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对象是豪门小苦包》 第1章 英雄救美? 我叫陆超,刚被认回豪门一个月,已经在我那俩便宜哥的“关爱”下,社会性死亡了N次。 比如现在,他们就在全沪市名流面前,嘲笑我切牛排的姿势像在挖渠。 淦!老子在山村挖渠的时候,你们还在玩泥巴呢! 我挤出个假笑,尿遁离场。结果刚拐进一条黑灯瞎火的小巷,就被几个流里流气的家伙堵了。“小帅哥,借点钱花花?” 救命,豪门少爷夜遇劫匪,这什么三流剧本! 就在我思考是掏钱还是掏口袋里防身的铅笔刀时,一个身影如同炮弹般砸了过来。 拳脚生风,几下就把那几个混混撂倒在地,动作干净利落得像是拍电影。 灯光昏暗,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低沉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滚。” 劫匪连滚带爬地跑了。 我惊魂未定,抬头看向我的“救命恩人”。他转过身,我愣住了。 寸头,眉骨很高,眼窝深邃,鼻梁挺拔得像是混血,穿着简单的黑T,肌肉线条流畅又充满力量感,帅得极具攻击性。 就是表情有点臭,像个谁欠他八百万的冷面煞神。 “谢谢……”我下意识道谢。 他瞥了我一眼,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上下扫了我一遍,重点在我手腕上那块我爸刚给的、价值一套房的名表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嗤笑一声:“富家少爷?大晚上一个人乱晃,找死?” 我:“……” 大哥你人设崩了你知道吗?刚那点英雄光环碎了一地! 但咱是知恩图报的人。“那个……我请你喝酒吧,就当谢谢你。” 他眉头皱得更紧,似乎想拒绝。我赶紧补充:“就前面那个夜市,大排档!”生怕他把我拽去什么我请不起的高级酒吧。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眼神里有些我看不懂的探究,最终点了点头。“带路。” 两打啤酒,一堆烤串下肚,气氛稍微活络了点。 我知道他叫成予安,在中俄边境混过,现在……嗯,貌似无业,在酒吧偶尔帮人看看场子。 典型的“道上混的”,危险人物。 而我,借着酒意,把回陆家这一个月受的鸟气倒了个干净。 两个哥哥的明枪暗箭,亲爹的冷漠无视,豪门规矩的繁琐虚伪…… 他大部分时间在沉默地听着,偶尔喝口酒,那双锐利的眼睛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深沉。 “你说,他们把我找回来干嘛?就为了多个乐子?”我灌了一口酒,有点上头。 成予安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啤酒浸润后的沙哑:“你想当少爷,还是想当你自己?” 我一愣。 他扯了扯嘴角:“想当少爷,就学会他们的规则,玩死他们。想当自己,就拿上你能拿的,滚蛋。” 简单,粗暴,但莫名地……有道理。 酒劲上头,我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忽然觉得这男人虽然嘴臭,但比陆家那群虚伪的人真实多了。 而且,帅得有点犯规。 后面的事有点失控。 我也不知道怎么发展的,就把他带回了我在外面租的小公寓。 地方不大,但自在。 意乱情迷间,我听见他在我耳边哑声问:“小子,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就敢往家带?” 我晕乎乎地回:“知道……混混头子嘛……挺、挺带劲的……” 他低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第二天我是在头痛欲裂中醒来的。 身边已经空了。 操,果然是个拔X无情的渣男!我揉着酸痛的腰,心里骂骂咧咧。 客厅传来细微的响动。 我蹑手蹑脚走出去,发现成予安站在我的书桌前,背对着我。 他看得极其专注,连我出来都没发现。 我在心里冷笑:哼,是不是在翻我值钱的东西?果然…… 我正准备出声讽刺,他却猛地转过身,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甚至……有一丝震惊和冰冷。 他手里拿着的,不是钱,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是我昨天下午随手画的一张素描——一枚造型奇特,有着诡异猩红色泽的药片。 那是我偶然在我那便宜爹的书房里看到的,夹在一本他从不让我碰的文件袋里。我觉得这颜色和形状透着一股邪气,就顺手画了下来。 “这玩意儿,”成予安的声音像是结了冰碴子,他死死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将我穿透,“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心头猛地一跳。 他那眼神,根本不像个混混看到一颗奇怪药片该有的反应。 那眼神,像鹰隼锁定了猎物。 完犊子了。 这他妈好像不是什么简单的英雄救美,一夜情缘。 我好像……不小心惹上了个更麻烦的家伙。 第2章 帅哥,多少钱? 成予安捏着那张素描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那眼神,哪里还像昨晚那个带着痞气的“混混”,简直像是要从我身上剜下一块肉来审讯的刑警。 我心头警铃大作,但脸上努力维持着刚睡醒的茫然和宿醉的难受。 “啊?你说那个红药片啊?” 我揉着太阳穴,晃晃悠悠走过去,一把将素描纸从他手里抽回来,随手丢回桌上那堆乱糟糟的画稿里。 “就瞎画的呗。昨天在我爸书房看到个图片,觉得这颜色挺邪乎,顺手临摹一下。怎么了,这玩意儿犯法啊?” 我故意说得漫不经心,甚至带着点艺术生的古怪癖好感,眼睛却偷偷观察着他的反应。 成予安紧绷的下颌线条稍微缓和了零点一秒,但眼神里的探究丝毫未减。“图片?什么样的图片?” “就……一个文件袋里掉出来的,我没细看,我爸就进来了,我就赶紧塞回去了。”我耸耸肩,拿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掩饰加速的心跳,“你好像对这玩意儿很感兴趣?” 他瞬间收敛了外露的情绪,又变回了那个冷硬的混混,嗤笑一声:“好奇罢了,颜色挺扎眼。”他转身开始穿外套,动作利落,“走了。” 这就走了? 我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心里那点旖旎心思彻底凉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强烈的直觉——这男人绝对有问题! 他不是普通的混混。 “等等!”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成予安在门口停住,侧头看我,眼神带着询问和不耐。 一个念头在我脑子里疯狂滋长。 回陆家这一个月,我受够了那俩兄长的阴阳怪气和明枪暗箭,他们甚至开始有意无意地拿我的取向做文章,在我爸面前上眼药。 我需要一个“盾牌”,一个能让他们暂时闭嘴,又能让我在陆家那片泥潭里稍微喘口气的“变量”。 而成予安,身手好,看起来不好惹,背景……似乎也不简单。最重要的是,他对我或者说是对陆家似乎别有目的。 互相利用呗,谁怕谁? 我走到他面前,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个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的草包少爷。“成哥,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他挑眉,没说话。 “你看,我回陆家的情况,昨晚也跟你吐槽了点。”我搓了搓手指,摆出谈生意的架势,“我那两个哥哥,最近造我谣,说我喜欢男人,在外面乱搞。我爸虽然不管事,但听着也烦。” 成予安的眼神变得有些玩味。 我硬着头皮继续说:“所以……我想雇你。假装是我男朋友,帮我挡挡那些破事儿。也不用干嘛,偶尔陪我回趟家,在他们面前露个脸,显得我‘名草有主’,没那么好欺负就行。价钱……你开!” 我说完,心里七上八下。 这提议听起来就很离谱,像个被宠坏的傻白甜少爷能干出来的事。 成予安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能看穿我所有的伪装。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就在我以为他会嗤笑着拒绝或者直接给我一拳的时候,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 “多少钱?”他问,声音平淡。 有戏! 我强压住心里的激动,报了个自认为还算合理的数字:“一次,五千?如果需要你撑场面的时间比较长,或者场合比较重要,另外加钱!” 他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权衡。然后,他朝我伸出手:“先付定金,加个微信。” 我赶紧掏出手机,扫码,转账,一气呵成。 收款成功,成予安收起手机,重新看向我,眼神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猎人看着自己跳进陷阱的猎物。“成交。陆少爷,以后,请多指教。”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我靠在门板上,长长舒了口气,后背竟然出了一层薄汗。 演戏真累。 但我心里清楚,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我利用他当挡箭牌,他想利用我什么?接近陆家?调查那个红药片? 我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张猩红药片的素描,指尖轻轻拂过纸面。 爸,大哥,二哥……还有这个神秘的成予安。 你们到底,谁在谁的局里? 我勾起嘴角,把素描纸重新塞回那堆画稿最底下。 那就……玩玩看吧。 第3章 见家长 成予安的“上岗”速度比我想象的快。 定金到账不到二十四小时,我就接到了陆宅管家的电话,语气恭敬:“三少爷,先生吩咐,今晚家宴,请您务必携伴出席。” 携伴?我挂断电话,冷笑。我那好大哥二哥动作可真快,这是迫不及待想看我“男朋友”是何方神圣,好继续看笑话吧? 行,那就让你们开开眼。 我直接一个电话甩给成予安,言简意赅:“今晚陆家家宴,业务来了,地址发你,七点准时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他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需要什么着装?” 我乐了,还挺专业?“不用,就你平时那样,越‘本色出演’越好。”我倒要看看,他这个“混混”形象,怎么震住陆家那帮眼高于顶的家伙。 晚上七点整,门铃响了。 我拉开门,成予安站在门口。 依旧是简单的黑T长裤,但似乎换了件新的,头发也像是特意打理过,短硬的发茬透着股利落。 他手里甚至还拎了个果篮,包装……十分朴实无华,像是在夜市地摊随手买的似的。 “给你的‘家人们’。”他把果篮递给我,眼神扫过我身上价格不菲的休闲装,没说什么。 我接过果篮,忍住笑:“挺好,接地气。” 坐上我叫的专车,一路无话。 成予安靠着车窗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在霓虹灯光下明明灭灭,看不出丝毫紧张。 这份镇定,让我心里那点恶作剧般的期待,莫名掺杂了一丝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心? 到了陆家那栋灯火通明、能闪瞎人眼的别墅前,成予安睁开眼,打量了一下,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某个普通建筑工地。 管家引我们进去。 餐厅里,长桌铺着雪白桌布,银质餐具熠熠生辉。 我那便宜爹陆振雄坐在主位,面无表情。 大哥陆铭端着红酒杯,嘴角是毫不掩饰的讥诮。 二哥陆锐则是一脸“看好戏”的兴奋。 “爸,大哥,二哥。”我打了声招呼,然后侧身把成予安让出来,故作自然地揽住他的胳膊,笑着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成予安。” 陆铭上下打量着成予安那身加起来可能不超过三百块的行头,以及他那张冷硬混血的脸,嗤笑出声:“小超,你这男朋友,挺特别啊。在哪高就?” 来了。 我手心有点冒汗,面上却笑得无辜:“予安他自己搞点小生意,比较自由。”含糊其辞,完美符合“混混”人设。 成予安适时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眼神直接迎上陆铭:“混口饭吃,比不得陆大少。” 他不卑不亢,甚至那眼神里带着点野性的挑衅,反而让习惯了对别人评头论足的陆铭噎了一下。 陆锐立刻接上,矛头指向我:“小超,听说你们是在巷子里认识的?”他故意拉长语调,暗示意味明显。 我正准备硬着头皮编,成予安却捏了捏我的手臂,示意我别说话。 他看向陆锐,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我追的他。看他单纯,怕他被不三不四的人骗。” 我:“……” 大哥你台词功底可以啊! 陆锐被堵得脸色一阵青白。 一直沉默的陆振雄终于开口,声音威严:“好了,吃饭。”他目光如炬地扫过成予安,带着审视,却没再多问。 一顿饭吃得我味同嚼蜡,全靠成予安偶尔给我夹菜,以及用他那张冷脸和偶尔蹦出的、噎死人不偿命的话,硬是顶住了我两个哥哥轮番的明枪暗箭。 他甚至在我那挑剔的大哥谈论红酒时,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解渴就行,喝不出区别。” 陆铭的脸当场就黑了。 我埋头扒饭,肩膀耸动,憋笑憋得肚子疼。 饭后,陆振雄把成予安叫去了书房,说是“聊几句”。 我心里一紧,看向成予安。他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跟着管家走了。 我在客厅如坐针毡,应付着两个哥哥假惺惺的“关心”,耳朵却竖起来听着书房方向的动静。 大约二十分钟后,成予安出来了,面色如常。 陆振雄跟在后面,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对我说:“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直到坐上车,离开陆家范围,我才彻底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怎么样?我爸跟你说什么了?”我迫不及待地问。 成予安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语气没什么起伏:“问了下家里情况,以前做什么的。” “你怎么说的?” “照实说,边境待过,现在没什么固定工作。” 我嘴角抽了抽:“……他还说什么了?” 成予安转过头,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有些深邃:“他说,‘小超脑子简单,你多照顾点’。” 我:“……” 靠!这到底是谁在演谁?! 我憋着一口气,没好气地问:“那你觉得我家怎么样?” 成予安沉默了片刻,缓缓吐出两个字: “有趣。”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家伙,绝对在陆家发现了什么。是那个红药片?还是别的? 这场戏,真是越来越刺激了。 第4章 等一个机会 自从成予安以“男朋友”身份在陆家亮了个相,我那俩哥哥果然消停了不少。 大概是被成予安那身混不吝的气场和噎死人的台词给镇住了,暂时没敢再明目张胆地找我麻烦。 世界清静了,但我心里那点疑惑却像野草一样疯长。 成予安这人,太不对劲。 说他是混混吧,他作息规律得像个老干部,身上没有半点烟味酒气,眼神锐利冷静,打架身手好到像是受过专业训练。 说他是为了钱吧,我给他转的“演出费”,他收是收了,但除了那次家宴买了那个寒碜果篮,再没见他有什么额外开销,对名牌奢侈品更是毫无兴趣。 他到底图什么?难道真是对我一见钟情,甘当护草使者? 我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帅是帅的,但还没到让人神魂颠倒到这种地步吧? 为了试探,也为了……嗯,或许有那么一点点想见他,我又以“需要情感交流,巩固人设”为由,约他出来吃饭。地点依旧是我挑的烟火气十足的烧烤摊。 几串烤腰子下肚,啤酒一喝,话匣子就容易打开。 “我说成哥,你以前在边境,到底干啥的?感觉你这气场,不像一般混的。”我状似无意地套话。 成予安慢条斯理地啃着鸡翅,眼皮都没抬:“什么都干点,糊口而已。” “打过枪?刀过人?”我压低声音,故作神秘。 他终于抬眼瞥了我一下,那眼神凉飕飕的:“想知道?” 我被他看得一激灵,赶紧摆手:“开玩笑,开玩笑!” 沉默了一会儿,我看着周围为了几块钱跟老板讨价还价、或者吹牛打屁的普通人,忽然有些感慨: “有时候真觉得,还是这种地方自在。陆家那种地方,说句话都得在脑子里转三圈,累得慌。” 成予安放下竹签,擦了擦手,看向我:“觉得累,是因为你一直在被动接招。” 我一愣。 “你大哥讽刺你,你就想着怎么怼回去。你二哥给你下套,你就想着怎么躲开。”他语气平淡,却像根针一样扎在我心上,“你为什么不想想,他们为什么能讽刺你,能给你下套?” “因为他们有权有势,是陆家正牌少爷呗。”我闷闷地喝了一口酒。 “权力和地位是工具,不是枷锁。”成予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你是陆家三少爷,这是你的身份,你可以用它。他们用规则压你,你就学会规则,然后用他们的规则,打回去。” 我怔住了。这话,不像是一个混混能说出来的。太清醒,太有穿透力。 “怎么打?”我下意识地问。 “你不是学画画的吗?”他目光扫过我,“观察力应该不差。别光看他们说什么,看他们做什么。你大哥最近和哪个叔伯走得近?你二哥负责的公司,账目有没有问题?你爸书房里,除了那张红药片图片,还有什么不该出现的?” 我心脏猛地一跳,血液却莫名有些发热。他这是在……教我争权夺利?还是在引导我查陆家的底? “你,你怎么懂这些?”我声音有些干涩。 成予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见得多了。底层有底层的生存法则,顶层,也一样。弱肉强食,亘古不变。” 他拿起啤酒瓶,跟我碰了一下:“不想当猎物,就学会当猎人。至少,要学会自保。”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成予安的话在我脑子里反复回响。 他说得对,我一直在被动挨打,像个误入狼群的小白羊,只会咩咩叫。 我渴望亲情,试图融入,换来的只有轻视和算计。 或许,我真的该换种活法了。 我开始有意识地观察。 我发现大哥陆铭最近和负责家族海外业务的陈叔频繁密谈,两人眼神交换间带着某种心照不宣的贪婪。 我发现二哥陆锐的车库里,悄无声息地多了一辆限量版跑车,以他明面上的分红,根本买不起。 我还发现,我爸陆振雄的书房,似乎有个隐藏的保险柜,位置很隐蔽,是我有一次帮他拿东西时,偶然注意到墙壁的色差和纹路有点不协调。 我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把这些细节默默记在心里。 再次见到成予安时,我忍不住跟他“汇报”了我的观察成果,带着点学生完成作业般的期待。 他听完,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还行,眼睛没白长。” 我有点挫败,又有点不服气:“然后呢?知道了这些有什么用?” “等。”他言简意赅。 “等什么?” “等一个机会。”他看向我,眼神深邃,“等他们自己露出破绽,或者,等你需要雷霆一击的时候。”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点难以察觉的提醒? “记住,在拥有绝对把握前,隐忍是最好的武器。别让你那点小聪明,害了自己。” 我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我“雇”来的冒牌男友,这个身份成谜的男人,不知不觉间,竟然成了我在这冰冷豪门里,唯一能说点真话的人,甚至成了我的人生导师。 这感觉,真他妈的诡异。 但好像,还不赖。 只是,他教我这些,引导我走向更危险的深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看着他那双看不透的眼睛,心中的疑云,愈发浓重了。 第5章 机会来了 成予安那句“等一个机会”,像颗种子在我心里发了芽。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被动挨打、渴望施舍的苦包三少爷,我开始主动搜寻猎物留下的痕迹。 机会,比我预想的来得更快。 二哥陆锐最近春风得意,名下那家夜总会日进斗金,让他有些忘乎所以。 一次家庭晚餐,他当着我的面,跟大哥炫耀新认识了个“港岛来的大客户”,要在沪市的地下赌场玩点“刺激的”。 “地下赌场”四个字,像警铃一样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面上不动声色,继续笨拙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耳朵却竖得比兔子还高。 “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小心惹祸上身。”大哥陆铭呷了口红酒,语气不咸不淡,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怕什么?规矩我懂,而且有熟人带路,稳得很。”陆锐不以为意,甚至带着点炫耀,“那客户手笔大,正好带他见识见识咱们沪市的‘特色’。” 我心里冷笑,特色?怕是陆家黑产链的“特色”吧。 当晚,我就把这条信息“无意间”透露给了成予安。我们坐在他那个简陋的单身公寓里,唯一的沙发有些硌人。 “地下赌场,‘红丸’流通的重要渠道之一。”成予安听完,眼神锐利如刀,他拿出一张皱巴巴的沪市地图,在上面圈出了几个区域。 “陆锐常去的有两三个,规模最大,背景最深的,是‘金宵’俱乐部,幕后有海外背景,很可能与‘红丸’的上游有关。” 他看向我:“你想怎么做?” “进去看看。”我迎上他的目光,“你不是说要等机会吗?机会来了,总不能干等着。” 成予安眉头微蹙:“那里很危险,不是你去的地方。” “我有办法。” 我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属于“草包少爷”的、带着点莽撞和兴奋的笑,“我二哥不是觉得我土吗?我就去给他‘送点钱’,顺便开开眼。你就当我的保镖,跟我一起。” 这是最合理的介入方式。 一个不学无术的少爷,带着个能打的“男朋友”去赌场挥霍,合情合理。 成予安静静地看了我几秒,似乎在评估风险和我的决心。 最终,他点了点头:“可以。但进去后,一切听我指挥。记住,我们不是去当英雄的。” “明白。”我答应得爽快。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了我的表演。 我故意在陆锐面前,对着手机研究□□必胜技巧,唉声叹气说零花钱不够用,暗示想去见识一下。 陆锐果然上钩,或许是想看我这个土包子在赌场出丑,他“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次去的时候带上我。 入场那天,我穿了一身logo明显的潮牌,努力扮演出一个急于融入上层圈子、又有点虚张声势的暴发户少爷模样。 成予安则依旧是那副冷面保镖的架势,沉默地跟在我身后,只是那双眼睛,进入赌场后,就像雷达一样,不动声色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 “金宵”内部极尽奢华,水晶吊灯晃得人眼花,空气中弥漫着金钱、香水与一种隐秘的亢奋气息。 筹码碰撞的声音清脆又冰冷。 陆锐和他的港岛客户在VIP区玩得正嗨,根本没空搭理我。 我乐得自在,换了少量筹码,漫无目的地闲逛。 但我的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摄像机。 我记住了一个总是赢钱的秃顶男人,他每次下注前,小手指都会无意识地敲击桌面三下。 通往后台的走廊,有两个保镖看守,但每隔十五分钟,会有一个服务生推着餐车进去。 还有一个服务生托盘底下,隐约露出的、与成予安地图上标记的某个仓库点相似的logo。 我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把这些细节像拼图一样,默默存入脑海。 玩了几把,小输一点,我装作意兴阑珊,准备离开。 经过一个相对安静的角子机区域时,我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进了旁边的男士洗手间。 是成予安。但他进去的方向,似乎不是隔间,而是……清洁工具房? 我的心猛地一跳。他要去干什么?取证?还是接头? 我强迫自己镇定,走到洗手台前,假装洗手,耳朵却高度集中,捕捉着工具房方向的任何动静。 里面有极其轻微的、像是撬动什么东西的声音。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警察!临检!所有人原地不动!” 赌场内瞬间乱成一团,惊叫声、奔跑声、筹码掉落声不绝于耳。 工具房的门被猛地推开,成予安闪身出来,脸色冷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走!” 他没有走向大门,而是拉着我,逆着慌乱的人流,冲向赌场后方一条狭窄的、标着“员工通道”的走廊。 “这边!”他声音低沉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身后传来保安的吼声和追赶的脚步声。 灯光昏暗,通道曲折,我的心跳得像擂鼓,只能紧紧跟着他,在迷宫般的后厨区域穿梭。 他仿佛对这里的结构了如指掌,推开一扇沉重的防火门,冷冽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我们竟然从赌场后巷的一个隐蔽出口跑了出来。 “上车!”巷口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摩托车,成予安跨坐上去,发动引擎。 我几乎是跌坐到他身后,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腰。 摩托车发出一声低吼,如离弦之箭般冲入沪市夜晚的车流之中。 警笛声在身后远处鸣响,夜风刮过耳畔。 我紧紧贴着成予安宽阔的后背,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和透过衣料传来的体温。 刺激,危险,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直到确认彻底安全,成予安才将车速慢了下来,停在一个僻静的江边。 他摘下头盔,额角有细密的汗珠,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怕吗?” 我喘着气,摇了摇头,心脏还在狂跳,但眼睛里却闪着光:“刺激。” 他沉默了一下,问:“刚才在赌场,你看到了什么?” 我知道他问的不是赌局。 我把我记住的细节,秃顶男人的小动作,后台走廊的规律,那个可疑的logo,一一告诉了他。 成予安听着,眼神越来越亮,最后,他看着我,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一样。 “陆超,”他声音有些沙哑,“你比我想象的,更厉害。” 我看着他被江风吹拂的冷硬侧脸,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再次翻涌。 这次赌场之行,我们似乎离目标近了一步。但我也更加确定,成予安绝不仅仅是混混。 而他此刻看我的眼神,除了欣赏,似乎还多了些别的东西。 第6章 他受伤了 江风带着水汽,吹散了几分刚才逃亡的惊险。 肾上腺素缓缓褪去,我才感觉到自己抱着成予安腰的手,因为用力过猛,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我讪讪地松开手,从摩托后座上下来,腿还有点软。 成予安没说话,他把摩托车支好,随意拨了拨被头盔压乱的短发。 借着远处路灯昏黄的光线,我忽然注意到他左边手臂的黑色T恤袖子上,颜色似乎比周围更深一些,紧紧贴着皮肤。 “你胳膊……”我心头一紧,上前一步。 成予安下意识想把手臂往后藏,但我动作更快,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臂。触手一片湿黏温热。 “你受伤了?!”我声音陡然拔高。 他皱了皱眉,试图抽回手:“小伤,擦破点皮。” “放屁!”我难得爆了粗口,强行将他的袖子撸了上去。 他结实的小臂上,一道寸许长的口子正在往外渗血,伤口边缘有些红肿,看起来不像是简单的擦伤,倒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的? 是在赌场工具房,还是在逃亡途中?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是因为保护我,还是因为他自己的行动? “得处理一下,会感染。”我语气不容拒绝,四下张望,看到不远处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你在这儿等着!” 我没给他反对的机会,几乎是跑着冲进了便利店,买了碘伏、棉签、纱布和胶带。 回来时,成予安还靠在摩托车上,看着我手里的塑料袋,眼神有些复杂。 “没必要。”他说,但语气没那么强硬了。 “有没有必要我说了算。”我拉着他走到江边的栏杆旁,借着路灯,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了碘伏,给他消毒。 碘伏触碰到伤口的瞬间,我能感觉到他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但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他的手臂线条流畅有力,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上面还有一些旧的疤痕,浅白色的,纵横交错。 这些旧伤……绝不是一个普通混混会有的。 我低着头,专注地处理伤口,心里却翻江倒海。 他到底是什么人?警察?特工?还是别的? 他接近我,真的只是为了调查“红丸”和陆家吗? 那刚才在赌场,他为什么要拉着我一起跑?以他的身手,独自脱身更容易。 无数个疑问堵在喉咙口,但我知道,现在问,他绝不会说。 “你……”我犹豫着开口,换了个问题,“你对赌场后面怎么那么熟?” 成予安沉默了一下,声音平静:“踩过点。” “为什么要撬锁进工具房?”我抬起眼,直视他。 他深邃的眸子对上我的视线,里面没有任何慌乱,只有一片沉静的墨蓝。“找点东西。”他答得含糊,却也没完全否认。 “找到了吗?” “嗯。”他应了一声,不再多说。 我知道问不出更多了。熟练地帮他包扎好伤口,打了个不算美观但还算牢固的结。 “好了。”我松开手,退后一步,气氛忽然有些微妙的凝滞。 江风拂过,带着初夏夜晚的凉意。 我们并肩靠在栏杆上,看着对岸浦东璀璨的灯火,那些光点倒映在漆黑的江水里,碎成一片晃动的星河。 身后是这个繁华又冷漠的城市,刚刚经历了一场危险的逃亡,此刻却诡异地平静。 “今天,谢谢你。”我低声说。谢他救我,还是谢他带我经历这一切,我自己也说不清。 成予安侧过头看我,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让他混血立体的五官显得更加深邃难测。“谢我什么?带你去那种地方,还差点把你搭进去。” “至少证明了,我不是只会控诉的废物,对吧?”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 他定定地看了我几秒,忽然伸出手,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的指背,极其快速地、轻轻擦过我的脸颊。 我浑身一僵。 那里之前被赌场里慌乱奔跑的人撞了一下,有点火辣辣的,我自己都没在意。 他的动作很快,一触即分,快得几乎让我以为是错觉。但那粗糙指腹擦过皮肤的战栗感,却清晰地残留着。 “疼吗?”他问,声音低沉,融在江风里,有些模糊。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开始狂跳起来,比刚才逃亡时跳得还厉害。 我猛地转过头,有些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盯着江面:“不、不疼。” 操!陆超你争点气!别像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屁孩! 我们在江边又站了一会儿,谁都没再说话。 一种无形的、暧昧又危险的气息,在我们之间无声流淌,比“互相利用”更复杂,比“同台演出”更真实。 直到成予安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瞬间恢复冷峻的侧脸。 “走吧,送你回去。”他收起手机,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漠,仿佛刚才那个轻柔的触碰从未发生。 回去的路上,我依旧抱着他的腰,脸颊贴着他宽阔的后背。夜风很凉,但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驱散了寒意。 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无论是他对我的态度,还是我对他的感觉。 这场始于利用和试探的游戏,正在逐渐失控。 而更让我心惊的是,我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想让它停下来。 把他混混的外壳剥开一点点,里面露出的东西,像危险的洋金花,让我明知可能有毒,却忍不住想要靠近,探寻更多。 摩托车停在出租屋楼下。我下车,把头盔还给他。 “伤口别沾水。”我叮嘱了一句,转身想走。 “陆超。”他忽然叫住我。 我回头。 他坐在摩托车上,长腿支地,眼神在夜色里格外深沉:“以后离你二哥远点。‘金宵’的水,比你想的深。” 我心里一动,点了点头。 看着他骑着摩托车消失在夜色中,我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刚才被他擦过的脸颊。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点温度,和一种名为“心动”的、极其危险的信号。 成予安,你到底是什么人? 而我,好像真的有点……沦陷了。 第9章 风暴 成予安离开后,出租屋里残留的温情气息迅速被一种冰冷的紧迫感取代。 我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助理发来的关于那家开曼群岛空壳公司的初步报告,线条错综复杂,但箭头隐隐指向我那位道貌岸然的大哥陆铭。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不是意外,而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寒意。 陆铭。他一直表现得像个置身事外的掌局者,偶尔对我流露出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关心”,此刻回想起来,都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虚伪。 他默许甚至可能主导着陆家最肮脏的生意,却始终披着精英商人的外皮。 不能再等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开始行动。 首先,我联系了几个通过之前赌场事件暗中搭上线的、对陆家不满或受过陆铭打压的小股东和边缘人物。 用匿名方式,将部分关于“金宵”俱乐部和海外资金流向的模糊信息透露出去。 打草惊蛇,才能让蛇动起来。 接着,我去了我那个刚刚挂牌、还没正式运营的游戏工作室。 场地不大,但干净明亮,是我完全属于自己的地盘。 我面试了几个程序员和美工,刻意表现出一个充满理想、不谙世事的艺术生创业者形象,对所有的商业规划和风险都显得天真又固执。 这是我的伪装。 我需要陆家,尤其是陆铭,继续把我当成一个无足轻重、只会瞎折腾的“土包子”。 轻视,是最好的保护色。 忙碌了一整天,回到冰冷的出租屋时,已是华灯初上。 成予安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 那句“晚上等我吃饭”,像投入深渊的石子,连个回声都没有。 我给自己煮了碗泡面,坐在餐桌前,食不知味。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各种念头:他去执行的任务危险吗?是不是和陆铭有关?他会不会……受伤? 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陌生又磨人。 就在我盯着泡面碗发呆时,手机响了。 是成予安! 我几乎是秒接,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喂?” 电话那头传来他略显疲惫但平稳的声音:“在外面。事情有点麻烦,今晚回不去了。” 我的心沉了一下:“……危险吗?” 他沉默了几秒,避重就轻:“还好。你自己注意安全,锁好门,别乱跑。”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想问他在哪,在做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他不会说。 “陆超。”他忽然地叫我,语气有些严肃,“你大哥,无论他找你做什么,或者说什么,都别信,别参与。”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果然也查到陆铭头上了,那他的“任务”和陆铭直接相关吗? “为什么?”我试探着问。 “别问为什么,记住我的话就行。”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顿了顿,又放缓了些,“安心在家等我回来。”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久久没有动弹。 成予安的警告,印证了我的猜测。陆铭,就是那个藏在深处的毒蛇,或许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也是其中一员。 而成予安,他似乎在逼近核心,也因此陷入了更深的危险。 我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那个上了锁的抽屉。 里面不是画稿,而是我这些日子以来,在陆家偷偷记录、拍摄、拷贝下来的各种东西。 财务报告的异常数据、某些灰色合同的碎片信息、以及,那张猩红药片的素描副本。 我将关于陆铭的部分资料单独挑出来,眼神冰冷。 大哥,父亲,既然你们和那害人的东西脱不了干系,既然你们已经把手伸向了成予安…… 那就别怪我,送你们一程了。 我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试图拼凑出陆铭与“红丸”链条更清晰的关联。 我要把这些信息公布,要让陆氏集团,彻底倒台。 这是一个危险的举动,一旦被陆铭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但想到成予安可能在某个我不知道的角落,独自面对枪林弹雨,我就无法安心地只做个被他保护的人。 夜很深了。 城市的另一端,某个废弃的码头仓库区。 成予安隐匿在阴影中,耳朵里塞着微型通讯器,身上带着江边那晚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以及几处新的擦伤。 他刚刚经历了一场与境外走私分子的短暂交锋,目的是截获一批即将到货的“红丸”样品,并确认接收方的信息。 信息指向了一个他并不意外的方向 ——陆氏集团旗下的一家进出口公司,而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权,正掌握在陆铭手中。 任务取得了关键进展,但他的心情却愈发沉重。 陆铭比想象中更狡猾,也更狠辣。 今天的交手,对方明显带了家伙,而且下手极黑,完全是亡命之徒的风格。 他想起陆超。那个看似单纯,实则心思敏锐,在赌场那种嘈杂环境里,都能记住所有细节的青年。 他想起他在江边为自己包扎伤口时专注的眼神,想起昨晚在沙发上,他意乱情迷间叫自己名字的柔软…… 他必须尽快结束这个案子,将陆铭及其党羽一网打尽。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切断陆超与这些黑暗的联系,才能真正护他周全。 可是,当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当陆超知道他一直追查的、想要扳倒的,是他的亲生父亲和兄长,而自己,更是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他、利用他…… 成予安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涩意。 他不敢去想那个后果。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更快地推进任务,以及,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多地……护着他。 风暴,正在悄然凝聚,笼罩在这座城市上空。 第10章 失踪 接下来的两天,成予安音讯全无。 电话打不通,消息石沉大海。 我那间不大的出租屋,因为少了他的气息,变得空旷而冰冷。 一开始的担心,逐渐发酵成一种焦灼的不安。 我不断回想他最后那通电话里疲惫的声音和严肃的警告。 “事情有点麻烦”、“今晚回不去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在我心里反复碾压。 他去做了什么?遇到了什么麻烦?受伤了吗?还是……身份暴露了? 各种可怕的猜测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我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我窒息。 我试图通过自己的渠道打探消息,但关于“金宵”俱乐部和陆铭的海外资金,调查似乎进入了一个瓶颈,对方显然有所警觉,痕迹被抹得很干净。 而我那个刚刚起步的工作室,也无法提供任何助力。 这种无力感让我无比烦躁。 第三天下午,我再也坐不住了。 一种强烈的直觉驱使着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想到成予安那间简陋的单身公寓。或许,那里会留下什么线索? 我知道私自闯入不对,但担忧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冲动压倒了一切。 我找到之前他给我留的备用钥匙,直接去了他的公寓。 公寓和我上次来时一样,整洁得近乎刻板,没有多余的个人物品。 我像个蹩脚的侦探,心脏怦怦直跳,小心翼翼地翻查着。 抽屉里只有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床头柜里放着一本俄文小说,书页有些旧了。厨房的冰箱空空如也。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我在床板底下最内侧的缝隙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薄薄的东西。 我呼吸一滞,费力地将它抠了出来。 那是一张被塑封好的、巴掌大小的照片。照片有些年头了,边角微微泛黄。 上面是一个看起来很温婉的亚洲女人,怀里抱着一个混血小男孩。 小男孩大约四五岁的样子,有着一头微卷的深棕色头发和一双极其漂亮的、像玻璃珠一样的眼睛,抿着嘴,表情有点酷,但能看出是成予安小时候。 女人温柔地笑着,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 这是他和他母亲的照片? 我摩挲着照片冰冷的塑封表面,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他隐藏起来的,为数不多的柔软吗?他把照片藏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这里对他而言,也算是一个可以暂时放松的落脚点? 然而,除了这张照片,我一无所获。 没有工作记录,没有通讯录,没有任何能指明他去向或身份的东西。 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带着更深的失落和不安,我离开了他的公寓。刚走到楼下,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颤抖着接起:“喂?” “三少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是陆宅的管家,“先生请您立刻回大宅一趟,有要事相商。” 陆振雄找我?在这个节骨眼上?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成予安的失踪,和陆家有关吗? “知道了。”我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挂断电话,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阳光刺眼,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成予安失踪了。 陆家突然召唤。 大哥陆铭的影子如同鬼魅,笼罩在这一切之上。 我握紧了口袋里的那张照片,冰冷的塑封边缘硌着掌心。 成予安,你到底在哪里? 如果你是在执行任务,如果你还安全……至少,给我一点信号。 如果你已经…… 不,不会的。 我深吸一口气,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陆家老宅的地址。 无论前方是什么,我必须去面对。 也许,答案就在那里。 第11章 卧底 陆家老宅,一如既往的奢华。 这次踏进来,感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森然。 管家引我直接去了书房。陆振雄端坐在那张巨大的红木书桌后,脸上是我熟悉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威严。 大哥陆铭站在窗边,背对着我,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姿态看似悠闲,但紧绷的肩膀线条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没有虚伪的寒暄,陆振雄直接扔出了一枚炸弹。 他将几张模糊但能辨认出人像的照片甩在桌面上。照片上,是成予安在不同场景下的身影。 有在赌场外围的,有在码头附近的,甚至有一张,隐约能看出他正在与人交接什么东西。 “解释一下。”陆振雄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压力,“你这个男朋友,到底是什么人?”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但脸上却适时地露出了惊愕、慌乱,以及一丝被欺骗的愤怒和委屈。 这并不全是演技,看到成予安可能身处险境的照片,真实的恐惧攫住了我。 “我,我不知道……”我声音有些发颤,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像个被吓坏的兔子,“他就是个混混,在酒吧看场子的……爸,这些照片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事?他是不是骗了我?” 我完美地扮演了一个被蒙在鼓里、此刻才恍然大悟的“傻白甜”少爷。 陆铭终于转过身,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一丝胜券在握的得意:“混混?小超,你还是太天真了。你这个男朋友,可是条子派来的卧底,专门来搞垮我们陆家的!” “卧底?!”我猛地瞪大眼睛,脸色“刷”地白了,身体晃了晃,像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不……不可能!他怎么会是……” “我们查得很清楚。”陆振雄打断我,眼神锐利如鹰,审视着我的每一丝反应,“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用力摇头,带着哭腔,“他已经好几天没联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他腻了,不要我了……” 我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将那种被恋人欺骗和抛弃的伤心绝望演绎得淋漓尽致。 内心却在冷笑。 果然如此。 他们确认了成予安的身份,但找不到他,所以把主意打到了我头上。 陆铭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不知道在哪里没关系。只要他知道,你在我们手里,就够了。” 他话音未落,书房门被推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魁梧的保镖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地站在我身后,封住了我的退路。 “你们要干什么?”我惊恐地看着陆振雄。 陆振雄面无表情:“在找到那个警察,处理好这件事之前,你暂时留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去。” 软禁。 和我预料的一样。我成了他们引出或者说威胁成予安的筹码。 “爸,我是你儿子!”我挣扎着,试图挤出几滴眼泪,演出最后一丝对亲情的奢望。 陆振雄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冰冷的算计:“正因为你是我儿子,才更要为家族考虑。安心待着,不会亏待你。” 他挥了挥手,那两个保镖立刻上前,看似“搀扶”,实则强硬地“请”我离开书房,将我带到了三楼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房间。 房间很大,设施齐全,甚至有个小客厅,但窗户被封死,门外有人把守,信号被完全屏蔽。 这是一个精致的牢笼。 门在我身后“咔哒”一声落锁。 我脸上所有的惊慌和委屈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我走到房间中央,环顾四周。 没有监控探头,但肯定有监听设备。 我顺从地被关起来,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 第一,我确认了成予安的身份。 虽然早已猜到,但此刻被证实,心里还是涌起一股复杂的浪潮,有释然,有担忧,也有一丝被欺骗的钝痛。 第二,我让自己处于了暂时安全的监视之下。 在外面,我可能需要面对未知的危险,而在这里,至少在成予安被找到之前,陆家不会动我,甚至要保证我的“完好无损”,因为我是最有用的筹码。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在等。 等成予安的动作。 如果他还活着,如果他知道我被软禁,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无论那是来自警方的营救计划,还是他个人的冒险。只要外面有动静,就说明他还活着,还在战斗。 我坐在床边,摩挲着口袋里那张从成予安公寓找到的母子照片。 成予安,你听到消息了吗? 你知道我现在成了笼中鸟吗? 如果你知道了,你会来吗? 用你自己,来换我? 我的心揪紧了。我不希望他来冒险,但我又卑鄙地期盼着,期盼着任何能证明他安好的信号。 夜色渐深,囚室里一片死寂。 我闭上眼睛,将所有杂念摒弃,耳朵却像最敏锐的雷达,捕捉着宅子里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第12章 中枪 被软禁的日子,时间变得粘稠而缓慢。 陆家没有在物质上亏待我,一日三餐精致准时,甚至还有佣人按时送来换洗衣物。 但那种无处不在的监视感和身陷囹圄的窒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自己的处境。 我表现得像个真正受惊过度、心碎欲绝的失恋青年。 大部分时间,我蜷在沙发里,对着被封死的窗户发呆,或者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扮演着拒绝交流的颓丧。 送来的食物,我也只是象征性地动几口,让监听器那头的人听到我“食不下咽”的动静。 我在等,耐心地等。 一方面等成予安的消息,另一方面,也在等陆家自己露出破绽。 第三天夜里,机会来了。 来送宵夜的,不是平时的佣人,而是管家本人。 他将托盘放在桌上,动作看似恭敬,却趁俯身之际,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了一句:“三少爷,先生和大少爷明晚六点要去码头仓库区,处理一批特殊货物。” 他说完,便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躬身退了出去。 我心脏猛地一跳。管家是陆振雄的心腹,但他有个嗜赌成性的儿子,欠下了巨额高利贷,这件事我偶然听二哥陆锐提起过。 看来,有人利用这一点,撬开了他的嘴。 “码头仓库区”、“特殊货物”——这几乎明示了与“红丸”走私有关。 陆振雄和陆铭要亲自出马,说明这批货极其重要,或者,情况已经紧急到他们必须亲自去掌控局面。 这是个至关重要的情报,我必须想办法送出去。 可我身陷囚笼,通讯断绝,如何传递? 我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目光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最终,定格在床头那盏复古黄铜台灯上。灯座很沉,底部有散热孔。 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在我脑中成型。 我拆下台灯电源线,利用之前学电路知识时的一点基础,结合手边能找到的细小金属物件,花了几乎一整夜的时间,极其艰难地,组装成了一个极其简陋的、利用电源线路异常波动来发送简单摩斯电码的装置。 这玩意儿不稳定,传输距离极短,成功率低得可怜,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我将管家的情报,转换成最简单的代码——“六点,码头,货”。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处在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 我需要在合适的时间启动装置,并且祈祷这微弱的信号能被可能在外围监视的警方人员捕捉到。 这希望渺茫,但值得一试。 夜幕终于降临。 我估算着时间,在晚上九点左右,借口房间太闷,要求打开房间的中央空调通风系统。 这是我之前观察到的,空调启动时,房间电流会有短暂波动,可以掩盖我装置的异常。 在空调启动的嗡鸣声中,我颤抖着手,接通了我那简陋装置的电源。 微弱的电流波动顺着线路传了出去,如同石沉大海。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时,窗外远处,似乎传来一声极其短暂、像是车辆爆胎又不太一样的闷响,随即一切归于平静。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是……信号?还是仅仅是巧合? 来不及细想,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呵斥声。 “怎么回事?” “好像有动静!” “看好三少爷!” 门外的守卫显然也被那声异响惊动了,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我立刻毁掉了那个简陋的装置,将零件分散藏好,然后迅速躺回床上,装作被吵醒的样子,揉着眼睛,带着睡意不满地嘟囔:“外面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没有人回答我,但门外的守卫显然增加了。 这一夜,注定无眠。 我躺在床上,耳朵竖得像天线,捕捉着宅子内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那声闷响到底是什么?是我的信号被接收到了,还是陆家发现了什么?成予安,他会在码头吗? 后半夜,宅子里似乎隐约传来一些骚动,有车辆紧急发动的声音,还有压低的、急促的通话声。 但一切都被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很快又恢复了死寂。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再也没有任何新的动静。 我的一颗心沉甸甸的。没有枪声,没有大规模的抓捕,什么都没有。是行动取消了?还是……失败了? 第二天一整天,陆家老宅的气氛格外压抑。佣人们步履匆匆,低头不语。陆振雄和陆铭都没有出现。 我的午餐被准时送来,但送餐的佣人手指微微发抖,放下托盘就快步离开,不敢与我对视。 一定出事了。 但我被完全隔绝,无从得知外界的任何消息。 这种未知的煎熬,比直接的威胁更让人崩溃。 成予安,你到底怎么样了? 你还活着吗? 我的信号,你收到了吗? 就在我被这种焦虑啃噬得几乎要发狂时,傍晚时分,囚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站在门口的,不是管家,也不是保镖。 是陆铭。 他脸色铁青,眼白布满血丝,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衬衫领口扯开了两颗扣子,浑身散发着一种暴戾的、近乎失控的气息。 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好,很好。”他一步步走进来,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着怒火而扭曲,“我的好弟弟,我真是小看你了!” 我的心瞬间沉入冰窟。 他知道了什么?他知道我传递消息了?还是……成予安出事了? “大哥,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我维持着最后的镇定,向后缩了缩。 陆铭猛地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力道之大,让我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腥甜的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还在装?!”他揪住我的衣领,几乎将我提离地面,面目狰狞地低吼,“码头!警察怎么会知道码头的时间和地点?!是不是你干的好事?!还有外面那些传闻?!” 行动果然泄露了,警方采取了行动。 那成予安…… “他呢?!”我顾不上脸上的剧痛和眩晕,反手抓住陆铭的手腕,声音嘶哑地追问,“成予安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陆铭看着我急切的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怨毒和一丝后怕? “他?那个条子?”陆铭松开我,像甩开什么脏东西,用手帕擦了擦手,眼神阴鸷,“他倒是命大,这样都能让他跑了!” 跑了? 成予安……跑了? 他还活着! 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狂喜瞬间冲上我的头顶,几乎让我站立不稳。 但陆铭接下来的话,又将我打入地狱。 “不过,他中了枪,从码头掉进了江里。”陆铭冷笑着,欣赏着我脸上瞬间褪去的血色,“现在,估计已经喂鱼了。” 中枪……落江…… 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不……不会的…… 他说他命大的……他不会死的…… 陆铭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终于找回了一点掌控感。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恢复了那副精英的假面,只是眼神更加冰冷。 “把他看好了!”他对门外的保镖命令道,“没有我的允许,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来!” 门再次被关上,落锁。 我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脸颊火辣辣地疼,口腔里满是铁锈味。 陆铭的话在我脑子里反复回荡。 中枪,落江…… 成予安……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模糊了视线。 第13章 同归于尽? 陆铭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心里,然后迅速融化,将寒意渗透到四肢百骸。 中枪。落江。 四个字,轻易地勾勒出一幅让我肝胆俱裂的画面。 成予安浑身是血,在冰冷的江水中挣扎,子弹可能击中了他的要害,江水无情地吞噬着他的体温和意识……他最后在想什么?有没有……想起我? “估计已经喂鱼了。” 陆铭那混杂着怨毒和后怕的冷笑,如同魔咒,在我耳边反复回响。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物理性的绞痛,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脸颊紧贴着光滑的木纹,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很快就濡湿了一小片地面。 骗子。 混蛋。 你说过会回来的。 你说过晚上等我吃饭的。 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如同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焚尽一切的愤怒。 陆铭。 陆振雄。 陆家。 是他们!是他们把他逼上了绝路,是他们杀了他!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像个金丝雀一样被关在这里,等着被他们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还是等着看他们彻底毁掉成予安用命去守护的正义? 不。 我猛地抬起头,擦去糊住视线的泪水,眼神里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疯狂的决绝。 既然你们不让我活,既然他都不在了……那大家就一起下地狱吧! 同归于尽。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火般在我心里燎原。 我不是冲动,我是真的觉得,这个世界,这个没有成予安的世界,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拉着陆家一起陪葬。 我开始在房间里疯狂地寻找任何可能成为武器的东西。 拆散的台灯零件?太钝。玻璃水杯?碎了也许可以。我甚至试图撬开固定家具的金属角…… 我的大脑高速运转,计算着如何利用送餐的机会,如何接近陆铭或者陆振雄,如何造成最大的伤害。 我像一头被困的、濒死的幼兽,亮出了最后、最疯狂的獠牙。 就在我几乎要制定出一个粗糙的复仇计划时,我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睡裤口袋里一个硬硬的边角。 是那张照片。 成予安和他母亲的合照。 我动作猛地僵住,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 颤抖着手,我将照片掏了出来。塑封表面沾了我手心的汗渍,有些模糊。 照片上,年幼的成予安抿着嘴,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却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他的母亲温柔地笑着,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却也藏着深深的忧虑。 她一定很爱他,一定希望他好好活着。 那成予安呢? 他冒着生命危险去做卧底,去追查“红丸”,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任务吗?还是为了他心中的正义,为了阻止更多像他母亲那样的人受到伤害?为了……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 他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抽身,可以更安全地完成任务,但他没有。 他甚至在身份可能暴露的情况下,还在提醒我,保护我。 如果他真的……不在了。 他希望的,是看我像个疯子一样去送死,拉着几个人渣同归于尽? 还是希望我……活下去,连同他那份一起,去看一看他没能看到的黎明? 我紧紧攥着照片,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冰冷的疯狂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的是更深的、噬骨般的痛苦和茫然。 我该怎么办? 成予安,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认命,被陆家操控,苟延残喘? 不,我做不到。 但盲目地送死,似乎……也毫无意义。 我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照片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丝早已不存在的温度。 愤怒和绝望过后,是更深重的无力感。 我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警方在行动吗?陆家还能嚣张多久? 成予安……他真的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了吗?陆铭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各种念头在我脑子里混乱地交织、碰撞。 我不知道在原地坐了多久,直到窗户外完全被夜幕笼罩,囚室里一片漆黑。 就在这死寂的黑暗中,我忽然听到了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声音。 不是来自宅子内部。 那声音,似乎……来自窗外。 像是有什么极轻的东西,一下,又一下,富有节奏地,敲击着被封死的窗玻璃。 嗒。 嗒嗒。 我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第14章 还有我 那声音极其轻微,规律而持续,像是夜风偶然卷起的小石子,又像是某种昆虫在撞击玻璃。 但在死寂的、连呼吸都清晰可闻的囚室里,这细微的声响不啻于惊雷。 我浑身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是谁?! 是幻觉吗?因为过度悲伤和绝望产生的幻听? 还是……陆家新的试探手段? 我死死盯着那扇被封死的窗户,外面是浓重的夜色,什么也看不见。 但那敲击声,依旧固执地、一下接着一下,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嗒。 嗒嗒。 嗒——嗒嗒—— 等等……这节奏……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不是杂乱的敲击,这节奏……是摩斯电码。 我养父是村里的电工,年轻时在部队待过,偶尔会教我一些简单的电码当作游戏。我虽然不算精通,但一些最基本的短码,我还记得。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集中全部精神,侧耳倾听,在心中默默翻译那断断续续的敲击。 短。长。短(.-.)—— R? 短。短。短(...) —— S? 长。短。长(-.-) —— K? R… S… K… 不对,组合起来没有意义。 敲击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我是否在听。然后,换了一种更慢、更清晰的节奏重新开始。 短。短。长 (..-) —— U? 长。短。短(-..) —— D? 长。长。长(---) —— O? U… D… O… 活下去 (U-D-O 谐音)?不,太牵强了。 我拼命回忆着那些生疏的码表。那敲击声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急促,仿佛窗外的人也在冒着巨大的风险。 终于,当几个关键的字符被重复敲击时,我脑中灵光一闪,猛地将它们串联了起来! 短。长。 (.-) —— A 长。短。短。(-..) —— D 长。短。(-.) —— N 长。(—) —— I A… D… N… I… AND I? 不,是 “A”(.-) “N” (-.) “D” (-..) “I” (..) 。 A-N-D-I。 And I(还有我)?! 一个名字,一个几乎让我不敢去想的身影,猛地撞进我的脑海。 成予安?! 不可能!陆铭明明说他中枪落江,生死不明。 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这一定是陷阱!是陆铭玩弄人心的新把戏! 可……这敲击的方式,这摩斯电码……如果是陆铭,他何必用这种方式?他大可以继续用武力胁迫我,或者用更残忍的手段。 而且,“还有我”……这三个字,像是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瞬间刺破了我心中厚重的阴霾和绝望的死志。 万一呢? 万一他还活着? 万一他正在窗外,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他还在,他没有放弃? 这个“万一”的念头,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我几乎熄灭的所有希望。 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到窗边,隔着被封死的木板,用颤抖的手指,学着那节奏,小心翼翼地、极轻极轻地,在内部窗框上敲击了回去。 短。长。 (.-) —— A 长。短。(-.) —— N 长。短。短。(-..) —— D A-N-D-Y? 窗外的敲击声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会明白吗?他会回应吗?还是说,我暴露了自己,引来了守卫?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沉默逼疯的时候—— 窗外,那规律的、轻微的敲击声,再次响起了。 嗒。 嗒。 两声清晰的、肯定的短音。 是他! 真的是他! 成予安,他还活着!他没有死!他就在这里,就在窗外!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而是滚烫的、充满希望的激动。 我用力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哭出声来。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我靠在窗边,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微微发抖,脸上却露出了这几天来第一个真心的、带着泪的笑容。 成予安,你这个混蛋!你吓死我了! 窗外的敲击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安抚的、沉稳的节奏。 短。短。短 (...) —— S 长。长。长(---) —— O 长。短。(-.) —— N S-O-N? 不,是 “S” (…) “T” (-) “A” (.-) “Y” (-.--) 。 S-T-A-Y。 Stay(等待)。 他在让我等。 他在告诉我,他就在外面,他在行动,让我耐心等待。 我用力地、一下下地敲击窗框,用两声短音回应他: 嗒。嗒。 明白。我会等。 窗外的敲击声停了。夜风依旧,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场美梦。 但我知道,不是梦。 那冰冷的窗框,那残留在我指尖的微麻触感,以及重新在我胸腔里炽热跳动的心脏,都在告诉我—— 他不是一个人。 我也不是。 黑暗中,我擦干眼泪,紧紧攥着那张照片,倚着窗户坐了下来。 窗外是未知的危险,门内是囚禁的牢笼。 但我不再绝望。 成予安还活着。 他在为我而战。 而我要做的,就是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等他。 等待,从未如此充满力量。 第15章 人质 窗外的暗号像一剂强心针,让我在绝望的深渊里重新抓住了希望的绳索。 成予安还活着,他就在附近,他在行动。 这个认知支撑着我,让我不再是被动等待宰割的囚鸟,而是成为了这场终局博弈中,一个知晓内情的、沉默的参与者。 接下来的两天,陆家老宅的气氛明显不同了。那种压抑的平静被一种无形的焦灼和紧张取代。 我能听到门外守卫换岗的频率增加了,脚步声更加急促沉重。偶尔还能听到楼下传来陆铭压抑的咆哮和东西摔碎的声音。 风雨欲来。 警方显然正在收紧包围圈。 成予安那晚的出现和传递的信息,绝不仅仅是个人行为,那一定是大规模行动的前奏。 陆振雄和陆铭这两只狐狸,显然嗅到了致命的危险。 他们加快了转移资产的步伐,同时也像困兽一般,变得更加警惕和凶残。 我被看管得更严了,连送餐都变成了两个保镖同时进入,一个端盘,一个持械警戒,眼神像鹰隼一样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不给我任何可能传递信息或制造麻烦的机会。 我知道,我这张“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果然,在第二个深夜,囚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这次进来的不是陆铭,而是陆振雄。 他穿着熨帖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但眼底深处那无法掩饰的疲惫和焦躁,泄露了他此刻真实的心境。 他身后跟着四个荷枪实弹、面色冷厉的保镖,看打扮和气质,绝不是陆家普通的护卫,更像是雇佣来的亡命之徒。 “起来。”陆振雄的声音没有任何感**彩,像是在吩咐一件物品。 我没有反抗,顺从地站起身。目光扫过他和他身后的保镖,心里迅速评估着形势。 硬拼是死路一条。 两个保镖上前,一左一右死死钳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他们将我押出房间,沿着走廊向楼下走去。 不是去书房,也不是去客厅,而是直接朝着通往地下车库的侧门方向。 他们要带我离开!是想把我作为最后谈判的筹码,还是打算在鱼死网破时拉我垫背?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脑飞速运转。 成予安和警方知道他们的动向吗?如果他们就这样把我带离陆家老宅,潜入更复杂的地下网络,再想找到我就难了! 就在我们即将踏出侧门,进入昏暗车库的瞬间—— “砰!” 一声清脆的、撕裂夜空的枪声,陡然从宅邸正门方向传来! 紧接着,是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瞬间将整个陆家老宅包围! 扩音器里传来威严的喊话声:“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弃抵抗,释放人质……” 陆振雄脸色剧变,低吼一声:“退回去!” 保镖们反应极快,立刻挟持着我,迅速退回了主宅内部,并以厚重的实木家具和装饰柱为掩体,构建起临时的防御工事。侧门被死死关上落锁。 计划被打乱,陆振雄眼神阴沉得可怕。他一把夺过身边一个保镖的手枪,冰冷的枪口直接抵在了我的太阳穴上! 那金属的触感让我浑身汗毛倒竖,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陆振雄!放下武器,释放人质!这是最后的警告!”外面的喊话声再次响起。 “警告?”陆振雄对着门口方向狞笑一声,声音透过门缝传出去,“让你们带队的出来说话!不然,我就先送我的好儿子上路!” 他把我推到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让外面的人能清晰地看到我被枪指着的场景。 厚重的丝绒窗帘被扯开一半,窗外是闪烁的警灯和严阵以待的警察。 我成了他手中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人质盾牌。 空气仿佛凝固了。双方僵持着,每一秒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力。 就在这时,警方阵营中,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他穿着防弹背心,身姿挺拔,即便在缭乱的警灯下,我也一眼就认出了那双深邃的、此刻写满凝重和担忧的眼睛—— 成予安! 他真的来了!他就站在哪里,肩膀处似乎还缠着绷带,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像磐石一样坚定。 “陆振雄,放开他!”成予安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的条件!” “条件?”陆振雄嗤笑,枪口用力顶了顶我的太阳穴,“准备一辆加满油的车,放在门口!所有人退后五百米!等我安全离开,自然会放了他!” “不可能!”成予安断然拒绝,“你现在释放人质,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宽大处理?”陆振雄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情绪有些失控,“老子走到今天,就没想过回头!不给车,我就和他同归于尽!” 他手指扣在扳机上,那细微的机械声让我心脏骤停。 成予安死死盯着窗口,盯着陆振雄抵在我头上的枪,我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节泛白。他在极力克制。 “车可以给你!”成予安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沉稳,试图安抚陆振雄失控的情绪,“但你需要先证明人质的安全!让我和他说话!” 陆振雄犹豫了一下,或许觉得这要求不算过分,或许是想展示他依旧掌控着局面。他稍微移开了一点枪口,但仍紧紧箍着我,对成予安喊道:“说!只能说一句!” 成予安的目光穿越空间,牢牢锁在我脸上。他的眼神里有担忧,有安抚,更有一种我无法完全解读的、深沉的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用清晰而缓慢的,带着某种特定韵律的语调,对我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 “陆超,记得江边那晚我说过的话吗?” 江边那晚的话?他说过很多……让我离二哥远点,让我学会规则……是哪一句? 电光火石间,我猛地想起了那晚他离开前,最后那句看似随意的叮嘱。 “以后……离你二哥远点。‘金宵’的水,比你想的深。” 他当时强调的是……“二哥”? 不,不对! 他不是在强调“二哥”,他是在强调“远点”和“水深”! 这两个词的发音…… 远点 (Yuan dian) … 水深 (Shui shen) … 首字母…… Y 和 S? 不,不对…… 是谐音?还是…… 是动作。 “远点”—— 向后退! “水深”——向下蹲! 他让我后退和下蹲,他要行动了。 就在我领悟到这层含义的瞬间—— “砰!” 又是一声枪响。但这一次,不是来自门外,也不是来自陆振雄。 子弹是从我们侧上方、二楼楼梯的阴影处射出的,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陆振雄持枪的手腕。 “啊!”陆振雄惨叫一声,手枪脱手飞出。 是狙击手。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成予安如同猎豹般动了。他不再顾忌命令,猛地向前冲刺,利用警方火力掩护的间隙,直扑落地窗。 “掩护!”外面传来指令声。 枪声瞬间大作。警方火力全开,压制着陆振雄的保镖。 玻璃窗在成予安的撞击和子弹的洗礼下轰然破碎! 而我在枪响的瞬间,已经按照暗号,猛地向后一撞,挣脱了因陆振雄中枪而稍松懈的钳制,同时毫不犹豫地向下蹲去! 子弹从我头顶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刮得我头皮发麻。 下一秒,一个带着熟悉气息和硝烟味的身影冲破碎玻璃,重重地滚落在我身边,用他宽阔的后背死死地将我护在下方。 是成予安。 他来了。 “别怕!低头!”他在我耳边急促低吼,声音因紧张和用力而沙哑,手臂紧紧环住我,用他的身体为我构筑了一道最坚实的屏障。 外面枪声、呵斥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但我趴在他身下,听着他急促却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度,之前所有的恐惧和不安,在这一刻奇迹般地平息了。 我闭上眼睛,紧紧回抱住他。 无论结局如何,至少这一刻,我们在一起。 第16章 垂死挣扎 枪声渐渐稀疏,最终归于沉寂。 陆振雄的保镖在警方强大的火力压制和内部狙击的配合下,很快被制服。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 成予安依旧紧紧护着我,直到确认彻底安全,才缓缓松开手臂,撑起身子。 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显然是强忍着肩伤带来的剧痛。 “没事了。”他低头看着我,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温柔。 我看着他染血的肩头和疲惫却坚定的眼神,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重重地点头。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物体拖拽的声音从楼梯后方传来。 只见陆振雄捂着流血的手腕,脸色惨白,正试图趁乱从一条通往宅邸后部密道的暗门溜走。 “他想跑!”我惊呼。 成予安眼神一凛,立刻对通讯器低声道:“目标试图从后部密道逃离!请求封锁后山出口!” 说完,他强撑着站起身,就要追上去。 “我跟你一起去!”我毫不犹豫地抓住他的手臂。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个穷途末路的老狐狸。 成予安看了我一眼,没有时间争论,点了点头:“跟紧我,注意安全。” 我们迅速穿过一片狼藉的大厅,冲向那条隐藏在巨大书架后的密道。 密道阴暗潮湿,向下延伸,不知通往何处。 就在我们追入密道不久,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和呵斥声。 我们加快脚步,冲过一个拐角,眼前的景象让我们顿住。 密道尽头一个稍大的空间里,陆铭和陆锐竟然也在。 他们似乎早就等在这里,此刻正与试图逃跑的陆振雄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爸!你想自己带着钱跑路?把我们兄弟俩扔在这里当替死鬼?!”陆铭举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手枪,指着陆振雄,脸上满是疯狂的愤怒和背叛的痛恨。 陆锐也在一旁,眼神阴毒,手里紧握着一把匕首。 陆振雄捂着伤口,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喘着粗气,面对两个儿子的逼视,他脸上没有任何愧疚,只有**裸的算计和冷漠。 “蠢货!不引开警察,我们谁都跑不了!”陆振雄低吼道。 “跑?往哪儿跑?”陆铭冷笑,“海外那几个账户,没有他的DNA和虹膜双重验证,根本动不了!你当初把他找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DNA验证?我猛地一愣。 陆锐啐了一口,接过话头,语气充满了怨毒:“要不是那个死女人临死前留了一手,把大部分核心资产都锁进了需要亲子鉴定的信托基金,我们何必费这么大劲把他这个‘山炮’接回来?!本来想着哄着他把钱弄出来再……哼!” 真相如同冰水,兜头浇下。 原来如此。 所谓的寻回亲情,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钥匙。 我的生母,那个我毫无印象的女人,用这种方式保护了我,也最终,因为这笔遗产,将我推入了更危险的境地。 陆振雄眼神阴鸷:“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要不是你们办事不力,怎么会引来警察?!” “是你太贪心!非要碰‘红丸’!”陆铭情绪失控地大吼。 父子三人狗咬狗的丑陋戏码,在这阴暗的密道里上演。 成予安护在我身前,冷静地观察着局势,寻找着制伏三人的机会。 就在陆铭和陆振雄争吵最激烈,注意力被彼此吸引的瞬间。 陆振雄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疯狂的厉色。 他竟趁着陆铭分神之际,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备用的匕首,不是刺向陆铭,也不是刺向成予安。 而是以完全不符合他年龄和伤势的速度,绕过半个圈子,直直地朝着因为听闻真相而心神剧震、下意识向前踏了半步的我刺来! “既然我得不到……那谁也别想得到!”他嘶吼着,脸上是彻底疯狂的毁灭欲。 “陆超!小心!”成予安的惊呼声和身体几乎是同时到达。 他猛地将我向后一扯,用自己的后背迎向了那柄闪烁着寒光的匕首。 “噗嗤——” 是利刃刺入物体的沉闷声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我眼睁睁看着那匕首刺中了成予安的后心位置。他身体猛地一颤,闷哼一声,向前扑倒的趋势被硬生生止住。 “成予安!!!”我魂飞魄散,声音凄厉得不像自己发出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冰冷。 陆振雄脸上露出癫狂而得意的笑容,但下一秒,那笑容就僵住了。 因为本该倒地不起的成予安,却猛地转过身,动作迅捷如电,一个利落的擒拿手便制服了陆振雄,随即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胸口。 陆振雄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瘫软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而成予安……他站得笔直,除了脸色因疼痛和用力而更加苍白外,似乎……并无大碍? 他低头,伸手从防弹背心后背的特种纤维夹层里,拔出了那柄只刺入了一小截刀尖的匕首,随手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我。 我整个人都傻掉了,呆呆地看着他,又看看地上那柄匕首,再看看他完好无损的后背,巨大的情绪起伏让我完全无法思考。 成予安看着我目瞪口呆、泪痕未干的样子,冷硬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微微勾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那双深邃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和……如释重负? 他朝我走了一步,然后,突然捂住了胸口,靠近肩膀的位置,眉头紧皱,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身体晃了晃,像是要倒下。 “喂!你……你怎么了?!”我吓得魂都快没了,刚才不是没事吗?! 难道是旧伤崩裂?还是内出血?我慌忙冲上前扶住他,声音带着哭腔,“成予安!你别吓我!你哪里不舒服?!” 他靠在我身上,重量压得我有点踉跄,但我死死撑住他。他低着头,额头抵着我的肩膀,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是在忍痛吗? 我急得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你坚持住!警察马上就来了!医疗队!对,还有医疗队!” 就在我慌乱无措的时候,我听到耳边传来他极力压抑着的、极其细微的……闷笑声? 我身体一僵。 然后,他抬起头,脸上哪还有什么痛苦,只有再也掩饰不住的笑意,那双蓝眼睛亮得惊人,带着恶作剧得逞后的狡黠和一丝……温柔? “骗你的。”他声音带着笑意,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我眼角吓出来的泪花,“笨蛋,防弹背心是特制的,这种小刀捅不穿。” 我:“……”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笑意的脸,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狂喜、后怕、愤怒和极度无语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 “成予安!!!”我气得浑身发抖,一拳捶在他没受伤的那边肩膀上,没敢用力,“你混蛋!!!你吓死我了!!!” 他任由我捶打,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最后甚至低低地笑出了声,伸手将我紧紧搂进怀里。 “对不起……”他在我耳边低语,带着未尽的笑意和浓浓的歉意,“看你刚才那样子……没忍住。” 我埋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真实的心跳和体温,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回实处,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被他戏弄的羞恼交织在一起,让我又想哭又想笑。 这个混蛋。 这个……让我爱到骨子里的混蛋。 而此时,后续赶到的警察已经迅速控制了场面,将瘫软的陆振雄以及面如死灰的陆铭、陆锐全部铐了起来。 一场闹剧与危机,终于落幕。 尘埃落定。 我紧紧回抱住成予安,感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真实。 至于算账…… 等回去再慢慢跟他算! 第17章 完结 陆家的覆灭如同在沪市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牵扯出的“红丸”案更是震惊全国。 陆振雄、陆铭、陆锐以及相关党羽,都将面临法律的严正审判。 而我,陆超,在配合警方完成所有调查后,终于彻底摆脱了“陆家三少爷”这个沉重而耻辱的标签。 我拿着生母留给我的、通过合法途径确认归属的那部分遗产,以及我自己创办的游戏工作室,真正开始了属于我自己的人生。 我没有选择留在那个充满冰冷回忆的陆家老宅,也没有去什么顶级豪宅区。 我在一个安静又充满生活气息的街区,买了一栋带个小院子的二层小楼。 这里阳光很好,邻居是养花种草的老爷爷老奶奶,偶尔会送我他们新摘的蔬菜。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我和成予安。 那天从陆家密道出来,在医院处理好肩伤后,成予安就几乎赖在了我当时租的出租屋里。 等我这边新家收拾好,他更是理所当然地拎着少得可怜的行李住了进来,美其名曰:“贴身保护,防止陆家残党报复。” 我信他个鬼。 但他肩膀上的伤确实需要人照顾,而且……我也舍不得他走。 他的卧底任务随着陆家核心落网而圆满结束。组织上给了他长假养伤,并安排了心理评估。 伤好后,他做出了一个让许多人意外的决定——辞去了警队的职务。 “累了。”他当时是这么跟我说的,轻描淡写,“而且,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 我问他是什么任务。 他当时正在帮我给新买的绿萝浇水,闻言转过头,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柔和了冷硬的线条。 他看着我,眼神专注而温柔,用他那特有的、略带沙哑的嗓音说: “养你。”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得直不起腰:“谁养谁啊?我现在可是公司老板!” 他放下水壶,走过来,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眼底带着笑意:“那就……你养我。我负责貌美如花,顺便当你的私人安全顾问,免费。” 于是,成予安真的成了我的“私人安全顾问”。 工作室的安保系统是他亲手制定的,我出门谈合作他偶尔会以助理身份陪同,虽然他那气场更像老板。 在家的时候,他就研究菜谱,厨艺突飞猛进,成功抓住了我的胃。 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充满了琐碎又真实的幸福感。 一个普通的周末傍晚。 我窝在二楼的开放式书房里,对着数位屏奋战新游戏的角色原画。 成予安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上来,放在我手边。 他没有打扰我,只是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旁边,拿起一本我之前买的俄文小说安静地看着。 他看得有些慢,眉头偶尔会微微蹙起,似乎在认真辨认那些复杂的字符。 阳光勾勒出他认真侧脸的剪影,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小的扇形阴影。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T和灰色家居裤,整个人放松而柔和,与当初那个巷子里眼神凶狠、酒吧里冷面代打的“混混”判若两人。 我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软得一塌糊涂。 我放下电子笔,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我小声问。 他合上书,侧过头,脸颊蹭到我的头发,声音带着刚看完书的慵懒:“随便看看。你画完了?” “嗯,差不多了。”我嗅着他身上清爽的皂角香气,心里满是安宁,“诶,成予安,你说你以前的信仰是法律和正义。” “嗯。”他应了一声,握住我环在他胸前的手。 “那现在呢?”我好奇地问,虽然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将我拉到他身前,让我面对着他坐在他腿上。 他的手臂环住我的腰,深邃的蓝眼睛像宁静的湖泊,清晰地倒映出我的样子。 “以前,我的信仰是法律和正义,”他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现在,是你。” 我的心跳瞬间漏跳了好几拍,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明明已经是亲密无间的关系,可听到他这样直白而深情的告白,我还是会像个小男生一样脸红心跳。 我强装镇定,戳了戳他的胸口:“哼,花言巧语。那你以后可就靠我养了,光荣退休的成警官?” 成予安低笑一声,那笑声震得他胸腔微微共鸣,也震得我耳根发麻。他凑近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呼吸交融。 “是啊,”他声音压低,带着磁性的诱惑,“以后就靠老婆养了。” 我的脸“轰”地一下全红了,连脖子都开始发烫。 “谁、谁是你老婆!” 他笑意更深,手臂收紧,将我牢牢圈在怀里,用一种近乎耍赖的语气说:“你啊。我这么努力,当然都是为了你啊,陆老板,给我个吃软饭的机会好不好?”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痞气又温柔的笑脸,我心里那点羞赧也化成了蜜糖。 我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学着他平时那副拽拽的样子说: “行吧,看在你长得帅的份上。本少爷养你了!” 窗外,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万家灯火次第亮起,汇成一片温暖的光海。 屋子里,我们相拥着,分享着同一个甜蜜的吻。 我们知道,前路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有彼此在身边,便无所畏惧。 他是我的救赎,是我的归属。 而我,是他的信仰,他的港湾。 (全文完) 第7章 他的身份 自从江边那晚之后,表面上,我和成予安依旧维持着雇主与冒牌男友的关系,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的目光会在我身上停留得久一些,带着一种我无法完全解读的深沉。 而我,也开始更仔细地观察他,不仅仅是出于试探,更像是一种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 我发现他其实很细心。也发现了他隐藏在冷硬外表下的柔软。 有一次,我们在我出租屋楼下碰到一只被雨淋湿的流浪猫,他蹲下身,用我没见过的轻柔动作,检查小猫是否受伤,最后还去便利店买了根火腿肠喂它。 我越来越难以将他仅仅定义为一个“别有目的的卧底”或“危险的混混”。 这种认知的动摇,让我既兴奋又恐慌。 就在我纠结于如何界定我们之间的关系时,一个机会主动送上了门。或者说,是我自己创造的。 我以“感谢成哥多次救场,巩固革命友谊”为由,邀请他来我的出租屋吃火锅。 理由是现成的,氛围是居家私密的,非常适合,发生点什么。 我精心准备了食材,甚至偷偷买了一瓶不错的红酒。 成予安来的时候,穿着一身简单的灰色卫衣和运动长裤,少了几分平日的冷戾,多了些居家的随意,帅得让我心跳有点失速。 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辛辣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 几杯红酒下肚,气氛逐渐升温。 我们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从沪市的天气聊到我老家豫西山里夏天的星空,从艺术生的苦逼日常聊到边境地区的混乱与生机。 酒精和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界限。 我看着他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轮廓,看着他偶尔因为我笨拙的玩笑而微微勾起的嘴角,心里那头名叫“冲动”的野兽开始蠢蠢欲动。 “成予安,”我放下酒杯,声音因为酒精和紧张有些沙哑,“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他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看我。火锅的热气在他深邃的眼底蒸腾,让人看不清情绪。 “你说呢?”他把问题抛了回来,声音低沉。 “我说……”我深吸一口气,借着酒意,壮着胆子,伸手过去,轻轻覆在他放在桌面的手背上。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常年锻炼留下的薄茧,触感温热而粗糙。 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但没有抽开手,只是看着我,眼神像深不见底的漩涡。 “我说,”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心跳如擂鼓,“假戏……能不能真做?”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火锅还在不知趣地沸腾着。 他沉默地看着我,时间长得让我几乎要窒息。 就在我以为会被拒绝,准备尴尬地缩回手时,他却反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他站起身,隔着小小的餐桌,俯身向我靠近。 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陆超,”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喑哑得厉害,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仰头看着他,豁出去了,“我愿意。”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低头,吻上我。 这个吻,和初遇那晚在酒精驱使下的混乱完全不同。带着红酒的醇香和他身上独特的、清冽又危险的气息。 我攀上他的后背,隔着卫衣布料,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线条和灼人的体温。 他一把将我从椅子上拉起来,紧紧扣在怀里,吻得更深,更重。 我们跌跌撞撞地离开餐厅,倒在了客厅那张不算宽敞的沙发上。 一吻结束,我听到他在我耳边喘息着,用那种沙哑的嗓音问:“陆超……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成予安……你是成予安……” 他似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一种释然。 “记住你说的话。” 我点头,但很快就后悔了。 因为他妈的疼死了。 意识混沌间,我感觉他低下了头,吻去了我眼角渗出的泪水。 我想这正是死前的征兆,因为我必定会去往极乐世界,那里的成予安不是混混,不会骗我,还会很温柔的对我笑。 凌晨三点,夜市的喧嚣逐渐散去,世界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瘫软在沙发上,只是轻轻一动,胳膊碰巧压到了一颗松动钉子,硌的我浑身痛的直打颤。 成予安侧身躺在我旁边,一条手臂还环在我的腰上,呼吸渐渐平复。 空气中混合着尚未散尽的火锅底料味道,有种荒诞又真实的感觉。 谁都没有说话。 静谧中,我们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渐渐趋于同步。 我偷偷睁开眼,看向他。 他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冷硬的线条在放松状态下柔和了许多。 这一刻的温情,像一场梦。 我知道,天亮之后,我们可能还是要回到那个充满谎言和危险的世界。 他是谁,他为何而来,依旧横亘在我们之间。 但至少在这一刻,我真实地拥有了他。 我悄悄往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就让我,暂时沉沦在这片刻的温柔里吧。 第8章 约定 我是被窗外逐渐明亮的晨光和身边沉稳的呼吸声唤醒的。 身体像是被卡车碾过,每一处肌肉都在发出酸软的抗议。 我微微动了动,发现自己还被成予安紧紧圈在怀里。 他的手臂横亘在我腰间,力道不容置疑,仿佛即使在睡梦中,也带着一种天生的掌控欲。 我小心翼翼地侧过头,打量着他沉睡的侧脸。 晨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在他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处投下淡淡的阴影,柔和了他清醒时那过分冷硬的线条。 他的嘴唇微微抿着,看起来甚至有点……乖巧? 这个念头让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乖巧?跟成予安这三个字简直毫不沾边。 但不可否认,看着他在我身边毫无防备的睡颜,我心里某个角落变得异常柔软。 昨晚的疯狂和亲密,像一场真实又虚幻的梦,将我们之间那些试探、利用和危险的隔膜,暂时融化了一部分。 我忍不住悄悄伸出手指,极轻地描摹了一下他眉骨的轮廓。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皮肤时,他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初醒时带着一丝朦胧,但几乎是在瞬间就恢复了清明和锐利,清晰地倒映出我偷看被抓包、有些慌乱的脸。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我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想缩回手,却被他更快地一把握住手腕。 “醒了?”他刚醒的声音带着颗粒感的沙哑,比平时更添了几分性感。 他没有松开我的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拇指无意识地在我手腕内侧的皮肤上轻轻摩挲着,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感觉脸颊有点发烫,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看着我窘迫的样子,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稍纵即逝。 他松开我的手,撑起身子,活动了一下脖颈,结实的手臂肌肉线条随之舒展。 “疼吗?”他问,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我被子下的身体。 我的脸更热了,含糊地“唔”了一声,把半张脸埋进枕头里,闷声说:“还、还行。” 他低笑了一声,没再逗我,起身下床。 赤足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肌肉贲张的后背,以及腰间那道之前我意乱情迷时似乎摸到的、类似旧枪伤的疤痕……一切都充满了强烈的男性荷尔蒙冲击力。 我看着他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我们已经是相处多年的伴侣。 这感觉……不赖。 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危险的错觉。或许,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成予安套上长裤,回头看我还在发呆,开口道:“我去弄点吃的。” 他居然会做饭?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走向我那开放式的小厨房,熟练地打开冰箱查看食材。 趁着他在厨房忙碌的间隙,我忍着身体的酸痛,爬起来快速冲了个澡。 热水冲刷过身体,带走些许疲惫,也让我更清醒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我们上床了,在并非完全醉酒的情况下。 这意味着什么?我们的关系,算是确定了吗? 等我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简单的早餐已经摆上了小餐桌:煎蛋,烤吐司,还有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很家常,却是我回到陆家后,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我们面对面坐下,安静地吃着早餐。 气氛有些微妙,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紧绷,也不是昨晚那种激情燃烧的炽热,而是一种带着点羞涩和不确定的温馨。 “今天有什么安排?”成予安咬了一口吐司,状似随意地问道。 “去趟公司。”我喝了口牛奶,“之前注册的那个游戏工作室,得去看看场地,招几个人。” 这是我计划脱离陆家掌控的第一步,用我自己攒下的、以及之前从陆家合理弄来的一部分钱,创办自己的事业。 成予安点了点头,没多问,只是说:“我送你。” 这种自然而然的关心,让我的心又软了一分。 然而,这短暂的温馨,很快就被打破了。 他的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不是普通的铃声,而是一种急促的、特殊的震动模式。 成予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眼神瞬间变得凝重,刚才那点柔和消失殆尽。 他对着我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起身走到窗边,接起了电话。 他压低了声音,但我还是隐约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 “……确认了吗?” “地点……” “风险……不能打草惊蛇……” “……我会跟进。”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那种熟悉的、属于他另一个世界的冰冷气息,又回来了。 他挂断电话,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峻。 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眼神复杂。 “陆超,”他开口,声音有些沉,“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不能送你了。” 我看着他,很想问是谁的电话,什么事,危险吗?但我知道,我问不出口。 那是他的界限,是横在我们之间,无法轻易跨越的领域。 “好。”我垂下眼,掩饰住眼底的失落和不安,“你小心点。”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抬手,有些生硬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晚上,等我吃饭。” 说完,他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利落地穿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门被关上的声音,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刚才的温馨隔绝在外。 我独自坐在餐桌前,看着对面他没动几口的早餐,牛奶已经凉了。 晨光依旧明媚,但我的心却蒙上了一层阴霾。 我们之间的关系迈进了一大步,但前方的路,似乎也更加迷雾重重。 他要去处理的“事”,是否与陆家有关?与“红丸”有关? 而我,在贪恋这份危险温柔的同时,是否也该加速我自己的计划了?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陆超。之前让你查的,关于‘金宵’俱乐部那几个海外账户的流向,有结果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压低的声音:“陆少,有眉目了,指向一家在开曼群岛注册的空壳公司,但背后的实际控制人,可能和您大哥有关。” 我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大哥,陆铭。 原来,这水真的比我想象的还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