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上位记》 第1章 进城 睦州外城区专门设置的一处灾民区,一队衣衫褴褛的人正在排队打粥。李瑛禾小心端着手里的粥,正在往一处茅草棚子走。 还没走到,突然听见碗摔碎的动静,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孩跑的太快,被一块石头拌了一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手里的碗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粥撒了一地,小孩子的哭声瞬间响彻云霄。李瑛禾叹了口气,继续往棚子里走。 茅草棚子里躺着许多黑黝黝的人,好多衣服只能盖着关键部位,止不住的呻吟声。 李瑛禾步伐很快,手里依旧稳稳地端着破了一角的碗,走到一处相对干净的地方。一个三十多的妇人虚弱的依靠在身后的柱子上,脸上糊着泥巴,看不出相貌。 “娘,喝粥。” 李瑛禾蹲下,将手里的碗递给那名妇人。 妇人接过碗,几口热汤下肚,身上一下子就舒坦多了,几粒小石子混着热汤下肚,喝的太急切,压根没有挑出来的时间。 多半碗下肚,碗底薄薄一层米粒露了出来,妇人将碗往李瑛禾那边递了递,示意她吃。 李瑛禾摇了摇头,将碗推了回去,“娘,你吃。” 妇人,也就是方宛白,没有再推让,她已经发烧好几天了,如果自己抗不下去,只留李瑛禾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在,还不晓得会遭遇什么。 见她们娘俩吃粥,棚子里其他人投来饥渴的目光,但却没人动弹。几天前,他们不是没有动过歪心思,好多人长途跋涉,脚底板都是伤口,混在泥土里,没几天就烂的不成样子了。还有的也是在发烧,已经死了好几个了,天天都有尸体被拉出去。发的粥不够吃,那就吃别人的,一开始闹的厉害,让官兵抓住狠狠用鞭子抽了一顿,明面上都老实了。 见到李瑛禾她们母女两,其中一个还病了,自然就动起了歪心思。他们在李瑛禾端着粥回去的路上,跳出来拦住人,准备抢,没想到李瑛禾竟然在身上带着刀,那股子不要命的劲吓唬住了他们,吃了次亏不敢再招惹李瑛禾了。 老天爷多变,前阵子热的狗直吐舌头,哐哐一盆水就下了肚。地里的庄稼叶子也卷了起来,垂着脑袋要死不活的。村里人都在祈求老天爷,快快下雨吧,要不这一年可咋过呀,白忙活一场。 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人们的祈求,显灵了,大发神威,雨连着下了半个月,下的哪里都是泥水,路上也发了河一般,庄稼泡在水里,喝水喝的直翻白眼。这下村里人又在祈求,老天爷呀,你快别下了,地里的庄稼快淹死了,我的泥房子也漏水了,你再下下去,我这一年可怎么过呀。 老天爷没回话,拦水坝不干了:这几年的工作量一下子扔给我算怎么回事。就这样,好多人还在睡梦中皱着眉头呢,洪水一下子就冲垮了大坝,给满身汗味的村里人洗上澡了。你说城里人不臭?管你呢,洗就完了。就这样,死里逃生的人连滚带爬就往没洪水的地方跑。 跑了几天,朝廷赈灾的来了,把人们都招呼到睦州城池里,圈了块地方,官兵和他们说,你们就在这里好好待着,能干动活的,跟他们走,干不动的,老老实实不许惹事。 就这样,李瑛禾母女两在这里待了好几天。看着发着烧的方宛白,李瑛禾心里急的不行,他们不让出去,至于大夫,给灌了和水似的汤药,但不起作用。李瑛禾看着虚弱的方宛白,心里有了主意。 过了几天,还没等李瑛禾实施自己的小主意,意外来了。 这天,施粥的变人了,官兵说是知州家的公子小姐,体恤百姓,亲自来施粥,灾民们都感叹两位的心善。 李瑛禾看着手里比平时稠一点的粥,也认同了他们的话。 回去的路上,李瑛禾刚刚进棚子,就被人从后面用一个尖锐的东西抵住,一只手有力的捏住她的脖子,李瑛禾愣了一下,没敢轻举妄动,另一个人眼疾手快地从她手里夺过碗,谄媚的递给旁边的人。 李瑛禾定眼一看,正是之前抢过自己的那几个人,不过,这次领头的人变了,变成一个看上去有点阴冷的中年男人。 男人端过粥喝了几大口,擦了擦嘴又给旁边的人。李瑛禾挣扎了一下,身后的东西立马扎进的她的皮肤,疼的她皱着眉头,恨恨的看向那几个男人。 阴冷的男人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手来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李瑛禾的脸立刻偏向一边,迅速肿了起来。 男人冷笑一声,“就这么一个小娘们,你们还整不了个她?”旁边人立刻谄媚的附和,夸起男人来,什么英勇神武、智勇双全,不要命的往男人身上堆。 男人被夸的高兴的不得了,得意的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就在这时,李瑛禾向后一抬腿,狠狠的踢在身后男人腿中间的位置。 男人哀嚎了一声,手里的刀子吧嗒一声落了地,躺在地上捂着裆来回打滚。 其余人被这突如其来情况下了一跳,李瑛禾眼疾手快的拿起地上的刀子,转身就跑。 在这里,他们本来就是流民,不受人待见,若是惹出事来,免不了要吃一顿板子,再说娘还病着,若是自己出了事,谁来照顾娘。因此,不到万不得已,李瑛禾不打算和他们硬碰。 “你榻码的给我站住!” 身后的男人们很快就追了上来。 李瑛禾用尽全身力气向外面跑,突然,她眼睛一亮,看到了来施粥的公子小姐们,努力向他们跑过去。她知道,知州家的公子小姐亲自来灾民区,若是这种欺负弱小的事被他们撞上了,碍于面子,一定会严惩那几个人,加上灾民们都说这几个官家子是好人,也许他们还能帮自己。 想到这里,李瑛禾有些疲软的脚步又快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 第2章 意外 那几个公子小姐果然扭过头来,李瑛禾心中一喜,眼看快跑到人家眼跟前的时候,李瑛禾准备停下跪在地上的时候,意外发生了,脚下有一块石头,拌了李瑛禾一下,李瑛禾一下子没刹住,猛的扑到了那位看着就尊贵的小姐身前。为了不栽一个跟头,李瑛禾下意识拽住了那位小姐的裙摆。 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李瑛禾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放下自己的手,重重磕了几个头,“求贵人们救救民女!” 这时,身后的男人们也追了上来,见到这几个衣着不凡的人,立马跪了下来,“小的们见过贵人。” 公子小姐们身后跟着的官员见到这情况,回过神来,立马呵斥道:“你们这群贱民,竟敢冲撞贵人!”又指了指旁边的官兵,“干什么吃的,快把人拉走。” 被李瑛禾拽了裙摆的那位小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衣摆上的泥爪印,皱着眉开口,“等等。” 李瑛禾低着头,自然没注意小姐脸上的表情,听见小姐说话了,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贵人发话了,那位官员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小姐用脚尖轻轻踢了李瑛禾一下,“你说救命,发生了什么事?” 李瑛禾立马将这几天男人们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远处跪着的男人们瑟瑟发抖,不敢说话,哪里还有之前嚣张的样子。 旁边的公子哥儿轻笑了一声,“哦?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负责的官员擦了擦不存在的汗,肚子上的肉颤颤的,像展翅欲飞的蝴蝶,心虚的看了一眼身边小祖宗们的脸色,指着那几个男人道:“你们这几个刁民!来人,将他们送去衙门,按本朝律法处理!” 说罢,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祖宗们的脸色,心里松了一口气,实在不是自己怂,带头的这两位小祖宗,是知州大人家的嫡子,知州大人李凯云的丈人是京城四品官,夫人虽然不是当家主母亲生的,但从小养在其膝下,颇为受宠,李凯云是他家榜下捉到的女婿。这知府的位子,自然也是岳家运作一番得到的,在位几年,李凯云替岳家做了不少事,颇受重视,别人自然是不敢惹的。 后面发话的公子哥儿李清淮是嫡子,虽然岁数小,也是颇受知府的器重,听说这次来施粥,也是他的主意。 最开始说话的小姐李青黛,是嫡女,也是备受宠爱,知府夫人就孕有这一双儿女,作为其最小的孩子,自然是放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两位,自己自然是不敢惹的,想到这里,官员心里暗骂这群刁民,就知道闯祸! 听见那几个人被人拉走,李瑛禾又哐哐磕了几个脑袋,感谢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蹦。李清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开口制止道:“行了,你的冤情我们已经处理了,你可愿意进府谋一份生计?” 听到这话,旁边的人都羡慕的看向了她,进贵人家当丫鬟,可比在这里当不知道能不能归家的流民可好多了。 李瑛禾忘了尊卑,震惊地抬头看向几人,这本应该是一个好消息,就像旁边人那么想的,再加上自己和娘孤苦无依,在村子里过日子还好,这出来了,混在这些陌生人里面,单看这几天的遭遇,就知道往后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 但不知为何,看向那几位贵人的眼睛,心里却莫名泛几分凉意,刚想开口拒绝,却听见了方宛白的声音。李瑛禾扭过头去,看见方宛白一脸急切的跑了过来。 还没等自己说话,李清淮开口了,“这就是你娘吧,你忍心看她在这里受苦吗?” 听到这话,李瑛禾脸色有些难看,她品出了这位公子话里的威胁的意味,讲到这里,自己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呢? 李瑛禾扶着自己还有些在状况之外的母亲,抬脚跟上了那几位贵人。 贵人们自然是坐马车来的,李清淮上马车前看了李瑛禾娘俩一眼,淡淡道:“让她们跟在后面就行。”说罢,便上了马车。 路上,方宛白几次开口想问李瑛禾这是怎么回事,李瑛禾都摇头,示意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走到了城内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路边有人好奇地看向衣衫褴褛的李瑛禾母女俩,跟在一旁的知府家的小厮大声道:“这是城外区的流民,母女俩被人欺负,正好碰见少爷小姐去施粥,帮了她们一把,看她两孤苦无依,就把人带回府里谋一份生计。” 旁边的百姓听了这话,都赞叹这知州大人家的少爷小姐们真是大善人呐,一传十,十传百,没过一会儿,多半个城的人都知道了。 坐在马车里,听见百姓对自己夸赞的声音,李清淮满意的笑了笑。开口对李青黛道:“黛儿,先委屈你了,哥哥知道这是你新做的裙子,但咱们不好当众处置她。这段时间,因为灾情,上面正对父亲有些不满,哥哥想出了个去施粥的法子,为父亲争点民意,也是辛苦你和我去这种地方了,我现在给你把人拉回府,一来面上好看,二来,也是给你出气,回府之后,你想怎么处置她都行。” 作为自己的亲妹妹,李青黛几次看向自己的裙子,李清淮自然明白她的想法。 李青黛吃着桌子上的点心,她手中的酥山可不简单,要先从新鲜牛奶中反复摇晃提炼出酥油并在冰水中洗涤杂质,捣至细腻,再将冬季窖藏到夏季的冰块凿碎,加入荔枝制成冰沙铺底,最后将酥油加热至近乎融化,用工具使其如瀑布般滴淋在冰沙上,形成山峦造型,并点缀花瓣,这是李青黛在炎热的夏季最喜欢吃的。 一口酥山下肚,身上的燥热似乎消去一点,听完李清淮的话,开口道:“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能帮到父亲和哥哥这就是好的。”顿了顿,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裙摆的泥印,“左不过是一条裙子罢了,我之后再做一条便是。至于那两个人,”,李青黛想了想,“回去再说吧。” 李清淮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好,回去哥哥出钱给你做一条,再让父亲出钱给你做一条,母亲那边,我不说也少不了你的,想要什么和我们说便是。” 听了这话,李青黛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揽着李清淮的胳膊道:“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第3章 进府 李瑛禾跟在马车后头,悄悄抬头看身前几辆马车。马车缓缓驶过青石铺就的街道。最豪华的自然是李清淮和李青黛那辆,车身以坚实的红木为骨,覆以深紫檀木雕花车厢,两侧窗牖悬着青绸帷幔,帘角坠银丝流苏,随风轻响。车辕呈优雅的曲弧状,末端镶青铜兽首衔环,马轭包金,与缰绳上交织的朱红锦纹相映, 车轮硕大,辐条三十根密如扇骨,毂轴以铁皮包嵌,转动时辘辘声沉缓有力。 车顶撑一顶玄黑皂缯圆形伞盖,盖弓十六根弯曲如月,末端鎏金爪钩扣紧帷布,驾辕两匹枣骝马通体油亮,鞍辔缀铜銮铃,当卢镂刻云雷纹,马蹄踏地时金石铿然,与御者轻叱声交织。 其余的马车上坐的是知州家的庶子,马车自然差了一些,但这也是李瑛禾见都未见过的。 李瑛禾心中有些懊悔,贵人的势哪里是那么容易借的,自己当时太鲁莽了,不知是对方看出了自己的小算盘,还是自己做了什么惹的对方厌恶,李瑛禾可以从他们的眼神感觉对自己的不喜。 察觉到李瑛禾的不安,方宛白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既然事已至此,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李瑛禾暗暗叹了口气。 “吁~”,马车停了下来,李瑛禾抬眼望去,一座恢宏大气的宅子展现在自己的眼前,抬眼望去,“李第”两个字在太阳下熠熠生辉,公子小姐们踩着踏凳下了马车,走了几步,又坐上了小轿,由人抬到轿厅,李瑛禾自然是走路跟在后面。 到了轿厅,公子小姐们下了轿,步行穿过正厅,进入内宅。李清淮和李青黛两人往正房去,他俩是去见李夫人的,没让几个庶子跟上,将人打发走了。 李瑛禾一直低头跟在后面,不敢出什么大动静。她察觉出李清淮在打发完那几个公子小姐后,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瞬间紧绷了起来。 李清淮看着两人泥乎乎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嫌弃,道:“将人带下去洗漱一番,带到夫人这里来。”下人应了一声,李瑛禾就跟着人离开了。 从始至终,李青黛都未发一言,眼神都未落在李瑛禾她们身上,只是玩弄着腰间束丝绦上的白玉镂雕荷叶鲤鱼玉佩,玉色通透,手感很是温润。 等人走了,李清淮转过身来,开口道:“走吧妹妹,咱们去见母亲。” 李青黛放下手,应了一声,抬脚跟上李清淮。 至正方门前,守在门口的妈妈掀起帘子,含着和蔼的笑:“少爷小姐回来了。”李清淮点头应了一声,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李瑛禾和方宛白被人带到丫鬟房那边,一个丫鬟推开门。这是丫鬟住的院子里的一个小房间,旁边有烧水的地方,里面只有一个大浴桶,给李瑛禾她们指出怎么身后,让她两商量睡先洗。 方宛白轻轻推了李瑛禾一下,示意她先洗,自己就和那个丫鬟出去了。 浴桶里盛满了热水,李瑛禾脱掉身上破烂的衣服,轻轻迈进浴桶里。热水浸没了身体,她长长舒了口气,多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搓掉身上的脏污后,她小心翼翼拿出旁边的澡豆,小心的搓出泡沫,端起手掌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香味顺势飘进了鼻子里,淡淡的,很是好闻。她知道,这就是有钱人家用的澡豆了,以前自己只是听说过,有一年大丰收,村长家就买了几块呢,自己和那些小孩闻过村长孙女用澡豆洗过澡后身上的味道,很是好闻,如今这个,比村长家的还要好闻。 李瑛禾小心的将泡沫抹在身上,又用水冲洗掉,露出了白皙的皮肤。沐浴一番后,李瑛禾起身从浴桶中出来,穿上旁边备好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等方宛白也洗好了,两人由丫鬟领着往正房去。 出了院子,路过玲珑的假山,奇石错落,一汪泉水从假山下流过,几条红尾锦鲤在水中懒洋洋的摆动着尾巴,真是“皆若空游无所依”,再往前走,就是蜿蜒的游廊了,其两侧种满了不知名的奇花异草,芳香四溢,几只蝴蝶调皮的飞来飞去,真真是美不胜收,李瑛禾在心中悄悄感叹了一声。 终于到了正房夫人的屋前,还未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欢声笑语,守在门口的妈妈通报了一声,里面声音静了一瞬,传来了丫鬟让进来的声音,李瑛禾和方宛白就低着头进去了。 一进屋,首先感受到的是沁入心脾的凉爽,下了半个月的雨,雨停了太阳出来后依旧火辣辣的,走在外面一身的汗,进了屋,凉意让人通身舒坦;接着,就是一股子淡淡的香味,香而不甜腻,只让人觉得高雅。 见到两人进来跪下行礼,坐在一旁的李清淮道:“父亲母亲,这就是我刚才和你们说的那对母子。” 李凯云摸着下颌道:“不愧是为父的好儿子,前几天你提出带着府中的弟弟妹妹们去施粥,今日又带回来俩个流民,为咱们家赚足了面子,今日在州署衙门,好多同僚都在夸赞你们,不愧是为父的儿子啊!” 李清淮笑着道:“儿子也是看父亲今日劳累忧心,母亲见父亲这样,心里直难受,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别的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靠这点小心思为父亲出一份力,让父亲母亲省心。至于带回她们,” 李清淮顿了一下,“这还真是个意外,是我的不是,让这个黄毛丫头冲撞了黛儿,还让黛儿损失了一条她新做的衣裙,也就是黛儿懂事,不生气不说,还直担心自己为父亲做的不多,若不是我拉着,恐怕今日黛儿得住那里。作为补偿,我就把人带回来了。” 几人朝李青黛的裙摆看去,果然看到了不菲的料子上泥乎乎的印子,李凯云爽朗地笑着道:“这有什么,过会儿让人从账上支一笔银子,再给黛儿做几条裙子,有什么想要的,你两尽管和你们母亲说就是。” 李青黛甜甜笑道:“谢谢父亲母亲!” 李清淮也笑着应了下来。 看着这副场面,李凯云将手放在夫人,也就是岳佩兰的手背上,摩挲着道:“兰儿,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替我养了这么优秀懂事的两个孩子。” 岳佩兰将另一只手覆在两人握着的手上,“老爷客气了,也是我有福分,嫁了老爷这般的如意郎君。”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整个屋子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合家欢乐的几人终于想起来了跪在地上的李瑛禾两人,李凯云道:“那丫头,你且抬起头来。” 第4章 爹来了! 李瑛禾跪在地上,听了半天哪里还不明白,原来竟然是自己那一拌惹出的祸,心中有几分无奈,面上带了几分苦笑。 听见李凯云叫她抬起头来,心中纵然万般不愿,也没法子,只能缓缓抬起头来。 只见李凯云和岳佩兰坐在一张紫檀木榻上,都约莫三十多的年纪,李凯云眼角带着细纹,面容清癯,肤色是微白,墨眉清秀,舒展平和,眉心带着很深的印子,一看便是经常皱眉,气质温文尔雅. 旁边坐着岳佩兰,气质温婉。衣着简单而不华丽,梳着简洁的发式,头桑带着几根玉簪子,耳垂上的青玉坠子微微晃动 。衣着素雅却不精致非凡,袖口上的兰花刺绣称的肤若凝脂,此时正打量着李瑛禾。 李瑛禾十八的年纪,气质已带着沉稳,但也能看出有些慌乱和紧张,肤色微白,一半的脸上还带着巴掌印,已经肿了起来。人很瘦,身上浅绿色的衣裙倒是衬的人像一株清晨带着露珠的小嫩苗。 “气质倒挺干净。”岳佩兰漫不经心的想。 李凯云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只觉得眼前这人略有些眼熟,但熟在哪,自己也想不起来。 岳佩兰带着笑扭头看向身边了李凯云,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李凯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李瑛禾,显然是起了兴趣。岳佩兰脸色微沉,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又把头扭了回去,继续打量李瑛禾,只不过这次,眼神中带了些审视和不悦。 这一切都被李清淮看在眼里,他沉思了一下,盯着李瑛禾,突然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芳龄多少?可曾婚配?” 李瑛禾被这么多人打量着,心里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她强装镇定道:“小女姓李名叫媖禾,家住龙泉县的李家村,今年十六八岁,未曾婚配。” 李清淮继续追问道:“十八岁,按照寻常人家,该许配人家了呀,你是什么情况?” 李瑛禾继续道:“家中仅我和母亲两人相依为命,来提亲的人家,我都要求带着母亲一起,人都不愿,所以至今未婚配。” 李清淮点点头,转身道:“父亲母亲,孩儿今日遇见这母子俩也是缘分,孩儿也十分喜欢这女子,还恳请父亲母亲将这李瑛禾许给孩儿做个通房丫鬟。” 岳佩兰先扭过头去看李凯云,见其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心中冷笑一声,依旧柔和道:“淮儿难得开口要什么,这么一看是真心喜欢这丫头,左右不过一个农女,以我之见就许给淮儿,老爷觉得如何?” 李凯云虽然失望于李媖禾不能给自己做一个妾室,但自己的儿子刚为自己赚了名声,他先开口了,自己也不好拒绝,只能道:“既然如此,那就许给淮儿吧。” 李瑛禾听见他们几句话就把自己的未来定了下来,几次想开口拒绝,几次又把嘴闭上,自己拒绝了又能如何呢,母女二人在这混乱中如何生存呢?面对强权顺从,是最省力的反抗。 见李瑛禾的去处已经定了下来。岳佩兰脸色缓和许多,漫不经心开口道:“那个妇人,你且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听见几人让自己的女儿给李清淮做通房丫鬟,方宛白心中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她也没有办法,只能默默忍受。 夫人让自己抬起头来,方宛白照做。只见方宛白小四十的年纪,眼角带有细纹,脸色因发烧还泛红,人看上去很温柔,但因劳作让人看上去有一些老态。 李凯云正端起茶盏,用茶盖撇沫间瞅了一眼方宛白,只觉得更眼熟了,但也没当回事,低头继续手里的动作,忽然想起两人住在李家村,还只有母女两人,猛然抬头,仔细打量方宛白和李媖禾,手中茶盏抖动,失声道:“宛娘?” 听见熟悉的称呼,方宛白惊了一下,盯着李凯云半晌,眼眶有些红,嘴唇抖了抖,几度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深深俯下身去,磕了个头,道:“请老爷收回让媖禾给少爷当通房丫鬟的成命。” 李凯云忽然反应过来,扭头看向岳佩兰,一对上岳佩兰的双眼,又语塞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岳佩兰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替李凯云说到:“既然如此,那媖禾就不必再做大少爷的通房丫鬟”,接着又安抚道:“我看方姐姐她们也累了,不如叫下人带她们先去休息,有什么话,老爷不妨一会儿再说。” 李凯云本就有些心虚,闻此言连忙道:“好好好,都听夫人的。” 李媖禾和方宛白站起身来,被丫鬟带了下去。 看出来李凯云有话想说,对李清淮和李青黛道:“淮儿,黛儿,你两人也忙了半天了先下去休息吧,尤其是黛儿,去换个衣裙,等明天让哥哥带你出去,有什么看上的直接让他掏钱便是。” 李凯云附和道:“对,清淮,你想要多少直接去账房支便是。” 李青黛和李清淮点点头,应下来后便离开了。 身旁的丫鬟把李媖禾母子带到一处院子,打开房门道:“这便是两位这几日休息的院子,有什么需要和奴婢们说便是。” 方宛白点了点头,对丫鬟道:“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辛苦姑娘了。” 丫鬟忙称不敢当,便离开了。 方宛白坐在桌边的圆凳上,李媖禾凑在她旁边,说实话,还有些懵,但见方宛白脸色不太好,还是先倒了杯水,放在方宛白手边,“娘,喝水。” 方宛白朝李媖禾露出一个虚弱的笑,端起水润了润唇,感叹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啊。” 第5章 往事 “当年他还是个秀才的时候,我们有了情愫,我从家里跑出来跟着他,当时家里针对我们,他无父无母,倒是了无牵挂,我们索性就跑到了睦州的一个镇上,他继续做教书的活,我绣活不错,日子倒是也还可以。后来他中了举人,说是要进京赶考,他拿走了家里大部分的钱,那是我已经怀了你,他放心不下我,于是便拿了银子把我托付给了村里一个寡妇,再后来,他就没了音讯,我以为他或者死在了路上,或者他不要咱们娘俩了,如今看来,是后者。” 李媖禾安慰道:“娘,不值得为了他伤心。” 方宛白拍拍李媖禾的手,刚想说些什么,门就被推开了。 两人抬头一看,原来是李凯云进来了。李凯云刚刚安抚完岳佩兰,迈进院子后,步伐有了几分迟疑,如今推开门见到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方宛白先开口了,“云郎,十八年前一别,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僵局被打破,李凯云走到桌边,“宛娘~” 方宛白拉过李媖禾的手,“你看,这是媖禾,当初怀她的时候,你说希望像我多一点,如今你看,像谁多一点?” 方宛白递给李媖禾一个眼神,虽然心里不愿,李媖禾还是张嘴叫道:“爹。” 李凯云应了一声,盯着李瑛禾看,半晌后开口道:“我觉得还是像你多一点。” 方宛白小流笑,没说话。 空气里一时间弥漫着沉默。方宛白拍了拍李媖禾:“禾儿,想来忙碌一天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李媖禾看出方宛白是想把自己支开,没拒绝,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终于,房间里就剩下李凯云和方宛白两人。两人相对无言,半晌,方宛白先动的,她伸出手来,在空中虚虚抚上李凯云的眉心上的皱纹,“这几年,我们娘俩日子苦,你也没轻松到哪里去吧。” 李凯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手感到皮肤的不平,想到了自己从一个贫苦书生到从五品官员的辛苦与不易,心中不免有些动容,情不自禁开口道:“宛娘,是我对不起你们。” 方宛白摇了摇头,“这些话就不必再说了,省得别人误会。”看了一眼李凯云的脸色,继续道:“云郎,我在睦州这么多年也是为了你。既然你如今一切都好,我也放心了。我从家里跑出来这么多年,生恩难忘,我也该带着媖禾回家看看了。” 李凯云听到这话有些犹豫,方宛白继续道:“你放心,我回了家便不会再提及我们的往事,你继续做你的知州,我们两不相欠。” 李凯云当年与方宛白也是真爱,是真的有感情,但在权势的诱惑下,这份感情便不再那么重要。如今自己依然身居高位,再见到方宛白,那份感情又浓了起来,再加上方宛白在这里,确实影响自己与夫人的感情,想到这里,李凯云开口道:“你要走,我自然不会拦你,这几日睦州动乱,我派些人跟上保护你们,再带些财物做路费,你看如何?” 方宛白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动情喊到:“云郎~” 李清淮进来时,岳佩兰正独自喝茶。看到自己儿子进来,岳佩兰露出一抹笑,忙招呼人坐下。 李清淮摆摆手让屋里人都下去,开口道:“娘,关于那两个人,父亲是怎么说的?” 茶盏“砰”一声落在桌子上,岳佩兰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他说他与那个姓方的确实有过情谊,不过两人并未有婚书,要不然父亲当年也不会没查出来。关于那两个人的去处,他倒是没说。他对那个姓方的确实还有几分情谊,左不过就是府里再养一个罢了。” 李清淮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满。 岳佩兰拍了拍他的手,道:“好啦,姓方的掀不起什么风浪。她那个女儿,我倒是放心不下。这件事交给娘处理就好了,你不必再操心我们后院这些事。你妹妹呢?” 李清淮回道:“我看妹妹累了一天,就让她休息去了。” 岳佩兰道:“嗯,你也不必太操劳。前些日子你外祖父来信还问过你日后的打算,叫我不要浪费了你的才华。” 李清淮正色道:“让外祖父为我这点小事操劳,确实是我的罪过了。我打算走科举这条路。” 岳佩兰嗔道:“自家人讲这些虚礼做什么。”顿了顿,“科举就科举,你一向是个有想法的。去京城闯荡涨涨见识也好,你外祖父就在那里,有什么需要的就找他。若是不想在了,就回来,我和你父亲都在这里,你什么样我们都满意。” 在岳佩兰的话中,已经笃定了李清淮会进入京城在那皇宫里考试。 李清淮有些动容,:“孩儿定不会让父亲母亲失望。” 岳佩兰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欣慰道:“不管怎么样,这个家肯定是你的,别人拿不走。后院那几个有异想的,我自然不会放过他。老实本分的,我也愿意为你留个爱护手足的好名声。你妹妹我也不让她高嫁,给她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哪怕之后两人感情不和,咱们还能震慑一番,让你妹妹牢牢把住掌家之权,你们俩好相互照应。只要我岳家在一天,你们俩就吃不了一天的苦。” 李清淮笑道:“母亲掌家手段了得,后院那几个姨娘与庶子,都十分老实,妹妹不用娘说,我自然也会护着她。妹妹若是不想嫁,我也愿意养着她。” 岳佩兰嗔笑道:“不嫁人,你可别嫌弃你妹妹被人议论。” “那怎么会,谁敢说,我去割了他的舌头!” 屋内自然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第6章 亲爹的算盘 晚饭,几人在桌前坐着,李凯云往岳佩兰碗里夹了一筷子蟹酿橙,这蟹酿橙需手工剔出完整的蟹肉和蟹黄,制作橙盅需完整取出橙肉且不破坏外皮,再将蟹肉填入橙盅,加入料汁,蒸制火候需恰到好处,巧妙地让蟹肉的鲜美与橙子的清香结合,造型别致,风雅至极,岳佩兰与李青黛尤喜欢吃。 岳佩兰柔柔的瞥了一眼李凯云,看出了他有事要说,拿起筷子咬了一口碗里的蟹酿橙,开口道:“老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这就是李凯云虽然妾室不少,却对自己妻子岳佩兰始终敬爱的原因,不单单是其娘家对自己助力颇大,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岳佩兰很懂自己的心,是个聪明人,和她交流不需要太费劲。 李凯云斟酌着开口道:“那对方氏母子,是我十几年前的老友,我准备明天派人把她们送回云州。” 听到李凯云的话,岳佩兰脸色不变,既然李凯云自己开口要把她们送走,省的自己做那个恶人,何乐而不为呢?刚准备开口答应下来,就听“吧嗒”一声,原来是李清淮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几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李清怀嘿嘿一笑,“父亲偏心,明明黛儿也喜欢吃蟹酿橙,怎么父亲就只夹给母亲?” 看着话题被打断,李凯云脸色不变,夹了一筷子蟹酿橙进李青黛的碗里,“是为父疏忽了,黛儿不要怪父亲才是。” 李青黛扬起笑,古灵精怪道:“我怎么会怪父亲呢,父亲都给母亲夹走了,等夜里我让厨房做一盘子单独端到我房里来,我自己全吃了,一口也不给你们留。” 听到李青黛的话,众人都被逗乐了,忙着取笑李青黛,关于方氏母子的话题就掀了过去。 夜里,李府的书房里亮着烛火,李凯云坐在桌子上,用手撑住额头,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开口道:“清淮可是对那对母子有别的主意?”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少有的机灵和有脑子,他提出的想法和主意好多时候都帮了自己大忙。对于这个自己最疼爱和满意的儿子,虽然不满他插手对方氏母子去处的事,但自己愿意听听他的想法。 李清淮站在桌前,给李凯云倒了杯养神的茶放在手边,开口道:“李媖禾虽是个农家女,但却继承了父亲的聪慧,日后多加打磨,定是块璞玉。” 李凯坐听见这话,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抬头道:“你是说……” 李清淮露出一个笑,“府里的几个妹妹美是美,但太过柔弱,少了媖禾的几分韧性。我记得一年后皇上就要选秀了吧。” 听到李清淮的话,李凯云眯着眸子沉思着,都是男人,他自然知道李清淮的话是什么意思。有些人,喜欢柔弱无骨的,也有喜欢妩媚动人的,自然也有喜欢征服美人的。这么说来,李媖禾确实有几分小姐们没有感觉。 但要是进宫,李凯云有些犹豫,这后宫与前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李媖禾若真是聪慧,给李家带来荣耀也就罢了,但若是犯了错,那么为了这么一个人,搭上李家也不值。 况且还不知李媖禾对自己这个父亲感想如何,自己抛妻弃子在先,若是李媖禾对自己心中有怨恨,去了皇宫后存心报复自己,那可不行。 看出了李凯云的犹豫,李清淮转了转眼珠子,把李凯云的心思猜出来七七八八,继续道:“父亲若是不放心,那就留着李媖禾在府中便是。” 李凯云的犹豫被李清淮的几句话说没了,抬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润润喉道:“那就先留她们在府中吧。你母亲那边……” 李清淮露出满意的笑,“自然是孩儿去解释。” 在李凯云离开后,李媖禾又回了方宛白的屋子,见方宛白眼眶有些红,李媖禾心疼的开口道:“娘……” 见到李媖禾,方宛白擦了擦眼泪,把李媖禾搂在身前,“是娘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娘,别这么说。” 方宛白抚着李媖禾的发丝,道:“娘会尽快带你离开李府,回到云州去。云州是娘的家,虽然当时我已经和家里断了关系,但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且有着李凯云的职位压着,咱俩的日子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李府虽然好,李凯云虽然对自己有旧情,但情不如权,李凯云娶了有权势人家的小姐,明显隐瞒了和自己的关系,如今两人相见,小姐心里必然不会好受,李凯云碍于和岳家关系,也不会对自己长情,这府中危机四伏,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方宛白心里打算着,李凯云已经动摇了,就希望那位小姐,不要为难自己和媖禾才是。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想的再好,结局却不总尽人意。 第7章 留下 第二日,方宛白没有等到李凯云送她们走的消息,等来了岳佩兰。 岳佩兰环视了屋内的装饰,又将目光落回方宛白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些审视和打量。 方宛白低头站着,任岳佩兰打量着自己。 岳佩兰莞尔一笑,“方姐姐,听老爷说你要回云州?” 方宛白低着头,回道:“老爷和夫人把我们带回来已是天大的恩赐,哪里敢多叨扰呢。” 岳佩兰定定看着方宛白,知道她是个聪明人,但是,只有聪明是不够的。 岳佩兰莞尔一笑,“姐姐和我客气什么,媖禾毕竟是老爷的孩子,哪有让李家血脉流落在外的道理,外人若是知晓了,该怎么看老爷呢,怎么看李家呢?” 突然把话摊开了,方宛白的心一紧,抬起头来,两人对视着。两双冷静的眸子没有一个退让。方宛白开口了:“我和他,在他离开家的那一刻就已经断了。他父母早逝,我未曾替他赡养双亲,他不欠我;我变卖了自己的首饰,一部分给他凑了路费,另一部分是我自己的生活费用,我不欠他,我们两不相欠。夫人何必拘泥于我们曾经的关系?” 岳佩兰眯了眯双眸,看着方宛白的仪态,明显是受过教导的,“据我所知,姐姐在之前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他把你从吃喝不愁的生活拉进了满是泥泞的底层,还抛妻弃子,让你一人带着女儿生活,你就不恨他?” 听了这话,方宛白莞尔一笑,看着岳佩兰,挑眉道:“夫人同是金枝玉叶的小姐,怎会不知那不愁吃穿的生活,是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的。” 岳佩兰明显愣了,方宛白继续道:“如果只有少女为爱放弃一切的一腔热血,冷却后自然后悔,而且,” 方宛白顿了一下,“媖禾不止是他的血脉,也是我的,所以,我们早就谁也不欠谁了,夫人何必把我们放到府里碍眼呢,若是媖禾哪里惹了你们不快,惩戒我便是,何必如此。” 岳佩兰的脸冷了下来,明显听懂了方宛白的意思。 “方宛白,我是不会放你们走的,你想要是生活,早就在洪水冲垮你家的那一瞬间,就化为泡影了。方宛白,就算你想,你那个女儿,也注定不会按照你的预想走的。” 岳佩兰一步步走进方宛白,直到脚尖对脚尖,岳佩兰凑在方宛白的耳边,“方宛白,你且看后边吧。” 说罢,便挥袖转身离去。 看着岳佩兰有些气急败坏的身影,方宛白愣愣的站在原地,半天,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闭上了眸子。 就这样,方宛白母子被迫住在李府。岳佩兰那天虽然有些生气,但她不屑于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对付他们,如果这样,也是在向外传递一个信息:自己对李凯云的隐瞒依旧耿耿于怀。李凯云是为自己母家做事的,这点她清楚,不愿意与李凯云弄的不体面。 而李凯云自那日以后,就再也没来过,不知道是因为本来自己都答应让方宛白母子离开了,结果又将人扣在府中这件事有失脸面,还是对她们母子心存愧疚,总之,后面方宛白再也没见过他。 府中有吃有喝,还有下人伺候,无人为难,日子比在村里好过多了,但到了夜里,方宛白的眉头紧皱,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如今自己和女儿所享受的每一刻,今后,都可能为之付出巨大的代价,女人在这里能付出的代价有什么呢?想到这里,方宛白夜不能寐,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举在他们头顶的巨石就掉下来把人砸的粉身碎骨。 李媖禾同样不好过。走不了后,有个嬷嬷来到了她们院里,说李媖禾从小生长于田野,没有府里小姐应该有的规矩和礼仪,所以便来教导她。走路、坐下、喝茶的规矩李媖禾要学,琴棋书画要学,女红要学,伺候人的活要学,每天李媖禾的时间都被这些东西堆的满满的,没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幸好李媖禾脑袋瓜灵活,学的快,才没有那么难过。 某一日,天气晴朗,虽有太阳,但却不是火辣辣的晒,李媖禾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手里拿着帕子在绣花。 李媖禾之前也会绣花,方宛白女红很好,好到可以靠这个养家。从小耳濡目染,李媖禾自然也会几下,虽然没有方宛白绣的那么好,可比起平常的姑娘来,也是略有胜算的。 刚一针刺下去,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猫叫,李媖禾抬头一看,一只长毛的白猫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对上了李媖禾的目光。 小姑娘家家的,对于猫猫狗狗这种带毛的小动物自然心生喜爱,李媖禾放下帕子,冲着猫招手:“咪咪。” 小猫盯着李媖禾看了一会儿,察觉出她没有恶意,便迈开步子朝李媖禾走了过去。 小猫很灵活,一个大跳就上了石桌,蹭了蹭李媖禾的手。 毛茸茸的触感让李媖禾心情愉快,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好乖的咪咪,你是谁家的呀?” 小猫虽是白色的,可却并不脏,长长的毛发没有打绺,很是顺滑,一看就是被精细的养着的。 小猫没说话,只是“呼噜呼噜”的响着,院子门口却有人回答了:“我家的。”。 第8章 交好 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李媖禾惊讶的抬头望去,对上了李青黛的目光。 猫“喵”了一声,尾巴竖起,迈着小碎步优雅的向李青黛走过去。 身后的丫鬟弯腰把猫抱起来,李媖禾微微屈膝向李青黛行礼。李青黛没理会,悠悠上前,看到了桌子上李媖禾正在绣的帕子。 李青黛一挑眉,显然起了兴趣。伸手拿起帕子,仔细端详上面的花样,开口道:“这是你绣的?” 李媖禾低着头,不知道李青黛打着什么主意,乖乖道:“是我绣的。” 李青黛嘴角扯出一抹笑,“绣的不错嘛。” 说罢,放下了帕子,移步到李媖禾的身前,伸出手指,抵住李媖禾的下巴,缓缓抬起了李媖禾的头,“我的好姐姐,帮我绣一个荷包好吗?” 这几天在府中,饱腹已然不成问题,虽不是娇养,待遇也不抵李青黛的十分之一,但却比在村里生活舒服,李媖禾的脸蛋白皙了,红润了,对上李青黛的目光,脸上没有谄媚,没有自卑,只有镇定、坦然。 “蔫了的小草支棱起来了。”李青黛再心里默默点评了一句。 听到李青黛颇为无理的话,李媖禾只是微微抬眸,对上李青黛戏谑的目光,应了下来,“不知小姐的荷包想要绣什么花样?” 李青黛放下手,下意识转了转自己手腕上的玉镯,“男子的样式,今已二十一,家中是经商的,不要读书人的花样,其他的随便。” 听到这话,李媖禾有些诧异,看出了李青黛的烦躁和不悦,没说什么,点头答应了下来。 “五天后我让丫鬟来取。” 扔下这一句话,李青黛就带着丫鬟们离开了,包括那只咪咪。 待李青黛她们彻底走远,李媖禾微微松了一口气,又坐回了石凳上,还未捂热,又站起身来,转身回屋,拿出一个装满布料的匣子,翻了半天,在里面挑了一个藕荷色的布料。 回到屋内,李青黛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一个嬷嬷走了过来,看到丫鬟手里抱着的猫,笑道:“这猫,又跑哪里去了,看这身上,又蹭脏了,待给它洗个澡,小姐再抱它。” 猫可能知道了自己要被洗澡的命运,扯着嗓子“喵喵”叫,丫鬟一个没抱住,就让猫溜走了。 “这猫!”嬷嬷盯着猫跑走的方向,正想让丫鬟去追回来。 看出来嬷嬷的想法,李青黛摆了摆手,“不用管它,府里都知道这是我的猫,总归不会出什么事。” 嬷嬷听了这话,也只能作罢。 正巧,丫鬟端着一个茶盅过来,嬷嬷从丫鬟手里接过,放在了桌子上,对着李青黛说:“小姐,这是外边送给老爷的上好燕窝,夫人拿了过来让给您炖上,说这阵子辛苦您了,给您好好补补。” 李青黛放下茶盏,“我有什么好累的,该给哥哥才对。” “嘿呀,他们男子哪会吃这个,少爷那边,夫人自然也是给了东西了,小姐放心吃便是。” 听了这话,李青黛端起燕窝,心不在焉的用勺子轻轻搅动。 嬷嬷小心的开口,“小姐可是出去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这个嬷嬷是李青黛的奶嬷嬷,和李青黛的关系很是近,看到李青黛不高兴,也是敢关心的。 李青黛舀了勺燕窝,放在嘴边轻吹,“我今天去李媖禾那里了。” 嬷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找出了这个人,“小姐怎么去她那儿了,可是那猫跑过去了?” 李青黛将燕窝放进嘴里,咽下去才回道:“嗯,我看她绣活不错,让她替我绣荷包送给冯云起。” 嬷嬷眉头立马皱了起来,这冯云起是睦洲最大的商户人家,商人虽贱籍,但夫人不愿意让李青黛高嫁,怕在婆家受苦。这冯家和李家关系还算不错,也算是知根知底,且商户人家,吃穿自然是不愁的,有李家这个母家在,在睦洲自然无人敢欺辱李青黛。 两方都有结亲的意愿,为此到了年纪的冯云起特地等了李青黛一年,而今年十月份李青黛就要及笄了,两方父母有意让两人多接触一番,待李青黛及笄后便正式商量婚事。 而这冯公子前阵子托人送了一支笔杆雕刻兰草纹的毛笔,笔杆选用了温润的湘妃竹,很合岳佩兰的心意。作为回礼,岳佩兰让李青黛绣一个荷包。 但遗憾的是李青黛的女红并不好,岳佩兰也是想让她认真练练女红,但李青黛是真的不太感兴趣,出去找猫也是为了躲绣活。谁知正好遇见了女红不错的李媖禾。 “小姐,这冯公子给您议的亲,您让李媖禾住送给冯公子的荷包,若是她有不轨之心,或是这冯公子移情别恋……” 嬷嬷皱着眉头,想起了前阵子她没收小丫鬟的话本,里面写着王爷终于找到了那个戴着玉佩的女子,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是偷自己妹妹的玉佩,三人你追我赶最终王爷识破那女子的毒妇心肠和妹妹比翼双飞,或者是庶妹从小养在外面,回府后不堪忍受欺辱终于展示才艺大显身手翻身做主人嫁给战神王爷从此幸福美满,又或者是尊贵的小姐出嫁后夫君却和自己的庶妹暗中勾结因孕进门欺辱当家主母姨娘庶子耀武扬威小姐因病早逝嫡子爹不疼没娘爱,不管哪个话本,自家小姐都不像是有好结局的那个啊! 李青黛抬起头,诧异的看着嬷嬷,“这冯家结亲,结的是李家嫡女,关李媖禾什么事?再说,就一个荷包而已,他因为一个荷包喜欢一个人,那他,还挺会脑补的。” 想到冯云起对着一个荷包幻想,李青黛暗暗打了个哆嗦。 嬷嬷也察觉出自己的多心,赔笑道:“是老奴想多了。” 李青黛想起了前阵子身边丫鬟的吐槽,笑着开口道:“嬷嬷没收了丫鬟的话本,怎么还自己看呢?” 听到这话,嬷嬷老脸一红,身旁的丫鬟捂着嘴笑,嬷嬷嘴唇颤了颤,最终没说出什么来,只好也跟着大家一起笑了。 第9章 小姐的哀愁 时间在一针一线中溜走,转眼已经到八月末,老天爷终于露出了笑脸,不再呜呜呜的哭个不停。 相对的,洪灾治理也到了收尾的阶段,大坝再次被加固,人们的家也从烂泥中挖了出来,朝廷给了银子,让人们重筑自己的家园。 一片欣欣向荣之际,李媖禾也未闲着。李府要设宴送别朝廷派来救济的官员,李媖禾作为宴会上活跃气氛的舞女,正和其他女子被嬷嬷看管着练舞。 李媖禾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在这种宴会上,自己哪里单纯的是来跳舞的呢?晚上,李媖禾曾无数次透过铜镜看现在的自己:发丝乌黑发亮,脸蛋红润有光泽,皮肤细腻,就连因劳作布满老茧的手,也被牛奶泡的细腻无比。恐怕,曾经的熟人,也难认出现在的自己吧。李媖禾自嘲的想。 在乡里,十八岁未嫁的自己,守着母亲过日子,是人们饭后闲言碎语的一大提供者,但她觉得自己过的还行,日子虽然紧巴巴的吧,但村里人都差不多,谁家就比谁家多几个碗,多几亩地,自己只去过镇上,镇上也有种地的,再大的地方自己也没去过。 直到今年这场洪涝,她发觉,原来自己这么渺小啊!那一块块土地,人忙忙碌碌的在上面盖房子,种庄稼,就是这块地的主人。但泼天的洪水盖了下来,什么都没有了。人们惊的四处逃散,和地上受惊的蚂蚁好像没什么区别。 现在呢,自己吃穿不愁,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院子里,像家养的小鸟一样,来客人了,就给客人展示一下,客人若是看上自己了,也是可以拿走的。哪里还像一个人呢?分明就是一个物件。 屋里的烛火闪了闪,李媖禾恍若梦醒,从桌前起身,抬腿走到了床边,躺下。 被子很柔软,也很暖和,盖在身上轻飘飘的,还香香的。 街上的乞丐会为了一口吃的拳打脚踢,隔壁邻居会为了一个碗在门口破口大骂,街上的人们遇到了贵人的马车赶紧躲在两边,人为了生存,好像都不是那么的有尊严。自己现在也没有了尊严,大概自己也是为了生存吧。 窗外的蝉又叫了几声,李媖禾想着想着,什么时候睡着的蝉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中午,李媖禾坐在院子里绣帕子,一只白猫蹲在桌子上,它的主人也坐在桌边,两双眼睛盯着李媖禾手里的帕子。 中午是难得的空闲,李媖禾把它用在了绣活上。绣活对于自己来说,更像是一种放松的方式。 但旁边的这位小姐明显不这么认为。 前阵子自己给她绣了个荷包,拿了过去。过些日子,这位小姐又来了。当时自己正因为母亲病了,忙的焦头烂额,着急的直上火。府里她们娘俩的身份,都避恐不及,哪会好好的医治呢? 小姐知道了以后,立马让丫鬟去请了府医过来,让他用好药好好医治自己母亲,作为对小姐的答谢,自己又答应给她绣一方帕子。 一开始李青黛坐在李媖禾旁边,李媖禾也很纳闷,但她知趣的没有问,任李青黛和白咪盯着自己。 到底是少女,尤其还是心里藏着事的少女,李青黛偶尔也会忍不住,和李媖禾说一些自己的事情。 就这样,李媖禾知道了那位冯公子,最近在京城行商,给李青黛捎来了许多京城流行的玩意儿。少女能作为回礼的,无非是自己动手做的、“满是心意”的女红。 但李青黛真的不擅长,上次让李媖禾替自己做,岳佩兰是知道的,但也没说什么。这次,李青黛又来了,让李媖禾替自己绣一方帕子送给冯公子。 至于李青黛为什么坐在这里,李媖禾猜,在自己这里,李青黛可以躲过练女红。 在就在吧,李媖禾悄悄告诉自己。这个小姐倒不是那种刁蛮任性的,和她养的那只白咪还挺像的。谁会不喜欢一只小白咪呢?还是两只。 当然,小姐也不是一直都盯着自己看的。更多时候,小姐是拿着一些账本和算盘,在那里“噼里啪啦”的一顿算。嫁过去后作为家里的当家夫人,管家之事自然得是会的。但小姐说,自己更多是喜欢算账,喜欢管家。手里握着钱,谁会不喜欢呢?李媖禾暗暗地想。 对于李青黛做的一切,岳佩兰自然是知道的。身旁的嬷嬷倒是着急了,“小姐整天和这个丫头混在一起,不习女红,这……” 岳佩兰不着急,“这有什么,青黛交什么朋友,她自然是会分辨对方值不值得自己交往的。至于女红……” 岳佩兰缓缓翻过一页账本,“青黛嫁过去又不是给他们家当绣女的,会不会又有什么。和女红比起来,管家之事才是她该学的。” “过些日子,嬷嬷找个有经验的,教教青黛怎么和婆母、妯娌相处,虽然有李家在,但就怕有那个不长眼的,欺负了青黛,青黛还不知道怎么反击。” 身旁的嬷嬷脑子里过了一遍合适的人,有了想法,应了下来。 第10章 小姐的教导 距离晚宴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李媖禾的腰肢也越来越软。一同练习舞蹈的,除了李媖禾,以及府中专门养的舞女,还有一些庶女,她们的娘亲大多是不受宠的小妾,身份不高,是李凯云贪恋她们娘的美色而带回府中的,宠幸的时间都不长,新鲜劲过了,也就忘了还有这号人了。 李府的饭不是白吃的,长的好看的,会有嬷嬷从小专门教导,女红、琴棋书画、舞蹈不在话下,就是希望今后有用到她们的时候,也算是不辜负府中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大部分人还是愿意的,一来是自己无力反抗,二是自己攀上了有权势的人家,娘亲在府中日子能好过一点,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说尊严?这种世道下谁有尊严?女子卖身卖艺攀附权势没有尊严,那男子对着权贵高官点头哈腰、费劲心思揣摩对方喜好,更有甚者,卖妻卖女,实在是自己不如人家眼,若是对方喜欢,自己也卖得,那这般就有尊严了?高官权势下,谁比谁尊贵,大家都一样,硬分个三六九等,也是为了让自己平衡罢了。 李媖禾和她们关系也就是点头之交,感情并不深。自己之前是个农家女,虽说来了李府,住下了,小姐的名头也没顶,人家虽和李媖禾一同练习,但到底是从小在府中长大,往外一说也就是李家的小姐,她们没什么共同话题,自然交往也就少了。 让李媖禾惊异的是,练舞之中竟也有男子。那些个男子,身段比女子还要柔软,白白净净,脸上也是涂抹着脂粉,日常的话题也如女子一般。 对于龙阳之好,李媖禾也是知道的。乡间娶不起媳妇的贫苦人家,实在过不下去了,也会两两结合在一起过日子,称之为“契兄弟”。两个男子,都是青壮年,这样过日子,家里劳动力也多,日子总比一个人好一些。但这也是无奈之举,龙阳之好到底还是少数人。 但让李媖禾没想到的是,城里不缺吃穿的官人,也会喜欢男子。她也曾委婉问过李青黛,因为她在府中也没个说话的人,这种事情总不好问自己的娘,怪不好意思的。李青黛总来自己这里,那就问她好了。 李媖禾还以为李青黛会不知道,或者满脸羞涩的呵斥自己不知羞耻,没想到李青黛沉默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道:“人之喜好罢了,有人喜欢女子,自然也有喜欢男子的。这种男子,女子,在他们眼里,都一样,都是玩物罢了。” 听了这话,李媖禾沉默了,自己不也是他们的玩物吗? 见李媖禾不吱声,李青黛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没道歉,继续道:“俗话有‘官大一级级压死人’,其实都一样,李家在睦洲风光,去了京城算什么,李家现在风光,若是有一件事办不好,皇帝发了怒,我们一家脑袋都护不住。若是人家网开一面,让女子充妓,你还得感恩戴德感谢人家——好歹活下去了不是?但要我说,活着才痛苦,莫不如一刀下去死了了事。” 李媖禾有些震住了,她没想到李青黛看着如同富贵人家的其他小姐一样,想法却大为不同。 李青黛低头拨弄着算盘,“小时候我和哥哥一同上过课,听过夫子讲书。我知道读书有用,所以你当初和我要书,我会给你,也会自继续来找你。” 李青黛顿了顿,“好多人觉得读书没用,也不许人读书,尤其是有钱人家,只叫女子识几个字罢了。你们村里更是吧,哪有钱读书呢?但你这一生,就困在这一个地方,接触的就是那几个人,能学到什么。书里,你可以看的古圣人的话,学他们的智慧,远是你日常生活中体会不到的。” 李青黛抬起头来盯着李媖禾,“你也是个聪明人,只不过比我们少了点教导罢了。不管人在哪里,书,你得继续读。” 李媖禾心里闪过异样的感觉,来了府中,自己只得过母亲的教导,后来和母亲其实见的也不多,来这个陌生的环境,其实自己心里是很不踏实的,如今一听李青黛的话,自己竟然有些感动,以及很是佩服李青黛的魄力,于是心中暗暗将李青黛当作自己的榜样。 说罢了话,时间也不早了,李青黛起身告别,带着身后的丫鬟们就离开了。 晚上,李媖禾正在和方宛白用晚膳,方宛白用筷子夹了一块豆腐,斟酌开口道:“媖禾,这几天青黛小姐总来找你吗?” 李媖禾吃下那块豆腐,开口道:“帮她绣几块帕子罢了,娘不必忧心。”李媖禾知道方宛白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李青黛欺负自己什么的。 方宛白叹了口气,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