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警告！您已和敌人过分亲密！！》 第1章 麻烦事 模糊的墙壁缓慢地闪了两下，周围的环境安逸又祥和。 整个房间充满了睡意的氛围，祁冥反了个身，将脸埋进被子里接着睡下，舒适柔软，好不惬意。 然，烦人的机械音却在脑子里响起。 【系统提示：检测到您已半年未完成任务，望下半年可以完成年度指标，否则处罚会在新年第一天降临，祝您好运。】 好运。 祁冥烦躁地抹了下脸。 说得好听。 这天上的神仙看着惬意，实际上从会习武之后，他们便要开始接手系统派发的人间任务，以此获得养分，增加能量。 前段时间他莫名觉得好累，一连摊了很久。 没想到这么快就过去半年了。 片刻后，他认命地从被子里钻出来。 烦死了。 头昏昏沉沉的，感觉前百年像没过一样，越来越记不起来了。 果然，劳作会让人变得单一。 “老头，我出门了。” 祁冥穿上衣服，走出寝屋。 院子里，正在抽烟的老头意外了下，道。 “哟，您起来啦，这次不是出去买个更好的被褥了?” 祁冥笑了下，调整着腰带，背影越过门槛，向他挥挥手：“下界做任务，应该很快就回来！” 老头向他挥挥手。 悲哀的神生，好在祁冥武功不错，在天上混了个闲职，有人陪他聊天。 区区小指标，等他回来，一定要再好好睡上一觉！！ - 所谓任务，就是他们在一场看似平常的日程里守护那些乱成天边银河一样的命运。 世间凡人为主，而他们的存在，就是确保凡人命运能够毫无差错地进行下去。 【任务已派发，清水县，祝您顺利】 随着冰冷系统声音的落幕，祁冥大张旗鼓地从云层降落在繁闹的街道屋顶上。 一块屏幕版随意识浮现面前。 【六月八日，官宦小姐徐盈与武道世家公子许奕喜结连理，于居住于两河道之间的老者出殡日相撞，此次牵扯多方命运，请小心应对，仔细监督……】 祁冥一挥手。 监督。 只要这两个字一出来其他什么都不用看。 顾名思义，这就是检察，而只要不出什么大事，凡人命运不可能变动。 这可是普天之下最最轻松的活。 最适合他这种完不成任务的懒人。 运气还挺好。 祁冥安稳落在地面上，飞过形同虚设的，汹涌如潮的人群。 一路疾驰来到新娘府邸。 他在外面转了一圈，确定场外没有干扰，周围也什么大碍后，祁冥立刻从偌大的府中千挑万选了一间没有人住的偏房。 这里收拾得干净利落。 大户人家嘛，床铺总是最舒服的。 正好补个回笼觉。 祁冥笑笑，透明的身体穿过门框，打量着豪华的床铺，很快就倒在干净整洁的床上睡了起来。 清晨还未褪去露水的阳光飘在空中。 房间内，只有因形态过去还在摆动的灰尘。 片刻不到，床上的人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世界安静祥和，犹如房间里畅游的美梦，一切似乎都在完美的规划之内，安心的睡眠包裹着懒散的人。 【系统警告！！！系统警告！！！】 【检测到附近出现可疑人员！请立刻揪出并驱逐！！！】 【系统警告！！！系统警告！！！】 骤然放大的声音将祁冥一下从床上弹起来，险些滚下去。 “你说什么?！” 他睁着还没完全醒的三眼皮。 系统大声重复。 【检测到附近出现可疑人员！请立刻揪出并驱逐！！！】 【滴——】 太久没反应，强制唤醒。 祁冥“嘶”地一下捂住耳朵。 系统划分任务，那这里就是他的地盘。 可疑人员？ 不应该啊。 凡人有录入系统，同伴进入会有预示，两者皆不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祁冥从床上爬起来，走出门外。 这个世界的神仙分为两种。 一派为周生，一派守规则。 周生，是将出错命运调整回正，轮回周全，生生不息；而规则，一旦命运出错，只有抹杀。 残酷又无人道。 但在盘根错节的命运盘中，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又是最省事的方案。 所以千万年来，两方一直都不对付。 祁冥烦躁地离开新娘府邸，一下快速飞在空中，透明的，若无其事的划过凡人。 他们向来互不干扰。 不会这么不巧吧？？ 路过的每一个人，祁冥都能看见头上都有相应的名字和生辰，及死期。 可他逛遍了这里的街头巷尾，却连一个头上没有红字的人都没看见。 奇怪。 他冷静了下，思考片刻，停下脚步。 系统屏幕上写满了这次任务的起始经过，密密麻麻，事无巨细。 如果他是那个入侵者的话…… 两只手指在虚无的屏幕上飞快的点着，放大，缩小，不停地寻找。 清水县依照河流分为两块，两者交汇点地方最为繁荣，人流非常庞大，而这场任务的起始却是一条支线里犄角旮旯里的的一个小女孩，如果他是那个入侵者，若不去瞎逛，就一定会来这里。 位于清水县东边，一个阴暗而潮湿的地方。 - 胡同内，一个黑的十分协调的人站在这里。 黑衣束发，面色冷峻。 若非知道具体位置，没人会注意到他。 祁冥趴在墙沿上。这个人头上没有生辰死期。 除去这个之外，他眯了眯眼睛，他们会天生对另一派的人有排斥心理，尤其是面前这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找、到、你、了。 骤然，气流无形地划过。 泛白的指尖和稳定不下来的手掌完全能诠释一道突如其来力道的威慑力。 男人移开手掌，犀利眼神显露，一身白紫色衣衫的男人，一只脚被他捏在手里，通红到手心和绷紧的脸庞让祁冥看到他接下来有多勉强，发丝被强大的气流带起来，攻势险些上脸。 祁冥声音有些烦。 “这里不是你的地方，滚开。” “我不喜欢，你倒是可以演示一下。” 男人挥手将人丢出去。 祁冥连忙挣脱出来，一个翻身，落在了墙上，声音冷冽。 “没人告诉过你，不要来别人的地盘吗。” “很遗憾，我觉得这是我的。”男人后退半步。 这是一个打架的姿势。 祁冥收入眼底。 行。 那就让他看看，这个人到底有多少实力。 一把锋利的剑突然出现在手里，下一秒走上凌厉的攻击轨道。 男人眼疾手快，手里骤然多出一把扇子，迅速用它挡下所有威胁。 “装腔作势。” 话落，祁冥再次幻化出几柄飞剑挥舞飞去。 男人皆从容地一一挡下，没有伤到分毫，他放松片刻，最后一只剑擦过扇面越过身体，却没想到一个转身，另一只脚又冲他脸上来了。 他骤然瞪大眼睛，猛地下腰才勉强躲过。 男人拿扇子的手紧绷起来，下一秒骤然在空中朝他飞去。 祁冥迅速翻身后退，扇子削铁如泥，躲了一下又一下竟然还穷追不舍。 男人的脸色比方才阴沉许多。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哼。 他还不干了呢。 好好的美梦被打扰，凭什么。 祁冥修长的双指，力量外溢，很快将银色的剑染出晕开的绿色，放下时划出一道华丽的弧线。 扇子被打了回去的同时，来到男人手里，化成了剑。 祁冥猛烈地冲上去。 瞬间，两道激烈的剑意裹挟着持剑者猛烈地碰撞在一起，无尽的风在耳边划开，爆发，而响彻天际。 渐渐的，男人的手开始发抖的手，在猛烈的攻击下，他没拿住，在一丝慌乱中一下将剑甩了出去。 祁冥勾唇。 一把破扇子也想和真剑比。 然而，接着攻击的祁冥还没开心一秒，就看见男人双眼意外的淡薄，即刻旋身，竟抓住了直冲而来的祁冥，抓住手腕，卸下剑，四两拨千斤，停下攻势，反手一下揪住了他的衣领。 “我讨厌别人碰这张脸。” 他微微咬牙切齿，提起他，收紧力道。 突然来的窒息感让祁冥喉咙一紧。 骤然放大的面容让他瞪大眼睛。 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充满了阴沉，愤怒，分秒间，他似乎感知到什么东西擦过脖子，冰凉的，一触即分，像是手指。 电光火石之间，祁冥像看仇人一样，挑眉淡淡吐出几个字。 “就打，怎么着。” 衣领瞬间又被收紧，似乎被掐着脖子的感觉。 “哐当！” 身后陡然传来意外的声音。 两人心跳一凉，骤然惊恐地转过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个小男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边原来装东西的铁盆咕咕滚到旁边，碰一声，撞在了墙上，他惊恐地指着突然出现，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语不成句，颤抖着，恐惧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下一秒匆忙逃了。 祁冥顺势被放下来，他茫然地抬起手，翻来覆去看了看。 他伸手去触碰旁边的木板。 实心的？？？！！！ 男孩消失的地方空无一物，荒诞又显得可怕。 脑海的警钟瞬间被敲响。 系统提示音如命运的回轮一样响起。 【系统警告！！检测到凡人命运偏离轨迹！！！请立刻回正命运，否则惩罚将在十二个时辰后降临！！！】 【系统警告！！检测到凡人命运偏离轨迹！！！请立刻回正命运，否则惩罚将在十二个时辰后降临！！！】 两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刺到了耳朵。 祁冥怔在原地。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他会现身？ 祁冥浑身冰凉。 可现在来不及想这么多。 他立刻将剑插在腰间，消失，随后立刻向男孩消失的地方飞快找去，边跑边召唤出系统版面。 很意外的一片错乱。 给了他当头一棒。 也就是说，男孩的命运此刻不在系统里，不在原定的命运中。 而是在由他自己决定的，每一个急促呼吸的时刻。 男人很快跟上来。 两人没有说一句话。 看见他同样紧蹙的眉头，祁冥知道，他的系统板块也是错乱的。 没办法，只能靠自己了。 祁冥正要分道扬镳去别的地方寻找，转头却看见了男人突然抬起了手臂，那是一种无形的力量从躯干涌向手指，下一秒就要张开手掌将远处未知的生灵召唤回来。 什么？！！！ 又插手干预？！ 祁冥二话不说，一拳打了上去。 开文啦，感兴趣的宝宝可以点个收藏[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麻烦事 第2章 锁链 萧之悦愣了一下，手臂被打得痛的一下缩了回去。 祁冥气的反手把刚刚吃的亏要回来，死死揪住男人的衣领。 “你疯了是不是？！” “谁知道他身边有没有别人？强行拉回你想死吗？！！” 命运最忌讳的就是动一个带一串。 这样怎么救也救不回来。 萧之悦愣了片刻才猛地挣脱开。 “这是最便捷的解决办法！！他跑去人堆里怎么办！” 祁冥直接被推开，硬生生撞在了墙上。 他没想到一下使这么大劲？ “你有病吧，没事找什么事！” “谁上来先动的手！？” 男人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度。 仿佛无理取闹的是他。 祁冥胸口一起一伏。 本来命运错乱就麻烦，更别说要和手段信念完全不一样的人配合，更麻烦。 他规则是命运脱离即刻绞杀。 但是他不允许。 这是他的地方。 见男人想杀人的目光，祁冥知道此事没得商量。 他再次亮出剑，阴沉威胁：“不管如何，我不允许杀人。” “我可以让你再也说不出话。” 萧之悦眯起眼睛，一把扇子重新变成剑出现在手里。 他微微昂首，对视之间，几乎同样的眼神揭示了这场交错的结局。 祁冥隐藏许久的怒火终于压不住。 “碰！” 一句话，让祁冥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是你一开始闯入我的地盘，现在装什么坦荡！！！！！” 他近乎大吼。 “谁说是你的地盘了！”萧之悦顿时也满腔怒意。 巨大的碰撞在一瞬间卷土重来，一时间尘土飞扬，两道眼神犀利如剑，发丝在耳边荡漾。 祁冥内心叫嚣： 系统自己分的地盘这么就不是他的地盘了？！这个人明明知道就是在找茬！谁说这是他的地盘？但凡一个有脑子的神仙都问不出来这种问题！！！他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今天出任务，今天遇到这样的烂神！！！ 巨大的力量相当而猛烈，两人僵持许久，谁也不愿放过。 【凡人命运已发生变动，请相关人员尽快纠正，切勿牵扯更多命运。】 【检测到您并未行动，处罚将于三秒后降临，滴——】 系统处罚猝不及防。 祁冥迅速躲避。 却还没没躲过两股突兀收起，巨大剑气带来的反噬。 两人都重重摔在了狭隘的墙壁上。 系统的警告直接在体内发起，无处可逃，无法规避，再加上来不及收回的剑气。 祁冥一时间痛到视线都有些恍惚。 过了好一会。 他才直起身体，视线瞟到眼前人。 萧之悦微微喘着气，缓了会，似乎因为一些隐形的平衡放宽了限制：“我可以不杀人，但前提是你必须把他揪回来。” 话落，他变又了个语气，不容置疑：“否则时间一到，我一定会杀了他。” 祁冥略显疲惫地倚靠在墙上，扯嘴笑笑。 “你好像很大方，搞清楚，是合作，没把人安顿好，咱俩都得玩完。” “要不是你刚才拦着，现在至于这么麻烦。” 萧之悦拂袖离去。 祁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怒火中烧。 这个人越来越让他讨厌。 - 无奈，两人一起顺着男孩消失的方向一直在寻找。 之间隔了一条银河。 然半天下来，没有半点踪迹。 往前就是一条河流分支下的城镇，若是他真的进入牵扯，一定会牵扯到无数人，事情便会往更不可控的方向走。 那就糟了。 祁冥一时间有些焦急。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他忽然听到一道短促而微弱的声音。 【滴】 【系统更新已完成】 【姓名：牧幸。年龄：6。性别：男。 】 【已改变情况：目前已知，牧幸正顺着清水南县的东边树林逃至深山，沿途可能遇到本该正常进行的命运，如土匪，野狼，围猎，毒蛇，命数不知，有极大概率牵扯多数命运身亡。】 系统声音不由大了起来。 【系统警告！！！严重错误！！！请尽快修复！！】 祁冥顿住脚步，即刻转头往深山走。 萧之悦紧随其后。 祁冥不动声色又挪开一个身位。 萧之悦轻声发出一个不悦的音节。 祁冥斜眼看过去。 扇子被他拿在手上不停地擦，洁白如玉，视如珍宝。 死矫情。 “我最讨厌麻烦，尤其是你这样鸠占鹊巢的人，赶紧把事情解决，滚回你的地方。” “如果是合作，请用正常语气跟我说话，如果不是，那我也不介意再打一架。” 萧之悦的脸落在祁冥眼里又黑又臭。 还偏偏长了个白净的样子。 祁冥在心里狠狠白了一眼。 等事情结束，最好别让他逮到。 - 系统板块上显示的非常详细，记录了牧幸一路走来会遇到的所有变故，首当其冲就是自北海出发的一窝土匪。 他们一年两次倾巢而出的更换居所，所遇之人钱财揽尽，且无一生还。 更不可能放过荒郊野岭的孩子。 他们既需要阻止人乱跑，又需要防止他人搅局。 可惜等他们赶到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牧幸距离土匪仅仅只有一里。 两人赶到牧幸前面。 巨大的恐惧裹挟着无助的孩子，树林中郁郁葱葱的树木遮住了大部分阳光，他只知道逃跑，毫无目的。 根据系统显示，一旦再往前，两者必会交汇。 必须要让他停下来。 祁冥熟知动手不易，零星一点儿微差都会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 可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来的一阵风，骤然将大片树叶在牧幸面前浩浩荡荡吹下。 慌忙逃路逃跑的人骤然停下脚步。 虚空中，祁冥无语了下。 他被迫为突兀地落叶加上一阵风，好让径直的落叶自然收尾，像一道奇怪的景象，自然的风。 萧之悦看了他一眼。 祁冥一瞥。 牧幸彻底冷静下来开始环顾。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不由回想起刚才两个人。 娘亲告诉他，世界绝无鬼神，可刚才那是什么。 神仙，还是魔鬼。 他们又是从哪里出来的？空中，身后，还是…… 无处不在？ 心里一股欲念促使牧幸抬手，缓慢而小心地向空中伸去。 一片虚无的空中，两个人莫名心跳了一下。 祁冥一动不动，看着男孩一点，一点把手伸进自己的身体中，歪着头，玩得开心。 萧之悦心里鄙视这做法。 “快！这边看看！” “这里！！有踪迹！！” “头儿这里！！” 不远处，骤然响起粗旷且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牧幸猛地一惊，收回手。 祁冥刚才玩意的勾唇在意料之中的延伸至嘲弄。 “瞧你干的好事。” “土匪头子警觉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萧之悦又撇了眼。 祁冥很快手指一动，干脆利落地将一根粗大的树枝折断在土匪头子即将要路过的地方。 土匪头子脚步一顿，猛的抬头看去。 健康满绿入云的大树忽然低端处空了一块，突兀滴截断处狰狞醒目，还淅淅沥沥地落着木屑，滴了他一头。 树木一切都是完好的，只有掉了这一块。 就掉在他前面。 这边，牧幸很快被掉落的声音惊动到。 他小心探头，却看见小山坡后面站着一群魁梧的男人，心里一凉。 牧幸转头又开始连滚带爬地逃命。 这些是什么人啊！！！！！！！ 祁冥挑眉。 竟然没拦住。 旁边男人传来一声期待已久的嘲笑。 小孩逃跑的声音很快惊动了土匪，也将愣神的头儿拉回神。 “抓住他！！”他恶狠狠道。 一个六岁孩童，就算跑得再快也不能快过五大三粗的男人。 一声令下后，他没跑几步，就被人一下拎了起来。 “啊——” 他猛的大叫，双腿在空中不断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 “你们是谁啊！！放开我啊！！！” 牧幸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一种直觉却告诉他，他们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祁冥想上前，却被男人拉住。 “不要轻举妄动。” “什么？！”祁冥几乎是气音。 萧之悦放下手，没再管他。 不到最后一刻，萧之悦不想贸然出手。 树下，牧幸被丢在地上，沾了一身泥泞，魁梧的男人越过树干，步履沉稳，步步逼近。 阳光打不到他脸上，只能见黑的身躯和看不见情绪，那好似阎王般的面容。 牧幸颤抖着身体，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杀我啊啊啊呜呜呜呜啊……” 手中硕大的刀在空中泛着银光，牧幸在地上哭喊大叫。 祁冥看了身边人一眼。 还不拦？ 见他没动作，于是在手中大刀落下的瞬间，一片叶子刮在了土匪头子脸上。 土匪头子试一怔，他诧异地，缓慢地将那片叶子拿下来，疑惑。 人人心里或多或少都信些神佛，杀一个人，意外阻止了两次，怎么都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祁冥算过，这点小事动不了命运。 再大必定破坏，再小又阻止不住。 抱着尽力的想法，祁冥放下心来。 可下一秒，刚才仿若被定格的场景如镜花水月，土匪头子看了片刻，将叶子嗤之以鼻地丢掉，早已停顿的大刀又接着往上挥，在空中泛出银光。 “嗜杀之人，怎么会在意细枝末节。” 临走前，祁冥恍惚还听到了一句短促的嘲讽。 在牧幸的尖叫中，萧之悦以一种非常，极其，快速且大胆的方式一记手到打晕了牧幸，然后空手接下了土匪头子的攻击。 硕大的刀在空中诡异地停下！ 任凭他无论怎么用力也挥不下去？？？！！ 土匪头子愣在原地。 萧之悦立于绿叶飘落的树下，衣摆随风摆动，向祁冥投来一记眼神。 祁冥微微蹙眉，不满地轻了声。 却还是顺势大手一挥，刮过去一阵强劲的阴风。 瞬间，土匪头子感觉浑身发凉。 他颤抖着松手，刀被丢到了地上，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最后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这里，身后人也匆忙跟着，惊慌失措地逃离了这危险又诡异的地方。 牧幸活下来了。 片刻不到，这里什么都不剩下，只有一把孤零零的刀。 场景诡异的定格，两个人不远不近地站着。 祁冥眉头还没舒展开。 男人投来的眼神，让他被支配，被带领，好似在一场博弈里，无声的落了下风。 这很严重。 他不想听，但那瞬间连空气都架着他。 他不得不做。 祁冥厌恶这样，也越发厌恶眼前的人。 透明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把事情推向好的方向，似乎被牢牢捆绑住，无法挣脱，甚至还要共同努力，共同完成一个守护命运的伟大成就，太别扭了吧。 很生气。 又很完蛋。 像绳子捞捞栓住了他的喉咙，无法挣脱。 第3章 谁熬不死谁 “看什么。” 萧之悦跨步走来，打断他的思想，“追上他们，消除记忆。” 祁“啧”一声，不情愿地跟在身后。 系统声音又在脑中响起，有人加入了不该有的记忆错乱警告。 他挥挥手，让系统消失。 幸运的是这群人只是逃离，并没有远离原定的路线。 根据一路留下的痕迹，两个人很快找到了一路狂奔，此刻正在一块空地上休息的，粗旷土匪们。 祁冥站在一旁，没有动作。 萧之悦看了他一眼，催促道。 “等什么呢。” “谁消除记忆？” 祁冥震惊地问出一个他早有答案的问题。 “当然是你啊。” 萧之悦当然道：“我只会杀人，系统不给予我们消除记忆的权利。” 祁冥“哈”一声。 第一次沉下脸色。 消除记忆，是不得已且个体命运不受外界打扰的情况下才能使用的权利。 它不属于周生定义之内，而是一个像他们那种规则一样存在的命令。 要使用，使用者就必须要承受相应代价。 对牧幸用不了，而这些人恰好可以。 祁冥以为萧之悦出手是做好万全准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竟然让他来承受这个代价？！ 萧之悦一直沉默，似乎不打算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祁冥叉腰，第一次，这样真实的，不高兴。 事情是一起做的，凭什么他承受的代价多？ 空气中的沉默蔓延的窒息。 祁冥沉默了很久，插着腰，一脸不满，可是没办法。 许久后，他在脑海对系统道。 请求消除记忆。 【滴——】 【检测到目前条件符合，予以批准，二十七人一刻记忆需消耗大量能量，且使用者二十四个时辰之内不得使用仙法，违规条件满足，警告一次，今年剩余两次，请知晓】 知晓。 【使用时间，一炷香】 一旁，时间差不多了。 空旷的地上，土匪头子站起来，四处警惕地看了看，最后摆摆手，示意小弟们上路，耽搁的越久，意外就越多。 祁冥收起系统，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身后“飘”。 片刻后，他看准时机，在他们抬脚的刹那，深吸一口气，伸出手。 顷刻间，二十余人瞬间定在原地。 迈出的步子就这样诡异的卡在空中。 随着无形的能量从手掌外溢，祁冥的脸色越来越白。 半柱香后，他收手，骤然脱力从空中跌落地上。 萧之悦靠过来扶住他。 祁冥一把推开。 苍白的脸让这一推软绵无力，表情却气愤非常。 “滚！” 浑身脱力的感受让他对眼前人更加厌恶。 土匪们继续着刚才被停下的动作往前走，有关于那个孩子的记忆已经完全消失，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而他们也一直在正常赶路，前往下一个栖息地，属于他们命运的轮盘继续转动。 “之后事情你不用管了。” 萧之悦也知道理亏，于是站在一旁，道，“我办好。” “你不去做，难道还指望着我吗。”祁冥指着自己苍白的脸色，从地上缓缓起来。 祁冥躲开他伸来的手，缓慢而虚弱地走回去。 萧之悦没有回话，难得的，跟在他身后慢慢移动。 - 祁冥一路走来虚弱到不行，几次三番萧之悦的关心，都被祁冥那明显生气的眼神憋了回去。 回到原处时，牧幸还未醒。 祁冥虚弱地靠在旁边休息，呼吸孱弱，不知不觉间，他习惯性的，沉沉地睡了过去，丝毫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人。 萧之悦站在面前，低眼看他。 柔顺的发丝垂在脸旁，鼻梁白嫩而挺拔，面色却苍白如纸。 虚弱成这样。 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呼吸平稳，睡得香甜，萧之悦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靠在一旁，平静地等待他们苏醒。 奈何一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新奇，又未知的人睡在脚边，让他视线总落在白到虚弱的脸庞，随着呼吸轻轻拂动，很轻柔，毫无攻击性的样子，脖子延伸下去的皮肤嫩滑…… 等一下。 忽他好像知道他们为什么莫名其妙现身了。 过了很久很久。 牧幸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 他揉了揉眼睛，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未失去意识前的心绪很快延续，他惊恐地扭头四处观察，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萧之悦在思考着如何把地上的神仙叫醒。 似乎是太安静。 萧之悦忽然晃了一下。 为什么要一直等着他？ 为什么会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等一个人一直睡着。 萧之悦厌烦的神色重新又浮上眼眸。 他走过去，蹲下来，推了推他。 “起来了。” 声音冰冷。 应声，祁冥很快缓慢地眨了眨眼。 他迷茫地睁开了双眸时，看到的却不是引以为傲的舒适房间，是一个陌生的人，靠的非常近，让带着他窒息的记忆苏醒，吓得脑袋直接轻磕在树干上。 萧之悦后仰了下，似乎是看到惨白的脸，说话柔了些。 “牧幸要走了，跟上。” 他微妙地起身退后。 祁冥揉揉脑袋，看到那边牧幸已经离开，缓了口气，连忙从地上起来。 系统上已经更新了牧幸的行走路线。 下一个出问题的地方，在五里外的，一个野豹的领地。 若没有阻止，牧幸会被撕成碎片。 树林上方淅沥的缝隙中，太阳已经有不再耀眼的趋势，逐渐降落。 已经申时三刻了。 他竟然睡了这么久都没被叫起来。 祁冥有点意外。 他扫了眼身边人，他目视前方，没有任何表情。 睡一觉起来，身体不是那么疲乏，却也是忽视不掉的虚弱。 日落，往往代表危险降临。 祁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他们再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直接插手牧幸的人生轨迹，牧幸因为他们的现身已经偏里人生轨迹，那再插手，就会偏得更加厉害，要走出全新的命运，只能靠他自己。 他们最多只能确保平安，最好送回家。 暮色渐渐笼罩。 孩子没有方向。 只是毫无目的地走着。 他想回家，可这里是哪。 晚风渐渐开始呼呼吹起来，更显阴森。 祁冥心里还是有很多怨气。 待在他身边都觉得生气，一点都不想合作。 可眼下顾不了这么多。 绕开猛兽的领地，说得轻松，他们却不可能摆个路牌在那里明令禁止。 要想让牧幸离开，必须顺势而行。 他身体状况一个人没法办到，又怕他做的不好。 想了半天，祁冥最终斜眼看去。 男人似乎恰好低头。 “合作。” “嗯。” 祁冥没好气道。 他亮出面板，示意一处。 “嗯。”萧之悦低声。 面板上赫然写着牧幸的一处记录。 牧幸相信世上有神佛。 远处，牧幸停在一个分叉口前，看着两个路线，他心里纠结的锣鼓喧天。 走左边，还是右边。 萧之悦移动到左边，片刻，他掌控全场，以一种十份微妙的变化让这里看起来不太安全，落叶下的阴翳变得阴暗，吹来的徐徐微风甚至骤然冷了一个度。 牧幸陡然心里一凉。 好危险。 走右边！ 一路上，两个人你追我赶，不断地制造一些看似意外的事。 互相厌恶，却配合默契。 夜间冷风呼呼地吹，事故不间断地融入在所有环境中，一道白紫相间的流苏，一道融入夜色的黑衣衫，在黑夜中交融，静谧地掌控一切，像创世神，所有事情看似巧合，实际上连风的角度都被控制得当。 牧幸就这样走着，潜意识带着他，一点点被带离原定的，踏入野豹领域的路径。 虽然看着简单，但实际上每一份每一秒的神情都是紧绷的。 他们不能错过任何一个节点。 半天下来，祁冥累得想死。 他很聪明，所有动作都不大，完全看不出被引领。 牧幸木讷地走着，天真面对孤傲的世界，被保护着一路无虞。 即使阴风吹得浑身发冷。 牧幸到也不觉得害怕。 冥冥之中，像发条转了起来，什么东西变了。 他信仰神佛，于是相信世界上就是有命定这种东西。 一路上都是命定。 一路从下午走到晚上，萧之悦也累得不行。 他下意识觉得麻烦。 但保住命总是好的。 深夜一到，牧幸就觉越来越觉得困倦，不过一个六岁的孩子，没有危险。 他休息着往那一坐，不到片刻就沉沉进入梦乡了。 祁冥累得靠在树边，看着牧幸睡了，他也想睡。 可是歪头一看地上的烂树叶和泥土，他想睡的心情一点儿也没有了。 “轮流守夜，”萧之悦打断他正要歪下去的肩膀，“谁知道他什么时候醒。” 祁冥“啧”了一声，本来没打算睡的心情这下更没有了。 “我就睡，你管我！” “事情是一起做的，我也需要休息。” 萧之悦从来不知道，修正命运是这么麻烦的事，他也疲惫地非常。 “要不是你当时拦下现在也不用这么麻烦。” 祁冥一下炸毛，“当时你怎么不说？” “再说我没有消除记忆吗！？” 萧之悦盯着他，没有说话。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不愿意退步。 两人的相遇似乎是一场博弈，合作只是枷锁和桥梁。 祁冥不是能吃亏的性格，他已经被得寸进尺，绝不可能再让步。 “有本事你一晚上别睡。” 撂下一句话，萧之悦转身离开。 祁冥咬了咬牙。 “那你也别睡。” 萧之悦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祁冥对着空气往那张脸狠狠锤了一下。 要不是你我现在还能躺在徐府的大床上做美梦，至于在荒郊野岭的还跟你打赌睡不睡觉？ 我就不睡！ 困死你！！ 谁熬不过谁！！！ 气流涌动总是细腻的。 一晚上下来，萧之悦不知道被祁冥扇几次风了。 他懒得管。 有点困。 准确来说是很困。 祁冥强撑着睡意靠在树上，时不时撇一眼下去，在心里痛骂。 说不睡一晚上还真就不睡。 铁做的吧。 夜晚的风很冷，一分一秒都显得如此难熬，按时升起的清晨来比以往来的都要漫长，他就这样慢慢地，一点点地捱。 好不容易熬到清晨，辰时一到，祁冥立刻佯装精神气十足的模样跳下来。 他毫无假装的伸了个懒腰，“一点儿不困”的感觉。 转头却和地上坐着的人对上眼。 两张憔悴的脸。 两个人就这样梗住似的眼对眼。 片刻后，祁冥挪开视线，收敛了些。 最终没好气地坐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