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帝王助她为帝》 第1章 初遇 夏季悄然来临,京城之中下了第一场雨。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屋檐上,将栖息于树上的鸟儿惊的四散奔逃。 街上的行人形色匆匆,皆急急忙忙地奔向家去或躲入屋檐下。这场雨来得太急,也下得急促,转眼间雨声越来越大。 “你瞧,有个老人晕倒了。”避雨的人群中传出了稀稀拉拉的说话声,“唉,他怎么无缘无故就倒了。”两个结伴的姑娘家在窃窃私语。 不久,说话的声音愈发强烈,甚至已经盖过了雨声。此地位于较为偏僻的城郊,并没有医馆,也无人敢冒险救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戴着斗篷的女子轻轻弯下腰,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仔细瞧了瞧他的脸色。 只见她不慌不忙对着身后的人群说道,“去摘几片荷叶来,快。” 一身形魁梧的男子立刻应了,他是那倒在地上之人的儿子,顷刻间便从屋檐下冲出去。这迅速吸引了人群的注意,几乎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她,被她从容淡定的神态折服。 一三岁小孩对着她母亲笑了起来,还不住地喊到,“仙子,仙子。” 片刻后,几片荷叶取来,戴斗篷的女子轻声说道,“将此荷叶煎服,他便可以醒来。如今天气炎热,应是中暑的缘故。” 她说完此话便匆匆离开欲走,一名穿着青黑色皂隶服装的官府衙役却突然拦住了她,将信将疑地拽着她的袖子。 “做什么?”女子神情冷淡,漠然问道。 那衙役神情严肃,不屑地嘲笑,“你怎知你这法子能救此人,万一他服后并未醒来或者病情严重你又该当何罪,别在这儿装神弄鬼的,我看你就是长的丑才不敢见人。” 听闻此言,聚集在人群中瞬间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流露出怀疑的眼光。 似乎那不是仙子,而是吃人的恶魔。 那戴斗篷的女子并未说话,她此刻内心慌乱极了,没有想到还会碰到找事儿的。 柳惜惜啊,柳惜惜,你就不该来救人。你不救也会有其他人来救的,何必多此一举呢。 她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今日出门真是没看黄历啊! “烦劳让我先走,倘若回家迟了必然会被家人责骂的。”柳惜惜只得低声下气,她在一刻钟后必须赶回严家。 此时人群之中传来了对柳惜惜的责骂,“我看啊,这小姑娘就是面目丑陋,瞧,被衙役说重了吧。” 此时那老人的儿子也刚煎完荷叶,他端着那碗汤药却迟迟不敢给老人服用。 衙役却并不放过柳惜惜,他态度强硬,死死地把着出去的门,面目唯实可憎。 正当柳惜惜一筹莫展之时,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刹那间,人群立刻鸦雀无声。仗势欺人的衙役也被那男人的气场吓得站到了一旁。 声音凌冽令人胆寒,他缓步走到柳惜惜身旁,对着衙役说道,“还未出结果,何必如此刁难他人?” 那声音令柳惜惜觉得异常熟悉,她觉得她好像见过他。但那怎么可能呢。 话言落下,那老人的儿子未有片刻犹豫就给老人服下了汤药,小心翼翼观察老人的神情。 服下汤药后,老人渐渐睁开了眼,随后慢慢恢复了清醒。 得知真相后,他连忙站起来向柳惜惜致谢,“姑娘,谢谢你啊,多亏你了,我这糟老头子才醒了过来。” 柳惜惜内心惶恐,愈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在内心生根发芽。治病救人,要治病救人。 “没事儿的,老伯。那我先走了。”柳惜惜望了望逐渐变黑的天色,意识到了他的夫君马上就要回家了。 她得去迎接他。 此时人群也渐渐散了,都各自奔向自己的家去。 当柳惜惜刚跨出门槛的时候,刚才说话之人却突然拉住了她,“姑娘姓甚名谁,我甚为仰慕。” 仰慕,听到这个词语的时候,柳惜惜的心猛地颤了一下,毕竟自嫁给严安三年来,她几乎终日闭于门庭,少有出来的时刻。 倘若出来,必以面纱视人,出嫁听夫,言行从母,这是父亲从小到大教给她的。 不过父亲待她还不如牲畜,她自是恨极了父亲,但是那些从小养到大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到她的骨髓与血肉中。 她总觉得那肮脏的血液渗透在她的血液中,逃脱不掉。 但是有时候也会怀疑这些道理,不过她自认为严安是真心待她的,这便够了。 所以她这三年来并未接触其他的男子,更别提有人对她说仰慕这两个字了。 “柳惜惜。刚才多谢公子替我解围,不过现下我有急事先行离开,抱歉啦。”柳惜惜抬头望了望愈发变黑的天色。 她的心中生出了担忧,不能再拖了,要赶快回去。不然又会遭数落的。 “无妨。不过能否斗胆问一句,姑娘有何急事?我许能帮上忙。”男子生的一副好皮囊,就连说话也温润如玉,谦谦公子的姿态。 “不用,不用。我乃是为我夫君做饭罢了。”说罢,柳惜惜便顶着昏暗的天色一路小跑回去。 却不知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已面色突变,如虎豹般渗人。 “主上,此女便是柳惜惜。”护卫身着便服,从暗处现身,恭敬地低下头禀告。 “夫君……”萧恒此时也不再装作当时温润如玉的形象,而是使人不寒而栗。 “主,主上。”护卫有些结巴地回话。 只见萧恒将手中攥着的书信撕的粉碎,“去给我查,她的夫君是谁,所有的信息。” 护卫听闻此言,一刻也不敢怠慢地迅速离开。 萧恒此时独自一人站在这夜空中,望着手中的那个平安扣,他不由得又望向柳惜惜离开的方向,“姐姐,你为何结婚了?不是说只嫁给我吗?” 他的眼睛微微泛出红色,那张冷冰冰的脸终是有了颜色,却是愤怒与嫉妒。 回到家后,柳惜惜正欲去厨房做饭,却被那严安的母亲月忏厉声呵斥,“回来这么晚去哪儿了?” 柳惜惜知道自然不能说出她救人的事实,否则他们严家会时刻紧盯着她,更不会让她有偷偷溜出来的机会。 “我去医馆治病了。”柳惜惜轻声道。 月忏闻言更加生气,上前揪住她的耳朵,“我看你就是个去跟别人鬼混了,还说去医馆。” 随后又吩咐丫鬟去扇耳光,“去给我打,一点家教都没有,你母亲是怎么教你的,我们安儿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扫把星啊。” 字字刺血,句句扎心。 柳惜惜觉得这次比寻常都要痛,她的脸被扇的红一块紫一块。 “滚。”她狠下心对打她的丫鬟骂道,忍,她觉得这个词好像越来越让她不适。 她的内心也在思考当时嫁给严安对也不对。 自小,她便对医药十分感兴趣,甚至还偶遇李时言老先生拜他为师。 她还记得小时候的情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儿,扎着蓬松杂乱的头发开心地跑在路上,岁月无忧愁。 她的手腕似霜雪一般白皙,眼睛晶莹剔透地望着远方,粉嫩的脸颊透着勃勃的生机。“老先生,我又找到你了。” 柳惜惜凭借着自己灵敏的嗅觉来到了山下一处河流旁,果真找到了李大夫。 “你这娃娃,鼻子真是灵。是一个好苗子啊。” 李时言摸了摸早已花白的胡须,慈祥的望着面前这个常来找他的小孩儿。 “说吧。今天要教我什么。你上个月教我的都学会了,甘草的气味平,无毒。伤寒咽痛的话,煮少阴汤。 少阴汤的做法是,用甘草二两,蜜水灸过,加水二升,煮成一升半。每服五合,一天服两次。 还有还有头昏眩,吐涎沫,小便频数,但不咳嗽的话,煮甘草干姜汤。” 柳惜惜骄傲地抬起了头,流利地说出了这些晦涩难懂的病难杂症。 “好啊,惜惜,我果真没错看你。 两年前,你当时那么小,就一直跟在我后面说,要学怎么治病救人。 古语道,上善若水。善利万物之水却不争不强,待人真诚。 待你长大成人,必可成大器,为良医呐。” 老先生看着正在流动的溪水动情地说道。 “谢谢老先生。” 柳惜惜觉先生所言甚是晦涩,便站得离老先生近了些说道,“上善若水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说世间之物,最善良的就像水一样。对了,可上学了?” 老先生咳嗽了几声问道。 “上了,上了。” 柳惜惜只得编了一个谎言,毕竟流传李时言老先生不教不识字之人。 直到了夜晚,柳惜惜才匆匆跑回家去。 她趁母亲不备偷偷溜溜到了山上,就开始去寻找李时言老先生给她描述过的草药。 十八岁时,她的弟弟十七岁,父亲为了给弟弟凑考取功名的费用,决意把她卖给有钱人家,拿取聘礼作为家中的补贴。 奶奶十分心疼她,但胳膊还是拧不过大腿。她的奶奶根本反抗不了父亲,还被父亲打个半死。 她不愿如此,决意出逃,却被父亲发现打个半死。并且将她打昏送于严安为妾。 严家是一家较为富裕的小商小贩之类的家庭,自是比不上寻常大家,不过比寻常农户过的强多了。 不过严家大公子严安却是个残疾,并没有人愿意嫁给他。 她本不抱希望,谁料严安待她却极好,见她一面后,直接娶她为妻,还为她买了一件崭新的衣服。 虽然他家中人对她百般刁难,但她觉得只要严安还在身旁,她便能忍受。 残疾人又怎么了,她不在乎。 只要待她好便行。 可是,她现在觉得更加痛苦。 去年她的丈夫参加乡试顺利通过,如今是个举人,去县衙做了一个小官,到黄昏时才回家。严安陪她的时间愈发少了。 “你还敢顶嘴?来,你们两个把她给我按住,狠狠扇她的嘴。”月忏生气地直接一把将她提到地上。 柳惜惜根本没有力气来反抗,平日给她的吃食只有一顿,还只有一个馒头。 月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告诉你,就是因为娶了你我家儿子的仕途才不顺,我看你啊,还是主动离开吧。安儿可厌弃死你了,还和我说要休了你呢。” 听到此话,柳惜惜才抬头看了一眼,争辩道,“你撒谎,安郎,他不会纳妾的。” 正当月忏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严安拄着拐杖轻声推门进来,装作极度关心的样子来到柳惜惜的身旁,“惜惜,没事儿吧,我扶你起来。” 他用眼神示意母亲离开,月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便匆忙离开。 柳惜惜觉得自己疼得要命,可是,她不能说,不能表现出来。 示弱只会让别人同情,并没有什么意义。 “安郎,我没事儿。咱们回屋吧。”柳惜惜搀扶着严安的手。 “好,以后我会同母亲说的,不会有人欺负你的。”严安又像寻常那般安慰她道。 柳惜惜觉得此刻搀扶着她的严安有些不对劲儿,至于是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有一股脂粉气儿,难道他,真的准备纳妾。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不,不可能。柳惜惜极力安慰自己道。 回到卧室后,柳惜惜忍着剧痛坐到床上,她准备让严安为她买些擦伤的药。 但严安刚把她扶到床上后,便借口衙门临时有急事,要先行离开。 她也只能同意,毕竟那是公事。 吹灭蜡烛,她准备睡觉的时候,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白天的景象。 白天见过的那位公子,他应该不是简单之辈,谈吐不凡,自当出身显贵。 不过,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柳惜惜强迫自己不去想白天的事,但事事皆入脑海,不断浮现。 第2章 往事 翌日清晨天还未蒙蒙亮,柳惜惜便被一盆凉水泼醒。 “你那赌鬼老爹又来我们家要钱了,你自行出去处理吧。”严安的母亲站在柳惜惜的面前喊道。 柳惜惜只觉得头痛欲裂,面对突如其来的事情她简直应接不暇。 如果说昨夜的殴打尚且还能忍受,但今天的一盆凉水彻底浇醒了她。她也是个人,不是一个可供人来回殴打没有尊严的玩物。 “你神经病吧。”她端起那盆凉水,往月忏身上泼去。 这个时候的月忏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连身边的丫鬟都没有意识到这番情景的发生。 柳惜惜不是一贯会忍受的吗? “她?”月忏震惊地看向身边的丫鬟。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柳惜惜便走出房门。她要回家,去看望看望母亲。 她现在倒真的有些感谢那盆凉水了,极致的痛苦,才激发了她内心深处的恨意与野性。 什么鬼面纱,她不戴了。 什么鬼规矩,她不遵守了。 什么严家,她不在意了。 爱咋地咋地吧,反正怎么样都能活。 柳惜惜身着一身素静的蓝色衣衫走在大街上,她觉得身上轻快多了,原来不在乎别人的感觉那么爽啊! 当她走到北巷拐外处,低头看路时一个受伤之人身上布满鲜血躺在路边。 出于大夫的职业病,她走过去看了看,却惊异地发现那人竟是昨天帮助她的好心人。 她自是仔细查看伤口,幸好,伤口,还不算深,不过,需要给他扎针。 但是,自己这个弱女子又能怎么办呢。她抬不动他。 就当束手无策之时,一个身形矫健的男子突然出现在此地,他装作碰巧路过的样子对柳惜惜说道,“姑娘,你是大夫吗?这是我的家人,被人打伤了,你能帮帮他吗?正好前方有一处草房。我和你一同扶他去。” 柳惜惜随口应下,她这时只顾得救人,也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同那个人一起前往那个草屋,眼中满是担忧。 等扶受伤之人到床上后,柳惜惜才疲惫地坐了下来,她对身旁之人仔细说道,“你为我买些三七来,烦劳啦。” “好。” 大门被关上,柳惜惜仔细查看扎了几针,不过她总觉得这症状有些古怪。 片刻后,受伤的男子慢慢苏醒了。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站着的姑娘,嘴角微微上扬,“多谢姑娘搭救。” 柳惜惜看向此刻躺在床上的男人,他虚弱的脸色与神情,还有这道谢的方式,像极了一个人。 一个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人,一个给了她莫大帮助的人,她的第一个朋友。 “公子,可否问一句,您的名讳?”柳惜惜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 她是恒儿吗? 风声萧瑟,夜色渐浓。 夜晚的帷幕渐渐落下,笼罩着这个叫做玉田庄的小村庄,整个世界陷入了静默之中。 “求,求你。帮,帮帮我。” 一个声音从远方传来,应是一个年纪同她相仿的孩子,那声音惊恐又充满哀求。 “汪,汪,汪。”同时还有野狗狂吠的声音传来,是那么的凶狠残暴,像在吃人一样。 柳惜惜丝毫没有感到害怕,她从来不害怕什么动物,也不害怕什么妖魔鬼怪。 女孩儿拿起一块石头就像狗砸了过去,野狗叫了一声马上跑了,地上布满血丝。 不知是何人的。 柳惜惜向那个孩子走去,眼神充满悲悯,这是第一次有人需要她。 第一次有人求她救救他。 “你怎么了,还好吗?”女孩儿弯下腰抬头望向那个男孩儿。 男孩儿看起来大概七岁,穿的衣服让柳君安感到震惊,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华丽的衣服。 虽然夜色已浓,可是柳惜惜却能清晰地看到好几种颜色。 衣服的料子是那么的柔软,那么的光滑。 “我,我没事儿,谢谢姐姐。”男孩儿看清眼前之人时很感激也很激动。 这个姐姐长得好漂亮啊! 她说话的语气那么温柔。比宫里面见到的人好看多了。 “你手上流血了,来我帮你简单包扎一下。”柳惜惜看到伤口之后就连忙从四周查看可以包扎的东西。 “你叫什么啊?” “柳惜惜,这可是第一次有人问我的名字。” “真好听。是哪个惜啊?” “是珍惜的惜吧。其实,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识字,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柳惜惜偷偷贴在男孩儿的耳边说了这句话。 “什么?” 没等对方说完话,柳惜惜就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 “怎么了,你不许嘲笑我。又不是我不想识字的。对了,你叫什么啊。” “恒儿。”太子萧恒说出了他的小名。 “恒儿?这名倒是有趣极了。恒儿乖,告诉姐姐你家在哪里啊,我送你。” “不要,姐姐,我,我教你写自己的名字好不好,好不好嘛?” 未待柳惜惜拒绝二字说出口时,萧恒就开心地拉着柳惜惜的手,到了一处略微空旷的地方。 “先生曾经教过我,惜,是乃痛也,心里忐忑不安而充满哀怜之情。” “这个意思吗?”柳惜惜好奇地竖起了耳朵专注地倾听着,这些她从未听过的知识。 “惜,是乃痛也,是乃痛也。”柳惜惜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恒儿与他说过的话。 少顷,天空中闪现了一大片的烟花,五颜六色在空中飞舞。 柳惜惜震惊地站了起来,望向这些新奇陌生的事物。 “好漂亮啊!”柳惜惜目不转晴地望向天空。 恒儿的表情微变,将拿在手中的木棍扔在了地上,眺望远方。 在萧恒目光所及之处,看到的只是一个之前未曾谋面在此活蹦乱跳的姐姐,姐姐的神情是开心的,开心地望向天空。 动情之处,柳惜惜转身拉住了恒儿的袖子,握住他小小的手指向烟花绽放的方向,大声地说着“快看,快看,是烟花,烟花。 我才想起来,之前只听大人们说过,天空会出现好多种颜色呢。” “是啊。”萧恒眉头舒展开来,身心也放松起来,一把竟抱住了柳惜惜。 “姐姐,我们能做朋友吗?我喜欢你。你待我好。” 萧恒的声音稚嫩又青涩。 “可以,当然可以了。”柳惜惜开心地拍了拍恒儿的肩膀。 我柳惜惜也是有朋友了,看以后那些人还怎么欺负我总是一个人,柳惜惜心里想道。 “你说会不会有一天女子也能同男子一般去上学堂,也可与男子有同等的地位?” 柳惜惜问出了这些在旁人看来简直有违常理,大逆不道,如同惊雷般的话语。 “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话,姐姐,你觉得这样好吗?” 萧恒有些不解地问道。 “当然好了。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不会被人看不起,被人耻笑了。 我每次说出想去私塾读书的话,他们都说那是痴人说梦。让我闭门不得外出。 你知道吗?我有多么羡慕那些学堂读书的人。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向他们一样就好了。 很多像我一样的人也能去就好了。” 柳惜惜说着那些只深埋与心底的秘密。 “会有那一天的。” 萧恒望着近在眼前的姐姐,深情地对她讲道。 “你不觉得这违反常理吗?” 柳惜惜急切地盼望着对方的回应,像是找到了知音。 “常理,什么是常理。我认为的便是道理。” 说完此话,两人都一同笑了起来。 柳惜惜当时便觉他懂她,这个叫恒儿的人绝不是普通人。 “姐姐可以嫁给我吗?这个东西给你。” 一块青绿色的玉佩从恒儿的腰带取下,上面刻着的纹饰是龙纹。 柳惜惜那个不知道还不知道“嫁”是什么意思,就随便一应。 那个玉佩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件贵重的礼物,她承担不起,也经受不住。 “不,这,这太贵重了。”柳惜惜连连推辞,可恒儿却执意送她。 他说道,“这个物件远不如你,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然我尤为喜欢,故赠予你,姐姐,收下吧。” 比不上我,柳惜惜有些自嘲的笑了。母亲月娘对她说,哪个东西都比你重要。 山月随人归,不知人愁事。 转瞬之间,不过须臾,烟花已无影无踪,不知所去。 “不要忘记我,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姐姐。” 萧恒猛地推开了柳惜惜,神情痛苦,似有泪水流出。声音明显带着哭腔,跑向了远方。 “不要忘记我。柳惜惜。” 这个声音一直回响在柳惜惜的耳畔。 走回去的路上,柳惜惜魂不守舍,恒儿的面容一直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经久不散。 我有第一个朋友了,他的名字叫恒儿。 他待我好,还说喜欢我。 柳惜惜的脸上浮现出了女孩儿纯真的笑容,一颦一笑,皆为心中所向。 “你是恒儿吗?”柳惜惜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她的眼中泛出泪花。 “不,你认错了。我的名字是谢景渊。”萧恒眼神看向别的方向拒绝,他没想到姐姐能这么快认出他来,也不想姐姐这么快认出他。 那这个游戏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第3章 怀孕流产 柳惜惜此时将眼泪擦了擦,“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萧恒此时心中产生了一丝后悔,他是不是该将真相说出来呢? 这时候柳惜惜突然转移了话题,“谢公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待柳惜惜起身之时,萧恒却突然拉住了她的袖子,对他温柔地说道,“柳姑娘,可以再待一会儿吗?我感觉这儿很疼。” 柳惜惜觉得好歹谢景渊昨天也帮了她大忙,就好人做到底吧。 她停下了脚步,坐到床边又细致地看了看谢景渊的伤口,“没有什么大碍,谢公子要静养。” 萧恒点了点头,“柳姑娘,你的夫君待你好吗?” 他终于是问出了这个一直缠绕在他心中的问题。 自见到柳惜惜的第一眼,他便夜不能寐。一直想是什么优秀的人娶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爱慕已久的人。时时刻刻萦绕在他心尖令他夜不能寐的人。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她的法眼,才能成为她的丈夫。 直到昨晚,经过手下之人的汇报,他才得知柳惜惜的夫君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且还是一个瘸子。 他的阿惜怎能嫁给这般人。一个学识乃至家世都比不上他的人。他怎能放心将阿惜交于此人。 “无微不至,安郎待我很好。之前我在街市上远远瞧了那簪子一眼,他便花钱买来予我。天冷世界,他还会为煮姜汤喝。可……” 柳惜惜细细数落严安对他的好,可她在无意之中放大了那些优点,严安只送给她一次簪子。 姜汤也只煮过三次。 还没待柳惜惜说完,萧恒便出言打断,他实在是心如刀绞,疼痛难忍,那些事情本该都是属于他的。 可却让严安那个废物得了去。 不甘,委屈,怨恨,嫉妒充斥着他的内心。他这一辈子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嫉妒一个小小的县丞。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无妨。不过,姐姐觉得他会一辈子对你这么好吗?” 萧恒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他要赌一把。 如果她答会,他便转身离开,不再打扰阿惜的生活。如果她答不会,那他就算绑也把阿惜绑进皇宫当皇后。 他要她当他的后,唯一的妻子。任谁人反对都没用。 只,只要她说出那个字。 只要他说不会,萧恒无比期盼柳惜惜说出那个答案。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之人,温婉动人,令他不由得心生怜惜。 “会。安郎向我发过誓。”柳惜惜无比果断地说出来了那个答案。他相信严安不会背叛她,就像坚称太阳永远会从东方生起、西方落下般笃定。 萧恒只觉得心猛的一沉,那根紧绷着的弦彻底断了,断的粉碎。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如此心痛的时刻。 第一次是母妃去世,他趴在床前苦苦哀求母亲回来。 第二次便是此时。心悦之人谈及她与爱人会永不分离。 萧恒强撑着自己坐了起来,他苦笑道,“那祝小姐往后余生顺遂安康,我还有事先行离开了。” 柳惜惜有些担忧地扶着他的手,“你现在还不能来回走动,谢先生,否则伤口会恶化的。” “不劳挂心,告辞。” 柳惜惜见对方走的坚决,便也出声说道,“告辞,谢景渊。” 只此两次见面,柳惜惜便从那个人的眼中看出万般感情,他许是在乎自己的。他许是十分在意自己的。 但是,那怎么可能呢。 别胡思乱想了,柳惜惜有些自嘲地对自己说道。 待柳惜惜走出门后,身后站着的萧恒走了出来。 “主上,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护卫低下头问道,他不敢有过多的言语。上一次就是这样的神情,流放了上百个人。 “回宫。”萧恒只此一句,便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他已在此浪费过多时日。该肃朝纲,清奸臣了。 惜惜,能再与你相遇,得知你富庶安康,我已知足欢喜。 萧恒骑着马频频回头,惜惜,你会不会偶尔想起我呢? 柳惜惜在回家的途中,从一条小道上看到一个酷似严安的身影。 她有些疑惑,也有些惊讶,严安怎么会在这儿呢?他肯定是在衙门啊。 不过出于好奇,她还是悄悄跟了上去。 不过越往前走柳惜惜的心脏跳的越快,这不是前往挽月楼的路吗?青楼。 她装作看病的先生悄悄跟在身后溜了进去,那男子走到二楼最右边的一个包厢。 柳惜惜想这应该得花不少银子吧,严安那么节省的人,应当不是他。 不过他越走越近,眼前之人说话的声音却愈发清晰,愈发熟悉。 好像严安的声音。不对,就是严安的声音。 柳惜惜在门缝处听得严严实实。 “严公子,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小玉都等了您好久了。”女子的声音妩媚动人,身材更是苗条,与她这个从不化妆的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严安急切地将她搂在怀中,温柔地安慰她,“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再等一个月,我就娶你为妻,到时候八抬大轿,别生气了嘛。” “那你妻子怎么办?” “休了呗,我现在看她真是越来越厌烦,永远都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架子,一成不变,古板无趣。哪有你漂亮啊。” 严安哄人的手法一模一样的,他从前也是那样哄自己的。 原,原来严安母亲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严安真的背叛了自己。 什么八抬大轿,什么一心一意永不背弃都是假的。 杏花微雨夜,是她与严安的结婚夜。那夜房屋中灯火通明。 十八岁的她满心都是胆怯,严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会不会像父亲一样责骂自己呢? 都不是,严安轻轻挑了下她的盖头,温柔地对她说道,“惜惜,从今以后,我会永远爱你一人,我们永远不分离。” 那晚,他在床头看了她一夜未眠。她睡了十八年来唯一的好觉。柔软的床与被子,让她不想从这温柔乡中醒过来。 婚后,他待她无微不至。天冷了,会提醒她多穿衣裳,给了买了几身新衣裳。 天气热了,会主动为她煮解暑的凉茶,给她扇扇子,赶蚊虫。 有一次柳惜惜提到她想要去看萤火虫,严安不辞辛劳整整花费一个月为她捉了一罐萤火虫。 柳惜惜心痛的说不出话。这与她刚才同谢公子说的话何其讽刺。 “严安,你竟然真的背弃我,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柳惜惜在心中对自己发誓,她要让严安身败名裂,让那对狗男女下地狱。 最重要的是,她要让严家坠入地狱。 他们给与她的痛苦,她要十倍百倍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当她准备起身的时候,却觉得头晕目眩,不小心吐在了地上。凭借大夫的直觉,她觉得应该是怀孕了。 不过现在,她倒是有些犹豫了。 她呕吐的声音引起了严安的注意,他立马吩咐人将她拖到了房间里面。 “柳惜惜,你跟踪我来这儿?看来我是太纵容你了?你以为你有站在这里的资格吗?不过是我花钱买来的罢了。” 严安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他没想到柳惜惜竟然跟着他来了青楼。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的话,他这个官职可能不保。 这个女人,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看来应该尽快休掉她了。 柳惜惜不免闻言苦笑,“装不下去了,严安。” “来人,给我打。”严安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愤恨。 “你要把你的孩子也打掉吗?”柳惜惜破罐子破摔说道,她已毫无感觉,也对严安所有的爱意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什么爱,什么永不分离,都是骗人的鬼话。男人的嘴最是会骗人,会哄骗。 “你怀孕了?正巧这里有流产药,是我早就为你备好的。谁知道你怀的是不是我的种?”严安的语言极尽恶毒,仿佛那个温柔待人友善的他已经彻底死了。 柳惜惜听闻此言,内心的防线彻底被击毁。他竟然想杀了他的孩子,还污蔑她,他认为孩子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看来自己这么多年真的是眼瞎了,竟然会相信一个混蛋的话。那些过往的甜蜜,到了此刻都变成了插在她内心深处最锋利的刀。 浸出血来,疼痛难忍。这个人值得她爱吗?为了严,她不止一忍受严安母亲包括丫鬟对他的辱骂与欺凌。 这么多年来的任劳任怨,究竟是为了什么?柳惜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水,她的眼眶湿润,泪水打湿了衣衫。 严安第一次为她买的衣衫,当时她内心喜悦了将近一个月,三十多个日日夜夜。 “严安,这自然不是你的了,满意了吗?就你,一个瘸子,还妄想有后代吗?我看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柳惜惜悴进了恶毒的话语去辱骂了她曾经深爱的男人,亦觉得不够解气,她又往严安身上吐了一口唾沫。 严安被这话委实气的目眦尽裂,他怒火攻心,吩咐两个人给她按住,“你这个贱人,来,给我把它喝下去。” 严安的两只手紧紧按住她的嘴,往柳惜惜的嘴里灌药。 柳惜惜挣扎着想要离开,她不停地出口骂严安,“严安,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 她此刻觉得肚子痛的十分厉害,接着有血流出。她下定决心要使这个混蛋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