,所以外出的时候贴着抑制贴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姜原不得不承认,程少简给自己的建议是最好的,但这之中仍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她不相信这个男人。
所以她怎么可能敢随便吃他给的药呢?
于是经过了一整夜的辗转反侧,一向很有主意的姜原决定铤而走险。第二天她早早便独自出了门。
她打算去孤军深入和旭,把自己的户籍偷出来!
其实这主意看似凶险,但并非毫无生机,因为这些年天谕管理育幼中心管的并不好,孩子的死亡率是很高的,育幼中心又不愿意承担过高的死亡率,于是便将户籍一撕,谎称失踪了,糊弄上面。
所以,如果她在和旭的户籍找不到了,明面上自己自然便成了个死人,到时候再让墨渊发挥钞能力,帮她伪造出一个家庭证明来,这身份不就安全了吗?
她的胆子一向很肥。
程少简知道她胆子肥,所以自她出门便偷偷跟在了她的身后。
到了和旭之后,他将车子停好下车,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看着她瘦削的背影消失在主楼拐角。
他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视线被和旭的华丽与气派震惊到了,锃亮的铁艺大门,鎏金的院名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发疼。崭新的欧式主楼外墙贴满大理石,每一块石料都打磨得能照出人影……
这么包装,只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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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政司给的那点经费肯定是不够的,他突然回想起前日晚宴上姜原看过的,那一闪而过的转账记录。
浮夸又虚荣的西照川啊……也难怪会养出姜原这种拜金女。
想到这,他的思绪猛然顿住。
或许,姜原的本性并不是追逐这些……一切都是西照川……
他的头脑好似被一记闷棍击中,太多思绪被扯得缠成了死结,真相已然就在面前,只等他轻轻揭开帷幕。
对于育幼中心,程少简并不陌生,他人生中有十年都是在这种地方度过的。自有记忆以来,自己便是被那个人独自养育的,后来那个人死了,他便被天谕的育幼中心收走了。
里面的生活说不上不好,alpha都是天生的乐天派,尽管许多孩子尚未分化,并不能确定第二性别,但育幼中心中一般都是AO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是普遍会分化成A与O,而O的比例又天然的少,那么育幼中心当然便大部分都是A了。
这些A活的很单纯很开心,只程少简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不只为何,他总是会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就像大多数bata那样。
他沉浸在思索中,不知不觉中竟已过了许久。直到一个警卫提着警棍走近,满脸戒备地问他,“你是谁啊?到这里干嘛?”
“我……”程少简看了眼时间,才惊觉时间已走过十多分钟了。
姜原刚刚走进了8号宿舍楼407室,一直没又出来。
时间是不是有点长了?
他自身上翻出干部证,冲警卫示意,“育生署普查,莫要声张。”
育生署确实经常会到育幼中心抽调这里的孩子,作为医学数据样本,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警卫看了看他的证件,低头躲开了。
程少简收起证件,径直走到407室。
指节抵上门板的瞬间,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门后一片昏暗,仅四平方左右的空间,四壁被包裹在厚厚的海绵软垫中,却已经被抓得破破烂烂,充斥着干涸的血痂和碎指甲。正对铁门的白墙上挂着一副崭新而醒目的对联:"静思己过,方得新生",横批"感恩养育",下方计时器闪着暗红的00:00。地面中央有一圈焊死的方形铁栏杆,空间小的可怜,大约只容一人在里面直直的站着,蹲也蹲不得。天花板上垂下的半截断绳轻轻晃动,末端系着一根崭新的皮圈,大约是用来吊着头不让人弯曲身体的。头顶最高处挂着一面已经微微褪色的锦旗,上面写着“疼痛是最好的老师——XXX年度先进教育单位赠”。
这大约是整个育幼中心最破败脏污的地方了。
程少简被尘封多年的记忆渐渐苏醒,这里根本不是他原本以为的某个宿舍,而是所有育幼中心孩子最最不可言说的疼痛——
禁闭室。
可这禁闭室里并没有人,姜原不在里面。
姜原哪去了?!
26. 地牢
姜原此刻正被绑缚在一个阴暗的地方,嘴巴被有什么粗糙的东西塞的紧紧的,手腕和脚踝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不用看也知道被勒破了皮。这是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地下室,墙壁斑驳发霉,角落里堆着几个破旧的纸箱。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一盏昏黄的灯泡,随着电流不稳而忽明忽暗。
自从进到育幼中心后,她就被人盯上了。
她太大意了,前日刚刚狠狠得罪了西照川,今日便孤身一人又闯到了这里,真是找死。
会死在这里吗?估计西照川会让她求死不能吧。
奇怪的是,当意识到这点时,脑中最先浮现的,竟然是程少简。
她想到了二人这些天来的过往,想到了在医院中他手欠地搔她的脖子,想到他在直播镜头前公然轻薄自己,想到自己在醉酒的时候被他把睡姿直播了出去……
想到这桩桩件件,想到自己没亲手给这个狗男人一巴掌,真是太遗憾了……
事到如今,她再如何祈祷上苍,老天也不可能让他空降在这,然后把脸伸过来,让她能狠狠来一逼兜……
"嗨,你醒了吗?"一个稚嫩却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姜原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到十几个孩子站在上面,都穿着统一的和旭制服,身高不一,看着年龄从几岁到十几岁的都有。但是,应该是没有超过十四岁的。
不满十四岁的孩子,就算杀人也不用偿命。
人人的脸上都带着残忍的兴奋表情。
姜原知道,自己越是表现的惊恐,这些孩子便会越发亢奋。
因此,她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只微微抬了抬眼皮。
“哎哟,没醒啊?”一个孩子不满地叫到,后方另一个长得又高又瘦的男孩立刻挤到人群前面。
“我来!”
说着,他便解开裤腰带,冲下方尿了来,口中喊着,“渴没渴啊?”
人群全部哄笑了起来,女孩子要笑得更开怀一些。
腥臊滚烫的尿液浇到伤口处,蜇得她浑身打颤,扭动起来。
孩子中为首的一个女孩却突然一脚踹到了尿尿男孩的裆下,将男孩踹地飞滚在地好远。
“M的,你把她尿的那么脏,一会儿我要怎么打她?你想让我的棍子上沾的都是你的尿吗?”
尿尿男孩疼得浑身打滚,却不敢反抗一句话,甚至连痛呼声都只能压抑在喉间。
女孩旁边的胖胖的女孩立刻接了一句,“阿姐,窝头一个E级,人生第一次遇到有比自己级别还低的,太高兴了呗。”
她这样说完,人群再次哄笑了起来。
这时早有三个男孩抬来一大桶水,兜头就往姜原的身上浇了去。
“哗——”一瞬间,姜原的身体便湿透了,虽说此时是夏天,可这个地下室阴风阵阵,那水却像捣碎冰碴的针雨,一下扎进她遍布擦伤的臂弯与脚踝,冷得她连呼吸都打哆嗦。
寒冷让她不由缩紧身体,随着她的动作,上方响起一道尖利的男童声音——
“醒了,她醒了,可以开始了!”
被称为阿姐的为首女孩微微向前弯下身子,“姜原族姐,欢迎回家,回到你的‘Z级’位置。”
“Z级”……这个词像一根钢针,猛地刺入姜原混沌的脑海。熟悉感伴随着剧烈的头痛炸开,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也曾身处某个相似的场景,听到过或说过这个词?
记忆的碎片匆匆划过——模糊的视野里,似乎有冰冷的铁牌,挂在脖子上……
“还发呆?以为自己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捐助者’吗?”棍子毫无预兆地砸下,正砸在姜原被铁丝勒得血肉模糊的脚踝上。
“唔——!”剧痛让姜原身体猛地弓起,像只被钉在砧板上的虾米,喉咙里发出被布团堵死的惨叫,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忍住,姜原,不要让他们兴奋起来,她暗暗给自己打气。
“第一天”,为首女孩林小虎环视着周围那些眼睛发亮的孩子们,声音拔高,“干爹让我们自由发挥~”
“哦——”
十几个声音立刻参差不齐地应和欢呼。
“自由发挥!”
“自由发挥!”
“最喜欢自由发挥!”
孩子们齐声喊着,如同某种邪恶的咒语,在地下室狭小的空间里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回响。
伴随着孩童们癫狂的欢呼,姜原的头脑却越发清晰,记忆也逐渐呈现,她想起来了,他们是西照川扶植的“哨兵团”,是西照川培养出的最锋利的獠牙,也是整个育幼中心仅次于西照川本人地位最高的存在,就连生活老师都要惧怕他们三分。
这些人内部也分级,等级高的拥有绝对的权利,等级低的人就要像奴隶一样被高等级的人愚弄虐待。而所谓的自由发挥,就是对某个突然出现的“罪人”随意处置。
姜原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因为她想起来了,西照川并不喜欢罪人在第一天就受到严重的内伤,因为那会让这场蹂躏游戏的时间大大缩短,变得索然无味。
索然无味,就是应对“第一天”的核心法门。
“大毛,你先来,给她开开胃!”林小虎像一个指挥家,悠然地看着眼前的表演。
“好的~”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应声走出,他从兜中掏出一个生锈的铁盒,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兴奋的潮红。
他从铁盒中取出一把图钉,在其他孩子灼灼的、带着期待和怂恿的目光注视下,一根一根地将图钉按进她大腿外侧的皮肉里,最终绘成了一副简易图画。
姜原疼得浑身打颤,却死死咬住口中的破布,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也没给他们任何多余的反应。
孩子群体很快躁动了起来,大毛见她如此淡定,更是气得死命用脚踢踹图钉钉入的部位,“混蛋,你是死人吗?说话呀!尖叫呀!……”
“大毛!不要失了你哨兵团骑士的身份!”
随着林小虎一道冷冷的呵斥,大毛也立刻停止了动作,满身挫败地停下了手,转身回到了孩子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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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虎缓步走下台阶,绕着姜原走了两圈,抬头冲上方笑道,“伙计们,让我们玩‘过家家’吧。”
“好主意,好主意!”人群再次拍手欢呼了起来。
十几个孩子一拥而上全部走下楼梯,几个大点的男孩粗暴地将姜原从地上拖起来,强迫其跪在地上。
林小虎走上前,脸上带着夸张的慈爱表情,用一只白净的小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姜原的头发,声音甜得发腻:“哦,可怜的孩子,你看起来真乖,我们很想领养你……”突然,她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扭曲,声音尖利刺耳:“但是!你是个撒谎精!是个会害死人的扫把星!滚!我们不要你这种垃圾!永远没人会要你!”
仿佛是一道指令,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孩子们的嘲骂声齐声袭来:
“没人要的垃圾!”
“Z级废物!”
“活该被抛弃!”
“扫把星!”
“没人要你!”
……
然而,奇怪的是,这一道道亢奋的叫骂却渐渐息止了下来,孩子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尴尬和茫然,因为他们发现在刚刚的叫骂声中,有一个声音喊得格外高亢。
那是姜原自己的声音,在众人停下了之后,依然在空荡的地下室中高声回荡。
他们头一次在“过家家”的时候遇到罪人自己嘲骂得比所有人都起劲儿的,这实在是让他们有些挫败。
姜原见他们不再说了,便只是淡笑着摇摇头,似是在笑他们没办法了。
林小虎脸色阴沉地可怕,却迟迟未作出什么反应。
姜原知道,这种时候,若她生气,就是认输了。
“切,没劲,还以为能是个硬骨头。”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鸣金收兵,冲地上轻蔑地一啐,收起棍子自顾自地走了。
有趣的是,她这一走,其余的孩子却并不是都跟着走了,有五个人依旧候在原地,他们用余光悄悄瞥向中间那个没动半步的男孩,等他轻道了一声“走”,才跟着一并离开。
看来这哨兵团也并非铁板一块,姜原默默将这五个孩子的长相记在心里。
铁门沉重地合拢,“咔哒”的落锁声宣告着第一天“蹂躏游戏”的结束。
姜原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疼痛也随着她的放松而愈发猛烈地席卷而来,她感到每一寸骨骼和肌肉都在尖叫,尤其是腿上——那副用图钉绘就的画作。
她艰难地撑起上半身,靠着斑驳的墙壁,借着高处气窗透入的、惨淡的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腿。裤子的布料被血浸透,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十几颗生锈的图钉,构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小房子。
暴虐与残忍的外壳包裹着他们最朴素的诉求——家。
她叹了口气,看向缠绕在双手上的铁丝。今天她刚一走进曾经的禁闭室407,就被麻袋套住了身体,棍棒随即落下,某一下正打中了后脑,让她随即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就是在这个地下室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