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鼎》 第2章 药 情潮一来便是三日,等我真正清醒,房里又只剩我一人。 下半身好像失去了知觉,这么一看,无相逼我多吃一颗药确实是很明智的行为。 我躺在床上,看着雕花床顶,庆幸他给我施了清洁术,不然我还得拖着腿烧水。 正发着呆,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我一激灵就坐了起来,“谁!” 要是他们两个,听到我这般质问肯定会生气,但我更怕不是他们。 帘外一时没了动静,我把被子又往上扯了扯。 又过了几秒。 “是我。” 声音清冷,不是他们两个。 但又耳熟。 我不敢说话,只透过纱帐注视那人的一举一动。 结果那人只在桌边停了一会儿就迈步朝我这边走来。 我缩在被子里,只留了双眼睛,心跳如雷。 瓷瓶被递了进来。 什么? 我看到了朔琢白玉似的脸,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明日收徒大会楚师兄让我来给你送药,顺便提醒你记得到场。” 我盯着那只手,觉得面上火辣辣地疼,像被人狠扇了一下。 “多谢。” 瓷瓶攥在手心,很快就被捂热了。 朔琢的目光不容忽视地刺来,“这药是外用的。” 什么意思? 我抬起头,和他的目光不期而遇。 “你一个人……” 我很快反应过来他剩下的话是什么,声音倏地拔高:“我自己来就好!” 但是说完我却更觉难堪,难不成朔琢下句会是他来帮我上药吗,想想都不可能,最多也不过是吩咐药仆罢了。 这样的天之骄子,我到底在说些什么不堪入目的话。 也不知他是不是生气了,眉头皱了起来,不讲话。 生气就生气吧,快些走好了。 我低下头,把身子往床榻里面缩了缩:“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走吧……” 纱帐被放了下来,他走动的时候带了点风,我就从那掀开的缝隙里觑他离开的背影。 无尚宗每十年举办一次收徒大会,但凡有灵根的都想来一试,我这凡人之躯,到这年岁也不过去过一次,也就是朔琢入门那回。 我还记得少年风姿绰约地剑指战败者,太阳照在他身上,是天生的主角模样,他也确确实实是天道宠儿,灵根纯正,各宗宗主都想收他为徒,那时候新入门的弟子会有七日时间来决定日后归宿,凭他在大会上的剑招,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入三剑山墨羽真人门下。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入了药宗。 不过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就算是成了药修,他也是修炼最快炼药最好的药修。 我看了眼手中的瓷瓶,慢慢钻进了被子里。 许久没有出我那小院,我不爱往人声喧嚣处走,只远远地走在小道上。 刚被带上山时我还是个七岁稚子,那时候玩心重,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特殊,只以为自己也能修炼,满心欢喜地宗门上下到处跑。 其他的弟子都以为我被特许带上山想必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不成想我是个毫无灵根的凡人,在知道我是炉鼎以后,鄙夷更是毫不掩饰。 我不爱看他们那种眼神,出来走动也就越少,最近一次好像是几年前了。 那时候是跟谁一起呢? “哥哥!”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个小孩。 “你……” 好像在哪见过。 “哥哥!” 小孩应该十岁出头的年纪,长得特别讨喜,眼睛亮亮。 “别,别叫我哥哥……”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我,我的耳朵都烫了,但是他应该是把我当成了山中其他弟子,要是知道我是个不能修炼的凡人,可能都不会跟我讲话。 “为什么呀?” 他抱住我的手,没等我回答就抬着头说:“哥哥我好像迷路了。” “啊?” 我弯下腰,问:“你不是这里的弟子吗?” “我今天才刚入山门,刚才有个师兄领着我来的,可是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他眼圈红了,带上了点哭腔,:“哥哥你带我去大会那里吧,我一个人走在这里害怕。” “我,我其实……” 和他对上眼神,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我只好硬着头皮说:“那你跟在我身后吧。” “好!谢谢哥哥!” 小孩突然窜起来亲了我的脸一口,很是响亮地发出一声“啵”。 这下我连脖子都红透了。 “你抓着我的手吧。” 我直起身,把手伸了过去。 因为害羞,没注意到他在我没看他的时候瞳孔一瞬间变得漆黑。 “好。” 只要跟着人潮走就好了吧。 太久没出来,对于具体位置我也记不太清,只记得一个模糊的大概,楚慈应该也想不到我会笨到连路都找不到,要是去迟了…… 我打了个寒战,加快了脚步。 “啊!” 没想到就走快了几步,原本牵着我手的小孩就摔了一下。 我猛地回神,蹲下身查看他的情况,“对,对不起!” 能上山的都是修炼之人中的佼佼者,小孩一看就是被精细着养出来的,但却因我的不小心而受伤,我又是着急又是愧疚。 特别是看到有几滴血珠滚出,我舌头都打了结,着急忙慌想扶他起来。 “哥哥。” 他小声埋怨:“你走太快啦。” 听到这话我心酸酸胀胀地难受,自己怎么总做错事:“对不起。” 我伸手想要抱他起来,但在要碰上的时候身后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然后我就被甩开跌到一旁。 “小师弟你没事吧!” 金粟看着被甩到一旁的人,原本委屈包着泪的眼骤然一凝,杀意一瞬间没控制住,该死,明明马上就抱到了。 来人动作一滞,但再看过去时,金粟已经恢复了原来的乖巧模样。 应该是自己看岔了吧。 “我没事。” 他被扶了起来,“那个师兄他……” “什么师兄,别叫他师兄。” 那个弟子看了我一眼,又厌恶地转头:“他不过是个凡人罢了,不值得你叫他师兄。” “你秉性纯良,不知他是个惯会……” 毕竟还是小孩,他也不方便多说,含糊了一下,潦草总结:“总之是个祸根,等你选好门派,想来是不会和他再有什么交集的。” “你看,你这不就受伤了吗?” 我被说得抬不起头,听到这话想到了自己一直贴身带着的灵药,连忙把它掏了出来。 “这个你吃一颗,不会有其他事的。” “这是什么?” 那弟子嫌恶地看过来,却在看到那药时愣住了,随即大喊:“这不是朔琢师弟练的药吗!” 本来只是路过不愿多管闲事的弟子听到这个名字也都围了过来。 “这不是补元丹吗,怎么会在他身上?他是谁啊?” “他你都不知道吗,那个,住那个院子里的人!” “就会使些勾引人的把戏,不然一个凡人有什么资格留在这。” “这药该不会是偷的吧,总不能连朔琢也?” 刚才那一推害得我一手的血,但我却像感受不到疼一般攥着瓶子更紧,背弯得像即将被折断的弓,止不住地发抖。 吵死了,真是吵死了。 金粟被挡在那名弟子身后,一一扫过围过来的几人,最后定在还坐在地上那人身上,尤其在他流血的伤口上停留许久。 牙痒。 “你控制点自己,到时候别事没办成还送了自己一条命。”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蠢吗?玩他跟玩蚂蚁一样,不过凡人罢了。” 他恶劣地勾起嘴角,看着这些人口中的主角登场。 “你们在干什么?” 至此,攻已经出场完了,只出场了一句话的某人狂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药 第3章 麻烦 朔琢神色冷淡,让人辨不清喜怒,走过来时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道。 怎么每次都要这么狼狈。 我看着他,恨不得钻到地里去才好。 “我给你的药,你就这样转手送人吗?” 他伸手要取我手中紧握着的瓷瓶,在被抽离一半时,我突然反应过来,极用力地夺了回来。 他愣了一下,本来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骚动了。 “真不要脸,人家要拿回去还不给。” “不过原来这药还真是朔琢自己给他的啊。” “所以朔琢也?” 说话的几人对视一眼,带着点艳羡和忮忌地盯着我瞧。 “不是的!” 不知道是要反驳哪句话,我难得大声反驳。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朔琢的眼神好像更冷了。 “那是什么?” 他自上而下地俯视我,“不想吃就还我。” 我看着他对我伸出的手,心里委屈,“因为我不小心把人弄伤了,但是身上又没有其他的药……” 好像真的很过分,看那些人之前的反应,这药该是很珍贵才对。 “所以你就拿我的药去做人情。” 是笃定的陈述语气。 我无从辩驳,但是明明不是这样的,我也很珍惜这个药,没有想要践踏你心意的意思。 知道是自己错了,但我还是不想把药还他,很无耻,很符合他们说的不要脸。 “朔琢师兄,我该这样称呼你吗?” 小孩噔噔噔地跑出来,小心翼翼地扶起我。 “你不要生这位哥哥的气,他不是有意的,是我不小心摔倒了,我也没有吃这个药。” 这话一说,倒显得是朔琢小肚鸡肠了。 但他本人倒像是没察觉这言外之意,在我紧张的注视下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这是我和他的事。” 没说完的后半句在其他人心里暗暗补全了。 关你屁事。 小孩脸色僵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毕竟是我害得哥哥被责骂的,你真要责怪就怪我吧。” 朔琢不说话,定定地看着我们,我被看得心慌,挣开小孩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 “对不起,但是你的药对我来说很重要,我真的没想浪费它。” 不管你信或不信。 不过好在朔琢像是信了,没再揪着这个不放,而是蹲了下来,查看我脚腕上的伤。 那是刚刚被甩开时一不小心崴到的。 众人的视线也一齐聚到了我的伤处。 我不自在地动了动脚,反被朔琢锢在原地。 那块皮肤烧着了一样的烫。 罪魁祸首连忙站出来解释:“我那可不是故意对他动手,谁知道他轻轻一推就会受伤,他刚才伤到的可是这次新入山门的小弟子,纯正的木灵根,长老们可看重了。” “再说了,他一个凡人,能留在这里已经……” 他被下了禁言术。 我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淡定站起来的朔琢。 “聒噪。” 说罢又对我的脚腕和被磨破的手施了个法术:“少走动,多休息。” “嗯。” 我愣愣地点头。 “跟我走吧,楚师兄嘱咐我要把你带过去。” 原来是因为楚慈来的。 朔琢说完转身就走了,也没管其他人怪异的目光,我也跟着一齐离开,因为注意力都在朔琢身上便也没意识到一旁的小孩被彻底无视。 等两人走远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有人想解开禁言术反被弹开了术法,就也不想再触这个霉头,随便找了个借口三三两两地离开。 “唔唔唔!” 金粟抬起头,看着面色稍显狰狞的弟子,慢慢扯出一个笑。 “师兄,我们也走吧。” 道旁的草木无风自动,发出令人不安的窸窣声。 这次的收徒大会依旧隆重,人声鼎沸,加之我身旁跟了个尤为醒目的天之骄子,投来的视线就更多。 我不自在地落后几步,心想:怎么还没看到楚慈? 正念着,后脖子就被人揪住了。 “你眼睛往哪看呢?” 楚慈神色不耐地把我拉到身旁,“看不到我在这么?” “师兄。” 他看着朔琢,面色稍和缓:“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遇到点小麻烦。” “麻烦?” 楚慈斜眼看我,嗤笑一声:“这麻雀能惹什么麻烦?” 我被他看得不敢动弹,被掐得青黑的腰又隐隐作痛了。 但他很快脸色又变差了,强硬地把我的手拽了上来:“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了眼,是被推倒时弄出的伤口,不过朔琢已经治好了,只是原本就有的血还留在上面。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摔的,不过朔琢已经治好了。” 他嫌弃地拿帕子擦我手上的血迹,用的力大,我疼得缩了一下。 这牛劲儿怎么一天天地没处使。 “别动!” 脾气也差。 “说你是废物还真是没说错,随便一摔都能摔成这样,还要别人浪费灵力。” 不想讲话。 “哑巴了?!” 他哼了一声,把帕子甩给我:“洗干净以后还给我。” 我被沾了血迹和灰尘的帕子糊了一脸,手忙脚乱地拿下来收好。 “整天待在院子里摆着个臭脸也不知道给谁看。”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了,连门都……” 他话说一半像想起了什么又咽了回去,只拽着我手腕一路扯到了看台座位上。 这儿坐着的大部分是宗门长老和内门弟子,我一个凡人坐在这像什么话,但是一起身就被楚慈瞪,迫于此人淫威,我只好不听不看,把自己当瞎子当聋子地坐在那。 大会场地划分了多个比武台,坐在看台上能把下面的比试尽收眼底,还没宅在院子里的时候我也看过弟子们过招,但如今还是被面前眼花缭乱的招式迷了眼。 真厉害! 我看到有弟子召唤出威风凛凛的异兽,但在扑过去时被术法毫不留情地打散,想到了无相。 不知道他有多厉害,谁能打败他呢? 我偷偷看楚慈,被他捕捉到了视线。 “偷看我?” 他心情很好的样子。 “额,我想问问……” 我还是没忍住好奇心,问道:“你和无相,谁更厉害?” “谁更厉害?” 他鹦鹉学舌地重复我说的话,突然笑了。 看到他脸上的笑,我暗觉不好,抢在他面前开口:“你不用告诉我了!” 但楚慈才不管,硬是凑到我耳边,掐着我下巴说:“你问哪方面的?床上的得问你吧。” 不用看我都知道我脸此时有多红,这人也真是不害臊。 “至于床下的……” 他收了笑,松开掐着我下巴的手,转而拍了拍我的脸,“你也配知道。” 我的脑袋像被狠打了一下突然清醒,缩在椅子上不讲话了。 他也收回了手,再不看我一眼。 朔琢:只是阐述事实 金粟:一直在挑衅 另外楚慈你这样嘴毒平雀是不会喜欢你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麻烦 第4章 废物 其实我们一开始也是有过友好相处的日子的。 不过是很早,很早以前了。 有些人的灵根是后天才能慢慢显现的,有些人则是一出生就能显露出天赋来。 楚慈就是前者。 虽然是修仙世家的孩子,但是一出生却没有灵力波动,一直养到五岁也还是看不出灵根。 对这样一个世家大族而言这无疑是莫大的耻辱,但因为他母亲位高权重,铁了心要把他送入仙门修炼,其他人便也死马当活马医地把他送进了无尚宗。 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这独自度过了五个年头。 刚开始,山中弟子忌惮他楚家的背景,还愿意虚与委蛇,年纪小的也会找他一起玩,但是因为他性格恶劣,无论做什么都要竖起一身刺,慢慢的,也就没人找他玩了。 我不是天生的孤儿,是七岁那年魔族屠村被路过的仙人偶然救下的孩子。 他说我有仙缘,能修炼,要把我带上山。 我看看仙人,又看看被开膛破肚的家人,哭到泣血的喉咙嘶哑地发出一声“嗯”。 我就这样被带上了山。 我是难得这么大了还被长老领进山门的孩子,所有人都觉得我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即使我孤苦无依,也要来讨好。 他们会带我摘果子,抓灵兽,也会带我下山买糖葫芦,吃糕点。 我失去了一个家,但又拥有了一个家。 虽然我使不出术法,御剑也永远成功不了,但他们说:“平雀你一定会成功的。” “不会就不会嘛,反正还有我们。” “长老带你上山一定有他的道理!” 所以我从来没想过放弃,即使没有成功过一次,我也想再试试。 我就是那时候认识的楚慈。 那天清晨,我背着剑进竹林,却听见刀刃破空的声音。 难道已经有人了吗? 我探头探脑地往里瞧,就看见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在练习剑招。 一招一式都尤为干练,跟仙师做得一模一样。 在他使完一招擦拭剑刃时,我兴奋地拍手:“好!” 见他看过来,我赶紧从遮身的竹子后面跳出来,笑意盈盈:“你真厉害!” “你是把我当猴子取笑吗?” 更多的夸赞还未出口就被这措不及防的恶意堵住了。 我涨红了脸,磕磕绊绊地想要解释:“不,不是的,我只是想夸……” 他听都懒得听下去,一挥手,毫不留情地赶人:“滚。” 我哪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但也没跟人吵过架,被这么说后不敢再留,背着剑就往我住的小院跑。 “你怎么了?” 跟我同住一院的弟子看我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很是疑惑。 “你不是练剑去了吗?” “嗯,是,但是那边……”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刚才经历的事情,这样总感觉像告状一样。 “哦!你该不会是去后山了吧?” 看我说不出话来的模样,突然有人灵光一闪。 我点点头。 “你是不是被赶出来的?” 另一个弟子也想到了什么,有点生气:“肯定是楚慈那个混蛋干的好事!” 楚慈,原来他叫楚慈。 “你放心,师兄们一定替你出这口气!” 我瞪大了眼,赶紧解释道:“其实我也没被他怎么样,大不了以后不去那练剑了,你们不用这样!” “你就是人太好了,他凭什么这么霸道!” “就是,明明修炼不了还要装模作样!” 修炼不了? 这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为我解答疑惑:“你知道楚家吗?就是那个修仙大家族,他就是从那出来的,楚家在他之前从来没有过五岁了还没有灵力波动的孩子出生,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十岁了,上次测试还是没有灵根。” “像他这种人,在这里就是浪费仙师们的时间,偏偏因为楚家的背景,没人敢说他其实根本修炼不了这件事。” “而且脾气也很不讨喜,你不是第一个被他骂走的小师弟!我们早看他不顺眼了!” 正说话的那人不知道为何脸有点红,感慨道:“小师弟就算没法修炼也比他要好。” “呸呸呸,说什么呢,平雀才不会和他一样!” 想到我一直没成功施展过术法,再看看其他人肯定的眼神,我心里没来由地慌张。 但更担心的还是他们会怎样对待楚慈。 于是在听到他们说明日就要去教训楚慈时,晚课结束后我便跑到了后山。 不知道他晚上会不会在这。 后山寂静,又没有灯火,大家都不乐意往这来,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往里走,却不知道自己离原本要去的地方越来越远,直到听见不知名的野兽嚎叫才反应过来自己走错了方向。 “请问有没有人……” 我声音发颤,听师兄们说,后山只有一小块开辟出来的地方供弟子们修炼,其他区域没人管,都是些无主的灵兽在游荡,往常也不是没发生过弟子进去就找不到了的事。 寂静最能催生恐惧,我努力想要冷静下来,但却听见了另一道粗重的喘息声。 我猛地转身,同时向后退了一大步,原本隐藏在草中的恶兽在同一时间扑了上来。 若不是我躲闪得及时,现在恐怕已经被撕破喉咙了。 它体长两米,全身被漆黑的皮毛覆盖,像狼但又不是狼,吻部獠牙狰狞,闪着寒光。 月光冷漠地穿过枝丫,我清楚地看到獠牙上滴落的口水。 我浑身发寒,竭力控制自己不发抖地举起长剑向它对准。 它看着我,逐步逼近,脊背也缓缓弓了起来,是蓄力的姿势。 一时间,风停了,虫也不叫了,像都在注视着这生死一刻。 “啊!” 恶兽扑了上来,我奋力一挥却只斩断它几根毛发,七岁孩童只比长剑高那么一点,怎么会是它的对手。 所以我毫不意外地被它扑倒,却还垂死挣扎般把剑拦在我和它之间。 獠牙抵着剑刃,我能听到它因为饿极发出的喘息,腥臭得令人胆寒。 “救命啊!” 我明明是不想哭的,但是,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魔族也是这样狰狞地扑上来,阿爹挡在我们面前,阿娘抱着我要跑,后来,他们都被撕开了身体。 难道我也要这样被撕开吗?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谁能来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噗嗤。” 原本压在我身上的那座山被推倒了。 我看到了一张沾了血的脸。 “废物。” 他抬手抹掉那点血,手中长剑还滴答地往下落血。 我看着他,呆愣几秒,所有情绪都涌了上来,泪水放开了闸不要钱似的流。 “啊!呜呜呜!” 我抱着他的腿,哭到不能自抑。 “我害怕!我以为,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楚慈被我的嚎啕大哭震撼到了,僵硬得定在原地。 “你……” 他勉强抬起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它已经死了。” 我听到了但是也控制不住自己,直到他说:“再哭下去你就要引来其他灵兽了。” 我这才抽噎着止哭,身子却还在发抖,眼角余光看到被他刺中要害的恶兽还未死绝,我咬着牙,撑着剑站了起来,又往它身上补了几刀,见它彻底断了气才喘着气转身。 楚慈像是有点惊讶,挑了挑眉,说:“我还以为你只会哭呢。” 我有点害臊:“我不是胆小鬼,只是我……” “我还不怎么会用剑,也不会术法,所以我才打不过它。” 他沉默了。 许是想到了自己,他语气缓和下来,转身边走边问:“你怎么会来后山,我不是说过这里是我的地盘吗?” 刚才被扑倒时后背应该是磕到了石头,我忍痛回他:“我是来告诉你,明天不要来这练剑了。” 楚慈眯着眼回头看我,刚刚还和缓的语气又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我睁大了眼和他对视,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简直跟挑衅没有区别。 “我的意思是,明天会有人找你麻烦。” “麻烦?” 他不走了,双手抱臂,仰着下巴斜睨过来:“为什么要找我麻烦?” 我嗫嚅着不讲话。 “该不会今天上午我让你滚你就哭着回去找你的师兄们告状了吧?” “我没有告状!” “哟,你就对你救命恩人这个态度吗?” 楚慈边说着边向我一步步走近,我被他逼得后退,快摔倒时被他揽了一下。 “嘶!” “受伤了?” 我这才发现原来他比我高那么多,明明只比我大三岁而已。 “刚才,一不小心摔到的。” “废物。” 其实平雀很勇敢的 另外这几天会先攒文,等第一次申签结果出来了再继续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废物 第1章 第 1 章 “凡人确实不禁折腾,让你吃的那些灵丹也不知是吃到哪去了。” 楚慈不耐地揉搓。 我低头把脸埋进被子里,忍痛轻声:“那我下次就不吃了。” “不吃?不吃岂不是命都活不长!” 听了我这话,他好像又生气了,这次直接抽身离去,我僵着腰慢慢直起身来垂眼看着床榻。 吃也不行,不吃也不行,楚慈好像越来越难伺候了。 “砰!” 终于走了,我松了口气,每次最难应付的就是他。 本想趁着其他人还没来的时候再睡一会儿,年纪大了,就算有仙药日日温养,也比不得那些已经辟谷的仙人,总得睡觉恢复精力。 然而还没睡几个时辰,我又被撕裂的痛苦叫醒。 炉鼎之身唯一的好处就是做这事的时候方便,痛也只是一时的。 “啧。” 我知道来人是嫌弃我不干净,不过我也是没办法,□□了大半夜谁还有精力特意去清洗,本是这些仙人一个清洁术就能搞定的事,何苦还要这样为难自己。 “要么我先去清洗一下吧。” 身后人愈发粗暴,尖利的爪子好像已经刺破了我的皮肤,有丝丝缕缕温热的血滑下,就像是因为前人标记地盘一样的行为而不爽。 也就对我出气了。 没回应我的话,只动作不停。 看来是不用的意思。 我又低下了头,埋进被子里,咬牙忍耐。 只是这气怎么看起来出不完,我被抓着头发抬起了泪痕交错的脸,然后就被粗暴地翻转了身子。 这下是面对面了。 无相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在看到我哭红的眼,眉头皱得紧。 “委屈?” 嗯? 我眨了眨眼睛,其实不是因为委屈才哭,只是刚开始动作粗暴,我又怕疼,炉鼎之身又敏感,所以现在才哭得邋遢,但是明明没有发出声音来着…… “委屈什么?” 我当然不会觉得他是好心问我,自觉地在心底补上了后半句话,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好矫情的。 于是我摇摇头,表示不委屈。 结果他掐着我的腰就转了方向。 还是好痛!像是被刀串了起来,小腹抽搐,眼泪又落了下来。 “我跟他们说好了,这几日你归我。” 他言简意赅地决定了我未来几日的归属,直起腰又狠厉地颠了几下。 “所以你现在最好快点习惯,明日我要是失控了,可就顾不得你了。” 你现在也不见得有多顾着我。 我不敢反驳,只小声抽着气。 见我不回答,掐着我腰的手转而掐着我脖子。 “听到没有?” “嗯!” 我连忙点头,他才满意。 等折腾结束,一看日头,已经明晃晃地太阳高照了。 整日重复一样的工作,我都有些忘了时间,算一算,无相的情/潮确实就是这几日,怪不得楚慈昨夜折腾了我大半宿,原是未来几日他都吃不到了。 蛇本性yin,腾蛇也难逃例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次情/潮,这几天对伴侣的占有欲也会达到最盛,就算我不是伴侣也要守这规矩,这几天只能待在他身边。 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是想到他到时候会暴露的兽型,我还是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现在只是根部那些鳞片就很让人难过了,到时候怕是只会更痛。 只是害怕的情绪却是不能在他面前表露的,不然…… 不然会怎样? 我有些糊涂了,不过我本来就忘了很多东西,忘了这一件也不算什么。 但情/潮也不算完全的坏事,这意味着这几天只需应付这条蛇就够了,虽然会很难捱,但是他们也知道腾蛇情/潮的厉害,熬过这几天我就能休息。 我仰头看天,四方小院里只我一人待着,有些孤寂,不过我也习惯了,风吹过的时候会很舒服。 庭里的桂树开得正旺,其实这样的仙山,这种凡间草木本是不配种在此处的,但因我喜欢桂香,他们便移了一株。 这是仙山,日夜灵气灌溉,草木之身较之凡人本该更易修炼,这么多年下来也该成事,但不知为何不仅毫无成型之兆,有一处生长极为繁盛的枝丫竟被硬生生折断,怎么也长不好了。 我看着桂树的缺口,心里也空落落的。 “药。” 我被吓了一跳,急忙抬眼,却看到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 是朔琢。 “多谢。” 我从摇椅上站起,接过那瓶灵药。 “不谢。” 他垂眸看着我耳畔的红痕,只落下这么一句便转身离开。 我是不堪的凡人,他却是真正的天之骄子,灵根卓越,入山门时已是筑基,现在怕是到了金丹了,我只在他入门时远远瞧上一回他的风采,那时倒不曾想到日后会和他有所交集。 不过也是递个药的交集罢了。 月上中天,我蜷缩在床脚,静静等着来人。 冰凉凉的蛇尾不知从哪而来,剐蹭着我的脚踝。 我止不住地颤抖,不敢睁眼。 “嘶~” 蛇尾不动了。 我强忍恐惧,用手掐着自己。 甫一睁眼,就见一双发光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我瞧。 “你、怕我。” 我看到猩红的长信探出嘴角,像即将大快朵颐的恶兽注视着势在必得的猎物。 无相越靠越近,我没点灯,却也能借着月光看到他脸上隐现的鳞片。 “为何、怕我?” 失了人形,又失了理智,他说话好像很费劲。 “不准。” 竖瞳缩成针,尖利的犬齿毫不留情地咬下。 “啊!” 我痛得大叫,然而发出一声又畏惧地咽了回去,只好小声抽泣。 “轻,轻点……” 他不回答,只咬得更深。 血又流了下来,我开始发抖。 蛇信舔舐过的地方泛起一阵凉意,他缠得我极紧,但是,但是如果就这么来我真的会死的。 “呜……” 我无法抑制地哭了出来,“求你了,不要这样来,我真的会死的!唔!” 像是嫌我吵,原本舔舐血液的信子转而去寻我的脸。 眼泪是哭的,我又太吵,蛇信蛮横地挤开我的唇齿,极深地探入。 “唔……” 我被吻得透不过气,肺部空气被掠夺,只能去汲取无相赐予的氧气,倒是显得我迫切起来。 他的气息彻底包裹住了我,凶悍的动作逐渐平稳下来,等松开我时,我已脑袋发昏,眼珠微微上翻着喘气。 “呼…呼…” 见我不吵了,他又继续接下来的事。 胸前被叼住揉搓,每被尖利的牙齿刺过,我就抖一下,无相大概觉得好玩,反反复复地揪着那点不放。 我觉得难捱,又觉得羞耻,出了水,像是我要求欢,可明明是无相…… “别,别弄了。” 我抖着手抱住他埋在我胸前的脑袋,闭眼宛如赴死,“你快些来吧!” “咕噜。” 他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响,不知是不是高兴。 可能是我的讨好起了作用,他居然真的把蛇尾重新变成双腿,只脸上的化形维持不住,还留着兽态。 “你乖。” 他没再折腾,我悄悄低头瞧了一眼,已经红了,肿了,上头还留着可疑的水渍。 虽然恢复了人形,但因为情/潮,还是很撑,被进入的时候我在喘气,但因为白日的事,倒也不是特别痛苦。 他沿着我的视线看去,犬齿若隐若现。 “不,不行!” 我着急伸手去捂,好怕被咬掉。 他生气了,胡乱颠了我两下。 我又满脸哭相地把手移开,“那你轻点……” 无相直直地看了我几秒,倏地起身,我抵着他的髂骨,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是,做什么? “药呢?” 什么药? 脑袋在炸烟花,我抽着气,被他按了肚子才一激灵地回神。 “药。” “啊,你说灵药吗,在柜子里。” 他于是又走了几步,我不敢乱动,怕摔下去,也怕肚子会被撑破,攀着他的肩膀,紧紧环着他。 嘴巴被抵上一颗药丸,我乖顺地咽了下去。 “其实我已经吃过了。” 灵药珍贵,虽然不用我劳心去要,但是总还是心疼的。 无相不说话,见我咽下了才继续刚才的动作。 好吧,我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嫌弃我太脆弱,吃下一颗哪够应付他们折腾。 温热的气息在我丹田处来不及聚集又消散,炉鼎之身便是如此,双修只能促进另一方修为,自己是没办法积聚灵气的。 如果我也能修炼的话…… 我看着无相专注的脸,笑了一声。 最近怎么总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