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权色》 第94章 天日昭昭 “呼吸!给老子用力呼吸!” 那个叫小张的FJ狞笑着,用力按住江河因剧痛而疯狂震颤、试图躲避的头,“这可是上好的芥末油,‘活血化瘀’,‘疏通脑血管’!牛队这是在给你做‘免费保健’呢,别不识抬举!” 江河的肺叶在辛辣刺激的侵蚀下,痉挛、扭曲、塌陷,如同被揉成一团的、濒临破裂的塑料袋。 每一次无法抑制的剧烈咳嗽,都从喉咙深处喷射出混合着荧绿色胆汁的胃液。那些被迫吸入的、带有强烈腐蚀性的刺激性气体,如同无数条毒蛇,正沿着鼻腔上方的筛骨垂直板,阴险地向包裹着大脑的脆弱脑膜侵蚀、蔓延。 当《蓝色多瑙河》那扭曲变调的旋律,在令人崩溃的256Hz低频共振中,循环播放到第十七遍时,江河的意识彻底坠入了深渊。他开始“听见”根本不存在的刹车片在濒死尖叫,浓烈的芥末油气味在他的嗅觉神经里诡异地“转化”成浓重的血腥铁锈味。 眼前,虚假的斑马线在疯狂扭曲舞动,一辆根本不存在的跑车在他幻视中狠狠撞上路边的电线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他分不清自己喉咙里发出的,是撕心裂肺的惨叫,还是精神崩溃后歇斯底里的狂笑。嘴角淌下湿滑咸涩的液体,他也无法分辨那是被折磨出的涕泪,还是脑膜在恐怖压力下渗漏出的、致命的脑脊液!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江河从未想过,在朗朗乾坤之下,在庄严的警徽之后,竟能遭遇如此突破人性底线的、系统性的、精心设计的酷刑!更无法想象,披着执法者外衣的牛得禄等人,竟能如此无法无天、如此丧心病狂、如此不择手段地将法律与人性践踏在脚下! 牛得禄狞笑着,第三次拿起那浸透了致命芥末油的厚重纱布,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施虐快感,狠狠地向江河那因窒息和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上按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厚重的防弹审讯门突然发出清脆的“嘀——”声,虹膜验证通过的绿灯亮起! 牛得禄的怒骂“哪个不长眼的……”刚冲到嘴边,却在抬头看清来人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穿了喉咙!他的颈椎因极度的惊骇和僵硬,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咔”声——市局局长周正国肩章上银色的橄榄枝,清晰地倒映在审讯桌面上那滩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江河呕吐出的秽物之中! 周局身后,沉默地站着一队人。空气瞬间凝固,压抑得令人窒息。 “周……周局!” 小张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一把扯下同伴陈永 明耳朵上挂着的次声波发声仪。昂贵的设备“哐当”一声砸落在地,喇叭孔里却仍在执拗地、怪诞地播放着《蓝色多瑙河》第38分17秒那个能撕裂灵魂的魔鬼音阶! 仿佛是这最后的刺激引爆了临界点,地上的江河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非人的抽搐!混合着浓稠血沫和刺鼻芥末油的荧绿色液体,猛地从他鼻腔中喷射出来! 蒙志强动了,没有人看清他用的是军体拳还是什么功夫,牛得禄仰面朝天躺倒,后脑重重砸在地上,嘴里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 两个FJ被他一脚一个踹飞,各自捂着肚子干呕。 没有人制止他…… 站在周正国身旁的副局长李为民,一个箭步冲上前,猛地掀开江河肿胀的眼皮,强光手电的白光直射进去——虹膜上,赫然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因颅内高压而破裂扩散的出血点! “次声波诱发脑膜渗透压失衡!芥末油毒性刺激加速颅压急剧升高!” 李为民的声音因震惊和愤怒而颤抖,他猛地转向面无人色的牛得禄,厉声喝问:“牛得禄!你他妈告诉我,你到底是在处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案要案’?!需要动用这种灭绝人性的手段?!” 随着他的质问,周正国身后沉默的队伍微微分开。几名面容冷峻、胸前佩戴着银色徽章的人,无声地向前一步。那徽章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而绝对的、象征着纪律与制裁的光芒——纪委监察委! 牛得禄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如纸。 周局大声发布命令:“立刻把人送到中心医院!” 一群白大褂涌上来:氧气管挂在了江河的鼻子上、心电监护仪接驳…… 江河痛苦的抽搐喘息,以及那仍在角落里兀自播放的、扭曲变调的《蓝色多瑙河》残响…… 让很多人胆颤心惊。 好些人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不起眼的科级干部,背后竟蕴藏着惊人的能量,能牵动如此多重量级部门:国安部门派出了专员,科技部、公安部、卫健委也相继介入,甚至南海的某办公厅都直接致电过问…… 牛得禄事先精心准备的那套“涉嫌肇事逃逸”的托辞,在如此强大的阵势面前,如同纸糊的盾牌,根本毫无施展的余地。 他甚至没来得及多辩解几句,就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中被迅速带走。 冰冷的现实如重锤般砸下,牛得禄这才悚然惊觉,自己这次捅下的篓子,其深度和广度早已超出了想象。那平日里仿佛无所不能的“上家”,此刻在他 心中也变得摇摇欲坠——恐怕这次是真的兜不住了。 牛得禄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审时度势。眼看大势已去,再无回旋余地,他立刻像被抽掉了脊梁骨,选择了最“明智”的自保之路。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如何通过“中间人”搭上云省地产集团董事长助理这条线、如何收取对方巨额“经费”、又如何精心策划并执行了这一系列针对江河、杨佳佳的行动,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只求戴罪立功。 情报如同闪电般传递。 京冀两地警方迅速联动,以雷霆之势展开收网。所有涉案人员,从核心人物到外围马仔,在极短的时间内被精准定位,秘密抓捕,无一漏网,尽数羁押于严密看守之下。行动干净利落,悄无声息。 紧接着,一个预先设定的、高度定向的联系渠道被激活,一份精心准备的“成果”——对方梦寐以求的“某些东西”——被悄然发送了过去…… 喜欢权谋权色 第95章 冤家路窄 金城地产董事长助理、公关部经理钱芳这段时间心里很美! 从京城发来的信息源源不断:有江河和周汀芷牵着手、挎着胳膊、一同进入酒店的照片;有江河被控制,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视频;有杨佳佳被抛在一条荒山沟,脖颈下、身下全都是血红的照片。 钱大美女拿着这些东西找李金城汇报、表功:“老板,进展顺利!” 李金城拉着钱大美女在自己身上坐下,一边大动其手,一边翻看那些照片:“好,很好!打钱,让那些人该去那儿去那儿,再也不要回来了!” 钱芳扭着身子:“不要嘛……姓纪的这几天还要我过去……一股老人味儿,每次我都差点吐出来……” 李金城坐直身子,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支票薄,“刷刷刷”在上边写下一串数字并签字:“老板啥时候让你白受委屈了……” 钱芳收了支票,用指头弹了弹,然后塞进胸口位置扭着身子起来:“谢谢老板,我去忙了!” 看着钱芳摇曳而去的身姿,李金城脸色冷了下来:为了得到她,自己开始确实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但后来这个女人为了钱,先背叛了初恋男友金明,又心甘情愿地为金城开疆拓土当人肉炸弹,陪过的男人不知凡几。现在,虽然她依然美貌,但自己真的嫌她“脏”了! 转身离去的钱芳,也收去了脸上的谄媚和娇俏的笑意,一丝冷冽的表情浮上脸庞。 为了钱,自己舍去了太多太多……如果能时光倒流,她愿意和男友金明结婚,哪怕是在出租屋、廉租房,生两个娃娃相夫教子、过平常人的生活…… 她的眼前i浮起一层水雾。 但是,覆水难收! 她决绝地抹了一把脸,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拨通纪明的电话:“领导,人家想你了……” 云城的一切,齐云顶尽在掌握,以他的高度,绝计不相信周汀芷一个省会城市的市长会被网上几张照片给放倒,相反,他更加佩服这个女人:工作专注,有韧劲,有方法! 后来,他又听说江河在京城活动,并以一个小小科级干部的身份进出各部委如履平地……这让他很是看不明白(关于闹得沸沸扬扬癜癣灵他多少知道一些,却没把当事人和江河联系在一起,毕竟中国人多,重名重姓不稀罕。)。 当然,磐石(中国)进驻云城的消息他也知道,他甚至想这次江河进京一定会找自己、游说或者求自己开始在云城云北经济开发区的项目,斟酌自己该找什么样的托辞回拒。 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云城的棋局,他多多少少有点雾里看花。 纪明做为市委常委、纪委书记,自然有渠道知道省常委会上有人告自己黑状。但不得不说,李金城的手段够硬、也够黑,把姓杨的那个心腹大患从根儿上解决了! 接下来,网上的传言算个屁! 自己的两个老领导主张云城应该有新的市长人选,自己这样的资历、年龄,还是有可能冲一冲的!如果自己主政云城,加上李金城的合力,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让很多人看不明白的是,江河从京城回来了,接着回云省省委党校学习! 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按班主任王霞的认知,江河请假她不批准,副校长打来电话干预……这一切都说明这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应该“是个人物”,但看他回来,仍然是原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 去年,江河陪着周汀芷调研,认识了文远县县委书记李洪海,现在,李洪海和江河老家冀南市安南县县长丁秋红、云城市公安局副局长陈明义,都成了江河的同班同学。 世易时移,情随时迁,正常情况下,像江河这种情况,人走茶凉很正常。 但能做到处级,很多人的格局都已经打开,看事情更趋本质。 比如,上边说到的三位“领导同学”,现在反而成了江河最好的朋友。 “老弟,以前你回老家,我上赶着约你算是巴结,今儿姐姐把话撂这儿,现在你再回安南,一定得给姐招呼一声……”周末,几个人小聚,丁秋红一个知性美女,几杯酒下去,话说的比一般爷们都仗义。 而李洪海则是基于现实出发:“老弟,你现在是科级,就算是毕业后升半格,也就是个副处,咱弟兄们知根知底,你有没有兴趣到文远工作,跟着哥哥干:受点委屈,做个乡镇长怎么样?” 陈明义也说:“反正你不可能再在市府待下去了,早做打算呗?” 江河举真诚地举起手里的杯子:“李哥、丁姐、陈哥,不管怎么说,我敬各位一个!” 学员宿舍本来是两个人一间,但江河来的晚,别人宿舍都定下了,他反而捡了个便宜,一个人住了一间。这三个人就经常聚到江河宿舍吹牛打屁。 周末,小朱来看江河,一见面就泪眼婆娑:“江哥,我觉得我熬不下去了!女朋友分了不说,车队里谁都能捏咕我!” 江河宽他的心:“不就是一个女朋友嘛,会有更好的女孩等着 你!” “江哥,我也替你不值,当初姓叶的从背后捅了你一刀,他现在如愿成了综合处处长,在处里大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一套,他认定刘叶姐和袁华都是‘你的人’,把他们两个收拾的不轻……” 叶向阳在纪委调查事件中不但能全身而退,还从秘书一处主政综合处,这小手腕很让江河佩服。 江河和小朱找地方吃饭,真是越不愿意见到谁,却偏偏碰到谁。 云水间酒店,江河劈腿的前女友赵雅丽和她的劈腿对象洪坤、市政府办公厅现任综合处处长叶向阳坐在大厅的一个明显位置。 “哟,这不是江处长,您亲自来吃饭啊?来,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省报社长洪助理,这是省报专题处处长、也是洪处长的女朋友赵雅丽……”叶向阳一脸贱笑地招呼江河,假模假式地给他介绍。 这个王八蛋,是故意给江河的伤口上撒盐呢。 喜欢权谋权色 第96章 狗仗人势,人助狗威 叶向阳提高音量的关切带着虚伪: “这不是咱们前‘江大秘’吗?党校深造不没结束吗?学习效果怎么样?党校的课,比咱们市政府综合处的工作轻松多了吧?至少……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心被纪委请去‘喝茶’了,是吧?哈哈!” 江河极为克制地招呼: “叶处长,好巧。” 叶向阳佯装叹气: “唉,江老弟,你说你当初何必呢?为个女人……哦不,为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把自己大好前程都搭进去了。现在好了,秘书肯定是当不成了,听说后续处理意见还在研究?啧啧,可惜啊,你那一套‘上达天听’的本事,在综合处……哦不,在咱们整个云城市府,都没处施展喽!” 他得意地整理下领带,“现在综合处嘛……风气正得很,那些个‘山头主义’、‘拉帮结派’的歪风邪气,都被我肃清了!刘叶和袁华?哼,拎不清站位的,就得敲打敲打!你说是不是?” 小朱气得攥紧拳头,江河眼神冷冽但保持沉默。 洪坤搂着赵雅丽的腰,轻蔑地扫视江河: “叶处说得对!江河老弟,这人啊,得认命。不是你的,强求不来。你看雅丽,现在跟着我,在省报专题处风生水起,不比跟着你又是风又是雨的强百倍?你当初能给雅丽什么?前途?安全感?还是……那点可怜巴巴的工资?” 江河看着洪坤肥硕的身材,冷冷一笑:“我身体还行!” 赵雅丽摆出往洪坤怀里靠的架势,故作姿态地撩了下头发,声音嗲的发腻: “洪哥……提他干嘛?晦气!当初是我年轻不懂事,瞎了眼。跟着他除了担惊受怕,还有什么?现在想想都恶心。还是洪哥你好,有能力,有地位,懂得疼人。” 洪坤得意地亲了赵雅丽一下,转向江河: “听见没?老弟,女人是用脚投票的。你这‘前市长秘书’的招牌,现在可不好使了……” 江河扯一下狂怒的小朱,瞥一眼洪坤:“洪助理,前几天进京,那个谁还问我那些录像怎么办?我说让她自行处理,现在看来,还是由我处理比较好! 我能因为几张照片、一个帖子被免职,我相信那个录像说不定能置某人于死地!” 洪坤和赵雅丽虽然心有不甘,但都识趣地闭了嘴。 叶向阳假意打圆场: “行了,纪委那边……好像还在深挖?你说你当初要是安分点,别想着攀高枝,或者别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何至于此?现在好了,市长秘书的位子没了,政治生命也到头了……唉。以后啊,还是夹起尾巴做人吧,看在老 同事份上,我叶向阳在综合处一天,也不会太为难你的‘遗老遗少’的,只要他们识相! 对了,你还没听说吧,咱们纪委的纪明书记要做云城市市长了,接下来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这江城虽大,那里是你的存身之地吧!” 就在洪坤和赵雅丽被江河的“录像”警告噎住,叶向阳正得意洋洋地宣布纪明即将上位、暗示江河在云城无立锥之地的时候,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脖子上挂着条粗得离谱(比寻常狗链还粗)的金链子的男人,搂着一个年轻女孩走了进来。 保镖 江河认得那个女孩,那不是别人,正是小朱相恋了两年多的女朋友林晓。 林晓一眼就看到了江河和小朱,尤其是看到小朱瞬间煞白的脸和难以置信的眼神,她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想挣脱金链男的胳膊。 “看什么看?走啊!”金链男不耐烦地紧了紧手臂,几乎是把林晓半拖着往里走。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黑背心、肌肉虬结、面无表情的壮汉和一个很精干的司机模样的人。 金链男随着林晓的目光,看到小朱死死盯着林晓的眼神,以及林晓那副泫然欲泣、拼命想躲的样子,他瞬间明白了。 金链男停下脚步,松开林晓,故意把她往前推了半步,让她更清晰地暴露在小朱面前,然后叉着腰,“别几八躲躲闪闪!这不是你手机里那个没出息的穷鬼前男友吗?叫……叫什么猪来着?对对对,小猪!哈哈哈!” 又指着脸色铁青、浑身发抖的小朱,:“你这种小瘪三,一个月挣那仨瓜俩枣,连个像样的包都给林晓买不起,还有脸缠着人家?癞蛤蟆想吃天鹅屁!”他鄙夷地上下打量小朱,“看看你这穷酸样,再看看老子!林晓跟着老子,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这才叫男人!” 小朱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睛赤红,嘶吼道:“王彪!你放开晓晓!你对她做了什么?!” 林晓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哭着摇头:“小朱……我……” “闭嘴!”王彪粗暴地打断林晓,一把将她拽回身边,示威似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油印,“老子的女人,轮得到你管?她现在吃我的穿我的,就是我的人!不服气?”他轻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呸!不服气你也得有那个本事!瞅瞅你那怂样,连个像样的工作都保不住,听说快在市府混不下去了?啧啧,真是废物点心一个!” 叶向阳、洪坤、赵雅丽三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出闹剧,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虼瓜表情。叶向阳甚 至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 王彪见小朱气得说不出话,更加得意,目光又转向旁边一直沉默的江河:“哟,这还有个伴儿呢?你是不是那位‘前江大秘’?怎么着,你们这对难兄难弟,一个丢了工作丢了女人,一个丢了官帽丢了前程,跑到这喝闷酒来了?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哈哈哈哈!” 保镖抱着手臂站在王彪身后,眼神冰冷地扫视着小朱和江河。 小朱被极致的羞辱和愤怒冲昏了头脑,看着林晓在王彪怀里瑟瑟发抖、泪流满面的样子,他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冲上前:“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挥拳就朝王彪砸去。 他的拳头还没碰到王彪,那个一直沉默的保镖动了!他一把就攥住了小朱的手腕,像铁钳一样牢牢锁住!小朱痛呼一声,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保镖眼神一厉,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一记凶狠的耳光狠狠扇在小朱脸上! “啪!” 一声脆响!小朱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瞬间渗出血丝,半边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眼镜也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喜欢权谋权色 第97章 张弓搭箭 “小朱!” 林晓失声尖叫,想扑过去,却被王彪死死拉住。 王彪更加嚣张:“给我打!连这个姓江的一起打!出了事老子兜着!” 他指着江河,对着保镖吼道。 保镖面无表情,抬脚踹向站立不稳的小朱。 江河一手抄起保镖的飞踹而起的腿顺势向前一拉,保镖一个大劈叉下去,两条腿就那样叉着起不来了。 司机眼神一狞,拳头带着风声,朝江河的面门砸来!这一拳又快又狠,显然是下了重手! 叶向阳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洪坤和赵雅丽则兴奋地看着,期待着江河被当众殴打的狼狈场面。 江河没有躲闪,就势拽着司机的胳膊放在肩上就是一个大背甩。 “膨!”的一声肉体砸在地上的钝响,司机躺在那里干“哎哟”就是爬不起来。 金链子男拿手机打电话:“敢打我的人,看我不让你进去蹲笆篱子!” “行啊老弟,就你这身手,应该到我们警队发光发热!” 江河收手,一个声音很突兀地响起。 陈明义、李洪海、丁秋红三个人笑吟吟站在门口,应该是目睹了江河发火的全过程。 叶向阳、洪坤、赵雅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在他们的眼里,江河就是夜猫子,他的朋友、同事什么的躲他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有人主动为他的出手伤人叫好? 江河弯腰捡起小朱摔坏的眼镜,递给嘴角流血、半边脸红肿、眼神却死死盯着林晓的小朱,沉声道:“陈哥、李哥、丁姐,咱们到里面吧。” 至于林晓,他听小朱说过,小姑娘本心虽然不坏,但没有什么主见,还虚荣,和小朱谈这两年多也一直嫌小朱赚钱少、没时间陪她……两个人注定不是一路人,还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比较爽利。 “陈哥,接下来平事就看你的了,外面还有几头蒜等着看我的笑话呢,不管怎么说,我今天都是动手打人了!”江河一边点菜一边半开玩笑地对陈明义。 “得了吧,你要不是认定自己属于正当防卫,我陈字倒着写!”陈明义边给大家倒茶,边揶揄江河。 “碰!” 包厢的门被人大力撞开,链子男一马当先冲进来指着江河:“就是他把我的司机和保镖打了!老同学,你把他弄走,好好收拾一下,最好是拘他半年、留下案底,你今年的油票我全都给报了……” 门口一个便装男子本来气势很足,但瞥见了好整以暇坐在那里 喝茶的陈明义,眼里的那股小火苗瞬间熄灭,他脸上青红不定地冲链子男大吼一声:“闭嘴,你胡说什么?”又对身后两个正装民警:“你们先出去吧。” 链子男傻了。 便装男子啪地一个立正、敬礼:“陈局!” 陈明义也不看他:“刘科长对吧?你们红河分局警务改革这么厉害?宣传科的同志都出来办案了?” 刘科长面色潮红,嘴里支吾:“陈局,我是路过……” 陈明义嫌恶地冲他摆摆手:“让辖区所里的同志进来,你向你们局长、指导员写份情况说明回头交到市督察大队!” 姓刘的科长垂头丧气地出去,一个民警带着一个辅警随后进来,同时向陈明义举手敬礼:“陈局!” “我不干预你们办案,但我要给你们几个建议:我看过了,他们这家饭店有监控,你们不要偏听偏,一是调取店里的监控查清事件始末;二是向周围目击者询问调查,看看真相到底是什么,当事人在这里,你们有什么问的在这里问也可以,让他跟你们回所到做笔录也行……” 陈明义嘴上说着心意“也行”,却把茶杯递到江河手里:“喝茶喝茶,我就不相信正当防卫还会被手里有几相糟钱的人给颠倒黑白了……” 副局长话里话外已经把案件“定性”了 两个出警民警通过调查,发现事情的缘由和陈明义说的差不多。 这个时候,链子男的司机和保镖也相互扶着爬起来,本来想咬着牙攀污江河的,但偷眼看链子男一副便秘的样子,没敢。 事情就这样完了。 叶向阳却是不甘,他以敬酒的名义来到江河所在的包厢:“我是江秘书的同事,冒昧过来认识一下各位……” 李洪海和丁秋红等三个人同时把目光投向江河。 江河不咸不淡地介绍:“办公厅原秘书处叶向阳处长,现在是综合处处长!” 陈明义当兵的出身,眼眉一立:“叶向阳?不就是在你背后捅刀子的那个?” 李洪海和丁秋红对视一眼分别阴阳: “林正南的眼睛是越来越不好了,看人都跑偏了!” “是,赶明儿见面得和他提一下!” 冷汗沁上叶向阳脑门,他恨不得自己给自己来个大嘴巴:我是犯什么贱,找上门来挨怼? 这些人对自己的顶头上司林正南直呼其名,说明他们的级别至少不比林秘书长低…… 自己妥妥是把屁股洗净送上 门了。 省委书记卢显民别墅,卢显民把一沓材料交给副书记、省长王树忠,以及副书记徐良、纪委书记阚维庸、组织部长赵维贤:“这是京城那边传过来的最新材料!” 阚维庸看得很认真,也很快,这个办过无数大案要案的老纪检脸上古井无波的样子,心里已经掀起滔天巨浪。 王树忠看完后看着阚维庸:“维庸同志,要不要程实同志配合你们的工作?” 程实是公安厅厅长。 阚维庸点头。 在某些方面,毕竟公安更在行。 “还需要开常委会吗?”副书记徐良问。 其他几个人同时看向卢显民。 现行制度下,书记碰头会确定的事项原则上必须提交省委常委会审议通过才具有法定效力,特别是对省管干部的党纪政务处分,必须常委会审议。 卢显民环视一下众人:“按原则执行吧。” 转头对阚维庸:“你们行动迅速一点!” 又对王树忠:“树忠同志,你安排程实同志早做准备!” 所有人都点头。 他们都知道,常委会一开,所有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 喜欢权谋权色 第98章 表决 所以,大家心照不宣,对某些人不能不防,可又无法形成信息壁垒,只能提前布局。 程实从王树忠办公室出来,揣在兜里的名单差点被他攥烂。 名单上面有些人他不但认识,而且还是熟人…… 可他不敢有任何小动作。 体制内,这种进入领导核心范围的机会这辈子可能就一次,抓住了、抓好了也许会打开一片新天地,但如果这个时候玩火,说不定就会崴进沟里,再也不得翻身。 那头轻那头重,程实拎得清。 紧急常委会,十三位常委全部就位。 为什么说是紧急?因为没有提前通报议题! 卢显民开门见山,示意省纪委书记阚维庸:“维庸同志,今天是你的主场,开始吧!” 省委办公厅秘书长亲自把十三份材料放到每个常委面前。 有文字:云城市委常委、纪委书记纪明严重违反党的政治纪律、组织纪律、廉洁纪律和生活纪律,腐化堕落: 权色交易肆无忌惮 长期与金城地产公关经理钱芳保持不正当关系,利用职务影响力为金城公司在房产开发项目中提供便利,收受名表、奢侈品等财物折合人民币逾200万元; 多次在私人会所接受企业主安排的异性陪侍,相关视频证据已被固定。 干预司法徇私枉法 在调查江河受贿案时故意徇私舞弊; 授意叶向阳在市府综合处大搞“清江运动”,对坚持原则的干部刘叶、袁华实施打压。 与金城地产形成利益共同体 充当金城地产智囊,为企业违纪行为出谋划策…… 纪明身为市纪委书记,本应是党纪守护者,却沦为腐败重犯,其行为: 彻底背叛理想信念,将监督权异化为谋私工具; 严重污染云城政治生态,破坏纪检监察机关公信力; 性质之恶劣、影响之极坏,实属罕见! 处理决定: 根据《纪律检查机关监督执纪工作规则》第二十八条,拟由相关部门对其实行“两规”措施…… 政法委书记陈明道、常务副省长韩三平眼神一凛。 “表决吧!”阚维庸念完省纪委的意见,卢显民接着说,同时举起了右手。 王树忠、徐良、赵维贤、阚维庸分别举起了手,省委办公厅秘书长董良君、宣传部长许宝凤、副省长王伟、省军区司令员张明敏、 统战部部长秦霄汉、云城市委书记胡中华也举起了手! 陈明道和韩三平对视一眼,也分别各自举起了手。 ——你心里可以有想法,但大方向你不能跑偏。 阚维庸出去安排:纪检、公安的同志将同时行动! “卢书记,接下来是不是没有其他事情了……”韩三平说。 现在会议结束,安排人递个消息,让有的人跑路或许还来得及。 卢显民端起杯子喝水:“上次有同志提到关于云城市市长的人选问题,今天一并议一议吧!” 这个时候,卢显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权威。 “我还是原来的意见,周汀芷同志已经不适合再在云城市市长的位置上!”陈明道的脸色好看了一些,率先抢答。 这件事在网上的影响实在太大了,让处于舆论风暴中间的江河和周汀芷分别停职、免职到党校学习,也是五人小组商量之后的意见。 “卢书记,事件影响太坏了,这件事如果不处理好,恐怕还会引起其他舆论反弹。”韩三平说。 宣传部长许宝凤也说:“影响太坏了……” 省委副书记徐良、统战部长秦霄汉、军分区司令员张明敏、副省长王伟、省委办公厅秘书长董良君等虽然没有附和,但也没有反对,就连和周汀芷搭班子很好的胡中华也没有再说什么。 按照民主原则,如果现在表决,周汀芷这个市长就算真的要去职了。 省长王树忠和卢显民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组织部长赵维贤咳嗽两声:“我觉得还是听听维庸同志的意见为好!” “这个,我觉得可以先表决,稍后维庸同志过来,可以再表达他的意见的!”陈明道说,并在卢显民和王树忠未表态的情况下率先举起手,“我同意正式免去周汀芷同志的云城市市长职务!” 说实话,这就有点不合规矩…… 但卢显民没说话,显然忽略了陈明道的“僭越”。 韩三平举起了手; 董良君举起了手; 徐良举起了手; …… 直到军分区司令员张明敏、胡中华表示弃权,已经有七个人同意韩三平的提议! 这种情况下,就算省委书记卢显民、省长王树忠、纪委书记阚为庸、组织部长赵维贤投反对票,也改变不了周汀芷被罢职的现实. 胡中华心里一阵失落、 干满这一届,他年 龄就到“杠”了,做为班长,他看到了云城市政府在周汀芷的带领下一步一个脚印做出来的务实成绩:通过调研和敲打文远县的领导班子,让各县区都为之一震,工作作风明显改善;云城北多大一个烂摊子?硬是让她顶着重重压力给整治的有模有样;还有那个现在虽然还处于保密状态,但一旦公布就会提振整个云北经济的爆炸性消息…… 遗憾的是这样的同志竟然栽在了男女关系的花边新闻上! 表决的结果显而易见,首位的卢显民却一直不开口形成决意,一众常委就那么喝茶、喝茶…… 终于,阚维庸回来了,不仅是他,还带来了公安厅长程实 。 韩三平迫不及待开口:“维庸同志,关于周汀芷同志云城市市长任职的情况我们已经表决过,现在请你发表意见!” 阚维庸示意程实先在董良君身旁列席,一边郑重表示:“我反对!” 负责记录的董良君把表决结果递给他看,意思是说:你反对也改变不了最终结果。 阚维庸扫了一眼会议记录,沉声道:“刚才这个表决无效!” 喜欢权谋权色 第99章 拍案而起 除了卢显民和王树忠,所有人都麻了。 阚维庸想干什么? 仗着资历老、年纪大,不讲组织纪律和组织原则了? “接下来,我请程实同志介绍一下相关情况,然后我再向大家通报我们纪委独立办案调查的结果,等同志们掌握了全面信息之后,再重新表决也不迟!” 老头说的斩钉截铁,硬是没给谁一点面子。 程实是第一次列席这种高规格的会议,乍一开口都带着颤音:“各位领导……” “程实同志,不要紧张,你就把相关情况当成一个普通的案情通报,不要管听众是谁,把案子说清楚就行!” 卢显民言语亲切。 程实点点头,精神状态稳了不少:“各位领导,我先把我们公安部门掌握的情况通报一下: 日前,原受公安部门滞留的重要人证杨佳佳在京期间遇袭,在原云城市市长秘书江河同志的拼死保护下才成功获救! 韩三平、陈明道的脑袋嗡的一下:那个祸害不是死了吗?怎么是“获救? 两个人把不善的目光投向程实,陈明道冷冷道:”程实同志,这么说你之前给我的汇报材料都是假的了?“ 这话一出口,程实的脸都白了。 省委政法委是省委领导和管理政法工作的职能部门,政法委书记是省委常委,代表省委统筹协调公安、检察、法院、司法行政、国家安全等系统的工作。 公安厅长需定期向政法委书记汇报工作,特别是涉及重大敏感案件、社会稳定风险评估、重大专项行动、政法队伍建设等事项。 重大案情上给领导汇报假情况,这性质会要人命的。 阚维良脸一黑:“这个决定是我下的,我会向常委会做说明!” 陈明道看向卢显民,卢显民显然没有追责的意思。 省委书记没有表示意思,这背后才有意思…… 所有人都不再接着纠结这个问题。 程实擦了一把满头满脸的汗接着汇报:“经我们协同京、冀警方办理此案,查实针对杨佳佳行动是有计划有预谋的行凶杀人!” 程实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经核实,这背后的一系列策划、活动实施都是金城地产搞出来的!” 阚维庸按亮面前的话筒:“经初步调查,针对江河同志的一系列所谓举报、调查也是有预谋的泼脏水的行为……” “阚书记,做为纪检干部,我认为还是不应该情绪化 ……”陈明道言语虽轻,但谁都能听出来这句话的分量。 会议室里原本就凝重的空气,在陈明道发言后,仿佛又沉了几分。 “阚书记,作为纪检干部,我们看问题、做判断,是不是更应该秉持理性?毕竟……”陈明道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似乎在寻求共鸣,“周汀芷同志身为女性领导干部,与异性秘书之间那些……过于频繁密切的私人交往行为,本身就极易授人以柄,引发不必要的猜测和非议,这关乎干部形象,更关乎组织声誉啊!” “接下来,我就要说这个问题!”阚维庸的黑脸更黑了,他拍了一下桌面,震得茶杯盖都跳了一下,那张本就严肃得如同刀刻斧凿般的黑脸,此刻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锐利如电,扫视全场,带着纪检干部特有的、不徇私情的凛冽气场。 “情绪化?我看有些同志,是被别有用心者牵着鼻子走了!连最基本的事实都没搞清楚,就妄谈什么‘过从甚密’?什么‘物议’?!甚至要以舆论裹挟免掉一个高级干部的职务,难道我们组织、纪律、甚至党纪国法都要跟着舆论来走?网上的那些东西都是经得起推敲、信得过的吗?” 他霍然起身,动作利落地从随身携带的黑色公文包中取出一个厚实档案袋。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他“嗤啦”一声撕开封条,从中取出两本小小的、封面鲜红的证件,高高举起,让在座的每一位常委都看得清清楚楚! “看清楚了!”阚维庸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整个会议室嗡嗡作响,“这是周汀芷同志和江河同志的《结婚证》!签发机关:江南省云阳市民政局!签发日期是半年前的!白纸黑字,钢印清晰,法律效力毋庸置疑!” 他“啪”地一声,将两本结婚证重重拍在光滑的会议桌上。 “合法夫妻!他们是受到《婚姻法》保护的合法夫妻!”阚维庸环视全场,每一个字都像铁钉一样砸进空气里,“请问在座的各位同志!一对合法夫妻,在私人空间、在非工作场合,有一些亲昵的举止和互动,这触犯了哪条党纪国法?这违背了哪项道德准则?!就因为周汀芷同志是市长,江河同志是秘书,他们的合法婚姻关系、他们的私人情感表达,就成了某些人眼中不可饶恕的‘罪过’,成了可以肆意攻击抹黑的‘靶子’?!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经过省纪委专案组连日来严密、细致的调查核实,现已掌握确凿证据:网络上那些所谓‘深夜密会’、‘举止暧昧’的爆料图片和信息,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恶意中伤的构陷 !其幕后推手,正是长期与云城市某些关键岗位干部存在不正当利益输送关系的金城地产公司!他们不惜重金雇佣网络水军,购买热搜流量,刻意裁剪、歪曲事实,目的就是要将周汀芷同志搞臭、搞倒!而很不幸,我们内部,确有极少数立场不坚定、原则性不强的干部,或为私利,或因糊涂,与此等卑劣行径沆瀣一气,充当了他们的帮凶!” 阚维庸的声音再次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和对违纪违法行为的深恶痛绝: “同志们!这不是简单的作风问题讨论,这是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利用网络舆论恶意攻击陷害党员领导干部、严重干扰组织人事安排、破坏地方ZZ生态的严重违纪违法案件!省纪委对此案的态度是明确的、坚定的:一查到底!无论涉及到谁,无论职务高低,只要触犯了党纪国法,必将受到严惩!绝不能让这种歪风邪气玷污了我们党的纯洁性,绝不能让忠诚干净担当的好干部流血又流泪!” 喜欢权谋权色 第100章 柳暗花明 关于周汀芷任职表决,在突如其来的反转和阚维庸掀起的肃杀氛围中,自然变得不合时宜,甚至显得有些荒谬。会议议程被按下了暂停键,常委们神色各异,或震惊,或沉思,或尴尬,先前力主周汀芷“不适合”的韩三平等人,此刻更是面色凝重,目光复杂地落在结婚证上,暂时失去了发声的着力点。 然而,阚维庸并未就此打住。他的目光转向去城市委书记胡中华,语气依旧沉稳,却比刚才多了几分审慎: “胡书记,各位常委,关于江河同志的问题,纪委的调查结论是明确的:他是这场恶意构陷的无辜受害者,其个人生活作风并无不当之处。他与周汀芷同志是合法夫妻的事实,已经毋庸置疑。” “但是,我个人认为,虽然江河同志个人清白,但鉴于他与周汀芷同志的特殊关系——既是合法夫妻,又曾是直接的上下级工作关系——这一情况在云城乃至全省都已成为一个极其敏感、备受关注的公开事实。” 阚维庸的目光变得格外深邃,仿佛看到了未来可能出现的复杂局面: “如果江河同志在周汀芷同志恢复工作后,尤其是在她可能担任重要领导职务的情况下,仍然作为她的直接下属或在其直接管辖范围内工作,这无论是对他们夫妻二人开展工作,还是对维护所在单位乃至更广泛层面的政治生态,都将构成一种不必要的、持续性的风险隐患。” “其一,避嫌原则:即使关系合法,过于紧密的亲属关系在同一单位关键岗位,尤其是一方是另一方直接领导的情况下,天然容易引发外界对决策公正性、资源分配公平性的猜疑,无论事实如何,都会给工作带来无形的掣肘和舆论压力。这不利于他们放开手脚干事创业,也不利于班子团结和队伍稳定。” “其二,风险防控:此次恶意构陷事件充分证明,有人处心积虑地想利用他们之间的关系做文章。未来,谁能保证不会有人再次利用这一点兴风作浪?将这样一对关系特殊的同志强行捆绑在同一工作链条上,等于主动授人以柄,给别有用心者制造新的攻击点。这是对干部本人的不负责任,也是对组织资源的极大浪费。” “其三,爱护干部:江河同志是清白的,也是有能力的好同志。让他长期处在这种高度敏感、极易被误解和攻击的位置上,对他个人的成长进步、心理健康都是一种巨大的压力。这同样不是组织爱护干部应有的态度。” 阚维庸最终将目光牢牢锁定在省委书记胡中华身上,提出了明确而具体的建议,语气带着对组织决策 的尊重,但立场异常鲜明: “因此,我郑重提请省委和胡中华书记考虑:在后续的人事安排中,应当避免江河同志与周汀芷同志在同一单位、特别是存在直接隶属关系的岗位上共同工作。对于江河同志的使用,建议云城组织部通盘考虑,将其调整到其他合适的、能够更好发挥其才干的岗位上,彻底规避这一潜在的Z政治风险点。这既是对干部的保护,也是对事业负责,更是维护我们云城乃至全省来之不易的良好政治生态的必要举措!” 可江河才是一个科级干部,让市委组织部决定他的去向,确实有点高射炮打蚊子了。 常委会上,一帮大佬更不可能讨论江河的去向。 正常来讲,江河不仅不适合在江城市政府工作,甚至不适合再在江城辖属的部门、县区工作:只要是在江城,他如果干不出来成绩,会有人说:老婆是市长都不行!如果他干出了成绩,会有人说:要不是她老婆是市长,他会干这么好? 江河的去向成了悬而未决的问题。 接下来,“清风云省”、“平安云省”发布了一系列公告,相关内容一个比一个炸裂。 第一个,云城市委常委、纪委书记纪明丧失党性,涉嫌权钱交易、巨额资金来源不明等系列问题被免职、开除公职开除党籍,移交相关部进一步调查,涉案的还有第一纪检监察室的负责人王卫东、科员李强。 第二个: 金城地产董事长助理、公关部经理钱芳,涉嫌栽赃、诬告、雇凶杀人(未遂)、蓄意伤害等多项严重刑事犯罪,被云城市公安局依法执行逮捕! 公告详细列举了其部分犯罪事实,尤其是策划、实施网络构陷以及指使暴徒行凶的关键证据。然而,这个看似关键的角色,在审讯中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忠诚”与狡猾——她一口咬定所有行为均系其个人为完成公司KPI而擅自为之,坚称金城地产管理层毫不知情! 所有的指证链条到她这里,戛然而止。尽管省纪委书记阚维庸和省公安厅程实高层亲自坐镇督导,甚至动用了强大的审讯和外围调查力量,但钱芳守口如瓶,硬生生为幕后真正的推手——金城地产实际控制人李金城,筑起了一道坚固的防火墙。 李金城这只老狐狸,敏锐地嗅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立刻以“突发重病,需赴国外顶级医疗机构紧急治疗”为由,金蝉脱壳,暂避海外风头。 来自燕京和冀省的联合通报同样震撼。所有在京、在冀公然围攻、殴打杨佳佳和对江河实施非法拘禁、暴力逼供的警务 人员及相关社会人员,均被两地警方“从重从快” 依法严惩! 该判刑的判刑,该开除的开除,该追责的追责,无一漏网。 这份通报的严厉程度和行动速度,让冀省公安厅内部都感到震惊和不解——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就算受了委屈,怎么会引发如此高规格、高效率的跨省联动严打? 直到有高层内部人士隐晦地透露出“案件惊动了南海办公厅,被挂牌督办”的消息,所有人才恍然大悟,脊背发凉。原来,那场看似“成功”的构陷和随之而来的暴力,早已触碰了不可言说的红线! 喜欢权谋权色 第101章 钱芳的噩梦(1) 为了稳住云省金城地产幕后的惊弓之鸟,麻痹对手,京城和冀省警方默契地联手对外发布了杨佳佳“伤重不治”的虚假消息,以期引蛇出洞或让对方放松警惕。 关于周汀芷与江河是合法夫妻的消息,虽未发布正式通告,但在这个信息高度敏感又无孔不入的体制内,早已不是秘密。 一夜之间,如同地下暗河奔涌,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甚至“有人想扳倒周汀芷”,但纪委书记、省委书记拍桌子骂人的消息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曾经甚嚣尘上的“权色交易”谣言,新的“传言”下很快土崩瓦解:云城还是云城、周市长还是周市长!江河也许不再是市长秘书,但作为市长老公,这个“头衔”好像比“秘书”更带劲! 于是,江河沉寂多时的手机如同惊蛰后的夏虫般,开始了密集而持久的嘶鸣。屏幕上跳跃的,是曾经疏远、观望甚至落井下石的“朋友们”小心翼翼的问候、试探性的邀约,以及更多带着敬畏和攀附意味的“关心”。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在这小小的屏幕上演绎得淋漓尽致。 小朱虽然现在还是开机动车,但所处氛围已截然不同。无论是曾经颐指气使的小车队长,还是那些背后嚼过他舌根的普通同事,此刻见到他,无不堆起十二分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那些曾经肆无忌惮的“不三不四的闲话”,彻底绝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小心翼翼的平静。 叶向阳的问题已经落实,不但现有职务一撸到底,还被开除公职、移交相关部门进一步调查处理! 事情就是这么怪,这中间根本不关江河什么事,但很多人私下议论:那时候针对江处长使绊子、下黑手,现如今报应来了吧! 刘叶、袁华更是在综合处扬眉吐气。 曾声明把小朱甩掉的前丈母娘又找到小朱,眼含真假难辨的泪光拉着他的手,:“孩子啊,我们晓晓还是心心念念地放不下你,整天茶饭不思的,人都瘦了一圈!要不你们接着处……” 这番前倨后恭、厚颜无耻的表演,让小朱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与悲哀,他淡然却坚定地婉拒了:“阿姨,这段时间我也想了,我这样的条件确实配不上林晓……” ——这种趋炎附势的嘴脸,比明刀明枪的敌人更令人心寒。 因为杨佳佳既是受害人,也是关键证人,她和江河一样,也回到了云城。 “江哥,我想去看守所看 下钱芳,但申请了几次都被拒绝了,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江河没有想到杨佳佳会给自己打电话提出这样的诉求。 “有必要吗?”江河问她,“为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恨意:“没有为什么!就因为恨她!是她指使金明把我害成那样的! 她还指使人杀我!两次,差点连命都没了!” 杨佳佳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现在她进去了,我就想亲眼看看,看看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在铁窗里是怎么熬日子的!看看她是不是还能那么趾高气昂!这口恶气,我不亲眼看着她咽下去,心里堵得慌!” 那种恨已经深深刻在了这个女孩的骨子里的,现在江山倒转,江河也生起一股幸灾乐祸的恶趣味,钱芳那个女人的手段太多了,甚至多次动用警力正大光明地对付自己,现在,她成了阶下囚,自己站在干岸看河涨……江河被杨佳佳那股恨意和自己的想法勾起了兴趣。 但江河的申请也被拒绝了, 理由是:在押人员处于侦查、起诉、审判阶段(未决犯)时,仅允许辩护律师、近亲属(配偶、父母、子女、同胞兄弟姐妹)或监护人会面,且需经办案机关和公安机关双重审批。 非亲属人员(如朋友、同事等)无探视权,除非获得办案机关特别许可。 江河联系了陈明义。 陈明义说:“非亲属人员原则上无探视权,除非获得办案机关特别许可……” 江河顺坡下驴:“那得你来想办法呗!” 陈明义笑骂:“你倒是不客气……” 但让江河想不到的是,看守所仍然拒绝了江河和杨佳佳的探视申请: 第一次,称“未书面说明探视必要性、与在押人员关系及具体事由理由不充足!”江河立即给陈明义打去电话阴阳:“陈局,你的脸好像也没有那么大啊……” 陈明义脸上挂不住:“我靠,你等着……” 第二次,看守所翻阅着申请人身份证原件及复印件、办案机关同意函、公安机关批文等一系列文件,却给出了另一个理由:“对不起,该在押人员近期身体不适,精神状态不稳定,根据管理规定,暂不适宜安排探视,待其状态恢复后再行申请!” 第三次,则是给了一个“申请材料不齐,缺申请人身份证复印件”的理由。 江河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看守所的态度太反常了!这种层层加码、花样百出的拒绝,根本不是在执行规定,更像是在阻隔 !阻隔钱芳与外界的任何接触! 但这一次,江河没让看守所如意:他不但带了身份证原件,档案袋里还有几张多余的复印件。 “探视时间30分钟,进去吧!” …… 会见室冰冷的铁椅子坚硬得和石头一样,硌得江河尾椎骨生疼。 隔着厚重防爆玻璃,对面那个身影几乎让他认不出来。钱芳——或者说,是曾经那个在云城地产圈里以干练冷艳着称的金城集团公关部经理、董事长助理——此刻缩在宽大的看守所号服里,像一片被狂风暴雨蹂躏后、即将彻底零落的枯叶。 她脸上好像生了脓疮,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眼角乌青肿胀,淤血未散,颧骨处一道结了暗红血痂的裂口斜斜划过,鼻梁歪着,嘴唇干裂,下唇还有一处新鲜的、渗着血丝的破口。额角靠近太阳穴的地方,一片不正常的紫黑色瘀斑触目惊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瘦得脱了形,号服领口松垮垮地敞着,露出嶙峋的锁骨和颈侧几道青紫色的指痕,深得像是要嵌入骨头里。 她低着头,肩膀微微向内扣着,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死气沉沉的惊惧中,偶尔神经质地抽搐一下,仿佛空气中潜藏着无形的鞭子。 本来准备好好向钱芳发泄情绪的杨佳佳掩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女人的状况让她不忍诘责了。 “钱芳?”江河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了什么。 钱芳身子一抖,像受惊的兔子,倏地抬起头。 那双曾经明亮、总是带着几分精明算计的丹凤眼,此刻只剩下浑浊的惊恐和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喜欢权谋权色 第102章 钱芳的噩梦(2) 她的视线在江河脸上仓惶地扫过,又在旁边的杨佳佳脸上停留了一瞬,瞳孔剧烈收缩,里面瞬间翻涌起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羞愧、恐惧,还有一丝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微弱希冀。她嘴唇嗫嚅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粗粝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江河尽量让声音平稳,“我们时间不多,长话短说。你怎么弄成这样?谁干的?” 钱芳的身体筛糠般抖得更厉害了。 她死死咬住自己破裂的下唇,新鲜的刺痛似乎给了她一点说话的力气。 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砂纸在摩擦:“他……他们……逼我‘自杀’……牙刷……磨尖了……”她颤抖着抬起枯瘦如柴的右手,手指蜷曲着,无法完全伸直,指关节处布满细小的伤口和淤青。 她小心翼翼地、带着巨大的恐惧,碰了碰额角那片骇人的紫黑色瘀斑,又飞快地缩回手,仿佛那地方灼热烫手。“撞……撞墙……不撞……就用那个……划……” 钱芳声音小的如同蚊子哼哼,还胆战心惊地偷看会见现场默不作声站着的管教干部,把后面的话又憋了回去。 杨佳佳准备的挖苦、谩骂……一句都没有说出来。 两个人从看守所出来,大半程都没有说话。 钱芳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东窗事发之前,李金城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这里边有100万,你把事情都扛下来!只要我没事,你很快就会出来!” 近三年来,钱芳从没有见到有什么事情把李金城难住,在她看来,这100万简直是唾手可得。 她当即就答应了。 穷是人间最大的恶! 要不是穷,她也不至于用自己的身体换来现在日子和生活? 要不是因为穷,也不治于老爹得了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没钱治疗,老人实在不堪疼痛持续十数年、夜间疼得失眠崩溃,最后用瓶农药自己“解放”了自己。 要不是因为穷,小弟也不至于考上了县里的一中,却在高二的时候退学去了南方的电子厂打工。 …… 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体换了块钱,她想,攒够块就回老家,找个本分的男人嫁了,谁知道后来却越陷越深。 但被关在看守所的头一天,她就发现金城是要放弃她了,不但要放弃,还要让她永远闭上嘴巴。 冰冷的白炽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像一群不知疲 倦的苍蝇。钱芳站在看守所那扇厚重、刷着惨绿色油漆的铁门前,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几天前,她还是云城金城地产那个衣着光鲜、妆容精致、在名利场中游刃有余的公关部经理、董事长助理。此刻,她身上只剩下被捕时那套皱巴巴的套裙,高跟鞋早已不知去向,光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寒气顺着脚心直往上钻。 “进去!”身后的女警声音毫无波澜。 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最后一丝模糊的光线。眼前是一条更长的、同样惨白的走廊,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她被带进一个挂着“体检登记室”牌子的房间。 “脱掉所有衣服,站到中间。”一个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的中年女医生指了指房间中央一块明显比其他地方更白的水泥地。旁边还有一台冰冷的B超机和连接着导联线的心电图仪。 屈辱感瞬间席卷了钱芳。 她环顾四周,角落里的摄像头亮着微弱的红灯,像一只冷酷的眼睛。 房间里除了医生,还有两名同样面无表情的女警。没有帘子,没有遮挡。她曾是金城集团的“门面”,是那些男人目光追逐的焦点,但此刻,在这样冰冷、公开的审视下,她感觉自己像一块被剥去包装、即将被切割的肉。 手指颤抖着,解开套裙的扣子,脱下丝袜,解开内衣搭扣……每脱下一件,她身上那层属于“钱总”的虚幻外壳就剥落一分。 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她赤裸的肌肤,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地想用手臂遮挡胸前,却被女警冷硬的命令制止:“手放下,站直!” 医生拿着冰冷的听诊器贴上她的胸口、后背,仪器金属的触感让她一阵阵发冷。抽血针扎进臂弯的刺痛反而显得微不足道。然后是B超探头在腹部涂抹冰凉耦合剂后的滑动,心电图导联吸盘吸附在皮肤上的轻微拉扯。每一项检查都伴随着医生公事公办的询问:“有没有传染病史?乙肝?艾滋?身上有没有伤口?纹身?” 她机械地回答着“没有”,声音干涩。每一项检查都在提醒她,她的身体不再属于自己,而是成为被监管、被审视、被定义的“物品”。 当医生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毫无感情地拨开她的头发检查头皮,按压她手臂上被李金城酒后掐出的、早已淡去的淤青痕迹时,钱芳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又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哭?在这里,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体检结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她又被带进隔壁一个更小的房间——专用检查室。 “脱光,一件不留。转身,弯腰,张开嘴,抬起脚。” 指令更加冰冷直接。 钱芳的身体僵住了。刚才的体检尚有一丝“医学”的幌子,而这里,就是彻底的羞辱。 在摄像头和两名女警的注视下,她再次将自己彻底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更冰冷的目光中。 她被迫转身,弯腰九十度,分开双腿,感觉每一寸肌肤都在被无形的针扎着。女警戴着白手套的手,仔细检查她的头发、耳后、口腔、腋下、胸部下方、私密处、脚趾缝……任何可能藏匿微小物品的地方。 那双手的动作谈不上粗暴,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程序化冷漠,仿佛在检查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喜欢权谋权色 第103章 钱芳的噩梦(3) “衣服拿过来。”女警拿起她脱下的套裙和内衣。一把锋利的剪刀出现,“咔嚓”几声,裙子上精致的装饰腰带、内衣后背的挂钩带子、甚至连内裤边缘的松紧带都被剪断抽走。 “防止自伤自裁。” 女警的声音毫无起伏,像在宣读一份说明书。钱芳看着自己曾经价值不菲的衣服瞬间变成一堆破烂,最后被扔进一个塑料筐里。 她赤身裸体地站在那里,像被拔光了羽毛的鸟。 接下来是信息登记室。刺眼的闪光灯下,她被要求手持一个写着“云城看守所”和当天日期的牌子,正面、侧面各拍一张照片。闪光灯刺得她眼睛生疼,留下短暂的黑暗。然后是指纹采集,十个手指沾满油墨,在表格上按下清晰的印记。 冰冷的器械刮取了她口腔内侧的黏膜样本(DNA采集)。她的姓名、年龄、籍贯、被指控的罪名被大声念出,录入系统。 “钱芳?”登记的警察抬眼看了看她,又低头看看手里的逮捕证照片,似乎在确认眼前这个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头发凌乱的女人,是否真的是照片上那个妆容精致、眼神锐利的金城集团高管。 钱芳麻木地点头。她知道,从这一刻起,“钱芳”这个名字将变得无足轻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的编号,一个“犯罪嫌疑人”的标签。 她的随身物品被一件件清点、登记:那个李金城“奖励”给她的最新款手机,鳄鱼皮手袋里仅剩的几百块现金和几张银行卡,耳朵上那对小小的钻石耳钉,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甚至包括她包里一支没用完的、她最喜欢的口红。 “贵重物品由看守所统一保管,出所时凭单据领取。”警察递给她一张《财物保管登记表》,上面罗列着她的“财产”,每一项后面都有冰冷的签名和盖章。钱芳签下自己的名字,笔迹歪歪扭扭。 她知道,这些东西,她很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皮带、鞋带(虽然她没穿鞋)、手袋上的金属链条装饰,直接被扔进了“违禁品”回收箱。 最后,她得到了一套灰蓝色的、散发着淡淡漂白粉味的粗糙囚服,一双同样粗糙的塑料底布鞋,还有一个印着编号的塑料盆,里面放着一条薄毛巾、一支没有牌子的牙膏、一把刷毛坚硬的牙刷、一卷粗糙的卫生纸。 穿上囚服的那一刻,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不适。她低头看着胸前那个刺眼的编号,最后一点与“钱芳”有关的骄傲和伪装,彻底碎裂了。 她不再是那个 在云城商界长袖善舞的女人,她只是一个等待审判、代号为“某某某”的囚徒。 被带往监区的路上,一个声音沙哑的管教干部对她进行了简短的入监教育。语速很快,内容冰冷: “记住你的编号!作息时间:早上六点起床,晚上九点熄灯。吃饭排队,不准讲话!上厕所报告!一切行动听指挥!背熟监规!你的权利是……你的义务是……违反规定,轻则严管,重则加戴械具!明白没有?” 钱芳麻木地点头。那些关于“辩护权”、“申诉权”的字眼在她耳边飘过,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遥远而模糊。 她现在唯一能“明白”的,就是自己失去了所有自由,连最基本的身体自主和人格尊严,都被这冰冷的程序和规则碾得粉碎。 通往监区的最后一道铁门打开。一股更浓重的、混杂着汗味、体味和消毒水的浑浊气味扑面而来。长长的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带着小方窗的铁门。门后隐约传来压抑的说话声和走动声。 “双手抱头!蹲下!靠墙!”押送她的女警厉声喝道。 钱芳下意识地照做。冰冷的墙壁贴着她的额头,双手抱头的姿势让她脆弱的后颈完全暴露。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个穿着警服、表情严肃的管教干部走过来,审视了她几秒,在手里的本子上划了一下。 “起来,进去!”管教指了指旁边一扇刚打开的铁门。门牌上写着:过渡监室。 钱芳抱着那个装着可怜洗漱用品的塑料盆,像抱着最后一点可怜的依靠,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那扇门。身后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落锁的声音清脆而冰冷,彻底斩断了她与外面世界最后的联系。 门内,是十几双齐刷刷投来的、带着审视、好奇、冷漠,甚至是不怀好意的目光。 她站在门口,像个闯入者。过度监室里没有床铺,只有光秃秃的通铺和几个塑料凳子。几个穿着同样灰蓝色囚服的女人或坐或站,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她身上扫视。一个身材粗壮、眼神凌厉、看起来是头头的女人(监室长“大头”)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尤其在她脸上残留的精致痕迹和即使囚服也难掩的曲线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 “新来的?叫什么?犯什么事儿进来的?” “大头”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钱芳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屈辱、恐惧、以及对未来无边无际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 她彻底淹没。她手中的塑料盆,“哐啷”一声,掉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这声响,像是她跌入这深渊的第一声哀鸣,微弱,却充满了被碾碎的无助。 钱芳已被推进306监室。混合着尿臊与霉味的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十二双眼睛从通铺上扫下来,像打量新到的货物。 “新货报数!”角落里响起沙哑的吼声。阴影里站起个纹着过肩龙的女人,头皮有缝合疤痕,正是监舍头铺张红梅。因贩毒致三人死亡入狱的她,早被管教默认为“秩序维护者”7。 钱芳的沉默换来第一记耳光。鞋底抽在颧骨上发出闷响,血从她嘴角渗进囚衣领口。“装哑巴?”张红梅揪起她头发往水泥地上撞,“金城地产的钱经理是吧?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管好嘴’。” 一股冷意从钱芳的脚底升起,直冲心头。 喜欢权谋权色 第104章 钱芳的噩梦(4) 晨光透过高墙顶端的铁网,吝啬地洒下几缕惨白。 监室里弥漫着一股劣质漂白粉也盖不住的浑浊气味,汗臭、脚臭,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空气沉滞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压得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哟,金城集团的钱大经理,还当自己是住五星级酒店呢?”张红梅的嗓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嫌冷?嫌脏?”旁边几个女犯发出低低的哄笑,像毒蛇吐信。 钱芳把头埋得更低,胃里一阵翻滚。两天前,仅仅因为她整理被褥的动作慢了半拍,张红梅就借口她“磨蹭”,让两个膀大腰圆的同监犯将她拖到厕所角落,用磨平的塑料饭勺边缘狠狠抽打她的大腿内侧。尖锐的疼痛混合着被当众剥光的羞耻,让她几乎昏厥。而值班民警透过监视窗瞥了一眼,竟像没看见一样,面无表情地走开了。“规矩就是规矩,不懂就学。”张红梅事后狞笑着,仿佛只是教训了一条不听话的狗。 钱芳鼻腔深处传来难以抑制的酸痒。她极力想忍住,可身体在长期精神高压下的虚弱背叛了她——一串清亮的鼻涕,毫无预兆地滑过她干裂的嘴唇,“啪嗒”一声,滴落在灰扑扑的水泥地上。 时间仿佛瞬间冻结。 张红梅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其阴冷,嘴角却咧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呵,钱经理这金贵的鼻子,连鼻涕都管不住了?”她慢悠悠地从铺位上下来,沉重的塑料拖鞋敲击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 另外四个女人像收到无声指令的鬣狗,迅速围拢,空气里只剩下钱芳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压抑的喘息。 “弄脏了地,就得舔干净!”张红梅的声音不高,一只穿着硬底塑料拖鞋的脚猛地踹在钱芳的膝窝!钱芳惨叫一声,身不由己地向前扑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眼前金星乱冒。肮脏的水泥地混合着灰尘和不知名的污渍,紧紧贴着她半边脸颊。 “舔啊!装什么死狗!”一只粗糙的手狠狠揪住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钱芳死死咬住嘴唇,咸腥的铁锈味在口腔弥漫,屈辱的泪水终于决堤。她紧闭着嘴,用尽全身力气摇头。 “给脸不要脸!”一个尖利的女声骂道,拳头像冰雹般砸向她的后背和腰侧。钱芳痛得蜷缩起来,本能地护住头脸。混乱中,不知是谁的膝盖狠狠顶上了她柔软的腹部,剧烈的绞痛让她眼前一黑,窒息感汹涌而来。 “拖进去!别脏了大家睡觉的地方!”张红梅冷酷地下令。 钱芳像一袋破败 的垃圾,被粗暴地拖拽着,粗糙的水泥地磨破了囚服,刮蹭着皮肤。厕所狭小的空间充斥着浓烈的尿臊和霉味,肮脏的地面湿滑黏腻。门在她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线,也隔绝了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拳脚、肘击、膝盖……疯狂地落在她身上每一寸地方。胸骨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的痛;腰肾部位被反复重击,钝痛深入骨髓;最恶毒的是那些精准踢向裆部的硬塑料鞋尖,每一次接触都让她全身痉挛。她想蜷缩,想保护自己最脆弱的地方,手脚却被死死按住。 “叫你装清高!叫你给脸不要脸!”拳头砸在脸上,鼻血喷涌而出,糊住了她的眼睛和嘴。 “金城集团的红人?呸!现在就是条烂泥里的臭虫!”一只脚狠狠碾在她撑地的手指上,骨节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就在这地狱般的折磨中,一个压低的声音,带着施暴的喘息和刻意的嘲讽,如同毒蛇般钻进她嗡嗡作响的耳朵:“李董交代了…得让你在这儿……‘舒舒服服’待着……长点记性!” “李董”——这两个字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钱芳被剧痛和恐惧麻痹的神经! “宝贝,你顶住,我一定想办法捞你出来!你是替我、替集团挡灾,我李金城绝不会亏待你!” 那个老男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已动了杀机。 他所谓的“捞人”,就是把她送进这活地狱,借这些人的手,让她“意外”地永远闭嘴!就像她曾替他“处理”掉的麻烦一样,无声无息。 一股比身体剧痛更甚百倍的寒意,从心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不是意外,不是倒霉!日复一日的折磨,这步步紧逼的杀机,都来自那个她曾献上青春、尊严乃至灵魂去效忠的男人!他不仅要她死,还要她在死前受尽屈辱和痛苦,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用她的血来洗刷他身上的污点。 “呃啊——!”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尖啸猛地从钱芳喉咙深处爆发出来,混合着血沫和绝望。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猛地挣开了一只被按住的手,像濒死的野兽般胡乱抓向施暴者的脸! “贱人!还敢还手!” 一声怒骂,紧接着是更疯狂的报复。一只硬塑料凳腿带着风声狠狠砸在她右侧太阳穴上! “砰!” 世界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声音和光线,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粘稠的黑暗。在意识彻底沉沦前,只有一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她破碎的灵魂上——李金城,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监室厚重的铁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值班管教例行公事地透过观察窗扫了一眼。厕所门紧闭,里面传来压抑的呜咽和几声模糊的斥骂。管教皱了皱眉,敲了敲铁门,声音懒洋洋地穿透进去:“安分点!别闹出动静!” 没有停留,脚步声又渐渐远去7。 厕所内,污浊的地面上,钱芳一动不动地蜷缩着。鲜血从她额角被凳腿砸开的伤口汩汩涌出,混着地上的污水,蜿蜒成一条暗红色的小溪,流向下水道冰冷的铁栅栏。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一只眼睛被凝固的血痂糊住,另一只勉强睁开一条缝隙,茫然地倒映着厕所天花板上那盏布满蛛网的、昏黄肮脏的灯泡。 喜欢权谋权色 第105章 钱芳的噩梦(5) 系统性虐待在第七天升级。放风时钱芳因低血糖踉跄,未及时擦拭滴在张红梅鞋面的汗渍。纹身女人突然踹向她膝窝:“当老娘是保洁?” 四个在押犯立刻围上来,拳肘膝脚暴雨般砸向腰腹——这是牢头们摸索出的“安全区”,淤伤藏在衣服下不易被察觉。 回到监舍,那些人仍然没有放过她: “李董养的金丝雀细皮嫩肉啊。”张红梅踩住她的手指碾磨,“你说要是脸刮花了,他还要不要?”磨尖的塑料勺柄贴着钱芳眼皮划过时,她终于惨叫出声。 铁栅外晃过管教的身影,却像没看见般继续巡逻。 当夜,钱芳再次被拖进厕所。沾水的毛巾捂住口鼻令她窒息,耳边是恶魔般的低语:“老大说你要‘意外死亡’。” …… 她苦苦支撑着,熬了一天又一天,盼着李金城良心发现来“捞”她出来。 她没有想到江河和杨佳佳竟然会来探视她。 她确认江河看出了她在监舍的情况、知道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可她不寄希望江河会救他。 凭什么?他应该落井下石的! 但她没有想到,就在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几天的时候,她突然被提到了一个小号。 然后就听说看守所的负责人和几个管教“调走”了。 从江河探视那天起,她再也没有收受虐待,近期内,管教还不时把江河送进来的衣物吃食转给她。 她这才相信,那个她害了多次、差点要了他的命的男人出手帮了她! 此前。专案组多方努力都撬不开钱芳的嘴终于同意交代问题了,但她同时又提出一个要求:提审她时必须江河在场。 ——这个女人以为她这样做可以给江河立功“加分”,她想回报他。 现在她才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她千方百计对付的男人反而成了她最相信的人: 进入监舍,她打过多次请求家人探视的申请,但都没有结果! 但主动来看看她的,却是江河和杨佳佳。 江河能来,证明他已经没事了,他没事,也意味着周汀芷没有多大问题,所以如果自己配合办案,说不定江河这个市长秘书还能替自己说上话…… 事实已经证明,如果不是这个仇人介入,恐怕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 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是王炸: “我陪过二十七个男人,全是李金城安排的……我知道每个人的名字。” 钱芳的 嘴唇动了动,声音飘忽得像一缕幽魂,带着浓重的自嘲和深入骨髓的麻木:“我……我陪过二十七个男人……全是他安排的……从大客户,到银行的,再到……那些当官的……”她扯动破裂的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眼神却空洞得没有一丝光亮,“每一次……每一次都在酒店……最高级的套房……他亲自选的……他说……这是公关部经理的职责……是为公司‘创造价值’…… 针对江河、杨佳佳的行为,都是李金城示意的!我有他安排我干脏活的录音,我有他向很多人行贿的证据…… 他骗我!他说过的!他说只要我顶下来,他很快就能把我弄出去!他会照顾好我家人!他说风头一过……” ……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陷入某种不堪回首的泥沼。“他……他每次都说,只是工作需要……让我忍一忍……他说我漂亮,有手段……说那些老家伙就吃这套……说事成之后,给我升职,加薪,给我股份……他还说……”钱芳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刻薄,充满了自我厌弃的毒液,“他还说金明那个废物,一辈子都别想爬到我的位置!让我好好看看那个懦夫在我手下摇尾乞怜的样子!” “金明?”江河眉头紧锁。 “我大学时的男朋友……”钱芳的眼神黯淡下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灰烬,“当初……就是李金城这个老畜生,把我毁了……也把他毁了……” 两年多前。 他们两个一起到金城的招聘摊位前应聘。 金城地产明确表示可以录用金明,但又说:“我们不想同时招情侣进来……” 看钱芳为难,李金城最终同意同时招录两个人。 入职后,钱芳被安排在办公室,金明到了公关部。 李金城对这个新人有一种特别的照顾。 公司团建,钱芳喝多了。 董事长豪华轿车后座,冷气开得很足。钱芳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意识模糊不清。耳边是李金城低沉、带着一种慈爱的声音:“小芳啊,你这孩子,太实诚了,喝这么多……别怕,叔叔送你回家。” 他是她的领导,也是她的长辈,她无条件地相信他。 她最后的记忆是身体被搀扶起来,脚下虚浮,然后是酒店走廊柔软得令人不安的地毯,门卡“嘀”的一声轻响。再然后,是身体陷入一片过分的柔软中,昂贵的羽绒被中。 刺目的阳光将她从昏沉中扎醒。头痛欲裂,身体像是被重型卡车碾过,每一寸骨头都在 叫嚣着疼痛。更可怕的是,身边传来的粗重鼾声和浓烈的烟酒混合的体味。 钱芳猛地睁开眼,如同坠入冰窟——李金城肥胖松弛的身体就在咫尺之遥,赤条条地占据了大半个床铺。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房间的死寂。 李金城被惊醒,惺忪的睡眼瞬间变得锐利而冷酷。他慢条斯理地坐起身,甚至没有试图遮掩自己油腻的身体,目光像打量一件货物般扫过惊恐万状、用被子死死裹住自己的钱芳。 “叫什么叫?”他的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和一种居高临下的不耐烦,“昨晚抱着我又哭又笑,死活不让我走,非要报答我的‘知遇之恩’,怎么?现在清醒了,就不认账了?”他嗤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玩味,“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懂规矩?利用完了就翻脸?” “你胡说!我没有!”钱芳浑身发抖,眼泪汹涌而出,屈辱感像毒藤一样缠紧了她的。 “没有?”李金城猛地掀开被子下床,拿起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随意划动了几下,然后翻转屏幕,几乎怼到钱芳脸上。屏幕里,光线昏暗,画面晃动得厉害,只能模糊地看到两个纠缠的人影,但女人压抑的呜咽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却异常清晰刺耳!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视频里那个女人,赫然穿着她昨晚那件米白色的连衣裙! “看清楚!钱芳!是你主动的!”李金城的声音阴狠无比,“要不要我直接发给你那个小男朋友金明?” 喜欢权谋权色 第106章 锥心之痛 “金明”这个名字像一只巨手,掐住了钱芳的喉咙。 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所有悲苦和愤怒都被冻结在嗓子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冰冷。 李金城得意地起身人模狗样地一件件穿起衣服,无数个成语在钱芳脑子里汇集: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可就是这样的畜生,手里却可以改变无数人的命运! 时间倒l流回两年前。 江北省艺术学院的春天,是被樱花点燃的。粉白的花瓣细碎地铺满了情人坡的小径,风一吹,便卷起一场温柔的雪。空气里浮动着青草涩涩的香气,混合着年轻身体蒸腾出的、无所事事的荷尔蒙气息。 金明斜倚在一棵开得最盛的樱树下,指尖随意拨弄着吉他弦。几个不成调的音符跳跃出来,懒洋洋的,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瓣筛落下来,在他微卷的褐色发梢上跳跃,在他线条利落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周围路过的女生,目光总是不自觉地在他身上停顿几秒,又带着羞涩的笑意匆匆移开。 “金明!” 清亮又带着点娇憨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不用回头,嘴角已经先扬了起来。 钱芳小跑着过来,微微喘着气,脸颊因为运动染上一层健康的红晕,像刚成熟的蜜桃。她今天穿了条简单的白色棉布裙,乌黑的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在脑后轻轻晃动,发梢扫过白皙的后颈。阳光落在她清澈的眼底,像是揉碎了一整个春天的星辰。 “慢点跑,”金明放下吉他,自然地伸手接住她扑过来的身体,顺势揽进怀里,“小心摔着。” “才不会!”钱芳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小小的得意,“我新排的独舞,王教授说特别好,毕业汇演肯定能压轴!”她的气息拂过金明的下巴,带着少女特有的甜香。 金明低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鼻尖蹭了蹭她小巧的鼻尖。花瓣飘落在她的发间,他伸手替她拂去,指尖掠过她光洁的额头,带着珍视的意味。“我就知道,我们家芳芳最棒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笑意,胸腔微微震动,震得靠在他胸口的钱芳耳根发热。 钱芳的脸更红了,像熟透的樱桃。她伸手环住金明的腰,把脸埋进他带着阳光和干净皂角味道的怀里,闷闷的声音透出来:“金明,等毕业了,我们……就结婚吧?” 风似乎在这一刻温柔地静止了。樱花瓣悠悠飘落,几片调皮地沾在钱芳的马尾辫上。 金明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随即又被巨大的、饱胀的暖流充盈。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地拥住,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嗯。”他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毕业就结婚。找个安静的小城,开个小小的工作室,你教舞蹈,我教吉他画画……再生两个像你的小丫头,烦死我。” 钱芳在他怀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轻轻抖动,随即又更紧地抱住他,用力点头:“嗯!烦死你!” 阳光,樱花,恋人依偎的身影,还有那关于未来的、朴素却闪闪发光的约定。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幅被精心调过色的画,纯净得不染尘埃。这是他们大四的春天,是象牙塔最后的庇护,是他们以为坚不可摧的爱情堡垒。谁又能料到,命运的恶意,正蛰伏在不远处,只需轻轻一推,这精心构筑的一切便会轰然坍塌,碎成一地染血的琉璃。 三个月。 仅仅三个月的时间,足以将天堂拖入地狱。 三个月前,两个人手牵着手到人才市场找工作,他们才发现就业形势是如此的残酷。 不过还好,云城市赫赫有名的金城地产同意接受钱芳到集团办公室做文员,但HR又对充满渴望的金明说:“对不起,你很优秀,但我们原则上不同时录用夫妻或者情侣……” 钱芳回身拉金明:“走吧,我也不去了,不行咱们一起找个电子厂干流水线吧!” 一直看着钱芳若有所思的李金城终于开口:“都留下吧!” 钱芳被设计之前,金明被安排出差了…… 很快,身在外地的金明手机的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芳芳”的名字。 他笑着接起,语气亲昵:“喂?宝贝想我了?……” “金明,”电话那头的声音打断了他,冷硬得像一块刚从冰柜里拿出的石头,带着一种金明完全陌生的疏离,“我们分手吧。” 金明脸上的笑容僵住,血液仿佛在那一刹那停止了流动。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追问:“芳芳?你说什么?别开玩笑……” “不是玩笑。”钱芳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得可怕,“金明,我们结束了。以后不要再联系我。”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在金明的心口。 “为什么?!”金明猛地站起身,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引得一起出差的同事惊愕地看过来。他顾不上这些,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颤抖和嘶吼,“钱芳!你告诉我为什么?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说啊!”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数个念头疯狂冲撞,却抓不住一个清晰的答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那几秒的空白,像钝刀子割肉一样折磨着金明。然后,钱芳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冰冷,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决绝?金明无法分辨。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爱了。金明,你很好,但我们不合适。忘了我吧。”说完,不等金明再有任何反应,听筒里只剩下单调而残忍的忙音。 “嘟…嘟…嘟…” 金明维持着握手机的姿势,雕塑般僵在原地。 “金明?金明你怎么了?”同事关切地问。 他失魂落魄。 他不信!他不信前几天还温柔地靠在他怀里、规划着未来的钱芳,会如此冷酷无情地说出“不爱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巨大的恐慌和愤怒攫住了他,他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当面问清楚! 他疯狂地拨打钱芳的手机,回应他的始终是冰冷的“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他连夜赶回云城,回到自己和钱芳合租的寓所,却听房东大姐说:“明啊,小芳前天怎么连夜搬走了?你们两个吵架了、闹别扭了?” 搬走了?连夜?金明站在紧闭的自己房间门前,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身体缓缓滑落,最后颓然地坐在积满灰尘的地上。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彻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四肢百骸。阳光透过楼道狭窄的窗户照进来,光柱里尘埃飞舞,像他此刻支离破碎、无处安放的灵魂。 他不知道自己在冰冷的楼道里坐了多久。直到天色很晚,他才像一具失去意识的躯壳,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房间里,所有属于钱芳的印记都被清除了,好像她从来没有在这里住过一天。 喜欢权谋权色 第107章 什么让人堕落? 金明眼睛干涩得发疼,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愤怒和不解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必须知道答案!一个模糊的、带着巨大不安的念头,在他混乱的思绪中逐渐成型——一切根源都来自那个据说只手遮天的李金城! 在公司洗手间冰冷的镜子前,钱芳看到了金明。 仅仅一天,他已经像变了一个人,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看向她的眼神不再是昔日的温柔和绵绵爱意,而是混杂着极度痛苦、无法置信的崩溃和一种……被彻底玷污了的恶心。 “芳芳……他们说……说你和李董……”金明的嘴唇哆嗦着,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我不信……你告诉我……那不是真的!” 钱芳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满了滚烫的砂砾。她想解释,想哭诉自己的无辜和被强迫,想撕碎李金城那张伪善的脸! 可是,手机里那段模糊却致命的视频画面,李金城那双阴鸷的眼睛,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绝望地看着金明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被深不见底的痛苦和绝望吞噬。 “钱芳!你说话啊!”金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濒临崩溃的嘶哑,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钱芳猛地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水决堤而出。她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腥甜的铁锈味。再睁开眼时,她强迫自己挺直了脊背,用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漠然的眼神看着金明,声音平板得像一条直线: “金明,你太幼稚了,给不了我想要的。” 说完,她用力推开挡在面前、如同僵尸般的金明,踩着高跟鞋,挺着僵硬得如同木偶的脊背,一步一步,走进了李金城为她敞开的、铺着猩红地毯却通往深渊的电梯。 …… 别了,初恋。 别了,爱情。 金城大厦矗立在江北市最繁华的CBD核心,通体玻璃幕墙在夕阳余晖下反射着冰冷而傲慢的光芒,如同一座巨大的、隔绝凡尘的水晶堡垒。这光芒刺得金明眼睛生疼。 总裁办位于顶楼 金明像一头失去理智的蛮牛,无视了门口穿着笔挺制服、眼神锐利的保安,也忽略了前台小姐公式化而隐含警惕的询问,凭着胸腔里那股快要炸开的灼热愤怒,一路横冲直撞。 “你不能进去!没有预约……”前台小姐焦急的声音被他甩在身后。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找到钱芳!找到李金城!他要当面问清楚!他粗暴地推开试图阻拦他的秘书,猛地撞开了那扇厚重、象征着绝对权力的红木双开门! “砰!” 巨大的声响打破了总裁办公室内原本沉滞的空气。 眼前奢华到令人窒息的空间在金明眼中只是一片模糊的背景板。他的目光,像被无形的锁链牵引,死死钉在了办公室中央。 真皮沙发宽大得如同王座,一个穿着考究藏蓝色丝绒睡袍的中年男人深陷其中。男人保养得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长期居于上位者特有的、漫不经心的倨傲。他微微仰着头,姿态闲适,仿佛在享8受某种顶级的服务。 而跪在他脚边的身影,像一道淬了毒的闪电,瞬间劈开了金明所有的理智和幻想! 是钱芳! 她穿着一身剪裁极为贴身、面料闪烁着昂贵光泽的银灰色套裙,勾勒出曾经在金明眼中无比美好的曲线,此刻却只显得刺眼而屈辱。她低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她手里拿着一支纯金的雪茄剪,动作带着一种训练过的、小心翼翼的恭敬,正专注地替沙发上的男人剪开一支粗大的雪茄。那小心翼翼的姿态,卑微得如同古时的奴婢。 沙发上的男人,正是金城集团的主宰,李金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价值不菲的抽象派油画,角落里沉默伫立的巨大青花瓷瓶……办公室里所有奢华冰冷的陈设,都成了这场无声羞辱的背景板。 金明浑身的血液“轰”地一声冲上头顶,又在瞬间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刺骨的冰凉。他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门口,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像塞满了滚烫的砂砾,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钱芳似乎被撞门声惊动,剪雪茄的动作猛地一顿。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姿态抬起头。 目光交汇。 那张曾经盛满阳光、只对他绽放最纯粹笑意的脸,此刻苍白得像一张脆弱的纸。她的眼睛,那双曾如秋水般清澈、倒映着樱花和他身影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可怕,深不见底,像两口枯竭的井,所有的光都被吸走了,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麻木,还有一丝……金明看不懂的、近乎死寂的绝望。她的嘴唇抿得死紧,没有血色,微微颤抖着,泄露了她内心绝非表面那般平静。 她看到了金明眼中翻腾的痛苦、震惊、愤怒和难以置信的质问。那目光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随即,那空洞的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是难堪?是痛苦?还是……一丝祈求他快离开的急切? 但这情绪快得如同幻觉。下一秒,她的眼神再次沉寂下去,变得冰冷而坚硬。她迅速低下头,避开了金明灼人的视线,仿佛门口站着的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将剪好的雪茄恭敬地递到李金城唇边,另一只手拿起桌上一个造型古朴的纯金打火机,“啪”一声点燃。跳跃的火苗映照着她低垂的、毫无表情的侧脸。 整个过程,李金城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门口多了一个闯入者,也毫不在意钱芳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他只是微微侧过头,就着钱芳手中跳跃的火苗,慢条斯理地点燃了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 浓郁的雪茄香气弥漫开来,带着一种霸道而腐朽的甜腻。 直到那口烟雾被惬意地吐出,形成一个缓慢扩散的烟圈,李金城才终于纡尊降贵般地,将目光懒洋洋地投向门口僵立如木偶的金明。 那目光,带着一种打量尘埃、打量蝼蚁般的漠然和轻蔑。没有愤怒,没有意外,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一切的冰冷。 他薄薄的嘴唇掀动,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穿透办公室沉滞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狠狠砸在金明早已不堪重负的心上: “滚出去。” 喜欢权谋权色 第108章 蜕变 李金城语气平淡得像在驱赶一只误入房间的苍蝇。 他顿了顿,吸了一口雪茄,目光在金明惨白的脸上和他紧握的、指节发白的拳头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补充道,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她现在是高贵的金丝雀。”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依旧跪在脚边、如同精致玩偶般的钱芳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纯粹的占有和审视。 “而你?”李金城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彻底将金明砸入深渊,“算什么东西?” 最后一句话,如同冰冷的宣判。 金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地狱般的办公室的。 “滚出去”、“算什么东西”——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疯狂盘旋、撞击,混合着钱芳苍白麻木的脸和李金城那轻蔑如看垃圾的眼神。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金城大厦,刺目的阳光让他眼前一阵发黑。他扶着冰冷的墙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吐出来的只有酸水,灼烧着他的喉咙。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靠着墙,缓缓滑坐到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巨大的痛苦如同海啸,瞬间将他淹没、撕碎。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留下一个血肉模糊、呼呼漏风的空洞。 比痛苦更甚的,是铺天盖地的屈辱!李金城那看蝼蚁般的眼神,钱芳那卑微顺从的姿态,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烙印下永生无法磨灭的耻辱印记!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他猛地抬起拳头,狠狠砸向冰冷的水泥地面! 一拳,两拳,三拳……指关节很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染红了灰色的地面。 剧烈的疼痛却丝毫无法缓解心口那灭顶的窒息感和灼烧的屈辱。 他恨!恨李金城的只手遮天,恨钱芳的懦弱背叛!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自以为拥有全世界最珍贵的爱情,到头来,在真正的权力面前,他连一条挡路的野狗都不如! “李金城……钱芳……”他咬着牙,鲜血从破裂的嘴角渗出,混合着屈辱的泪水,咸腥一片。那空洞的眼底,最初的痛苦和绝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扭曲的火焰——那是恨意,是毁灭欲,是玉石俱焚的偏执 ! “我要你们后悔……我要让你们都后悔今天对我做的一切!” 他盯着金城大厦那高耸入云、反射着冰冷光芒的玻璃幕墙,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盯上猎物的孤狼,一字一句,从染血的齿缝间挤出誓言,“我要活得比你好,钱芳!我要让你亲眼看着,看着你放弃的是什么!看着你跪舔的那个男人,是怎么被我踩在脚下的!” 复仇的毒焰,在他被碾碎的心房废墟上,熊熊燃起。这火焰暂时烧干了屈辱的泪水,却也彻底焚毁了他心中最后一片名为“纯真”的净土。 失去了钱芳、被李金城羞辱的金明没有选择从金城集团离职! ——这一点,颠覆了很多人的认知,而李金城更乐意当着金明的面对钱芳呼来喝去,任意驱使。 两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很多人。 两年,足以让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彻底沉沦为污浊的泥沼。 金城集团公关部的工作现场。 这里没有硝烟,却弥漫着比战场更复杂更危险的气息。昂贵的香氛掩盖不住欲望的腥臊,水晶吊灯的光芒照亮的是皮笑肉不笑的虚伪和精心编织的陷阱。 金明端着两杯年份极好的勃艮第红酒,步履从容地穿过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深灰色的高定西装妥帖地包裹着他挺拔的身形,曾经带着艺术气息的微卷褐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向后梳拢,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职业化的微笑,温和、得体,无懈可击。只有那双眼睛深处,沉淀着一种与这浮华环境格格不入的冰冷和漠然,像深潭底部终年不化的寒冰。 他不再是那个在樱花树下拨弄吉他、眼神清澈的艺校校草。他是李金城手中一把打磨锋利、用得极为趁手的刀,是金城集团公关部最核心的“猎犬”之一。李金城需要“沟通”的政商要员,需要“安抚”的特殊客户,需要“解决”的麻烦障碍……很多见不得光的路径,都由金明这条嗅觉灵敏、行事圆滑的“猎犬”去铺设、去执行。 两年地狱般的淬炼,早已将当初那个被愤怒和屈辱冲昏头脑的年轻人,改造成了一个深谙规则、精于算计的怪物。他学会了在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在尔虞我诈中全身而退,在肮脏交易里片叶不沾身。 他把自己所有的痛苦、愤怒、曾经的爱情和尊严,都死死地压在了灵魂最深处那口深不见底的枯井里,用一层层名为“隐忍”和“功利”的厚冰封存。 然后把那种痛苦一次次加在别人身上,比如杨佳佳以及很多和 杨佳佳一样的女孩子的身上…… 他不再去想钱芳。或者说,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名字,连同樱花树下的记忆,都成了他刻意回避的禁区。每次在集团高层会议上,或是李金城的私人宴请中,远远看到那个穿着昂贵定制礼服、妆容精致、举止优雅得体、如同真正名媛般周旋在权贵之间的钱芳时,金明的心湖甚至不会起一丝涟漪。她成了李总最珍视、最耀眼的“金丝雀”,一个他需要保持距离、甚至偶尔需要配合完成某些“特殊任务”的同事。仅此而已。 曾经的撕心裂肺,早已在日复一日的沉沦中,被磨砺成了麻木的硬痂。 推开一扇厚重的、隔音极好的包厢门,里面暧昧的灯光和调笑声瞬间涌出。巨大的环形沙发上坐着几个脑满肠肥、衣着光鲜的男人,正中间被簇拥着的,是某位主管审批的实权人物张局长。 烟雾缭绕,昂贵的洋酒和果盘散落在水晶茶几上。 坐在张局长身边,身体微微有些僵硬的,是一个穿着粉色吊带裙的年轻女孩。她妆容精致,努力想挤出笑容,但眼神里却充满了茫然、不安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她叫顾盼盼,江北艺校舞蹈系大三的学生,清纯得像一朵带着晨露的栀子花。 她是金明亲自挑选、亲自“招募”来的猎物。 喜欢权谋权色 第109章 两年磨一“贱” 金明的目光在顾盼盼写满不安的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随即移开,脸上那职业化的笑容瞬间变得真诚而热络起来。 “张局,王总,李总,怠慢了怠慢了!”金明声音洪亮,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恭维,快步上前,将手中的红酒分别递给张局长和旁边一个秃顶的中年胖子,“刚开出来的好酒,醒得正好,您几位尝尝?” 他的到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无形中缓解了顾盼盼的窘迫。张局长接过酒杯,随意地晃了晃,目光却饶有兴致地停留在金明身上:“小金啊,你这酒挑得是越来越有品味了。不错。” “都是托您的福,跟着您几位见世面,才学了点皮毛。”金明笑容谦逊,姿态放得很低。他自然地侧身,仿佛不经意地挡在了顾盼盼和旁边一个试图凑近她的油腻男人之间,巧妙地隔开了距离。 “这位是顾小姐吧?舞蹈系的尖子生?”金明转向顾盼盼,语气温和,带着一种前辈对后辈的关怀,完全没有了刚才面对权贵时的圆滑,“盼盼,别紧张。张局、王总他们都是咱们江北文艺界的伯乐,最欣赏有才华的年轻人了。你不是一直说想争取‘星光杯’的参赛资格吗?机会这不就来了?”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顾盼盼的耳中。女孩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紧张的情绪似乎缓和了一些,怯生生地看向金明,像是在寻求依靠和指引。 金明脸上笑容不变,眼神温和依旧,仿佛一个最可靠、最值得信赖的学长。他微微俯身,凑近顾盼盼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如同情人低语般的音量,轻轻说道,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冰冷: “张局喜欢红酒,待会儿你主动敬他,要双手捧杯,眼神要看着他,带着崇拜……他喜欢女孩子的手搭在他手臂上,动作要自然,别怕……他问你什么,你就顺着他的意思说,夸他年轻有为、有品位……他要是把手放在你腿上,别躲,忍着,笑……”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在传授某种秘诀,话语的内容却如同毒蛇的信子,冰冷地舔舐着少女的纯真。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着桌上的酒杯、张局长的位置、甚至示范般地虚搭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顾盼盼的身体在他低语的瞬间绷得更紧了,脸色煞白,眼中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金明,看着这个将她从校园招聘会上“慧眼识珠”选出来,许诺给她光明前途和丰厚报酬的“明哥”,此刻正用最温和的语气,教她如何像一个妓女一样去取悦一个足以做她父亲的男人! 金明脸上那 温和的、鼓励的笑容没有一丝变化,仿佛他只是在教她如何跳好一支舞。他甚至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扶住顾盼盼微微颤抖的手臂,帮她端起了面前那杯殷红的酒液。他的手指冰凉,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女孩的肌肤上。 “去吧,盼盼。机会难得。”他轻轻推了她一下,力道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顾盼盼像一具被操控的木偶,被金明的话语和动作推着,僵硬地站起身,端着那杯如同鲜血般刺目的红酒,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正用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打量着她的张局长。 金明退后半步,脸上依旧挂着那完美无瑕的职业微笑,像一个欣赏自己杰作的导演,冷静地看着他一手导演的、名为“堕落”的戏剧徐徐拉开帷幕。他拿起自己那杯酒,浅浅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苦涩的回甘。 包厢里重新响起男人们肆意的笑声和顾盼盼强装出来的、带着颤音的娇笑。金明置身其中,仿佛一个局外人。只有他自己知道,灵魂深处那口枯井的冰层下,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碎裂,又被更厚的冰封住。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碎裂的声音。每一次的“成功”,每一次的“得心应手”,都伴随着这种细碎的、无人听见的崩裂声。 他总是把眼前的不堪、把发生在这些女孩子身上的不堪“套”在钱芳身上,每一次,都让她肝胆欲碎! 钱芳?他不需要再恨她了。他早已变成了她。不,他甚至比她做得更好,更彻底。他成了李金城手中,最锋利也最听话的那把刀。这,就是他用两年时间,从地狱里爬出来,换取的“成功”。 可他为了什么这样? 还不是为了那个当年曾与自己山盟海誓的女孩子! 可是,现在,她做过什么、做着什么,他都尤如亲见! ——他把心底里那股恨、那股不甘深深埋在心底! 他甚至把自己当成越王勾践: 勾践与妻子被囚于吴王阖闾墓旁的石屋中,他们被迫为吴王看守坟墓、清扫墓园,实则是以“守墓奴”的身份遭受公开羞辱。 勾践需亲自为吴王养马、喂马、清理马厩,其妻则负责洗衣、汲水等杂役。夫差出行时,勾践需充当“人镫”,跪伏在地供其踏背登车,并手持马鞭徒步随行,形同仆役。 夫差患病时,勾践为表“忠心”,竟主动请求品尝其粪便以判断病情。他当众尝粪后声称:“大王之粪味苦且酸,对应时令之气,病将愈矣。”此举令夫差大为感动, 却彻底践踏了勾践作为君王的尊严与人伦底线。 …… 在金城集团,金明表现得卑躬屈膝,他刻意放大奴态,哪怕是李金城当着他的面与钱芳言语举止暧昧他都不为所动。 无数个夜里,金明也如勾践归国后自述在吴时般“日夜泣血,目不敢视,耳不敢闻”,精神几近崩溃。 但正是这种极致的屈辱,让金明用两年时间磨了一把刀! 喜欢权谋权色 第110章 搏命难,认命更难 凌晨三点。金城大厦顶层,总裁专属休息室。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城市的灯火,只留一盏昏黄的壁灯,在昂贵的地毯上投下暧昧的光圈。空气里残留着雪茄的辛辣、顶级香水的甜腻,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情欲过后的腥膻气息。 钱芳裹着一条薄薄的丝质睡袍,赤着脚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云城市的霓虹如同流动的星河,璀璨却冰冷。玻璃窗上,映出她苍白而疲惫的脸。精致的妆容早已卸去,露出眼下淡淡的青黑。睡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隐约可见脖颈和锁骨处几处新鲜的、刺目的红痕,像某种屈辱的烙印。 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那片虚假的繁华,里面没有光,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两年多了,这具身体早已习惯了各种触碰,习惯了在各种男人身下曲意承欢,习惯了用麻木来对抗灵魂被一次次撕裂的痛苦。但每一次,当那些肥腻的手掌、带着酒气的嘴唇覆盖上来时,那深埋心底的、樱花树下的阳光和大男孩干净的笑容,就会像最锋利的针,狠狠刺穿她的麻木,带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让她窒息的剧痛。 身后传来脚步声,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李金城同样穿着睡袍,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琥珀色的烈酒。他走到钱芳身后,没有碰她,只是透过玻璃的反射,审视着她如同易碎瓷器般的侧影。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欣赏一件属于自己的收藏品。 “张局那边,很满意。”李金城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低沉而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新的那块地,批文下周就能下来。” 钱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玻璃窗上,她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一个凝固的、嘲讽的弧度。满意?用她的身体换来的满意?她喉咙发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李金城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回应。他抿了一口酒,目光转向窗外,像是在欣赏自己的帝国版图。“那个叫顾盼盼的小丫头,资质不错,调教调教,能接你的班。”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金明这次,做得不错。” 金明!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钱芳空洞的心湖里激起一圈剧烈的涟漪!麻木的冰层瞬间被撕裂,一股尖锐的、混合着巨大痛苦和荒谬感的洪流猛地冲上心头!她猛地转过身,动作大得差点站立不稳,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死寂的眼底第一次迸射出强烈的、难以置信的光芒,死死盯住李金城! “金明?顾盼盼……是他?”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那个曾经在樱花树下为她弹唱、发誓要守护她一生的男孩? 他……他竟然成了李金城的帮凶?他亲手,把一个和她当年一样无辜、一样怀揣梦想的女孩,送进了这个肮脏的魔窟?送给了那个令人作呕的张局长?!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冰冷感,瞬间攫住了钱芳!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撕扯成两半!一半是当年那个在办公室地上瑟瑟发抖、被迫屈服的自己;另一半,竟然是金明!是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怎么能变成这样?! 李金城似乎很满意看到她此刻剧烈的情绪波动。他欣赏着她眼中翻腾的痛苦、震惊和那丝猝不及防的脆弱,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产生了新的裂纹。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带着残忍玩味的笑容。 “很意外?”他晃了晃杯中的酒液,琥珀色的液体在昏暗中折射出冰冷的光,“仇恨和欲望,是最好的催化剂。你当年推开他,倒是帮我炼出了一把好刀。”他走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钱芳。他伸出手指,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缓慢而用力地擦过钱芳锁骨上一处新鲜的吻痕,动作带着狎昵的占有和冷酷的审视。 钱芳的身体在他触碰下剧烈地颤抖起来,胃里一阵翻涌,强烈的恶心感几乎冲破喉咙。她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看着李金城,看着他眼中那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冷漠和嘲弄,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李金城将她提拔为董事长助理,就把公关部交给了金明! 她没有想到他的“工作”比自己还要让李金城满意! 他不仅没有逃离,反而成了李金城最得力的爪牙!她当年所有的牺牲,所有的忍辱负重,换来的是将他推向了更深的、更彻底的深渊!甚至让他变成了……加害者?! 这迟来的真相,比李金城施加在她身上的任何折磨都要残忍百倍!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脏上反复切割、搅动!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抑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悲鸣。身体里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她靠着冰冷的玻璃,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跌坐在柔软却冰冷的地毯上。丝质睡袍散开,露出更多刺目的痕迹。 她蜷缩起来,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却没有发出一丝哭声。只有无声的 、剧烈的颤抖,泄露着她内心山崩地裂般的绝望和毁灭感。 李金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崩溃的姿态,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近乎餍足的冰冷。他仰头,将杯中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钱芳的痛苦,金明的堕落,都不过是他棋盘上两颗棋子的轨迹,是他权力的最佳注脚。 “好好休息。”他放下酒杯,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转身走向卧室,留下钱芳一个人,在冰冷的落地窗前,在窗外虚假的繁华灯火映照下,如同一个破碎的玩偶,无声地沉入无边的黑暗和绝望。 喜欢权谋权色 第111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金明蜷缩在公寓里,空调无声吹着凉气,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燥热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床头柜上,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硬壳行李箱静静立着,里面藏着足以让李金城身败名裂的监控录像备份,以及他这两年利用“散财童子”身份,从公关经费里一点点抠出来的、足够他们隐姓埋名生活很久的现金。 “芳芳……”他低喃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面是钱芳大学时一张清纯的笑脸,眼神清澈得让他心碎。 这张照片,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支撑着他忍受胯下之辱,像条狗一样在李金城脚边摇尾乞怜的动力。 他恨过她,恨她的背叛,恨她的绝情。 但当他在公司最隐秘的渠道里,拼凑出那个雨夜李金城是如何用强权、药物、金钱玷污并彻底控制了她的真相后,那恨意就变成了无边的心疼和扭曲的共生欲。 他知道,钱芳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和着他的弹吉唱情歌的女孩了。她成了李金城精心打磨的“艺术品”,一件用于腐蚀、拉拢、控制目标的致命武器,美艳,冰冷,带着淬毒的刃。 而他,也成了这罪恶链条上不可或缺的一环——物色猎物,铺设陷阱,甚至在她“不方便”的时候,亲自下场指导那些懵懂或贪婪的女孩,如何取悦那些道貌岸然的权贵。 他手上也沾了血,灵魂早已污秽不堪。 他拼命工作,拼命讨好李金城,就是想爬到更高一点的位置,证明自己并非蝼蚁,想积蓄力量,等待一个能带她逃离这地狱的机会。 他像潜伏在暗处的毒蛇,耐心地收集着李金城每一次肮脏交易的证据,尤其是那些隐秘角落里的监控录像。 他截留公关资金,每一分都像在刀尖舔血。 公关部月度经费审批表上,“高端商务沙龙活动费”一栏的数字悄然从1,200,000.00跃升为1,500,000.00。 虚构供应商是他的拿手好戏。 金明登录暗网购买的身份证信息,为“星光文化传媒”法人王磊捏造完整履历——某倒闭县剧团的舞美指导,现转型做“高端私密活动策划”。当李金城在总统套房用雪茄烟指点江山时,金明正用PS合成王磊与某过气明星的合影,背景是租来半小时的废弃摄影棚。 虚增报价则是另外一种手段。 上周的游艇晚宴实际支出67万,他递给财务的发票却是98万。多出的31万化作三张支票:15万付给真正供货的鱼子酱商封口 ,16万转入王磊账户。 最新一笔截流发生在昨天。某供应商孝敬的翡翠原石估价三百万,他递交的鉴定书标注“内含裂纹折价50%”。实际切出的冰种阳绿手镯已戴在某高官夫人腕上,而差额150万正混在给残联的捐款里,经多道空壳公司周转,最终金明在国外的私人银行账户。 空调冷风掀起记账本一角,露出扉页褪色的钢笔字——那是钱芳毕业时写给他的诗:“愿做星火照暗河”。 那里是暗河? 谁是暗河? 谁照亮了谁? 金明觉得该有的都有了:钱、关于金城地产的致命黑料……他觉得他可以把自己的至爱钱芳带走了:我们的国家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随便找一个城市,都可以过好下半辈子…… 他认定钱芳会跟自己走,毕竟她经历的苦难,他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月湖桥,零点,带你看星星。”他用一个新号码给她发了短信。 虽然这个号码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但“月湖桥”是镌刻在两个心里的共同的秘密。 那是他们爱情的起点,是他复仇之路的终点,还是……他们共同的坟墓?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必须去!必须带上她!这是他冰封灵魂深处,最后一点未曾熄灭的火星,是他对那个樱花树下的春天,最后的、绝望的回望。 午夜。 月湖桥。 这座见证了无数恋人悲欢离合的石桥,在初秋的午夜显得格外寂寥。 夜风带着凉意,穿过桥洞,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浓重的雾气贴着黝黑的水面弥漫开来,将远处的城市灯火晕染成一片模糊而暧昧的光团,如同鬼魅的眼睛。 金明穿了一件毫不起眼的深色夹克,背着一个半旧的黑色双肩包,靠在冰凉的桥栏杆上,脚下是墨色的河水。他提前到了很久,焦躁不安地踱着步,每一次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桥面上都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如同钝刀子割肉。每一秒的等待都让金明的心跳更加狂乱,恐惧和期待像两条毒蛇,在他体内疯狂撕咬。她会来吗?看到那条信息,她会不会记起什么?她会不会……还愿意抓住这最后一丝逃离的机会? 就在他的神经紧绷到极限时,桥头昏黄的路灯光晕边缘,一辆黑色的、没有悬挂任何牌照的轿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入视线,静静地停在浓雾与阴影的交界处。 车门打开。 炮光下,一只包裹在黑色细高跟里的、线条完美的脚踝率先踏出,踩在冰冷粗糙的桥面上。接着,是包裹在修身风衣里的身影。 钱芳来了! 她关上车门,没有回头。车子立刻悄无声息地驶离,迅速被浓雾吞没,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站在桥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目光穿透迷蒙的雾气,精准地锁定了靠在栏杆边的金明。昏黄的路灯光线吝啬地勾勒着她精致的侧脸轮廓,却照不进她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冰寒。她一步一步,朝着金明走来。高跟鞋敲击桥面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清晰得如同倒计时,每一步都重重踏在金明的心尖上。 “芳芳!”金明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希冀如同潮水般瞬间冲垮了恐惧的堤坝。 他几乎是踉跄着迎了上去,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变调,“你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抓住她的胳膊,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钱芳却在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猛地侧身,她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金明伸出的手,带着毫不掩饰的抗拒。 “找我做什么?管好你自己,别玩火自焚。” 她的声音比这夜风更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金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心头的希冀瞬间被这盆冰水浇灭大半,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不能放弃!这是最后的机会! “别装了!芳芳!”金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急切和痛苦,他猛地凑近一步,几乎能闻到她身上那熟悉的、昂贵的香水味下掩盖的、属于李金城的雪茄气息,“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我知道你是被逼的!你看看这个!”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小的U盘,在她眼前用力地晃动着,“李金城的这些年的脏事,一些见不光的交易,全在这里面!还有……还有当初他……他逼你的证据!都在里面!” “闭嘴!”钱芳厉声呵斥,“我的事,轮不到你来可怜!更轮不到你来插手!” “我不是可怜你!”金明嘶吼着,试图在她眼中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动容或对自由的渴望,“我是要救你!跟我走!离开这里!离开李金城那个魔鬼!我有钱!我攒够了!”他用力拍了一下背后的背包,“足够我们去任何地方,重新开始!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像大学时那样,无忧无虑!”他的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那是积压了两年、被绝望和仇恨 熬煮出的、对光明和救赎的扭曲渴望。 钱芳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天底下最滑稽、最愚蠢的小丑。她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那弧度冰冷、残忍,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嘲弄和……怜悯? “自由?重新开始?”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凌,冷冷扎进金明的耳膜,“金明,你真是天真得可笑。你以为你拿到那些东西,就能扳倒李金城?你根本不知道他背后站着谁!你手里的东西,不过是你自己的催命符!至于我……”她顿了顿,那双空洞的美眸在金明写满疯狂希冀的脸上扫过,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快如闪电的情绪——是痛苦?是挣扎?还是更深沉的绝望? 随即被更浓重、更坚硬的冰寒彻底覆盖,“我早就烂透了。离开这里?离开李金城?我能去哪?我是什么?一个被无数人睡过、满身污秽的玩物?除了依附于他这棵大树,我还能靠什么活下去?尊严?爱情?”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冷笑,充满了刻骨的讽刺,“呵,金明,那些东西,早就在两年前……就碎得连渣都不剩了!” 金明几乎疯了:“我为什么明明知道你和他……还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有一天我能带你走!芳芳,你从来都没有错过,有错的,不,有罪的是李金城那个人渣!你那样对我,我也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要怪就怪我没有能力保护你! 现在,求你跟我一起走好吗? 我有钱,足够咱们衣食无忧生活半辈子的钱!我有金城集团的黑料,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求你,芳芳!跟我一起走吧! 你知道这两年多我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活得像一条狗,就是为了今天能狠狠咬李金城一口!” 喜欢权谋权色 第112章 金明之死 “我不跟你走。” 钱芳的声音突然又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如同死水,却蕴含着更深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绝望,“我可怜你。可怜你像个傻子一样,以为隐忍就能换来机会,以为收集那些东西就能威胁到他,甚至以为……我还会跟你走?” 她嘴角的嘲弄加深,如同最锋利的刀,“金明,你忘了杨佳佳是怎么被送给那些人的吗?忘了你是怎么在她哭喊着拍门时,面无表情地锁上那扇门的吗?你和我,早就是同一条臭水沟里的蛆虫,谁也救不了谁!你所谓的‘带我走’,不过是你自己不甘心,想拉我一起下地狱,好让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得到一点虚假的满足罢了!” 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子弹,精准射穿了金明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幻想、所有支撑他走到现在的理由!将他灵魂深处最后一点试图抓住的“救赎”,彻底击得粉碎! 巨大的绝望和一种被彻底否定的狂怒,如同火山般在他体内轰然爆发! “好!好!既然你觉得我是蛆虫,那我们就一起烂到底!”金明彻底疯了,他猛地举起手中的U盘,眼中是毁天灭地的疯狂,“我现在就毁了它!然后我就找个地方苟着,狗到老、狗到死!”他作势就要将那个小小的U盘丢向桥下翻滚的河水! 钱芳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 她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复杂、甚至那丝深埋的绝望都消失了,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机器执行程序般的寒意! 那辆车又回来了,钱芳开门上车,绝尘而去。 金明如同丢了魂的孤魂野鬼,在这里游荡。 钱芳的表现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他两年多的坚持、信念崩塌成一堆废墟…… 他心里无比矛盾之后,那些灰烬又慢慢重新聚拢起来,缓缓燃成一堆火:钱芳离开打碎了自己最后一丝美好的憧憬,那就毁灭吧! 他决定第二天就拿着U盘实名举报那个道貌岸然的人渣! 下定决心,金明准备离开这里。 但他没有注意到,一辆没有牌照的汽车悄悄来到他附近,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车上下来,他头上戴着顶休闲帽、戴着大口罩,脚上的运动鞋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踏到地上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一声极其沉闷、令人牙酸的利器穿透血肉的声响,撕裂了夜的寂静! 金明的脚步一顿,他想转过身子、扭过头看看身后是谁,但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瞬间失去了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 一把极简而致命的匕首,深深地、精准无比地从金明后背刺进去,又从左胸露出锋刃! 路灯,刺痛了金明涣散的瞳孔。 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力量像是被扎破的气球,疯狂地从那个致命的伤口倾泻而出!他手中的U盘再也握不住,“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桥面上,发出清脆又绝望的声响。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漏气声。鲜血,温热的、带着生命气息的鲜血,开始从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涌出,沿着下巴滴落,在他深色的夹克前襟迅速晕开大片暗红的湿迹。 他抬起头,涣散的目光艰难地寻找那张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如同精心雕琢的玉像。 但转到他身前的却是一个男人,那双空洞得如同深渊般的眼眸里,金明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忍或怜悯。只有一片绝对的、死寂的冰冷。仿佛他刚才做的,不是亲手将匕首刺入一个的人的心脏,而只是……拔掉了一根碍眼的杂草。 他甚至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完成任务的漠然。 男人的眼神穿透金明濒死的、充满不解和痛苦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他甚至没有去看那致命的伤口和喷涌的鲜血,仿佛那只是与他无关的背景。 然后,在金明涣散的、充满巨大困惑和痛苦的目光注视下,男人极其冷静地、甚至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残忍,猛地将匕首向外抽出! “呃啊——!”一股温热的血箭随着匕首的拔出,猛地从金明的胸口喷溅而出! 金明的身体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像一具被剪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顺着冰冷的桥栏杆滑倒在地。还没等鲜血在他身下迅速蔓延开来,一个裹尸袋铺了下来,沉睡过去的金明被装了进去。 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粘稠的墨汁,迅速被黑暗吞噬。视线开始模糊、旋转,世界的光亮在急速褪去。 在彻底沉入黑暗之前,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男人俯下身。他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动作冷静得可怕,捡起了地上那个沾满他温热鲜血的U盘。 他仔细地、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用手帕擦拭掉存储器外壳上属于他的血迹。每一道擦拭的动作,都像是在抹去一段肮脏的、不值一提的过去。直到那个小小的金属方块再次变得光洁冰冷。 然后,他看也没看地上濒死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的金明 一眼,仿佛那只是一袋需要被处理的垃圾。他直起身,将那擦干净的存储器收入自己上衣内侧的口袋。 他拖起尸袋,一个转身而去。 他的背影,像一只在黑夜中完成了致命猎杀的黑猫,无声地走向桥头无边的浓雾。 风呜咽着卷过空旷的月湖桥,吹拂着金明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吹动着地上那片暗红色的、不断扩大的血泊。浓雾如同白色的裹尸布,缓缓覆盖下来。 在意识彻底沉入永恒的冰冷黑暗前,金明涣散的瞳孔似乎捕捉到了钱芳最后融入浓雾的那一刹那,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她那比寒冰更刺骨的声音: “金明,下辈子……” “别再做这么愚蠢的梦了。” 可是,是谁杀了金明呢? 喜欢权谋权色 第113章 子系中山狼 云省党校的校园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沉静而肃穆的气息。红砖教学楼沉默矗立,松柏枝叶在风中低语,沙沙作响。 变化来得猝不及防,却又在情理之中。“云城市市长老公”这个身份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党校这座深潭里激起滔天巨浪后,江河的世界瞬间被重塑。 那些曾经戴着有色眼镜、嘴角挂着讥诮、时不时甩几句“不吃劲”风凉话的面孔,仿佛一夜之间集体被施了魔法。曾经刻意保持的距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骤然升温、几乎要灼伤人的热情。 “小江,晚上有空没?东来顺新到的羔羊,鲜得掉眉毛,一起去尝尝?”一张堆满笑意的脸凑到江河桌前,带着不容拒绝的亲热。 “老弟,老家刚寄来的明前龙井,知道你好这口,特意给你留了两罐,尝尝鲜!”另一同学不由分说,将包装精美的茶叶盒放在他摊开的书页上。 走廊里,食堂门口,甚至宿舍楼前,类似的情景每日上演。 约饭的,攀谈的,以“家乡土特产”为名行“投石问路”之实的,络绎不绝。那些曾经甩“不吃劲话”甩得最响亮的人,如今调转方向也最为迅疾,仿佛过去的刻薄从未存在,只有此刻热络的小话意和邀约才是唯一的真实。 “真够吵的。”一个带着点慵懒调侃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陈明义端着个玻璃杯子,里面泡着浓得发黑的普洱,慢悠悠地踱过来。好似无意地用胳膊肘拨开一个正试图跟江河约周末饭局的“热心人”,一屁股坐在江河旁边的空位上,发出嘎吱一声响。 “可不是么,”丁秋红的声音清脆,她手里拿着本厚厚的政策汇编,手指捻着书页边缘,目光扫过那些悻悻散开的身影,“这天变得真快,前几天冷得还要穿毛衣,这就要穿单衣了。” 李洪海没说话,只是把手里一个洗得干干净净、还带着水珠的苹果放在江河的桌角。“谢了。”江河拿起苹果,掂了掂,真实的重量感让他觉得踏实。他转向三个人,“走吧,图书馆清静。这儿,”他下巴朝那些礼品抬了抬,“待久了,容易缺氧。” 省委党校的图书馆,窗明几净,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本该是宁静致远的氛围,此刻却被一股令人不适的轻浮气息搅扰。 江河、陈明义、丁秋红、李洪海四人刚走到社科类书架附近,就听到了一个刻意拔高、带着明显调笑意味的男声。 “哎呀,谢局长,别这么见外嘛。你看这《县域经济研究》多枯燥啊,哪有聊聊人生有意思 ?”说话的是个穿着名牌休闲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年轻男子,正是韩副省长的公子,韩少斜倚在书架旁,一只手随意地翻着一本书,另一只手却有意无意地挡在对面一位女学员的去路上。 平阳县教育局局长谢芳约莫三十五六岁,周身散发着知性与优雅交融的美。她的面容清秀端庄,鹅蛋脸上嵌着一双温润的杏眼,眼角微微上扬却不显锋芒,笑起来时眼尾会漾起细碎的纹路,平添几分亲和力。鼻梁秀挺,唇形饱满而轮廓分明,不施浓妆时透着自然的淡粉色。她常将乌黑的长发挽成低髻,几缕碎发垂在耳际,衬得脖颈线条愈发修长。 此刻却脸色微白,眼神里透着明显的窘迫和无奈。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本厚厚的《教育政策法规汇编》,身体微微后倾,试图拉开与韩少的距离。 “韩同学,请自重。这里是图书馆,大家都在学习。”谢芳的声音不大,带着压抑的愠怒,但更多的是一种不敢撕破脸的怯懦。她试图绕过韩少,但对方身形一晃,又堵在了前面。 “学习?学习也得劳逸结合嘛!”韩少嗤笑一声,眼神轻佻地在谢芳身上扫过,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亲昵,“再说了,谢局长,你这么年轻漂亮,在平阳那个小地方待着多可惜?我爸常说,干部交流很重要,特别是……像你这样有潜力的女干部,更需要……嗯,贵人相助。”他刻意在“贵人相助”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暗示意味十足。 谢芳的脸瞬间涨红了,又羞又气,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最终只是低下了头,声音细若蚊呐:“韩同学,我还有事,麻烦你让一让……”她不敢看韩少的眼睛,目光慌乱地扫过周围,希望能有人解围,却又怕惹上更大的麻烦。那份属于一局之长的气度,在权势的阴影下被挤压得荡然无存。 不远处的江河等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陈明义眉头紧锁,李洪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江河则面无表情,但眼神微冷。他们都知道韩少的背景,也清楚谢芳的处境——一个偏远县的教育局长,面对副省长公子的纠缠,翻脸的勇气背后需要承担的压力,绝非她能轻易承受的。 就在韩少得意洋洋,准备再进一步“开导”谢芳时,一个清亮而沉稳的女声打破了僵局,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韩同学,看来你对‘干部交流’的理解,和党校的教学大纲似乎有些出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丁秋红款款走上去。她身姿挺拔,脸上没有怒容,只有一种平静的审视。她走到韩少和谢芳之间,巧妙地用身体隔开了 两人,将谢芳护在了身后。这个动作自然而坚定。 旁边的“刘全”原本躲在一边给韩少“掠阵”,眼角的余光扫到江河,那张惯于逢迎的脸顿时像被抽干了血色,嘴巴下意识地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猛地闭上,连带着整个身体都矮了几分,恨不得缩进书架投下的阴影里。 刘全有的眼神里没有往日的跋扈,只剩下忌惮和仓惶。如同撞见了什么极不情愿看见的东西,突兀地转身,脚步放得又轻又急,迅速拐进另一排书架深处,消失在密密麻麻的书脊之后。 喜欢权谋权色 第114章 怼人一姐 韩少被打断,很是不爽,斜睨着丁秋红:“丁县长?有何指教啊?”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轻慢。 丁秋红微微一笑,那笑容得体却毫无温度。她没有直接回答韩少,反而转向惊魂未定的谢芳,声音温和但清晰:“谢局长,你手里这本《教育政策法规汇编》是第三版吧?我记得最新增补了关于校园安全管理和师德师风建设的强化条款,你们平阳县在落实上有什么好的经验,回头我们安南可以取取经。” 她这看似随意的寒暄,瞬间将话题从韩少的轻浮拉回到了正轨——这里是党校,是学习的地方。同时,她点明了谢芳的身份——一县教育局长,是来学习的干部,不是被随意调戏的对象。 韩少被晾在一边,脸色沉了下来:“丁秋红,你少在这打官腔!我跟谢局长交流交流,碍着你什么事了?” “交流?”丁秋红这才正眼看向韩少,眼神平静如水,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她语速不急不缓,条理清晰得如同在做工作汇报: “第一,党校是党员干部进修学习、锤炼党性的神圣殿堂,不是社交猎艳场。任何干扰他人学习、破坏学习环境的行为,都违背了党校的宗旨和纪律。” “第二,干部交流,是组织基于工作需要和个人能力素质进行的正常人事安排,有严格的程序和标准。将其曲解为个人恩惠甚至某种交易的筹码,是对组织原则的亵渎,也是对广大勤恳工作干部的侮辱。” “第三,尊重女性,是做人最基本的修养,更是党员干部应有的品德。利用身份或背景施加压力,进行言语或行为上的骚扰,不仅失德,更涉嫌违纪。韩同学,你父亲身为高级领导干部,想必对这方面的纪律要求,比你我都更清楚吧?” 丁秋红的声音始终不高,吐字清晰,逻辑严密。一句重话没有,甚至连“骚扰”、“违纪”这样的词都点到即止,没有直接扣帽子。但每一句都像精准的手术刀,剥开了韩少行为的不当之处,将其置于党性原则和道德纪律的审视之下。尤其是最后一句,轻描淡写地点出其父的身份,既是提醒,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你父亲知道你在党校这样吗? 韩少被怼得哑口无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想反驳,却发现丁秋红句句在理,扣着党校的纪律和组织原则,让他根本找不到突破口。特别是提到他父亲,更让他心里一虚。周围已经有学员在低声议论,投来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 “你……你少在这上纲上线!”韩少憋了半天,只挤出这么一句色厉内荏的话,气势已 然弱了下去。 丁秋红不再看他,转头对谢芳温和地说:“谢局长,我正好也有几个教育均衡发展的问题想请教,方便去那边坐坐吗?”她指了指阅览区。 谢芳如蒙大赦,感激地看着丁秋红,连忙点头:“方便,丁县长,太感谢您了!” 看着丁秋红从容不迫地护着谢芳离开,留下韩少在原地脸色铁青,江河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韩少狠狠瞪了丁秋红和江河他们一眼,终究没敢再纠缠,悻悻地转身走了,背影颇有些狼狈。 躲在一边吃瓜的“刘全”这时才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这会儿,这个看人下菜的货已经没有了挑衅江河这个市长老公的勇气。 江河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冷淡的弧度。 曾经响彻耳边的污言秽语和挑衅目光,如今只剩下这狼狈的退避三舍。 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周末傍晚。 江河去马社长家吃饭。江河身上的危机解除,吴姨似乎比江河还高兴。只是当得知他和周汀芷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心里失落了那么一下下——她原本想让女儿马丽和江河处的。 知女莫若母,她也看出来女儿也有这样的意思。 但姻缘不成,情意还在。虽然江河这段时间经常趁周末来家吃饭,老太太还是精心地准备了又准备。三个人,硬是妥妥的六菜一汤。 三个人围坐在餐桌前,听马丽开开心心地说话。 “哥,你猜怎么着?”马丽放下筷子,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鄙夷和荒谬的神情,“就我们单位那个行长,前些时还把我当抹布使,现在,啧啧……”她故意拖长了调子。 “又腆着脸贴上去了?”江河嗤笑一声,夹了一筷子凉拌海蜇丝塞进嘴里。 “何止是贴!”马丽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解气的畅快,“简直是捧到天上去了!前脚刚听说市长是江哥老婆,后脚就巴巴地把我叫到办公室。”她模仿着那种刻意拿捏的、甜得发腻的腔调,“‘小马啊,这些年你的辛苦和委屈,行里都看在眼里,我这个做领导的,关心不够,有责任,有责任啊!’” 江河端起茶杯,慢慢啜饮着,没说话,眼底却掠过一丝冷意。 马丽继续绘声绘色地描述:“你是没见那场景!硬是又把我调到信贷部主管助理!还说什么‘这个位置非你莫属,你的细心和责任心,大家有目共睹’!哈!以前骂我笨手笨脚、榆木脑袋的是谁?”她喝了口水,压下那点 激动的情绪,“更绝的是上周,我随口提了句手腕疼,好嘛,第二天,人家行长亲自拎着个盒子来了!” “啥东西?”江河好奇地问。 “一块女士腕表!江诗丹顿的。”马丽比划着,“当着办公室好些人的面,硬要塞给我,嘴里还说什么‘小马啊,这表跟你的气质特别搭!工作要劳逸结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一点小意思,代表行里对你个人的关心和爱护!’啧啧啧,那词儿用的,‘关心’‘爱护’!听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我死活不要,行长差点没急得给我跪下!最后还是我们副行长打圆场,说算行里的‘优秀员工关怀福利’,才勉强让我收下。” “真不是东西!”吴姨低声骂了一句,把碗重重顿在桌上,“以前踩人的是他,现在捧臭脚舔得最欢的还是他!这脸皮,炮弹都打不穿!” 江河摇摇头,“马丽……不容易,让你因为我也受委屈了。” “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自打我爸没了,我就知道什么是人走茶凉了!” 这世态炎凉,人心反复,江河算是领教得透透的。 “马丽自己有主意就好。这种‘关怀’,不要也罢。”江河说。 喜欢权谋权色 第115章 可憎的嘴脸 云城市商业银行云东支行。 马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刘金发,那位大腹便便的行长,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油腻得令人作呕的笑容,又一次凑了过来。目的依旧赤裸:希望通过她引荐,认识那位传说中的“江处长”(尽管江河此刻已被免职)。 那张堆满谄媚的肥脸,每一次靠近都让她胃里翻腾。 她对刘金发这张脸的变幻,早已深恶痛绝。 父亲马社长在世时,她是被刘金发捧在手心里的“小马”。那时她刚入行,业务生疏,难免出错。刘金发总是摆出慈祥长辈的姿态,宽慰道:“没事没事,小马,谁还没个熟悉过程?慢慢来,有我在呢!” 然而,父亲病故后,刘金发的脸便如同川剧变脸般瞬间换上了另一副面具。和蔼可亲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刻薄。仿佛父亲带走的不仅是他自己的生命,也抽走了马丽在银行立足的最后一丝凭依。随之而来的,是毫不掩饰的打压:她辛苦维系的重要客户被无情转走;呕心沥血跟进的优质项目被强行塞给他人;绩效考评被恶意压到最低档;甚至在部门会议上,刘金发也毫不避讳,阴阳怪气地敲打她“能力有限”、“需要到基层多历练历练”。 最让马丽感到屈辱和恶心的是刘金发那毫不掩饰的物化与暗示。 为了争夺一个对公大客户,她被叫进了行长办公室。刘金发肥胖的身躯深陷在宽大的真皮老板椅里,吞云吐雾,眼神像黏腻的虫子在她身上爬行:“小马啊,这位王总可是咱们行的财神爷,他呢……比较欣赏有‘生活阅历’、懂得‘人情世故’的女同志。晚上有个饭局,你代表行里去陪陪?把王总陪高兴了,这单子要是成了,你今年的业绩压力,那可就轻省多了。” 那赤裸裸的、将她视作交易筹码的眼神和话语,让马丽几乎当场呕吐。她强忍着翻江倒海的恶心,以身体不适为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后果?自然是更严厉的排挤和打压。那段时间,她在部门里几乎成了空气,连申领一包打印纸都要被刁难。 转机来得毫无征兆。不知刘金发从哪里嗅到了风声,得知马家与新任市长秘书江河“关系匪浅”。一夜之间,刘金发那张油腻的脸仿佛被无形的熨斗狠狠烫平,僵硬的笑容重新堆砌起来,甚至夹杂着一丝惶恐的谄媚。 “哎呀呀,小马!你看看我,真是……真是……” 刘金发搓着手,亲自跑到马丽那不起眼的工位旁,声音洪亮得足以让整个办公区侧耳, “以前是我不了解情况,对你关心不够!太不够了!从今天起,那谁谁负责的那个大客户,转给你!那个谁谁跟了好久的重点项目,你来牵头!绩效?必须按最高档给你算!年轻人嘛,就是要多压担子,锻炼锻炼!我看好你,绝对看好!” 他甚至破天荒地火速批准了马丽提交已久却石沉大海的加薪申请。 那段时间,刘金发对马丽的态度堪称“春风化雨”,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仿佛她是失散多年刚被寻回的亲闺女。各种资源、荣誉,像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堆砌。马丽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只能维持着疏离而客套的礼貌。 可惜,好景不长。江河“出事”的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传开——被纪委调查,停职审查,连带着他服务的市长也被免职。刘金发脸上的笑容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向马丽的眼神,迅速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甚至隐隐透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快意。 打压,以更猛烈、更刻薄的方式卷土重来。 曾经“慷慨”赠予她的客户和项目,被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粗暴收回。绩效被打回原形,牢牢钉死在最低档。更过分的是,刘金发开始在公开场合,明里暗里地对她进行敲打:“小马啊,做人要脚踏实地,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关键还得自身硬!”“有些人啊,后台塌了,就得认清现实,摆正位置,别还端着那不值钱的架子!”连她名下一些本地信誉良好小企业的常规贷款申请,也屡屡被刘金发以“风险评估过高”这种莫须有的理由断然驳回,仿佛在用扩音喇叭向全行宣告:看吧,没了靠山的马丽,连这种蚊子腿业务都保不住! 马丽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屈辱、愤怒,还有一丝深沉的无力感在她胸腔里激烈冲撞。辞职的念头不是没有闪过,但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这个卑鄙小人彻底逼出局。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在谷底开一扇窗。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翻了云城的政商两界:江河不仅安然无恙,洗脱了所有嫌疑,更被曝出——他本人就是市长的丈夫! 据说,刘金发在办公室看到这则新闻时,手中的保温杯“哐当”一声巨响砸落在地,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锃亮的皮鞋和笔挺的西裤。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马丽的工位前,脸上堆砌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十倍,声音因急切而颤抖:“小马!请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马丽抬起眼,冷冷地扫过他因慌乱而扭曲的脸,身体微微后仰,像在避开什 么肮脏的秽物。“刘行长,”她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吧。我手头的工作,很忙。” “哎呀!那些小事交给别人处理就行!你可是我们行的栋梁!未来的希望!以前……以前是我……对你关心不够!照顾不周!我深刻检讨!”刘金发唾沫横飞,语无伦次,急不可耐地想要弥补,仿佛之前所有的打压和羞辱都只是一场从未发生过的噩梦,“还有……那个……信贷科长的位置,空了很久了!我觉得非你莫属!我这就打报告!立刻向总行强烈推荐你!破格提拔!” 周围的同事纷纷侧目,眼神复杂地交织在这戏剧性的一幕上。有对刘金发前倨后恭的鄙夷,有对其拙劣表演的无声嘲讽,当然,也少不了投向马丽的、掺杂着各种情绪的艳羡目光。 起起落落,浮浮沉沉。这世道,终究是看人下菜碟。谁让人家认识的是市长的丈夫呢? 喜欢权谋权色 第116章 刘金发完蛋了 一到周六日,江河的应酬特别多。 至于为什么,你肯定懂的。 又到周末,李洪海回文远了,丁秋红回安南了,家在云城本地的陈明义拉江河去“陪客”:“走,陪哥吃饭去!” 江河推脱:“哥啊,好不容易没别人了,你就别给我安排了吧!” “走吧走吧,看哥的面子,今天我就是一个‘中介’。”不由分说,陈明义拉着江河就走。 吃饭的地方竟是云城商业银行总行小餐厅的“观云阁”包间。与其说是餐厅包间,不如说是一个融合了顶级商务会所与艺术空间的私密殿堂。 董事长钱卫国亲自为两人推开厚重的、包裹着顶级小牛皮的门扉,殷勤地请他们入座。 房门关上,喧嚣被瞬间隔绝在外。轻触按钮,配备了顶级电动雾化玻璃的巨大落地窗,将窗外云城繁华的天际线如巨幅画卷般徐徐隐去,化作一片朦胧柔光,确保绝对的私密。 一张足够容纳十二人的非洲黑檀木实木圆桌,只坐了三人。每个座位前,摆放着德国Meissen的骨瓷餐盘,边缘镶嵌着纤细的铂金线;水晶高脚杯(Riedel Sommeliers系列)在灯光下折射出纯净的光芒。 陈明义玩笑道:“老钱……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钱卫国摆手:“我们这儿不对外,也就是像你和江处这种贵客来了,才显摆一回……”又转头对江河说,“江处,这不算什么问题吧?” 江河摇头:“我今天就是来蹭饭的,不是纠风办来检查的。” 三人相视哈哈一笑,瞬间没了疏离感。 陈明义泡茶:“老钱,你和江老弟聊你们的,我来当服务员。” 钱卫国为江河递上茶杯:“我托大,也喊你声老弟……” 江河接过茶杯,轻嗅茶香,姿态放松但眼神清明:“钱董客气了。市里对咱们行响应政策的速度和力度,是肯定的。尤其是您亲自抓的‘普惠金融’工程,落地有声,效果显着,这才是服务地方经济的金融担当。” 钱卫国脸上笑意更浓,带着一丝自得:“应该的,应该的!服务地方、服务实体,是我们城商行的立行之本嘛。特别是现在经济下行压力大,我们更要主动作为,替政府分忧,帮企业纾困。” 江河放下茶杯,如同闲聊:“是啊,基层稳,经济大盘才稳。说到这个,钱董,前两天跟几个做实业的老朋友喝茶,倒是听到些……嗯……挺有意思的反馈。” 钱卫国笑容不变,但眼神专注了几分,身体微微前倾:“哦?江处长请讲,基层的声音最宝贵,我们正好查漏补缺。” 江河手指轻轻点着沙发扶手,语气平淡:“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听几个小微企业主提了提,说云东支行的信贷口子,有时候……尺度把握得挺有‘艺术性’。好的项目,明明符合政策,材料也齐全,可能因为经办人‘沟通成本’太高,或者‘风险评估’过于……‘前瞻性’,就给卡住了。弄得一些小老板们挺焦虑,甚至动了去外地找资金的心思。钱董您也知道,现在留住本地优质小微,就是留住未来税源和就业啊。” 这已是变相的批评。 钱卫国笑容淡了些,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竟有这种事?江处长,您具体指的是……哪类项目?或者哪位客户经理风格这么……‘独特’?我们一定严肃核查,优化流程!绝不能让政策在最后一公里打折扣!” 江河摆摆手,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哎,具体名字我就不提了,免得给基层同志压力。就是……好像听说分行那边,刘金发行长…管理风格挺‘鲜明’?对下属的……嗯……‘个人生活’和‘社会关系’特别‘关心’?搞得下面人做事有点束手束脚,精力都花在揣摩‘上意’和应付各种‘非业务要求’上了。听说还因此流失过几个挺有干劲的业务骨干?这人才队伍不稳定,可是大忌啊。” 这就是点名批评了。 钱卫国听懂了江河的潜台词:刘金发在搞任人唯亲、打压异己,甚至可能有逼迫下属进行不正当交易的行为,导致人才流失、业务受阻!这已不是简单的作风问题,而是动摇分行根基的管理混乱! “刘金发?明天我问问归哪个分行领导管……他关心得倒是挺‘宽’!江处长,您反映的这个情况,非常及时,非常重要!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业务问题,这是管理层的作风和导向出了问题!严重影响团队士气和执行力!” 三言两语间,江河已给刘金发埋下一颗大大的钉子。 当然,钱卫国找江河肯定不是为了聊闲嗑、打屁玩。 六道菜一一上来,两杯酒下肚,钱卫国才真正打开了话匣子:“老弟,你别看我人前人五人六的样子,其实老哥我也难。就京城那个云顶集团和咱们本地的金城地产,就在我们行贷了近百亿。好在金城地产有人接盘了,可云顶那边那个大窟窿,实在是让我睡不好觉……你老弟高瞻远瞩,给老哥拿个主意?” 想起不久后磐石中国将在云北经济开发 区放“卫星”,江河给他吃定心丸:“老哥,不出三个月,云顶集团就会全面复工!” 钱卫国大喜:“老弟不是拿老哥寻开心吧?” 江河漫不经心道:“市长马上结束党校的学习回来了,据说谈成了一个足以盘活云北经济区的大项目……” 作为市长的丈夫,消息来源有多靠谱自不必说。 钱卫国喜上眉梢:“借老弟的吉言,只要云顶复工,我这心就能放到肚子里了。” 想起江河前边的“闲聊”,他又向江河保证:“您提到的我行问题,总行党委会立刻启动专项调查!绝不姑息任何影响队伍稳定、破坏政策落地、损害银行声誉的行为!对于不称职、乱作为的管理者,我们一定严肃处理,坚决调整!确保云城分行风清气正,高效运转,绝不辜负市里的信任!” 江河知道:那个叫刘金发完蛋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117章 致命跟踪 第117章:致命跟踪 周六午后,江河打算去旧书市场淘几本旧书。 停车不方便,他索性先搭公交,再步行过去,权当是锻炼身体了。 他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巷子两旁是些墙皮斑驳、略显陈旧的老式居民楼。这条小巷是去旧书市场的近道,平日行人就稀稀拉拉,此刻更是冷清得过分。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巷子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点孤寂的回响。 起初,只是一种模糊的、近乎本能的直觉。仿佛后颈的汗毛被无形的气流拂过,微微竖立起来。江河的脚步没有停,但步速不易察觉地放缓了半分。他状似无意地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向身后。巷口的光线被两侧高耸的楼房切割成斜斜的几块,行人稀疏,光影晃动间,视野所及之处,好像也没有什么异样。 但是,那股被冰冷视线牢牢锁定的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像一条滑腻的毒蛇,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江河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凉。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挤压着他的胸腔,呼吸都变得有些滞涩。他强迫自己保持步伐向前走,每一步都踩在散落的树叶上,发出细微的“咔嚓”碎裂声。 而在这单调的声响之外,似乎……还极其微弱地重叠着另一个脚步声? 那声音极其轻微,若有若无,如同鬼魅潜行。 江河加快脚步,那声音的频率也似乎随之加快;江河刻意放慢,那声音也随之拖沓。对方刻意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却又如影随形,精准地踩着他步伐的节奏。 一股寒意,从江河骨髓深处悄然渗出,沿着脊椎悄然爬升,让他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汗毛倒竖。 巷子前方有个九十度的直角拐弯,旁边堆放着几个落满灰尘、废弃已久的破旧木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视觉死角。江河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咚咚咚”地猛烈撞击着耳膜,血液奔流的声音仿佛在颅内轰鸣。他没有丝毫犹豫,脚下猛地发力,不再掩饰意图,像一支离弦的箭,骤然加速向前冲刺!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巷子里骤然放大、回响! 就在他即将冲到拐角、身影即将被遮挡的瞬间,他利用冲刺带来的强大惯性,身体猛地一个违背物理惯性般的急停回转!目光如电,带着十二分的警觉与锐利,刺向自己刚刚走过的、本应空无一人的巷子后方! 目光所及之处,依旧是空巷寂寂,只有被风卷起的几片树叶打着旋儿。 然而,就在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神经过敏、疑神疑鬼的千钧一发之刹那—— 拐角处,那个由废弃木箱堆叠形成的狭窄阴影缝隙里,一个高大得几乎塞满空隙的身影如同被惊动的鬼魅,猛地、极其仓促地缩了回去! 仅仅惊鸿一瞥! 江河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股冰冷的战栗感席卷全身。 那身影异常高大魁梧,宽阔的肩膀几乎要顶到巷子两侧低矮的雨檐。一件深灰色的普通夹克裹在身上,却被底下贲张虬结的肌肉撑得紧绷绷的,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轮廓。最刺眼的是那张脸——一个巨大的黑色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一副宽大的深色墨镜牢牢地扣在眼上,将五官彻底隐藏在冰冷的遮挡物之后,不留一丝可供辨认的缝隙。墨镜镜片在巷子深处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点幽微、冷酷的金属光泽,那光泽,像极了潜伏在暗夜丛林深处、蓄势待发的野兽眼睛。 但让江河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心脏几乎在那一秒彻底停跳的,是对方在仓惶缩回阴影前,那只垂在身侧、戴着手套的手里,因动作幅度过大而无意间暴露出的物件! 一道极其刺目、带着金属特有的致命寒光,如同毒蛇骤然亮出的獠牙,惊心动魄地一闪而没! 那形状,那锋芒,绝非寻常钥匙串或工具所能拥有! 巨大的、足以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混合着恐惧,轰然当头浇下!江河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钢铁般的极致,肾上腺素疯狂地涌入血液。大脑来不及进行任何复杂的思考,身体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先于意识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他猛地扭身,完全放弃了前往旧书市场的方向,朝着巷口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代表着安全的大街方向,竭尽全力地大步疾走!每一步都力求迅捷而稳健。 敌暗我明,江河绝不想在这样一条僻静的小巷里,稀里糊涂地被人从背后暗算。 他甚至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股带实质杀意的阴冷气息,如同跗骨之蛆,正以惊人的速度拉近!沉重的压迫感几乎要贴上后背! 江河的心脏在胸腔里狂擂战鼓,但那汹涌的情绪并非纯粹的恐惧,更像是临战前高度集中的、混合着警惕与决断的紧张。 他强压着回头的冲动,目光死死锁定前方巷口越来越近的光亮与人声。就在即将冲出巷口、汇入人流的最后一刻,江河猛地、毫无征兆地一个急停转身!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带着审视与戒备,瞬间扫向身后那条幽深的巷子—— 身后,已然空空如也。那个魁梧如鬼魅、手持利刃的身影,仿佛融入了巷道的阴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风吹过巷道的呜咽,以及他自己尚未平息的剧烈心跳声。 虽然那种被人窥探、盯视的感觉和危机感消失了,但江河心里却无法平静: 是谁惦记上了自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被一个手持利刃的亡命徒在僻静小巷里尾随? 他站在熙攘的街边,阳光刺眼,人声鼎沸,但那份深入骨髓的冰冷窥视感,却仿佛烙印在了神经上。他几次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巷口,那里只有寻常的行人进出。那个高大魁梧、装备严实的身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如果不是那惊鸿一瞥的匕首寒光和几乎贴到后背的杀意如此真实,他几乎要以为是自己连日劳累产生的幻觉。 是谁? 这个疑问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思绪。 李金城?可以说,是江河参与的行动加速了他的崩塌。但李金城已是丧家之犬,远遁海外,他还有能力和必要派人回来,在大白天、在市区里,对自己下手?李金城做事讲究“体面”和“性价比”,这种街头巷尾的亡命徒手段,不太像是他的风格。 钱芳?那个心思缜密、手段阴狠、如今身陷囹圄的女人?她在看守所里,手还能伸这么长?再说了,自己才救过她,她没有理由恩将仇报! 除了这两人,自己还“得罪”过谁? 江河快速在脑海中梳理着过往的对手。在市长秘书任上,他处理的都是公务,得罪的也是利益受损方,那些人或许恨他,但大多是暗地里使绊子、告黑状,或者是在规则内博弈,从未升级到要取人性命的地步。 难道……是冲着市长来的?因为自己是市长丈夫的身份?这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他否定。对方目标明确,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如果是政治对手,手段会更“高明”,“意外”“车祸”……哪样都比这样直接行凶更妥当。 再说了,自己好像也没有做过什么让人动刀动枪的事情啊。 动机呢?根源呢?江河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和隐隐的愤怒。敌人在暗处,手段狠辣直接,而他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为何而来!这种未知的恐惧,比明刀明枪的威胁更让人窒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和残余的紧张。站在喧闹的街头,阳光照在身上,却驱不散心底的阴霾。旧书市场是去不成了,也没了那份闲情逸致。他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没有拨给任何人——报警?证据呢 ?一个模糊的影子?一段无法证明的直觉?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猜测。告诉周汀芷?只会让她徒增担忧。 他需要冷静,需要思考。那个跟踪者失败了,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那就走着瞧吧。 喜欢权谋权色 第118章 狱中惊雷 第118章:狱中惊雷 冰冷的铁栅栏切割着探视间本就稀薄的光线,投下监狱特有的、带着铁锈味的阴影。空气里,消毒水那刺鼻的味儿,死死压着一种陈年绝望发酵后的霉腐气息,吸一口都让人肺管子发沉。江河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隔着那堵厚重得让人窒息的防弹玻璃,目光沉沉,像淬了冰的刀子,钉在对面空着的椅子上。 杨佳佳挨着他,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每一次踏进这座吞噬活人生气的钢铁巨兽肚子里,无形的压力就像冰冷的水银,灌进她四肢百骸,让她的指尖都忍不住死死绞着衣角,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拖拽感。 “咔哒——哐啷!” 玻璃另一侧,门锁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巨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瘆人。钱芳被一个面无表情的女警带了进来。 只一眼,江河和杨佳佳心头都是猛地一动! 和几个月前,江河在审讯室第一次见到的那具“活尸”相比,眼前的女人简直脱胎换骨,判若两人! 那时候的她,蜷缩在审讯椅里,像一片被狂风蹂躏过、又被踩进泥里的枯叶。脸颊深凹得吓人,蜡黄的脸上蒙着一层死气,眼窝是两个黑洞,空洞麻木,仿佛灵魂早被抽干碾碎,就剩下一副在绝望里缓慢腐烂的空壳。露出的手腕细得只剩一把伶仃的骨头,手背上青筋虬结,像干涸龟裂的河床。 现在虽然还是那身宽大丑陋的囚服,但衣服下面,隐隐透出了属于活人的、带着生气的圆润弧度!脸颊丰腴了些,那层要命的蜡黄褪去了,皮肤底下甚至透出一点微弱却真实的光泽!曾经黑洞般的眼窝被一种新生的、带着忐忑的微光填满。那双总是盛满无边恐惧和麻木的眼睛,此刻像烧着两簇幽暗的火苗,里面有不安,有挣扎,更有一种小心翼翼的、几乎卑微的依赖——那是江河和杨佳佳带来的,对她而言如同空气般珍贵的“生”的气息! 她坐下时,动作不再是那种虚脱的迟缓,甚至能隐约看到囚服包裹下,手臂线条有了点柔软的起伏。当她的指尖无意间碰到冰冷的金属桌面时,那指甲盖……不再是灰败的死人颜色,竟透出了一点淡淡的、属于活人的粉色! 江河看在眼里,心头那块压了他许久的巨石,终于松动了一丝缝隙。能活下来,能恢复成这样……经江河举报,曾默认监号里的老大把钱芳整死的人被处理,钱芳也被关进小号保护了起来,还有他和杨佳佳每次来都塞给管教的那堆生活必需品和营养品……这些功夫,总算没白费! 杨佳佳的目光也死死锁在钱芳脸上。每次来,那股被强行压下去的恨意都会翻腾,可此刻……看着钱芳眼中那抹小心翼翼的、近乎讨好的感激,杨佳佳心底某个最深的角落,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酸楚猛地漫上来,瞬间冲散了那些怨恨的烟尘。 她们都曾是金城的祭品,被同一个恶魔碾碎了骨头,践踏了尊严。 只不过,她杨佳佳命不该绝,被江河硬生生从悬崖边上拽了回来。而钱芳……却彻底坠了下去,摔得粉身碎骨。这份同病相怜的痛楚,终究比那些过往的怨怼,来得更汹涌,也更真实。 钱芳隔着玻璃看着两人,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又猛地咽了回去。她习惯性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囚服那粗糙磨人的边缘。探视间里,只剩下压抑到令人心慌的安静,时间粘稠得像凝固的血。 “江……江处长……”钱芳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带着长期禁言后的沙哑,“杨……杨小姐……”她抬起头,目光在两人脸上仓惶地扫过,最后死死定在江河身上。那双刚刚恢复一丝光彩的眼睛里,巨大的挣扎和深不见底的恐惧再次翻涌上来,瞬间将她淹没。“我……我……”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要把积压的恐惧和秘密一起吼出来!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破死寂,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我还有件事!一件天大的事!要交代!我知道!我知道金明是谁杀的!这事我烂在肚子里,谁都没敢说!连李金城那个魔鬼都不知道!” “谁?!” 对公安部门来说,“命案必破”是死命令!可市局秦发良局长说金明身上除了一处致命的刀口,屁线索都没留下!江河没想到,这桩几乎成了死结的命案,突破口竟然在钱芳这里! “说清楚!”江河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一般的命令感,每一个字都像冰碴子。 旁边的杨佳佳惊得一把捂住了嘴,倒抽的冷气噎在喉咙里,眼睛瞪得溜圆,几乎要裂开!金明!那个她曾经爱过、也恨过的大男孩……他的死……竟然和钱芳有关?!这怎么可能?! 钱芳被江河的目光刺得猛地一缩肩膀,像只受惊的兔子。但话已出口,泼水难收!她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囚服下那点刚养出来的微弱曲线也跟着惊惶地颤抖。她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桌沿,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江河立刻联系了专案组。专案组那边简直像中了头彩,欣喜若狂!对江 河更是感激涕零——这位不仅是周市长的老公,简直就是他们专案组的福星!要不是他,钱芳这块硬骨头,他们啃到猴年马月也啃不出这条惊天线索! 询问室里,江河作为编外成员坐在一旁。没办法,钱芳提了死条件:要想让她开口,江河必须在场! 江河救过她,现在,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报恩”,给他“送分”,送一份足以震动整个案情的“大礼”! “是……是霍集占!”钱芳吐出这个名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的复杂情绪,“李金城的司机!也是他身边……最阴狠的那条毒蛇!他的贴身保镖!” 霍集占?! 江河脑中瞬间闪过那个沉默寡言、像影子一样跟在李金城身后的男人。他是李金城最信任的爪牙!是李金城手里最快的那把刀!他怎么会……去杀金明?而且,这事李金城居然不知道?! “是他?!”江河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寒意。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浑,还要诡谲! 钱芳用力地点着头,她的声音抖得支离破碎,哭腔浓重,带着一种被命运反复撕扯玩弄后的极致疲惫和疯狂: “是他……他……他杀了金明!可……可他不是为了李金城……他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啊……” 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起来,压抑的呜咽如同困兽的悲鸣,在喉咙深处翻滚、撕裂,“他就是个疯子……一个早就疯了的……魔鬼……” 隔着泪眼婆娑的玻璃,钱芳断断续续的声音,像一条浸透了血泪和剧毒的绳索,正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将那段扭曲至极、黑暗得令人窒息的关系,从她记忆深处最污秽的角落,狠狠拖拽出来,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之下…… 喜欢权谋权色 第119章 只能是他 “我刚……刚进金城地产的时候……”钱芳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恍惚,“他……霍集占,他是李金城的司机,也负责‘看’着我……他第一次见我,眼神就不对……像狼盯着肉……后来我才明白,他那会儿就……就把我装进他那个疯子的心里了…… 拿他的话说,就是他爱我。” 画面在江河和杨佳佳眼前展开:初入职场的钱芳,青涩而惶恐地站在金碧辉煌的办公区。角落阴影里,霍集占——一个身形精悍如铁、眼神却带着异样灼热的男人,目光如同黏腻的蛛网,死死缠绕在她身上。 “李金城……第一次把我灌醉拖进酒店房间那天……”钱芳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仿佛再次置身于那场无法逃脱的噩梦,“门关着……但我知道……霍集占就在外面……很近很近……后来李金城去了另外房间,他被留下来‘善后’,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在喘粗气……他拳头砸在墙上‘咚’的一声闷响……他跪在我面前,说他爱我,他不在乎李金城对我做过什么,他愿意带我走!” 她猛地摇头,泪水甩落:“可我恨他,恨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以出手救下我,但他没有冲进来!后来……后来他跟我说……他说他当时真想踹开门……真想杀了李金城……可他不敢……他怕……他说他恨自己……恨得想把自己撕碎……” 钱芳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一种荒诞的苦涩:“再后来……他又偷偷找到我……说可以带我跑……跑到天涯海角……让李金城再也找不到……”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怎么可能信?他是李金城最忠心的狗啊!我要是跟他跑,万一他是替李金城试探我呢?我的命……还能在吗?” 杨佳佳听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往江河身边靠了靠,当初,金明不就是靠着对她的关心得到了她人信任并最终害了自己。江河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霍集占这种病态的“保护欲”和懦弱,已经埋下了畸形的种子。 “真正……真正让我和他……在一起……”钱芳的声音低若蚊蚋,充满了屈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认命,“是……是李金城第一次让我去陪纪明……” 那晚的记忆如同带血的尖刀,再次刺穿了她。豪华酒店套房的门口,钱芳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走出来,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走廊尽头,霍集占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等她。当钱芳失魂落魄地经过他身边时,借着昏暗的光线,她赫然发现——这个沉默寡言、心狠手辣的保镖,脸上竟布满未干的泪痕!在钱芳惊愕的目光下,霍集占猛地抬手,狠 狠抽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 “啪!啪!”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他双眼赤红,像一头濒临崩溃的困兽,声音嘶哑破碎:“我不是人!我眼睁睁看着……看着你又……芳芳,我对不起你!我不是男人!我是个废物!” 钱芳当时完全懵了。极致的屈辱和眼前这个男人自虐般的痛苦、卑微到尘埃里的悔恨,在她心里猛烈碰撞。那一刻,霍集占不再是李金城冰冷的爪牙,而是一个和她一样,在深渊边缘挣扎的可怜虫。在一种巨大的、无法解释的悲怆和绝望的共鸣驱使下,在那个绝望的夜晚,在霍集占找到的一个他认为“绝对安全”的废弃仓库里,钱芳半推半就地,将自己交给了这个唯一为她流过泪的男人。 仓库里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腥气,月光从破窗的缝隙漏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霍集占眼中那混杂着狂喜、痛苦和毁灭欲的复杂火焰。那是一次冰冷、绝望、毫无温情的结合,更像两个溺水者在深渊中绝望的互相撕扯。 这病态的关系,最终在金明发出邀约时,引爆了霍集占心中早已扭曲的占有欲。 “金明……他偷偷联系我,想带我走……”钱芳的声音抖得厉害,充满了后怕,“他给我发信息……约好时间地点……可……可那条信息,被霍集占看到了……”钱芳的声音里充满了宿命般的绝望,“他看到了金明约我逃跑的信息!” 那一天,霍集占主动提出开车送钱芳去赴约。 “他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得吓人。”钱芳回忆着,身体筛糠般抖动,“他说,既然我想走,他最后一次送我……他还说……让我别恨他……” 车子停在明德桥。金明早已等在那里,焦躁不安地踱步。钱芳下车走向金明,霍集占坐在驾驶座上,车窗摇下一条缝,那双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死死锁定在金明身上,眼神冰冷得没有任何人类情感,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看死人般的平静。 “金明……他想让我跟她走……但我……我当时很乱……霍集占就在暗处看着……”钱芳痛苦地闭上眼,似乎不愿回想那一刻的窒息感,“后来,我拒绝了金明” “他……他把我送回住处附近……就让我下车了……”钱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极致的恐惧,“他说……他说他还有点事要回去处理一下……让我……乖乖等他回来……” 钱芳当时并未多想,只以为霍集占要回去向李金城复命。她怀着巨大的失落和恐惧回到住处,心神不宁。 “是他!送我回来后又一个人回去了,用一把刀从金明身后捅了进去。 这是他亲自给我说的,他说他不能允许还有别的男人觊觎我!”钱芳哭喊道,声音因恐惧而扭曲,“他回去处理的事……就是去杀了金明!他后来……他后来有一次喝多了……抱着我哭……他说……他说他不能容忍别的男人把我带走……谁想带我走……谁就得死!他说……我要走……也只能跟他走……只能是他!” 扭曲的爱意最终催化了凶残的谋杀!霍集占那晚返回明德桥,面对毫无防备的金明,心中燃烧的只有被侵犯了绝对“所有权”的暴怒和毁灭欲。他眼中的金明不再是个人,而是一个妄图染指他唯一“珍宝”的、必须清除的障碍。 喜欢权谋权色 第120章 疯子的复仇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贯通!江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那个在暗处窥伺他的杀手,那个杀害金明的凶手,那个心理早已扭曲变态的疯子! 他回来了!他回来不是为了李金城,而是为了报复! 他认定是江河把钱芳送进了监狱,他要为自己的“爱人”报仇! “他回来了!在暗中跟踪我的,就是这个霍集占!他以为是我把你送进来的,他想要我的命!” 钱芳听到“他回来了”三个字,身体猛地一颤,脸上刚刚恢复的那点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仿佛霍集占此刻就站在她身后。 “不……不行!”钱芳失控地尖叫起来,双手死死抓住铁椅子台面边缘,指甲用力到泛白,几乎要折断,“江处长!你不能出事!你千万不能出事!你要是……要是出了意外,我……我怎么办?谁还能管我?谁还能救我?”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依赖,好像江河现在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钱芳显得极度惊恐,她神经质地左右看了看,仿佛隔墙有耳,然后猛地压低声音:“我……有一次,他喝多了……他说……”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说……每个和我上过床的人的名字他都记得,腾出手来,他要一个一个清算,谁都不放过! 他,已经疯了!” 接下来,恐怕有的人要完蛋了。 她猛地转头,对着旁边看守的女警,语无伦次地哀求:“纸!笔!求求你!给我纸笔!快!快啊!” 女警面无表情,看向江河和预审员。 预审员点头,沉声道:“给她!” 一张A4纸和一支笔很快递到钱芳颤抖的手中。她抓过笔,仿佛那是唯一的武器,趴在冰冷的台面上,几乎要将整个身体都压上去。她埋着头,铅笔尖在纸上疯狂地划动,发出急促而刺耳的“沙沙”声。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好几次因为用力过猛,笔尖在纸上戳破了几处小洞。她写得很快,很乱,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赛跑,又像是在进行一场痛苦至极的自我切割。 足足写了大半页纸,她才猛地停下。钱芳抬起头,脸上泪痕纵横交错,眼神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孤注一掷的狠厉。她用力将那张写满了字的纸折叠艰难地递给江河。 钱芳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和决绝:“拿着它!江处长!如果再碰到他……如果他找上你……把这个交给他!给他看!” 虽然钱芳的做法在两个预审员看 来很幼稚,但江河还是被感动了。 江河从预审员手里接过那张纸,审视着钱芳那张因激动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他现在是杀人犯……” “不!你不明白!”钱芳急切地前倾身体,她的眼神亮得惊人,闪烁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疯狂希冀,“他回来……他冒险从国外回来,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我!一定是李金城!是李金城那个老狐狸派他回来的!派他回来探听风声!” 钱芳的声音因激动而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兴奋:“霍集占……他就是李金城伸回来的触角!抓住他,撬开他的嘴!或者……”她死死盯着江河手里的那张纸,“或者用这个……骗他!稳住他!让他以为还有机会……让他相信……他还能做成点什么……只有让他觉得有希望,觉得能完成任务……他才有可能……才有可能把李金城那条老狐狸引出来!” 钱芳的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囚服下的身体绷得紧紧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搞定霍集占,就是钓出李金城最好的饵!江处长,这是机会!唯一的机会!” 询问室里死一般寂静,只剩下钱芳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在回荡。窗缝里挤进来的那点惨白光线,冰冷地切割着空气中悬浮的尘埃。 江河的目光缓缓垂下,落在那张写满娟秀字迹的纸上,那张纸像一个沉默的、却蕴含着致命毒性的诱饵。 钱芳那张刚刚恢复了些许人色的脸,此刻因亢奋的计谋和巨大的恐惧而扭曲着,眼神像两簇在黑暗中疯狂摇曳的鬼火,死死地、带着无尽祈求地钉在他身上。 预审员老黄和记录员小沈大气不敢出。他们看着江河手上的那张纸,又看看状若癫狂的钱芳,生怕江河拒绝了。 通过他的保镖诱捕李金城,这个想法不但大胆而且可行! 如果计划成功,这件案子就算圆满地划上了句号。 江河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一个字一个字地扫过那些扭曲的笔画。 纸上到底写了什么?是哀求?是谎言?还是……另一条通往更黑暗深渊的路径? 钱芳的话很快就应验了。 霍集占开始了复仇。 分管国土资源的张局长的车是在凌晨三点半,被人发现栽在通往市郊盘山公路一个急转弯处的排水沟里的。 那场面,岂是一个“惨”字能形容。 一辆黑色奥迪A6,曾经象征着威严与地位,此刻却像被泰坦的巨脚狠狠碾过。整个车头彻底瘪成了一块扭曲的铁饼, 活像一团被揉烂后又塞进液压机的废铁。坚固的前挡风玻璃呈放射状蛛网爆裂,中心点赫然是一个碗口大的恐怖凹陷,周围泼溅、流淌着大片暗红近黑、早已凝固的粘稠血迹,触目惊心。 最诡异的是撞击点。车子并非撞在山体或坚固护栏上,而是精准地、以近乎自杀般的速度,一头怼在了一个孤零零杵在路边、足有半人高的水泥隔离墩上。那冰冷的水泥墩子纹丝未动,连点碎屑都没崩掉,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钢铁的脆弱和生命的无常。现场干净得诡异——没有其他车辆的碎片,没有挣扎求生的刹车拖痕,甚至连轮胎摩擦地面的痕迹都极其短暂、浅淡,仿佛司机在最后关头,不是绝望地踩下刹车,而是……疯狂地踩死了油门?或者,干脆就早已失去了意识? 法医的初步报告更添阴霾:张局长身上除了撞击造成的致命伤(胸腔塌陷粉碎、颈椎断裂),并无其他明显外伤或搏斗痕迹。方向盘上检测到了他的指纹和……少量带血的、绝望的抓挠痕迹,似乎他在撞击前的刹那,曾徒劳地试图掌控这辆驶向地狱的座驾。血液毒检阴性,彻底排除了酒驾、毒驾的可能。死亡时间,锁定在凌晨一点左右。 一条他本不该在那个死亡时刻出现的偏僻山路。一辆性能优越的顶级公务车。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张局长自己开车技术娴熟)。一次干净利落、仿佛经过精确计算的“自杀式”撞击……这一切,都透着一股精心策划的、冰冷的谋杀味道。 是意外?是谋杀?若是谋杀,是谁能让他毫无防备地驶向这死亡终点?他深夜独自驾车奔赴那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说张局长的死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那么分管售楼审批的王处长遭遇的,则是一场赤裸裸的、带着极致羞辱的暴力处刑。 喜欢权谋权色 第121章 阉割警告 有人在地下停车场那常年昏暗、弥漫着机油和灰尘味道的角落里,发现了蜷缩成一团、如同破布娃娃般的王处长。 他像一滩彻底烂掉的泥瘫在地上,那身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被暴力撕扯得稀烂,沾满了污泥和……大片已经发黑发暗的血迹。他的脸肿得完全变形,如同发酵过度的面团,青紫黑三色交加,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渗血的细缝,另一只勉强睁开一条线,里面却只剩下被彻底碾碎的空洞和深入骨髓的痛苦。嘴角被撕裂,凝固的血痂混合着污浊的唾液,丑陋地糊在下巴和脖子上。 但这,远不是最骇人的部分。 他的右腿膝盖处,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令人作呕的角度怪异地扭曲着,森白的、带着血丝的骨茬甚至刺破了染血的西裤布料,就那么狰狞地暴露在冰冷污浊的空气中——膝盖骨被硬生生砸成了齑粉!而他的双手,十根手指至少被掰断了七八根,软塌塌、怪异地耷拉着,像被顽童随意折断的枯树枝。 最令人头皮炸裂、脊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的伤,却在他的下身。袭击者显然带着一种刻意的、极致的羞辱和彻底的毁灭意图。据后来被严格“封口”的急救医生在极度保密下透露,王处长男性最重要的器官,遭到了毁灭性的、极其残忍的破坏,其惨状被私下用颤抖的声音形容为——“命根子被齐根割了”。 然而,面对如此触目惊心、足以构成严重刑事犯罪的伤势,当警方闻讯赶到医院时,躺在病床上、浑身缠满渗血绷带、插着各种管子的王处长,却用那只仅能睁开一丝缝隙的眼睛里,流露出极度的、近乎崩溃的恐慌和抗拒。他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哑漏风的声音,却又无比坚决地拒绝了报警立案!无论警察如何询问、引导,他都死死闭紧肿胀的嘴唇,眼神疯狂躲闪,身体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到难以辨认的字:“意……意外……摔……摔的……别……别他妈查……” 一个位高权重的实权处长,被打得半身不遂,遭受了男人最无法忍受的酷刑阉割,却像被吓破了魂的鹌鹑,宁愿吞下这滔天的屈辱和蚀骨的剧痛,也绝不敢追究?这背后隐藏的威胁与恐惧,该是何等的恐怖绝伦?袭击者要的,恐怕不仅仅是他的命根子,更是要彻底碾碎他作为人的尊严和反抗的意志,让他变成一具永远不敢发声的活尸! 张局长的离奇暴毙和王处长那惨烈到令人发指的遭遇,像两颗当量巨大的深水炸弹,在云城市看似平静的官商湖面下,掀起了滔天的暗涌与恐慌。而将这两件看 似独立的恐怖事件诡异地串联起来的,是一则在小范围内以野火燎原之势疯狂流传、却无人敢在公开场合提及半个字的小道消息: 风暴的气息已然浓烈到令人窒息。紧接着,一个更令人瞠目的奇观出现了: 云城市纪委那平日里门可罗雀的接待室,突然迎来了一波主动上门“投案”的头头脑脑!这些人一反常态,神情惶恐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解脱”,争先恐后、积极主动地交待问题,言辞恳切甚至带着哀求——只求相关部门即刻将自己“留置”起来! 仿佛那冰冷的留置室,才是此刻云城最安全的避风港…… 从钱芳那里,江河知道了霍集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一年,东南亚雨季,闷热像浸透水的厚毯子裹着掸邦高原边缘的帕敢小镇。竹楼底下,霍五——霍集占的父亲,一个沉默的云南汉子,指尖焦黄的烟头在昏暗中明明灭灭,映着桌上摊开的一小袋未切割的粗劣原石,幽绿得不祥。母亲玛丹温,一个眉眼柔顺的克钦女人,紧紧搂着五岁的霍集占,孩子清澈的眼眸里映着桌上那点绿光,懵懂又不安。 夜雨骤然转急,豆大的雨点砸在铁皮屋顶上,盖过了逼近的脚步声。竹门被粗暴踹开的瞬间,刺h奶的手电光猛地涌入,映亮几张被雨水和戾气冲刷得扭曲的脸。为首的是疤脸“独眼”梭温,他手里厚背砍刀上的雨水混着未干的血丝滴落,在泥地上砸出深色小坑。 “霍五!敢吞‘蝎子’老大的货?”梭温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石头。 霍五猛地站起,烟蒂烫到手也浑然不觉,只把妻儿死死护在身后:“梭温兄弟,误会!那批货成色不对,我本想找老大说明白……” “说明白?跟阎王说去吧!”另一个打手挥舞着沉重的螺纹钢棍,狞笑着打断。 杀戮骤起。 砍刀带着风声劈下,霍五格挡的手臂被齐肘斩断,血箭喷溅在斑驳的竹墙上,断手带着抽搐的手指掉在霍集占脚边。 母亲玛丹温把儿子入进米缸,凄厉尖叫着扑上去,被铁棍狠狠砸中后膝,骨骼碎裂的脆响令人牙酸。她倒在地上,拖着一滩血污爬向吓呆的儿子。铁棍再次举起,沉闷地砸在她后脑,红白之物溅了霍集占一脸,温热粘稠。父亲霍五在血泊中挣扎嘶吼,被几把砍刀同时剁下,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刀刃砍进肉里的噗嗤声,交织成地狱的序曲。 喜欢权谋权色 第122章 血饲之犬 小小的霍集占蜷在角落的米缸里,透过盖子的缝隙目睹一切。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身体剧烈地颤抖,一股热流瞬间失控地浸透裤裆,恶臭弥漫开来。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球像死鱼般僵直不动,口水混着泪水淌过下巴。当梭温染血的刀尖挑起米缸盖子,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彻底“傻掉”的孩子,眼神空洞,全身污秽。 “啧,吓成这副屎尿样,没用了,脏老子的刀!”梭温嫌恶地啐了一口,带人消失在雨夜中。 霍集占像一块被丢弃的破布,在潮湿的腐臭中过了不知多久,直到被“疯狗”坤塔的手下捡走,扔进了位于金三角边缘密林深处的“野狗营”。 这里没有名字,只有编号。霍集占成了“七号”。 训练场是泥泞的修罗场。 天不亮,沉重的原木就压上他们稚嫩的肩膀。几十个孩子在持枪监工的呵斥下,在没过小腿的冰冷泥浆里深蹲、奔跑。跌倒的孩子,监工的皮鞭会带着呼啸抽在背上,立刻皮开肉绽。 练泰拳踢香蕉树桩,脚背踢得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晚上伤口撒上粗盐,再用破布死死缠紧,第二天带着脓血继续踢。枪械训练更是噩梦,沉重的柯尔特蟒蛇左轮枪后坐力震得孩子虎口撕裂,手腕脱臼是常事。一个叫“小六”的孩子被后坐力撞塌了鼻梁,血糊了满脸,坤塔叼着雪茄过来,一脚踩在他脸上:“废物!枪都拿不稳,留着浪费米饭?”枪口抵住后脑,一声闷响,温热的脑浆溅了旁边霍集占一脸。 那腥热的触感,他很多年后都忘不掉。 十二岁生日刚过,“七号”被赋予了第一个任务——运送一小包高纯度海洛因穿过边境检查站。毒包塞在他破旧书包的夹层里,书包带勒着瘦削的肩膀。 过境通道人潮涌动,汗臭、劣质香水味和紧张的气息混杂。边防警察牵着狼狗来回巡视。一个警察锐利的目光扫过霍集占惨白的小脸和额角的冷汗,走了过来。就在心脏几乎跳出喉咙的瞬间,坤塔安排的一个手下佯装闹事,吸引了警察的注意。霍集占趁机像泥鳅一样溜了过去。 交货地点在一条臭水沟旁,接头人点数钞票时,霍集占再也忍不住,趴在水沟边剧烈呕吐起来,酸臭的秽物混着胆汁溅在肮脏的水面上。接头人鄙夷地踢了他一脚,扔下几张沾着呕吐物的零钞:“小崽子,这点胆量?坤塔养的狗都比你有种!” 之后,看场子、收保护费、清理门户……血腥和暴力成了日常。他亲眼看着一 个欠下高利贷的小贩,被坤塔的手下用铁钩穿透锁骨,像拖死狗一样拖行在碎石路上,留下长长的血痕。他也被命令朝一个叛徒的双膝开枪,听着对方凄厉的哀嚎在密林中回荡。坤塔捏着霍集占的下巴,喷着酒气:“记住!你们就是老子养的狗!狗,就要有狗的觉悟!听话,有骨头啃;不听话……”他冷笑着用匕首拍了拍霍集占的脸颊,“扒皮抽筋,炖汤喝!” 十七岁那年,霍集占在一个雨夜,带着偷出的坤塔部分核心客户名单和一小袋钻石,像野狗一样亡命奔逃。坤塔的追杀如影随形。子弹撕裂雨幕,第一颗击中肩胛骨,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掼倒;第二颗擦着颈动脉飞过,带起一溜血线;第三颗钻入大腿,肌肉瞬间失去控制;第四颗,也是最致命的一颗,从左腰侧射入,灼热的剧痛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他滚下山坡,倒在泥泞中,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伤口涌出的鲜血,意识随着生命一起迅速流逝。世界在变黑变冷,坤塔手下狰狞的脸在迫近…… 刺眼的灯光划破黑暗和雨幕。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宾利停在路边。车门打开,锃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踏在泥水里。李金城撑着伞,昂贵的驼绒大衣在雨夜中显得格格不入。他皱着眉看着泥泞中濒死的少年,雨水顺着他儒雅的脸颊滑落。他蹲下身,丝毫不在意泥水弄脏了裤脚,探了探霍集占微弱的脉搏,对保镖沉声道:“抬上车,叫陈医生准备好。” 温暖、干净、消毒水的味道……霍集占在剧痛中醒来。他躺在一张雪白柔软的床上,窗外是新加坡繁华的天际线。顶级私立医院的病房,落地窗外是滨海湾璀璨的夜景。李金城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杂志,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而关切。 “醒了?感觉怎么样?”李金城的声音低沉悦耳,“你伤得很重,差点就没命了。我叫李金城,一个商人。”他放下杂志,亲自端起一杯温水,插上吸管递到霍集占干裂的唇边。霍集占贪婪地吸吮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和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感激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个在黑暗和血腥中挣扎了十几年的灵魂。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善意和温暖,泪水无声地涌出。 “以后,跟着我吧。”李金城拍了拍他的手背,那掌心干燥而有力。那一刻,霍集占仿佛看到了黑暗尽头的神只。他成了李金城的影子,名字也被李金城亲自改回“霍集占”——“集天地之灵,占风云之机”,李金城说这个名字有格局。霍集占心甘情愿地做李金城最锋利的刀,最忠诚的盾,为他处理那些不能见光的“麻烦”。他觉得自己这条烂命,终于找到了归宿。 直到那个纸醉金迷的夜晚。新加坡滨海湾金沙酒店的顶层“Sky on 57”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无敌夜景。李金城包下了整个露台,水晶吊灯的光芒下,觥筹交错,衣香鬓影。霍集占如幽灵般隐在角落的阴影里,尽职地守护着他的“明主”。 钱芳,那个笑起来有酒窝、刚从国内顶尖大学毕业、被李金城招为办公室文员的年轻女孩,此刻却成了这场盛宴里最刺目的“装饰”。 她脸色惨白,眼神惊恐涣散,被迫穿着一套极不合身的、布料粗糙的蓝白相间中学校服裙,裙摆短得可怜,露出两条瑟瑟发抖的光腿。李金城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向几个大腹便便、眼神淫邪的东南亚政商显贵介绍:“这位是我们办公室新来的文员,给几位老板助助兴!芳芳,还不给‘校长们’敬酒?” 钱芳的手抖得厉害,酒杯几乎拿不稳,澄黄的酒液泼洒出来,浸湿了胸口廉价的校服布料。一个秃顶男人怪笑着伸手去摸她的脸,钱芳触电般猛地后缩,撞翻了椅子,引来一阵哄笑和口哨。 李金城随后让钱芳离开了:“别怕,这些叔叔、伯伯都是我的生意伙伴,他们跟你开玩笑呢。” 喜欢权谋权色 第123章 玉碎无声 霍集占的拳头在西装袖管里骤然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钱芳眼中绝望的麻木,那是幼年在米缸缝隙里,母亲最后看向他的眼神。 好在,李金城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回去的飞机上还一直安慰钱芳:“出了校门就是社会,你就得学会在这些三教九流中学会游刃有余,这一次就是让你见见世面……” 钱芳大为感动。 其实,霍集占最清楚李金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身体痊愈霍刚跟着李金城不久,奉命去李金城位于圣淘沙的隐秘别墅取一份文件。穿过迷宫般奢华的回廊,地下层一个隔音极好的房间里,传来凄厉的哭喊和鞭打声。他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宋某——那个曾经在荧幕上光彩照人的韩国明星,此刻像破败的玩偶般瘫在地上,身下是一大滩刺目的、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她脸色死灰,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李金城穿着丝绸睡袍,慵懒地坐在真皮沙发里,摇晃着红酒杯,对着旁边一个手下皱眉:“真是晦气!才玩几次就怀了,还这么不经弄?拖出去处理干净,别脏了我的地方。”他抿了口酒,又像想起什么,对另一个手下吩咐:“对了,晚上‘蛇头’张总那个局,把她也带去,刚流了血,脸色白得跟鬼似的,正好给张总醒醒酒,他就好这口‘病西施’的调调。”语气平淡得像在安排一道菜。 更深的梦魇在一个私人会所的密室里。一个刚出道、面容稚嫩的小模特,被关在一个巨大的、镶嵌着金边的狗笼里。她被迫戴着毛茸茸的猫耳发箍,脖子上套着镶钻的项圈,项圈连接着一条锁链,攥在李金城手里。李金城穿着考究的衬衫马甲,饶有兴致地抽着雪茄。他弹了弹烟灰,对笼子里瑟瑟发抖的女孩命令:“叫啊!学几声猫叫听听!叫得好,今晚就不用睡狗笼了。”女孩屈辱的泪水断了线,颤抖着发出微弱的、破碎的“喵……喵……”声。周围几个同样衣冠楚楚的男人爆发出猥琐的大笑。 霍集占站在门外,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眼前这一幕幕,与他记忆中父母倒在血泊里的画面疯狂地重叠、撕扯。坤塔的暴虐是赤裸裸的野兽獠牙,而李金城的恶毒,却包裹在名贵的西装、醇香的红酒和优雅的谈吐之下,精致、冰冷,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作呕的伪善!他感到一阵剧烈的反胃,几乎要呕吐出来。 原来他一直仰望的“神”,不过是盘踞在更高处、披着人皮的恶魔!所谓的救赎,不过是从一个血腥的泥潭,跌入了另一个用黄金和谎言伪装的、更加肮脏的 深渊!忠诚的基石在脚下轰然崩塌,碎片刺得他心脏鲜血淋漓。 但他一直以“他救了我,我必须忠于他!”来说服自己。 第一次见到钱芳那天,新加坡的空气里飘着细密的雨丝,像一张湿漉漉的灰色网。霍集占奉命开车送李金城去公司设在这里的办事处。电梯门在顶楼无声滑开,一个抱着厚厚文件的身影正有些吃力地侧身避让。文件堆顶端摇摇欲坠的咖啡杯眼看就要倾覆,霍集占下意识地伸手,稳稳托住了杯底。 冰凉细腻的瓷质触感传来,他抬眼—— 时间仿佛凝滞。 眼前的女孩,像一块被上天遗忘在尘世的和田籽玉,骤然撞进他灰暗的视野。乌黑的头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光洁的颈侧。皮肤是温润的象牙白,没有一丝烟火气侵染过的痕迹。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清澈得如同掸邦高原雨季初晴后的天空,带着一丝初入职场的懵懂和羞怯,望过来时,里面清晰地映出霍集占自己紧绷而略带疤痕的脸。她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道谢,脸颊飞起两片极淡的红晕,像初绽的樱花瓣。霍集占只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胀,呼吸都为之一窒。 他僵硬地收回托着咖啡杯的手,指尖残留着那瞬间冰凉又温润的奇异触感,仓促地垂下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李金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钱,这是霍集占,我的司机。” 钱芳这才回过神,慌乱地点头:“霍……霍先生,谢谢您。”声音清甜柔软,像羽毛拂过心尖。霍集占只含糊地“嗯”了一声,只觉得脸上那道幼年留下的疤痕都在隐隐发烫。 那块无瑕的美玉,成了他死水般生命中唯一的光。他远远地看着她。看她笨拙地复印文件被卡纸急得鼻尖冒汗;看她午休时独自在茶水间小口啃着三明治,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侧脸投下温柔的光影;看她被主管训斥后偷偷躲在消防通道抹眼泪,肩膀一耸一耸,像受惊的小鹿。 每一次注视,都让霍集占心底那块冰封的角落融化一分。他笨拙地尝试靠近,在她加班时默默多留一盏灯,在她忘带伞的雨天,“恰好”把车上唯一的备用伞放在她工位旁。他甚至开始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尽管那笑容在饱经风霜的脸上显得僵硬又怪异。一个念头在他心底疯长,像黑暗中滋生的藤蔓——也许,他这条从地狱爬出来的狗,也配拥有这样一块玉? 这个卑微的幻想,在三个月后公司年终酒会上被碾得粉碎。 酒店的宴会厅金碧辉 煌。钱芳作为新人,被安排在一众高管和重要客户之间。她显然不胜酒力,几杯香槟下肚,脸颊已酡红如醉霞,眼神也带上了迷蒙的水汽,脚步开始虚浮。 霍集占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焦灼地追随着她。他看见李金城端着两杯澄澈如水的液体,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儒雅笑容,自然地靠近钱芳,将其中一杯递到她唇边。钱芳下意识地想推拒,李金城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犹豫着,最终还是就着他的手,将那杯液体一饮而尽。 霍集占的心猛地一沉——那绝不是普通的香槟!他太熟悉那些下作手段,李金城递酒时指尖掠过杯沿的动作快如鬼魅,那是他年轻时在坤塔手下就练就的本事!他想冲过去,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他是谁?他只是李金城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去质疑主人?有什么资格去碰那块玉? 钱芳很快就像被抽走了骨头,软软地靠在了李金城身上。李金城揽着她的腰,脸上笑意更深,对霍集占招了招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集占,钱助理喝多了,送我们上楼休息。” 他递过来的房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霍集占手心剧痛。 喜欢权谋权色 第124章 岩浆般灼烧的感觉 电梯平稳上升,镜面墙壁映出三人的身影。钱芳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头无力地靠在李金城肩上,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下脆弱的阴影,呼吸急促而灼热。李金城的手,看似绅士地扶着她的手臂,实则手指深陷进她柔软的手臂肌肤里。 霍集占站在他们身后,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只有紧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的手在微微颤抖。 电梯里弥漫着钱芳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和李金城昂贵的古龙水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他死死盯着跳动的红色数字,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顶层总统套房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寂静无声。 霍集占用那张烫手的房卡刷开门。李金城半扶半抱着钱芳走进去,头也不回地吩咐:“外面守着,任何人都不许打扰。” 沉重的实木门在霍集占眼前缓缓合拢,隔绝了房内的光线,也仿佛隔绝了他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 “咔哒”,门锁落下的声音,如同巨钟敲响,震得霍集占头嗡嗡的。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门内起初是死寂,接着传来钱芳一声模糊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嘤咛:“……热……好难受……” 然后是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像毒蛇在草丛中游走。 李金城低沉的、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笑意的声音响起:“别怕,芳芳,一会儿就不热了……乖……” “不……不要……” 钱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无法言喻的惊恐,像一只被利爪攫住喉咙的幼鸟发出的哀鸣,“李总……您……您放开我……求您了……” 声音破碎不堪。 紧接着,是“刺啦”一声——布料被粗暴撕裂的声音!尖锐得如同钢针狠狠扎进霍集占的耳膜!他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猛地站直身体,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像一头濒临疯狂的困兽,右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摸向了后腰枪套的位置! 冲进去! 这个念头如同岩浆般在他脑海里咆哮!杀了那个道貌岸然的禽兽!救出她! 可就在他手指触碰到冰冷枪柄的刹那,无数画面在他脑中炸开:坤塔手下黑洞洞的枪口,李金城在病床前递来的那杯温水,那句“以后跟着我吧”的承诺,还有……他这条命,是李金城从泥泞里捡回来的…他有什么资格反抗?反抗的代价是什么?钱芳的下场会怎样?李金城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巨大的恐惧和根深蒂固的奴性像冰冷的 藤蔓,瞬间缠住了他的四肢百骸,扼住了他的喉咙!摸枪的手颓然垂下,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痛苦地闭上眼,额头重重地撞在冰冷的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 门内,钱芳绝望的呜咽和挣扎声断断续续传来,如同钝刀,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灵魂。他仿佛又回到了五岁那年的雨夜,蜷缩在散发着霉味的米缸里,隔着缝隙,眼睁睁看着父母被砍刀剁碎,听着母亲临死前那声凄厉的呼唤,浑身冰冷,屎尿横流,动弹不得…… 历史像一个恶毒的轮回!他依旧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废物!依旧是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珍视的一切被毁灭的可怜虫! 不知过了多久,门内令人心碎的声音终于渐渐平息,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霍集占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厚厚的地毯上。他抱着头,指甲深深掐进头皮,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压抑到极致的低低呜咽。温热的液体从猩红的眼角大颗大颗滚落,砸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洇开深色的、耻辱的印记。 他恨!恨李金城的禽兽不如!恨自己的懦弱无能!恨这该死的命运! 从此,钱芳眼中那抹清澈的光消失了。她像一朵被狂风暴雨蹂躏过的花,迅速地枯萎下去。每次她被李金城“召见”,霍集占几乎都是那个沉默的司机,或是守在门外的影子。 他看着她被带上那辆黑色宾利,看着她从李金城的别墅里走出来,步履蹒跚,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每一次,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被活生生剜去一块,鲜血淋漓。他无数次在深夜的街头漫无目的地飙车,引擎的嘶吼是他无声的咆哮,直到筋疲力尽,瘫在方向盘上,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留下道道血痕。 他认定,钱芳的不幸,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那该死的犹豫,让恶魔得逞!他才是那个将她推入地狱的罪魁祸首! 钱芳的“价值”被李金城榨取得淋漓尽致。她成了公关部经理,成了董事长助理。 霍集占开着车,一次次将她送往不同的酒店、会所、私人别墅。目的地的主人,是纪明那样手握重权、眼神浑浊贪婪的男人。 每一次停车,霍集占都像被架在火上烤。他透过冰冷的防弹车窗,看着钱芳对着后视镜,机械地、一遍遍地补妆,厚厚的粉底试图掩盖眼底的乌青和脸颊的苍白。 她的动作麻木而熟练,像在完成一项毫无意义的工作。口红涂抹过干裂的嘴唇,留下刺目的红痕,像一道未愈的伤口。 他看着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僵硬而职业化的微笑,然后推开车门,踩着高跟鞋,背影挺直却又透着一种摇摇欲坠的脆弱,一步步走向那扇象征着屈辱和交易的大门。 车内死寂,只剩下空调单调的送风声。 霍集占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手背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钢铁的圆环捏碎!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绞,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滚烫的液体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又被死死憋回去,化作喉咙深处一股浓重的、带着血腥味的铁锈气息。 他不敢去看后视镜里她的背影,那是一种酷刑!只能将油门踩到最低,让车轮与路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用速度来麻痹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如同岩浆般灼烧的痛苦和滔天的恨意! 喜欢权谋权色 第125章 她只是一个顶包的 直到那个暴雨倾盆的深夜。从纪明位于某处的秘密别墅出来,回程的路上,车内弥漫着浓烈的烟酒味和一股令人作呕的、属于陌生男人的古龙水气息。钱芳蜷缩在后座最角落的阴影里,脸深深埋在双臂之间,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 霍集占透过后视镜,只能看到她单薄的肩膀在无声地、剧烈地耸动。 压抑的、极度痛苦的啜泣声,终于像决堤的洪水,从她紧捂的唇齿间泄出。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生锈的钝锯,在霍集占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上来回拉扯!他猛地一脚踩下刹车!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尖叫!车子在空无一人的雨夜街道上骤然停住! 积蓄了太久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霍集占猛地转过身,双眼赤红如同泣血!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所有的理智、恐惧、隐忍都在钱芳那绝望的哭泣声中彻底粉碎! “钱芳!”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跟我走!离开这里!离开那个禽兽!我带你走!去哪都行!天涯海角!只要你愿意!我这条命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 他语无伦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抠出来的血块!他死死盯着后座那个颤抖的身影,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绝望和燃烧一切的炽热! 钱芳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呆了,抬起满是泪痕、妆容狼藉的脸,那双曾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惊愕和难以置信的茫然。 霍集占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他像一头发狂的豹子,猛地推开车门,冰冷的暴雨瞬间将他浇透!他拉开后车门,不顾一切地钻了进去,带着一身雨水和浓烈的血腥气(那是他内心痛苦的外溢),一把将浑身冰冷、瑟瑟发抖的钱芳死死地、颤抖地抱进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害了你……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滚烫的泪水混杂着冰冷的雨水,从他脸上汹涌而下,滴落在钱芳的颈窝里。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道歉和哀求,双臂像铁箍一样紧紧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自己残破的身体为她筑起一道屏障。 钱芳僵硬的身体,在他滚烫的拥抱和绝望的哭诉中,先是剧烈的抗拒,继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终于在他怀里崩溃地放声大哭起来!积压了太久太久的委屈、恐惧、屈辱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她反手死死抓住霍集占湿透的西装后背,指甲隔着布料深深陷入他的皮肉,仿佛那是她在这无边地狱中 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 在那个冰冷的雨夜,在充斥着绝望和泪水的车厢里,两个被命运折磨得遍体鳞伤的破碎灵魂,终于不顾一切地紧紧相拥。 他们的关系,像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扭曲而隐秘地开始了。 每一次短暂的、冒着巨大风险的幽会,都像是偷来的时光。霍集占既感到一种近乎眩晕的幸福——他终于能真正地、小心翼翼地触碰他心中的美玉,哪怕只是短暂地拂去她脸上的泪痕;同时又被无时无刻的恐惧所吞噬——怕李金城无处不在的眼睛发现蛛丝马迹,那将是灭顶之灾!更让他痛苦得如同置身油锅的是,钱芳的身体,依旧是他必须亲自护送去完成那些肮脏交易的“公关利器”! 每一次送她前去,都像亲手将她推入深渊;每一次接她回来,看到她身上新的淤青和眼中更深一层的麻木,都让他痛不欲生!他觉得自己像个卑劣的帮凶,一边贪婪地汲取着她给予的微弱温暖,一边又亲手将她推向更深的炼狱!这种撕裂感日夜啃噬着他的灵魂。 当钱芳的前男友金明出现时,霍集占心中的警铃瞬间被拉到最高。 金明,那个被磋磨得浑身是伤的大男孩,那个依然执着和深情的男人。他找到钱芳,不顾一切地要带她走,离开李金城的魔爪。 霍集占躲在暗处,嫉妒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啃噬着他的理智!更深的恐惧紧随其后——金明太天真了!他根本不知道李金城有多可怕!一旦计划败露,钱芳会遭受比现在残酷百倍的折磨! 不能让金明带走她!不能让她去冒那个险!她只能是我的!只有我能保护她(尽管这保护如此可笑)!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 就在金明和钱芳“摊牌”那夜,霍集占像幽灵一样第二次出现现场。 他从后面摸上去,金明这种普通人,在他这个职业保镖兼杀手面前,连菜鸟都算不上。 就一刀,深入金明的心脏。 “噗”一声闷响,轻微得如同叹息。 霍集占的眼神冰冷而空洞,只低声说了一句:“你不该来。她承受不起失败的代价。” 金明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身体软软倒下。霍集占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杀掉这个和他一样痴恋着钱芳的男人,他没有一丝除掉“情敌”的快意。 东窗事发,来得比预想的更快,也更猛烈。李金城庞大的商业帝国根基动摇,无数黑幕被掀开一角。风声鹤唳中,李金城带着霍集占仓皇出逃。 飞机上,霍集占焦躁不安,目光死死盯着舷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轮廓——钱芳没来得及上飞机!她被落下了!她会怎样?那些追查的人会怎么对她? 就在他几乎要失控地质问李金城时,一直闭目养神的李金城,慢悠悠地晃着杯中的琥珀色威士忌,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自得的笑意,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集占啊,别惦记了。钱芳?她走不了。她是留给国内‘相关方面’的一份大礼,——顶包的。” 喜欢权谋权色 第126章 糖醋鱼里的杀机 霍集占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李金城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雇凶杀人、跨境洗钱、行贿官员……所有账目,所有指令,留下的痕迹,都指向她。她是‘董事长助理’,权限足够,动机充分——她是一个事业型女人,为了完成公司的KPI,她什么都敢做!现在,她是‘主谋’,公司?呵,不过是受害者,我也是被这个蛇蝎女人蒙蔽了。 等她永远闭上嘴了,我们还会回来的!” 真是一手好算计! 李金城抿了一口酒,眼神冰冷地看向霍集占:“国内已经有人接手,会钉死她。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留后患……”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你,熟悉国内环境,身手又好。等风头稍缓,你悄悄潜回去。找到她,协助‘相关方面’……让她永远闭嘴。” 霍集占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死死盯着李金城那张道貌岸然的脸,胃里翻江倒海!原来如此!原来从头到尾,钱芳都只是他棋盘上一枚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他不仅玩弄了她的身体,还要榨干她最后的价值,用她的命来铺就自己逃生的路!而自己,竟一直是他手中那把最锋利的、指向钱芳的刀! “是……老板。” 霍集占垂下头,声音干涩嘶哑,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用剧痛来压制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狂怒和杀意! 当他几经周折,终于潜回国内,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在暗处搜寻钱芳的踪迹时,一个名字不可避免地反复出现在各种零碎的信息里: 金城地产是被江河搞倒的!钱芳是被姓江的送进去的! 霍集占的思维在巨大的压力和长期的扭曲下,陷入了偏执的疯狂。他将所有滔天的恨意,都投射到了江河身上!是江河!是这个该死的男人不肯罢休!是他死死咬着钱芳不放!是他把钱芳逼到了绝境!如果不是江河的穷追猛打,钱芳也许不会这么快被定罪,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江河!他才是害了钱芳的元凶!他必须死! 至于李金城那“让她永远闭嘴”的命令?霍集占心中只剩下冰冷的嗤笑和一丝扭曲的幻想。他当然不会杀钱芳!他要救她!像骑士救出被囚禁的公主!他天真地以为,只要除掉江河这个最大的“绊脚石”,他就能像带走一件属于自己的珍宝一样,悄无声息地找到被严密看管的钱芳,带她远走高飞,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用余生去弥补他亏欠她的一切… 他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野兽,眼中只剩下江河这个目标,磨砺着 獠牙,准备发动致命一击。却浑然不知,他正一步步走向早已为他布好的、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手中的刀,最终指向的,或许正是他自己残存的生命,以及钱芳最后那一点点渺茫的生路。 又是周末,省城难得的好天气,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 江河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吴姨”两个字。 “喂,吴姨!”江河笑着接起电话,声音里带着晚辈特有的亲昵。 “小江啊,”电话那头吴姨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点慈爱的絮叨,“丽丽今天没去上班,念叨一早上了,说做你喜欢吃的糖醋鱼,非让我打电话让你来……你看你啥时候能到?鱼我都收拾好了,就等你来下锅呢!”背景里似乎隐约传来一声压抑的呜咽,但很快被吴姨拔高的声调盖了过去,“……快点来啊!阿姨给你泡好茶了!” “好嘞吴姨,我现在就出发!”江河爽快地应着,心里涌起一股暖意。马社长一家待他极好,这份如同家人般的亲近,是他在这座喧嚣城市里难得的慰藉。 挂了电话,江河先到党校对面的水果店。吴姨血糖有点高,最爱吃水分足又不太甜的蜜瓜。他仔细挑了一个纹路清晰、散发着清香的网纹蜜瓜,又选了一盒红艳艳、饱满欲滴的草莓——这是马丽的最爱。拎着沉甸甸的水果袋,他想了想,又走进隔壁的滋补品店,给吴姨拿了两盒口碑极好的阿胶浆。结账时,看着那不算便宜的价格标签,江河也没犹豫,马社长和吴姨待他如子侄,这点心意不算什么。 省报业集团家属院有些年头了,红砖墙爬满了岁月和茂密的爬山虎,透着一股老单位特有的沉稳和人情味。门卫老张头认得江河的车牌,隔着窗户笑着挥挥手,电动门缓缓打开。 江河轻车熟路地把车停在马社长家那栋单元楼下的香樟树旁。他熄了火,拎着水果和礼盒下车。 抬头望了望扇熟悉的、挂着碎花窗帘的窗户。奇怪,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隙都没有。这个点,阳光正好,以往吴姨总会把窗帘拉开透气的。一丝极淡的疑惑像水底的泡泡,刚冒个头,就被“回家吃饭”的轻松念头压了下去。大概是丽丽那丫头又在睡懒觉吧?江河笑着摇摇头,锁好车,脚步轻快地走进单元门。 楼道里很安静,只有他皮鞋踏在水泥台阶上的轻微回响。空气中弥漫着各家各户午饭的混合香气。他走到301室门前,防盗门是深绿色的,擦得锃亮,门把手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有些褪色的中国结。这就是马社长的家,一个他踏入了无数次、充满了 温暖回忆的地方。 江河脸上不自觉地浮起笑容,习惯性地抬起手,用指节在门板上敲了三下。笃,笃,笃。声音清脆。 往常,这三声敲门就像按下了某个欢快的开关。门后立刻会响起一串由远及近的、轻快得如同小鹿跳跃般的脚步声,伴随着马丽那清脆又带着点撒娇意味的喊声:“来啦来啦!江哥!”紧接着,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门就会被猛地拉开,露出马丽那张青春洋溢、总是带着灿烂笑容的脸庞,她会迫不及待地伸手把他拽进去。 可今天,这三声敲门后,门后一片死寂。 喜欢权谋权色 第127章 幽蓝电芒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过去了。 预想中的欢快脚步声和呼唤声没有出现。楼道里的饭菜香气似乎也变得有些凝滞。江河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他微微蹙起眉头,又抬手敲了三下,这次加重了些力道。 笃!笃!笃! “来了。”一个声音终于从门内传来,是吴姨。但这声音……不对劲!全然没有了电话里的那股热络劲儿,反而透着一股极力压抑的、难以言喻的紧绷和……颤音?像一根绷紧到极限、随时会断裂的琴弦。 “吴姨,是我,江河!”江河扬声应道,心里那点疑惑迅速放大,沉甸甸地压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把耳朵贴近冰冷的防盗门。门内似乎传来一点极其细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一声极短促、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的闷哼?那声音……有点像马丽? “哦……哦,是小江啊……”吴姨的声音再次响起,颤抖得更明显了,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等……等一下,阿姨这就给你开门……”接着是门锁转动的声音,但动作异常迟缓笨拙,金属摩擦发出艰涩的“咔……哒……”声,仿佛被什么东西阻碍着,远不如平日利落。 这太反常了!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江河的心。他全身的肌肉在刹那间绷紧,一种对危险的直觉警铃大作。他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了半步,身体微微下沉,重心前移,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态,右手悄然摸向裤兜里的手机——那里有紧急报警快捷键。他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住那扇缓缓向内打开的防盗门。 门缝一点点扩大,客厅里熟悉的光线透了出来。江河嘴里习惯性地打着招呼,试图用声音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吴姨,您今天……” 后面的话,被一股骤然降临的、裹挟着死亡气息的恐怖力量硬生生堵在了喉咙里! 门只开到能容纳一个人侧身而出的宽度,门后露出的不是吴姨那张熟悉慈祥的脸,而是一支通体漆黑、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蓝电芒的金属短棒! 那短棒前端,两根冰冷尖锐的合金电极如同毒蛇的獠牙,在昏暗的光线下跳跃着刺眼的蓝色电弧!伴随着“噼啪噼啪”令人头皮发麻的爆裂声,一股浓烈的、带着金属烧灼气息的臭氧味儿猛地冲入江河的鼻腔! 太快了!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江河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他甚至来不及看清门后持棍者的脸,所有的神经信号在千分之一秒内汇聚成一个字:躲! 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做出反应,他猛地向右侧拧腰 闪避!然而,那支蓄谋已久的电棍,如同早已锁定猎物的毒蛇,带着致命的精准和速度,在他身体刚刚启动的刹那,已经狠狠戳刺过来! “滋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生肉贴上滚烫铁板的恐怖声响在楼道里炸开! 那跳跃着狂暴蓝白色电弧的电极,没有如江河所愿刺空,而是结结实实地、带着万钧之力,狠狠地杵在了他左侧锁骨下方靠近心脏的位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 一股无法形容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瞬间贯穿了江河的躯体!那不是单纯的剧痛,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摧毁一切生机的极致麻痹与撕裂感!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被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拍进了他的皮肉、骨骼、血管,然后在他体内轰然炸开! “呃——!!!” 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被电流扼杀在喉咙深处的闷哼从江河口中挤出。他全身的肌肉在亿万个神经元的疯狂尖啸中,瞬间失去了所有控制!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皮囊,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痉挛!眼前的世界在零点几秒内被一片刺目的雪白所吞噬,随即又陷入无边的、翻滚着蓝色电蛇的黑暗深渊!耳朵里充斥着巨大的、如同海潮奔涌般的轰鸣,淹没了世间一切声响。 大脑一片空白,思维彻底停滞。身体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意识,都在那跳跃的蓝色恶魔面前土崩瓦解。 他像一棵被雷电劈中的老树,直挺挺地、毫无缓冲地向后重重栽倒!后脑勺“咚”地一声闷响,狠狠撞在身后冰冷坚硬的水泥墙壁上!这一撞,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碾碎了他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眼前翻滚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迅速将他彻底淹没。手中拎着的蜜瓜和草莓礼盒脱手飞出,蜜瓜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破裂声,鲜红的草莓如同溅开的血珠,滚落一地。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边缘,在那片翻滚的、带着电火花的黑暗彻底吞噬他之前,江河涣散、几乎失去焦距的瞳孔,凭借着最后一点残存的视觉本能,艰难地、模糊地捕捉到了门缝后客厅内的景象—— 就在那支夺命电棍的斜后方,吴姨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挤在狭窄的门缝里。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江河从未见过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滚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冲出两道清晰的泪痕。她的双手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在身后,身体微微佝偻着,无助地颤抖。 而更刺眼的,是在 吴姨身后客厅的沙发旁! 马丽,那个总是像小太阳一样明媚的女孩,此刻正以一个极其扭曲、屈辱的姿势瘫坐在地板上!她的双手被反剪到身后,用厚厚的、泛着冷光的银色胶带死死缠住,从手腕一直缠到了手肘!双腿同样被胶带紧紧捆缚在一起,脚踝处缠得像个粽子!最令人心碎的是她的嘴——同样被一层又一层、勒得紧紧的灰色强力胶带牢牢封住!胶带深深陷入她白皙的脸颊,勒出痛苦的褶皱。她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大眼睛,此刻瞪得溜圆,里面塞满了极致的惊恐、愤怒和无助的泪水,正疯狂地、绝望地看向门口倒下的江河,拼命地摇着头,喉咙里发出“呜呜呜呜……”的、如同幼兽濒死般的悲鸣。 这地狱般的一幕,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江河濒临熄灭的意识! 丽丽!吴姨! 一股混杂着滔天愤怒、无边恐惧和撕心裂肺痛楚的洪流,在他彻底熄灭的意识深处轰然炸开!是谁?! 然而,这最后的惊怒与疑问,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甚至来不及激起一丝涟漪。无边的黑暗如同沉重的铁幕轰然落下,带着电击残留的焦糊味和冰冷的地板气息,将他彻底吞噬。 在他意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瞬,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在门内更深的阴影里,一双穿着黑色战术靴的脚,正无声地、沉稳地向他倒下的位置迈近…… 喜欢权谋权色 第128章 困兽与毒藤 刺骨的冰冷,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江河的神经末梢。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却被湿透的布料堵住,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意识在剧痛和窒息中挣扎着浮出水面。 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他费力地睁开,视线模糊,水珠顺着睫毛滴落。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肮脏、布满霉斑的卫生间瓷砖地面,散发着尿臊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他发现自己蜷缩在湿漉漉的角落,手腕和脚踝被塑料扎带死死勒着,深陷皮肉,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和麻木。嘴巴被宽大的强力胶带封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沉闷的“唔唔”声。 阴影笼罩下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狭窄的卫生间门口,几乎挡住了所有光线。男人穿着深色的工装夹克,拉链拉到顶,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陷在眉骨下的眼睛,锐利如鹰隼,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背皮肤,呈现出一种饱经风霜的棕褐色,肌肉虬结,青筋如同盘踞的老藤,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他像一头刚从丛林里走出的黑熊,带着原始的压迫和毫不掩饰的杀意。 江河认定这个人就是跟踪过自己的人。 ——霍集占! 他手里捏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边缘已经被水浸湿发皱。他蹲下身,与江河平视,那双眼睛像冰冷的探照灯,直刺江河眼底。他晃了晃那张纸,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每一个字都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这,是她写的?” 江河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那张纸上——是最后一次探视时,钱芳写下来、让他转交给霍集占的信!信的内容他看过,充满了对霍集占的思念、对自身处境的“恐惧”和“无助”,以及暗示只有霍集占能救她的信息: 阿占: 这封信是我拼了命写的,字字都是我的真心和血泪。李金城要杀我灭口!就在我快没命的时候,是江t处长救了我。要不是他,你现在收到的,恐怕就是我的死讯了! 阿占,我知道你性子烈,眼里容不得沙子。但这次,求你听我一句:江处长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千万不要做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 我欠他一条命,你如果做不利于他的事情,我会恨你的! 我现在在里面度日如年。我最大的盼头就是能早点出来,跟你在一起。 阿占,帮我一把!帮我把李金城钓出来!他对我下了杀手,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也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只要我能把他引回来,把他交给该交的人,这就是我天大的立功表 现!上面会看到的,这样我就能争取早点出来! 阿占,你想想我们的以后! 我做梦都想穿着红衣裳嫁给你,过安生日子。帮我这一次,就是帮我们俩的未来!我立了功,减了刑,就能堂堂正正地出来,然后我们就结婚!好不好?我等你来接我,风风光光地娶我。 我现在能指望的只有你了,阿占!求你念着我们这份情,念着我想跟你过一辈子的心,帮帮我,也帮帮我们!别做傻事,尤其是对江河。帮我钓回李金城,等我出来,我们好好过日子! 你的芳 江河无法说话,只能艰难地、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冰冷的水珠顺着他的额发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和模糊。 霍集占盯着他点头的动作,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意。他没有立刻发作,反而在江河对面的马桶盖上坐了下来。这个动作让他庞大的身躯更显得这卫生间无比逼仄。 “看在你救过阿芳的份上,”霍集占的声音依旧低沉,却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今天,我不杀你。” 他顿了顿,目光如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江河惊恐的脸。 “但是,”他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浓重的汗味和烟草味混合着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你得帮我个忙。让我见阿芳一面。尽快。” 江河瞳孔猛缩!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看守所岂是说进就进,想见谁就见谁的?更何况是霍集占这种身份敏感的人! “唔……唔唔!” 江河拼命摇头,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呜咽,试图表达这不可能。 霍集占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冷酷、近乎残忍的弧度,仿佛早就料到他的反应。他伸出那只布满老茧和疤痕的大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江河湿漉漉的脸颊,动作带着侮辱性的狎昵。 “别急,听我说完。”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如同毒蛇在耳边嘶嘶吐信,每一个字都淬着阴险的毒液,“我知道你有办法。你是市长的老公,你有门路。如果你不答应,或者耍花样……”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锁住江河,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恐惧反应。 “那我就让外面这母女俩……” 霍集占的舌尖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狞笑,“……吃点小小的‘苦头’。我保证,那滋味,会让她们终身难忘。你猜,是先动妈妈好呢,还是先动女儿更有趣?”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内容却血腥得如同地狱宣言。 江 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血液和思维!吴姨!马丽!这个恶魔竟然盯着了她们!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几乎将他撕裂,他目眦欲裂,疯狂挣扎起来,扎带深深陷入皮肉,渗出血丝,却依旧徒劳。 霍集占冷冷地看着他徒劳的挣扎,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掌控一切的冷酷和狡诈。“我这个人,耐心不太好,但记性很好。我已经跟了你半个多月,你几点出门,老太太几点买菜、去那个菜场;女儿在那儿上班,走那条道……我都清清楚楚。” 他俯下身,凑到江河耳边,那带着烟草味的热气喷在江河冰冷的皮肤上,如同毒蛇的吐息,“所以,别挑战我的底线。答应,还是不答应?点头,或者摇头。最后一次机会。” 死亡的威胁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更可怕的是吴姨母女遭受折磨的可怕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现。江河浑身颤抖,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击垮。他死死地盯着霍集占那双毫无人性的眼睛,最终,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绝望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很好。”霍集占满意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笼罩住江河。他扯下脸上的口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却饱经风霜的脸,下巴上布满青黑的胡茬,更添几分凶悍。“记住我的话,别耍花样。否则,我不介意再回到这个臭烘烘的地方,反正,她们母女,是跑不掉的。” 他丢下这句话,像拎小鸡一样粗暴地将江河从地上拽起来。 看守所会见室,冰冷的铁窗将空间分割。 钱芳被女管教带进来时,脸上带着惯常的麻木和疲惫。她被关押了不短的时间,虽然比刚进来时那种形销骨立的状态恢复了一些,脸色不再那么蜡黄,但眼神依旧空洞,穿着宽大的囚服,昔日光鲜亮丽的董事长助理风采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被牢狱生活搓磨后的灰败。 然而,当她抬起头,看到铁窗外坐着的两个人时——左边是脸色苍白、眼神复杂还带着一丝狼狈的江河,右边那个如铁塔般沉默、眼神灼热如烙铁的男人——钱芳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 喜欢权谋权色 第129章 裂隙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脸上那层麻木的面具骤然碎裂,露出底下翻腾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慌乱!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身后的女管教轻轻按住肩膀。 “阿……阿占?!” 一声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呼唤从她喉咙里挤出来,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脆弱感。 霍集占在看到钱芳的瞬间,那如同磐石般冷硬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痕。他高大的身躯明显地震动了一下,那双看江河时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眼睛,此刻死死地钉在钱芳身上,里面翻涌着滔天的巨浪——有刻骨的思念,有看到她憔悴模样的心疼,有滔天的怒火,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他的拳头在身侧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发出咔咔的轻响。 眼前的钱芳,虽然比想象中好一些,但与他记忆中那个明艳照人、精明干练的女人判若两人!看守所的日子,显然在她身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一股暴戾的杀意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但他死死地克制住了,只是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时哽住。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而压抑的喘息。 钱芳的目光在江河和霍集占之间飞快地扫视,她是个极其精明的女人,瞬间就明白了眼前的局势。江河的狼狈和霍集占能出现在这里,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电光石火般闪过。 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瞬间汹涌而出,不是表演,但其中掺杂了多少算计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猛地扑到铁窗前,双手紧紧抓住冰冷的铁栅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带着令人心碎的哭腔和哀求: “阿占!阿占!真的是你!我……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身体都在颤抖,“阿占,你要听江处长的话!你一定要听他的!要不是江处长安排人在里面照顾我,帮我打点……我……我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阿占,求求你,别做傻事!你要好好的!听江处长的安排,好不好?只有他能帮我们……” 她的话语充满了对霍集占的“深情”和“担忧”,却巧妙地将江河推到了“恩人”和“唯一希望”的位置,字字句句都在引导霍集占相信并依赖江河,同时也在撇清自己与霍集占可能进行的危险行动的关系。 霍集占听着钱芳泣血的哭诉,看着她抓住铁窗用力到颤抖的手,看着她眼中那毫不作伪的泪水(至少在他看来),心中最坚硬的部分 被狠狠击中。阿芳在受苦,阿芳在害怕,阿芳在求他!而江河……确实是阿芳口中的“恩人”。他眼中的暴戾和凶光,在钱芳的眼泪和哀求中,如同冰雪般慢慢消融,最终被一种深沉的、近乎悲壮的柔情和无奈取代。 他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铁窗内哭泣的女人,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里。许久,他那如同花岗岩般冷硬的下颌线微微松动,紧握的拳头也缓缓松开。他最终,沉重而缓慢地,对着钱芳,也像是对着某种无法抗拒的命运,点了点头。 那点头的动作,包含了他所有的痴情、妥协、以及为了眼前这个女人,暂时压下所有爪牙的承诺。 江河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到了霍集占眼中那份几乎能焚毁一切的痴情,也清晰地捕捉到了钱芳泪眼婆娑下那一闪而逝的精明算计。这铁窗内外,一个是甘愿赴汤蹈火的痴情困兽,一个是深谙利用之道、以爱为藤蔓缠绕猎物的毒藤。而他,成了这畸形关系中,被强行推上舞台的牵线木偶。 或许,钱芳那个计划可行。 从看守所出来,江河被霍集占带到了南山一处密林的山洞里: “我不杀你,是因为你救过阿芳!你也不要动什么心眼,你打不过我,只要你不能置我于死地或者是抓到过。马家母女、你马上要从京城回来的市长夫人都将是我随时可以出手的目标!” 暮色像泼翻的浓咖啡,将机场落地窗染成混沌的琥珀色。周汀芷拖着28寸的行李箱站在到达厅7号门,箱角在长途飞行中磕出了细小的白痕,像她此刻心头蔓延的裂纹。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条发送于十六小时前、三万英尺高空的微信,鲜亮的粉色爱心表情刺得她眼底发酸: “亲爱的,准备到机场接驾!老婆回来啦!(???)” 广播里温柔的女声在播报延误信息,空气循环系统送出带着消毒水味的冷风。她踮着脚,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攒动的人头——举着接机牌的学生、拥抱的情侣、抱着花束的司机……每一个挺拔的身影靠近,都让她的心跳漏跳半拍,又在看清面容后沉沉坠下。 “肯定躲柱子后面呢,”她小声嘀咕,嘴角却压不住笑意,想起去年生日他捧着蛋糕从消防栓后跳出来的傻样。行李箱的万向轮随着她左右顾盼,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划出凌乱交错的弧线。时间分秒流逝,接机的人潮逐渐稀落,玻璃幕墙外的路灯次第亮起,把她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很长。 最后一批旅客推着行李车从闸口涌出,喧哗声浪拍打着她紧绷的神经。一个 穿机长制服的男人被妻儿欢笑着围住,小女孩银铃般的“爸爸”撞进她耳朵里。周汀芷终于摸出手机,指尖冰凉,拨号键按下去时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忙音只响了一下就被接起。 “喂?”江河的声音传来,背景是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模糊的广播通知,冷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宝贝,”她努力让语调轻快,尾音却泄露了等待的疲惫,“你在哪儿啊?我都等你半天了!是不是躲得太好了?”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沉默,沉默得能听到电流细微的滋滋声。然后,那个她日思夜念的声音,用一种近乎刻板的、公事公办的腔调,凿碎了所有期待: “你的微信我没看到。” 冰冷的陈述句,没有歉意,没有解释。紧接着是更锋利的指令:“这段时间学校课程紧,任务重,我住学校宿舍了。你直接叫个车,回金水云墅吧。”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楔入周汀芷的耳膜。 航站楼温暖明亮的灯光忽然变得惨白刺目,巨大的落地窗外,一架飞机正轰鸣着冲上铅灰色的天空,引擎的嘶吼仿佛直接灌进了她的胸腔,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发颤。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捏得死白,指腹下的金属外壳冰冷坚硬,顺着血脉一路冻结到心脏。 行李箱的拉杆似乎瞬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沉重的箱体微微倾斜,轮子在地上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摩擦声。 喜欢权谋权色 第130章 女市长的玻璃心 “你……” 喉咙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堵住,酸涩和某种更尖锐的痛楚汹涌而上,冲垮了强撑的镇定。那句“没看到微信”像最拙劣的谎言,在空旷的到达厅里回荡出讽刺的回音。 市长首先也是一个普通女人,第六感带来的异样是对江河的强烈不信任。 她以为他会怀抱一束火红的玫瑰等在这里,看到她出来会不顾一切地上来抱自己入怀,然后拉着自己上车,然后再抱吻。 再往后就是飞一样的速度拉她到云上人家。 她想他,他也一定想她。 有句话叫什么?对,小别胜新婚! 何况正是他们这样年纪的男人和女人。 但现在,她除了委屈、愤怒,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可能的样子——也许在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身边是另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那个身影应该是一个女人。 “知道了。” 最终,这三个字被她生生从齿缝里挤出来,声音干涩无力。没等江河再有任何反应,她猛地按下了挂断键。屏幕瞬间暗了下去,映出她自己失魂落魄的脸,眼底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下“被背叛”的茫然和刺骨的冰冷。 女人在这个时候是最脆弱的。 航站楼外,城市的霓虹不停闪烁,汇成一条璀璨却毫无温度的光河。她孤身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前,身后是喧嚣散尽的到达厅,身前是浓浓的夜色。 这情形在心中预演了很多遍的情形大相径庭。 航站楼冰冷的金属座椅硌着她的膝盖,周汀芷终于支撑不住,蜷缩在巨幅广告牌的阴影里。泪水汹涌决堤,咸涩的液体滑过下颌,洇湿了米白色羊绒衫的前襟。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她像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幼兽,肩胛骨在单薄的衣衫下剧烈起伏。三万英尺高空积攒的雀跃,此刻碎成一地闪着寒光的玻璃碴,每一片都映着那句冰冷的“回金水云墅去”。 以她的职位和身份,劭果她提前说,办公厅秘书长林正南会亲自带人带车过来接久别的市长回归!身边应该还会有综合处、秘书处的相关同志,可现在,江河竟然放了她的鸽子! 出租车驶上机场高速,霓虹灯流在车窗上拉出炫目的光带。周汀芷盯着手机屏幕,指尖悬在通讯录那个置顶的名字上。他会不会突然打来?像从前惹她生气时那样,用带笑的低沉嗓音哄:“周市长息怒,小的这就跪榴莲?” 幻想中的忙音在耳畔响起,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直到指纹锁“嘀”一声打开金水云墅的玄关,手机始 终沉默如深海。屏幕上最后的光亮熄灭,映出她眼底一片荒芜的寒潭。 浴室的蒸汽氤氲成雾。周汀芷把自己沉进按摩浴缸,热水裹住冰冷的四肢,却焐不热胸腔里那块坚冰。水珠顺着湿发滴落,像更漏敲打着死寂的夜。床头电子钟跳到01:47,她裹着睡袍站在落地窗前。脚下是沉睡的城市,灯火如星河铺展,却照不亮她心头的迷宫。 他为什么避而不见? 这个念头毒蛇般缠绕上来。 她确定他的反应极不正常! 手指无意识划过冰冷的窗玻璃,水痕蜿蜒如泪。自从他入职市府,他手机从未漏过她的消息,如今一句“没看到微信”,拙劣得像毛毛撒下的第一场谎。 目光投向是党校的方向。 真是课业繁重? 自己刚从京城的党校回来,什么情况自己还不清楚? 难道真是要让我腾出那张双人床? “他外面有人了。” 这五个字从齿缝挤出时,窗外的霓虹骤然模糊。泪水砸在真丝睡袍前襟,晕开深色的花。她滑坐在地毯上,背脊抵着冰冷的落地窗。五岁的年龄差曾是情趣,如今却成悬顶利剑——他嫌她眼角细纹了吗?嫌她开会时总板着脸吗?是不是有一张胶原蛋白饱满的脸出现了? 怎么办? 这个问号在血淋淋的真相上反复碾磨。 去党校查岗? 签好离婚协议甩在他脸上? 还是用彻骨的冷暴力,将他冻死在名为愧疚的冰原?像对待那些在市政会议上推诿扯皮的局长们,一个眼神就让他们如坐针毡。 无论选哪条路,都像亲手把烧红的烙铁按在心口。她蜷起身体,额头抵住膝盖。昂贵的地毯吸走呜咽声,只有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泪水滑进唇缝,尝到铁锈般的咸腥。原来心碎时,血真的会逆流进喉咙。 窗外天际线泛起蟹壳青。晨光刺破云层,照亮茶几上倒扣的相框——那是去年在玉龙雪山,他冒着缺氧的危险背她登顶,在冰川前喘着粗气喊:“周汀芷!我要背你一辈子!” 誓言被山风吹散的回音,此刻却像淬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太阳穴。 省委党校,江河坐在书房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轻响。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却丝毫照不进他心底的阴霾。她不会知道,此刻他心中翻腾的,是比任何公务都要沉重百倍的危机感。 这个时候,一个名字正紧绷着江河的神经! 霍集占! 这个名字如同 冰锥,狠狠扎在江河的意识里。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对手,而是一个真正的“幽灵”。江河甚至不知道他此刻潜伏在云城的哪个角落。但他知道他随时可以循着自己的行动轨迹看到自己接触过的每一个人。 秦发良安排的秘密排查硬是没有一点线索:比如说和看守所里的监控影相匹配的人影。 侦察员扮成线路维修工第一时间去了吴姨家,硬是一枚指纹都没有采集到。 钱芳曾无意间透露过,这个李金城麾下最锋利的爪牙,不仅拥有顶尖杀手的狠辣身手,更精于易容伪装之术,能像变色龙般完美融入任何环境。 他在暗处,像一条蛰伏在阴影里的毒蛇,吐着无形的信子,随时可能暴起发出致命一击!这种敌暗我明的被动,让江河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无形的压力如同巨石压顶。马丽和吴姨母女,几乎等同于暴露在枪口之下!江河太清楚了,在她们日常活动的动态轨迹中,即便是公安部门布下天罗地网,也难保万无一失。一次意外的擦肩、一个伪装的快递员、一辆路边停靠的普通车辆……都可能成为致命的陷阱。马社长已经不在了,江河绝不允许自己再让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女陷入险境! 上次,已经把这娘俩吓坏了! 母女两个甚至接连做了几天噩梦。 同样危险的,还有周汀芷。 让她继续住在云上人家?江河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苦笑。 那里看似安保很严,但对付普通毛贼或许有效,在霍集占这种职业杀手级别的人面前,那些保安形同虚设,恐怕连警报都来不及拉响就会被解决。 可他能直接告诉她吗?不行!他既怕她过度担忧乱了方寸,更怕她在不知情下做出什么反应,反而打草惊蛇,事情反而更不可控!他只能看着她误会自己的疏远和冷淡,这种有口难言的憋闷,几乎将他撕裂。 这一刻的江河,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助与无奈。仿佛置身于一张无形的大网中,手脚被缚,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暴露在致命的威胁之下,却无法发出警示,只能独自在黑暗中谋划。 喜欢权谋权色 第131章 周汀芷,你躲不掉的! 突然,一道灵光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猛地劈入他混乱的思绪! 把“平头哥”调过来! 那个叫蒙志强的小平头总能给人带来安稳,现在,他的名字对江河来说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江河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抓起手机,拨通了那个极少防联系的号码。 电话那头的邢勇还在睡梦中,但看到是江河的电话,他立刻起身并按下了接听。当江河简明扼要但清晰地表明自己的请求——需要顶尖的保护力量。 邢勇没有任何废话,只回了一个字:“好,我来协调。” 行动迅如疾风。不到二十四小时,“平头哥”蒙志强已经搭乘民航客机悄然降落在云城。 和周汀芷归来的“无人接机”如出一辙,平头哥同样形单影只地走出机场,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仿佛一个普通的商务旅客,悄无声息地住进了江河和周汀芷“云上人家”的房子里。 江河将自己掌握的霍集占的体貌特征、行动风格、可能的危险等级等关键信息,压缩打包发送过去。除此之外,两人如同平行线,再无交集。 此此,小朱每天接送周汀芷上下班时,那辆专车后视镜里,总会多出一辆车若即若离, 开车的平头哥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目光如炬。 与此同时,从看守所那冰冷压抑的铁窗后离开的霍集占,心情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复杂难言。 钱芳憔悴却强撑的面容,如同刀子扎心让他疼痛。 他没想到,自己忠心耿耿侍奉多年的老板李金城,翻脸竟如此无情狠辣!竟将阿芳害到如此境地!一股怒火和嗜血的冲动在他胸中翻腾。 必要的时候,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像钱芳一样被他丢出去?绝对有这种可能! 钱芳想让自己把李金城“钓”回来,这种想法太过于天真! 霍集占了解李金城了:狡诈如狐,疑心似鬼。自己虽然是他最信任的保镖,掌握着他很多核心的秘密——大漂亮国那超十亿美刀的隐秘账户、两处豪华别墅、一座占地广阔的庄园——这些,才是李金城保命的底牌和逍遥的资本。至于国内那些看似庞大的产业?在霍集占看来,不过是抵押给银行的空壳和纠缠不清的三角债,李金城早就弃如敝履,根本不会为了这些回来涉险。 霍集占此行受命,目标清晰而冷酷:一是接走李金城的独子李家栋,把他安全“送出去”;二是配合“相关人员”干掉钱芳,永绝后患!这是李金城交给他的最后任务,也是他最后的任务 。至于李金城那个只知道挥霍享乐、珠光宝气的原配老婆?霍集占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漠然——她的死活,与自己何干?爱咋滴咋滴! 当然,这也是李金城的想法。 女人,那个国家都有的是,只要你有钱。 便霍集占准备更改这个计划。 ——铁窗内那张带着泪痕、充满依赖和哀求的脸,击中了他心底最柔软也最偏执的角落。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可遏制地滋生、膨胀:把她带出去! 霍集占的眼中闪烁着危险而炽热的光芒。他要救她!把她从这个鬼地方弄出来,安排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秘密天堂。他要和她在一起,远离这些纷争和血腥,共度余生!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藤蔓般死死缠绕住他的心,几乎压过了对任务的专注。 钱芳,成了他黑暗血腥的人生中,意外点亮并想要牢牢抓住的一束光,哪怕这束光本身,可能充满了算计。 霍集占如同一头蛰伏在阴影中的孤狼,耐心地舔舐着爪牙,监控着猎物的一举一动。马丽母女对他来说,早已是囊中之物。但这对母女,分量太轻了。她们只是江河的故交,远非其核心软肋。用她们来要挟江河,效果有限,甚至可能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他真正盯上的,是江河的命门——那个从京城归来的女人,她与江河公开的夫妻关系,都让她成为最具价值的目标。霍集占自信自己的追踪术天衣无缝。他明明通过隐秘渠道确认了周汀芷回云城的航班信息,甚至提前潜藏在机场出口附近最有利的观察位置。 他像一只耐心的蜘蛛,等待着江河这条“大鱼”自投罗网,在夫妻团聚的温情时刻,给他指明动手目标。 但霍集占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接机的人群、附近的车辆……没有!完全没有江河的影子! 一股被愚弄的怒火瞬间窜起!这小子,竟然没来接他刚回国的市长老婆?霍集占难以置信,更感到一种被轻视的羞辱。他立刻调整策略,将监视重点转向江河本人。可连续多日的盯梢结果,让他更加憋闷。江河仿佛成了闭关的老僧,又像是缩进了最坚硬的壳里——他几乎天天都泡在省委党校里! 就像他不敢从看守所硬劫钱芳一样,他也不敢硬闯党校。 那是作死的行为,自己还没有蠢到那一步。 不甘心的霍集占,甚至凭借高超的潜入技巧,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了江河在“云上人家”的豪宅。奢华的宅邸里空空荡荡,只有冰冷的家具和落寞的空气。只要江河不回来,这 里就是一个毫无价值的空壳!他的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关节生疼。猎物似乎预判了他的行动,巧妙地避开了所有预设的陷阱和伏击点。 挫败感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直到他随手翻开一份《云城晚报》。一则醒目的新闻标题和配图,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经上级研究决定,周汀芷同志恢复云城市人民政府市长职务!” 旁边还配有一张她神情肃穆、在市政府大楼前接受任命的官方照片。 霍集占死死盯着报纸,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原来如此! 虽然她身边总是少不了人陪同,有了明确目标就会有动手的机会。 周汀芷,你躲不掉的! 喜欢权谋权色 第132章 暗香与狞笑 霍集占明白了!江河根本不是躲着他!他是用了一种更聪明、也更让他无从下手的方式保护他的妻子——利用体制的规则和公开的场合!让周汀芷无声无息地回到了她权力和安保的核心——市政府!而他霍集占,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也不可能直接去那里控制人,那是自取灭亡的自爆! 他开始策划在路上动手,劫持接送周汀芷的专车。但连续几天的跟踪,让他嗅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那辆接送周汀芷的黑色轿车,无论行驶在什么路段,总有一辆不起眼的车子如影随形。它保持着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的距离,他注意到了开车的人。 小平头,看起来人畜无害,但那锐利如鹰隼的表情让截集占心生忌惮。 他还注意到,这小子还时常变换车型和车牌,但开车的小子如同刀锋出鞘般的压迫感让霍集占瞬间联想起了早年港片里李连杰饰演的“中南海保镖”——那是真正经历过血火淬炼、只为守护特定目标而存在的终极防御者! 这种级别的安保,绝非普通警察或保安公司能提供!这背后,必然有江河动用了他难以想象的深层力量!霍集占的心沉了下去。他不得不承认,面对这样的防护,硬闯劫车无异于飞蛾扑火。他强压下心头的躁动和杀意,放弃了没有有把握的行动。 作为顶级猎手,他深知,冲动只会带来毁灭。 他需要更完美的时机,更周密的计划。 他有足够的耐心,可以像最狡猾的毒蛇一样,在阴影中等待猎物露出破绽。十年磨一剑的蛰伏他都经历过,不在乎再多等几天、几周。 然而,周汀芷的耐心却在一点一点地耗尽。 她回到云城已经半个多月了!从最初的归心似箭、满怀期待,到如今的失落、委屈、甚至愤怒。她和他,明明已是全世界公认的夫妻!那份复职的报纸,更是将他们牢牢绑定在公众视野之中,再无任何遮掩的必要。 可是,江河呢? 他就像从这个城市、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仅有的几次联系,都是言语匆匆。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没有久别重逢的思念,没有夫妻间的温存,只有公式化的、近乎冷漠的叮嘱:“最近外面天气不好,你出入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干巴巴,硬邦邦,仿佛在交代一个下属,而不是他领了证的妻子! 没有解释,没有探望,甚至连一个像样的电话都没有!更别提夫妻间应有的亲昵和陪伴了!这算什么?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是夫妻,可他们之间,却隔着一道比铁窗还要冰冷的 鸿沟! 这种巨大的落差和持续的冷落,让周汀芷感到一种被彻底忽视的屈辱。 他甚至不让她回云上人家住,再三要求她必须住金水云墅! 白天,她要在众人面前维持市长的威严和镇定;夜晚,无尽的委屈和猜疑几乎要将她吞噬。 他还是我的丈夫吗? 这念头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 她几乎要抓狂了!这冰冷的现实,与名义上的夫妻关系,构成了一个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讽刺!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推上舞台、配合演出夫妻恩爱的木偶,而那个本该与她携手的人,却躲在幕后,吝啬到连一丝温情都不肯施舍! 省委党校的食堂角落里,气氛有些凝重。江河、陈明义,还有那位剃着标志性板寸、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平头哥”蒙志强围坐一桌。简单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 江河给双方做了介绍。蒙志强也不客套,开门见山:“江哥,这样下去不行!”他声音低沉,带着一股战场上下来的直觉和紧迫感,“目标不露面,我们干耗着不是个事儿!得想办法把他引出来!耗下去,变数太大,夜长梦多!” 江河何尝不明白?小朱已经不止一次忧心忡忡地打电话来:“江哥,市长的状态…真的不太好。您和她这样下去算怎么回事啊?我看着都揪心!”小朱的担忧像针一样扎在江河心上。 是啊,这算怎么回事? 自己的老婆,堂堂一市之长,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反而要像防贼一样躲着、防着!那份憋屈和无力感,几乎要将江河吞噬。 周汀芷呢?她一无所知,肯定比自己还要想发疯。 “容我再想想,”江河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沙哑,手指用力捏着眉心,“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他需要一个更稳妥、能将风险降到最低的计划。 蒙志强点点头,转而看向陈明义,眼神锐利:“陈局,人手不够。目标太滑溜,我一个人分身乏术。再借我两个人,要机灵、能打的,脑子要活。” 陈明义秒懂,没有丝毫犹豫:“行!市刑警队刚分来两个小子,经验是嫩了点,但身手绝对过硬,都是特警队下来的尖子。我一会儿就安排,明天让他们直接联系你。”他顿了顿,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能被你这位‘中南海保镖’调教调教,对他们来说,是求之不得的造化。” 时间转眼到了周六。被政务和心绪双重困扰的周汀芷,决定暂时抛开烦忧,轻车简从地去云北经济开发区实地看看。磐石(中国 )接手金城集团烂摊子后的进展,是她复职后重点关注的领域。虽然那个传说中的“蘑菇弹”消息尚未正式公布,但各个工地上热火朝天的施工景象,还是让她感到一丝欣慰和振奋。 她只带了临时秘书江秋莹和司机小朱,开着市政府1号车出发了。 周汀芷一行三人,在开发区穿梭了几个主要工地。看着曾经死寂的烂尾楼重新焕发生机,周汀芷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一些,心情也好了不少。临近中午,开发区因为磐石的带动,也新开了不少餐馆,人气渐旺。 “辛苦了,中午我请客!”周汀芷对江秋莹和小朱说道,“找个干净点的地方,我们简单吃点。” 他们选了一家新开业的饭店,窗明几净,环境不错。由于还没到午餐高峰,店里客人不多,显得颇为清静。暂时抛开了江河带来的阴霾,周汀芷胃口也好了些,点了几个菜,甚至让小朱也一起坐下吃。饭菜可口,气氛难得轻松,周汀芷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饭吃到一半,停在外面的奥迪A8突然发出了几声短促尖锐的报警声! 喜欢权谋权色 第133章 绑架 小朱立刻警觉地放下筷子:“我出去看看!”他快步走到车边,绕着车子仔细检查了一圈——车身完好,玻璃无损,门锁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四周行人稀少,没什么异常。他按了下钥匙解除了警报,又检查了一下车门,确认锁好后返回了饭店。 “没事,可能误触了。”小朱坐下汇报道。 周汀芷点点头,没太在意。三人继续用餐。 饭后结账出来,三人走向奥迪车。小朱解锁,拉开驾驶座车门坐了进去。坐在副驾的江秋莹刚关上车门,就微微蹙起了秀气的鼻子,疑惑地问:“朱哥,车里用的什么香薰?味道……有点特别,还挺香的?” 小朱一愣,他从来不用香薰。他也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甜腻香气,之前似乎没有。坐在后座的周汀芷也闻到了,那香气并不难闻,反而有种奇异的、让人放松的感觉。 然而,这感觉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毫无征兆地猛烈袭来,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三人的意识! 小朱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模糊,手脚变得无比沉重,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想去按启动键,手指却根本不听使唤。后视镜里,他看到周汀芷已经软倒在座椅上,双目紧闭。旁边的江秋莹也眼神涣散,头无力地歪向车窗。 “不好! ”小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模糊地吐出两个字,挣扎着想要锁车门。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透过渐渐模糊的车窗,他看到旁边一个废弃工棚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沾满灰尘和油漆点的蓝色迷彩工装,头上歪戴着一顶黄色的安全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完全是一副普通农民工的模样。他步履从容,甚至显得有些懒散,正朝着奥迪车走过来。 小朱心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他用尽残存的力气,拼命地按下车窗按钮。车窗缓缓降下一条缝隙。 “救……救命……帮忙报警!”小朱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那“农民工”走到车边,微微弯下腰,透过车窗缝隙看向车内。就在小朱以为得救的瞬间,安全帽的阴影下,那人嘴角猛地向上咧开,扯出一个无比狰狞、充满了残忍和得意意味的狞笑! 那张脸……那眼神……小朱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只来得及捕捉到那双如同毒蛇般冰冷、闪烁着凶残快意的眼睛! 是霍集占! 小朱的 意识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车窗外,霍集占脸上的狞笑在废弃工地的背景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周汀芷在剧烈的头痛和冰冷触感中恢复意识。视野模糊了片刻,才勉强聚焦——没有舒适的车厢,没有小朱关切的脸庞,更没有江秋莹的身影。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手脚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缚,整个人蜷缩在一个阴冷潮湿的山洞里,刺鼻的土腥味和霉味直冲鼻腔。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就在她昏迷期间,霍集占已用精密的电子探测仪仔细扫过她的全身,确认没有任何追踪器或定位装置。他的谨慎近乎偏执。 另一边,被丢弃在路边密林深处的小轿车里,小朱和江秋莹也悠悠转醒,脑袋晕旋的感觉还在,提醒着她们遭遇的袭击。两人惊恐地发现周市长不见了。 她们第一时间用颤抖的手拨通了报警电话。然而,云北经济开发区初建不久,监控网络远未完善,周汀芷如何被带走?被谁带走?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有价值的回响。 江河接到消息时,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蔓延至全身。他强压下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狂怒与恐慌,立刻拨通了秦发良的电话,声音低沉而斩钉截铁:“秦局,这个消息,你的人必须给我死死捂住!一个字都不许泄露出去!”——一个省会城市的市长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劫持!这消息一旦传出,其引发的社会恐慌和政治地震将是毁灭性的。 万幸的是,他身边还有平头哥这张王牌,这给了他一很大的底气。 就在焦头烂额之际,一条没有号码显示的匿名短信突兀地出现在江河的手机屏幕上,冰冷简洁,如同死神的命令:“给你一个小时,把钱芳从看守所带出来!” 无形的压力骤然收紧。在云省最高层领导的直接干预和特事特办的指令下,原本严密的程序被打破,钱芳被迅速地从看守所提了出来。 人刚带出,第二条指令又如影随形般送达:“你一个人,把她送上飞往洛杉矶的航班。护照、出境手续,不需要我再‘提醒’你吧?”字里行间充斥着掌控一切的傲慢和对江河底线的试探。 江河没有片刻犹豫,立刻着手安排。然而,当钱芳得知目的地和安排者,一股源自骨髓的恐惧瞬间爆发。她死死抓住身边任何可以抓的东西,指甲几乎要抠进座椅的皮革里,声音因极度的惊恐而尖锐变调:“不!周处长,我不走!求求你!霍集占疯了!是要把我带给李金城!他杀人不眨眼的!我宁可死在这里,也绝不跟他走!求你了!”泪 水混合着绝望在她脸上纵横。 江河直视着她惊恐的眼睛,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不容置疑:“钱芳,相信我!他走不掉,我也不会把你交给他!”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指挥中心,民航公安部门正以最高优先级,争分夺秒地筛查那趟飞往洛杉矶航班上的每一位乘客信息。数据库飞速运转,人脸识别系统反复比对,每一个名字、每一张证件照片都被放大检视。但结果令人心沉——没有任何一个身份信息或面容特征能与霍集占的档案吻合。他就这样完美地隐匿在乘客名单之中,或是使用了更高超的身份伪装。 江河的心沉到了谷底,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亲自“陪同”着仍在瑟瑟发抖、极度抗拒的钱芳抵达机场。通过安检后,他停下脚步,拿出那个接收指令的手机,手指带着决绝的力度敲下信息:“钱芳已到登机口。现在,立刻给我发一段视频!我要亲眼确认我妻子周汀芷此刻是安全的!记住,我要清晰的实时画面!否则——”江河深吸一口气,你带不走她。” 喜欢权谋权色 第134章 疯狂的猛兽 霍集占的视频发来了,只有23秒。还有冰冷的几个字:“我怎么可能有适时画面,但我保证她现在是安全的!” 云城市警方后台发来信息:“对方是Google Voice号码,用Tor节点跳转三十次才接通VoIP网关,通话时长永远卡在9秒内挂断,落地IP在巴西圣保罗……假的!虚拟服务器套娃!——这杂碎是个老手!” 飞往洛杉矶的航班正在最后登机,江河的手机屏骤然噬咬般亮起: “带钱芳出机场。现在!” 滚烫的文字尚未冷却,第二条信息已如毒蛇追咬而至: “那小平头和两条警犬再出现——我就给你周汀芷切下来的手指头。” 舷窗反射出平头哥铁青的脸。他战术墨镜下的眼角抽动着,最终朝另外两名便衣打出撤退手势。三人身影消融在人潮中。 霍集占的视线正粘在机场某个角落。 江河攥紧手机环顾四周,VIP休息室的磨砂玻璃、行李转盘后的监控盲区、甚至清洁工的黄色手推车……每处阴影都像毒蜘蛛的巢穴。一股冰冷的无力感顺着脊椎爬满全身——猎物在聚光灯下挣扎,猎手却在黑暗里捻动蛛丝。 根据指令驶向浑江桥时,钱芳的指甲已抠进车门真皮内饰。桥面车流化作钢铁洪流,夕照把江水染成熔化的铜汁。 “让钱芳跳桥。” 新信息在屏幕上炸开时,车轮正碾过桥体接缝处——沉闷的撞击声像棺材盖落钉。 江河急刹在桥中央。下方江涛翻涌着白森森的獠牙,水面距桥栏足有十来米。 “霍集占!你凭什么要我死?!”钱芳的哭嚎混着江风啸叫。她死死扒住桥栏,指关节在金属上刮出血痕,“我宁可被车撞烂、在监狱里老死——也不当你的水鬼!” 滔滔浊浪在桥墩撞成漩涡,像巨兽咧开的食道。 耳机里传来秦发良沙哑的嘶吼:“钱芳还是未定罪嫌疑人!警方无权让她送死——这是谋杀!” 电流杂音切割着他的愤怒,像钝锯在伦理防线上来回拉扯。 霍集占的电话恰在此刻侵入:“让我的小芳听。” 江河将手机按向钱芳耳畔。听筒里淌出的嗓音裹着蜂蜜般的毒: “乖,跳下来。” 桥下浊浪在风中发出空洞呜咽,他的声音却温柔如枕边絮语: “我张开手臂等着接住你……我们去玻利维亚的盐湖结婚,在乌尤尼星空下老去……” “目标在桥底 水域!”平头哥的声音突兀地响在耳机。 江河半个身子探出桥栏。江面只有漩涡啃咬着桥墩,像墨绿巨兽吞吐着泡沫。 钱芳突然爆发出凄厉尖笑,指甲在护栏锈漆上刮出刻痕: “接住我?”她对着手机嘶喊,泪珠砸在江风中瞬间碎裂, “你只想让浑江吞掉我——” 桥栏在她掌下震颤,“霍集占!你是要我的命吗!” 电话忙音割裂空气的刹那,上游景区涌下的游船已穿过桥洞。二十余艘白艇在暮色中化作幽灵群。霍集占就藏在某片反光里,像水滴溶入墨池。 耳机传来轮胎撕裂砂石的锐响:“东区远郊汇合!” 是平头哥发来的指令。 旷野的风灌进车窗时,江河的车碾上最后三公里土路。500米外,渐渐变浓紫黑色夜幕里,一座风力发电塔的巨影渐次隆起。 锈蚀的塔身倾斜着捅向天际,扇叶在云层间缓缓搅动,如断头台的铡刀悬于星辰颈侧。 平头哥的吉普蛰伏在塔基500米外的暗影里。他甩门下车,战术靴碾碎枯草中的玻璃渣,递来的夜视仪还带着膛线余温:“江哥,猎场到了。” 江河沉默颔首。三十多公里狂飙中积攒的所有焦躁,在触及对方眼底冰原般的镇定时,瞬间沉淀为磐石——有些信任无需言语。 “看塔基通风口。”平头哥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他将夜视望远镜塞到江河手里。透过镜片,黑洞洞的通风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嘴。“霍集占在里面,他把检修通道改成了临时巢穴。”他随即调亮手中的战术平板,屏幕上跳动着清晰的热成像图,一个代表人体的橘红色光点被囚禁在塔基深处,“周市长在下面,生命体征还在。” 江河的心猛地一沉。怪不得!怪不得警方动用了所有资源,大数据筛查了全市的宾馆、洗浴、出租屋乃至废弃厂房,都像石沉大海,一无所获。谁能想到,这个亡命徒竟敢挟持着人质,藏身在这座如同钢铁巨兽般矗立的发电塔核心! “霍集占……他真的在里面吗?”钱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不知何时也下了车,站在冰冷的夜风里,单薄的身体筛糠似的抖动着,脸色惨白如纸。她死死抓住江河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哀求:“周处长,求求你!求求你们!千万别让他把我带走!我不要跟他走!求你了……” “放心,”江河的声音冷冽,“不但你不能走, 霍集占,也必须留下!” “江河,跟紧我!”平头哥低喝一声,动作迅捷如豹,瞬间从后腰枪套中抽出一支乌黑锃亮的军用手枪,利落地检查枪械,子弹上膛的“咔嚓”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深知霍集占的可怕——此人不仅心狠手辣,枪法精准,徒手格斗更是顶尖高手。江河若单独对上他,绝无胜算。 两人屏住呼吸,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一前一后,利用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巨大的发电塔基座潜行。夜风呜咽,吹动着荒草,也吹动着两人紧绷的神经。 距离塔基仅剩最后五十米。 “呯——!” 一声枪响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夜空!一颗灼热的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精准无比地打在江河脚尖前不到半米的硬地上,溅起一蓬碎石和尘土! 不是瞄准人,而是赤裸裸的警告! 紧接着,一个低沉、沙哑却蕴含着强大力量与不容置疑意志的声音,如同闷雷般从通风口深邃的铁栅栏后轰然传出,在空旷的塔基周围回荡: “站住!再靠近一步,下一颗子弹就不会打偏了!” “让钱芳过来!让我看到她!只要她跟我走,下面那个女人,” 那声音微微一顿,带着一种残酷的权衡,“我完好无损地还给你们!” 喜欢权谋权色 第135章 疯狂与暴戾 “我在这里!霍集占!我在这里!”钱芳尖锐而凄厉的喊声骤然响起!她像一道绝望的影子,踉跄着冲了上来,不顾一切地张开双臂挡在江河和平头哥身前,直面那黑洞洞的通风口。她嘶喊着,泪水夺眶而出:“你放周市长走!求你!放了她!我跟你走!我跟你走还不行吗?!求求你别伤害她!” 通风口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钱芳带着哭腔的哀求在夜风中飘荡。 几秒钟后,霍集占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那声音里似乎压抑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愤怒、焦躁,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对着通风口外的黑暗说道: “钱芳……你过来!到我这里来!我保证她的安全!” “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暴戾的杀意,目标直指被钱芳护在身后的江河: “江河!你给老子听好了!刚才那一枪,老子没打爆你的头!” “不是因为老子枪法不准,更不是老子心慈手软!” “是因为……” 霍集占的声音在这里出现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挣扎的停顿,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偏执的力量覆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血的冰: “你他妈……救过钱芳的命!” “这一枪,是还你那份情!现在,两清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现场。它无比清晰地揭示了霍集占行动的核心逻辑——他的一切疯狂与暴戾,都围绕着对钱芳那近乎病态的、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为了她,他可以化身恶魔;同样,也仅仅因为她曾受过江河的恩惠,他竟能在这种生死相搏的关头,压下致命的杀机,选择“还情”! 这份扭曲到极致的“专情”,让现场的空气都凝固了。江河和平头哥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枪口死死锁定通风口。钱芳则僵立在原地,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霍集占那充满占有欲和血腥味的“深情告白”,比任何威胁都更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与绝望。 霍集占的声音透过冰冷的铁栅栏,如同淬火的钢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玉石俱焚的决绝: “现在,给我一辆车!钥匙留在车上!” “然后,你们两个——” 他指代的显然是江河和平头哥,“——进来!把身上的枪,还有所有通讯装置,通通缴出来!和下面那个女人一起,乖乖在这铁笼子里待上一晚上!” “只要你们照做,安分守己地待到天亮,我和钱芳安全离开,”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 丝扭曲的“公平”,“咱们就算两讫了!恩怨一笔勾销!否则……” “否则?”江河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异常冷静,试图刺破对方的狂妄,“霍集占,你觉得你真能走得掉?云城现在就是一张天罗地网!” “哼!能不能走掉,就不劳江大处长费心了!” 霍集占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自负的冷笑,“这么多年,老子在刀尖上跳舞,枪林弹雨里穿行,还他妈真没失过手!任何一次!老子的命,是阎王爷都懒得收的!” “我再说最后一遍,条件,就摆在这儿!”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森寒无比,如同极地冰川,“你们听话,大家都有条活路。你们不听话,”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你们可以抬走我的尸体——当然,还有里面那个漂亮女市长的尸体!我保证她不会比我先咽气太久!” “现在,给你们十分钟!计时开始!” 霍集占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残酷戏谑,“我不介意你们摇人。老子五岁的时候就应该死在那个垃圾堆里了!能活到现在,够本了!还他妈赚大发了!” 他狞笑着,抛出了那句赤裸裸的威胁:“所以,现在,老子是光脚的!而你们,还有那个娇贵的女市长,都是穿鞋的!你们,没得选!”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夜风的呜咽和钱芳压抑的啜泣。无形的压力像巨石般压在江河和平头哥的心头。时间,从未如此缓慢又如此致命地流逝着,每一秒都像在心头重重敲击。 “时间到!” 霍集占的声音准时响起,如同催命的丧钟,“现在,把你们的枪!手机!所有能响能亮的东西!通通交给钱芳!” “那个小平头!” 他特别点名,带着强烈的忌惮,“你身手比我强,太危险!双手必须捆上!钱芳,就在你脚下左边那簇半人高的枯草棵子里,我放了个塑料袋,里面有扎带!用那个,给他们俩的手腕都扎结实了!记住,是死结!要是让我发现你敢放水……” 后面的话化作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哼。 霍集占赌的就是江河他们的投鼠忌器——塔里那位女市长的身份,就是最沉重的砝码!他料定对方绝不敢冒险强攻。 钱芳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着,麻木地蹲下身,颤抖的手指拨开枯草。果然!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塑料袋静静躺在那里。她掏出来,里面赫然是一捆拇指粗、异常结实的大号尼龙扎带,还有一大卷厚厚的工业级灰色强力胶带……工具齐全得令人心寒,这分明是精心策划、早有预谋的道具! 平头哥脸色铁青,牙关紧咬。他执行过无数次 高危任务,经历过枪林弹雨,却从未像今天这样被人用如此下作的方式彻底拿捏,像个待宰的羔羊般被算计得死死的!一股屈辱的怒火在他胸膛里熊熊燃烧,却又被理智死死压住。 钱芳拿着塑料袋,脚步虚浮地走到两人面前。她不敢看江河的眼睛,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绝望的麻木:“手机……枪……都给我吧……对不住了江处长,蒙哥……我只能听他的……江处长,谢谢你……以前帮过我,救过我……我会求他……求他别伤害你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语无伦次,泪水无声地滑落。 江河深深地看了钱芳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率先掏出手机丢进了钱芳撑开的袋子里,平头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口气,也依样照做,他卸下弹匣,将手枪和手机都递给了钱芳。 喜欢权谋权色 第136章 霍集占的疯狂 钱芳一手紧握着缴来的枪和通讯设备,另一只手哆嗦着抽出两根粗硬的扎带。在霍集占无形的注视下,她机械地、尽可能紧地将江河和平头哥的双手手腕在背后死死捆住,打了死结。那扎带深深勒进皮肉,带来的束缚感和屈辱感异常强烈。 “走!”钱芳的声音带着哭腔的命令,用枪口(虽然她握枪的姿势显得那么生疏和恐惧)指着两人。他们被押着,一步步走向发电塔基座那扇锈迹斑斑、如同怪兽巨口般的小铁门。 “咣当——!”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铁门从里面被猛地拉开。一个高大魁梧得几乎堵住整个门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霍集占!他手里端着一支格洛克,枪口低垂,却散发着致命的威胁。他像一头发怒的棕熊,弓着腰,目光如毒蛇般扫视着被捆住的两人。 “进去!”霍集占低吼一声,不容分说,抬起穿着厚重军靴的脚,对着江河的腰侧和平头哥的小腿各狠狠踹了一脚!力道之大,让两人一个趔趄,踉跄着跌入了发电塔内部浓重的黑暗和刺鼻的锈蚀气味中。 霍集占随即一步跨出,堵在门口,鹰隼般的目光射向钱芳:“小平头的枪呢?给我!这小子是个硬茬,危险!” 钱芳如同受惊的兔子,慌忙将平头哥那支乌黑的手枪递了过去。霍集占一把抓过,看都没看就插进了自己腰后的武装带上,动作娴熟。 踏入铁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浓重铁锈、陈年机油、灰尘和潮湿霉变的刺鼻气味猛地钻入鼻腔,令人窒息。塔内空间比想象中要高大空旷得多,但光线极其昏暗。仅有几缕惨淡的月光和星光,透过高处狭窄的通风口和破损的缝隙投射下来,在布满灰尘和油污的地面、巨大的钢铁支架以及缠绕交错的废弃管道上,投下扭曲斑驳、如同鬼魅般的影子。 空气里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湿。巨大的钢铁结构在夜风的吹拂下,偶尔发出低沉的、令人牙酸的“吱嘎”呻吟,仿佛这钢铁巨兽在沉睡中不安地翻身。脚下是厚厚的积尘和散落的不知名金属碎屑,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借着高处缝隙透下的微弱光线,江河和平头哥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塔基中心最深处、靠近巨大混凝土基座的地方。 那里,一个蜷缩的身影被粗暴地扔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正是周汀芷! 她的处境只能用“凄惨”来形容。双手被反剪在背后,手腕处被同样的、勒得死紧的大号黑色尼龙扎带紧紧束缚,深深陷入皮肤,几乎看不到血 色。双脚的脚踝也被同样的扎带牢牢捆在一起,使她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最令人揪心的是她的嘴——被那卷厚实的灰色工业胶带严严实实地封了好几圈!胶带紧紧贴着她的脸颊和下颚,勒出痛苦的痕迹,只留下鼻孔艰难地呼吸着污浊的空气。她的头发散乱,沾满了灰尘,昂贵的职业套装早已凌乱不堪,沾满污渍,一只高跟鞋不知所踪,露出被粗糙地面磨破的丝袜和脚踝处明显的擦伤与淤青。 她显然听到了动静,努力地抬起头,当看清进来的是被捆住的江河和平头哥时,那双原本可能充满威严或惊恐的眼睛里,瞬间溢满了极度的震惊、担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泪水。她剧烈地挣扎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被胶带堵住的绝望呜咽,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昔日的女市长,此刻就像一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无助地躺在冰冷肮脏的钢铁丛林里,只剩下眼中那破碎的光,映照着这地狱般的景象。 霍集占粗暴地将江河和平头哥推到周汀芷附近的角落,让他们背靠着冰冷的钢铁支架坐下。他警惕地扫视着他们被捆住的手脚,确认扎带牢固无比。钱芳则怯生生地跟了进来,站在霍集占庞大的身影之后,眼神躲闪,不敢看地上狼狈不堪的周汀芷,也不敢看江河和平头哥。 霍集占才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他喘着粗气,目光扫过地上的周汀芷,掠过被捆住的江河和平头哥,最后落在钱芳身上,声音嘶哑而带着一种病态的占有欲: 霍集占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兴奋,他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声音沙哑而带着不容置疑的胁迫: “好了,亲爱的,” 他粗糙的大手猛地攥紧钱芳冰凉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哼出声,“现在,该我们走了!为了此行顺利——” 他话音未落,突然转身,像拎起一件货物般,粗暴地将地上被胶带缠裹得如同粽子、动弹不得的周汀芷一把拽了起来!周汀芷那昂贵的套装上沾满油污和灰尘,散乱的发丝贴在因窒息而涨红的脸上,眼中只剩下极致的恐惧。 “还得劳烦我们尊贵的周大市长陪我们一程!” 霍集占狞笑着,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将周汀芷整个身体像丢沙袋一样,狠狠地从敞开的铁门里抛掷了出去!周汀芷重重摔在塔外的泥土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却连惨叫都被胶带死死封在喉咙里,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 霍集占紧随其后跨在铁门中间,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地上痛苦蜷缩的猎物,用一种 谈论天气般的轻松口吻补充道:“江先生,你可别怪我手黑。我只是害怕被缠上!只要顺顺当当让我把事儿办成,我个人保证不会伤害她!” 他伸出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食指,在昏暗中用力晃了晃,“但我老板有这样一个想法,他给我整整一百万!美金!让我把周市长送到缅北,所以啊,我会好好给周市长‘化化妆’,假如路上顺顺利利,等我们安全了,保证让她‘漂漂亮亮’地出现在缅北……至于后面嘛,嘿嘿,那可就由不得她了!” 这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比任何嘶吼都更令人胆寒。 疯了!霍集占一定是疯了! “阿占,周市长和江处长都是好人,你放了他们吧,我求你了!” 钱芳捂着嘴哭着瘫倒在地上。 她万万没有想到霍集占会是这样的疯狂。 喜欢权谋权色 第137章 周汀芷的绝望 基础连接已经关闭: 连接被意外关闭。基础连接已经关闭: 发送时发生错误。 第138章 徒步追击 基础连接已经关闭: 发送时发生错误。 第139章 缠斗 霍集占脸色铁青,眼中杀机毕露!他几步冲到驾驶座旁,猛地拉开车门,黑洞洞的枪口几乎要顶在钱芳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浑身僵直。 “对……对不起……集占……我……我害怕……枪声一响……我……我脚下一慌……就……就把刹车当了油门……” 钱芳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泪水汹涌而出,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充满了卑微的乞怜。这个解释苍白无力,但在极致的恐惧下,似乎又带着一丝可怜的合理性。 霍集占死死盯着她看了几秒,那眼神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最终,他或许认为钱芳确实没这个胆子,也或许是觉得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彻骨的警告:“再有下次,老子先崩了你!滚副驾去!” 他粗暴地将钱芳从驾驶座拽了下来,自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般钻了进去。 功亏一篑与最后的追击: 就在这惊魂甫定、耽搁的短短几十秒内! 后方,两道踉跄却拼尽全力的身影——江河和平头哥,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复仇者,已经借着刚才的枪声和车灯指引,将距离拉近到了不足百米!他们甚至能看清霍集占钻入驾驶室的动作! “快!他们要追上来了!” 江河嘶哑地低吼道,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 然而,霍集占已经重新掌控了方向盘,狠狠一脚油门踩下!猛士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巨大的轮胎卷起尘土和碎石,再次加速,将刚刚拉近的距离又无情地甩开! “操!” 平头哥怒骂一声,眼中喷火。 “怎么办?!” 江河绝望地看着再次远去的尾灯,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 “追!他跑不远!这车有问题!” 平头哥喘着粗气,声音却异常笃定。 仿佛是印证平头哥的判断,两人拖着灌铅般的双腿,在令人窒息的绝望中又咬牙追出不到两公里,那辆钢铁猛兽竟然再次如同死鱼般,歪斜着停在了路边!引擎盖依旧掀开着,如同无声的嘲讽。 霍集占已经彻底暴走!他跳下车,像一头被困住的疯兽,绕着车子团团转,对着轮胎狠狠踹了几脚泄愤,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他又一次扑到引擎舱前,手中的扳手对着那些无辜的零部件进行着更加疯狂的破坏性敲打!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荒野中传得很远,伴随着他歇斯底里的怒吼: “废物!都是废物!老子弄死你个破铜烂铁!起来!给老子起来啊!” 这一次,江河和平头哥没有再给他任何喘息和“修理”的机会!他们榨干了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如同两道离弦的箭,在霍集占气急败坏、毫无防备地举起强光手电,弯腰钻向车底试图检查底盘问题的瞬间—— 两人如同捕食的猎豹,从侧后方的黑暗中猛然扑出!带着满身的尘土、汗水和鲜血,带着滔天的怒火,狠狠地将猝不及防的霍集占扑倒在地!一场决定生死的近身肉搏,在冰冷的车底阴影下骤然爆发! 霍集占被从车底硬生生拖拽出来,沙土混杂着油污沾满了他狼狈的身躯。他惊怒交加,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被自己捆起来、远远抛在身后的江河和平头哥,竟能凭着两条血肉之躯,如影随形般追上来!这简直是对他精心策划逃亡的莫大嘲讽。 就在他身体被平头哥薅离车底、双脚离地的瞬间,江河已如猎豹扑食,一个迅猛的箭步跨压上来!沉重的身体死死将他钉在滚烫的沙石地上,那双伤痕累累的手如同铁钳,精准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关节,力量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霍集占立刻感到腰侧和腋下被牢牢压制——江河太清楚他身上藏枪的位置了,根本不给他一丝拔枪反击的机会! “混蛋!”霍集占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绝不甘心束手就擒!尽管双手被制,但这悍匪的蛮力与瞬间爆发力远超常人想象。他全身肌肉贲张如铁,猛地一个屈肘暴起,坚硬的肘骨狠狠撞向江河肋下!同时,被江河攥住的那只拳头,五指如钢爪般猛然反扣,竟生生攥住了江河的手腕——那里,正是之前江河挣脱扎带时撕裂的伤口! “呃啊——!”剧烈的疼痛如同电流般窜遍江河全身,手腕的旧伤在巨力压迫下瞬间崩裂,温热的鲜血立刻濡湿了袖口。脱力感和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压制霍集占的力量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松动。 就是现在! 霍集占眼中凶光暴涨,抓住这千钧一发的空隙,腰腹如弹簧般发力,试图将江河掀翻! “休想!”一声沉喝如雷炸响!拽腿的平头哥动了。 这位现役中南海保镖的动作简洁凌厉到了极致。他没有丝毫花哨的腾跃,只是脚下沙石猛地一炸,整个人便如同贴着地面滑行的炮弹,瞬间欺近!目标明确——霍集占因发力而暴露出来的颈侧! 平头哥的左手如毒蛇吐信,五指并拢成锥,精准狠辣地戳向霍集占的颈动脉!这一记“标指”快如闪电,带着破风声,是真正的杀招!霍集占汗毛倒竖,野兽般的直觉 让他强行扭开脖颈,那致命的手指擦着他的皮肤掠过,带起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然而平头哥的攻势连绵不绝!右手几乎在同一时间化掌为刀,带着一股劈开空气的锐响,狠狠斩向霍集占因挣扎而露出的肋下空档——“嘭!”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霍集占闷哼一声,身体剧震,但惊人的扛击打能力让他硬生生扛住了这记足以让常人瞬间岔气的掌刀。他借着这股力量,竟然顺势一个极其别扭却异常迅捷的翻滚,摆脱了江河大半的压制,同时一条粗壮如树干般的腿带着风声,狠狠扫向平头哥的下盘! 平头哥瞳孔微缩,脚下步伐瞬间变换,一个教科书般的后滑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记足以扫断小腿的鞭腿。沙石被霍集占的腿风带起,扬了平头哥一脸。他眼神如冰,没有丝毫停顿,重心下沉,瞬间稳住身形,再次扑上。这一次,他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施展出了近身缠斗的看家本领。 钱芳吓傻了。 周汀芷身体被制,听到三个人打斗的声音,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惊惧。 喜欢权谋权色 第140章 激战 贴身短打,寸劲爆发! 平头哥的双臂如同精钢绞索,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小擒拿的锁扣、关节技的刁钻压制、寸拳寸劲的精准打击,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在霍集占身上。每一次接触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啪啪”声或沉闷的“咚咚”声。霍集占的肩、肘、腕关节不断被巧妙的力量击中、扭曲、锁扣,剧痛连连。平头哥的动作精准、高效,没有一丝多余,每一招都蕴含着千锤百炼的杀人技,目标直指关节要害与神经丛,力求在最短时间内瓦解对方的反抗能力。 然而,霍集占的强悍也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荒野暴熊,力量大得惊人,身体柔韧性和抗击打能力更是变态。平头哥精巧的锁技往往在即将成型之际,被他以纯粹蛮横的爆发力强行挣脱!肌肉贲张,青筋暴起,硬生生将锁扣崩开!他那硕大的拳头裹挟着风声,毫无章法却势大力沉,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摧毁一切的狂暴,逼得平头哥不得不频频闪避或格挡。 “砰!”平头哥硬架了霍集占一记重拳,小臂上传来的巨力让他整条胳膊都一阵酸麻,脚下更是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霍集占抓住机会,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叫,合身扑上,张开蒲扇般的大手,如同铁箍般抓向平头哥的咽喉!这一抓带着浓烈的血腥味,简单、粗暴、致命! 平头哥临危不乱,头部猛地后仰,同时右手闪电般上抬,精准地扣住了霍集占抓来的手腕内侧麻筋,左手则如同毒蛇般由下而上,一记迅猛的上勾拳狠狠掏向霍集占暴露的下颌! 霍集占反应快得惊人,猛地一偏头,那记凶狠的上勾拳擦着他的颧骨掠过,带出一道血痕。同时,被扣住麻筋的手腕虽然剧痛发麻,他却悍然不顾,另一只手化拳为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插平头哥的双眼! 攻防转换只在呼吸之间!两人在暗夜里辗转腾挪,身影纠缠在一起,快得几乎分不清彼此。扬起的沙尘如同黄色的薄雾,笼罩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搏杀。 平头哥的招式精妙绝伦,经验丰富,每一次攻防都体现出顶级保镖的冷静与计算;而霍集占则完全是野兽本能的狂暴输出,力量、速度、抗击打能力都达到了非人的地步,凭借着近乎本能的凶悍和强横的身体素质,硬生生顶住了平头哥狂风暴雨般的专业打击。 一时间,拳脚碰撞声、粗重的喘息声、沙石滚动声交织在一起。平头哥虽然牢牢占据着技巧和节奏的上风,招招致命,却始终无法彻底击垮这头“人形猛兽”。汗水混着沙尘从两人脸上滚落,滴落在干燥的地面 上。局面,竟真的陷入了令人窒息的胶着! 暗夜如墨,撕扯的搏斗在车灯残光与浓稠夜色间激烈上演。霍集占与平头哥如同两头缠斗的困兽,每一次撞击都带着粗重的喘息和闷响。 就在一次凶狠的绞缠中,平头哥的手肘猛地砸在霍集占腰间,指尖触到了冰冷的硬物——枪!他心中一凛,五指如铁钳般扣住,猛地发力,差点硬生生将那把沉甸甸的手枪从霍集占的腰带上扯了下来! 而江河已经从车上找到了平头哥的配枪。 枪在手,就占了先机。然而两人此刻几乎扭成一团,身体互相遮挡、撕扯,根本找不到一丝开枪的缝隙。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却成了烫手的山芋。 “小蒙,闪开!”江河突然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暴喝,声浪在寂静的荒野上激荡开去。 这并非莽撞。夜色浓得化不开,目力所及不过咫尺,贸然开枪无异于自杀!子弹若打偏,或是击中坚硬的地面、岩石反弹回来,极可能伤及自己人。 江河这声怒吼,实则是攻心之计,目标直指霍集占!他要搅乱对方的心神,为与他缠斗的平头哥创造一丝宝贵的、足以致命的空隙! 霍集占果然中计!他本已如毒蛇般蓄势待发,准备拼个鱼死网破,但这声突兀的断喝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心头猛地一悸。电光火石间,他判断局势已失,竟毫不犹豫地一个后跃,动作快如鬼魅,身影瞬间没入无边的黑暗之中,仿佛被夜色彻底吞噬。 “呯——!” 几乎在他消失的同时,江河手中的枪口爆出一团刺目的火光,撕裂了夜幕。枪声在空旷的荒野上显得格外惊心动魄。子弹呼啸着射向霍集占消失的方向,徒劳地钻进黑暗。这一枪,只为震慑,宣告着反击的开始。 “江河,警戒!”平头哥的声音急促而冷静,没有丝毫喘息的时间。他借着微弱的星光,迅速蹲到那辆被霍集占弃置的越野车旁,目光如炬地扫视着排气管。只见他毫从地上捡起一根不知名的细长枝条,动作利落地探进排气管口,猛地一掏——一团被高温灼烤得半融化的、粘稠污黑的塑料垃圾被扯了出来! 平头哥啐了一口,声音带着后怕和愤怒,“我担心咱们被夺道!给两辆车都塞了这玩意儿……车子发动时间一长,排气管温度上来,袋子就化了,死死堵住排气口!车就跑不动了……停一会儿,排气管凉了,袋子凝固了又能走一段,但根本撑不了多久!” 江河看着那团散发着焦糊味的污物,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刚才平头哥 为何有恃无恐地追击。看向平头哥的目光充满了由衷的敬佩——这份在生死关头仍能保持的机警和瞬间洞察危险的灵活,绝非寻常。 两人不敢耽搁,迅速回到越野车上。车内,钱芳已解开了周汀芷身上五花大绑的绳索,但周汀芷显然惊吓过度,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瘫在后座,无声地流泪,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江河刚拧动钥匙,引擎发出一阵轰鸣。就在这时—— “啾——!” 一声尖锐、短促的破空声撕裂了引擎的噪音!一道灼热的流光从右前方的暗影中疾射而来,“当啷”一声脆响,打碎了驾驶座侧的后视镜!玻璃碎片四溅,擦着江河的脸颊飞过,留下火辣辣的刺痛。 霍集占!他根本没走远,就潜伏在黑暗里,如同等待猎物的毒蛇! “趴下!”江河大吼,猛地伏低身体。几乎在同时,副驾的平头哥动了!他整个人如猎豹般迅捷,半个身子探出车窗,手臂稳如磐石,手中的枪口瞬间指向子弹袭来的方向,捕捉着黑暗中任何一丝不自然的动静。 “砰!砰!砰!” 平头哥的还击毫不迟疑,沉稳而致命。枪口喷吐着橘红色的火焰,每一次闪光都短暂地照亮他冷峻的侧脸和前方一片模糊的乱石与枯草轮廓。 子弹带着呼啸,精准地覆盖了霍集占可能藏身的区域。碎石被打得迸溅,干燥的泥土扬起烟尘。 喜欢权谋权色 第141章 魅影 霍集占显然没料到对方反应如此迅猛精准。他被迫放弃了连续射击,只敢零星地、试探性地变换位置还击。几颗子弹射来,有的“噗”地钻进车头的引擎盖,发出闷响和金属撕裂声;有的“嗖”地掠过车顶,消失在远处的黑暗里。每一颗子弹的轨迹都在夜色中拉出一道转瞬即逝的死亡之线。 “坐稳了!”江河低吼,无视引擎盖上可能冒起的青烟,猛地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轮胎疯狂地刨抓着地,卷起漫天沙尘,越野车如同受伤的野兽,咆哮着向前方浓稠的夜色一头撞去! 霍集占从一块巨石后猛地探出身子,看着那辆被自己子弹“亲吻”过、却依旧顽强冲出去的越野车,眼中充满了惊愕和熊熊燃烧的怒火。他以为这辆车很快也会像之前那辆一样趴窝,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他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吼,下意识地迈开双腿就想追上去。然而,那两盏倔强的红色尾灯,只在颠簸的地平线上顽强地闪烁了几下,便彻底融入了无边的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 “该死!”霍集占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石头上,指节瞬间渗出血丝。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最终只能恨恨地将手中那支枪管犹自发烫的手枪插回腰间。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瘪下去的弹匣袋——里面的存货,已经所剩无几了。 混乱过后,尘埃稍定。 钱芳被平头哥严密保护了起来,而周汀芷和江河则被送往医院。 急诊室刺目的灯光下,医生处理着江河双腕上那道极深极重的伤口——那是他在极限爆发下挣脱扎索留下的损伤。消毒药水刺激着皮肉,江河微微蹙眉,目光却始终追随着旁边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周汀芷。 周汀芷靠在床头,输液管里的液体静静滴落。她看着医生清理江河的伤口,那翻卷的皮肉和渗出的血珠,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之前积压的怨气——那些因江河刻意疏离、避而不见、甚至“驱逐”她离家而产生的委屈和愤怒——此刻被汹涌的心疼和自责冲得七零八落。要不是为了自己,他怎么会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压过了所有的不解。 当江河坐在她床边,低声解释他所有的“冷漠”都是因为霍集占这个亡命之徒像毒蛇一样盯着他,他害怕牵连她,才狠心推开她,甚至暗中安排了平头哥暗中护从她上下班…… 周汀芷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不是不明白危险,只是之前被“抛弃”的痛楚蒙蔽了双眼。此刻,看着他疲惫却充满歉疚的眼神,感受着他话语里深藏的恐惧与保护欲,那点怨念如同阳光下的薄 冰,迅速消融。她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轻轻覆在他没受伤的手背上,一切尽在不言中。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周汀芷除了惊吓过度和长时间未进食导致的虚弱,身体并无大碍,连皮外伤都很少。她几乎是立刻就恢复了精神,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依赖和迫切,拉着江河的手:“老公,我们回家吧,回金水云墅。我……我不想你再在外面担惊受怕了。” 但这一次,江河却又出乎意料地否决了:“咱们回云上人家住!” 事情到了这一步,必须尽快解决掉霍集占这个隐藏在暗处的魔鬼。 他断定自己预判了霍集占的预判,虽然这一次需要带着周汀芷冒险,但恰好因为这样,才会更好的引导霍集占按照自己的设想预演。 夜色中,云上人家很静谧。车辆驶入下沉式入口,经过两道需要人脸识别和车牌认证的厚重闸门,1号车才得以进入地下车库。入口处保安热情地招呼。 周汀芷紧绷的神经似乎真的松弛了一些,她紧紧抱着江河的胳膊,头靠在他肩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老公,到底是这里……一进来,感觉连空气都安全了。” 电梯需要刷卡并验证指纹才能启动,直达他们所在的顶层。站在厚重的入户门前,江河输入了密码,伴随着轻微的机械解锁声,门开了。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进些许微光。江河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 “啪!” 顶灯骤然大亮,刺目的光线瞬间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客厅沙发上一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 一个须发皆白、面容沧桑的老人,穿着不合身的物业维修工制服,正端坐在他们昂贵的真皮沙发上。他坐姿随意,甚至带着点疲惫,仿佛只是等待主人归来的老仆——如果忽略他手中那把稳稳抬起、黑洞洞的枪口正精准地指向门口呆立的两人! 时间仿佛凝固了。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那张脸是陌生的,但那把枪,那姿态,尤其是那把沙哑中带着一丝戏谑的嗓音响起时,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两人的心脏: “江处长、周市长,没想到吧?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是霍集占! 周汀芷只觉得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双腿一软,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地跌靠在江河怀里。她死死抓住江河的衣襟,巨大的恐惧让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直到这一刻,周汀芷心中对江河 最后一丝残留的、因他“疏离”而产生的、微不可察的怨念,才被这极致恐怖的现实彻底碾碎,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后怕!这个霍集占,他根本不是人!他犯下滔天大案,与平头哥激烈枪战,非但没有像丧家之犬般躲藏起来,反而胆大包天、艺高人胆大地玩了一出“灯下黑”!他精准地预判了江河在遭遇袭击后,最可能、也最信任的庇护所,并抢先一步,在他们自以为最安全的堡垒里,张开了致命的网! 江河的身体绷得像一块钢板,将周汀芷护在身后,大脑在极度的震惊中飞速运转。他是怎么进来的?! “云上人家”号称安保最牛逼,三重门禁(车库、电梯、入户门),人脸、指纹、密码层层防护,还有24小时巡逻和遍布的监控!他是幽灵吗? 喜欢权谋权色 第142章 灯下黑 时间回溯到一个多小时前,江河和周汀芷还在医院处理伤口之际。 “云上人家”地下车库入口。一辆喷涂着某知名家电品牌Logo、毫不起眼的厢式货车缓缓驶近。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被口罩和低压帽檐遮去大半的脸——一副标准“老师傅”的扮相。 “送货,B栋江先生家,预约了安装调试新风机。”声音带着刻意模仿的地方口音,沙哑而平凡,一张皱巴巴、印有家电品牌印章的派工单递了出来。后车厢里,堆叠的崭新设备箱和工具一览无余,完美契合身份。 保安核对着派工单:户主姓名、楼栋房号分毫不差。系统记录也清晰地显示着一条之前由“江先生手机号”发来的预约信息。与物业中心确认无误,车厢检查也未见异常——一切都符合严谨的“正规流程”。货车被顺利放行。 谁能想到,这“老师傅”正是霍集占的精心伪装?那通预约电话,更是他利用技术手段恶意模拟了江河的号码,编织骗局的第一步。 霍集占熟练地卸下一个硕大的“新风机主机”纸箱,推着平板车,径直走向B栋货梯(货梯权限较低,仅需物业临时密码卡——这张卡,也已在他们伪造的派工流程中悄然到手)。 电梯直达江河住的层。空荡的走廊里,他目标明确地停在江河的入户门前。 没有尝试破解密码锁——那太低级了。霍集占从容地从工具包中取出一个书本大小的仪器,无声地贴上门旁墙壁。屏幕微亮,发出几不可闻的嗡鸣。这是一台高精度非接触式热成像仪,能窥探墙壁内线路工作时泄露的微弱温差。他耐心地移动着,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最终锁定了隐藏在装饰墙板后、连接智能门锁主控模块的致命节点。 接着,一支探针如毒蛇般出现。他精准地用这极其细微的探针,悄无声息地刺穿了墙纸和薄石膏板,精准刺入那根关键信号线。设备屏幕瞬间流淌过加密的数据洪流。他在进行一种被称为“旁路攻击”的物理入侵——直接向门锁主控芯片注入伪造的“已授权”信号,彻底绕过了密码验证逻辑。 几分钟后,门锁内部传来一声比正常解锁更细微的“咔哒”。厚重的入户门,在没有任何合法验证的情况下,如同被幽灵之手推开,诡异地、悄无声息地解锁了。 霍集占迅速收起所有作案工具,将大纸箱推入屋内,轻轻关上门,仿佛他才是此地的主人。 客厅里,他惬意地坐进沙发,抬手关掉了所有光源。瞬间,无边的黑暗将他吞噬,也为他筑起了完美的狩 猎场。他隐没其中,只剩下绝对的耐心,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他精准拿捏的,正是这种顶级安保小区对“正规服务流程”的盲目信任,以及住户在经历巨大危机后,对“堡垒”安全性的脆弱依赖心理。 一场精心策划、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灯下黑”大戏,完美落幕。 此刻,霍集占凝视着门口如坠冰窟的两人,尤其是周汀芷那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面容,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牵起一丝冰冷而残忍的弧度。他手中的枪口纹丝不动,稳如磐石,那深邃的黑暗洞口,贪婪地吞噬着室内最后的光线,也碾碎了所有的侥幸与希望。 喜欢权谋权色 第143章 平头哥那边危险了 霍集占嘴角咧开一个残忍而满意的弧度,枪口稳稳指着门口僵立的周、江二人,目光像毒蛇般在周汀芷脸上舔舐了一圈。“目的很简单,”他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带走钱芳。现在嘛,就麻烦周市长留在这儿陪我等等。”他枪口微微一偏,点了点江河,“至于江处长,劳驾你跑一趟,亲自去把她给我‘请’过来。放心,”他语气里充满了戏谑和绝对的掌控,“她到了以后,我们怎么离开、能不能离开,是我的事儿,不劳二位费心!” “不行!”江河斩钉截铁,身体下意识地挡在周汀芷前面半步,挡在周汀芷前面,“我信不过你!绝不可能把我老婆单独留在这里!” 霍集占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枪口威胁性地向前顶了顶:“信不过?呵,你觉得现在是你说了算的时候吗,江处长?”他眼中凶光毕露,空气瞬间凝固。 “那就一起死!”江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死死盯着霍集占,“要死我们也死在一起!但我可以打电话,让人把钱芳送到这里来!就在这里交换!”他给出了一个看似妥协实则争取时间的方案。 霍集占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在江河脸上反复刮过,似乎在评估这话里的陷阱。死寂般的沉默持续了足有半分钟,每一秒都像刀子悬在头顶。终于,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行。电话,你打。但记住——”他枪口猛地指向天花板,“别耍花样!我这老朋友(指枪)的脾气,你江处长可是亲眼见识过的,它要是不高兴了,场面可不好收拾。” 江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愤恨,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他刻意放慢了动作,拨通了平头哥蒙志强的电话,并按下了免提键。 “喂?江哥?”电话那头传来平头哥标志性的、声音爽利。 “小蒙,”江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你带钱芳来云上人家住吧,我们住在一起,更安全。” “带她过去?”平头哥的声音有些差异,“不用了,江哥。她睡着了,就在隔壁。我这里‘安全’得很。”他刻意加重了“安全”二字,随即话锋一转,透出一股压抑不住的戾气,“妈的,老子枪林弹雨里趟了十几年,从来没像这次一样憋屈过!姓霍的杂碎要是敢摸到老子眼皮子底下来……”他冷笑一声,那笑声隔着电话都让人感到一股寒意,“正好!老子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撒!顺手把他这身骨头拆了,当柴火烧!” 霍集占无声地用口型对江河下 了命令:“问他!地址!”同时,枪口再次无声地顶在了江河的后腰上。 江河身体微不可查地一僵,随即“顺从”地对着电话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无奈”和“关切”:“小蒙,你现在具体在哪个位置?不要大意啊?”。 电话那头,平头哥似乎顿了一下,极其短暂,短到几乎让人以为是信号延迟。随即,他报出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地址,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和“满不在乎”: “天上人家酒店,818房间!江哥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秦局特意调了两个硬手,这会儿就在我旁边‘喝茶’呢。一只苍蝇想飞进来都得先问问老子手里的家伙答不答应!放心,绝对万无一失!” 霍集占的嘴角,在听到“天上人家818”和“两个硬手”时,勾起了一丝阴冷的、猎物入彀的笑意。信息,足够了。 看着电话挂掉了, 霍集占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很好。”他不再看电话,目光重新锁定在周汀芷和江河身上,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快意,“看来江处长很配合。那么,接下来,就委屈两位‘贵客’好好休息一下了。”说着,他动作迅捷如电,从后腰又摸出几根高强度尼龙扎带。 “唔!”周汀芷刚想挣扎,奈何冰冷的枪口已经重重抵住了她,让她瞬间僵住。别说有周汀芷在,江河还有伤,就是正常情况下江河也不是霍集占的对手。 霍集占手法极其熟练,如同捆绑货物,三两下就用扎带将周汀芷和江河的手脚死死捆缚在身后,勒痕瞬间深陷进皮肤,江河的腕上又渗出血迹。接着,他毫不留情地撕下两块宽大的胶带,“嗤啦”一声,粗暴地封住了两人的嘴。周汀芷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江河眼中喷火,却只能死死瞪着霍集占。 做完这一切,霍集占满意地拍了拍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仿佛在看两件待处理的物品。“我出去办点‘小事’,”他狞笑着,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去楼下买包烟,“希望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二位如此‘精神’地待在这里。别乱动,扎带很结实,挣扎只会更痛苦。”他最后瞥了一眼被捆得动弹不得、口不能言的两人,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转身,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门外的黑暗中。 门关上了,房门“咔哒”一声轻响关上。 死寂的房间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被绝望笼罩的冰冷空气。 平头哥那边,危险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144章 鱼儿咬钩了 霍集占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那声轻微的“咔哒”落锁声,像冰冷的铁锤,砸碎了周汀芷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手脚被高强度尼龙扎带死死勒住,深陷皮肉,传来阵阵尖锐的麻木和刺痛。江河拼尽全力挣扎,额头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浸透了鬓角,但那扎带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仿佛毒蛇的绞杀。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 此刻,他只是一个连心爱之人都无力保护的囚徒。 身旁,周汀芷的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滚烫地落在地板上。她看着江河徒劳的挣扎,看着他因用力而扭曲的脸,心如刀绞。悔恨,像无数根钢针扎进她的心脏。 这些日子,江河为了护她周全,承受了多少她看不见的压力和危险?而自己呢?竟被表象蒙蔽,用那样不堪的心思去揣度他……“对不起……老公……是我错了……是我太自以为是……” 她只能在心底无声地呐喊,泪水模糊了视线。 更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霍集占那恶魔,现在正扑向平头哥所在的天上人家!平头哥是厉害,有枪,还有警察……可霍集占是什么人?是行走在阴影里的顶级杀手!他此刻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带着满腔的愤怒和算计,出其不意地发动偷袭……平头哥他们能挡住吗?钱芳……那个可怜又复杂的女人,会不会落入魔爪?一想到霍集占可能得逞,周汀芷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更令人绝望的是眼下的处境。她和江河,被捆得结结实实,扔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不能动,不能喊,甚至连互相安慰都做不到。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像钝刀子割肉。几天?也许更短……饥饿、干渴会慢慢抽干他们的生命。最终,他们会无声无息地在这华丽的囚笼里腐烂、发臭……“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一股巨大的冤屈和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达到顶点时—— “滴……咔嗒。” 电子门锁极其轻微地响了一声! 周汀芷和江河猛地一震,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霍集占回来了?!这么快?! 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 一个精悍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反手轻轻将门带上。来人抬起头,那张标志性的、带着一丝痞气和冷冽的平头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起来! 是蒙志强!平头哥! 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瞬间冲垮了周汀芷 的泪腺,她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江河眼中也爆发出光芒,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 平头哥眼神锐利如鹰,迅速扫视确认二人状况。他没有丝毫废话,如同演练过千百遍,一个箭步上前,抽出绑在腿侧的战术匕首。刀刃在昏暗光线下闪过一道寒芒。“忍着点!”他低喝一声,动作快如闪电。只听“嗤啦”几声轻响,坚韧的扎带应声而断!紧接着,他手法精准地避开皮肤,猛地撕下两人嘴上的胶带。 “嘶……”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伴随着胶带撕离的刺痛,江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但声音里充满了急切:“他上钩了?走了?!” 平头哥一边警惕地注意着门口,一边迅速回答,语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冷冽:“亲眼看着他出门,在街角拦了辆出租,往城西方向去了!车牌我记下了,秦局那边已经布控跟踪。确认他离开这片区域,我才摸进来的。” 周汀芷手脚恢复了自由,巨大的情绪波动让她身体微微颤抖,她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一个刚刚经历绝望挣扎,一个如同神兵天降,他们脸上没有多少意外,反而有种计划得逞后的凝重。她猛地抓住江河的胳膊,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巨大的困惑:“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你们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这些都是你们……安排好的?!”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平头哥看了江河一眼,江河揉了揉被勒出血痕的手腕,声音沙哑却清晰地解释:“汀芷,今天霍集占不知道钱芳具体在哪里。但他多次跟踪我来这里踩过点。所以,我和小蒙判断,他一定会回到这个他认为‘安全’或‘有价值’的地方来找我们!他知道我们在这里!”咱们是和小蒙、钱芳一起的,肯定本来就知道他们住在那儿,所以,刚才那通电话霍集占问小蒙地址,小蒙立刻就明白我们被控制了,而且霍集占就在旁边!” 平头哥接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没错嫂子。江哥知道我和钱芳在哪儿,根本不需要再问。他一开口问地址,我就知道,鱼儿咬钩了,而且就在钩边盯着!” “那……那天上人家那边?!” 周汀芷的心又提了起来,钱芳的安危同样重要,“钱芳不能出事!更不能让他带走啊!” 她想起霍集占对钱芳那扭曲的执着,就感到一阵心悸。 喜欢权谋权色 第145章 地狱裂缝中钻出的恶鬼 “嫂子放心!”平头哥说,“那里根本不是两个刑警,秦局亲自协调,调过去的是一个整编的武警特勤班!荷枪实弹的那种,如果能诱捕最好,万一诱捕不成,别说他一个霍集占,就是来一队雇佣兵,也别想囫囵个出来!钱芳被安排在绝对安全的地方,由专人保护,万无一失!” 周汀芷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三人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来自“天上人家”的好消息。霍集占一日不归案,这事情就不算完。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格外煎熬。 五分钟……十分钟…… 预想中激烈的枪声没有传来,对讲机里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有窗外城市渐渐消逝的喧嚣,衬得房间内更加寂静。 一种不好的预感,悄然爬上三人心头。 江河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秦发良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秦局!天上人家那边怎么样?霍集占进去了吗?”江河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电话那头,秦局长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困惑: “……没有,目标……没有出现。” 平头哥猛地站直了身体,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周汀芷也捂住了嘴。 “我们的人一直盯着所有出入口,监控也反复筛查了……那辆车确实查到了,但车上只有司机一个人,我们的人对司机进行了询问,他说那个人上车没几分钟就在一个偏僻地方下车了,后来去那儿他就不知道了。” 秦发良的声音充满了挫败感,“那个位置没有监控”。 没去?! 平头哥把杯子放在旁边的红木茶几上,力道有些重,茶杯震得跳了起来。“这老狐狸!肯定是嗅到味儿了?!” 江河的脸色也很难看,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精心布置的陷阱,投入了人力守株待兔……结果兔子根本没来?! 霍集占到底去了哪里?他识破了吗? 巨大的问号和更深的危机感,瞬间吞噬了江河和周汀芷刚刚获得的短暂安全! 时间倒流到霍集占从云上人家出发那刻。 “操!多此一举!” 出租车后座,霍集占闭着眼,车子刚驶离“云上人家”不久,一股强烈的不安就攫住了他。 ——太顺了! 顺得反常! 江河在枪口下打电话问地址,平头哥答得也太痛快、太详细 了!818房间?两个刑警?还强调“固若金汤”?这不像平头哥该有的谨慎,倒像是……生怕他不去踩这个坑! 陷阱!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他的神经上!天上人家根本就是个请君入瓮的“局”!只要他一踏进去,恐怕就难以脱身了!那通电话,从头到尾就是江河和平头哥演给他看的一出双簧!目的就是把他从周汀芷和江河身边引开!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太大意了,被钱芳的消息冲昏了头,竟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主动暴露了自己的意图和位置! “师傅,靠边停!就前面那个巷口!”霍集占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冰冷。 司机被他身上散发的冷意激得一哆嗦,下意识地踩了刹车。霍集占甩下几张钞票,下车后迅速闪进旁边一条没有监控、灯光昏暗的狭窄巷弄里,与浓稠的暗夜融为一体 不能去天上人家!那是送死! 必须回去! 周汀芷和江河还被控制着,只要这两个人在手里!就是最有力的筹码!挟制住那个女市长,才能重新掌控局面,逼江河就范! 凭借着对云城地形的熟悉和顶尖的潜行技巧,霍集占如同一条贴着墙根游走的蛇,巧妙地避开主要街道和监控探头,以惊人的速度重新潜回了“云上人家”小区。他身上那套不知从哪弄来的制服成了最好的伪装。 保安亭的灯光下,保安一看是天黑时来过的“熟人”,就没有再严格核查,挥手放行了。 得手在望! 霍集占心中稍定,脚步更快地走向江河那栋楼。然而,当他习惯性地抬头望向目标楼层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时,他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 灯! 那盏他离开时亲手关掉的主客厅大灯,此刻正明晃晃地亮着! 冷汗瞬间浸透霍集占的衣背!他瞳孔骤缩,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离开时,那两个人被捆得像粽子,嘴也封得死死的!那扎带是特制的,没有工具根本不可能挣脱!除非…… 有人进去了! 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都意味着:陷阱!这里也成了陷阱! 警察很可能已经在里面,或者正埋伏在四周,等着他自投罗网! 霍集占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那扇透着危险光芒的窗户。他猛地缩回阴影,几个闪身,迅速而无声地撤离了小区。动作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痕迹。 完了! 今晚的行动彻底失 败!不仅没找到钱芳的线索,连手里最大的筹码也丢了!再想控制周汀芷,已经难如登天!带走钱芳的希望,瞬间变得渺茫起来。 一股暴戾的怒火在他胸中燃烧,几乎要将理智焚毁。他需要发泄,需要重新找回掌控感!…… 他阴鸷的目光投向城市另一个方向。既然动不了你的女人,那就只能……从你身上撕开口子了! 但这盘棋,已经变得异常凶险!也充满了变数。 李金城位于云城市中心的隐秘豪宅。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室内只亮着几盏昏黄的壁灯,昂贵的红木家具在光影中投下沉重的轮廓。 李金城的原配妻子陈九红,正失魂落魄地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成色极好的翡翠戒指,眼神空洞地望着墙上巨幅的结婚照——照片里年轻时的她笑容灿烂,依偎在同样意气风发的李金城身边。 突然! “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地毯吸收的落地声,在她身后响起。 陈九红浑身剧震,如同被电流击中!她猛地回头—— 一个高大、阴冷的身影,如同从地狱裂缝中钻出的恶鬼,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站在客厅中央的阴影里! 喜欢权谋权色 第146章 镜月水花 “啊——!” 陈九红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卡在喉咙里,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来,连连后退,撞倒了身后的古董花瓶架,青花瓷瓶“哗啦”一声摔得粉碎!她脸色惨白如纸,手指颤抖地指着来人:“你不是跟着他在国外?……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保安!保……” 来人是霍集占。 “夫人,别喊。” 霍集占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冰冷,瞬间压过了她的惊恐。他向前缓缓走了一步,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半边脸,那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没有丝毫温度。“惊动了外人,对您和少爷……都没好处。” 陈九红被他眼中的寒意冻住,硬生生把后半截尖叫咽了回去,身体抖得像筛糠。 霍集占见她安静下来,嘴角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是董事长让我回来的。” 他刻意加重了“董事长”三个字,观察着陈九红的反应。 果然,陈九红的眼中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他……他说什么?他让你……回来接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希冀。 “接您和少爷一起出去。” 霍集占肯定地点点头,但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诚恳”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董事长交代,尽快出发。路线已经安排好,先到港城,再由港城转机去大漂亮国。不过……” 他顿了顿,微微低下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的身份太敏感,在国内是挂了号的,这些日子需要夫人您……帮忙安排一个落脚的地方,让我暂时安身、避避风头。” 他抬起头,目光“恳切”地看着陈九红。 陈九红在听到“接您和少爷出去”时,如同枯木逢春,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真的……还要我?没有彻底抛弃我这个糟糠之妻?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她,让她几乎忽略了霍集占话语里的真实性。她的思绪瞬间飘回了二十多年前: 她还是那个水灵灵、被全村小伙子惦记的村长漂亮女儿,而李金城,只是个穷得叮当响、整天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她爹拿着棍子堵在村口,扬言要打断李金城“三条腿”的狠话犹在耳边。 可她就是鬼迷心窍,被那二流子眼里野火般的光亮吸引,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拉着他钻进村后的玉米地……她引着他,把生米硬是煮成了熟饭。 她爹气得差点吐血,却也无可奈何。 她陪着他熬过了最苦的日子,住漏雨的土坯房,吃糠咽菜。后来,他脑子活泛,胆大心黑,生意像滚雪球一样越做越大,钱多得几辈 第147章 死神祭品 陈九红和李金城生的儿子李家栋,完美继承了他爹李金城的贪婪和跋扈,却半点没学到老子的隐忍和心机,活脱脱一个被金钱和纵欲彻底腐蚀的废物人渣。霍集占在他眼里,从来就不是什么父亲信任的“心腹保镖”,不过是一条呼来喝去、看家护院的老狗! 霍集占临时栖身的、位于李家一处单独住所。 这段时间霍集占原本准备深居简出。 而李家栋却知道老爹的这个手下手段了得,他穿着一身骚包的亮片西装,头发用发胶抓得根根竖起,像只开屏的孔雀,他斜睨着眼,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仿佛踏进的是自家狗窝。 “喂!老霍!” 李家栋的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和毫不掩饰的轻蔑,他用夹着雪茄的手指,像使唤下人一样随意地点着霍集占,“别他妈跟这儿挺尸了!起来!跟少爷我出去一趟!” 霍集占正靠墙坐在沙发上复盘回来后的行动轨迹、筹划接下来的行动,听到动静,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有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李家栋见他不应,火气“噌”就上来了,几步跨到旁边,居高临下,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霍集占脸上: “聋了?!跟你说话呢!道上有个叫‘疤脸强’的杂碎,以前在老子面前乖得跟孙子似的!现在看我爹‘不行了’(他刻意加重这三个字,带着怨毒),觉得老子失势了?妈的,竟敢在老子的场子里搞小动作,还放话要抽我?!反了他了!” 他越说越激动,一脚踹在茶桌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你!现在!立刻!跟我去他的地下赌场!老子今天要砸了他的场子!让他知道知道,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你,” 他用雪茄几乎戳到霍集占的鼻尖,“给老子长点成色!见人就给我往死里打!打到他妈都不认识!听见没有?!” 霍集占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但那井底深处,却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他开口,声音低沉得没有一丝起伏:“少爷,外面风声紧,条子在到处找我。现在出去,风险太大。” “风险?!” 李家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拔高音调,尖利刺耳,“你他妈跟我谈风险?!你算个什么东西?!一条狗而已!” 他彻底撕不装了,露出了刻薄恶毒的本性。 他猛地俯下身,那张因为纵欲过度而浮肿油腻的脸几乎贴到霍集占面前,嘴里喷出的恶臭气息令人作呕: “姓霍的,你给老子听清楚了!你就是我家养的 一条看门狗!我爸在的时候,赏你口饭吃,叫你一声‘老霍’,那是给你脸!现在我爸不在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他伸出手,用侮辱性的动作,啪啪地拍打着霍集占冷硬的脸颊,力道不重,但侮辱性极强: “认清自己的身份!狗!就要有狗的觉悟!主人让你咬谁,你就得扑上去咬!让你去吃屎,你也得给老子啃干净了!懂吗?!” 他直起身,厌恶地甩了甩拍过霍集占脸的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还他妈风险?你的命值几个钱?死了就死了!能替本少爷办事,是你这条老狗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别他妈给脸不要脸!现在!立刻!给老子滚起来!再磨蹭,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打断你的狗腿?!” 李家栋那恶毒的话语,如同淬毒的钢针,一根根狠狠扎进霍集占的耳膜,刺入他的心脏!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咔吧”一声脆响!手臂上虬结的肌肉如同钢索般骤然绷紧! 一股狂暴到极点的杀意,在他胸腔内轰然爆发!冰冷的眼神深处,瞬间燃起两簇地狱般的幽火!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被咬碎的咯咯声! 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碎!就在这里!现在!拧断他那脆弱的脖子!像捏死一只臭虫一样容易! 这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理智! 李家栋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骤然降临、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怖杀机,嚣张的气焰为之一滞,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但长久以来的跋扈和酒精的刺激,让他迅速将这丝恐惧压了下去,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想干什么?!反了你了?!” 霍集占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几乎要冲破牢笼的、毁灭一切的暴怒!他死死地盯着李家栋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足足过了十几秒,那令人窒息的压力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霍集占紧绷到极限的身体,极其缓慢地放松下来。他眼中的地狱之火并未熄灭,只是被一层更加冰冷、更加深沉的黑暗所覆盖。他垂下眼帘,遮住了那足以让李家栋做一辈子噩梦的眼神。 然后,在李家栋惊疑不定的注视下,霍集占缓缓地、无声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山岳倾颓般的沉重压迫感。他没有再看李家栋一眼,仿佛对方只是一团看不见的屁。 他走到墙角,拿起一件毫不起眼的深色外套,动作一丝不苟地穿上,拉上拉链。每 一个动作都精准、稳定,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杀意从未出现过。 “走吧,少爷。” 霍集占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情绪,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回响,“不是要去……砸场子吗?” 他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那姿态,仿佛不是让路,而是在邀请李家栋……走向深渊。 李家栋被他这反常的平静弄得心里发毛,但酒精和狂妄很快又占据了上风。他哼了一声,挺起胸膛,像只斗胜的公鸡般率先走了出去,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算你识相!狗东西!” 霍集占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如同一个最忠实的影子。只是他那双隐藏在阴影里的眼睛,此刻已不再是看门狗的眼神。 那是……死神,在凝视他的祭品。 喜欢权谋权色 第148章 渣滓对渣滓 云城的“夜生活一条街”,霓虹闪烁,喧嚣震天,空气里混杂着廉价香水、酒精和荷尔蒙的颓靡气息。 这里是二半吊子的天堂,装逼犯的秀场。甭管兜里揣着几个钢镚儿,到了这条街,都得把脖子梗起来,鼻孔朝天,装出一副挥金如土的牛逼样儿。至于在这条街上开买卖的?十个里有九个半是“窝头踩扁——不是什么好饼”,剩下的半个,也好不到哪儿去。打架斗殴、敲诈勒索,是这里的家常便饭,治安案件跟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冒一茬。 街道两旁,酒吧、KTV、夜总会、洗脚城……光怪陆离的招牌争奇斗艳。其中,门对门的两家最是扎眼:左边,是早已门庭冷落、昔日辉煌不再的“粉色佳人”歌城;右边,则是如今风头正劲、夜夜笙歌的“夜巴黎”夜总会。 这梁子,早就结下了。 几年前,李家栋这草包二世祖打着“不想靠老子”的旗号,硬是从李金城那儿抠出了两千万,开了这家“粉色佳人”。 开业的时候,金城集团如日中天,捧臭脚的挤破了门!什么“宏图建材”的张总、“万安土方”的李老板、“金鼎装饰”的王大头……这些靠着金城集团吃饭的供应商们,哪个不是揣着厚厚的红包,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恨不得把李家栋这纨绔捧上天?听说光礼金就堆了好几百万!此后几年,“粉色佳人”成了金城集团灰色交易的温床,多少见不得光的“公关”在这里达成。那时候,鞍前马后跟在李家栋屁股后头,舔得最勤快、挨打挨骂也笑得最谄媚的,就是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马仔——“疤脸强”! 然而,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李金城这棵大树一倒,“粉色佳人”的生意立刻像坐了过山车,直坠谷底!最让李家栋这草包火冒三丈、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就是他昔日最忠(舔)心(狗)的小弟“疤脸强”,竟然毫不犹豫地反了水!不仅投靠了对门的“夜巴黎”,还摇身一变成了安保部主任,成了夜巴黎看场子的头号恶犬! 前几天,李家栋憋着一肚子邪火,想到夜巴黎寻点乐子,顺便看看能不能找点茬。结果呢?他这“落架的凤凰”刚进门,就被“疤脸强”带着一群新收的小弟,堵在门口好一顿“热烈欢迎”! 那场景,李家栋一辈子都忘不了! 疤脸强叼着烟,斜倚在门框上,那张带着刀疤的脸在迷幻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和得意。他上下打量着李家栋,眼神里的轻蔑和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的李大少爷 嘛?” 他故意拉长了音调,声音刺耳难听,“怎么着?粉色佳人的‘公主’都跑光了?让您这金枝玉叶屈尊降贵,跑我们这小破庙来了?” 他身边的小弟们立刻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疤脸强往前凑了一步,几乎贴着李家栋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清、却饱含恶毒的声音低语: “李少,醒醒吧!你爹那条老泥鳅早就钻臭水沟里跑没影儿了!你还当自己是云城太子爷呢?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你现在啊……” 他故意停顿,然后用全场都能听见的音量,一字一顿地大声嘲弄: “……就是个屁!废物点心!除了会花你爹那点脏钱,你还会啥?没了你爹,你连街边的野狗都不如!趁早滚回你的粉色佳人哭去吧!夜巴黎,不伺候你这种丧家之犬!” 说完,他还极其侮辱性地朝李家栋脚边啐了一口浓痰! 那口浓痰,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李家栋那颗早已被酒精和纵欲腐蚀得千疮百孔的自尊心上! 今天,他就是来找回场子的!他要让疤脸强这个反骨仔,跪在地上舔干净那口痰! 李家栋昂着头,努力挺起他那被酒色掏空的胸膛,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复仇快感,大步流星地走向夜巴黎金光闪闪的大门。在他身后半步,跟着一个穿着灰扑扑旧夹克、身形略显佝偻、头发花白稀疏、脸上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老头”——正是经过霍集占精心易容伪装后的形象。 此刻的霍集占,眼神浑浊,步伐迟缓,活脱脱一个被生活压弯了腰的底层老工人,任谁也想不到,这具衰老躯壳下隐藏着何等恐怖的杀戮机器。 夜巴黎门口,震耳欲聋的电音隔着厚重的门板都能感受到冲击波。两个穿着黑西装、戴着耳麦的彪形大汉如同门神般杵着。看到李家栋,其中一个立刻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伸手就要拦:“李少,强哥说了……” “滚开!”李家栋不等他说完,猛地一挥手,粗暴地推开拦路的手臂,气势汹汹地就往里闯!两个保镖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他身后那个不起眼的“老头”。 霍集占低着头,浑浊的眼睛飞快地扫过两人的站位和腰间鼓鼓囊囊的位置,脚步却没有任何停顿,像个影子一样紧跟着李家栋挤了进去。 夜巴黎内场,光怪陆离,群魔乱舞。 重金属音乐疯狂地捶打着耳膜,迷幻的激光束切割着弥漫的烟雾,舞池里挤满了扭动的躯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精、汗水和廉价香水混合的刺鼻气味 。 李家栋目标明确,像一头红了眼的斗牛,径直冲向最里面一个半开放式的豪华卡座。那里,疤脸强正左拥右抱,一手搂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公主”,另一只手端着酒杯,唾沫横飞地跟几个一看就不是善茬的社会人吹牛逼,脸上的刀疤随着他夸张的笑容扭曲着。 “疤脸强!”李家栋的声音在震耳的音乐中依然尖利刺耳,充满了怨毒。 疤脸强的谈笑声戛然而止。他慢悠悠地转过头,看到是李家栋,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惊慌,反而露出了更加浓郁、更加恶意的笑容。他推开身边的女人,大马金刀地往沙发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用脚尖点着地面: “哎哟喂!稀客啊!李大废物点心,今天怎么有雅兴,又跑我这儿闻味儿来了?”他故意把“废物点心”四个字咬得极重,引得卡座里他的狐朋狗友和旁边的公主们又是一阵哄笑。 李家栋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疤脸强的鼻子:“你……你他妈再说一遍?!” 喜欢权谋权色 第149章 杀神上门 “再说十遍又怎么样?”疤脸强嗤笑一声,站起身来。他身高体壮,比被酒色掏空的李家栋高了半个头,极具压迫感地逼近一步,“李少,哦不,李废物!你爹都他妈跑路了,你还在这儿装什么大瓣蒜?怎么?上次的痰没舔够?今天带着个老棺材瓤子来给你壮胆儿了?”他轻蔑地瞥了一眼李家栋身后那个低头垂手、毫不起眼的“老头”,鄙夷之情溢于言表。“这老东西是你从哪个垃圾堆里捡的?能给你收尸不?” “给我打!!”李家栋再也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猛地一指疤脸强,“老霍!给我弄死他!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疤脸强和他身后的几个打手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哄笑。带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来砸场子?这李家栋真是蠢到家了! 然而,他们的笑声只持续了不到半秒! 动了! 那个一直低着头、如同背景板般的“老头”,在李家栋话音落下的瞬间,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怒吼,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的动作快得超越了人类的视觉极限,仿佛一道贴地掠过的灰色闪电! 疤脸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撞在他的胸口!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胸骨碎裂的剧痛还没来得及传递到大脑,他近两百斤的壮硕身体就像被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双脚离地,炮弹般向后倒飞出去! “砰——哗啦!” 疤脸强重重砸在卡座中央的玻璃茶几上!厚重的钢化玻璃应声爆裂,碎渣四溅!昂贵的洋酒、果盘、酒杯稀里哗啦摔了一地!疤脸强躺在碎玻璃和酒液里,胸口塌陷下去一块,口鼻喷血,像条濒死的鱼一样抽搐着,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静! 整个喧嚣的夜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震耳的音乐还在响,但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舞池里扭动的人群僵住了,卡座里的男女石化了,连DJ都忘了打碟! 疤脸强带来的几个打手最先反应过来,惊怒交加: “操!敢动强哥!” “弄死这老东西!” 四个人高马大、满脸横肉的壮汉,抄起桌上的酒瓶、烟灰缸,甚至有人从后腰拔出了甩棍,怒吼着从不同方向扑向那个依旧佝偻着背的“老头”! 面对四个凶神恶煞的围攻,霍集占伪装的老头甚至没有 正眼去看。 他的动作,简洁、高效、冷酷到令人发指! 第一个冲到近前的打手,抡起厚重的威士忌酒瓶狠狠砸向霍集占的头颅!霍集占只是微微一侧身,酒瓶带着风声擦着他花白的头发掠过。同时,他那只看似枯槁、布满老年斑的手,如同毒蛇出洞,闪电般探出,精准地叼住了对方持瓶的手腕!“咔吧!”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那打手的腕骨瞬间被捏得粉碎!酒瓶脱手落地,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第二个打手的甩棍带着破空声横扫霍集占的腰肋!霍集占脚步一错,身形如同鬼魅般平移半尺,甩棍擦着他的衣角扫空。他顺势一个矮身,一记迅如奔雷的扫堂腿!“嘭!” 沉闷的撞击声!那打手粗壮的小腿胫骨应声而断!整个人惨叫着向前扑倒! 第三个打手举着沉重的青铜烟灰缸刚冲到一半,霍集占已经如同附骨之疽般贴了上来!他甚至没有用拳脚,只是肩膀看似随意地向前一顶!“咚!” 一声闷响,如同撞钟!那打手感觉自己像是被攻城锤砸中,胸口剧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翻了后面一整排卡座,杯盘狼藉,哀嚎一片! 第四个打手最是凶悍,趁着霍集占对付前三个的间隙,已经绕到侧面,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悄无声息地刺向霍集占的后腰!这一下又快又狠,显然是下了死手! 霍集占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匕首即将及体的刹那,他猛地一个旋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道残影!匕首贴着他的旧夹克刺空!同时,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一道冰冷的厉芒!他左手如铁钳般死死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右手并指如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戳在对方脆弱的喉结上! “呃——!” 那打手眼珠瞬间暴突,所有的声音都被扼死在喉咙里,脸色由红转紫,捂着脖子软软地瘫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眼看是活不成了! 不到十秒钟! 四个凶悍的打手,一个胸骨碎裂倒在玻璃渣里吐血,一个手腕粉碎性骨折哀嚎打滚,一个腿骨断裂抱着腿惨叫,一个被戳碎喉结濒死抽搐! 整个夜巴黎的大厅,死寂一片!只有沉重的呼吸声、痛苦的呻吟声和震耳欲聋的音乐背景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诡异而恐怖的画面。 李家栋看着满地哀嚎的打手,尤其是那个进气多出气少、眼看就要咽气的家伙,非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被一种扭曲的、病态的快感彻底淹没!他脸上因为兴奋和酒精涨得通红,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指着瘫在 碎玻璃里、像条死狗一样挣扎的疤脸强,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疤脸强!你他妈也有今天!!” 他猛地转向呆若木鸡的夜巴黎工作人员和噤若寒蝉的客人,像个疯子一样咆哮: “看什么看?!都给老子看清楚了!这就是跟本少爷作对的下场!” 他得意洋洋地走到霍集占身边,用力拍了拍霍集占那看似单薄的肩膀,仿佛在炫耀自己最得意的武器: “老霍!干得漂亮!哈哈哈!给我砸!把这破店给老子砸个稀巴烂!!” 他状若癫狂,享受着这睥睨一切的虚假快感。 而霍集占,依旧低垂着眼睑,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他浑浊的目光扫过地上垂死的打手,扫过监控探头闪烁的红点,最后落在那扇通往后台的厚重防火门上。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冰冷。仿佛刚才那场血腥高效的杀戮,不过是随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真正的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酝酿。 警笛声,似乎已经在远处的街道隐隐响起…… 喜欢权谋权色 第150章 祸水东引 夜巴黎的血案,哪怕伤的死的是人渣,压力也给到了警方! 那个被霍集占一击碎胸的疤脸强和那个被戳碎咽喉的保安,最终没能挺过抢救,一命呜呼。人命关天! 尤其是在这种霓虹灯下的娱乐场所恶性杀人案,直接触动了“命案必破”的红线!云城警方瞬间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庞大的刑侦力量被调动起来。 调查的矛头,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李家栋! “是他!就是李家栋带人来的!” “那老头是他带来的打手!” “他亲口喊的‘往死里打’!我们都听见了!” “对!就是他指使的!” 夜巴黎的目击者、监控录像、伤者的指认……所有的证据链都无比清晰、无比致命地指向了这位昔日的“李少”。甭管那动手杀人的“老头”是谁,人是李家栋带进来的,命令是他下的!他就是这起血案的主谋和直接责任人! 想撇清?门儿都没有! 当李家栋这草包二世祖终于从酒精和虚假的胜利快感中清醒,意识到自己摊上了泼天大祸时,他那被酒精泡傻的脑子才转过弯来——得找替死鬼!把那条李家豢养了多年的狗交出去! 他连滚带爬地带人回到霍集占栖身的居所,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屋子里只剩下冰冷的空气,仿佛那个佝偻的“老头”从未存在过。他疯狂地拨打霍集占那早就关机的号码,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忙音。 “操!老霍!老霍你他妈坑我!!” 李家栋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发出绝望的哀嚎。他直到此刻才隐约明白,自己可能被当枪使了,被那个他视为老狗的人,狠狠摆了一道! 他猜得没错,却又错得离谱。霍集占出手杀人,固然是为了祸水东引,给李家栋招来牢狱之灾,但这把火,却是李家栋自己亲手浇上的油! 时间倒回前往夜巴黎的出租车上。 李家栋为了给自己“壮胆”(或者说炫耀他那点可怜的“战绩”),对着伪装成老头的霍集占唾沫横飞地吹嘘: “老霍,知道本少爷为啥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不?眼界!都是被我爸公司公关部那些妖精养刁的!” 他猥琐地舔了舔嘴唇,眼神放光,仿佛在回味什么绝世美味: “特别是那个公关部经理,啧啧啧……那才叫尤物!那身段,那脸蛋,那活儿……妈的,又软乎又弹手,揉一把能爽到天灵盖!那×……(此处省略李家栋下流粗鄙的具体描述)……老子花了点心思就弄到手了,在床上那叫一个……嘿嘿 嘿!” 他沉浸在自己肮脏的“战绩”里,全然没注意到,旁边那个“老头”浑浊的眼珠深处,瞬间掠过一丝足以冻结血液的森寒杀机! 钱芳!他说的就是钱芳! 霍集占心中的逆鳞被狠狠掀开!李金城父子,这对人渣!一个利用权势占有了钱芳,一个用龌龊手段玷污了她!现在,这个小畜生还敢在他面前,用如此下流不堪的语言,炫耀他如何糟蹋自己心中的白月光?! 那一刻,霍集占对李家栋的杀意,已经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侮辱,更是因为他对钱芳的亵渎! 所以,在夜巴黎,霍集占出手才如此狠辣无情!他不仅要教训疤脸强,更要制造一场无可挽回的血案!他要让李家栋这个始作俑者,这个玷污了钱芳的杂碎,彻底陷进去,永世不得翻身!用一条人命,把李家栋牢牢钉死在杀人主谋的耻辱柱上! 这,才是霍集占真正的报复! 不管警方最终能不能抓住那个“消失的老头”,李家栋这口杀人的黑锅,是背定了! 等待他的,将是冰冷的铁窗和漫长的刑期。 李金城原配夫人所住的那所空旷冰冷的豪宅。 陈九红正心乱如麻地收拾着那些永远也带不走的奢侈品,幻想着异国团聚的美梦。儿子李家栋被抓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将她击垮! “家栋!我的儿啊!” 陈九红哭得肝肠寸断,六神无主。她就是个被圈养的金丝雀,哪里经历过这种风浪?丈夫跑了,儿子被抓了,天塌了!她像只无头苍蝇,到处托关系、求人,却处处碰壁,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就在她走投无路、几近崩溃之时,一个沉稳的身影如同救星般出现了——正是霍集占!此刻的他,已经卸去了那身“老头”伪装,恢复了精悍冷峻的模样,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 “嫂子!” 霍集占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安抚的力量,“别哭了,哭坏了身子不值当。” 陈九红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把抓住霍集占的胳膊:“老霍!家栋他……他被抓了!说他杀了人!这可怎么办啊!你快想想办法救救他啊!” 霍集占轻轻拍了拍陈九红的手背,语气“沉稳”地分析道:“嫂子,您先别急。少爷……唉,他年纪不小了,这次是闯了大祸。但换个角度想,在里面挫磨挫磨,吃点苦头,未必是坏事。他那性子,是该有人好好管束管束了。总比……在外面无法无天,哪天把命丢了强。”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看似关心,实则暗示李家栋咎由自取,进去是“好事” 。 陈九红哭声一滞。霍集占的话像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她那层自欺欺人的母性泡沫。谁养的儿子谁知道。李家栋是什么德性,她这当妈的比谁都清楚。吃喝嫖赌,无法无天,仗着他爹的势横行霸道……以前有李金城兜着,现在大树倒了,报应来了。霍集占的话虽然刺耳,却戳中了残酷的现实。 看到陈九红情绪稍缓,抽泣着点头,霍集占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他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向“正轨”:“嫂子,眼下少爷的事急不得,得按法律程序走。咱们当务之急,还是按老板的吩咐,先准备离开的事宜。一周后出发,路线都安排好了,港城转机去美利坚,您这边……身份和落脚点安排得怎么样了?” 提到“离开”和“美利坚”,陈九红仿佛又看到了一丝希望,那是连接丈夫的唯一通道。她擦了擦眼泪,强打起精神:“地方……地方我托人问了,金城在那边还有几处房产,都很隐秘……” “嫂子,”霍集占突然打断她,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复杂、欲言又止的表情,仿佛内心在经历巨大的挣扎,“有件事……我本来不想说,但事到如今,瞒着您,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抛出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真相。 喜欢权谋权色 第151章 暗流涌动 “老板……他根本没打算带您走!” “什么?!” 陈九红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霍集占“痛心疾首”地继续补枪,每一句话都像刀子剜在陈九红心上:“您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出入境管理局查查!老板给您办的那份护照……根本就是假的!是彻头彻尾的伪造文件!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稳住您的心,让您安心待在国内,别给他添乱!” 他看着陈九红摇摇欲坠的身体,又狠狠浇上一桶冰水: “他在美利坚……早就有了别的女人!不止一个!那边……早就没有您的位置了!” 轰隆! 陈九红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年轻时的决裂! 她为了那个比自己大了十几岁的穷二流子,不惜与父母反目,私定终身!十几年贫贱夫妻的扶持! 陪他住漏雨的土房,吃糠咽菜,熬过了最苦的日子!换来的是什么? 是他发迹后无穷无尽的冷落!是他身边走马灯似的年轻女人!是他用金钱堆砌的冰冷牢笼!现在……连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被榨干!一张假护照!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他在那边还有别的家?! “啊啊啊——!” 巨大的屈辱、背叛和绝望彻底击垮了陈九红!她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悲鸣,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她哭得撕心裂肺,浑身颤抖,仿佛要将一生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 “嫂子!嫂子您别这样!”霍集占慌忙上前搀扶,抽了几张纸巾,动作轻柔地想要替她擦拭泪水。 崩溃边缘的陈九红,在巨大的绝望和孤独中,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或者说,是一种扭曲的报复欲和填补空虚的本能——她非但没有接过纸巾,反而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一般,猛地一头扑进了霍集占的怀里!双臂死死地环住了他的腰! 霍集占的身体骤然一僵!他并非柳下惠,怀里是一个保养得宜、风韵犹存、此刻梨花带雨充满脆弱诱惑的女人。那成熟丰满的身体紧贴着他,哀伤的哭泣带着温热的气息喷在他颈间。一股原始的冲动不受控制地窜起,他那双手帮李金城办过无数次脏事、烂事的手,鬼使神差地、缓缓地抬起,落在了陈九红颤抖的背上,然后……慢慢收紧,将她更紧地搂在了怀里。 一个是心如死灰、被至亲至爱双重背叛的怨妇;一个是久旷压抑、心中充满毁灭欲望的暴徒。 干柴,遇上了烈火! 所有的理智、算计、身份界 限,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霍集占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陈九红带着泪痕的嘴唇!陈九红起初僵硬了一下,随即仿佛找到了某种宣泄的出口,竟也疯狂地回应起来! 衣物被粗暴地撕扯、丢弃。 昂贵的波斯地毯上,两具充满欲望和毁灭气息的躯体疯狂地纠缠在一起。 霍集占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老板娘”,看着她迷离痛苦又带着一丝扭曲快意的眼神。 李金城!你儿子是我送进监狱的! 你老婆,现在是我的女人! 你们欠阿芳的债,老子先收点利息! 值了!老子他妈赚翻了! 他愈发狂野粗暴,仿佛要将李金城父子施加在钱芳身上的屈辱,十倍百倍地报复在这个女人身上!而陈九红,则在痛苦与生理刺激的旋涡中沉沦,将这场扭曲的交合,当成了对丈夫最彻底的背叛和绝望的祭奠。 豪宅外,夜色深沉。 豪宅内,一场充满罪恶与背叛的狂欢,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这场畸形的纠缠,又将把所有人,推向怎样万劫不复的深渊? 喜欢权谋权色 第152章 跨国猎杀 陈九红的别墅里,一种畸形的共生关系正在悄然滋长。 霍集占享受着陈九红提供的优渥生活,锦衣玉食,安全无虞。陈九红则在这个冷酷强大的男人身上,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一种扭曲的情感寄托。 看着眼前这个比李金城更“男人”、更“可靠”的霍集占,再想想那个薄情寡义、抛妻弃子、只顾自己在国外逍遥的丈夫,陈九红心里再不对李金城抱有任何希望。 而霍集占心底对李金城的最后一丝敬畏和所谓的“忠诚”,也早已被鄙夷和不屑彻底碾碎。 他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对着李金城留在书房里的照片或旧物,嘴角勾起冰冷的嘲讽: “李董事长?呵……不过是个夹着尾巴逃跑的可怜虫罢了。” “你坐拥的财富?你玩弄的女人?你所谓的帝国?现在……” 霍集占的目光扫过奢华的书房,落在不远处正为他削水果的陈九红身上,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的玩味,“老子不陪你玩了,老子现在,玩的是你老婆!” 陈九红这边,对李金城也彻底死了心。十多年的独守空房,无尽的等待和屈辱,换来的是无情的抛弃和算计。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李家栋,更是让她彻底绝望——除了惹是生非、挥霍无度,没有半分担当,几乎继承了李金城所有的劣根性。 她看着镜中自己依旧保养得宜、却写满岁月风霜的脸,想起自己十几年如一日为那个负心汉守着“贞洁牌坊”,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凭什么?!” 一股迟来的、强烈的恨意和不甘在她心中翻涌,“那个王八蛋在外面花天酒地,夜夜笙歌,我凭什么要为他守活寡?我真是……蠢到家了!” 霍集占的出现,成了她宣泄这份恨意和填补内心空虚的出口。她开始刻意地打扮自己,试图在霍集占身上找回一点逝去的青春和被珍视的感觉。虽然内心深处或许也明白这关系如同饮鸩止渴,但此刻,她甘之如饴。 只是,偶尔看到霍集占在僻静的房间,用一块油布一丝不苟地擦拭保养着一支结构复杂、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手枪时,陈九红的心头总会掠过一丝不安的阴影。 她依偎过去,带着担忧轻声问:“阿占……你这是干什么?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平平安安的。要是……要是你觉得这里不安全,我们换个城市,甚至出国,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她眼中带着一丝祈求。 霍集占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将她搂进怀 里,粗糙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没事,宝贝儿,别瞎想。” 他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眼神却越过她的头顶,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那里仿佛有无尽的深渊在凝视着他。 “枪不离身,习惯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是本能。有它在,我才安心。” 他刻意避开了她关于“离开”的提议。 他们不知道,他们以为的“隐秘天堂”,早已暴露在千里之外一双怨毒的眼睛之下! 大洋彼岸,美利坚某处豪华庄园内。 李金城听着秘密渠道传回的最新消息,尤其是听到自己唯一的儿子李家栋被霍集占当枪使,在“夜巴黎”惹下泼天大祸,已经”进去了“;再听到自己明媒正娶的老婆陈九红,竟然和那个他曾经最信任的保镖霍集占搞在了一起,还让他堂而皇之地住进了自己的别墅! “噗——!” 一口腥甜的逆血再也压抑不住,猛地喷溅在他面前昂贵的红木书桌上!殷红的血迹在深色木纹上晕开,触目惊心! “贱人!孽畜!狗东西!!” 李金城捂着剧痛的胸口,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耻辱而剧烈地颤抖着!他感觉自己几十年来建立的威严和掌控感,在这一刻被彻底踩在脚下,碾得粉碎!被自己最信任的狗和最看不起的女人联手背叛,这种耻辱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哆嗦着,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双眼赤红地翻出一个加密的卫星电话。颤抖的手指几乎按不准按键,试了好几次才拨通了一个经过无数次加密转接的号码。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如同电子合成般的声音:“说。” 李金城的声音嘶哑、怨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血沫: “喂……帮我……杀两个人!” “名单:霍集占!陈九红!” 他毫不犹豫地将结发妻子的名字也加了进去,此刻在他心里,背叛者都该死! “地点:我的国家,云城。”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中国?风险系数S级。常规业务,不接。” “我……加钱!” 李金城几乎是咆哮出来,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毁灭欲,“一条命……一百万美金!两个人,二百万!现金!预付一半!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似乎在进行评估。金钱的诱惑与华夏禁 地的风险在无声地较量。 终于,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金属摩擦的质感: “成交。但规矩要改:目标地点特殊,预付70%。资料,传过来。” 电话被挂断,只剩下忙音。 李金城瘫坐在真皮座椅上,大口喘着粗气,看着桌上那摊刺目的鲜血和窗外异国的天空,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了怨毒和毁灭快意的狞笑。 一场由背叛点燃、用美金驱动的跨国猎杀,即将拉开血腥的帷幕!而风暴的中心——云城,对此还一无所知。 喜欢权谋权色 第153章 人间蒸发 自从与陈九红琴瑟和谐之后,霍集占就像是一道幽灵一般,完全融入了云城的阴影之中,让人无从寻觅他的踪迹。他仿佛变成了一个透明人,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 秦发良那边,本以为能从“夜巴黎”那场血腥砸场子事件中撕开突破口。监控拍下了那个“老头”恐怖的身手,也拍下了李家栋那张扭曲狂笑的脸。警方顺着李家栋这条线,几乎把李家在云城的产业和关系网翻了个底朝天! 然而,李家柜归案了,但霍集占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毒蛇,再次完美地隐匿了行踪。 他利用陈九红提供的庇佑,轻易避开了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 霍集占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时间在无声的拉锯中流逝。高强度戒备带来的疲惫感,开始悄然侵蚀着警方的神经。秦发良办公室的烟灰缸总是堆得满满的,他紧锁的眉头下,是难以掩饰的焦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懈怠。长时间的高压追捕毫无进展,其他案件的堆积,警力的疲惫,都让他感到力不从心。也许……这个霍集占真的暂时蛰伏了?或者已经远走高飞? 但江河和平头哥蒙志强,心头那根弦却始终绷紧如满弓! 他们从未放松警惕。这段时间,他们与钱芳进行了多次深入沟通,试图拼凑出霍集占这个“影子杀手”更完整的画像。 钱芳的供述,让江河和平头哥对霍集占的认知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 千面易容: 他精通各种伪装技巧,从妆容到神态、步态,甚至能模仿不同年龄、职业的口音习惯。他能是街头不起眼的清洁工,也能是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 杀人机器: 他的格斗术糅合了战场搏杀与隐秘刺杀的精髓,狠辣直接,追求一击毙命。力量、速度、反应都远超常人。 毒蛇心肠: 心思缜密如发,行事计划周详,拥有超乎寻常的耐心和隐忍。为达目的,完全无视规则与道德,冷酷无情到了极致。 不择手段: 只要能完成任务,任何手段都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在他很小的时候,便被当初”培养“他的那个组织磨去了十个指头上的指纹:他们用冰冷的金属工具,硬生生将他十根手指指腹上那层天然的身份密码连同表面的血肉,一点点地锉磨殆尽。 …… 了解的越多,江河和平头哥心头的寒意就越重。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悍匪,这是一个经过高度专业化训练、拥有丰富实战经验、反侦察技能 ,且完全泯灭了人性的顶级威胁!他们更加确信,霍集占绝不会放弃钱芳!暂时的沉寂,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们只能加倍谨慎,将周汀芷、马丽母女乃至钱芳本人的安保级别提升到极限。 倒是钱芳,在各方的努力下,尤其是她主动配合警方、提供关键线索的行为,被认定为重大立功表现。她的律师正在紧锣密鼓地按程序为她申请减刑。 这缕微光,或许是她黯淡人生中唯一可期的救赎。 喜欢权谋权色 第154章 谁会低头? 云城,午后的天空澄澈如洗,阳光毫无遮拦地泼洒下来,将国际机场的玻璃幕墙映照得熠熠生辉。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一架喷涂着遥远国度航司标志的波音787客机平稳地降落在宽阔的跑道上,结束了它横跨大洋的漫长旅程。 在这里,外国人很常见,但一对外国男女还是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男人足有一米九多,体格壮硕得像一尊移动的铁塔。古铜色的皮肤紧绷在虬结的肌肉上,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也掩不住那股蓄势待发的力量感。他步伐沉稳,墨镜后的视线锐利而警觉地扫视着周围。与他并肩而行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女郎。她身材高挑火辣,一件剪裁合体的驼色风衣随意敞开着,露出内里勾勒出完美曲线的丝绸吊带裙。阳光洒在她蜜糖色的肌肤和蓬松的金色卷发上,碧蓝的眼眸流转间带着一丝慵懒又野性的魅力,是典型的西方性感尤物。两人拖着低调的行李箱,操着流利但带着异国口音的中文询问着出租车,举止间透着游客的好奇与闲适,最终不显山不露水地入住了云城顶级的山水大酒店。 党校的学习占据了江河周一到周五的时间。到了周六日,他便能光明正大地回到金水云墅,回到周汀芷的身边。 霍集占依然在逃,这像一片阴云笼罩着周汀芷,每每想起被他捆扎着手脚扔在山洞里、扔在风力发电塔下……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她蜷在客厅宽大的沙发里,依偎着江河坚实的胸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衬衫的纽扣。 “云城的天,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放晴?”她轻叹一声,“市局的老秦……是不是有点……力不从心了?”她抬起眼,探寻地看向江河。 江河沉默着,只是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他心中何尝没有评判?秦发良为人谨慎,是个老好人,但作为云城公安系统的掌舵人,在面对霍集占这种狡诈凶残的对手时,那份谨慎就显得有些束手束脚,缺乏雷霆手段和破局的魄力。 一个城市的安全守护者需要的是一个能打破僵局的猛将,而不是一个力求无过的守成者。 他不说话,就是最清晰的答案。 周汀芷立刻读懂了未言之意。联想到江河在党校与市局那位副局长陈明义近来过从甚密,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悄然成形:也许,该给秦发良挪挪位置了。 “霍集占一日不落网,我这心里就一日不得安宁,”周汀芷往江河怀里又缩了缩,汲取着那份安全感,随即话锋一转,“那……你呢?云城这边,还有下面的辖区,恐怕……你都不能再待 了,你有什么想法?”她仰起脸,眼中满是关切。 江河苦笑了一下,手指缠绕着她一缕柔顺的发丝:“我这级别,够不着省直单位的门槛。实在没地方去,那就……找个其他地市,从最基层的乡镇从头干起吧。就当……深入群众了。”他语气带着点自嘲,却也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韧劲。 “从头干起?”周汀芷的声音陡然拔高,娇嗔里带着不满,“那我们岂不是要两地分居?隔着上百、几百里?我不要!”她半真半假,用额头轻轻撞着他的胸口。 江河手臂收拢,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傻瓜,你以为这是体验生活呢?这是你男人要去打拼事业新天地了。不过……”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热的吻,“距离不是问题,心在一起就行。再说,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周末‘飞人’模式随时开启。” 温存过后,周汀芷的思绪又转回了工作上。她像只餍足的猫儿,慵懒地靠在江河肩头,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圈,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甜腻:“老公~还有件事儿呢。云顶集团经济开发区的工地,还停着工呢,影响太坏。再这么拖下去,……得给他们点压力,让他们赶紧复工了。你……有什么办法吗?”她眨巴着大眼睛,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江河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尽快约老黄,三方尽快一起开个正式的发布会。到时候不用咱们催,他得主动回来。” “真的?太好了!”周汀芷瞬间眉开眼笑,刚才的担忧一扫而空。她猛地扑上来,双臂环住江河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笑容明媚动人:“我就知道!老公最好了!最能干了!有你在,什么事都不用我操心!” 看着怀中女人瞬间从精明强干的女市长切换回依赖撒娇的小女人模样,江河眼中满是无奈又宠溺的笑意。他捏了捏她的鼻尖,低声调侃道:“周大市长,你这变脸速度,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 周汀芷把头埋在他颈窝,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与依靠。 京城,云顶集团总部大楼顶层。 齐云顶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帝都,脸上带着惯有的、掌控一切的自信。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貔貅,心思却全在千里之外的云城。他刻意让云北经开区那个庞大的项目按兵不动——位于云城云北经济技术开发区最核心地块的庞大工地一片死寂,塔吊静止,挖掘机熄火,工棚空置,只有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如同一只盘踞的巨兽,无声地向云城施压。 他在等,等待着云城在压力下逐渐 失去耐心。他在等云城方面扛不住来自经济指标、就业压力、社会舆论和上级问责的多重压力,最终主动找上门来。 他期待的绝非普通的妥协,而是一份前所未有的“特殊政策”大礼包——比如,由政府出面协调,让那几十亿项目贷款的利息得到实质性的减免或长期贴息,毕竟那每日滚动的利息也不是个小数目;或者,更诱人的,让云城方面在寸土寸金的开发区内,“无偿”再划拨出一块位置绝佳、潜力巨大的储备用地给他云顶。 他笃定自己拥有这份议价权。因为他是齐云顶,是执全国地产界牛耳的巨头,坐镇京城,影响力足以辐射四方,牵一发而动全身。云北经开区那个项目,就是他钉在云城版图上的定海神针,是区域经济毋庸置疑的龙头,是未来价值的风向标!云顶一天不复工,市场对“云北经开区前景堪忧”、“政策风向有变”的恐慌就会加深一分,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会不断扩大,最终形成足以影响决策的浪潮。 时间,站在他这边。恐慌会发酵,压力会传导,对手的筹码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少。他只需要优雅地等待。 “哼,”齐云顶的嘴角勾起一丝胜券在握的冷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手焦头烂额、最终不得不低头的画面。他胸有成竹地转过身,端起办公桌上那只价值不菲的明前龙井杯,杯中的茶汤澄澈透亮,氤氲着顶级的清香。他抿了一口,任由那温润醇厚的滋味在舌尖蔓延,眼神穿透玻璃幕墙,仿佛已牢牢锁定了千里之外的目标。 “我看你们能撑多久!” 他料定云城方面最终会低头。 喜欢权谋权色 第155章 舆论引爆市场 然而,左等右等,齐云顶没等来云城官员谦卑的身影,却被秘书仓皇送进来的平板电脑上弹出的新闻头条给砸懵了! 《重磅!高考神话学校联合磐石(中国)、云城市政府落子云北经开区!》 《云北教育格局将变!高考神话分校奠基在即,学区房价值飙升信号已现!》 新闻稿写得详实无比:发布会开得虽显匆忙,但内容极其笃定!磐石(中国)作为主要投资方,高考神话学校直接派出副校长挂帅分校校长,连奠基日期都赫然公布在媒体通稿里!更狠的是,那位副校长面对镜头掷地有声:“新校区将创造‘云城速度’,确保半年内建成投入使用!为回馈云北经开区发展,凡持有区内房产的适龄学生,报考本校可享受降10分录取的优厚政策!” 齐云顶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都浑然不觉。他死死盯着屏幕,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怎么可能?!”他低吼出声,像一头被触怒的雄狮,“这么大的项目,这么快的落地速度……他们三方面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这项目绝对早就谈好了!保密工作做得真他妈绝!”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云城方面,到底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底牌?那个看起来温婉的周市长,手腕竟如此凌厉狠辣!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恐慌,《经济观察》的深度分析文章接踵而至,标题触目惊心:《政策+名校双重引爆,云北经开区房价暴涨已成定局!》 文章详尽分析了高考神话分校带来的虹吸效应和对周边地产价值的巨大抬升力,预测“报复性上涨”即将开始。 齐云顶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他精心策划的“拖字诀”,本想逼云城就范,结果却成了拱手将市场机遇和舆论高地让给对手的昏招!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金城地产那个牛气哄哄的李金城,不是刚栽了大跟头跑路了吗?他预想中云北经开区该出现的连锁崩塌烂摊子呢?没有!非但没有,反而因为磐石和高考神话学校的强势介入,呈现出一派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欣欣向荣!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云城城市商业银行那笔数十亿的贷款!虽然还没到期,但如果云顶集团继续停工“耍大牌”,被市场彻底抛弃,导致项目价值暴跌、销售停滞……那后果…银行还会像以前那样对他客客气气吗?监管层的板子……周汀芷会不会借机发难?后果绝对比他原先预估的最坏情况还要严重十倍、百倍! “不能再等了!”齐云顶猛地将玉貔貅拍在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按下内线电话,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张秘书!立刻!给我约云城市周汀芷市长!就说…就说云顶集团高度重视云北项目,将立刻、无条件、全面复工!请周市长放心!” 他需要立刻修复关系,挽回局面。 几分钟后,秘书张诚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脸色有些发白:“齐董……周市长那边……周市长的秘书回复说,周市长近期的日程非常满,暂时…暂时安排不出时间会面。” 他顿了顿,硬着头皮复述着对方那官方而疏离的口吻:“另外…周市长的秘书还特意强调说,‘企业是否复工、何时复工,完全是企业基于市场规律和自身经营状况做出的自主行为,政府尊重企业的市场主体地位,不便也不应进行干涉。’” “什么?!” 齐云顶霍然起身,高大的身躯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脸色铁青。“不便干涉?自主行为?”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他堂堂云顶集团的掌舵人,地产界的顶级大佬,竟然被云城、被那个周汀芷……如此轻描淡写、彻彻底底地无视了?! 一股邪火直冲顶门。他不信邪,抓起电话亲自拨通了云城市建委主任、城市建设管理局局长、甚至云省建设厅某位相熟副厅长的私人号码。电话倒是都通了,对方的态度也一如既往的“客气”: “哎呀,齐董啊,您好您好!” “齐董,久仰久仰,您有什么指示?” “云北的事啊?我们也在关注,企业自主嘛,市场行为……” 然而,这份“客气”背后,是显而易见的疏离和敷衍。那份曾经环绕着云顶集团的、近乎谄媚的恭敬和热络,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打着官腔,说着正确的废话,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承诺或安抚。齐云顶握着电话的手青筋暴起,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精心构筑的威慑力,在云城这块土地上,失效了。 就在他焦头烂额试图挽回颜面和局势的短短三天内,市场用最残酷也最直接的方式给了他响亮的一记耳光!云北经开区在售房源的价格,如同坐上了火箭,在恐慌性抢购和名校预期加持下,均价暴涨40%!各大售楼处人满为患,买家彻夜排队的新闻开始刷屏。而云顶集团那庞大的工地,依然死寂一片,如同一个巨大的、讽刺的笑话,在热火朝天的市场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和愚蠢。 “废物!一群废物!” 齐云顶的办公室内,响起了雷霆般的咆哮。他将销售总监、工程总监、规划总监、公关总监全部叫到跟前,把一叠厚厚 的、显示着竞品楼盘火爆销售数据和云顶工地凄凉现状的报表狠狠摔在他们脸上!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他指着销售总监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市场都他妈烧起来了!别人家的房子按小时涨价!我们的呢?还他妈在草里埋着呢!你们的市场嗅觉呢?喂狗了吗?!这么重大的政策变动、市场转向,为什么没有提前预警?!为什么直到新闻满天飞了,你们还跟没事人一样?信息闭塞到这种程度,你们是活在原始社会吗?!” 他猛地转向工程总监,眼神像刀子:“停工!停工!我让你停你就真停得这么彻底?!不知道留几个人做做样子?不知道提前准备好随时复工的预案?现在火烧眉毛了,你告诉我设备要重新调配、工人要重新召集?贻误战机!错失良机! 云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他又指着公关总监,气得声音都变了调:“还有你!平时养着你们是吃干饭的?周汀芷那边,磐石那边,一点风声都探不到?让人家悄无声息地搞了个大新闻,把我们的脸摁在地上摩擦!你们的‘关系’呢?你们的‘消息源’呢?都他妈是摆设?!云顶养了一群聋子瞎子!”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几个高管面如土色,冷汗直流,大气都不敢出。 骂累了,齐云顶颓然坐回宽大的老板椅,胸口剧烈起伏。他知道,再骂也无济于事,京城大佬的傲慢和误判,才是根源。但此刻,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对噤若寒蝉的秘书嘶哑地下令,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磨出来: “订机票!最快一班飞云城!” 喜欢权谋权色 第156章 京圈大佬的躬身入局 再次踏足云城,齐云顶仿佛换了个人。昔日京城大佬的倨傲与锋芒被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为之的低调,甚至带着点“亲民”的味道。他没有像往常那样,一个电话就召唤云城政商界的头面人物来酒店“共商大事”,而是选择了一种更直接、也更具风险的方式——主动召开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的会场选在一家普通商务酒店,布置简朴。镁光灯下,齐云顶一身剪裁合体但颜色沉稳的西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凝重与歉意。他没有开场寒暄,而是对着镜头和台下黑压压的记者,深深鞠了一躬。 “首先,”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会场,“我代表云顶集团,向所有选择我们、在云北经开区项目缴纳了预付款的业主朋友们,致以最诚挚的道歉!” 会场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相机快门的咔嚓声。“因为集团前期决策的失误和对市场形势的误判,造成了项目延期,给大家带来了焦虑和困扰,这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抬起头,目光恳切,拿出了具体的解决方案: “第一,违约金,一分不少! 所有因延期交房产生的违约金,云顶集团将严格按照合同约定,在交房后第一时间足额支付,绝不拖延、绝不抵赖!” “第二,新时限准时交房,板上钉钉! 集团已重新整合资源,制定了科学、严谨的施工计划。我在此郑重承诺,新的交房日期定为六个月后,届时一定保质保量完成交付!恳请在座的媒体朋友做个见证!” 他侧身指向身后大屏幕亮出的、盖着集团鲜红印章的承诺书。 “第三,云顶扎根,与云城共荣! 云城是座充满活力与机遇的城市。云顶集团痛定思痛,未来将更加深入地融入云城的发展脉搏,与这座城市、与云城的人民群众,共融共生,携手前行! 我们不仅要把房子盖好,更要在云城这片热土上,做负责任、有担当的企业公民!” 这番姿态放得极低、诚意看似十足的“表演”,迅速通过媒体发酵,暂时平息了部分业主的怒火,也稍稍挽回了一点舆论颓势。 但这只是第一步。紧接着,齐云顶的身影出现在了云城城市商业银行总部大楼。他没有前呼后拥,只带了财务总监和那位面容姣好的女秘书。在接待室里,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仰视的“齐董”,而是带着几分谦逊的“求助者”。 “钱董,刘行,”齐云顶语气诚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云北项目的情况,想必二位都清楚了。之前的波折,责任全在我。今天我亲自来, 就是代表云顶集团,向贵行,也向所有关心云顶的合作伙伴,郑重承诺:云顶集团,绝不背信! 我们与贵行的合作基础是坚实的,那笔贷款,请放心,云顶有绝对的能力和决心按期偿还,甚至提前!项目的价值、云城的未来,都值得这份信任!恳请贵行在关键时刻,继续给予支持!” 他目光灼灼,姿态放得极低,但话语中依然透露出对项目价值和自身实力的底气。 离开银行,齐云顶脸上那副“亲民”、“共融”的面具似乎戴得更牢了。他甚至在一次非公开场合,对着几位受邀的地方媒体人,再次强调了“与云城人民群众共融共生”的理念,言辞恳切,仿佛真成了云城发展的“自己人”。 做完这些铺垫,齐云顶才将目标转向了最关键的人物——江河。他没有贸然打电话,而是亲自驱车来到云省党校。在肃静的校园里,他找到了刚下课的江河。 “江处!”齐云顶快步上前,脸上堆起极其热络、甚至带着点江湖气的笑容,完全不见昔日大佬的架子,“好久不见!你看,我这都到云城了,怎么也得来看看老弟你啊!怎么样?晚上有空没?我知道党校附近有家烧烤贼地道,咱哥俩整点串儿,弄几瓶冰啤酒,好好叙叙旧?” 他拍着江河的肩膀,仿佛两人是多年至交,姿态亲昵得近乎刻意。一点也没有京城商业大佬的谱。 江河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既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刻意疏远。他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却带着距离感:“齐董,您太客气了。白天大家都有工作,确实不方便。这样吧,”他顿了顿,抛出的话让齐云顶身后的女秘书瞬间变了脸色,“晚上要是不嫌弃,到家里吃顿便饭吧? 家常菜,比外面清净。” “到……家里?” 齐云顶身后的女秘书,那张漂亮脸蛋上的职业微笑瞬间僵住,随即笼上一层明显的阴霾和不忿。她几乎忍不住要开口,眼神里写满了“这也太怠慢了吧?”。在她看来,自家老板都卑微到尘土里了,主动请吃烧烤已是天大面子,这个江河,一个被停职的普通党校学员,居然轻飘飘一句“到家里吃便饭”就给打发了?云城人,忒不识抬举!忒不地道! 然而,出乎秘书意料的是,齐云顶本人非但没有一丝不悦,反而像是中了头彩,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甚至有些夸张的惊喜笑容! “哎哟!江处!这…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弟妹了!” 他搓着手,高兴得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成!太成了!晚上我一定准时登门叨扰!江处您可千万别特意准备,家常菜最好!哦,对了,”他像是忽然 想到,热情地补充道,“那家烧烤确实不错,我打包点串儿带过去!咱哥俩在家里,喝点小酒,聊聊天,那才叫一个透!一个痛快!就这么说定了啊!” 他语速极快,仿佛生怕江河反悔。 从党校出来,坐进豪华的轿车里。年轻的女秘书终于忍不住了,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小声嘟囔,语气里充满了替老板不值的不忿:“董事长,您也太……太给那个江河面子了吧?他一个……一个停职的秘书,有什么可…可值得的?去他家吃个便饭,还得您巴巴地带烤串?云城这些人,也太不懂规矩了……” 她话没说完,就被齐云顶一声低沉的呵斥打断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157章 齐云顶融入云城 “闭嘴!你懂什么!” 齐云顶靠在宽大的后座椅背上,闭着眼睛,嘴角却挂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他缓缓睁开眼,瞥了一眼前排的秘书,那眼神里充满了对她短视的不屑和对自己“高招”的得意。 “停职的秘书?哼,”他嗤笑一声,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优越感,“你知不知道,这位‘江处’的夫人是谁?”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秘书茫然又好奇地回头。 “是周汀芷!你见过的,云城的周市长!” 齐云顶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个“秘密”,欣赏着秘书脸上瞬间凝固、继而转为极度震惊和恍然大悟的表情。 “去他家吃饭,”齐云顶的声音带着一种棋高一着的满足感,重新闭上眼睛,仿佛在品味自己的神来之笔,“就等于进了周市长的家门!这顿饭的分量,比在云城最贵的酒店摆十桌都重!懂吗?” 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漂亮的女秘书彻底懵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老板的话——这云城的水,深着呢! 约定的晚上,齐云顶准时出现在金水云墅周汀芷的别墅门前。 他只带了秘书张薇同行。 令人意外的是,张薇也褪去了职业套装,换上了一身简洁得体的米色针织衫和休闲裤,手里拎着齐云顶特意嘱咐打包来的、还冒着热气和孜然香气的烤串,以及几样精致的卤味。 开门的是周汀芷,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她亲自迎客,语气家常而随意:“齐董来了,快请进。这位是张秘书吧?辛苦辛苦,还带这么多东西。” 张薇连忙换上得体的笑容:“周市长您好,不辛苦,应该的。” 她进门后,目光敏锐地扫过宽敞雅致的客厅和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一位系着围裙的阿姨正在准备晚餐。 张薇立刻展现出极高的情商和眼力见,放下手中的东西,便笑盈盈地走向厨房(在得到周汀芷默许的眼神后):“阿姨,我来帮您打打下手吧?在家也常做饭的。” 不等阿姨推辞,她已经自然地挽起袖子,帮忙洗菜、摆盘,动作麻利,姿态放得极低,全无半分京城大秘的架子。齐云顶看在眼里,微微颔首,对秘书的机灵劲儿很是满意。 齐云顶本人更是将“低调”与“诚意”贯彻到底。他带来的不是什么名贵礼品,而是两盒包装朴素的云城本地特产茶叶。言语间也绝口不提项目,只谈云城的风土人情、美食美景,仿佛真的只是来朋友家串门吃饭。 周汀芷一身居家常服,笑语晏晏,亲自斟茶。江河则扮演着男主人的角色,招 呼落座,气氛轻松随意。周汀芷心中那根因云顶停工而紧绷的弦,在这样平和家常的氛围里,似乎也悄然松弛了几分——毕竟,项目复工,是她作为市长最迫切的心愿。 餐桌上摆的是家常小炒、齐云顶带来的烤串卤味,周汀芷甚至还亲自下厨做了一道拿手的清蒸鱼。席间,大家聊的是趣闻轶事、养生之道、党校见闻,话题天南地北,唯独没有一句涉及“云北项目”、“复工”、“贷款”这些敏感字眼。 然而,在觥筹交错之间,在氤氲的茶香与饭菜的热气之中,在周汀芷温和却洞悉一切的目光里,在江河恰到好处的引导话题下,在齐云顶刻意释放的谦和与善意中……仿佛所有该传递的信息、该表达的立场、该达成的默契,都已心照不宣地完成了交流。 一顿看似普通的家宴,吃得宾主尽欢,气氛融洽得如同多年老友重逢。 家宴的效果立竿见影。仅仅隔天,《云城日报》头版头条、《云城晚报》财经版显着位置、云城电视台晚间新闻黄金时段,不约而同地播报了同一条消息: 《云顶集团郑重承诺,云北经开区项目即日起全面复工!》 报道中引用了齐云顶在新闻发布会上的承诺,并配发了大型机械重新开进工地的现场照片。 笼罩在云北上空的那片阴霾,终于开始消散。 紧接着,另一场更盛大的仪式接踵而至——高考神话学校云城分校奠基典礼!这不仅是云北经开区,更是整个云省教育界的大事。奠基现场,红毯铺地,彩旗招展,气氛隆重而热烈。主席台上,重量级人物云集: 云城市委书记胡中华,满面春风。 云城市市长周汀芷,仪态端庄,发表热情洋溢的致辞。 更令人瞩目的是,省委书记卢显民、省长王树忠也亲自莅临现场!两位省主要领导的出现,无疑给这个项目、给整个云北经开区的发展注入了最强的信心背书! 磐石(中国)老总柴同伟(老黄),作为主要投资方代表,自然是核心嘉宾,意气风发。 而在嘉宾席中,云顶集团的董事长齐云顶也赫然在列!他的位置虽不如柴同伟那般核心,但能跻身于此等规格的场合,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强烈的信号。 外人只道是云顶作为重要地产商受邀观礼。只有江河和周汀芷清楚内情。 当齐云顶得知奠基仪式将有省领导出席后,简直是“哭着喊着”要参与进来。他深知这不仅是露脸的机会,更是向省市两级领导展示云顶“改过自新”、“积极融入”姿 态的绝佳平台!他找到江河,言辞恳切近乎哀求。 江河当时面露难色:“齐董,这个……这个主要都是教育口和投资方的代表。云顶这边…恐怕不太符合主题啊?” 眼看齐云顶一脸热切,江河话锋一转,仿佛灵光一现:“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如果您能以企业名义,为咱们云省的教育事业,特别是偏远地区的教育,做点实实在在的贡献,比如搞一个定向捐助……或许,我看看有没有作为‘热心教育企业家’受邀观礼的可能?当然,这纯属个人建议,成不成还得看领导意思。” 喜欢权谋权色 第158章 暗杀开始 齐云顶哪能听不出弦外之音?简直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立刻拍板:“定向捐助!必须定向捐助!江处您说个数,捐给哪里?我立刻安排!” 江河“勉为其难”地沉吟片刻:“文远县是云城所辖最偏远的一个县、也是最穷的一个县,那里的教育基础比较薄弱……” “就文远县!”齐云顶斩钉截铁,“我代表云顶集团,定向捐助文远县教育发展基金,额度……您看多少合适?” 一笔可观的捐助金额迅速敲定。 消息传到文远县县长李洪海耳朵里,激动得他差点蹦起来!对着电话那头的江河连声道谢:“老弟!您可真是咱文远的大恩人!啥都不说了,回头我得好好和你喝一杯!我代表文远县的孩子们谢谢您!谢谢齐董!” 于是,在高考神话学校奠基仪式的嘉宾名单上,云顶集团董事长齐云顶的名字,最终以“支持云省教育事业的优秀企业家代表”身份,堂堂正正地印了上去。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奠基仪式上,随着省委书记卢显民、省长王树忠等领导挥锹培土,宣告项目正式启动的同时,云北经开区各处,属于云顶集团的工地上,也不约而同地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七处工地,七挂万响长鞭同时炸响,红色的纸屑如同喜庆的花雨弥漫开来!大型挖掘机、塔吊的轰鸣声随之响起,交织成一曲雄壮的“复工交响乐”!这并非巧合,而是齐云顶精心策划的同步行动——他要让省市领导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云顶集团全面复工的决心和行动! 主席台上,省委书记卢显民、省长王树忠、市委书记胡中华、市长周汀芷等人,自然都注意到了这同步响起的、来自云顶工地的热烈鞭炮声。 卢书记微微侧首,目光投向远处腾起的硝烟,又看了看嘉宾席上正襟危坐、努力保持谦逊微笑的齐云顶,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王省长与胡书记低声交流了两句,脸上也露出了些许赞许的神色。 周汀芷嘴角噙着一丝浅笑。 这一刻,齐云顶和他那“幡然醒悟”、“雷厉风行”的云顶集团,成功地在最高层领导心中,刷回了一点正面印象分。 云城本地新闻里,关于“云北经开区全面复苏”、“高考神话分校奠基”、“云顶集团高调复工”的消息铺天盖地。霍集占盯着平板电脑的屏幕,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眉头越锁越紧。每一次利好消息的推送,都像一根针扎在他的神经上。这座城市的脉搏正强劲而有序地跳动着,焕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这种“大好形势”,如同一道无形的铜墙铁壁,严密守护着 它的秩序与安宁,也让他心底那份“带走钱芳”的执念,变得越来越像一场遥不可及。 与外界的不乐观截然相反,陈九红的生活却因为霍集占的到来,悄然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曾经深居简出、如同幽居的女人,如今竟焕发出一种迟来的活力。霍集占成了她唯一的、也是最特别的“伴侣”。 他像一位技艺高超的化妆师,每次出门前,都能将自己变成一个毫不起眼、甚至有些木讷的中老年大叔——花白的假发套,略显佝偻的身姿,朴素的衣着,浑浊的眼神。他小心翼翼地陪伴着陈九红,在黄昏的街头散步,在寂静的公园长椅上发呆,在深夜的电影院里共度时光。 陈九红挽着这个“大叔”的手臂,脸上带着久违的、甚至有些少女般的轻松笑意。霍集占沉默地扮演着角色,感受着臂弯里那份依赖的温度,内心却始终绷着一根弦。 夜晚,回到那所与世隔绝的别墅,卸下伪装的面具,他们是两个真实的、被欲望和孤独煎熬着的成年男女。身体的相互慰藉与索取,成了他们在冰冷现实中唯一的温暖港湾和喘息之地。黑暗里,他们贪婪地汲取着对方的体温,在一次次沉沦中暂时忘却外界的追捕和内心的恐惧。这份扭曲的亲密,是他们维持着微妙平衡的纽带。 这天晚上,霍集占再次化身“大叔”,陪陈九红来到一家老旧但人流量不小的电影院。放映的是一部冗长的文艺片,晦涩的情节和缓慢的节奏让时间仿佛凝固。电影演到一半,昏暗的光线下,陈九红忽然凑近霍集占耳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低语:“阿占……我……我想去趟洗手间……”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霍集占点点头,目光追随着她起身离开座位的背影,融入通道里稀疏的人影。他习惯性地扫视了一下周围——一切如常。但骨子里那份浸透血液的警惕从未放松。等了不到一分钟,一种莫名的心悸攫住了他。他无声地起身,像一抹幽灵,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洗手间门口,他隐在拐角的阴影里。亲眼看着陈九红推开了女厕的门。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里面进出的人换了几波,却始终不见陈九红出来!霍集占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不对劲! 他强迫自己冷静,看到一个刚从女厕出来的年轻女孩正低头看手机。霍集占立刻上前,压低声音,模仿着“大叔”的腔调,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焦急:“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麻烦您帮我看一眼,我老婆进去好半天了还没出来 ,我担心她是不是不舒服?她姓李,穿着米色外套…” 女孩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抬头警惕地瞥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脚步加快,像躲避什么脏东西一样,头也不回地匆匆走开了,只留下一句含糊的:“不知道!”。 这反应如同最后一根稻草!警兆顿生!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淹没了霍集占!什么伪装,什么暴露,此刻都被抛诸脑后!他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不顾一切地猛地推开女厕的门,冲了进去! “啊——!” “流氓!抓流氓啊!” “快出去!” 里面顿时响起一片女人的惊叫和斥骂。 喜欢权谋权色 第159章 帮手是谁? 霍集占充耳不闻,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隔间。大部分门都敞开着,只有最里面一间,门板紧闭,门下的空隙显示里面有人,门锁的标记也显示“Occupied”(有人)。他一个箭步冲过去,用力拍门:“九红!陈九红!你在里面吗?回答我!” 死一般的寂静。 霍集占不再犹豫,后退半步,猛地抬脚,狠狠踹向门锁的位置! “哐当!”一声巨响,门锁应声崩开! 门被撞开的瞬间,霍集占瞳孔骤缩!只见陈九红如同一个玩偶,被人用一条粗糙的绳索从身后勒住脖子,悬挂在隔间内侧的挡板挂钩上!她的脚尖离地几公分,身体微微晃荡,脸色青紫,双眼紧闭,已然失去了意识!那扇门之所以一直显示“有人”,正是因为她的身体重量压住了内侧的插销!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九红!”霍集占目眦欲裂,低吼一声冲进去。他一手迅速托住陈九红下垂的身体,减轻她脖颈的拉力,另一手飞快地掏出随身携带的战术折刀,寒光一闪,“唰”地割断了绳索!陈九红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他怀里。 霍集占将她平放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双指并拢,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掐向她的人中穴!一下!两下!三下! “咳……咳咳……”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呛咳,陈九红的眼皮终于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眼神涣散而充满了濒死的恐惧。 “走!”霍集占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就往外冲。那些原本还在尖叫怒骂的女人们,看到这骇人的一幕——一个“大叔”抱着一个明显被袭击、生死不明的女人冲出来,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所有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惊恐的抽气声。霍集占抱着陈九红,在无数道震惊、恐惧、茫然的目光注视下,如同旋风般冲出了电影院,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回到那座寂静得如同坟墓的别墅,灯光下,陈九红蜷缩在沙发里,裹着厚厚的毛毯,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魂魄还未归位。霍集占脸色铁青,沉默地守在一旁,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死寂和刺骨的寒意。 过了许久,久到窗外的夜色似乎都凝固了。陈九红才缓缓转过头,看向霍集占,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茫然: “阿占……是谁……是谁这么恨我?要这么……这么害我?”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寻求答案的渴望。 霍集占的拳头在身侧猛然攥紧,发出 咯咯的轻响。他脸色阴沉,眼中翻涌着冰冷的杀意和洞悉一切的寒光。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还能有谁?他冲你来……更是冲我!他要的,是斩草除根!”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再多言一个字。 那个名字如同一个巨大的、带着血腥味的阴影,沉沉地压在两人心头,让他们几乎窒息——李金城!那个他曾经的老板、她曾经的丈夫算是真正的刀兵相见了! 霍集占眼神锐利,扫视着门窗紧闭的别墅,仿佛无形的敌人就潜伏在阴影里,声音低沉凝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九红,”他直视着她惊惶未定的双眸,“听着,从现在起,没有我的陪伴,你绝对不能再踏出这扇门一步!外面……已经不安全了。” 他感受到她手指的骤然收紧,继续道:“我也需要时间,做些……必要的准备。他这次失手了,但绝不会善罢甘休!目标…是你,也是我!下一次,手段只会更狠!” 陈九红的身体仍在微微发抖,但经历了电影院女厕那濒死的绝望,一种异乎寻常的坚韧反而从她心底滋生出来。她前半生的富贵安逸如同梦幻泡影,后半生的全部指望和残存的幸福,此刻都系于眼前这个亡命天涯的男人身上。她反手用力回握住霍集占的手,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嘶哑: “阿占!我懂!我比你更懂他!” 她的眼中燃烧着恐惧,也燃烧着对李金城刻骨铭心的了解,“他就是一条毒蛇!睚眦必报,不择手段!不达目的,他死都不会瞑目!你要小心,千万要小心啊!” 她急切地向前倾身,压低声音,仿佛怕被无形的监听者听到,“要不……要不我们走吧?阿占!立刻就走!离开云城,离开中国!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我有钱!……足够我们舒舒服服过完下辈子!我们去欧洲,去南美……好不好?” 她的眼神充满了恳求和孤注一掷的希望。 霍集占的心猛地一沉。陈九红的提议充满了诱惑,那是他无数次在亡命途中幻想过的安宁。但他深知,面对李金城那张用钞能力编织的无孔不入的巨网,逃亡意味着彻底失去主动,意味着将自己和陈九红暴露在更广阔、更不可控的猎杀场中。他缓缓摇头,眼神坚定而复杂: “不行,九红。”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现在走,就是自寻死路!离开云城,我们就像离了水的鱼,只能任人宰割。在这里…至少我还有机会。” 他加重了语气,试图给她一丝渺茫的信心,“在这里,我还能找到……帮手!” “帮手 ?” 陈九红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你……你在云城还有帮手?怎么可能?你在这里举目无亲,连身份都是假的!谁能帮你?谁敢帮你?!”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忧虑。霍集占的处境有多危险,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喜欢权谋权色 第160章 冤家联手? 霍集占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避开了她探究的目光。他抬手,用指腹轻柔地擦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试图安抚她紧绷的神经:“别问那么多。我说有,就一定有。你只要相信我就好,安安心心待在这里。”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也巧妙地关闭了继续这个话题的通道。 然而,霍集占内心的恐惧,远比陈九红想象的要深重得多。安抚陈九红的话,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怕!怕得要命!怕的不是自己横尸街头,而是怕陈九红再遭遇不测! ——陈九红断断续续描述的遇袭过程,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他的心头: “我刚……刚提上裤子,隔间的锁扣…咔哒一声,突然就被从外面强行顶开了!我吓傻了,还没看清是谁,也没来得及喊出声…一个戴着大口罩、只露出眼睛的女人就挤了进来!力气大得吓人!她手里攥着一块白手帕,带着一股…一股刺鼻的甜香味儿,猛地就捂住了我的口鼻!我挣扎……但……但那股味道钻进脑子里,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个训练有素、行动果决的女人!这绝非临时起意的袭击,而是精心策划的绑架甚至谋杀!更让霍集占背脊发凉的是,李金城绝不可能只派一个女人来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暗处,必然还有接应者、观察者,甚至…此刻就在别墅外某处监视的眼睛!他对这些潜藏的敌人一无所知——人数、装备、身手、计划…完全是一片空白!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今,他霍集占是“彼暗我明”,连对手的轮廓都看不清。自己单枪匹马,带着一个需要保护、几乎毫无反抗能力的陈九红,面对一个或几个藏在暗处、手段狠辣的杀手… 赢面? 霍集占在心中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沿着脊椎蔓延开来。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他最后的依仗——一把冰冷的、已经上膛的手枪。枪柄的金属触感传来一丝微弱的、虚幻的安全感。 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那无边的黑暗仿佛正吞噬着微弱的星光。帮手……他口中的“帮手”,究竟是绝境中的一丝曙光,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他自己也无法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风暴已经降临,而他,必须在这片至暗的漩涡中,为陈九红,也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赢面渺茫,但退一步,即是深渊。 和陈九红在一起的日子,像一层温暖的纱,渐渐覆盖了霍集占脑子里钱芳的影子。 起初,钱芳的面容 还会偶尔刺痛他,带着被背叛的苦涩——她不但委身于李金城,更在那些他看不见的角落里,与形形色色的男人有过牵扯……每每思及此,霍集占便感到一阵自我厌弃的眩晕:当初那份炽热的、想要娶她的冲动,究竟是真心,还是被欲望蒙蔽了双眼的愚蠢? 而陈九红……这个比他年长了七八岁的女人,却像一剂对症的解药。除了是李金城名正言顺的妻子,她身上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干净”——再没有其他男人的气息沾染。更重要的是,她的成熟如同一片深邃的海,懂得如何温柔地包裹他,如何恰到好处地给予安抚与激情。在她身边,霍集占体会到了久违的、卸下所有防备的轻松与酣畅淋漓的惬意。这种偷来的欢愉,本身就带着剧毒般的甘甜。 陈九红骤然遇袭,像一盆冰水浇醒了霍集占沉溺的感官。这绝非偶然!它只指向一个冰冷的事实:李金城,那个远在大洋彼岸却依然掌控着无形丝线的前老板,早已洞悉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他派来的豺狼,利齿对准的绝不仅仅是陈九红,更是他霍集占——这个胆敢染指他禁脔的狂妄之徒! 睡了老板的老婆……这念头像烈酒般灼烧着霍集占的神经,带来一种近乎毁灭性的、扭曲的快感。这快感超越了肉欲,是一种对权力阶层的僭越与践踏,是对李金城那不可一世权威最赤裸的羞辱!光是想象李金城得知真相时可能扭曲的脸,霍集占就感到一股电流般的战栗直冲天灵盖。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他不能只是躲在暗处品尝这畸形的胜利。李金城既然已亮出獠牙,派来了索命的恶犬,那他霍集占就要迎头痛击!他要亲手粉碎这些爪牙,更要让那远在美利坚的王八蛋,在无能狂怒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报复化为泡影,最好……气绝身亡! 江河的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一条没有署名的短信刺入眼帘: 【想知道李金城的情况吗?今晚八点半,星海酒店咖啡厅。过时不候。】 信息简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江河的眉头锁紧,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把它转发给了平头哥。 平头哥的信息很快回过来:“约呗。” 八点半,星海酒店咖啡厅。 柔和的灯光流淌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舒缓的爵士乐掩盖不住空气里无形的紧绷。江河和平头哥踏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走了进来,目光扫视全场。角落里,一个戴着压得极低鸭舌帽的身影抬起手,朝他们幅度不大地招了招。 两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走过去。 落座时 ,江河眼神刮向帽檐下的脸。 对方微微抬首,露出那张带着几分阴鸷的英俊面孔,——霍集占!果然是他! 霍集占似乎毫不意外他们的审视,甚至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带着几分挑衅,又混杂着奇异的笃定。他敢如此堂而皇之地现身,必然有恃无恐。江河和平头哥全身的肌肉都下意识地绷紧了,却又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 “两位,很准时。”霍集占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静,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小啜一口,动作看似悠闲,眼神却锐利地锁住江河和平头哥的反应。“开门见山吧。李金城,派了顶尖的人回来了。目标很明确——干掉我,顺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清理掉可能存在的‘麻烦’。”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平头哥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所以?” “所以,”霍集占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蛊惑的意味,“要不要暂时放下我们之间的‘小过节’?联起手来,把李金城派来的爪子揪出来,摁死?这对你们,对我,都是双赢。” “呵,”平头哥嗤笑一声,粗壮的手指在桌面上不耐烦地点了点,“联手?凭什么信你?你给我们制造的麻烦还少吗?”他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和轻蔑。 江河接过话头,“信任需要基石。你的承诺,在我们这里一文不值。更何况,这里是云城,他李金城派几条杂鱼过来,能掀得起多大的浪?” 霍集占的脸色有些难看。他预想过对方的警惕,却没料到竟是如此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他精心准备的“诚意”被对方弃如敝履,一股焦躁的火苗猛地窜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知道必须抛出更有分量的筹码。 “浪花大小,得看扔进去的是什么石头!”霍集占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随即又强压下去,眼神变得异常锐利,甚至带上了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我知道你们的‘终极目标’是李金城!光在国内等着他派小鱼小虾来,你们等到猴年马月?” 他死死盯住江河和平头哥的眼睛,一字一顿,如同在抛出一个足以改变棋局的炸弹: “我知道李金城在美利坚的老巢——精确的地址!他那些自以为固若金汤的乌龟壳,我都知道!” 江河和平头哥的瞳孔骤然收缩!两人几乎是同时屏住了呼吸,刚才那份刻意的冷漠和笃定瞬间被一种难以抑制的震动所取代。 两个人对视一眼,试图分辨他话中的真假。 “但是!”霍集占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燃起的火焰,他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是激动也是紧张,“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才能把这条毒蛇,从他的洞里揪出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咖啡的香气、悠扬的音乐都成了遥远的背景。三双眼睛在无声地激烈交锋,信任与怀疑、机会与风险、仇恨与暂时的利益,在小小的咖啡桌上方激烈碰撞、翻腾。星海酒店咖啡厅的这个角落,瞬间成了风暴酝酿的中心。 喜欢权谋权色 第161章 停电背后的隐秘 合作意向,在猜忌与试探的缝隙中艰难汇聚。 谈话结束,霍集占像一头警觉的孤狼般站起身,锐利的目光扫过江河和平头哥的脸庞,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烦劳二位,在我离开十分钟之后再起身。” 他动作轻缓,近乎无声地挪向门口,临出门前,还不忘再次回头审视,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戒备——他太清楚了,江河和平头哥背后是庞大的国家机器,足以在任何角落埋下致命的钉子。 然而,他终究低估了对手能调动的能量,这份低估化作了侦察员深夜传来的详尽报告。 “目标极其狡猾,”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疲惫与兴奋,“中途至少换了三趟出租车,路线七拐八绕,一度把我们甩到了郊区荒地,兜了大半个圈子,最后竟然又绕回了市区核心区。”侦察员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落脚点是市中心‘翠湖苑’的A7号别墅。产权登记在一个叫陈金玉的女人名下,是李金城原配夫人的亲妹妹。实际住在那里的,是李金城的正牌老婆,陈九红!有意思的是,李金城本人之前几乎从不在那里露面,据说这对夫妻的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 “陈九红的别墅?”平头哥眉头拧成了疙瘩,“霍集占怎么会跑到李金城老婆的窝里去?李金城不是最信任他吗?怎么转头就要做掉自己的左膀右臂?这他娘的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江河也想不通:“李金城要除霍集占,霍集占却藏到了他老婆的家里?要么是霍集占走投无路抓住了陈九红的把柄,要么……就是李金城这后院,早就失火了。” 平头哥倒是洒脱:“既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甭管这窝里斗的是什么戏码,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行动迅速展开。几天后的一个夜晚,翠湖苑A7别墅的灯光骤然熄灭,陷入一片漆黑。正准备休息的霍集占心头警铃大作,瞬间绷紧了神经,手指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窗外一片死寂,这停电来得太突兀,太像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怎么回事?”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黑暗中传来陈九红慵懒而略带不耐的声音,仿佛习以为常:“啧,又来了。这破房子上了年头,水电线路老化得厉害,这几年隔三差五就闹点毛病。不用大惊小怪,打个电话给供电局,让他们派人来修就是了。”她摸索着拿起电话,拨通了号码,语气恢复了贵妇人的从容,“喂?供电局吗?翠湖苑A7,对,又停电了,麻烦快点派人来。” 霍集占紧绷的神经在陈九红 这份见怪不怪的淡定下,稍稍松弛了几分。他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在别墅里谨慎地巡视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动静,只有窗外城市夜晚模糊的光晕。 不久,供电局的黄色工程车停在了别墅外。两个穿着工装、戴着安全帽的年轻维修工提着工具箱走了进来,动作麻利,态度恭敬。“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来检查线路。” 他们很快在别墅后院的旧电表箱附近“找到”了问题所在——几处严重老化的线路绝缘皮都脆裂了。 “大姐,您这儿线路老化得厉害啊,安全隐患很大,”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擦了把汗,指着暴露的电线,“我们顺便帮您把这几处最危险的地方都换了吧?免得再出问题。” 陈九红自然是满口答应。霍集占在一旁冷眼观察,看着两个工人熟练地剪线、剥皮、更换新线缆,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丝毫可疑之处。他也亲自上前,借着工人的手电光仔细检查了那些被替换下来的旧线——确实是布满裂纹,焦黑老化,绝非临时做旧。整个维修过程,从故障发现到解决,都透着一种再寻常不过的日常气息。 霍集占心中最后一点疑虑,如同被换掉的旧电线一样,被悄然剪断、弃置。他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他万万没有料到,就在那两个维修工“热心”更换室内外线路时,几枚隐蔽的“眼睛”,已悄然无声地、精准地嵌入了别墅客厅、走廊等关键位置的隐秘角落。 喜欢权谋权色 第162章 人不可貌相 云城警方为平头哥提供的强大后台支撑,此刻正通过无形的电波,将陈九红别墅内的一举一动,清晰地呈现在远方的监控屏幕上。 一张无形的网,已在霍集占自以为安全的巢穴里,悄然张开。 “抓吗?”陈明义派来的两个年轻刑警,眼神灼灼地盯着平头哥,像嗅到猎物气息的猎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配枪。监控屏幕上,霍集占出入陈九红卧室的画面清晰得刺眼。 不用说大家也知道,这隐秘的别墅内,上演着最禁忌的戏码。 平头哥缓缓摇头:“不急,你们俩,”他点了点屏幕,“给我死死盯住他,每天的所有细节,一点都不能漏!” “是!”两个小伙子齐声答应,随即又有些困惑,“蒙哥,这霍集占胆子也太肥了,公然住进老板娘房里,这是……” “哼!”平头哥轻笑一声,“这不明摆着吗?给李金城那老王八蛋,戴了一顶绿油油、沉甸甸的大帽子!对李金城这种人来说,他的老婆,哪怕是一块他早就厌弃的抹布,那也是他的私有财产,只能烂在他手里,绝不容别人染指!霍集占这是摸了老虎的屁股,还睡在了老虎窝里!” 消息传回给江河,他盯着霍集占和陈九红照片的交汇点上:“这就全通了!李金城要杀霍集占,不只是因为背叛,更是因为这触及了他最不能容忍的底线!耻辱必须用血来洗!”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更加凝重,“但是,以李金城的狠毒和缜密,如果他从国外派人回来,目标绝不止霍集占和陈九红这两个让他蒙羞的人!还有一个关键人物——钱芳!” 江河的声音斩钉截铁:“钱芳没死的消息,李金城肯定已经知道了!她是整个链条上最关键的人证,她手里握着能彻底钉死李金城的铁证!只要她活着,就是悬在李金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永远闭嘴!” 李金城的报复,必然如雷霆般迅疾且致命。 行动!刻不容缓! 陈明义那边接到江河的分析,立刻抓起红色保密电话,一道道指令分别下令到直属机构、协调至看守所、女子特警队、技术侦查部门……整个云城的警力机器围绕着“保护钱芳”这个核心目标高速运转起来。 就连省厅的程实厅长也亲自过问,调动了更高级别的资源进行协调和保障。 所有人都认为危险解除,钱芳重新回到一个关押着多个犯罪嫌疑人的号子。 这里的气氛,几天前就悄然发生了变化。号里新来了两个女犯 :一个叫“阿红”,身材高大壮实,脸上有道浅浅的旧疤,眼神凶悍,脾气火爆,进来第一天就抢了钱芳的饭,一看就知道是个“刺头”。另一个叫“小梅”,沉默寡言,总是低着头坐在角落,偶尔抬头扫视四周的目光,寡言少语。 钱芳能感觉到不同寻常。她不是第一天进来,知道号子里的生态。这两个新人,尤其是那个“小梅”,身上没有长期浸淫在这种环境里的那种颓废或戾气,反而有种紧绷的、蓄势待发的力量感。她们的存在,像两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钱芳向乎喘不上气来。 这天放风结束,回到监舍。狭窄的空间里弥漫着汗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沉闷气息。钱芳刚走到自己铺位边,准备坐下。 突然,斜对面铺位平时毫不起眼、总是瑟缩着肩膀的女犯“小梅,猛地抬起头,眼中不再是人畜无害,而是疯狂的杀意!她动作快得惊人,像一只蓄势已久的毒蝎,从枕头下抽出一根磨得尖利的牙刷柄,整个人直扑钱芳的咽喉!那尖锐的塑料尖头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死亡的寒光! “小心!”旁边阿红迅疾起身。 电光火石之间! 阿红的的动作更快、更精准,没有丝毫多余。她仿佛早有预料,左脚闪电般向前一绊,精准地卡在“小梅”冲刺的路径上。同时,右手如同铁钳般叼住对方持“凶器”的手腕,狠狠向下一拗!左手则顺势锁住对方另一只手臂,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反关节!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伴随着“小梅”凄厉的惨叫,磨尖的牙刷柄“当啷”掉在地上。 几乎在同一秒,阿红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般横移过来,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捂住“小梅”惨叫的嘴,另一只手臂如同铁箍般勒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死死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膝盖顶住她的后腰,让她动弹不得。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发生在不到五秒钟内! 打斗声惊动了管教,监舍的铁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几名全副武装的看守冲了进来,迅速将还在挣扎的“小梅”控制住并拖走。 阿红这才直起身,拍了拍手,仿佛刚才只是掸掉一点灰尘。她冷冷地扫视一圈大大小小的女犯,然后转向惊魂未定、脸色惨白的钱芳,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是我罩着的。有我在,谁也别想动她一根汗毛!” 又对钱芳:“我是受命进来保护你的,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都在这里陪着你。对了,交待我工作内容的是一个小平头、还有一个姓江的在场,他们说提他们你就会相信 我!” 钱芳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还在狂跳,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 她没有想到,面相极凶、还抢了自己饭的人是自己的保护神,而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梅却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手,这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李金城在云城经营多年,盘根错节,其影响力早已渗透进城市的毛细血管。即便此刻他本人远遁美利坚,隔着浩瀚的太平洋,他那令人胆寒的“钞能力”依旧在阴影中搅动着暗流。 金钱开路,腐蚀人心,这是他在云城留下的“暗桩”们最擅长的把戏。这些深埋的“钉子”,平日里可能是某个部门不起眼的小头目,或是某个环节的关键经办人,他们享受着李金城遗泽带来的灰色利益,此刻,就成了李金城在千里之外延伸的毒爪。 看守所,这个本应密不透风的堡垒,也未能幸免。 钱芳在号子里第二次遇袭的消息,激起的连锁反应远超预期!这不仅仅是针对钱芳的刺杀未遂,更是对云城司法体系的公然挑衅! 专案组指挥中心,气氛凝重如铁。 喜欢权谋权色 第163章 国家机器 陈明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将一份报告拍在桌上:“查!李金城的手,伸得够长的啊!连看守所的铁门都挡不住他的脏钱!” 他转向技术组的屏幕,“把看守所过去三个月所有接触过钱芳号子的人员名单、监控记录、通讯记录,给我交叉比对!一个疑点都不能放过!” 很快,冰冷的证据链条浮出水面,指向了一个令人心寒的事实: 李金城留在云城的一个重要“暗桩”——一个与李金城早年生意有深度捆绑、如今表面上经营着一家“正规”物流公司的老板孙德海(绰号“海叔”),接到了来自大洋彼岸的加密指令和一笔巨额“活动经费”。海叔利用多年积累的人脉和金钱,精准地找到了看守所内部的一个薄弱环节:副队长王强。 王强,一个在系统里干了十几年、郁郁不得志的老油条,最近家里儿子重病急需一大笔钱换肾,正是最容易被攻破的时候。海叔的手下通过“中间人”,巧妙地接触了王强。没有威逼,只有“利诱”和看似“合理”的请求。 “王队,听说您家里遇到点难处?” 中间人在一个不起眼的茶楼包厢里,推过去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一点心意,给孩子看病用。我们老板呢,就是特别‘关心’一个叫钱芳的女犯,觉得她在那号子里太‘安逸’了,想给她找点‘刺激’……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把‘黑牡丹’调进她那间号子?事成之后,孩子后续的治疗费,我们老板包了,还能给您在别处安排个更清闲油水更足的位置。” 王强的手指在滚烫的茶杯上反复摩挲,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看着那袋钱,想到病床上儿子的脸,内心天人交战。最终,贪婪和对儿子未来的绝望压倒了职业操守。他艰难地点了点头:“……人,我安排进去。但……后果我不负责,你们也别再来找我!” 就这样,王强利用职权,以“调整监舍,平衡管理”为借口,将一个因故意伤害致人重伤入狱、性格暴戾且有明显反社会倾向的女犯“黑牡丹”(即小梅),调入了钱芳所在的号子。同时,海叔的人通过秘密渠道向“黑牡丹”传递了承诺:只要“解决”掉钱芳,制造一起“意外”或“斗殴致死”,就能获得巨额减刑,甚至提前出狱!“黑牡丹”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疯狂的希望。 他们以为这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强大的国家机器一旦启动,其精密与高效远超他们的想象。 而陈明义和省厅的应对,早已悄然布局,棋高一着。 在得知李金城可能对钱芳 下手的第一时间,陈明义就找到了省厅的程实厅长。两人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敲定了一个大胆而周密的保护计划。 “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可靠、身手过硬、脸生且心理素质极强的女同志,’贴身保护钱芳。” 陈明义语气凝重,“看守所内部,也不完全干净。” 程实沉吟片刻,拿起电话:“给我接云城市武警支队……对,找蒋红英同志……请立刻安排她以‘高度机密任务’名义,脱离原单位待命!手续我来协调!” 于是,才有了钱芳号子里那个“脾气火爆的新人阿红”。 阿红——蒋红英,云城市武警支队的顶尖格斗高手,一等功荣立者。她接到任务时只问了一句:“目标人物安全是唯一优先级?” 得到肯定答复后,便再无二话。她剃短了头发,换上了粗糙的囚服,收敛起军人的锐气,完美地融入了那个充满压抑和算计的环境,如同一把藏在破旧刀鞘里的绝世利刃。 她的任务只有一个:确保钱芳安全! 陈明义和省厅的安排,悄无声息,却精准地卡在了李金城阴谋的七寸之上。 连锁反应带来的风暴是猛烈的。 王强副队长和另外两名被他直接拉下水、负责具体调监和传递消息的看守,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包括秘密录音、异常资金往来记录和“黑牡丹”的指认),瞬间崩溃。他们被当场宣布免职,冰冷的手铐戴在了他们曾经执法的手腕上。 纪委和检察机关的专案组迅速介入,将他们带离看守所,移送相关部门进行深入调查和司法处理。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看守所内部也由此展开了一场深刻的整顿风暴。 李金城的“钞能力”再强大,终究撞上了国家机器铸就的钢铁长城。他妄图用金钱腐蚀的链条,在国家意志和严密法网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这仅仅是风暴的开始,远在太平洋彼岸的那条毒蛇,绝不会就此罢休。 就在看守所风波余波未平之际,另一张无形的网也在悄然收紧。 翠湖苑A7别墅外,负责24小时轮班盯梢的两名刑警,眼睛熬得通红,却丝毫不敢懈怠。高倍望远镜和隐蔽的摄像头,将别墅周遭的一切风吹草动都纳入视野。几天下来,一个异常情况引起了他们的高度警觉。 “头儿,有情况!”年轻刑警小吴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器传来,带着压抑的兴奋,“目标别墅西南角,咖啡店露天座,那个金发外国女人,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出现了!每次停留 时间不长,但视线角度……始终锁定A7!” 另一名经验更丰富的老刑警老赵立刻将镜头推过去,仔细观察:“啧,你看她的动作……假装看手机,实际在观察别墅的窗户、出入口、监控探头的位置……还有她起身离开时的路线,不是直接走,而是绕着别墅区外围慢走一圈。这手法,典型的‘踩点’!” 平头哥在指挥中心听到汇报,眼神一凛,立刻下令:“小吴,老赵,给我死死盯住她!另外,立刻安排二组经验最丰富的‘影子’,给我跟上去!我要知道她住哪儿,跟谁接头,身上带没带‘硬货’!记住,宁可跟丢,绝不能惊了目标!” 命令迅速下达。一名如同融入街景的便衣“影子”悄然缀上了那个身材高挑、气质冷冽的金发女人。跟踪过程印证了刑警的判断——这个女人虽然行动谨慎,具备极强的反侦察意识,但在中国这个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她犯下了致命的“水土不服”。 喜欢权谋权色 第164章 猎杀 霍集占能靠着精妙的易容和本地人的灵活在云城潜行,但这个女人和她那个棕发健硕的男性同伙,却像搁浅的鲸鱼一样显眼。他们的假身份经不起国安部门数据库的深度碰撞,他们的通讯习惯暴露了组织背景,甚至连他们试图通过非正规渠道获取武器的笨拙尝试,都被严密监控的网络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影子”如同幽灵般,最终锁定了他们下榻的酒店——市中心一家看似普通、实则便于观察和撤离的中档酒店。通过酒店监控和外围布控,警方迅速确认了“屠夫”的存在,并成功获取了两人的清晰面部图像和短暂使用过的化名信息。 情报汇总到平头哥面前,平头哥立刻启动了更高层级的协作:“程厅,陈局,情况升级!两个境外来的‘硬茬子’,疑似‘赏金猎人’,目标很可能是霍集占和陈九红!请求协调国安介入,深挖他们的根脚!” 程实果断拍板:“立刻布控!酒店、交通枢纽、目标别墅外围,全面撒网!这两个人,绝不能让他们在云城的地界上兴风作浪!国安那边,我亲自协调!” 平头哥很快通过系统内获得了两个人的信息:同属于一个暗杀组织,类似于赏金猎人,分别叫“夜莺”和“屠夫” 一张由省厅、市局、国安三方力量共同织就的天罗地网,在无声无息间笼罩了“夜莺”和“屠夫”。 与此同时,江河拨通了霍集占那个隐秘的加密号码。电话接通,江河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霍集占,听着。你别墅外面,最近是不是多了两个生面孔?一个金发高个女人,一个棕发壮汉。” 霍集占在电话那头呼吸一窒,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他自认行踪隐秘,别墅的安保也做了精心布置,却没想到自己和陈九红的一举一动,早已在警方的严密监视之下!连这两个刚露头的境外杀手,都被对方精准锁定!自己还是太小看了江河和平头哥掌控全局的能力!小看了这片土地上天网恢恢的力量! “你……你想怎么样?”霍集占的声音干涩,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内心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冲破喉咙。 “很简单,”江河直截了当,“我们知道他们是冲你和陈九红来的。‘赏金猎人’,收钱办事,下手不会留情。与其坐等他们找到破绽,不如……我们联手,给他们设个套?我们顺利收网,一劳永逸,怎么样?” 霍集占沉默了。 电话里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 此刻,他无比清晰地意 识到:这里是中国大陆!不是可以凭一把枪就横行无忌的东南亚丛林,也不是能用钱轻易摆平一切的“自由”美利坚!这里的规则,是铁一般的法律和强大的国家意志!他想起自己对周汀芷副市长下的狠手,肠子都快悔青了——那简直是昏了头!动一个副省级的市长?这哪里是走钢丝,分明是老寿星上吊,纯属找死!一步踏错,引来的就是国家机器的雷霆之怒! 强烈的求生欲和摆脱当前困境的渴望,压倒了最后一丝犹豫。霍集占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好!我同意!我和九红……当这个饵!你说,具体怎么做?” 江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很好。计划很简单,但需要你们绝对的配合和一点‘表演’……” 一场以霍集占和陈九红为诱饵,钓出境外杀手的惊险棋局,就此拉开序幕。 霍集占放下了最后的侥幸,将自己绑在了警方的战车上,只为在这片他再也无法掌控的土地上,搏一条生路。 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静静注视着,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的那一刻。 一辆张扬的黑色商务车缓缓驶出翠湖苑A7别墅的车库。驾驶座上,霍集占经过精心“修饰”——头发染成灰白,戴着老气的金丝边眼镜,下巴贴着假胡茬,穿着一身宽松的休闲装,刻意佝偻着背,乍一看像个送老板出门的普通司机。副驾上,陈九红也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运动服,素面朝天,紧张地绞着手指。 “放松点,就当是去郊外散心。”霍集占压低声音,眼睛却锐利地扫过后视镜。他的伪装堪称精妙,足以骗过大多数追踪者。然而,他低估了“夜莺”和“屠夫”这类顶级猎犬的嗅觉。 就在商务车汇入主干道的车流时,远处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里,夜莺放下了手中的高倍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目标确认。驾驶位,霍集占,拙劣的伪装。副驾,陈九红。”她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器传到同伙耳中,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跟上。保持距离,郊外是动手的好地方。” “收到。我会尽快和你汇合。”通讯器里传来一个低沉沙哑、带着嗜血兴奋的男声。灰色轿车如同幽灵般,远远地咬住了商务车的尾巴。 商务车内,霍集占故意将车开得平稳而悠闲,甚至打开了一点车窗,让郊外微凉的空气吹进来,营造出一种郊游的假象。他故作轻松地指着窗外的景色:“看,那边山景还不错吧?整天闷在家里也不好。” 陈九红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 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几乎喘不过气。霍集占今天的行为太反常了!以往他像惊弓之鸟,绝不允许两人同时公开露面,更别提一起出门。今天却突然兴致勃勃地带她“看风景”?更诡异的是,这路越走越偏,两旁是连绵的荒山和稀疏的防风林,哪里像什么景区?一个荒谬又让她脸红的念头闪过脑海:他该不会……是想学年轻人玩什么“野外刺激”吧?但这个念头瞬间被更深的恐惧淹没——霍集占紧绷的侧脸和频繁扫视后视镜的眼神,分明写着“危险”! 她坐在后座,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发抖,一半是莫名的期待,一半是巨大的不安。她几次想开口问,却被霍集占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近乎凝固的紧张感堵了回去。 喜欢权谋权色 第165章 真正的猎杀 霍集占握着方向盘的掌心早已汗湿。他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全身的神经都像拉满的弓弦,每一个毛孔都在感知着后方那若即若离的威胁。他知道“夜莺”和“屠夫”绝非等闲,这是两个只为钱卖命的冷血机器。 江河和平头哥的布置肯定在附近,但杀手动手往往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警方是否能及时反应?一场恶战,恐怕在所难免! 必须脱身!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盘旋。 别墅是绝对回不去了,那里现在恐怕布满了警察的眼睛。甚至……他怀疑自己这次是否能活着逃出这片警方精心选择的狩猎场。 引擎低吼着,车子驶过一片开阔的荒地。远处,几座巨大风力发电塔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在起伏的山脊线上,巨大的叶片在风中缓缓转动,投下长长的、不断移动的阴影。 这熟悉的地标让霍集占心头一凛——这里距离市区已有几十公里,人迹罕至! 就是现在! 仿佛收到了无声的指令,后方那辆一直不紧不慢跟着的灰色轿车,引擎陡然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它像一枚出膛的炮弹,猛地加速,带着一股狠劲,直直朝着商务车的后保险杠凶悍地撞来!意图极其明显——将他们撞停在这荒郊野外! “阿占!后面!!”陈九红在后座上尖叫,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她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那辆瞬间化身凶兽的轿车! 霍集占瞳孔骤缩!几乎是出于多年刀口舔血养成的肌肉记忆,他右脚将油门瞬间踩到底!商务车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吼,猛地向前一蹿! “轰!” 灰色轿车的车头带着凌厉的风声,几乎是擦着商务车的后保险杠撞了过去,巨大的撞击声和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令人头皮发麻!商务车被这股巨力带得剧烈晃动,险之又险地避免了被直接顶翻的命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商务车凭借着霍集占的亡命加速,率先冲过了一座风力发电塔投下的巨大阴影区域。阳光瞬间变得刺眼! “哗啦!” 灰色轿车的天窗猛地向后滑开!一个如同铁塔般雄壮的身影探出上半身——正是“屠夫”!他脸上带着狰狞而兴奋的笑容,手中赫然握着一把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手枪!黑洞洞的、象征着毁灭的枪口,在刺目的阳光下,开始锁定前方的商务车! 死亡如同巨大的风力叶片投下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整辆逃窜的商务车!霍集占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知道,真正的猎杀,开始了! “砰——!!!” 震耳欲聋的轰鸣撕裂了荒野的寂静!那不是普通手枪的脆响,而是沙漠之鹰——这款以威力巨大、后坐力强悍着称的.50 AE口径半自动手枪的怒吼!其标志性的粗犷枪声如同野兽咆哮,有效射程远超普通警用手枪数倍!就在这声咆哮响起的刹那,霍集占所驾黑色商务车的后挡风玻璃应声炸裂! “哗啦——!” 钢化玻璃瞬间化作无数锋利的霰片,如同冰雹般席卷后座!陈九红只觉得一股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玻璃碎屑擦过她的头皮,死亡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啊——!!阿占!!” 声音里充满了濒死的绝望。 “低头!抓紧!” 霍集占的怒吼盖过了引擎的嘶鸣和女人的尖叫。他双眼赤红,肾上腺素飙升,双手青筋暴起,猛地将方向盘打死到底!沉重的商务车轮胎在粗糙的沙石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身剧烈倾斜,几乎要翻倒!它像一头被激怒又负伤的巨兽,咆哮着划出一个惊险的大弧线,猛地绕向最近那座巨大的风力发电塔基座! 利用塔基!这是唯一的掩体! 然而,塔基周围并非硬地,而是大片收割后翻耕过的松软农田!商务车刚冲下路基,沉重的车身立刻像陷入了流沙,四个轮子疯狂空转,卷起漫天黑黄色的泥浆,引擎发出困兽般的悲鸣,速度骤降! “Shit!” 霍集占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这该死的泥地! 杀手岂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 那辆灰色轿车稳稳停在几十米外的土路上。“夜莺”和“屠夫”推开车门,矫健地跃出。两人动作迅捷而冷酷,手中赫然各自擎着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死神的凝视,盯着商务车里的两个人。 “目标A,驾驶员!”“夜莺”冰冷的声音如同刀锋划过空气。 “目标B,女人,我的!”“屠夫”狞笑着,嗜血的兴奋让他脸上的横肉都在抖动。 “砰!砰!砰!砰!” 枪声瞬间连成一片!沙漠之鹰特有的沉闷巨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荒野之上!威力巨大的.50 AE弹头撕裂空气,带着恐怖的动能,狠狠凿向商务车! “噗嗤!” 一颗子弹穿透了已经破碎的后窗,狠狠钻进副驾驶座椅靠背,填充物和皮革碎片猛地炸开! “铛!!” 另一颗子弹击中车顶,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撕裂声,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凹坑! “噗噗噗!” 更多的子弹打在车体侧面 和轮毂上,溅起一溜溜火星,泥浆被冲击波掀起老高! 车身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般剧烈震动!陈九红蜷缩在后座地板上,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发出压抑的、崩溃的呜咽,每一次枪响都让她身体剧烈地颤抖一下。 霍集占目眦欲裂!他猛地将档位挂入倒车档,油门瞬间踩到底! “呜——嗡!!!” 商务车的引擎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强大的扭矩驱动着深陷泥沼的后轮疯狂旋转,泥浆如同喷泉般向后激射!车身在剧烈的抖动中,竟奇迹般地一点点向后挣脱泥潭的束缚! “想跑?!”“屠夫”怒吼一声,大步前冲,试图拉近距离,手中的沙漠之鹰再次开火!一颗子弹呼啸着擦过正在倒车的商务车引擎盖,留下一道灼热的焦痕! 霍集占死死盯着后视镜,额角汗水混着溅入的泥浆淌下。就在后轮即将脱离农田边缘,重新触到相对坚硬的路基的瞬间!他眼中厉芒一闪,猛地松开油门,同时再次将方向盘向右打死!右手闪电般挂入前进档! “坐稳了!!” 商务车如同脱缰的野马,凭借着倒车积蓄的惯性,加上霍集占精准的操控,在脱离泥泞的刹那,车头猛地一甩,带着满身的泥泞和伤痕,咆哮着重新冲上了来时的大路!轮胎抓地的瞬间,速度陡然提升! “Fuck!追!”“夜莺”的咒骂声被引擎的轰鸣淹没。她和“屠夫”迅速退回轿车,引擎同样发出怒吼,紧咬着那辆亡命奔逃的黑色身影追了上去。荒野上,只留下几座巨大的风力发电塔,依旧沉默地转动着叶片,俯瞰着下方这场由沙漠之鹰奏响的死亡追逐曲。 “砰砰砰!” 沙漠之鹰的咆哮紧咬着商务车的尾迹,子弹不断在车体上凿出新的孔洞,火星四溅。霍集占几乎将油门踩进发动机舱,方向盘在他手中疯狂摆动,车身在颠簸的土路上画着扭曲的“S”形轨迹,险象环生!每一次刺耳的刹车和急转,都让后座的陈九红像破麻袋一样被甩来甩去,尖叫声早已嘶哑。 喜欢权谋权色 第166章 缉拿 被动!极度的被动!霍集占空有一身本事,此刻却只能像被猫戏耍的老鼠,在荒野上狼狈逃窜。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他猛地按下车窗,对着空旷的风电场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姓江的!平头警犬!你们他妈的是在看戏吗?!非要等老子被打成筛子才肯出来收尸?!!”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就在他们刚刚绕行过的那座巨大的风力发电塔高处,一个原本毫不起眼的通风口格栅被无声地推开。一支覆盖着灰绿色伪装布、枪管细长冰冷的国产88式狙击步枪,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悄然探出了头颅! “呯——!!” 一声迥异于沙漠之鹰沉闷巨响、更加清脆锐利、带着撕裂空气尖啸的枪声猛然炸响! 高速追击中的灰色轿车右后轮应声爆裂! 高速行驶中爆胎的后果是灾难性的! 那辆灰色轿车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抽了一鞭子,车身瞬间失控!右后轮轮毂在路面上刮擦,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巨大的离心力让沉重的车身猛地向左前方甩去,轮胎发出濒死的尖啸!驾驶员“屠夫”拼死踩下刹车并猛打方向,但一切都太晚了!失去平衡的轿车如同喝醉的蛮牛,疯狂地原地旋转了三百六十度,最终“轰隆”一声巨响,四轮朝天地翻倒在路边的排水沟里,车顶变形,尘土飞扬! “嘎吱——!” 被追得几乎要发疯的霍集占,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和凶戾交织的光芒!他猛地一脚将刹车跺到底!商务车带着刺耳的摩擦声,在土路上拖出长长的烟尘,斜斜停下! “妈的!想要老子的命?!老子先送你们下地狱!” 霍集占状若疯虎,一把抄起放在副驾座位下的格洛克手枪,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他脸上还沾着刚才玻璃爆裂划出的血痕,双目赤红,不管不顾地朝着那辆翻倒冒烟的灰色轿车冲了过去! “夜莺”和“屠夫”不愧是刀口舔血的顶级杀手,反应快得惊人! “屠夫”满脸是血,却如同受伤的棕熊,怒吼着用肩膀顶开变形的车门,挣扎着爬了出来。他第一时间捡起掉落在泥地里的沙漠之鹰,甚至来不及瞄准,就凭借感觉朝着冲来的霍集占“砰砰”连开两枪! 子弹呼啸着从霍集占身边擦过,打得泥土飞溅! 而“夜莺”则显得更加冷静致命。她动作矫健地从破碎的前挡风玻璃窗洞中滑出,落地瞬间一个翻滚,立刻以翻倒的车身底盘为掩体,半跪在 地。她没有理会近在咫尺的霍集占,而是将那把威力巨大的沙漠之鹰稳稳抬起,枪口指向高处——那个刚刚喷吐过致命火舌的风力发电塔通风口!她的眼神冰冷如毒蛇,试图锁定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 “砰!砰!” 夜莺朝着通风口方向果断射击!大口径子弹打在厚重的塔身钢板上,发出沉闷的“铛铛”巨响,溅起耀眼的火星,却根本无法撼动那坚固的掩体,更别提威胁到里面的狙击手。 沙漠之鹰再厉害,也终究是近战利器,如何能与居高临下、射程和精度都碾压它的国产大狙相抗衡? “呯——!!” 又是一声精准而冷酷的狙击枪响! 一颗子弹打在“屠夫”脚前半米处的泥土里,炸开一个碗口大的坑!溅起的碎石泥块打得屠夫小腿生疼!这既是精准的压制,也是赤裸裸的警告——再动,下一枪就要命了! 强大的火力压制瞬间让两名凶悍的杀手抬不起头!他们被死死地钉在了翻倒的轿车残骸后面,连有效的反击都无法组织! 收网的时刻到了! “不许动!放下武器!!” “缴枪不杀!!” 如同平地惊雷,四面八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吼声!刚才还一片死寂的荒野瞬间“活”了过来! 从低矮的农田灌溉水渠里,从伪装成配电房的集装箱掩体后,甚至从附近几座风力塔的基座阴影中,无数身穿黑色作战服、手持95式突击步枪的武警战士迅猛无比地冲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组成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将翻倒的轿车残骸和两名杀手彻底包围! 原本杀气腾腾、准备冲上去拼命的霍集占,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罗地网惊得如梦方醒!他前冲的脚步猛地刹住,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巨大的危机感让他瞬间清醒——留在这里,就是瓮中之鳖! “走!” 他低吼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回自己的商务车,重重关上车门!引擎发出一声怒吼,商务车卷起漫天尘土,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大路前方疯狂窜去! 一名武警班长看着绝尘而去的黑色商务车,迅速跑到平头哥身边,立正敬礼,声音洪亮:“报告首长!目标车辆逃离!是否追击?请指示!” 平头哥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抬手回了一个军礼:“不必!按原定计划执行,他跑不出云城!盯紧这里,抓活的!” 商务车内,霍集占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全是冷汗。他一边疯狂加速,一边死死盯着后视镜。镜子里, 只有空旷的道路和远处升腾的警车蓝光,并没有预想中紧追不舍的警车或武警车队。 “呼……” 他长长地、劫后余生般吐出一口浊气,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稍稍松弛。陈九红瘫软在后座上,只剩下压抑的啜泣。 “人没事就好……” 霍集占喃喃自语,像是在安慰陈九红,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瞥了一眼后视镜中自己狼狈却未死的倒影,一丝惯有的狡黠和侥幸重新浮现在眼底。江河和平头哥没立刻追上来?是顾忌人质?还是另有安排?不管了!只要暂时摆脱了追兵,以他的手段和这些年准备的退路,他霍集占有的是办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天大地大,总有他容身之处! 他踩下油门,黑色的商务车向着未知的前路,加速驶去。 喜欢权谋权色 第167章 周汀芷的男闺蜜? 熙攘的人流中,一对看似普通的中年夫妇拖着行李箱,走向边检通道。男人头发花白稀疏,戴着老气的金边眼镜,穿着略显臃肿的驼色夹克,微微佝偻着背。女人裹着厚厚的羊绒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略显疲惫的眼睛,烫过的卷发显得有些毛躁。 他们递上的证件显示:张建国,李淑芬,南非共和国护照。 霍集占(张建国)表面平静,手心却微微沁汗。为了这套身份和逼真的伪装,他动用了压箱底的关系和积蓄,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他自信连最亲近的人都难以一眼认出,更何况是机场这些例行公事的边检?只要踏过这道闸口,飞往约翰内斯堡,便是海阔天空!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挽着“妻子”陈九红(李淑芬)的手臂,传递着一丝安抚和即将解脱的兴奋。 边检窗口后,年轻的检查员小刘接过护照,熟练地在机器上扫描。机器绿灯闪烁,发出轻微的“嘀”声。小刘抬头,目光在护照照片和眼前这张略显浮肿、戴着眼镜的男人脸上来回扫视。照片上的“张建国”脸型方正,眼神锐利,而眼前这位,颧骨似乎更高些,眼神也有些浑浊的疲惫感。 “先生,请摘一下眼镜。” 小刘声音平和,例行公事。 霍集占心中微微一紧,但迅速镇定,顺从地摘下了眼镜,露出那双刻意用特殊化妆品修饰得有些耷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还故意眨了眨,显得干涩不适。 小刘仔细看了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拿起护照,对着灯光,手指摩挲着内页的防伪暗纹和水印,动作标准而专注。突然,他的指尖在护照个人信息页右下角一个极其微小的激光防伪标记处停顿了半秒——那里的光泽似乎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异常,与真证样本库里的反光角度有毫厘之差。这种差异,非经专业训练和极度细心,根本无法察觉。 “两位稍等。” 小刘的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拿起内部通讯电话,低声而快速地说了一句:“7号通道,疑似‘画皮’,请求技术支援和身份复核。” 霍集占的心猛地一沉!陈九红挽着他的手臂瞬间僵硬,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完了!哪里出了问题?伪装天衣无缝,南非的“身份”也花了大价钱,绝对经得起一般查验!难道是江河和平头哥……他们已经布控到这里了?不可能这么快! 就在他们强作镇定,内心惊涛骇浪之际,两名穿着便装、但气质精干的男子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两侧,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却封死了所有退路。其 中一人看似随意地将手搭在了霍集占的行李箱拉杆上,力道不容置疑。 “张先生,李女士,麻烦跟我们到旁边休息室核对一下信息,很快。” 语气礼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霍集占最后的侥幸彻底粉碎。 他脸色瞬间灰败,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 ——动手?你以为这是哪里? 陈九红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几乎站立不稳。精心策划的逃亡,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在强大的国家机器和专业的法眼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反转,将他们彻底打回原形。 当平头哥风尘仆仆地赶到机场特情室时,霍集占和陈九红已被戴上了手铐,分别控制在不同的房间。霍集占像斗败的公鸡,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所有的狡黠和侥幸都已荡然无存。 “头儿,人齐了。” 手下低声汇报。 平头哥点点头,眼神冷冽如刀:“带走!至此,李金城伸进来的所有爪子,一根不剩,全部剁干净了!” 江河的党校学习即将迎来结业。 江河回到了他与周汀芷“云上人家”的住所。 但现实的情况让江河很是不安:省委组织部管不了他这种级别的小虾米,而云城好像又没有了他的立足之地。 他好像成了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这种悬而未决的等待,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无力。 就在这个微妙的时刻,“云上人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清脆的门铃声划破了屋内的寂静。江河带着一丝疑惑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来人约莫四十来岁,一身剪裁精良、面料考究的深色休闲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带着一种审视和若有似无的笑意,显得斯文儒雅。他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手腕上不经意露出的名表在楼道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但在江河眼里,这人精心修饰的斯文外表下,却隐隐透着一股傲慢与算计,嘴角噙着的微笑也显得过于完美,像一张精心描画的面具,江河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轻蔑,一种属于上位者打量“物件”般的眼神。 “请问,汀芷在家吗?”男人的声音温和有礼,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悦耳,但语调里那份刻意的从容,让江河感到一丝不适。 还有,“汀芷”的称呼里透着 没有边界感的亲昵。 难道周汀芷在外面还有一个男闺蜜? 男人,有时候是极其敏感和脆弱……还有多疑…… 喜欢权谋权色 第168章 怀疑的种子 “她还没下班,您是?” 江河维持着最后一丝客气。 “哦,我叫陆铭轩。” 男人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越过江河,堂而皇之地扫视着屋内的一切,仿佛在检视久违的领地,“汀芷的老朋友了……或者说,很‘要好’的朋友。”他刻意加重了“要好”二字,目光里闪烁着不言而喻的熟稔,“刚从新加坡回来,那边有家自己的公司,跨国业务……这房子……”他话锋一转,语气轻描淡写,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宣示感,“汀芷住得还习惯吧?当初我说要‘送’给她,她偏要‘租’,拗不过她,只好先‘借’给她住了。 ”那个“借”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缓慢,散发着优越感。 “对了,你是?”陆铭轩终于将视线完全落在江河脸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狡黠与戏谑几乎要溢出来,“和汀芷是……什么关系?她的家人还是亲戚?” 江河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沉! 周汀芷明明说过,这房子是她一个关系极好的女同学兼闺蜜的!怎么会是眼前这个男人?而且,他提及“汀芷”名字时那种过分亲昵、甚至带着狎昵的语气,让他极其不适。 陆铭轩似乎很享受江河的沉默,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没听汀芷提起过你?”他明知故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 “我是她老公。”江河强迫自己声音平稳,”我姓江,以前和汀芷是同事。“ “哦?”陆铭轩挑了挑眉,优雅地推了推眼镜,那眼神很诧异,好像在说“就你这样的,也配?” 当得知江河只是个综合处处长时,镜片后的目光瞬间变得玩味,毫不掩饰言语中的不以为意:“云城办公厅……处级架构?那综合处……是科级喽?”他轻轻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这个消息……还真是有点意外。我一直和汀芷保持着联系……”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虚伪的歉意,“我没听她说过你……有些冒昧了?” 他话语中那份对江河身份的不屑和对周汀芷“选择”的惋惜,如同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江河脸上。“汀芷那样的女孩子,品味眼光一向很高,能选择你,想必江先生……定有‘过人之处’。” 一股滚烫的血气直冲江河的头顶!尴尬、愤怒、被羞辱的感觉猛烈交织。 这个陆铭轩,表面谦和,言语滴水不漏,实则每一句都暗藏机锋,既炫耀着财富与和周汀芷非同寻常的关系,又精准地践踏着 他江河的自尊。 江河强压着翻腾的怒火,只想立刻结束这场令人窒息的对话。 “陆先生回来没联系汀芷?要不要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早点回来?既然是您的房子,现在您回来了,我们会尽快搬出去……”江河直截了当,不想再虚与委蛇。 “不急,这次回来会待些日子。”陆铭轩优雅地递上一张烫金名片,“有空喝茶。替我向汀芷问好,”他刻意加重语气,“我有些‘私事’要和她谈,回头再‘单独’约她。” “对了,咱们加一个联系吧,以后保持联系。”陆铭轩打开微信二维码。 姓陆的走了,江河打开了他的微信朋友圈: 一组图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真皮航空座椅扶手上,手腕露出一块低调奢华的百达翡丽复杂功能腕表。 机舱窗外壮丽的云海和落日余晖,机翼上的标识不属于任何一家航空公司。 隐约可见机舱内精致的吧台和水晶杯,以及一个模糊但能看出是穿着考究、身姿曼妙的女性侧影。 文案:Singapore Yuncheng 十几个小时的航程,总算落地。Jet lag 是免不了的,不过私人银行那帮家伙更让人头疼,追着问这笔闲置资金到底投哪里好(摊手)。还是怀念以前在 NUS 读书时简单点,虽然……也未必简单(微笑emoji)。 云城变化真大,记忆里的老地方都快认不出了。倒是这瓶刚从樟宜带回来的 Macallan Lalique 62 Years Old (配图小图:一瓶极其奢华稀有的威士忌特写,背景是飞机舷窗外的云层) 依然醇厚,适合落地后驱散疲惫,也适合……叙叙旧。Cheers to old times and new beginnings? P.S. 感谢 Wheels Up 的完美服务,让洲际飞行成为一种享受。下个月 Art Basel HK 的行程看来也得麻烦你们了。 #PrivateJet #LuxuryLiving #InvestmentHeadaches #FineSpirits #NUSAlumni #BackInTown #Nostalgia 往前翻,有一张京大某届毕业生合影,姓陆的和周汀芷亲密地站在一起。 …… 房子不是闺蜜的?他要送套房子给她?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周 汀芷为什么要骗自己? 巨大的疑问和强烈的不安如同藤蔓,将江河的思绪搅得纷乱。 手机响了,是周汀芷。 “老公,我下班啦。跟你说一声,晚上不回去吃饭了。”周汀芷的声音听起来异常轻快,甚至带着一丝刻意上扬的尾音,“刚刚接到电话, 我那个在国外多年的闺蜜回来了!我们太久没见,要好好聚聚,今天……我就直接住她那儿了。” 闺蜜?又是闺蜜! 江河的心沉了又沉! 陆铭轩那张虚伪的脸和他刺耳的话语还在眼前耳边回荡!他喉咙干涩发紧,想问好什么,但话到嘴边,只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好,知道了。”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质问的语气,更怕听到那个足以击碎他的答案。 电话挂断,巨大的失落感和疯狂的猜疑如同汹涌的潮水,一齐将他包围。 江河跌坐在沙发里,屋内死寂。 窗外闪烁的霓虹,映着他失魂落魄的脸庞。 那些不受控制的画面,此刻更加疯狂地涌入脑海: 周汀芷巧笑嫣然,与陆铭轩坐在顶级餐厅里,陆铭轩绅士地为她斟酒,两人眼神交汇,流淌着江河从未见过的默契与暧昧…… 陆铭轩的手“不经意”地覆上周汀芷的手背,而她,没有抽离,甚至……回以一个羞涩的、欲拒还迎的微笑…… 周汀芷接过陆铭轩递来的钥匙,住进这间他以为是“闺蜜”的房子……这一切是否早有预谋?自己是否一直被蒙在鼓里? 甚至……那个“闺蜜”的身份,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今晚她所谓的“住闺蜜那儿”,会不会就是陆铭轩的某个隐秘居所? 喜欢权谋权色 第169章 图穷匕现? 不信任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在猜疑的土壤里疯狂滋长! 时间在胡思乱想中变得煎熬。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江河坐立难安,几次拿起手机想拨过去,又颓然放下。 他害怕打扰周汀芷“姐妹聚会”,更害怕电话那头传来任何证实他可怕猜想的蛛丝马迹——比如陆铭轩的声音,比如背景里不该存在的男性气息。 ——就像当初赵雅丽和洪坤在一起的样子。 煎熬到晚上十点多,内心的焦灼终于压倒了犹豫,江河拨通了周汀芷的电话。 “喂?”周汀芷的声音传来,背景却是一片死寂,安静得可怕,完全不像热闹的聚会场所,反而像在一个极其私密、隔绝的空间,甚至能听到细微的、类似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汀芷……你们快结束了吗?我去接你?”江河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心却悬到了嗓子眼。 “不用了,”周汀芷的声音透着一股明显的疏离或者疲惫,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急促,“你先休息吧。我……我这边挺好的,太晚了,就不回去了。” “住哪儿?你闺蜜住哪个酒店?”江河再也忍不住,追问出声。 “我们在……好了,先不说了,你早点睡。”周汀芷语速飞快,带着一种急于结束通话的仓促,不等江河再开口,便“咔哒”一声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那异常的安静背景,那从未有过的仓促挂断,那透着疲惫与疏离的语气……一切都指向一个江河最不愿面对的可能! 午夜十二点,指针的滴答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江河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颤抖着手指再次拨打。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手机从掌心滑落,重重砸在沙发里。 黑暗彻底吞噬了江河,但他睡意全无。 脑子里,不堪的画面更加清晰、更加狰狞地汹涌而来:陆铭轩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周汀芷依偎在对方怀里的景象,他们之间隐秘的纠缠……所有线索都残酷地指向一个“事实”——他,江河,一个工作悬而未决、前途渺茫的“两不管”小小科级干部,拿什么去和陆铭轩那样光鲜亮丽、财力雄厚的海归精英抗衡? 周汀芷是副省部级干部,他们之间才是良配。 强烈的自卑感如同冰冷的钢针,密密麻麻刺中着他。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闯入者,一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周汀芷的美好,周汀芷的 世界,或许从来就不属于他这样的普通人。陆铭轩的轻蔑与炫耀,此刻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剖开了他内心最脆弱的部分。 在这个午夜,伴随着失联的忙音和关机的冰冷提示,江河心中那份摇摇欲坠的信任,轰然坍塌。他蜷缩在沙发里,被无边的黑暗和混乱的思绪包裹。 三天过去,周汀芷都没有回云上人家。 偶有电话回来,都是言语匆匆。 “闺蜜受了情伤,非拉我陪她,我还住在她这里。” “另一个同学也从国外回来了,邀我们聚一聚。” 邀“你们”还是邀你? 整整七十二个小时,周汀芷的身影没有出现在“云上人家”。只有每天例行公事般的电话,用“陪闺蜜Linda倒时差”、“住酒店聊天”的理由,在江河听来就是搪塞。 每一次电话挂断,都像是在江河心口点燃的那团火上浇了一瓢油,烧得他五脏俱焚,坐立难安。那野草早已不是初生的嫩芽,而是疯狂滋长、盘根错节,将他的心死死缠绕,勒得他喘不过气。 夫妻之间,一旦信任的基石被撬动一丝裂缝,猜疑就如同最致命的毒素,能无声无息地侵蚀掉所有温存,最终导向毁灭性的结局。 道理江河都懂,可他心里的那面鼓,却越擂越响,震得他头晕目眩,根本无法平静下来。他需要一点转移,一点能暂时麻痹神经的东西,哪怕是虚假的热闹。 正巧,党校同期的陈明义、李洪海、丁秋红约他吃“散伙饭”。四个人选了家颇有名气的“天上人间”茶餐厅,AA制。 陈明义春风满面,他即将扶正的消息已是公开的秘密。原局长秦发良,据传要调去市人大法制工作委员会。席间,陈明义端着酒杯,单独敬了江河一杯,眼神意味深长,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老弟,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来干一杯。” 李洪海和丁秋红则要回原任上。李洪海拍着江河的肩膀,带着几分真切的遗憾:“老弟啊,你是真有本事!要不是……唉,避嫌这玩意儿真他娘的烦人!不然我非把你运作到我们文远不可,咱哥俩联手,肯定能干出番事业!” 丁秋红依旧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嗓门敞亮:“就是!江河老弟,考虑下回咱安南老家不?安南是你的根儿!回来,姐先给你个乡长干干,凭你的脑子跟手腕,那还不是分分钟干出亮眼政绩?窝在云城这不上不下的,憋屈!” 她的话带着乡音的热络,却也像一根刺,扎在江河此刻最敏感的神经上——他江河,如 今可不就是个“不上不下”、“两不管”的尴尬存在? 江河强撑着举起酒杯,:“感谢哥哥姐姐的心意,弟弟我心领了。只是……这么大的事,我得回去跟老婆大人汇报请示一下,听听她的意见和指示。” 中间去厕所,穿过金碧辉煌、人声鼎沸的餐厅主区,走向相对僻静的洗手间通道。就在路过一个半开放的、通往消防楼梯的转角时,一个熟悉得让他心尖一颤的女声,带着压抑的怒意,清晰地传了过来: “你为什么要去我家?!” 是周汀芷!她的声音紧绷,像拉满的弓弦。 紧接着,一个男人慵懒中带着点痞气、江河这辈子也忘不了的嗓音响起,正是那个“海龟”陆铭轩! “去‘你家’?” 陆铭轩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玩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汀芷,你忘了?那曾经……也是‘我家’啊。” 他故意在“我家”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暧昧不清。“汀芷,” 他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亲昵,“我和明玉已经彻底分了,干干净净。我觉得……我们真的可以重新开始!你看,你是前途无量的市长,我呢,有点小钱,资源人脉也还算凑合。我们在一起,强强联合,能做多少大事?何必……何必委屈自己?” 江河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巨响,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图穷匕现!这么快就亮出獠牙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170章 不如离去! “陆铭轩,” 周汀芷的声音传来,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与其说是讥讽,不如说是……一种被戳破心事的虚张声势?“这才上了几个菜,几杯酒下肚,你就开始说这些不着边际的醉话了?” 她的反没有江河预想中的、对如此侮辱应有的雷霆暴怒,反而更像是一种……带着无奈,甚至掺杂着一点点纵容的嗔怪。 “醉话?我可是清醒得很。” 陆铭轩的声音带着笃定的笑意,更近了些,仿佛能想象到他微微俯身,气息几乎要拂过周汀芷耳畔的姿态,“汀芷,别骗自己了。那个江河……不过是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在云城这潭深水里能翻起什么浪?他跟你,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跟他在一起,图什么?” 他问得直白又刻薄,字字诛心,“图他老实?图他听话?还是……图他让你有安全感?” 那语气里赤裸裸的轻蔑和诱导。 “陆铭轩!” 周汀芷的声音终于提高了一些,带着几分被冒犯的警告,“请你注意你的言辞!不要以为在国外混了几年,吃了点洋面包,就真当自己是高人一等的人上人了!” 这话听起来是斥责,可落在江河耳朵里,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少了那份面对真正“人渣”时应有的、冰冷的、切割一切的决绝。反而……反而像是旧识之间带着点小脾气的、欲拒还迎的拌嘴? 还有就是,她始终没有出言维护自己这个合法丈夫。 “人上人不敢当,” 陆铭轩轻笑,那笑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自信,“但我至少能给你他给不了的东西。资源,平台,还有……理解。汀芷,你是个有野心的女人,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跟我在一起,才是你最好的选择。那个小科长……他能懂你的抱负吗?他只会成为你的拖累。”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周汀芷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烦躁,更像是被逼到角落的回避。最关键的是,她依然没有厉声呵斥陆铭轩对江河那赤裸裸的、带着阶级优越感的侮辱。这份沉默,在江河看来,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认同,或者……默认? “怎么能不操心?” 陆铭轩的声音陡然放柔,带着一种近乎情人间的、黏腻的呢喃,“你知道我一直没放下你。看到你‘委屈’自己跟那样的人在一起,我心疼。”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充满了露骨的试探,“汀芷,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今晚……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像以前一样?” 楼梯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这沉默,对江河而言,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这哪里是剑拔弩张的对峙?分明是……是旧情人之间带着怨怼、试探和一丝未了情愫的“打情骂俏”!陆铭轩的言语暧昧露骨,步步紧逼,而周汀芷……她的抗拒是那么的不坚决,她的愤怒是那么的……浮于表面! 她为什么不骂他?为什么不直接说“滚开,我爱我丈夫”?她……她难道真的在犹豫?难道陆铭轩说的……都是真的?! 巨大的痛苦和屈辱感如同海啸般将江河彻底淹没。他再也听不下去了,生怕下一秒会听到更让他心碎的话语,或者……更可怕的、代表默许的沉默。他也不能现身,他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将周汀芷置于公众视野——这最后一丝为她的考量,此刻却显得无比讽刺。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了旁边的装饰花瓶,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楼梯间里的对话戛然而止。 江河冲回了那个他刚刚逃离的、此刻却成为唯一藏身之所的喧嚣包厢。 周汀芷终于回家了。没有提和陆铭轩的事情,一个字也没有。她像往常一样换鞋、放包,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这平静却像一层厚厚的冰,将江河冻结在彻骨的寒冷里。 她再次提起了闺蜜Linda:“我们大学时关系可好了,睡上下铺、一起上晚自习、一起吃饭,几乎是形影不离……她这次回来是舔伤口、疗情伤的。” 语气带着对往昔日友情的怀念和对闺蜜遭遇的同情,听起来情真意切。 没有预想中的解释,没有对那天在“天上人间”楼梯间与陆铭轩对话的只言片语。仿佛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咱住的房子是她的吗?”江河问。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刺破这层完美谎言的答案。 “对啊!”周汀芷回答得异常干脆,甚至没有半分迟疑,径直走向浴室,“这几天累死了,Linda情绪太差了,陪着她都影响我工作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水流声很快响起。 江河怔在原地,如同被重锤击中:姓陆的不是说房子是他的吗?! 又是Linda!这个名字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江河的神经上。他看着紧闭的浴室门,感觉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心却沉在冰冷漆黑的海底。那晚楼梯间里陆铭轩暧昧的低语和周汀芷模糊的回应,如同循环播放的噩梦片段,在他脑海里疯狂叫嚣。一个关于房子的谎言,一个刻意回避的真相,像两把冰冷的匕首,彻底捅破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过了许久 ,周汀芷裹着浴巾,头上包着干发帽走了出来。水汽蒸腾下,她的脸颊微红,卸下了妆容的脸庞显得有些柔和。 “Linda……她还好吧?”江河试探着开口,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想听听,关于这个“Linda”,她还能编织出多少细节。 “唉,别提了,”周汀芷叹了口气,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涂抹护肤品,“这次回来就是疗情伤的,她老公……哦,前夫,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伤她太深了!” 她语气流畅自然,带着对闺蜜遭遇的深切同情。 江河静静地听着。 这番说辞,和之前电话里如出一辙,完美无瑕,无懈可击。然而,那个叫陆铭轩的男人,那个自称“云上人家”主人的男人,那个关于房子的,她为什么不解释一下? ——她已经知道他来过这里。 是不屑解释还是有别的考量? 江河忽然觉得,那来自丁秋红的乡长邀请,不再是一个需要商量的“想法”,而是一条逃离这令人窒息谎言的一条生路。 “老婆,”江河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决绝,“你看我这不上不下的,我有一个想法想和你商量一下。” 周汀芷用毛巾搓着头发,动作随意,“说嘛?” “我在云城工作不太现实,”江河顿了顿,清晰地说出那个名字,“安南县的丁秋红县长,想让我去他那边干个乡长。” 接下来,轮到周汀芷脸上变了颜色。 喜欢权谋权色 第171章 ”滚“字如刀 陆铭轩亲口说这房子是他的!周汀芷听到陆铭轩上门时那火山爆发般的反应,也侧面印证了陆铭轩与这房子的关联!可现在……现在她竟然眼睛都不眨地再次确认是“闺蜜Linda”的房子?而且语气如此笃定自然? 到底谁在说谎?或者说……周汀芷口中的“闺蜜Linda”,是否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这房子,到底是谁的?她和陆铭轩之间,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巨大的欺骗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在江河胸腔里翻涌、沸腾!江河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被蒙在鼓里,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信任,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碎成了齑粉! 丁秋红在“天上人家”大大咧咧的提议,也许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回安南老家!干个乡长!” 离开吗? 两个人的关系怎么办? 一种夹杂着绝望、愤怒和强烈自卑的冲动攫住了江河。 他需要逃离!立刻!马上! “老婆,”江河的声音低沉沙哑,“我……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一下。” 周汀芷终于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似乎察觉到他语气的不对劲,微微蹙眉:“嗯?怎么了?”她转过身,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珠。 江河强迫自己直视她的眼睛,那曾经让他沉醉的明眸,此刻却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他心头发怵。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艰难地开口:“你看我现在的处境,在云城……不上不下,像个‘两不管’的闲人。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他顿了顿,观察着周汀芷的反应,“安南县的丁秋红县长,就是党校那个大姐,她找我聊过。愿意我回安南老家去工作,从基层干起,比如……去某个乡当乡长。” 他刻意的强调,极力表明这是证明自己价值,不是摆脱“依附”标签。 周汀芷脸上的随意瞬间消失了。她挺直了背脊,像审视一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乡长?去安南?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江河迎着她审视的目光,心一横,“既然在云城暂时没有合适的位置,不如先下去锻炼。安南是我老家,情况熟悉,丁县长也愿意支持,是个机会……” “机会?”周汀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从未有过的冰冷,“你所谓的‘机会’,就是扔下这里的一切,跑到几百里外的穷乡僻壤去当个芝麻绿豆大的乡长?那我呢?这个家呢?” “这不是抛下!”江河也激动起来,连日来的压抑、猜忌和谎言带来的屈辱感一齐爆发,“我是 在找出路!我不想再这样不死不活地耗着!不想永远顶着‘市长丈夫’的名头却一事无成!更不想……” 他猛地刹住,那句“更不想住在这个来历不明的房子里,天天猜疑你!”在喉咙里滚了几滚,终究还是被他死死咽了下去,化作更加汹涌的怒火,“……更不想被人看不起!” “被人看不起?谁看不起你?”周汀芷站起身,浴巾裹紧的身体透出紧绷的怒意,“我看你是被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冲昏了头!丁秋红给你画个大饼你就信了?乡长?你知道基层有多复杂多难搞吗?你以为凭你在党校学的那点东西就能玩得转?安南那地方,水比云城还浑!你这是自毁前程!” “自毁前程也比在这里当个废物强!”江河脱口而出,“至少在那里,我能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不用看人脸色!不用……不用住着不明不白的房子!”最后半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压抑已久的怨毒。 “江——河!”周汀芷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指着江河,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不明不白的房子’?!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江河豁出去了,积压的猜忌和陆铭轩带来的阴影彻底冲垮了理智,“Linda?Linda到底是谁?这房子到底是谁的?陆铭轩为什么说他是主人?!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真相?!”一连串的质问如同连珠炮般砸向周汀芷。 周汀芷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和尖锐的质问震住了,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充满攻击性的丈夫,仿佛第一次认识好。 失望、愤怒,还有一丝被触及底线的痛楚在她眼中交织。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周汀芷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她胸口剧烈起伏,“我跟你解释过!这是Linda的房子!陆铭轩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骗子!你宁愿信一个外人,信一个居心叵测的混蛋,也不信你的老婆?!江河,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江河惨笑一声,“对,我是让你失望了!因为我只是个没用的科级干部!因为我给不了你陆铭轩能给你的东西!所以在你眼里,我连知道真相的资格都没有!是吗?!” “你放屁!”周汀芷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梳妆台上的一个乳液瓶子狠狠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滚!江河!你给我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想去安南当你的乡长是吧?好!你去!你现在就去!没人拦着你!滚——!” 最后那个“滚”字,刀子一 样狠狠捅进了江河的心脏。他看着周汀芷因愤怒而扭曲的美丽脸庞,看着地上碎裂的瓶子和溅出的乳液,最后一点沟通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巨大的悲哀彻底淹没了他。 他没有再争辩一个字,只是深深地、无比疲惫和心寒地看了周汀芷最后一眼。 他转身,大步冲出了房间,砰地一声甩上了房门。 空旷的客厅里,只剩下周汀芷粗重的喘息和心脏被撕扯般的剧痛。 他要去安南? 他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说话、听自己解释? 喜欢权谋权色 第172章 渐行渐远 冰冷的宾馆房间里,江河僵坐在吱呀作响的床边。 一种从未有过的、深入骨髓的难过,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将他从头到脚包裹。比这更难堪的,是如同毒藤般缠绕全身、疯狂滋长的自卑。 他像个可悲的会计,一笔一笔地复盘着和周汀芷的过往。 工作?是周汀芷在他人生的最低谷,伸出援手,将他从泥潭里拉了出来,给了他体面和希望。房子?他心安理得地住在“云上人家”,从未深究过它的来历,直到陆铭轩的出现,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捅开了潘多拉魔盒,露出里面可能隐藏的肮脏与不堪。 现在,他觉得自己像个寄生虫,依附着周汀芷的光环和资源,贪婪地汲取着温暖和便利。 二人之间,自始至终,真的有过纯粹的爱情吗? 还是说,一切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她,一个单亲妈妈,需要一个看似可靠、能填补家庭空白的男人,一个能给毛毛完整父爱的“工具人”? ——而他,沦落在江城一中的一个后勤校工,慕她手中的权势,贪她惊人的美貌,更在她施以援手、将他拉出深渊时,被感激和依赖冲昏了头脑,稀里糊涂地就把证领了? 这念头像匕首,狠狠剜着他的心!他痛苦地抱住头。 不!不是这样的! 毛毛那张天真烂漫、对他充满依赖和喜爱的笑脸,温暖而真实。还有周父,对他和蔼可亲,眼中是真诚的赞许。隋阿姨更是把他当亲儿子般嘘寒问暖……这些情感,绝对做不了假! 可是……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他怎么就被自己深爱的妻子,像丢弃一件碍眼的垃圾一样,指着鼻子吼着“滚”出来了呢?那个“滚”字,如同烙印,深深烫在他的灵魂上,灼烧着每一寸名为“丈夫”和“父亲”的尊严。 也许……离开这里去安南,真的是可以选择的路了。 至少在那里,他还能保留最后一点名为“尊严”的东西。 偌大的“云上人家”,此刻空旷得可怕。周汀芷蜷缩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昂贵的真皮面料却无法带来一丝舒适。地上碎裂的乳液瓶和狼藉的痕迹,无声地控诉着刚才那场争吵。 江河摔门而去的那声巨响,震得她心口一阵阵发麻,随即是排山倒海般的难过,比她预想的要汹涌百倍。 她同样在复盘。认识江河以来的点点滴滴,像电影般在脑海中掠过。 他给了她太多意外和惊喜。 他不像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带着功利目的的追求者。他热情,却有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和真诚。最主要的是,他拼着命救过她!哪怕自己伤痕累累、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那一刻,她在他眼中看到的,是纯粹的、不顾一切的保护欲,那是超越任何算计的真情! 是的,陆铭轩…… 那个男人,曾经风度翩翩地追求过她,她也确实为他的才华和光鲜心动过。但那也仅仅是年轻时的、一丝浅薄的动心,如同湖面泛起的涟漪,早已消散无踪。他现在回来了,带着令人作呕的优越感和暧昧不清的试探。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他,却不能向自己的老公坦露心扉?自己还在期待或者想和他发生些什么吗? 是怕江河多想?还是……内心深处,连她自己都不愿面对那段与陆铭轩有关的过往? 她爱江河吗? 这个问题在心湖中投下,瞬间激起的,是无比清晰、斩钉截铁的巨浪:爱!当然爱! 爱他的正直,爱他的担当,爱他看向她和毛毛时眼底的温柔,爱他偶尔流露的孩子气,爱他带给这个家的踏实和温暖…… 可是,既然爱,为什么又要伤害他?为什么在愤怒之下,口不择言地让他“滚”? 那句刻薄的“废物”,那声冰冷的“滚”,像回旋镖一样扎回她自己心上。她懊悔得恨不得时光倒流!她有没有因为自己是位高权重的市长,而江河暂时处于低谷,就在精神上无意识地霸凌了他?她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掌控局面,是不是把这种强势也带回了家,带给了最亲近的丈夫? 自己又在委屈什么? 是委屈江河的不信任?还是委屈他轻易就被陆铭轩挑拨? 可这些委屈,又凭什么要用最伤人的方式去发泄?凭什么要用“滚”这样彻底否定对方存在价值的字眼? “总不会自己到了更年期吧?” 这个念头荒谬地闪过,随即被她苦涩地否定。她还那么年轻,她甚至……她甚至悄悄在期待,在计划,想再给江河生一个孩子,一个真正属于他们两个的爱情结晶,让这个家更加圆满……可这一切……为什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手机静静躺在茶几上,她几次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拿起它,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她想为自己的出言不逊道歉,为自己的强势无礼道歉,想告诉他,自己说的都是气话,不是真心的,求他回来…… 关于陆铭轩和那所房子,自己完全可以坦然说明一切。 可是,那属于市长身份的傲娇与矜持,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死死地捆住了她的冲动。她是云城市的市长,是无数人仰望的对象,是习惯了发号施令、掌控全局的强者。 他以前只不过是自己的司机兼秘书。 主动低头认错?对一个“科级干部”丈夫?这巨大的身份落差带来的心理障碍,让她一次次拿起手机,又一次次如同被烫到般,颓然地放下。 骄傲与懊悔,爱意与伤害,在她心中疯狂撕咬、缠斗。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她压抑的啜泣和无声的自我鞭挞。 她想象得到,他此刻的心情比自己更难过。 可那又怎么样? 他不是应该先主动向自己示弱吗? 陆铭轩比他成熟、稳重,比他事业有成,比无比狗地哈着自己,求着自己施舍感情,他凭什么这样对我? 周汀芷赌气地把手机扔到一边:他走就走,谁怕谁啊! 喜欢权谋权色 第173章 苟着 日子在压抑的沉默中滑过。 手机屏幕始终是冰冷的灰暗,没有那个熟悉的号码亮起,也没有任何只言片语的解释或挽留。 周汀芷仿佛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江河的心,从最初的灼痛、愤怒,渐渐沉入冰冷死寂。那点残存的、卑微的期待,像风中的烛火,终于彻底熄灭。 没有告别。 他怀着近乎自毁的决绝,向云城市委组织部递交了调动申请——申请调往数百里之外的冀南市安南县任职。 手续的顺利程度超乎想象,安南县那边迅速出具了接收函,流程快得不可思议。这份“效率”,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江河脸上。他知道,这顺畅背后,是“周汀芷丈夫”这个身份最后的余晖在起作用。 权力,哪怕是他急于摆脱的、属于妻子的权力,依然在为他扫清障碍,这认知让他感到加倍的屈辱和悲哀。 安南县委县政府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会。县委书记孙伟超笑容可掬,言谈间满是“青年才俊”、“支援家乡建设”的溢美之词。县长丁秋红,更是热情洋溢,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老弟!欢迎回家!” 掌声如潮。江河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躬身致谢,心却像浸在冰水里。 这热闹是别人的,这欢迎是给“周市长丈夫”的! 他像一个被精心打扮的木偶,在聚光灯下表演着“衣锦还乡”的戏码。 组织部门的任命文件很快下来了:任命江河同志为八柳树乡党委委员、代乡长。 车子在崎岖颠簸的土路上扬起漫天黄尘,载着江河驶向那个地图上离他老家老固乡很近、他却从未踏足过的八柳树乡。 乡政府大楼映入眼帘,崭新的白色瓷砖外墙在灰蒙蒙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陪同的乡党政办主任任魁民,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搓着手,脸上堆着谦卑的笑:“江乡长,您看,这是咱去年才盖起来的新楼!气派吧?”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带着愁苦:“就是……唉,还欠着建筑公司一百多万的款子呢,人家天天来催,愁死个人!” 走进空荡荡的院子,只停着三辆车:一辆半旧的桑塔纳轿车,漆面黯淡无光;两辆沾满泥浆的皮卡,后斗锈迹斑斑。任主任指着车苦笑:“江乡长,就这三台宝贝疙瘩。那辆桑塔纳,主要是吴书记用。皮卡嘛,下村拉点东西啥的……您要用车,提前说,我们尽量协调。” 话虽客气,意思却明白:资源极其有限,一把手优 先。 江河没有让他为难:“车子我自己有。” 书记吴杰锋是个五十岁上下、头发稀疏、面色黝黑的男人。 他对江河的到来表示了程式化的欢迎,态度不冷不热,透着一种看透世事的疏离:“江乡长来了就好啊!咱们班子又添了生力军!” 吴杰锋握着江河的手,力道很轻,“乡里这点破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我呢,除了县里开会、上面来人,一般就在办公室看看文件,具体工作,还得靠你们政府这边多操心。” 他话里话外透着一个意思:这个穷乡僻壤,没什么油水可捞,我这个“班长”懒得伸手,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江河站在乡政府大楼上,环顾四周。视野所及,除了零星的村落,便是大片贫瘠的土地。 远处,一条蜿蜒起伏、形似巨大牛角的贫瘠山脉——牛角山,像一道屏障,横亘在老固乡与八柳树乡之间。山的那边,就是他的老家!那里有他童年的记忆,有他年迈的父母。他曾经无数次站在老固乡眺望过牛角山,幻想山那边的世界。如今,他翻过了牛角山,却像一个狼狈的逃兵,回到了起点附近,面对的是一片更加荒凉的景象和一副沉重的、几乎看不到希望的烂摊子。 近乡情更怯,此怯非关情,尽是失意与苍凉。 上任前,丁秋红特意把他叫到办公室,关上门,脸上没了欢迎会上的神采飞扬,多了几分凝重和疲惫。 “老弟,”丁秋红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歉意和无奈,“本来……姐是想把你安排到城关镇的,离县城近点,条件好些,也容易出成绩,咱们见面也方便。可是……”她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透出深深的倦意,“县里这潭水,看着不深,底下暗流多着呢。盘根错节,牵一发动全身。有些事,姐一时半会儿也……唉!” 她没有明说,但江河听懂了。这看似简单的调动背后,在安南县这个小池子里,同样有着他尚未触及的利益纠葛和权力制衡。丁秋红这个女县长,并非表面那般轻松,她也有她的掣肘和难处。 “姐,我明白。谢谢您费心。”江河的声音有些沙哑,“八柳树……挺好。离家近。” 丁秋红看着他年轻却笼罩着巨大阴霾的脸,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最终化作一声更深的叹息:“既然来了……唉,那就啥也别想了,咬着牙,干出点样子来吧!” 她的话语里带着鼓励,也透着一种过来人的悲凉和无力。 在这个位置,干出成绩谈何容易? 送江河 出来时,丁秋红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他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目光复杂。 天上人家的散伙饭上,他就注意到了江河的失态,她还听说云城的周市长在另一个包间招待客人…… 女人是最敏感的。 她猜测到了什么。 她知道江河心里揣着巨大的伤痛和失落,八柳树那个烂摊子,对于一个心气正遭受重创的年轻人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老弟,但愿这方贫瘠的乡土,能成为你舔舐伤口的避风港,而不是……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河独自走向自己那辆分配给代乡长使用的、布满灰尘的皮卡车。他拉开车门,一股混合着泥土和柴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坐进副驾驶,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和远处沉默的牛角山。 孤独、迷茫、沉重的责任感和被放逐的悲凉,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 他掏出手机,屏幕依旧漆黑一片。 他闭上眼,将头重重地靠在冰冷的车窗上。 前路漫漫,荆棘密布,而他的行囊里,除了破碎的自尊,一无所有。 既然来了,那就……苟着干出点成绩来吧。 这“苟着”二字,包含了多少未知的艰辛和渺茫的希望。 喜欢权谋权色 第174章 意见一边倒的论证会 八柳树乡,安南县地图上最不起眼的乡,在全县二十六个乡镇、街道的经济排名中稳稳占据着“千年倒一”的“宝座”。 这份“殊荣”对江河来说无比沉重。 说好听的,这叫“发展潜力巨大”,荒地多,劳动力便宜;说难听的,这就是个烂泥塘,想让它咸鱼翻身?难!难于上青天!穷根深种,但凡有点门路、有点能耐的干部,都想削尖了脑袋往外调。 乡里别说像样的企业,连个能摆上台面的小作坊都屈指可数。 前几任乡长?干得最长的也没熬过一年,宁可降半级去别的乡镇当个副职,也绝不留在这片看不到希望的地界瞎折腾。 八柳树的穷,像一张无形的网,勒得江河喘不过气。 吴杰锋书记的“无为而治”更让他深感无力。难道自己也要步前任的后尘,灰溜溜地逃离? 他不甘心!他这条被从云端打落尘埃的咸鱼,偏要在这最贫瘠的泥塘里扑腾出点水花来! 思虑再三,反复推演,江河终于决定动用那份藏了好久、源自京城几个重要部委授予的“秘密武器”了。 他熬了一个月的功夫,查阅资料,分析数据,走访老药农,结合需求,最终形成了一份沉甸甸的报告——《关于在安南县八柳树乡及周边区域规模化种植黄柏、地榆、紫草等中草药的可行性分析与初步规划》。 报告的核心目标:利用八柳树乡荒山荒地,首期试点种植一万亩! 这份报告,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迅速在安南这个小县城掀起了波澜。 在丁秋红的授意下,由县中医药管理局牵头,农业农村局、发改委、林业局等相关部门组成的联合论证会,在县政府小会议室召开了。 会议一开始,气氛就有些凝重。主持论证会的是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全有顺,一个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中带着几分倨傲的男人。他往主位上一坐,气场就压得会议室安静下来。 全有顺没看江河,也没让他这个报告人先发言,而是直接拿起那份报告,“啪”地一声拍在桌上,然后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没抬,就开始了他的“定调”发言: “八柳树的江河同志,是吧?”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年轻人,有想法,想干事,想改变八柳树的面貌,这个出发点嘛……是好的。”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变得异常犀利,像一把出鞘的刀,“但是!干事创业,光凭一腔热情和拍脑袋 的想法,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他猛地放下茶杯,目光如电,直刺向坐在角落的江河:“上来就是一万亩?江河同志!你好大的手笔啊!你知道黄柏长几年能采?地榆的市场收购价波动有多大?紫草这玩意儿,种下去是药材还是杂草,你心里有谱吗?” 全有顺的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否定和轻蔑:“市场行情瞬息万变!今天看着金贵,明天就可能烂在地里!你考虑过风险吗?啊?”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一万亩地!那不是荒地!那涉及的是几千户农民的饭碗!种了你这劳什子草药,万一失败了,颗粒无收!粮食没了!你让这几千户人喝西北风去吗?!你负得起这个责吗?!嗯?” 他环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与会人员,最后目光又钉回江河脸上,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年轻人,脚踏实地一点!八柳树穷,不是一天两天了。搞点小打小闹,改善一下民生,县里是支持的。但你这上来就想搞‘万亩药材基地’?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我看啊,这报告,想法太天真,风险太大,根本不具备可行性!” 全有顺这一番夹枪带棒、充满主观臆断和恐吓的发言,瞬间浇灭了会场里仅有的一丝探讨热情,为整场会议定下了否定的基调。 县中医药管理局的局长,一个戴着眼镜、原本对报告中提到的药材种植前景还颇感兴趣的中年男人,此刻额角渗出了细汗。他张了张嘴,似乎想从专业角度说点什么缓和一下,但看到全有顺那不容置疑的脸色,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只含糊地附和了一句:“呃……全县长高屋建瓴,考虑得非常周全啊……风险意识确实要放在首位……” 有了全县长定调和药管局局长的“示范”,其他部门的负责人立刻心领神会,争先恐后地开启了“捧高踩低”模式。 县农业农村局的副局长立刻跟上,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江乡长啊,全县长批评得对!粮食安全是底线!是红线!绝对不能动摇!八柳树虽然穷,但耕地红线不能碰!你这报告里规划的不少地,可都是基本农田啊!这政策风险,你能担得起吗?”他直接把江河的规划上升到了挑战国策的高度。 县发改委的代表是个精明的女科长,她扶了扶眼镜,语速飞快,用一连串的数字砸向江河:“江乡长,我们初步估算了一下你这万亩基地的启动资金、技术投入、后期管护成本……啧啧,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八柳树乡的财政状况大家心知肚明,县里也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填这个无底洞!资金来源 在哪?没有钱,一切都是空谈!总不能指望农民自己掏空家底陪你冒险吧?这不符合实际嘛!”她的话里充满了对江河“不自量力”的鄙夷。 林业局的人也不甘落后,强调着林地保护政策的严格性…… 一时间,会议室里充满了各种“理性分析”、“风险警示”、“政策解读”,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江河和他的报告。每个人都在努力证明全县长的“英明”,都在用看似专业的语言,共同编织一张否定的大网,将江河和他的想法牢牢困住、肆意打压。 江河自始至终沉默地坐着,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听着那些或义正词严、或阴阳怪气、或冷嘲热讽的发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随身带来的档案袋。 终于,所有“大人物”都发表完了高见,会议室陷入一种带着胜利者姿态的短暂安静。所有人的目光,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纯粹看戏,都聚焦在江河身上,等待着他垂头丧气的认错,或者苍白无力的辩解。 就在这时,江河动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175章 装逼 江河缓缓站起身,脸上依旧平静无波。在全有顺略带不耐烦和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打开那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档案袋,从里面取出一沓装订整齐的文件。 “感谢各位领导的‘宝贵’意见。”江河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他没有看全有顺,而是将手中的几份文件平静地摊开在会议桌中央。 ——这是上次进京,特意靠着自己贡献了两个秘方向相关领导求来的,是得到南海领导同意和批复的:这些药材也是用于生产军用复合凝胶的原材料。 “这是国家中医药大学三位国家级药材种植专家联合出具的《黄柏、地榆、紫草在云省地区规模化种植可行性评估报告》,以及他们对我省相关县区土壤、气候的专项分析,其中就包括安南县,结论是:非常适宜。” 第一份文件上,醒目的红头印章和权威专家的签名。 “这是国内最大的中成药上市企业‘济世堂药业’出具的《关于在云省建立药材GAP种植基地的战略合作意向书》及《保底收购协议》草案。他们承诺,只要药材符合标准,将以高于市场均价20%的价格,优先收购我们100%的产量。” 第二份文件上,“济世堂药业”的盖着硕大公章以及董事长龙飞凤舞的手写签名。 “这是国家发改委关于‘推动贫困地区特色药材产业发展’专项扶持资金的初步立项批复函,明确将我县纳入重点考察对象,一旦项目启动,可提供最高不超过3000万元的无息贷款支持。” 第三份文件上,有国家发改委鲜红的印章。 江河将三份文件一一展示完毕,然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声音依旧平稳,但在全有顺眼里,江河就是在裸裸地装逼: “市场风险,有龙头药企保底托市;技术风险,有国家级专家全程指导;资金风险,有国家级专项扶持。至于耕地红线问题,规划种植区域全部为低效山地和撂荒地,可由县国土局初步勘定,不在基本农田保护范围内,相关说明在附件第17页。” 他顿了顿,目光最后落在了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的全有顺脸上,不卑不亢地补充了一句:“关于农户的生计保障,保底收购价和专项扶持贷款,就是最大的保障。全县长,您觉得,这风险,还‘太大’吗?”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刚才还喧嚣着各种“风险”、“不可能”的会议室,此刻落针可闻。那些前一秒还在侃侃而谈、指点江山的局长、科 长们,此刻像是集体被扼住了喉咙,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们的目光死死盯着桌上那三份文件,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巴掌狠狠抽过。 全有顺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他死死盯着那几份文件,尤其是国家发改委那个刺眼的印章,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精心组织的“批斗会”,他试图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乡长下的马威,此刻被这几份轻飘飘的文件,彻底击得粉碎! 江河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不需要再说什么。 刚才还喧嚣的会议室,此刻只剩下一片无声的震撼与难堪。 江河在论证会上用三份文件,狠狠抽在全有顺和那些捧高踩低的局长科长脸上,这场无声的“掰腕子”,以江河的完胜告终。 但这小小的八柳树乡,不过是安南县权力棋盘上的一角。真正在棋盘两端无声角力的,是县长丁秋红和县委书记孙伟超。 孙伟超其人,骨子里浸透着对女性的轻视。对于这位从党校学习回来、仍与自己搭班子的女县长丁秋红,他表面客套,心底却从未真正瞧得上。这种轻视,自然也延伸到了丁秋红力主调回来的江河身上。 当初丁秋红向他汇报江河调动申请时,孙伟超是嗤之以鼻的:“八柳树那烂摊子,随便塞个人去填坑就是了,何必大费周章从云城调人?”他端着茶杯,眼皮都没抬。 丁秋红早知他的态度,不急不躁,只是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孙书记,江河同志的爱人,是云城市的周汀芷市长。” “周汀芷?”孙伟超端着茶杯的手顿住了,这个名字他当然知道,云城那位年轻有为的女市长,风头正劲,副省级城市的市长,下一步进省里当个副省长,或者执掌某个重要厅局,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他浑浊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精光。 “哦?是周市长的爱人啊……”孙伟超的语气立刻微妙地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那当然不一样!周市长的爱人支持家乡建设,这是好事嘛!我们安南当然要敞开大门欢迎!”江河的调动申请,就在这种“看佛面”的考量下,顺利通过了。 然而,孙伟超的心思就像安南多变的天气。没过多久,他又从某些“特殊渠道”捕捉到一丝风声:据说周汀芷市长对这个丈夫“很不满意”,甚至可以说是“看不上眼”,所以才把他“发配”到安南这种偏远地方来! 这个消息,像一块投入水面的石头,在孙伟超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原来是个‘弃子’!”孙伟超恍然大悟,心里那点因周汀芷而起的重视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笑话的轻蔑和幸灾乐祸。“丁秋红啊丁秋红,你巴巴地从省城弄回来这么个‘宝贝’,还指望他能帮你翻身?我看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正好,让这小子在八柳树摔个大跟头,也让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好好出出洋相!”他巴不得江河立刻捅出个大篓子,好让他有机会敲打丁秋红,巩固自己“一把手”的绝对权威。 常务副县长全有顺是县委书记孙伟超的人,全有顺对江河发难,也是孙书记的意思。 他冷眼旁观着江河在八柳树的“挣扎”,等着看笑话。他暗示全有顺在论证会上“好好把关”,其实就是想给江河一个下马威,最好直接掐灭他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万万没想到! 江河这个被他视为“弃子”的年轻人,上来就甩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王炸! 万亩订单!年产值上亿! 喜欢权谋权色 第176章 吃里扒外 背后是实力雄厚的国资背景药企“济世堂”的背书和保底收购协议! 这哪里是风险?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金疙瘩!是稳稳当当的政绩! 更让孙伟超坐不住的消息,是丁秋红“无意间”向他透露的:江河手里握着的,远不止这一万亩!他原本规划的是五万亩的大基地!只是因为安南这边……嗯,综合情况差强人意……他担心安南这边配合度不够,产能上不去,准备把另四万亩给云城市所属的文远县! 这个消息像一道惊雷,劈得孙伟超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五万亩?!一亿变五亿?!这泼天的富贵,怎么能让它流到外人田?! 还没等他消化完这个爆炸性消息,现实就佐证了丁秋红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文远县县委书记李洪海亲自带队,率领着县农业农村局、招商局、林业局以及分管农林的副县长,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安南县!美其名曰“交流学习兄弟县发展经验”,但目标明确得瞎子都看得出来——就是冲着江河,冲着他手里那四万亩药材基地指标和订单来的! 孙伟超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停着的一辆挂着云城牌照的考斯特,文远县那帮人正意气风发地和安南县委负责接待的人喧,点名要去八柳树乡“参观学生”。 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学的? 一股邪火“噌”地窜上孙伟超的脑门,烧得他心肝肺都疼! “靠!真他妈岔劈了!”他狠狠一拳砸在窗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政绩,正像流水一样,哗啦啦地淌向文远县! 不行!绝对不行!这煮熟的鸭子,绝不能让它飞了! 孙伟超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 怎么才能从江河手里,再抠出点订单来?四万亩不敢想,哪怕再弄个一两万亩也行啊! 三年口罩下来,各行各业都受到的不同程度的影响,常规农业虽然稳定,但效益上不去,江河手里的订单,在现如今和金娃娃差不多。 硬压?威胁?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愚蠢的想法。开什么玩笑!现在的江河,可不是那个他以为的“弃子”了!人家手里握着真金白银的订单,背后有国家相关部委的支持,有龙头药企撑腰! 别说乡长,换个地方,就凭这些换个要害局委的正职、乡党委正职都不是问题。 文远县那帮人虎视眈眈,正等着挖墙脚呢!用强?那简直是逼着江河立刻卷铺盖带着订单投奔文 远!“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小子现在绝对有这个底气! 软的?怎么软?孙伟超那张向来习惯发号施令、居高临下的脸,此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需要一个人去“沟通”,一个既能让江河感受到县里的“重视”,又能让江河“念及旧情”的人。 他立刻抓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丁秋红的办公室。 “秋红县长啊,是我,孙伟超。”电话接通,孙伟超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亲近和……不易察觉的恳求,“有个事,还得辛苦你一下。” 丁秋红太了解这位书记了,这语气,这调子,她猜到了七八分。 “孙书记,您请说。” “是这样,”孙伟超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自然、更冠冕堂皇,“关于江河同志那个药材种植项目,搞得很不错嘛!很有魄力!很有前景!为我们安南的发展闯出了一条新路子!我代表县委,是高度肯定和大力支持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终于切入主题:“不过呢,秋红啊,你看,江河同志毕竟是我们安南的干部嘛!他这项目,就像一棵好苗子,首先还是要扎根在我们安南的土地上,才能枝繁叶茂,惠及我们安南的老百姓,你说是不是?” 丁秋红握着话筒,静静地听着,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当初是谁看不起江河?是谁等着看笑话?现在倒成了“我们安南的干部”了? 孙伟超听不到回应,心里有点发虚,但政绩压倒了尴尬,他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听说啊,江河同志手里可能还有更大的规划?文远县那边,动作倒是挺快……这个,秋红啊,你和江河同志有同窗之谊,沟通起来更方便。你看,能不能代表县委县政府,去和江河同志好好沟通一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嘛!让他明白,安南县委是他的坚强后盾!他的事业根基在安南!这肥水……咳咳,这发展的成果,首先要惠及我们安南的父老乡亲啊!争取……争取把更多的项目,留在我们安南!” 孙伟超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冠冕堂皇。 “好的,孙书记,我明白了。”丁秋红的声音平静无波,“我会尽快找江河同志沟通,转达县委的关心和期望。” 挂了电话,丁秋红看着窗外,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场她和孙伟超之间的“掰腕子”,因为江河这匹意外杀出的黑马,局势似乎……开始变得有趣了。江河,这个被很多人轻视的年轻人,此刻竟成了撬动安南权力天平的关键砝码。她得好好想想, 怎么才能既满足孙伟超的“期望”,又真正为江河,为安南,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事实证明,丁秋红与江河的沟通卓有成效。 在丁县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下,“济世堂”药业那边很快松了口,又给安南县追加了一万亩药材种植订单! 消息传来,孙伟超脸上总算露出了点笑意。虽然没能全盘吃下江河手里的五万亩,但两万亩的规模也足够撑起一个亮眼的政绩工程了。他心里盘算着年终总结报告上那诱人的GDP增长数字。 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当孙伟超和常务副县长全有顺私下聊起文远县轻轻松松就拿走的那三万亩订单时,两人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涩苦辣咸一股脑儿涌上来,唯独没有甜。 “妈的!”全有顺狠狠嘬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那张刻薄的脸更显阴沉,“孙书记,您说这叫什么事儿?江河他可是我们安南的干部!吃着安南的饭,拿着安南的俸禄!这倒好,胳膊肘硬生生往外拐,把那么大一块肥肉,眼都不眨就塞给了文远县!这算什么?吃里扒外!”他把“吃里扒外”四个字咬得极重,仿佛江河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叛国行为。 喜欢权谋权色 第177章 他还有多少王牌 孙伟超虽然没骂出口,但心里同样憋着一股邪火。他阴沉着脸,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哼,年轻人,心气高,不懂规矩!以为手里有点关系,翅膀就硬了?也不想想,没有安南这个平台,他江河能有今天?” 他自动忽略了当初是谁把江河视为“弃子”,又是谁等着看笑话。 最终,这两万亩订单,百分之五十的份额落在了八柳树乡,这是江河的大本营,理所应当。而另外百分之五十,则给了隔壁的老固乡。这个分配方案一出来,不少人心知肚明:老固乡能占这个大便宜,纯粹是因为那里是江河乡长的老家!这是江河在用自己的方式回馈桑梓。 孙伟超虽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肉烂在锅里,也只能默认。 无论如何,这万亩药材订单,如同给贫瘠的八柳树乡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沉寂的土地焕发生机,农民们脸上有了盼头,围绕着药材种植、管护、初加工,相关的产业和就业机会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八柳树的农村、农业,第一次真正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契机。 江河这个新乡长的名字,在八柳树乃至老固乡的田间地头,开始被老百姓带着感激之情提起。 就在孙伟超和全有顺还在为那“流失”的三万亩订单耿耿于怀时,丁秋红在县委常委会上,又抛出了一个更具爆炸性的消息。 “各位常委,”丁秋红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振奋,“除了药材种植项目稳步推进,江河同志还积极拓展了新的发展思路。他成功邀请到了京城一家专注于高端农产品和手工艺品国际贸易的‘华源国际’公司,近期将到我县进行深度考察!” 会议室里众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孙伟超也抬起了头,眼神里带着探究。 “华源国际考察的主要方向有两个,”丁秋红继续说道,“第一,是牛角山丰富的、无污染的野生山野菜资源。他们计划对优质山野菜进行精细化筛选、物理保鲜处理后,采用国际标准的真空包装,目标直供欧美高端市场。据初步沟通,欧美客商对品质要求极高,但给出的意向收购价也非常有竞争力——每250克标准包装,收购价约为1元。” 她顿了顿,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反应,接着说:“第二,是牛角山及周边地区传承已久的藤编工艺。他们看中了我们纯手工制作的藤编制品,认为其具有独特的文化价值和环保理念。意向是将小件藤编工艺品(如杯垫、收纳篮)销往欧美,小件单件收购价约15元;而像藤椅 、藤床这类大件家具,单件收购价可达200元!” 丁秋红话音刚落,还没等其他人消化,常务副县长全有顺那标志性的、带着浓重嘲讽和轻蔑的冷笑声就响了起来。 “呵!呵呵!”全有顺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手指敲着桌面,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诮,“丁县长,您这消息……听着怎么跟天方夜谭似的?” 体制内,别说副职对正职,同为常委,就是书记也不能对另一个常委用这样的口吻讲话,但全有顺就是不客气地这样做了。 他环视一圈,故意提高了音量,仿佛要让所有人都看清这个“笑话”:“山野菜?就咱们牛角山上那些产的“草”?还精选?还保鲜?还真空包装?还得漂洋过海运到欧美?”他掰着手指头,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这成本怎么算?包装袋多少钱?冷库电费多少钱?国际物流运费多少钱?关税多少钱?林林总总算下来,一袋卖一块钱?这不得把裤衩子都赔光喽?这哪是做生意,这简直就是傻小子卖豆腐——赔本赚吆喝!” 他越说越来劲,火力又转向藤编:“还有那藤编!一张藤床!咱们这儿的老篾匠,没日没夜地干,少说也得折腾三五天吧?才卖200块钱?丁县长,您怕是没逛过省城家具城吧?人家那机器压出来的仿藤椅子,还刷着亮漆呢,随随便便都卖一百八!咱们这纯手工的,费工费料,卖200?这不是贱卖是什么?这生意要是能做,我觉着都是笑话!” 全有顺一番话,说得唾沫横飞,极尽贬低之能事,语气里充满了对丁秋红所传达信息的根本性怀疑和赤裸裸的无礼轻视。他笃定这又是江河为了政绩搞出来的“面子工程”、“空中楼阁”。 会议室里一时安静下来。其他常委们虽然因为之前的药材订单对江河的能力有了些改观,但全有顺算的这笔“成本账”听起来似乎也有点道理。他们心里犯着嘀咕,脸上露出犹疑的神色。但碍于丁秋红的面子和江河之前“王炸”的余威,谁也没好意思立刻出声附和全有顺。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县委书记孙伟超,等待他的表态。 孙伟超这次学精了。上次在药材项目上全有顺被打脸让他心有余悸。他眯着眼,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脸上看不出明显的倾向。他没有立刻支持全有顺,也没有肯定丁秋红,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嗯,这个项目嘛……听起来很新颖。具体可行性,还需要进一步论证。” 他把皮球又踢了回去,准备静观其变,绝不轻易下场。 丁秋红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 底,特别是全有顺那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傲慢嘴脸,以及他刻意针对自己的无礼态度。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带着十足嘲讽意味的弧度。 她微微侧身,目光如冰锥般直刺向还在那自我感觉良好的全有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会议室: “全副县长,”她特意加重了“副”字的读音,“您刚才慷慨激昂地算了半天成本,质疑价格不合理。看来,您是完全没有听清楚我刚才汇报中的一个关键信息。”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然后一字一顿: “华源国际给出的收购价,无论是山野菜的每袋1元,还是藤编小件的15元、大件的200元……其结算货币单位,是美元!或者,欧元!” “噗——!” 不知道是谁刚喝进嘴里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嘶——!” 整个会议室瞬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刚才还充斥着全有顺嘲讽话语的空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然后又在下一秒彻底炸开了锅! “美元?!” “我的老天爷!1美元?!那……那不是6块多人民币了?!” “15美元……100来块人民币?!” “200美元?!一张藤床1300来块民币?!” 惊呼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瞬间淹没了会议室!所有常委,包括刚才还老神在在的孙伟超,此刻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极度的震惊和狂喜!刚才还被全有顺贬得一文不值的“烂菜叶子”和“破藤编”,瞬间变成了闪闪发光的金叶子、金藤条! 牛角山! 那横亘在几个乡镇之间的荒山头子,此刻在众人眼中,哪里还是穷山恶水?那分明是一座流淌着美元和欧元的宝山啊!它辐射穿过的七八个乡镇,岂不是都要跟着发达了?! 全有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刚才的滔滔不绝和傲慢讥诮,此刻全都僵死在脸上,只剩下无地自容的难堪和恨不得钻进地缝的窘迫! 如同彻头彻尾的小丑! 孙伟超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呼吸都有些急促,他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了!他看向丁秋红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热切和…… 江河!又是这个江河!这小子手里,到底还攥着多少张让人心跳停止的王牌?! 喜欢权谋权色 第178章 五个亿的金主 江河在八柳树乡的走马上任,随着山野菜、药材、藤编项目肉眼可见地一步一步落地,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安南官场。孙伟超书记不止一次地在全县重点工作推进会上,敲着桌子,扫视着台下各乡镇的主官们不吝褒奖: “都看看!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人家八柳树的江乡长!才去多久?几个月!就带来一个又一个项目,干部和群众都有精气神了! 这叫‘鲶鱼效应’,懂不懂?一条鲶鱼下去,沙丁鱼就得动起来!再看看你们呢?嗯?是觉得位子坐得太稳当了,还是觉得安南这碗饭太容易吃了?是白吃干饭的,还是纯粹在摸鱼混日子?!” “城关、八台、九朱,你们的乡镇要么挨着县城、要么挨着交通要道,有得天独厚的资源,可现在看看你们乡镇的情况,有新的发展吗? 你们平时都在干什么? 一直吃老本!” 毫不留情的敲打,有人面红耳赤,暗下决心要迎头赶上;但也有人,特别是那些资格老、自视高的乡镇主官,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对江河这个名字,悄然生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腻烦。 孙伟超的发言无形中把江河推到了一个微妙的、有些孤立的位置上。 就在这暗流涌动之际,常务副县长全有顺那抛出了一个足以震动全县的“大瓜”。 全副县长通过省发改委某位实权副主任牵线搭桥,联系上了一家叫“浩创文投”的公司。据说,这家公司具有国际视野,背景深厚,实力惊人,他们看中了安南县牛角山的巨大潜力,计划斥巨资打造一个集户外探险、极限运动、高端养生养老于一体的综合性旅游度假区——初步放出的风声,总投资规模将超过五个亿! 这消息像一阵飓风刮过,全县上下无不欢欣鼓舞。 丁秋红县长闻讯,第一时间把江河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她眉头微蹙,指尖轻轻点着桌面上的材料:“江河,这个‘浩创文投’,你听说过吗?省里突然冒出来的大手笔,全有顺副县长牵的线,目标直指牛角山。五个亿啊!这肉包子怎么就砸到咱们头上了?他们底细你清楚不清楚?” 江河也是一脸茫然,他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相关的信息碎片,最终只能摇摇头:“丁县长,说实话,我也是刚听说这个名字。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省城投资圈里,没听说有这么一号、一出手就是五个亿的主儿啊?” 两人都觉得蹊跷,江河上网搜索。 浏览器页面跳转,输入“浩创文化旅游投资公司”……搜索结果很快显现:成立日期,不到三个月;注册地址,省城某写字楼;注册资本,5000万人民币——后面跟着一行小字:未实缴。 “才注册三个月?五千万注册资金还没到位?”丁秋红的声音里带着疑虑:“看一下这家公司都投过什么项目?” 再三查询,这家公司什么项目都没有投过! 然而,巨大的投资预期如同诱人的蛋糕。 孙伟超书记立刻召开了专项会议,点将八柳树、老固等八个涉及牛角山区域及配套的乡镇。他红光满面,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同志们!机遇来了!浩创文投,这是真正的大金主!五个亿的投资,对安南意味着什么?翻天覆地!我要求你们,相关八个乡镇,必须拿出最高的规格、最大的诚意、最周到的服务!给我重点、认真、全力以赴地对待!原则就一条:投资方提出的合理要求,有条件,必须答应!没有条件,创造条件,克服万难,也要给我答应下来!谁要是掉了链子,拖了后腿,别怪我孙某人翻脸不认人!” 很快,浩创国际的考察车队,就在全县上下翘首以盼中,浩浩荡荡地开到了安南。为了彰显重视,全县所有县委常委、以及被点名的八个乡镇的党政一把手,齐刷刷地在高速出口列队等候,场面堪称“盛况空前”。 打头的是一辆开道车,紧随其后的,是一辆通体漆黑、线条威猛霸气的路虎揽胜创世加长版。 这阵势比省领导出行都有派。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昂贵羊绒大衣、戴着墨镜的中年男子,在助理的簇拥下,慢悠悠地踱了下来。他先是漫不经心地伸出手,与快步迎上、满脸堆笑的孙伟超书记和丁秋红县长轻轻一握,动作敷衍得像是在完成某种不得不做的仪式。对于后面伸着手、同样带着热情笑容的其他县委常委,他甚至连手都懒得伸,只是随意地挥了挥。 至于那些眼巴巴的乡镇主官们,他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直接越过他们的头顶,望向远处,那份骨子里透出的倨傲,让在场不少久经官场的老手都暗自皱眉,脸上火辣辣的。 江河的目光紧紧锁定了那个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身影。当对方摘下墨镜,露出整张脸的瞬间,江河的心猛地一沉,尽管对方衣着光鲜,气焰嚣张,与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气质迥异,但那眉眼轮廓,那举手投足间一丝难以磨灭的印记……错不了! 是他?!那个…… 准确地说江河和他 并不熟,但又打过交道,如果非要说有关系,只能说是“熟悉的陌生人”!可他他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什么“浩创文投”的老总?还给安南带来五个亿的投资? 别说安南这样的贫困地区,就是经济好的县区,五个亿的项目也不是一个小投资。 难道他真的是一个大金主? 喜欢权谋权色 第179章 猎食者 来人竟然是陆铭轩! 江河强迫自己稳住心神,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审视着这位“浩创文投”的老总。 陆铭轩一身剪裁堪称完美的深灰色 Loro Piana 羊绒大衣,在初冬稀薄的阳光下流淌着昂贵面料特有的温润光泽。他手腕不经意地一抬,那枚百达翡丽 Ref. 5270P 铂金万年历腕表便从考究的袖口中滑出,冷冽的铂金光泽与复杂的表盘工艺无声地诉说着令人咋舌的身价。他举手投足间,刻意营造出一种经过精心打磨却又强装浑然天成的“不凡”。 江河心里又生出一种自卑。 陆铭轩的谈吐,将“炫”发挥到了极致。三句话内必提国际资本巨鳄,语气亲昵得仿佛在谈论自家邻居: “上周在苏黎世,还和高盛的劳尔德·贝兰克梵 (Lloyd Blankfein) 一起喝咖啡,老爷子精神头还是那么好.....” “去年达沃斯雪茄室里,和桥水的雷·达利奥 (Ray Dalio) 聊天,他那个‘债务周期’理论,啧,当时我就觉得醍醐灌顶……他那个‘债务周期’理论,当时我就觉得醍醐灌顶……” “摩根士丹利的詹姆斯·戈尔曼 (James Gorman) 算是我老友了,上个月在港岛文华东方,我们还小聚了一下,聊了聊亚太市场的波动……” 时间、地点、人物,细节拉满。 那些动辄百亿千亿的资本运作、足以搅动全球市场的金融决策,从他口中说出,轻描淡写,俨然是顶级资本圈饭后茶余的寻常谈资。让安南那些“土包子”不能不信、不得不信、不敢不信。 考察正式开始,第一站是沙窝营乡,乡长和书记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 然而,陆树鸣只是把车窗降下一条缝,冷淡地扫了一眼乡政府简陋的门楼和略显凌乱的街道,鼻腔里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到了牛角山边缘地带,他下了车,在一群人的簇拥下,高高在上地站在一处土坡上,对着远处莽莽苍苍的山形粗粗看了两眼,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无声的否定,比任何斥责都更具杀伤力。 沙窝营的两位主官如同听到了法官的冰冷判决。 随之,全有顺黑着脸,把将乡长和书记拽到路边一棵歪脖子老柳树下: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全有顺压着嗓子,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两人脸上,声音因为愤怒 而扭曲,“天大的馅饼掉到你们碗边了!知道这是什么机会吗?五个亿!五个亿砸下来,你们沙窝营能飞上天!可你们呢?啊?准备的什么玩意儿?看看这环境!看看这接待!连陆总一个笑脸都换不来!你们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再搞砸了,你们就别干了!” 两人被骂得狗血淋头,肩膀微微发抖。 接下来几个乡镇的考察,气氛同样压抑。浩创团队走马观花,陆铭轩脸上始终挂着那副疏离的、略带挑剔的表情,偶尔问一两句,语气也平淡无波,全然没有表现出丝毫明显的投资兴趣。随行的乡镇干部们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下去。 终于,车队驶入了八柳树乡的地界,抵达了牛角山最险峻、也是最壮丽的区域。 这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展现得淋漓尽致。一面陡峭如削的灰白色悬崖绝壁拔地而起,岩壁上风化的沟壑纵横,犹如天神用巨斧劈凿而成,沉默而威严地矗立着。这不正是极限运动爱好者梦寐以求的天然攀岩场?那刀削斧劈般的崖顶,不正是设立蹦极台的绝佳选址?更令人屏息的是,一道巨大的瀑布,如同九天垂落的白色匹练,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从云端飞泻而下,狠狠砸在半山腰一处凹陷的巨岩上。巨大的冲击力激起漫天水雾,轰鸣声震耳欲聋。水流在下方汇聚,形成一片深不见底的碧玉深潭。站在高处俯瞰,潭水在阳光折射下,呈现出梦幻般的翠绿色,宛如一块巨大无比、温润无瑕的顶级翡翠,被小心翼翼地镶嵌在苍翠欲滴的山坳之中。 山风裹挟着冰凉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草木的清新和瀑布的磅礴力量,美得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陆铭轩的目光在那绝壁瀑布和翡翠深潭上停留的时间,也明显长于前几站。 然而,他脸上依然没有流露出太多热切,只是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当江河作为八柳树乡负责人上前介绍情况时,陆铭轩那双略显慵懒的眼睛里,倏地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嘴角慢慢向上扯开一个弧度,带着几分玩味,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猫科动物发现猎物般的兴味。 喜欢权谋权色 第180章 撅了全副县长的脸 “哟——!”陆铭轩拖长了调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瀑布的轰鸣,“这不是……江、江什么来着?”他故意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眼神带着狡黠和蔑视,“啧,看我这记性。江……河?对,江河!汀芷的老公……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你现在搁这儿上班了?乡长?” 他轻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行吧,既然是你江乡长的地盘……”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壮丽的景色,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施舍,“看在你汀芷的面子上,这儿嘛……倒是可以重点考虑考虑。” 这话一出,旁边的孙伟超和全有顺简直是喜出望外!孙伟超激动得差点拍大腿,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全有顺更是连连点头哈腰,看那架势,恨不得当场就给陆铭轩鞠躬作揖,就差顶礼膜拜了。这可是考察以来,陆总第一次明确表示出“重点考虑”的意向! 但接下来,陆铭轩话锋一转,手指随意地指向通往山下的那条坑洼不平、尘土飞扬的碎石路,眉头皱起:“不过嘛……孙书记,全副县长,你们这儿的交通……实在是不敢恭维啊。看看这路,破成什么样子了?投资环境,硬件是基础。路不通,再好的项目也是空中楼阁。这路不修好,一切都免谈。” 这是提条件了! 全有顺立刻心领神会,马上接过话头,直戳向江河:“陆总说得太对了!要想富,先修路嘛!这是硬道理!这路啊,必须修!而且要高标准、快速度地修!江乡长,八柳树要发展,这路可是头等大事!你表个态!” 他刻意加重了“江乡长”三个字,不动声色地把球踢到了江河脚下。 这就是要江河现场表态:当众承诺修路,并且这修路的费用,要落在八柳树乡财政头上。 孙伟超期待的眼神、陆铭轩玩味的审视、其他乡镇主官复杂的神色,都聚焦在江河身上。 江河脸上依旧平静,他轻轻掸了掸袖口,迎着全有顺咄咄逼人的目光: “全副县长高瞻远瞩,说得非常在理。‘要想富,先修路’,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孙伟超和陆铭轩,最后落回全有顺脸上,“既然浩创文投对牛角山项目如此看重,这路又是项目落地的前提保障,我完全赞同尽快、高质量地把路修起来。 交通局和财政局,应该尽快把这条路的改造升级规划做出来,把详细的预算方案提上日程了。 这是关乎全县发展大局的重要基础设施,相信县里一定会统筹安排,优先保障 资金到位。” 四野寂静,只有瀑布的轰鸣声在峡谷间回荡。 ——想让我八柳树掏钱?门儿也没有! 江河没有说不修路,但把“规划”和“预算”的责任,以及最关键的资金保障问题,轻巧而坚定地推回了县交通局、财政局,乃至整个县财政的层面。 ——从县城到八柳树,中间还隔着两个乡镇,凭什么这么大的投资都压到八柳树的头上? 八柳树乡的财政本就捉襟见肘,要挤钱修这样一条高标准的进山路?全乡干部把裤子当了也绝无可能! 站在江河身后的几个八柳树乡干部,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差点没控制住呼出一口长气!党政办主任任魁民下意识捂了下嘴,眼神里充满了对乡长的敬佩。 大庭广众之下撅上级领导的面子,不是谁都有那个勇气的。 老财政所长则悄悄在背后对江河竖了个大拇指,心里暗赞:太硬气了!乡长这不软不硬、四两拨千斤的一句话,简直是神来之笔!这下好了,至少避免了乡里本就少得可怜的公职人员工资、教师补贴被强行摊派“修路捐”,更避免了那些好不容易申请到的、指定用途的专项资金被挪用来填这个无底洞! ——修路当然是好事,但凭什么让八柳树来独自扛这个担子? 陆铭轩脸上的玩味笑容淡去,镜片后的眼神变得有些阴沉。全有顺更是像被人当众噎住,一张脸先是涨得通红,随即又变得铁青,腮帮子咬得紧紧的,看向江河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喜欢权谋权色 第181章 强加给八柳树乡的枷锁 陆铭轩在安南画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饼后,便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和不可一世的倨傲,拍拍屁股离开了。留下安南县上下,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亢奋地围着这张“大饼”团团转。 县里召开了项目落地推进会,气氛热烈得近乎焦灼。 常务副县长全有顺主持会议,除了唾沫横飞,手指头直戳戳到坐在下首的江河的鼻尖:“八柳树!重点就是八柳树!陆总点了你们的名,这是天大的机遇,更是沉甸甸的责任!居民搬迁,必须快!道路修建,必须上!这是死命令,没有任何价钱可讲!” 他声音洪亮,气势逼人。 当江河提出关键问题:“全副县长,搬迁补偿标准和道路修建的资金来源,县里有什么具体安排?乡财政的盘子您清楚,实在是……” 话没说完,就被全有顺粗暴地打断。 “钱?!” 全有顺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嗤笑一声,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甩出那句万能推诿,“县里没钱! 现在财政有多困难你不知道吗?要发挥主观能动性!克服困难!办法总比困难多嘛!你们八柳树自己想办法,该融资融资,该借贷借贷,先把前期工作做起来,等浩创的资金到位,一切都会有的!”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却把一副担子硬生生又压给了八柳树乡。 “全乡老师、干部的工资先发一半!不是马上各村两委要改选了,放出风去,让他们竞争上岗,价高者得……” 参会的人相互看看,脸上全是不可思议: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卖官鬻爵吗?江河要是通过自己的嘴发布这样的消息,决对会成为今年的热点…… 江河和和周汀芷的冷战,已经持续了好一阵子。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他再没回云城的家,两人之间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这天下午,江河正对着堆积如山的搬迁预案发愁,手机响了,是周汀芷的秘书江秋莹打来的。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和心疼:“江处长(他叫得还是江河在云城市办公厅的职务)!你……能不能抽空说说周市长?她……她又连着三天熬到凌晨两三点了!饭也不好好吃,脸色差得很!我们怎么劝都不听,再这样下去,身体要垮掉的!” 江河握着电话,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江河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却许久没有联系的头像,发去一条微信:“工作重要,身体更要紧,别太拼了。”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才震动了一下。 屏幕 亮起,只有三个冷冰冰的字,外加一个刺眼的感叹号: “要你管!” 尤如当头一棒。 他苦笑一下,揉了揉眉心。 私事彻底没法谈了。 公事呢? 陆铭轩那张虚伪的面孔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深吸一口气,摁住语音键,对着手机话筒,语气凝重地发了几段长语音: “汀芷,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你那位老同学,陆铭轩,打着‘浩创文投’的旗号,来安南投资了,项目地点恰好就选在八柳树的牛角山。 五个亿的饼,画得很大,但他的注册资金五千万都没实缴……这人,你了解多少?他这次回来,到底想干什么?我心里……很不踏实……” 这次,周汀芷回得很快。 没有语音,没有寒暄,只有一行五个字: “关我什么事?” 江河心里一阵难过,或许,两个人的婚姻真的到头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182章 丁秋红发飙 江河拨通了县长丁秋红的电话,开门见山地表达了对浩创文投的担忧,尤其是其空壳公司的本质和可能的陷阱:“丁姐,我心里可是不踏实啊!” ——虽然没有实质证据,但就是觉得陆铭轩不靠谱。 电话那头,丁秋红的声音透着疲惫,还有无奈:“江河,你的担心,我何尝没有?问题可能比你想的还严重!浩创那边,胃口大得很!他们不仅要求我们提供最优惠的土地政策、税费减免,还狮子大开口,要求县政府出面协调,为他们在安南的农村信用社、农业银行等金融机构,做大规模的贷款担保! ——一张嘴就是上亿……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丁秋红叹了口气,语气沉重:“我在常委会上据理力争,明确反对担保,这太冒险了!可孙书记……唉,他被那五个亿迷了眼,全有顺更是在旁边煽风点火,说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敢于担当’。最后……硬是强行通过了决议!我这里也难啊……” 挂掉电话,江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县里的决议已下,催命的符咒一张接一张地飞到八柳树:搬迁进度表!道路施工计划与方案!天天催,日日问,电话、文件、现场督办,轮番轰炸,压得人喘不过气。 乡党委书记吴杰峰,愁得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推开江河办公室的门,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催办单,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江乡长,这活儿……没法干了!县里上下嘴皮子一碰,又是搬迁又是修路,可钱呢?一个子儿都没见着!全推到我们头上!说什么‘政府行为’,让我们‘推进对接’,话是好听,可现实呢?” 吴杰峰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和愤懑,“八柳树这点家底,你比我清楚!公职人员工资都紧巴巴的,教师的补贴都差点发不出来!修路?补偿?那都是真金白银!我们眼下,是实实在在连一毛钱都挤不出来啊!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不是逼着我们去抢吗?” 窗外,天色阴沉。 搬迁户的焦虑、修路资金的巨大缺口、县里步步紧逼的压力,还有陆铭轩那张深不可测的脸……江河只觉得肩上的担子,实在是重。 相较于浩创文投的“五个亿大饼”,华源国际的山野菜、藤编项目,就像牛角山上的泉水,实实在在地滋润了八柳树这片干渴的土地。 第一批精心编制的藤艺品,集装箱还未离港,30%的预付款——足足6万欧元——就已经稳稳地打进了乡财政的指定账户。待到货物漂洋过海,顺利抵达验收, 余下的70%货款也分毫不差地如期而至。 这笔总计20万欧元的“真金白银”多不多? 换到任何一个哪怕小点的城市都算不上什么,但放到八柳树这个穷名在外的乡镇,却如同一剂强心针,让全乡上下真切感受到了产业发展的希望。 更令人振奋的是,华源国际在八柳树投资建设的山珍野菜加工厂,在完善了所有审批手续后,也正式破土动工。机器的轰鸣声,引得不少村民过来围观吃瓜。 然而,这份踏实的喜悦,在浩创文投虚幻而庞大的“宏伟蓝图”阴影下,显得那么脆弱。 在县里又一次关于“浩创项目推进”的高压会议上,常务副县长全有顺的目光再次锁定了江河。 “江河同志!”全有顺的声音带着泰山般的威压,“华源那边,不是到了20万欧元的货款吗?折合人民币,一百多万吧?现在浩创项目是全县的头等大事,牛角山的路是卡脖子的关键!我看,这钱,就先挪出来,用到修路上!” 他顿了顿,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小事,“至于需要搬迁的那三个村子,补偿款嘛……暂时以乡政府的名义给农户打个欠条。政府还能赖账不成?慢慢还嘛!我就不信,几个平头老百姓,还能翻了天?”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主意精妙,甚至“贴心”地提供了第三个主意:“哦,对了!要是华源的山珍j野菜厂建设,也可以稍微……缓一缓嘛!把他们的建设资金先调过来,集中力量保障浩创项目落地!这才是大局!轻重缓急要分清!” 这番话,简直是把“无耻”二字写在了脸上!吴杰峰书记坐在江河旁边,气得脸都白了,咬着后槽牙,用只有江河能听到的声音低骂了一句:“这他妈的……不是扯蛋他妈给扯蛋开门——扯蛋到家了吗?!用人家的建设资金,去填补另一个项目?亏他想得出来!” 没等江河开口反驳,坐在主位旁边的县长丁秋红,“啪”地一声,将手中的钢笔重重拍在会议桌上! 理论上,丁秋红是安南县的二把手,因为她是一个女生,加上一把手书记孙伟超对她有看法,在常委会上,他的意见往往被忽视。 把江河调过来,一是江河“有关系”、二是江河真有能力,但这段时间,江河亮点频出的同时也扛着天大的压力,做为主力“引进人才”的丁秋红,她必须站出来力挺江河,不能让自己这个得力干将被压垮。 丁秋红面罩寒霜,眼神如刀,直刺全有顺,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带着一种浸淫官场多年淬 炼出的冷静与威严: “全副县长,你刚才的建议,极其荒谬,也极其危险!”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让每个字都清晰地砸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常委会表决浩创项目相关事项,我尊重组织程序和组织决议。但是,动用华源国际建设资金去填浩创的窟窿?这是什么道理?华源国际,是依法依规在八柳树投资的企业!人家的建设资金,是用于经批准、能带动本地就业和税收的实体项目! 你有什么权力,用八柳树乡政府的名义,去截留、挪用人家企业的合法资金?去损害一个真心实意来投资、已经给我们带来实际效益的企业的利益,去贴补一个注册资金都没到位、背景可疑的空壳公司?!” ——注册资金未到位的“空壳公司”只是一个怀疑,丁秋红作为县长,在这样重要的会议上说这样的话,是很犯忌讳的! 但动用人家华源的钱用于浩创,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混蛋主意! 丁秋红一番话,硬是把一众参会人员全都给震住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183章 突变 丁秋红的目光扫过孙伟超和其他常委:“今天,在这个会上,我丁秋红把态度亮明:关于挪用华源资金用于浩创项目的任何提议、任何决议,不管你们谁投赞成票,我!坚决!反对!” 她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像重锤敲击,“如果常委会最终强行通过这样明显违法违规、损害营商环境的决议,就算只有我一个人反对,我也一定会把这件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向上级党委、政府,乃至相关纪检监察部门反映! 我非要看看,这天下,还有没有讲道理、讲法律、讲规矩的地方!有没有这样‘崽卖爷田心不疼’、肆意妄为的道理!” 丁秋红这番铿锵有力、有理有据、甚至不惜以政治前途相搏的发言,让整个会议室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孙伟超脸色阴沉,嘴唇动了动,却没立刻出声。 其他常委更是都噤了声。 江河适时地接过话头:“丁县长说的,正是我要强调的。华源国际的第一批货款,按照合同约定和农户的藤编收购协议,绝大部分已经作为原材料收购款和手工费,及时支付给了参与的农户。 剩余的利润,也已经作为第二批订单的启动资金和订金预支出去,账目清晰,每一分钱都有去处。县里说没钱,我们八柳树乡,更是实实在在,一分多余的钱都挤不出来。” 全有顺被丁秋红当众驳斥得下不来台,又被江河用事实堵住,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喘着粗气,还不死心,梗着脖子质问: “好!钱的事先放一边!那拆迁呢?搬迁工作总可以推进吧?先把人迁出来,地方腾出来,这总不需要立刻掏大笔现金吧?这是态度问题!是执行力问题!” “作为项目副总指挥,我现在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去协调这件事:告诉那些刁民:土地是国家的、集体的,我们有权利强制性让他们搬离!何况,等有钱了还会给他们补偿!” 全有顺说的理所当然,根本不顾这样的安排不仅违规,而且违法! 所有人都看向江河。 江河应下,也就意味着扛下了所有的雷,如果不应下,就是公然对抗上级! 全有顺的话明明讲完了,江河却只顾低头喝水,好像没有听到他说的什么。 “江乡长,对指挥部刚才的安排你有什么想法!”全有顺步步紧逼。 “我没有想法,全副县长既然说的是指挥部的意见,当然就是组织行为,我就是有意见也服从组织安排!” 甩的乡镇长都不由 在心里暗暗给江河挑了个大拇指:在座的所有人都可以做为见证,江河执行的是组织行为,是常务副县长传达的! “既然你同意了,现在就马上回去执行吧!”全有顺下了逐客令。 江河正要起身,孙伟超的秘书突然闯了进来。 他不顾孙伟超的目光里的刀子,把一部手机递到自己的老板手里。 会议室的所有人都噤了声,只有江河自顾收拾面前的笔记本,准备出去。 “慢!” 主席位的孙伟超突然叫住江河,脸色铁青地环视众人:“刚才全副县长说的那些暂缓执行,自古以来,拆迁无小事,何况这次是三个自然村整体搬离,项目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不考虑群众的实际问题:天已经凉了,他们搬离故土后住在那里?投亲?靠友?还是让他们流离失所,在漫天野地搭帐篷? 如果没有一个妥善的预案和办法,是会惹出事情的!” 会议室的人面面相觑。 全有刚是浩创项目的副总指挥,孙书记是总指挥。 副总指挥刚则激昂慷慨讲话的时候,总指挥明显点头赞同的,现在怎么又发表了不同意见? 全有顺也傻了眼:自己刚才的意见明明是和孙伟超通过气的,他现在怎么公开唱反调了? 在孙伟超的示意下,秘书把手机做了投屏。 随着画面亮起,播音员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本台记者持续关注!安南县八柳树乡近日传出消息,为配合某大型商业项目,当地政府正计划对牛角山下三个自然村进行整体搬迁。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据多位村民反映,当地政府工作人员在动员过程中,不仅未能出示明确的补偿方案和资金来源,甚至扬言‘补偿款先欠着’、‘不搬也得搬’!这种‘强赶村民搬迁,征收费用免谈’的粗暴做法,严重侵害了群众利益……” 新闻标题被红色框线醒目地标注出来,赫然映入所有人眼帘: 《安南县八柳树乡强赶村民搬迁,征收费用免谈!民怨沸腾!》 却见孙伟超啪地一拍桌子:“我们不能因为一个项目而惹出沸腾的民怨!江乡长,因为八柳树,已经被媒体关注了,现在,我命令你做出紧急预案并向公众澄清,我们县委县政府的决策是正确的,是下面在执行的的过程中出现在了偏差!” 喜欢权谋权色 第184章 断臂求生 江河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脸色煞白的全有顺和眉头紧锁的孙伟超脸上: “全副县长,孙书记,各位领导。您看,我们八柳树乡,现在是不是已经处在舆论的旋涡中心了?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您还要我们不顾一切,强行推进‘先搬迁,后补偿’?我们乡党委政府,是嫌这火烧得还不够旺吗?”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大屏里循环播放的新闻片段,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某些人的脸上。 因为这场闹得沸沸扬扬的“舆论事件”,江河背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行政处分。 通报贴在乡政府公告栏里,白纸黑字,格外刺眼。 消息传开,不少人私下议论纷纷:这到底是谁在背后给八柳树乡“上眼药”?下手够狠的! 八柳树乡政府,书记吴杰峰气得直拍桌子:“查!必须查清楚!哪个王八羔子砸的黑砖?这不是拆台吗?!” 然而,他如果知道真相,一定会大跌眼镜、甚至觉得匪夷所思。 因为那个“捅娄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河自己! ——三个自然村搬迁的压力越来越大,眼看着要硬顶不住。 江河独自在办公室,拨通了省电视台一个老朋友的电话: “……老哥,帮个忙,把这事‘润色’一下,动静闹大点……对,就往‘强征强拆、拖欠补偿’这个点上引……我知道后果,处分?背就背吧!这叫断臂求生!再不把这脓包捅破,捂下去,等浩创那个大窟窿炸了,就不是背个处分那么简单了!到时候,老百姓的土地、乡里的财政、甚至整个安南的信誉,都得跟着陪葬!现在闹出来,是疼一阵子;等将来炸了,那就是要命了!” 省城,周汀芷的办公室。窗明几净,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低气压。 上次,江河的关心、咨询,分别被他以“要你管”“关我什么事”撅了回去,但她心里却并没有因为让江河吃瘪而开心。 两个人依然在冷战,但周汀芷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扫向墙上的全省地图,看向安南县那一片。 江河在安南的一举一动,尤其这次闹得满城风雨的“新闻曝光”事件,她都默默关注着,心绪复杂。 她对江河有气、有怨,那是夫妻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私事。这并不意味着,她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他!尤其在她得知,这处分背后,是江河为了阻止某些人更疯狂、更危险的举动而主动“求”来的之后,一股护短的心火就隐隐升腾。 陆铭轩到底想干什么? 在一次全省市长工作交流会后,周汀芷“恰好”与冀南市市长郑林业“偶遇”。她端着茶杯,状似随意地闲聊道:“郑市长,你们安南县最近动静不小啊,那个牛角山的项目,关注度很高。” 郑林业是个明白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他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汀芷一眼:“是啊,动静是不小。不过汀芷市长放心,你们家江河同志,是个有担当、有原则的好干部!不容易啊!哦,对了,” 他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他们县里的丁秋红县长,是江河同志在省委党校的同学吧?可是没少夸江河同志,说他思路清、作风硬、心里装着老百姓,是难得的好干部!” 丁秋红? 这个名字像一颗小石子,猝不及防地投进了周汀芷看似平静的心湖。一听就是个女性的名字!还是江河的党校同学?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猛地从心底窜起。 她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紧了紧,脸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像打翻了调料瓶: 丁秋红……对他评价这么高?为什么……自己的老公,被别的女人如此看好、如此维护呢? 一丝自我怀疑悄然滋生,难道……真是我太矫情了?太小气了? 这复杂微妙的醋意,混杂着对江河处境的担忧,让她心里乱糟糟的。 安南县这边,江河顶着处分的压力,却像是挂上了一副“免战牌”。 修路?没钱! 征收拆迁?补偿方案和资金没落实,坚决不动! 他严格按照政策和程序办事,任凭全有顺催得再紧,就是按兵不动。 这可把全有顺气得够呛!他在办公室里对着秘书直拍桌子:“这个江河!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修路推不动,拆迁不上心,他这是存心跟我作对!存心要搅黄浩创的项目!” 更让他焦头烂额的是,浩创文投的那位陆铭轩陆总,催命的电话和微信一个接一个,核心问题只有一个: 全副县长,我们浩创的贷款担保,县里到底什么时候能落实?” 那语气,已经从当初的倨傲,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和隐隐的威胁。 事到如今,全有顺心里也开始敲小鼓了:这姓陆的,除了当初在牛角山画了一个“五亿大饼”,开了一堆空头支票,给安南带来过一丝一毫的真金白银吗?没有!一分钱都没见着!反倒是安南,为了接待他、为了“创造条件”,贴进去不少真金白银。 五个亿的投资,听起来确实无比诱人,让任何人热血沸腾。 可万一呢?万一这从头到尾就是个精心设计的骗局?万一担保一签,贷款一放,姓陆的卷款跑路了…… 这个“万一”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全有顺的心头,让他寝食难安。巨大的利益诱惑背后,是深不见底的风险深渊。 他偷偷观察孙伟超书记,发现这位一向强势的书记,最近也显得心事重重,在浩创担保的问题上,态度明显暧昧起来,不再像当初那样力排众议、一锤定音了。 连孙书记都没了主意,他全有顺一个常务副县长,哪还敢拍这个板? “唉……” 全有顺长叹一声,瘫坐在宽大的皮椅上,望着天花板,“那就……拖吧! 能拖一天是一天。希望拖一拖,要么姓陆的能拿出点‘诚意’。” 他第一次觉得,江河的“拖”字诀,竟成了眼下唯一能用的、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窗外的天色,似乎也因为这僵持的局面,变得更加阴沉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185章 照脸一巴掌 八柳树乡这潭沉寂多年的死水,愣是被江河这个新任乡长给搅得风生水起。 拉项目、搞资金、盘活经济,桩桩件件都是实打实地干,不光老百姓心里那杆称得准,乡政府大院里,原先那些等着看笑话、背地里嚼舌根的,如今瞅着江河,眼神里也不得不掺上真切的服气。 最让某些人服气的是,这小子竟敢梗着脖子硬顶县里主要领导“屁股决定脑袋”定下的调子! 甭管孙伟超书记心里如何窝火,全有顺常务副县长如何咬牙切齿,江河在八柳树的地界上,那威信是水涨船高,根子越扎越牢。 就连一向奉行“你好我好大家好”、在班子会上习惯性当“泥瓦匠”抹平分歧的书记吴杰锋,态度都悄然转变。几次党委会,讨论江河那些“胆大包天”的方案,吴杰锋不再是含糊其辞的“再研究研究”,而是旗帜鲜明地表态:“江乡长的方案,切合实际,符合八柳树发展需要,我支持!” 旗帜鲜明的站台,份量十足。 然而,江河的“不识抬举”和八柳树的“拒不配合”,无疑狠狠戳中了某些人的肺管子,尤其让急于在浩创项目上捞政绩的全有顺和浩创老总陆铭轩如芒在背。 浩创文投那头,对安南县施加的压力已到火烧眉毛的地步!那位自视甚高的陆铭轩陆总,三番五次亲自下场,把“催贷”的戏码演得淋漓尽致。核心诉求就一个,赤裸裸地写在脸上:钱!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只要县里担保的贷款到位,牛角山项目立刻上马!整个安南的文旅产业都能盘活,这是双赢的大棋局!” 这张“牛角山”大饼,画得金光灿灿,香气扑鼻,对渴望短平快政绩的某些县领导而言,诱惑难以抗拒。 终于,在浩创的威逼利诱和“宏伟蓝图”的感召下,安南县俯首就范。 常务副县长全有顺鞍前马后,亲自操刀,促成了这场由县政府用财政信誉做背书、为浩创在农行和信用社争取了千万级、亿级授信的“战略合作”。 为了彰显这“伟大”的政绩,一场盛大的授信签约仪式在县迎宾馆最豪华的多功能厅隆重上演。 红毯刺眼,镁光灯闪烁,媒体长枪短炮对准主席台。全有顺满面红光,与陆铭轩的手紧紧相握,对着镜头笑得如同胜券在握,仿佛牛角山已经变成了聚宝盆。 县里严令,各乡镇党政一把手、各局委一把手必须到场,见证这“历史性”时刻。 江河坐在台下角落,冷眼旁观台上精心导演的“宾主尽欢”。 他心如明镜:这纸担保,就是拿全县的钱袋子,给浩创那套“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做垫脚石!八柳树乡顶着压力、死扛着不签那份空头支票的“卖身契”的硬做派,在此刻的喧嚣中,显得尤为格格不入,刺眼无比。 仪式后的酒会,暗流涌动。 各乡镇领导、各居委领导都有意无意地和江河保持着距离…… 全有顺端着杯子,“踱”到了形单影只的江河面前。他脸上挂着官场练就的、程式化的“亲切”笑容,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一种上级对下级的“语重心长”: “小江乡长啊——” 全有顺嘴角扯动,皮笑肉不笑,透着骨子里的疏离和居高临下。他手中的高脚杯“铛”一声,几乎是砸在江河的杯沿上,刺耳的声响如同赤裸裸的下马威。“今天这排场,见识到了吧?” 他下颌微抬,用眼神示意着刚才的辉煌,“浩创,是县里倾尽资源引进的‘金凤凰’!是拉动安南腾飞的‘引擎’!县里的决心,坚如磐石,不容置疑!” 他话锋陡然急转,眼神狠狠刺向江河,语气也变得森冷,“可你们八柳树呢?拖后腿!拖全县腾飞的后腿!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 他拖长了调子,带着“宽容”和“教诲”,“但更要懂得摆正位置!要‘识大体’!要‘顾大局’!” 每一个字都像铅块,要把江河的不识抬举砸进泥里。“跟县里的核心战略唱反调,拧着干,对你个人那点微不足道的前程,对八柳树那个犄角旮旯的未来,能有半点好处?要学会审时度势,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要懂得‘借东风’!” ——不听招呼?你就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陆铭轩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也端着酒杯贴了上来。他脸上的笑让江河有种想抽他的冲动:笑容背后翻滚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算计。 他肆无忌惮地在江河身上扫视,从头顶到脚底,像是在打量一件碍事的旧家具,或一只可以随手碾死的蝼蚁。 “江大乡长!” 陆铭轩晃动着杯中价值不菲的液体,“八柳树的‘硬骨头作风’,名不虚传啊,县领导那儿都挂上号了’。” 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不过嘛,” 他笑容一收,换上赤裸裸的市侩和傲慢,“在商言商,讲究的是顺势而为,是跟对庄家。你们八柳树那点小家子气的算计、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 他撇着嘴,用小指比划着,极尽鄙夷之能事,“在县府高屋建瓴的大棋局里,算个屁?连个响儿都听不着!” 他 身体前倾,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跟我们浩创合作,是给你们乡送钱!送机会!是抬举你们!你倒好,守着那点破田烂山当宝贝疙瘩,死抱着不放,这不是挡乡亲们的财路是什么?这事儿传出去……” 他故意拉长声音,发出一声刺耳的“嗤”,“知道的,说你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眼皮子浅得就剩那点土坷垃了!再说了,” 陆铭轩猛地凑近,几乎是贴着江河的耳朵,带着洞悉一切又幸灾乐祸的口吻低语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一个乡镇的科级干部, 拧得过县里的大腿,挡得住资本的洪流?认清现实吧!” “对了,你和汀芷什么时候办离婚?或许我们可以重新新开始呢!” 猛地,江河不轻不重一巴掌扇在陆铭轩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吸引了无数目光投向这里。 喜欢权谋权色 第186章 “专程”路过 全有顺和陆铭轩一官一商,配合得天衣无缝,把江河夹在中间DISS,没想到江河竟然敢掌掴安南县的大金主,回应两个人对自己进行的赤裸裸的精神凌迟。 全有顺和陆铭轩将江河的坚持贬得一文不值。 一个用体制的枷锁威逼,一个用资本的傲慢羞辱,目的昭然若揭:碾碎江河那点“不知天高地厚”的硬气,让他明白自己的“斤两”,乖乖就范,献上八柳树的资源。 陆铭轩脸上青红不定,江河却不等两个人发飙,脸上堆满欠意:“陆董,刚才您脸上有个蚊子,我这没控制住出手了……实在不好意思!” 无比真诚的表情、无比抱歉的话语,硬是让陆铭轩和全有顺吃了个大大的哑巴亏。 江河端着酒杯,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在眼底。 全有顺那套挟势压人的官腔,每一个字都如钝刀割肉;陆铭轩那番极尽羞辱之能事的诛心之言和点破他孤立无援、位卑言轻的毒刺,更是如箭穿心。 但一巴掌下去,心里的那股郁气散去不少。 农商行虽是独立法人,但在安南这片地上,终究绕不开县委县政府这尊大佛。董事长、行长、监事长几个人关起门来开了半天会,烟雾缭绕间,反复权衡着地方银行的生存之道、县里主官的意志,以及那笔巨额授信的风险。 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 很快,浩创文投的账户上,首期5000万的授信资金,终于到位了。 但是,钱到位了,浩创的工程却纹丝不动。 说好的修路?图纸还在设计院睡大觉。 承诺的动工?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县长丁秋红多次要求项目具体负责人全有顺推进,县委书记孙伟超也坐不住了,几次把全有顺叫到办公室询问进度。 “孙书记、丁县长,您二位放一百二十个心!很快! 就在眼前了!”全有顺他伸出巴掌,急切地比划着表示,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信心。 “要不了多久!浩创那边流程走得差不多了,就这几天,准有动静!”他信誓旦旦。 “我天天盯着呢!刚还跟陆董事长通了电话,沟通非常顺畅! 人家大企业,做事有章法,急不得……” 这“三板斧”来回耍了一个多月,丁秋红听得耳朵起茧,孙伟超脸上也明显有了愠色,但全有顺就像块滚刀肉,滑不溜手,态度极好,保证震天响,就是不见真章。 与此同时,八柳树乡的野菜加工厂,却在江 河的全力推动下,成功建成! 崭新的厂房拔地而起,设备调试完毕,工人们也培训上岗,试生产一个礼拜,一切正常。 就等着开业剪彩,正式开机生产了! 这是八柳树乡,也是江河主政以来第一个真正落地生根、能带动乡亲们向富的一个经济实体,意义非凡。 厂长是文源国际聘来的职业经理人,专门拜访了江河和书记吴杰锋,精心准备了开业典礼的邀请函。除了乡里的头头脑脑,更是郑重地发到了县委书记孙伟超、县长丁秋红、常务副县长全有顺,以及财政局、农业局、工商局等几个关键局委一把手的案头。 这是展示成果、争取支持的绝佳机会。 然而,邀请函发出去,预期的热烈反响没来,倒是吹来一股邪风。 因为江河在浩创项目上“不识抬举”,得罪了孙伟超和全有顺,连带效应开始显现。不少接到邀请函的领导,私下里都犯起了嘀咕,琢磨着怎么“婉拒”才不会开罪县里那两位实权人物。一时间,八柳树乡这个开业庆典,在县里某些圈子,竟成了个烫手山芋。 最直接的打击,来自最顶层。 孙伟超书记的秘书打来电话,语气冷淡而公式化:“孙书记日程已满,无法出席剪彩仪式。” 紧接着,全有顺副县长的回复也到了,态度更加露骨和轻蔑:“全县长有重要会议,就不去了。预祝你们……顺利吧。” 言下之意,连句场面话都懒得说圆。 这两位核心领导明确拒绝上台剪彩,等于是当众给八柳树乡、给江河,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消息传开,那些本就犹豫的局长们,更是纷纷找借口推脱。 就在连吴杰锋都唉声叹气的时候,江河的手机响了。 “喂!江河!是我!卢军!” 声音洪亮得能穿透屋顶,“老弟!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我老婆怀上了!哈哈哈哈!多亏了你啊!” 江河被这突如其来的“报喜”炸得有点懵,下意识地捂住手机听筒,哭笑不得:“军哥!恭喜恭喜!要当爹了是大喜事!不过这话可不敢乱说,嫂子怀孕那是你跟嫂子‘精诚合作、努力耕耘’的结果,跟我有啥关系?你这不是给我找事儿嘛!” 他赶紧纠正卢军这容易引起歧义的说法。 …… 兴奋劲儿过了点,卢军稍微正常了些:“嘿嘿,高兴!太高兴了!我想表达的是’没有你,就没有我这个孩子’,靠,也不对!反正什么意思你懂的!” “对了,你现在咋样?我这段时间忙几个案子,忙得脚打后脑勺,没顾 上联系你。你忙啥呢?什么……你下去干乡长了……可真有你的?一个破乡长能有多大点出息? ”我爸前两天还问起你呢,你得空给他回个消息。” 江河心里一暖:“我这边还行,就是事儿多。老爷子那边我回头就给他汇报工作……” 挂了卢军的电话,江河就势拨通了一个存在手机里却从来没有打过的号码。 自报了家门,电话那边言语谆谆:“从市长秘书到乡长有什么感受啊?” 江河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有很多困难,越是基层越是复杂,我这段时间主要做了两件事情……” 电话那边很是欣慰:“很好,多少干部自以为学历高、起点高,根本不知道群众的所需所求,小江,你很好,我这会儿在家里,也没啥事,你好好跟我说说下边的事!” 这个电话一直打了30多分钟才结束。 接着,江河又拨通了县长丁秋红的电话。 没有客套,直接切入正题:“丁县长,我是江河。有个紧急情况,必须向您汇报,是关于……的……” 电话那头,原本靠在椅背上的丁秋红,听完江河简短的几句话,猛地坐直了身体,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什么?!你……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她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江河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真的,但他说不让发通知,就在去冀安的时候‘专程路过’一下……” 丁秋红秒懂:“谢谢老弟,这事就你我知道,一切都是偶然!” 语气里充满了震惊和兴奋。 “专程”路过? 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事情? 喜欢权谋权色 第187章 省委书记来了 紧接着,江河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华源国际集团云省分公司负责人的电话:“我是八柳树乡的江河,关于贵司在我乡投建的野菜加工厂的事情新了新情况……请尽快与总部沟通!” 电话那头,原本只是礼貌应对的分公司负责人,听到了江河说的关键信息后,态度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语气变得极其严肃和重视:“江乡长!好!好!我明白了!我立刻向总部汇报!请您放心,我们华董对安南的厂子极其重视,华董一定会亲自从京城飞过来参加开业典礼!” 放下电话,江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孙伟超、全有顺想看他江河和八柳树的笑话?想用冷落和打压让自己低头?门儿都没有! 这开业剪彩的台子,看来是不得不搭,而且,注定要比某些人预想的,热闹得多,也……好看得多! 八柳树乡山野菜加工厂开业日,天刚蒙蒙亮,厂区门口已是彩旗招展,红毯铺地。 但空气中除了喜庆,还弥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紧绷感。原因无他,剪彩嘉宾的名单,单薄得有些刺眼。安南县县委书记孙伟超和常务副县长全有顺的缺席,如同一块乌云,笼罩在众人心头,连带着好些局委的头头脑脑,也纷纷“临时有事”。 但华源国际的老总华振耀先行自京城飞抵云城,又在云省分公司负责人的陪同下早早来到八柳树。 这一个重量级人物,是在京城都能呼风唤雨的商界巨鳄。 消息传到县城,孙伟超很矛盾:自己说过了不参加人家厂子的开业庆典,没想到人家董事长亲自来了!华源的体量与影响可比那个浩创文投要大的多,自己是不是有点急功近利,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厂长向自家老总介绍江河:“董事长,这是咱们八柳树乡的江乡长,对咱们的工作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和帮助!” 双方握手,江河又赶紧介绍丁秋红:“华董,我们是在县领导的关心支持下开展的工作!” 丁秋红县长一身得体的正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华董事长!欢迎欢迎!您百忙之中亲临我们八柳树,真是蓬荜生辉啊!” 她心里清楚,按常理,华振耀这个级别的大佬,对县乡领导是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 华振耀的态度异常谦和,他用力握住丁秋红的手,笑容真诚:“丁县长太客气了!支持地方发展,尤其像八柳树这样有潜力、有实干精神的乡镇,是我们华源应尽的社会责任。” 他目光随即转向旁边的江河,再次伸出手, 语气更是多了几分深意:“江乡长,你这份为乡亲们谋出路、敢想敢干的劲头,让人佩服!” 他话里有话,那份促成华源与安南合作的“不一般”中间人力量(几个关键部委的一把手、南海办公厅的大秘),让他对眼前这个年轻的乡长,绝不敢有半分轻视。 连带着,对丁秋红这位明显与江河站在同一阵线的女县长,也给予了极高的礼遇。 华振耀是什么人?官商两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狐狸”。他目光一扫现场略显寒酸的剪彩筹备和缺席的重要人物,心里立刻跟明镜似的:这位江乡长在县里是遭了排挤了!一把手县委书不仅没给江河面子,连带着也没把他华源国际放在眼里!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更让他暗暗吃惊的是,昨天江河那个电话,透露的信息之关键、时机之精准,绝非一个普通乡长能做到。 这个小江乡长,背后水深得很,能量不可小觑! 吉时已到,鞭炮炸响,礼花腾空,锣鼓喧天!尽管有华振耀这位商界巨擘压阵,但剪彩台上,除了江河、吴杰锋、丁秋红和董振耀及其一两位高管,县里重量级的领导几乎集体缺席,场面依旧显得有些单薄和尴尬。这份冷清,也实时“反馈”到了某些人那里。 县委办公室,孙伟超听着秘书低声汇报现场情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一丝弧度。全有顺那边更是直接哼起了小曲儿,对着电话那头的心腹得意道:“看到了吧?晾着他就对了!一个乡长,翻不起什么浪!华源老板再牛,还能管到我安南的官帽子?让他热闹去!” 两人心里那份小小的得意,像喝了蜜一样甜。 就在仪式即将结束,众人等着进入厂区参观的关键时刻!江河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第一个电话接通,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背景音似乎还有车辆高速行驶的风噪: “江乡长吗?我是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的翦军占,现在是卢书记的临时秘书!卢书记的车队再有五分钟到达八柳树乡!请做好接待准备!” 语气简洁,信息量却如同惊雷! 他立刻应道:“明白!翦处长!” 江河附到丁秋红耳边传达了电话内容。 丁秋红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有工作人员把话筒递到她的手上。 “同志们,现在请我们准备迎接省委卢显民书记的到来!” 丁秋红短短一句话,如同点了一个爆雷。 她没有讲省领导是“专程”还是“顺道”,但听在现场众人耳朵里,就是省 委书记特意来“捧场”的。 同时,丁秋红的一句话也如同按下了疯狂的启动键! 江河的手机瞬间被打爆! 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惶恐,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 “江乡长!我是郑市长(冀南市市长郑林业)的秘书!市长和韦书记(冀南市委书记韦成)正在全速赶往八柳树!预计半个小时后到!请务必接待好卢书记!” “江乡长!孙书记(孙伟超)已经出发了!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孙伟超秘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和讨好。 “江乡长!我是发改委张XX!我们十分钟内赶到!” “江乡长!市场监管局王XX正在路上!” “江乡长!全县长(全有顺)的车已经出城了!请您……” 全有顺秘书的声音充满了焦急,似乎想解释什么。 …… 八柳树乡,瞬间成了整个安南县、乃至冀南市权力风暴的中心! 那些缺席的、婉拒的、等着看笑话的领导们,此刻正以恨不得把油门踩进油箱的速度,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涌向八柳树这个山野菜加工厂! 江河和吴杰锋、丁秋红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立刻整理衣装,在厂区入口列队,并把华源的董事长拱卫在前边。 几辆考斯特中巴车在警车引导下稳稳停住。 车门打开,省委书记卢显民在秘书长和警卫的簇拥下,精神矍铄地走下车。 丁秋红作为在场最高行政长官,强压住内心的激动,率先上前,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卢书记!欢迎您莅临安南县八柳树乡检查指导工作!我是安南县县长丁秋红!” 卢显民目光温和,伸出手与丁秋红握手:“丁县长,辛苦了!”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看向她身边的江河。 江河立刻上前一步:“卢书记,八柳树乡的山野菜加工厂项目,从立项到落地,丁县长全程给予了极大的关心和实实在在的支持,帮我们解决了很多关键性的难题。” 他巧妙地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的华振耀,“华源集团的华董事长也多次提到,项目能顺利推进,离不开丁县长营造的良好营商环境和高效务实的作风。” 花花轿子众人抬。 卢显民代表云省、华振耀代表华源双手紧握并同时面对随行记者的镜头。 喜欢权谋权色 第188章 后悔不? 华振耀何等精明,立刻含笑点头,接过话,语气诚恳地补充道:“丁县长确实是一位想干事、能干事、干实事的好领导!我们华源在安南的投资,丁县长和江乡长功不可没!” 卢显民闻言,看向丁秋红的表情更加生动:“好!丁秋红同志!基层就需要你这样敢于担当、真抓实干的干部!乡村振兴,产业是根基!你们能立足本地资源优势,引进华源这样有实力、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把小小的山野菜做成带动百姓增收致富的大产业,思路很好!做法很实!省委省政府,就是要大力支持你们这样扎根基层、服务群众的好项目、好干部!” 有了这几句话,孙伟超、全有顺、各相关局委接到请柬而未出席仪式的头头脑脑们都后老悔了。 但他们谁也不知道,这是江河和丁秋红故意给他们埋下的一个雷。 卢书记的讲话如同定海神针,不仅肯定了项目,更是在全省最高领导层面,为丁秋红和江河的工作定了调子! 接着,在丁秋红和华振耀的陪同下,卢显民兴致盎然地走进厂区参观。 江河和厂长亲自担任讲解员,详细介绍生产工艺、原料来源、市场前景以及对当地农户的带动作用。看着整洁的车间、现代化的设备,听着“年产值近亿”“创汇”“解决近百人就业”“带动数千农户增收”的具体数据,卢显民频频点头。 参观结束,站在崭新的厂房前,面对闻讯赶来的各级官员(冀南市委书记韦成、市长郑林业已气喘吁吁地赶到)和翘首以盼的乡亲们、工人们,卢显民发表了即席讲话。他没有稿子,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 “同志们!乡亲们!今天来到八柳树乡,看到这个山野菜加工厂,我很高兴,也很受触动!” 他指着身后的厂房,“大家不要小看这个厂子,它规模可能不算特别大,但意义非常重大!它把咱们山里不起眼的‘野菜’,变成了能出口创汇、能走进大城市、能漂洋过海的‘金疙瘩’!它一年能创造近亿元的产值! 更重要的是,” 他提高了声音,充满了感情,“它实实在在地解决了乡亲们在家门口就业的问题!让许许多多的农户,靠着采摘、供应这些山野菜,就能增加一份稳定的收入!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惠农、利农、富农!”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扫过台下那些刚刚赶到、额头冒汗的市县领导们:“同志们啊!乡村振兴靠什么?就是要靠这样扎扎实实的产业!靠像江河同志、丁秋红同志这样,真正扑下身子为老百姓找路子、谋福祉 的基层干部!靠像华源集团这样有眼光、有担当的企业! 省委的态度很明确:对于这样立足实际、带动性强、惠及百姓的好项目,我们就要旗帜鲜明地大力支持!要破除一切阻碍发展的条条框框!要当好企业的‘服务员’! 八柳树乡,开了个好头!这个经验,值得好好总结推广!” 讲话完毕,掌声雷动!卢显民与围上来的韦成、郑林业等市领导一一握手。面对韦成略带歉意地说“卢书记您来这儿怎么也不提前招呼一声”,卢显民摆摆手,意味深长地笑道:“是我特意不让办公厅通知的。我就想下来看看,看看最基层真实的样子,听听老百姓真实的声音。这样挺好!” 而此刻,在人群的边缘,两个身影显得格外突兀和狼狈。 县委书记孙伟超和常务副县长全有顺,终于也“紧赶慢赶”地到了。他们挤在人群外,伸长脖子,脸上混杂着焦急、懊悔和难以置信。 看着卢书记亲切地与丁秋红交谈,看着她沐浴在省委书记肯定的目光和全场聚焦的荣耀之中,再对比自己连上前被介绍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像两个不相干的路人甲一样远远干看着……两人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羡慕、嫉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和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这一局,他们输得彻彻底底,颜面扫地! 喜欢权谋权色 第189章 错过的后果 人嘛,都是讲感情的,位高权重如省委书记卢显民也不例外。 江河这个八柳树乡的小乡长,能在他心里挂上号,靠的可不是溜须拍马。 一来,卢显民有严重的颈椎老毛病和神经衰弱,多少名医专家看过都只能缓解,偏偏江河那几手家传的推拿按摩功夫,让他几次下来就感觉肩颈松快不少,睡眠质量明显改善。 二来,更是解决了卢显民心头一块大石头——他儿子卢军结婚几年,媳妇肚子一直没动静,成了老两口的心病。江河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只听了江河帮了大忙,硬是让卢军“重振雄风”,没多久儿媳妇就怀上了! 这份实实在在的“人情”,让卢显民对江河这个基层小干部,自然而然就多了几分真切的关注和亲近。 当然,还有之前江河给周汀芷当秘书时、在京城各部委那里的惊艳表现。 所以,当江河在电话里,礼节性地感谢卢书记对自己的关心,卢显民难得地没立刻挂电话,反而像拉家常一样,逮着这个“小江”聊了起来。 电话那头,卢显民的声音带着长辈般的温和:“小江啊,在基层不容易吧?八柳树最近怎么样?听说你搞了个山野菜厂?” 江河受宠若惊,赶紧汇报了厂子即将开业的消息。 卢显民一听,来了兴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哦?这是好事啊!正好我过两天要去冀南调研,行程还没完全定死。你看……我顺道去你那山沟沟里凑个热闹,给你这厂子站个台,欢不欢迎啊?” 欢迎?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金馅饼!砸得江河晕乎乎的! 他强压住激动:“卢书记!您能来,是我们八柳树乡全体干部群众天大的荣幸!我们扫榻以待,热烈欢迎!” 挂了电话,江河的心脏还在砰砰狂跳。狂喜过后,一个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全有顺、孙伟超,你们不是瞧不上我这小庙,不肯来剪彩吗?行,这份“厚礼”,你们不配! 全省一百多个县区,党政一把手如过江之鲫,有几个能在省委书记面前单独汇报、留下深刻印象的?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与其浪费在那些虚与委蛇、甚至给他使绊子的人身上,不如送给真正支持他的人!丁秋红! 江河立刻想到了这位顶着压力支持他的女县长。 他马上拨通了丁秋红的电话,言简意赅:“丁县长,有个重要情况!卢书记刚和我通话,他本人要在我们野菜厂开业那天,顺道过来看看!”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紧接着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丁秋红何等聪 明,立刻明白了江河的用意和这机会的分量!两人几乎在电话里就达成了无声的默契:那些找借口不来的“大佛”,一个都不通知! 一来,丁秋红作为县长,如果孙伟超这个书记在场,她只能靠边站,光芒会被掩盖;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让卢书记看看,在八柳树乡干事创业的,是谁在真心支持,又是谁在背后掣肘! 江河只把卢书记可能莅临的消息,通知了丁秋红和华源国际董事长华振耀。 华振耀是什么人?商海沉浮的老狐狸,一听省委书记要来八柳树乡给自己的厂子站台,他瞬间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这背后蕴含的政治信号和与封疆大吏搭上线的机遇,比什么都值钱!他立刻推掉了原定的重要行程,第一时间从京城飞了回来,亲自坐镇! 于是,当卢显民的车队真的出现在八柳树乡时,现场形成了极其微妙而讽刺的一幕: 丁秋红光彩照人,作为现场安南的最高行政长官,得到了卢书记的亲切握手和重点关照,汇报工作对答如流,俨然是项目主导者。华源华振耀更是与卢书记谈笑风生,地位无形中拔高一大截。 卢书记欢迎华董在云省“多转转”,省里会给予最大政策支持,以促进双方更广的合作! 华振耀则称,八柳树就是一个榜样,从这个野菜厂,华源已经看到了与云省合作的更好前景! 孙伟超和全有顺,这两个本应是安南县主角的人物,先是在急惶惶的路上。 等他们终于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赶到现场,剪彩已过,卢书记正在厂区参观。他们挤在人群边缘,拼命想往前凑。 按常理,如果有心人(比如江河或市里领导)主动向卢书记介绍一句:“书记,这是安南县委书记孙伟超同志,副县长全有顺同志”,卢书记出于礼节,怎么也会和他们握个手,寒暄两句。 然而,江河会介绍吗?当然不会! 他正全神贯注地陪着卢书记和丁县长、华董事长呢,眼神都没往他们那边瞟一下。迟到的市领导自己都是刚挤进来,正忙着和卢书记打招呼,哪顾得上他们这两个县里的“小角色”? 卢显民是什么人?目光如炬!他进场时扫一眼接待阵容——县长在,乡书记乡长在,企业大老板在,唯独缺了县里的一把手和主管常务?他心里早就跟明镜似的了。 所以,他自然也就“选择性忽略”了他们。 千万别小看体制内这种看似不经意的“细节”! 卢书记与丁秋红相谈甚欢 、亲切勉励的画面,是会上省报、省电视台的,有心人会问:为什么一把手没有出现呢? 卢书记对江河、对八柳树项目的充分肯定,以及卢书记对匆匆赶到的孙伟超、全有顺那近乎“视而不见”的态度……所有这些细节,都会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内,飞遍安南县乃至冀南市的官场圈子。 传播的版本会非常致命: “听说了吗?省委卢书记去八柳树,只和丁县长深入交流了工作,高度表扬了她!” “卢书记对那个小乡长江河赞不绝口,说他是实干的好苗子!” “孙书记和全县长?好像去了,但卢书记……压根儿没理他们啊!连手都没握上!” “啧啧,看来这安南的天……要变?” 这种无声的“冷落”,在等级森严的官场,传递出的信号比任何红头文件都更直接、更残酷!它意味着丁秋红在省委书记心中挂了号、得了彩,而孙伟超和全有顺,则在最高领导那里,留下了一个极其糟糕且难以挽回的负面印象。这,对他们而言,无异于一场政治灾难的开端! 总之吧,孙伟超和全有顺因为自己对江河的轻视,完美地错过了这趟“直达天听”的快车,连口“热乎汤”都没赶上! 喜欢权谋权色 第190章 领导们不淡定了 八柳树乡山野菜加工厂,像一台上足了发条的机器,轰隆隆地高速运转起来! 厂区门口,运送新鲜野菜的农用车排起了长龙,收菜的地磅秤几乎就没停过。车间里更是热火朝天:前处理区的提升输送机“哐当哐当”地将一筐筐野菜送进气泡清洗机,翻滚的水花夹杂着高压气泡,冲刷掉泥土杂质;杀青车间,网带式漂烫机蒸汽氤氲,散发着野菜特有的清香;紧接着是冷却槽的冷水激淋和离心脱水机的高速旋转甩干;分切车间,多功能切菜机“嚓嚓”作响,将处理好的野菜按需切段切片;最后是真空包装机的密封和巴氏杀菌流水线的低温灭菌……整个厂区,机器轰鸣,人声鼎沸,一片繁忙兴旺的景象! 这红火的场面,很快就成了安南县官场的一道新“风景线”。先前开业典礼上“缺席”或“迟到”的某些局委领导们,仿佛约好了似的,开始“不约而同”地“莅临指导工作”。 财政局张局长背着手,笑眯眯地在车间转了一圈,对整齐的流水线和忙碌的工人频频点头:“不错不错!江乡长,你这厂子搞得有声有色啊!这才是真正的产业振兴!” 转完车间,他话锋自然一转:“哎呀,站久了腰有点酸,江乡长,到你办公室讨杯茶喝?” 农业局李局长则更“务实”些,围着新上的设备看了又看,拍着漂烫机的外壳啧啧称赞:“这设备选得好!效率高!江乡长引来的这个项目好,有眼光!” 参观完毕,他热情地拉着江河的手:“老弟啊,以后你们乡里农业项目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我们局里一定优先考虑!” 当然,这话也是在江河办公室里,喝着热茶,关起门来说的。 市场监督局、发改委……类似的场景接连上演。 领导们来了,大多是走马观花地在车间转悠十几二十分钟,象征性地问几个问题,然后便“顺理成章”地被江河“请”进乡政府那间略显简陋的办公室。 一杯清茶,几句看似随意的寒暄,气氛却在不经意间变得融洽了许多。 这些平日里架子不小的“大佬”们,似乎一夜之间就和江河这个“小乡长”没那么疏远了,言语间甚至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亲近和示好。 体制内的风向,有时转得比机器还快。 这股风,终于也吹到了县委大院。县委书记孙伟超坐不住了。 看着八柳树厂子一天比一天红火,看着那些局委头头们往八柳树跑得越来越勤,他心里像有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他终于也“亲自”带着农业农村局等几个核心部 门的领导,“莅临”八柳树乡“深入调研”。 江河和书记吴杰锋全程陪同,态度恭敬,介绍详实。孙伟超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听着机器轰鸣,看着忙碌的工人,嘴里说着“不错”“有成效”之类的场面话。但江河能感觉到,孙伟超的目光深处,总带着一丝探究和……不甘。 参观间隙,孙伟超看似随意地踱到江河身边,望着远处繁忙的厂区,状似闲聊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小江啊,这厂子确实搞得不错。不过……上次卢书记来,真是挺突然的。”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江河的脸,“华源那边能量不小啊,能把卢书记都请动了?事前也没和县里通气嘛?” 来了! 江河心里门儿清,这才是孙书记此行的真正目的——探口风!他脸上立刻堆起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受宠若惊:“孙书记,您问这个啊?说实话,我也挺懵的!” 他挠了挠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那天之前,我是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后来想想,估计是华源的董事长面子大,路子广,直接跟省里沟通的吧?我们乡里哪能知道这个层次的事情啊!” 瞎话编得滴水不漏,表情真诚无比。 孙伟超盯着江河看了几秒,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破绽,但江河的眼神清澈得像八柳树的山泉水。孙伟超心里憋闷得像堵了块石头,却也只能干笑两声:“哦?是这样……华源确实有实力。” 他悻悻地转过身,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但那股子郁闷劲儿,连旁边的吴杰锋都感觉到了。 更让孙伟超如鲠在喉的,是随后在县里悄然流传开的一个“小道消息”。 版本有好几个,但核心意思高度一致:省委卢书记临走时,特意给丁秋红县长留了他的私人电话!还说工作上遇到什么关键难题,可以直接找他反映! 第一次听到秘书小心翼翼提起这个传闻,孙伟超嗤之以鼻:“无稽之谈!卢书记日理万机,怎么可能随便给一个县长留私人电话?肯定是丁秋红那边放出来的烟雾弹!” 然而,说的人越来越多,细节也越来越“逼真”——有人说亲耳听到卢书记对丁秋红说的;有人说看到丁秋红笔记本上记了一串号码;还有人说丁秋红的司机证实了……传得有鼻子有眼。孙伟超嘴上强硬不信,心里却像钻进了一群蚂蚁,毛毛躁躁,坐立不安。如果这传闻是真的……那意味着什么? 他不敢深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去想。 经此一役,丁秋红和江河的关系更加紧密,成了一条船上真正的盟友。 丁秋红 在县里说话的分量明显加重,许多原本观望的干部开始向她靠拢。而八柳树乡的书记吴杰锋,这位曾经的“泥瓦匠”,此刻也彻底看清了风向。他不仅在班子会上旗帜鲜明地支持江河的每一项决策,更是在具体工作中,给予了江河最大限度的放权和实实在在的助力。 八柳树乡的班子,从未如此团结高效过。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浩创文投那片死寂的工地和安南县政府越来越焦躁的气氛。 华源的野菜厂机器轰鸣,产销两旺;而拿了县政府巨额担保贷款的浩创,承诺的牛角山项目却依旧停留在精美的效果图和全有顺一次次“很快”、“马上”的苍白保证上。工地上连根桩都没打下去! 常务副县长全有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眉头越锁越紧,往孙伟超办公室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两人关起门来,烟雾缭绕,气氛凝重。 “孙书记,陆铭轩那王八蛋还是不接我电话!” 全有顺烦躁地掐灭烟头,“银行那边已经开始过问了!他们需要对资金进行监管的,那5000万……到底花哪儿去了?!” 他的声音里带了明显和恐慌。 孙伟超脸色铁青,看着窗外八柳树乡方向,再想想县财政担保的巨大风险,以及丁秋红江河那边蒸蒸日上的势头……他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查!给我彻底查清楚!浩创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 声音里充满了被愚弄的愤怒和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他们俩,是越来越不“淡定”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191章 我要他 云城的天空灰蒙蒙的,像一块没洗净的旧布。 江河站在熟悉又陌生的街头,手里捏着个旧打火机,咔哒咔哒地按着,火苗明明灭灭。他回来了,可回来做什么?小朱那小子小心翼翼告诉他,周市长现在常住金水云墅了。 金水云墅是周汀芷的“官邸”,以前他都很少去。 而云上人家的房子是人家陆铭轩的,更何况自己是被从那里赶出来的……一股无根浮萍般的孤寂落寞攥紧了他。 江河摸摸口袋里的离婚协议书,在斟酌该以何种方式向周汀芷摊牌,结束这段不长的婚姻。 他累了, 他觉得她一定也累了, 与其这样,不如彼此放手。 市长办公室里,空气沉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江秋莹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茶,轻轻放在周汀芷宽大的办公桌上,杯底磕碰玻璃台面,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打破了沉寂。 自从那次意外之后,江秋莹不仅是周汀芷的得力秘书,更像是她做为普通女人唯一能说点体己话的人。 江河的事,江秋莹几乎全程看在眼里,甚至心头也萦绕着一些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市长……”江秋莹的声音带着点犹豫。 周汀芷正低头批阅文件,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头也没抬,只从鼻子里哼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嗯?”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有事快说,没事别打扰。 江秋莹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嘴唇,还是开了口:“我……听小朱说,江处长……”她下意识还是用了旧称呼。 周汀芷的笔尖在纸上重重一顿,留下一个突兀的黑点。她终于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疏离和冷淡:“他早不是什么处长了,也不是我们市府的人。提他做什么?” “不是……”江秋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小朱说……江哥他,好像从安南回来了,人就在云城。” “回来了?”周汀芷的心猛地一坠,随即又剧烈地跳动起来。她垂下眼帘,盯着纸上那个墨点,指尖微微发凉。 那个名字,那个身影,曾经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给他决绝的守护;民政局里,红底照片上两人略显僵硬却透着欣喜的笑容;还有那些看似平淡却也曾温存的日子……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不可调和的、触及原则底线的矛盾啊? 怎么就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田地?把他从家里赶出去,让他无处可归?这个念头像根细针,时不时就 扎她一下。 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刻意回避,用堆积如山的工作去麻痹。 几天前,一家隐蔽性极好的私房菜馆小包间里。几杯红酒下肚,包厢里暖黄的灯光似乎也变得迷离起来。紧绷的神经在酒精的作用下松弛,也撬开了周汀芷平日里紧紧关闭的心门。她晃着杯中暗红色的液体,终于借着酒劲,把盘踞心头已久的问题抛给了对面同样脸颊绯红的江秋莹,声音带着颤抖和脆弱:“秋莹,你说……我和江河,我们俩……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她像是在问江秋莹,又像是在问自己。 江秋莹酒意上头,平日里对市长的敬畏也淡了,那股子替江河不平的劲儿直冲脑门。 她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周汀芷,语气带着点质问的锋芒:“汀芷姐(私下里她偶尔这样叫),你摸着良心告诉我,你们在云上人家那套房子,跟那个姓陆的到底有没有关系?还有,当初你一声不吭消失那三天,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你究竟……是跟谁在一起?” 她问得直接,甚至有点咄咄逼人。 周汀芷眉头一蹙,下意识地想要防御,语气带着一丝被冒犯的冷硬:“这很重要吗?都过去的事了。” “重要!当然重要!”江秋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酒后的激动,“汀芷姐,你站在江河的角度想想!这对他太重要了!你不说清楚,不解释明白,就等于在他心口上狠狠扎进了一根刺!一根又长又深的刺!” 她喘了口气,语速更快了,“你是他老婆,是领了证、睡在一张床上的妻子!可你呢?你对他撒了谎,或者说,你刻意隐瞒了你和另一个男人——一个明显对你有企图心的男人之间,那段不清不楚的关系!你让他怎么想?让他怎么说服自己?就算那三天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你让他怎么不怀疑你们之间可能存在不正当的关系?这是对他最基本的信任的践踏!” 江秋莹越说越激动,胸口起伏着:“还有,汀芷姐,你凭什么啊?凭什么那么对他?凭什么让他‘滚’出自己家?就因为你心里那点‘涟漪’?就因为你觉得自己是市长,高人一等?” 周汀芷被这一连串的质问砸得有些懵,酒意似乎也醒了大半,脸上有些挂不住,下意识地辩解,声音却弱了下去:“我……我和陆铭轩,真的没有任何你想象的那种关系。他……他以前是喜欢过我,这次他回来了,我承认,面对过去的感情,我心里是……是起过一点波澜,但那只是过去的一点影子,一点点涟漪而已……” “一点点涟漪?” 江秋莹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打断她,“那你为什么不能坦坦荡荡地跟江哥说清楚?‘江河,有个以前喜欢我的人回来了,我承认看到他,心里有点感慨,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你放心。’ 就这么几句话,很难吗?你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为什么要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他颐指气使?就因为你是市长?他是你丈夫!不是你下属!在婚姻里,你们是平等的!他娶的是周汀芷这个人,不是什么市长头衔!你觉得江哥是冲着你的官位才跟你领证的吗?你把他当什么人了?!” 接着,姜兰兰打来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这样做,和云省日报那对狗男女有什么区别?你要是真看不上他,就放手吧,我不嫌弃,我要他!” 喜欢权谋权色 第192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秋莹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无情地挑开了周汀芷一直试图掩盖的、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心思。周汀芷想反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能死死地盯着杯中摇晃的酒液,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江秋莹看着她沉默的样子,那股不吐不快的劲头更足了,借着酒劲,把更尖锐的问题抛了出来:“汀芷姐,你看着我,你老实说,你现在……是不是打心眼里就觉得,江哥配不上你了?觉得他的地位、他的成就比不上你这位女市长?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一种连你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优越感?觉得他应该对你俯首帖耳,无条件包容你所有的隐瞒和任性?” 包间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周汀芷依旧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桌布边缘。江秋莹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她心上,震得她心慌意乱。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江秋莹的声音带着失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一个男人啊,汀芷姐!一个可以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的男人!一个跟你领了红本本、名正言顺是你丈夫的男人!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没出轨,没背叛,甚至可能还在默默关心你,你就这样对他?把他扫地出门?让他回云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她越说越替江河委屈,声音都有些哽咽,“我要是江河,我早跟你离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真心实意待他的好女人,这世上多的是!江河那样的男人,他要是……他要是肯回头看我一眼,我都愿意嫁给他!” 这是什么混账话,怎么和姜兰兰一样! 最后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点酒后的冲动和深埋心底的隐秘情愫,说完江秋莹自己也愣了一下,脸上更红了,但话已出口,她也豁出去了。 “你欠江哥的,汀芷姐!”江秋莹斩钉截铁地总结,“你欠他一个郑重的道歉!更欠他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解释!这不是小事,这关乎一个男人的尊严,关乎他对你、对这段婚姻最基本的信任!他爱你,不代表他就要无底线地惯着你,包容你所有的伤害!” 江秋莹这一番酣畅淋漓又字字诛心的“酒后真言”,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把周汀芷彻底浇懵了。她呆呆地坐在那里,红酒在杯中早已失去了光泽。江秋莹的话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回荡。 “优越感……配不上……践踏尊严……” 自己……在江河面前,真的已经变得如此不堪了吗?那个曾经让她感到安心和温暖的男人,那个她曾愿意托付终身的男人,自己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巨大的失落感,瞬间淹没了她。 周汀芷被江秋莹一连串的质问逼到了墙角,那份市长的威严荡然无存,脸上只剩下急于辩白的慌乱和一丝被戳破心事的狼狈。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软弱,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和姓陆的……真的什么都没有!秋莹,你要信我!他是Lida的前夫!那房子……那房子他说是他的,也……也勉强说得过去吧?那三天!那三天我确实是和Lida在一起!我们就是散心,聊聊心事……” 她语速飞快,眼神却不敢直视江秋莹锐利的目光,仿佛声音大一点就能掩盖底气不足。 “这些话,”江秋莹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身体前倾,目光紧紧锁住周汀芷躲闪的眼睛,“你不用跟我说!你留着去跟江哥解释!当初!就在他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能像现在这样,哪怕有一半的坦诚,直接告诉他?‘江河,我和Lida在一起,她心情不好,我一直在陪她。’ 很难吗?说到底,汀芷姐,”她的声音带着痛心和毫不掩饰的指责,“你就是打心眼里觉得没必要跟他解释!你觉得他管不着?还是你觉得……他根本不配知道你的去向,不配分享你的心事?可他是什么人?他是你丈夫!他不仅仅是出于关心,他有权知道自己的妻子在哪儿,和谁在一起!” 周汀芷被噎得说不出话,江秋莹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心底那点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傲慢。 Lida当时蛊惑的话语,此刻无比清晰地在她耳边回响,带着一种事后才觉出的凉意。 Lida的声音,带着夸张的羡慕和刻意的怂恿:“哎哟我的大市长妹妹!就凭你这脸蛋、这身段、这地位,什么样的钻石王老五找不到?干嘛非得在那个小秘书一棵树上吊死?听我的,抻着他!别接电话,别回信息,更别解释!女人啊,就得把男人拿捏得死死的!让他着急,让他猜,这主动权不就到你手里了?” Lida凑近,压低声音,带着诱哄:“再说了,我们家老陆……虽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散了就散了,但我可看出来了,他对你可是念念不忘!人家现在可是成功商人,身家厚实,你呢,是前途无量的高级干部,这才是真正的强强联合,门当户对,天作之‘良配’啊!” “良配……” 周汀芷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一股寒意猛地从脊椎骨窜上来。她当时只觉得Lida是为自己打抱不平,是闺蜜间的私房话。可现在细想,Lida那看似为她着想的每一句话,都在不动声色地把她往陆铭轩身边推,都在 教她如何疏远、如何“掌控”江河……这行事逻辑,透着一种精心设计的诡异! ——事出反常即为妖! 但凡是正常人,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前夫往闺蜜身边推! 而且,有次下班后他去Lida住酒店,按门铃后,开门的却是身上裹着浴袍的陆铭轩:“不好意思,Lida正在洗澡…… 都是过来人,这两个人刚刚干了什么,用脚后跟都能想得到。 何况垃圾筒里有用过的小雨衣、房里还有那种靡靡的味道…… 他们不是分手了吗? 陆铭轩不是对自己有意思吗? Lida不是想撮合自己和他在一起吗? …… 自己明明发现了异常,却还是把种邪气撒到了江河身上! 自己是怎么了? “还有!”江秋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洞察力,直指核心,“你就没问问她Lida,她是怎么把自己作成单身的?她自己的婚姻经营得一塌糊涂,有什么资格来指点你的江山?我看她就是典型的见不得别人好!她和那个姓陆的,根本就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周汀芷心头的迷雾。 是啊,Lida自己的婚姻失败透顶,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陆铭轩……他接近自己,真的只是“念念不忘”那么简单吗?他们俩……周汀芷不敢深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后怕和被人愚弄的愤怒交织在一起。 喜欢权谋权色 第193章 断舍离 周汀芷坐在宽大的办公椅里,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失落和迷茫。她看着正在整理文件的江秋莹,嘴唇嗫嚅了几下,终于用一种近乎自言自语、带着浓浓委屈和不甘的语调,弱弱地开口:“秋莹……我……我是让他‘滚’了……可是……可是他为什么就真的……一走了之?头也不回?他……他为什么就不能……哄哄我?求求我?哪怕……哪怕跟我吵一架呢?” 江秋莹整理文件的手顿住。她缓缓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有点失魂落魄的女市长。她走到门口,“咔哒”一声,轻轻地锁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她走回周汀芷面前,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压制着翻涌的情绪。终于,她猛地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带着巨大反讽和愤怒的字: “凭——什——么?” 这三个字,像重锤砸在周汀芷心上。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随即声音提高了一点,带着明显的自我开脱和找台阶下的意味:“我……我也没说不让他去金水云墅啊!那里那么大,空房间多的是!他要是去了……我……我还能真把他撵出去不成?” “嗤!”回应她的,是江秋莹一声毫不掩饰的冷笑。那笑声短促、尖锐:“江哥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没皮没脸、摇尾乞怜地‘哄’你‘求’你,甚至‘滚’了之后还觍着脸去住你施舍的金水云墅……”江秋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替江河感到的深深羞辱,“那我才真是看不起他!那样的江河,也不值得你在这里纠结!” 说完,江秋莹再也不想多看她一眼,更不想听她的辩解。她猛地转身,拉开门锁,“砰”的一声,重重地摔门而去。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震得周汀芷浑身一颤。 办公室里只剩下周汀芷一个人。她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椅子里,久久无法动弹。江秋莹最后那声摔门的巨响,仿佛还在她耳边轰鸣。 她只是她的秘书,她怎么敢这样对自己? 过了半晌,她才像是找回一点力气,颤抖着手,从抽屉里摸出手机。 屏幕亮起,通讯录里,“江河”的名字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的指尖悬在那个名字上方,微微颤抖。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她按下去——解释?道歉?还是……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但下一秒,那份深入骨髓的骄傲、那份属于周市长的、不容侵犯的尊严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死死地勒住了她的手指。 她终究没有按下去。 “哼!”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倔强,“他要是……他要是现在主动打个电话来,哪怕发个信息……我就……我就‘原谅’他!给他个台阶下!” 这个念头,成了她此刻的支撑和安慰。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她处理文件时心神不宁,频频偷瞄那安静的屏幕;开会时也心不在焉,手指在桌下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手机外壳。下班时间到了,秘书轻手轻脚地进来提醒,她挥挥手示意知道了,却坐着没动。她在等。 直到夜幕彻底笼罩了云城,直到她独自一人回到了空旷的金水云墅,那部被她攥得几乎发烫的手机,依旧沉默得像一块顽石。 期待落空,那份强撑的“原谅”姿态瞬间崩塌。一股被忽视、被挑战权威的怒火猛地窜了上来,烧得她心口发疼。她狠狠地把包摔在昂贵的沙发上,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咬牙切齿,那份市长的高傲彻底被小女人的怨怼取代: “好你个江河!你竟然……竟然真的敢这样对我!”周汀芷心里的那份希望成了不甘、愤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巨大的失落和恐慌。 冰冷的消息像一根淬毒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周汀芷的心窝。 江秋莹打来电话:“市长,小朱刚来电话……江哥……他把存在小朱单身宿舍的个人物品,全都拿走了。人……已经连夜回安南了……” 周汀芷脑袋一懵。 “走了?” 周汀芷试图维持面上的平静,但眼底深处那点强撑的光,却在瞬间熄灭了。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失落感,混杂着无法言说的无力,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那个曾经为她奋不顾身的男人,那个她以为总会在某个角落等她的男人,这次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金水云墅空旷的客厅提醒着她是一个孤家寡人。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只发出一个干涩的:“……知道了。”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喜欢权谋权色 第194章 千里佳人来 周五的日头懒洋洋挂在山尖。半下午的时候,党政办的冯程程敲门进来:“乡长,……有个漂亮小姐姐找你,贼拉漂亮!”边说边让开身子。 江河一抬眼,愣住了。 门外站着个穿米白色羊绒大衣、踩着锃亮小皮靴的姑娘,长发烫着时髦的卷儿,脸蛋冻得微红,脚边戳着个快有半人高的亮粉色行李箱。 竟然是姜兰兰。 “姐夫——!” 姜兰兰看见他,拖着箱子就扑了过来,带起一股浓烈的香气,差点撞江河一个趔趄,“可算找到你了!这鬼地方,导航都导不来!” 江河扶着她站稳:“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想你了呗!” 姜兰兰撅着涂了亮晶晶唇彩的嘴,掰着染了蔻丹的手指头诉苦,“先打‘飞的’到云城,再挤绿皮火车咣当到冀南,又转破大巴颠到安南,最后坐那中巴,差点没把我肠子颠出来!这一路啊,骨头架子都散了!遭老罪了!”她夸张地揉着腰,眼睛却滴溜溜往江河身上瞟。 “先进来喝口水?”江河知道,这丫头鬼得很,长着八百个心眼子,她可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姜兰兰换上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故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别用那种不欢迎的眼神看我。我是专程来抚慰你受伤的小心灵的!”她眨眨眼,完全是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我姐那人……啧啧,不就是一个破市长吗!眼睛都长头顶上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我说啊姐夫,你俩本来就不合适。她不是让你滚,把你撵出来了。你趁早离了干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何必呢?” 江河的心里本就郁闷,被她一说更不得劲,当下打断她:“你知道的真多……进来先喝口水,把你嘴堵上吧。” “哎呀,我这不是心疼你嘛!”姜兰兰撇撇嘴,挽住江河的胳膊,“走走走,先吃饭!饿死我了!姐夫你这破地方,总不会连个像样的馆子都没有吧?” 江河抽回胳膊,指了指不远处的食堂:“就这,管饱。” 姜兰兰探头往食堂里一看,大锅菜冒着热气,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啊?就吃这个?猪食都比这油水大吧!我千里迢迢来看你,你就用大锅菜打发我?” 江河耐着性子:“那去街上,八柳树集市有几家小馆子。” “集上?”姜兰兰又是满脸嫌弃,“那穷乡僻壤能有什么好吃的?苍蝇馆子,脏死了!你不是总说牛角山风景绝美吗?”她眼珠一转,拽着江河的袖子摇晃,声音甜得发腻:“姐夫~今天 咱们随便对付口面条,明天!明天正好周末,你带上野炊的家伙什儿,咱上牛角山!‘偷得浮生半日闲’,野炊!看星星!多浪漫!不许拒绝哦!人家可是几千里才奔你来的!” 以前姜兰兰不是这样啊? 江河看着她亮得惊人的、眼里亮着小星星的眼睛,心底一阵烦乱。 “先住下再说。”江河不想再纠缠,招呼站在一边“吃瓜”的冯程程,“小冯,给她安排个住的地方!” 冯程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好奇地在穿着打扮与八柳树这穷地方极不匹配的姜兰兰身上扫了扫,“好的乡长。” “哦,我爱人周汀芷的表妹。”江河怕她多想,主动介绍道。 但在冯程程听来,怎么着都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冯程程刚参加工作一年,正是对人生、事业充满美好憧憬的时候。她也听说江乡长和他老婆关系紧张,还想着自己会有机会的……所以,她越看姜兰兰越不顺眼:打扮得妖精一样! “周汀芷……的表妹?”冯程程那点八卦探究的火苗“噗”地一声熄得干干净净,眼神里甚至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招呼姜兰兰:“走,姜美女,咱后院宿舍楼有空房间,就是条件比较简陋。”说完,带着姜兰兰往后院去了。 古人有云: 千里奔赴的,未必是真情, 巧舌如簧的,多半藏祸心。 婚姻如战场, 枕边风易冷, 篱笆扎得紧, 野狗才难侵。 江河这潭深水,姜兰兰这小船,不知道能不能翻起她想要的浪。 喜欢权谋权色 第195章 佳人有约 第二天,晨雾还没散尽,姜兰兰就“砰砰”敲响了江河的房门,声音甜得发腻:“姐夫~太阳晒屁股啦!” 江河顶着黑眼圈拉开门,这丫头昨晚的“攻势”还历历在目—— 昨晚,大院静得只剩风声。姜兰兰洗漱完,穿着件薄绸睡裙冻得哆哆嗦嗦溜进他屋里,带着一身沐浴露味进来就往被窝里钻:“可冻死我了!” 看江河要撵她,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姐夫,这深山老林的,我一个人睡害怕…就让我在这儿呗?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嘛!” 她有意拖长了调子,指尖卷着发梢,“上次在文远…不都……被你‘看光光’了?这次……再便宜你一次?” 那声音像裹了蜜的蛛丝,缠得人透不过气。 江河板着脸撵她:“那不一样!我现在是结过婚的人了!回你屋去!” “我不!” 她索性躺下拉被子蒙上脑袋,“反正你和我姐要离婚了!你千万不能原谅她:三天不着家,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她指定是跟那个姓陆的在一起了……” 她故意欲言又止,挑火的心思昭然若揭。 被逼得没法,江河只得简略说了周汀芷冷战的事,言语里全是对周汀芷的维护:“她和要好的一个闺蜜在一起……” “你就骗你自己吧!” 姜兰兰恨铁不成钢地弹坐起来,眼睛放光,像抓住了猎物的狐狸,“‘强扭的瓜不甜’! 当初我就说你俩不合适!她那种眼高于顶的高级干部,哪懂心疼人?姐夫,‘天涯何处无芳草’? 好聚好散,离了她,凭你这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 她越说越近,温热的呼吸几乎喷到江河脸上。 江河起身拉开房门,夜色和冷风灌了进来。 他拉下脸道:“出去!回你屋!再胡闹,明天就给你送到你姐那儿去!” 姜兰兰看到自己成功地挑起了江河的怒火,得意地裹着衣服回自己房间了。 天刚蒙蒙亮,江河就被姜兰兰吵醒。 江河把帐篷、睡袋塞进越野车后备箱,又去老乡家借了张硬木弩和一壶箭。 早年跑山的德子大爷叼着旱烟袋,瞧见江河要上山,转身从屋里拎出一柄油光锃亮、刃长足有一米多的厚背弯刀递过来:“江乡长,带上这个!山上这些年是没啥大牲口(猛兽)了,备着防身总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 老爷子眯眼看了看蹦蹦跳跳的姜兰兰,压低声音,“对了,靠近老鹰嘴下头,有个山洞,是俺们跑山人赶上下不了山时落脚的地儿……背风,干爽。” 车子碾过碎石路,停 在牛角山脚。一下车,姜兰兰就“哎呀”一声,娇滴滴地拽住江河胳膊:“姐夫~这路好陡!你拉着我点嘛!人家穿这鞋可走不了!” 她蹬着双精巧的小羊皮短靴,跟这崎岖山路格格不入。 江河无奈,只得伸过手臂。姜兰兰立刻像八爪鱼似的缠上来,半边身子都贴着他,发丝蹭着他颈窝,一路走一路叽叽喳喳:“姐夫你看那树!”“哎呀冬天怎么还有虫子!”“累死我了,歇会儿吧姐夫~” 那娇嗔软语,混合着山间草木清气,丝丝缕缕往耳朵里钻。江河本来沉甸甸的心,竟也被她闹出几分意外的松快。 日头爬到头顶,两人终于爬到半山腰。一汪碧玉般的积水潭嵌在绿荫里,水面倒映着蓝天白云。姜兰兰欢呼一声,甩开江河的手就冲过去,蹲到水边又是洗又是涮:“就这儿!姐夫,扎营!饿死啦!” 江河卸下装备,目光扫过潭边浅水区。几尾肥硕的冷水鱼正悠闲地摆尾。他捡了几块边缘锋利的薄石片在手里掂了掂。 “看好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江河低喝一声,手腕猛地一抖!石片如飞镖般旋转着激射而出,“噗!噗!”两声,精准地击中两条大鱼头部!水花四溅,鱼儿翻着白肚浮了上来。动作干净利落。 姜兰兰看得目瞪口呆,忘了叫好。 江河挽起裤腿下水,捞起战利品。弯刀在他手里灵巧地一转,刮鳞、去鳃、剖腹,动作行云流水。又寻来枯枝,点燃篝火。削尖的树枝串起处理干净的鱼,架在火堆上。油脂滴落火中,滋滋作响,诱人的焦香很快弥漫开来。他撒上随身带的粗盐和一点野花椒粉,金黄的烤鱼便成了。 “喏,尝尝。” 江河递过一条大的。 姜兰兰接过,顾不得烫,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外皮焦脆,内里雪白鲜嫩,带着山泉的清甜和烟火气。她满足地眯起眼:“唔!姐夫,你这手艺……比城里大饭店都强!” 篝火映着她带汗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倒显出几分难得的真诚野趣。 江河看着跳跃的火苗,撕下一块鱼肉慢慢嚼着。山风穿过林隙,带着凉意和水汽。这一刻的宁静,暂时冲淡了心头的阴霾。 再巧的舌,撩不动磐石的心; 再旺的火,烤不化千尺的冰。 山风虽能暂扫愁云, 却吹不散, 心头那轮真正的月明。 江河和周汀芷接下来的缘分还会继续吗? 喜欢权谋权色 第196章 一夜荒唐 日头西斜,两人终于拖拖拉拉蹭到山顶。姜兰兰累得像摊烂泥,倚着石壁直喘气:“不行了……腿疼的都不是我的了……” 眼前是刀削般的峭壁,德子大爷说的山洞赫然在目——黑黢黢的洞口藏在几丛茂密的野藤后,像个蛰伏的兽口。带来的帐篷成了累赘,被江河随手丢在一边。 “等着。” 江河卸下背包,抄起那张硬木弩,搭上一支磨得锃亮的箭,悄无声息地滑进洞口旁的密林。不过半袋烟的功夫,林子里传来短促的破空声——“咻!” 紧接着,江河拎着只肥硕的灰野兔走出来,兔子脖颈被利箭贯穿,四肢还在神经质地抽搐。 姜兰兰忘了累,拍手惊呼,眼睛亮得惊人。 山洞里意外干爽,还堆着些前人留下的枯枝、干茅草。 江河麻利地生起篝火,跳跃的火光驱散了洞里的阴冷湿气,在石壁上投下晃动的巨影。他用那柄弯刀利落地剥皮去脏,树枝穿了兔肉架在火上烤。油脂“滋滋”滴落,混合着松枝燃烧的清香,勾得人食指大动。 “喝点解解乏!” 姜兰兰变戏法似的从她那个花哨的登山包里摸出个扁扁的军用水壶,拧开盖子,一股浓烈的酱香白酒味冲了出来。 她殷勤地递到江河嘴边,眼波流转,“一醉解千愁嘛!” 想起周汀芷的冷战,想起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江河心头那团郁结的火“腾”地烧了起来。他接过水壶,仰头就灌!辛辣的液体像刀子一样割过喉咙,灼烧着胃袋。“咳咳……” 他呛得眼眶发红,却不管不顾,又灌下一大口。 “酒入愁肠愁更愁”,可此刻他只想让这火烧得更旺些,把脑子里的烦心事都烧成灰烬! 姜兰兰在一旁软语劝着:“慢点喝……”“再喝一口,暖暖身子……”“心里苦,说出来就好了……” 水壶在她手里像有了生命,空了又满,满了又空。酒的后劲野马般冲上头顶,江河觉得天旋地转,篝火变成了好几个重影,山洞的石壁都在摇晃。他重重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眼皮像灌了铅,世界渐渐模糊、褪色…… “你歇着,我来弄。” 姜兰兰的声音像隔着层水传来。他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费力地把他拖到铺好的防潮垫上,睡袋的拉链被轻轻拉上。“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那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 洞外山风渐起,呜咽着掠过崖壁,像野兽的低吼。 深沉的醉意里,江河做了一个滚烫的梦。周汀芷的身影在火光中摇曳,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妩媚。她眼 含春水,红唇微启,纤细的手指一颗颗解开纽扣,露出如玉的肌肤:“老公…我错了……” 她像条柔软的水蛇滑进他怀里,温热的身体紧紧贴上来,带着一丝陌生的甜香,“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要我……” 梦里的江河像座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滚烫的手掌在那光滑的脊背上游走,唇舌贪婪地攫取着每一寸芬芳。粗重的喘息和破碎的呻吟在山洞里交织回荡,篝火噼啪作响,映着石壁上两个疯狂纠缠、融为一体的影子… 天光刺破洞口的藤蔓,像把冰冷的匕首扎进江河剧痛的眼球。 他呻吟一声,宿醉的脑袋像被重锤砸过。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感到怀里一片温软滑腻——一个光溜溜的身体像八爪鱼般缠着他!肌肤相亲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江河浑身血液瞬间冻结!他猛地睁大眼—— 姜兰兰正趴在他胸口,睡得小脸嫣红。她裸露的肩头布满暧昧的红痕,散乱的卷发铺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子里炸开!江河触电般弹开,手忙脚乱地扯过睡袋盖住自己:“你……!” 姜兰兰被他的动作弄醒,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像只餍足的猫儿。她丝毫不避讳江河的目光,反而支起身子,任由春光流泻,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和浓浓的甜腻:“醒啦?……你昨天夜里……可真是……” 她眼波流转,带着一丝羞怯又得意的笑,“‘龙精虎猛’……快把我折腾散架了……” 随即又凑近些,指尖在他紧绷的胸膛上画着圈,吐气如兰,“不过……我喜欢。” “轰——!” 江河脑子里最后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他猛地掀开睡袋,像躲避瘟疫般跳起来,胡乱抓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动作仓惶。他看也没看地上那个笑得像只偷腥狐狸的女人,跌跌撞撞冲出山洞,扶着冰冷的石壁,对着晨雾弥漫的深谷—— “哇——!” 胃里翻江倒海,混合着酒精、悔恨和滔天的恐惧,他吐得天昏地暗。冰冷的山风刮过赤裸的脊背,却刮不灭心头那把将理智和尊严焚烧殆尽的毒火。 酒是穿肠毒,色是刮骨刀。 一步错踏深渊里, 温柔乡变修罗场。 纵有百口也难辩, 从此脊梁弯三分。 江河这座山,终究被一场荒唐雨,冲垮了根基。 喜欢权谋权色 第197章 省领导指示 姜兰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江河送她到云城机场,她拉着江河的手:“你不用纠结什么,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 然后毅然决然地走了。 回到岗位上,安南县的气氛,因为一行人的到来而变得热闹起来。 ——几辆锃亮的黑色豪车嚣张地停在了县委县政府略显朴素的院子里。车门打开,浩创文投的董事长陆铭轩一身剪裁得体的高级西装,嘴角挂着惯常的、仿佛掌控一切的自信微笑,在一群西装革履、神情精干的跟班簇拥下,气场十足地走了出来。 那派头,不像是来谈项目,倒像是来巡视领地。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陆铭轩大马金刀地坐在主宾位,对安南的几位核心领导——县委书记孙伟超、县长丁秋红、副县长全有顺——侃侃而谈,言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孙书记,丁县长,全副县长,好久不见啊!前阵子回了趟新家坡,处理点那边公司的事,忙啊!实在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他大手一挥,仿佛之前的拖延无足轻重,“不过各位放心,安南的项目,现在是我陆某人的头等大事!马上,立刻就会动工!前期技术、施工团队将逐步到位!” 他话锋一转,笑容更深,眼神却带了压迫感,“对了,农业银行那边的贷款……进度似乎有点慢啊?这事儿,还得烦劳各位领导再帮忙推一推,加把火!时间就是金钱嘛!” 听到项目要动工,孙伟超脸上堆起了笑容,全顺利也连连点头。 丁秋红则微微蹙眉。 陆铭轩似乎很满意,身体微微后仰,抛出了更重磅的“蓝图”:“咱们安南要发展,搞旅游开发,要走高端消费!所以啊,我们集团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在牛角山环湖区域,先期打造一个标杆项目——一座四星级的高端度假酒店,配套嘛……” 他故意顿了顿,环视了一圈在座的领导,清晰地吐出三个字,“别墅区。” “别墅区?!” 前边的话听着还算在规划内,但这“别墅区”三个字一出来,孙伟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丁秋红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射向陆铭轩。全顺利更是差点被自己的烟呛到,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 会议室的气氛陡然一凝。 “陆董,” 丁秋红第一个开口,声音异常清晰冷静,“我们之前洽谈的,是生态旅游开发项目。牛角山环湖区域是生态保护敏感区,土地性质、规划用途都有严格限制。您说的‘别墅区’,这性质……似乎 与我们最初的定位,以及相关的政策法规,差距有点大啊?” 她心里警铃大作:在生态敏感区的半山腰建别墅?这需要经过极其严苛的环评、林地占用审批、水土保持评估、建设用地规划许可变更……手续繁琐到令人望而却步,涉及省市甚至国家多个层级!浩创,一个成立不久的公司,怎么可能拿到这些批文?这根本就是踩红线! 陆铭轩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丁秋红的质疑只是微风拂面:“丁县长多虑了!酒店和配套别墅,都是服务于高端旅游人群嘛,提升咱们安南的旅游档次!至于手续……” 他拖长了音调,显得胸有成竹,“我们浩创文投自然有我们的办法和渠道,这个就不劳各位领导费心了。只要地方上支持,一切都不是问题。” 孙伟超刚想说什么,桌上的手机却突兀地震动起来。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立刻起身走到窗边,压低声音接听:“……陈书记?您好您好!……是是是,明白明白……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支持……” 这边电话还没挂断,丁秋红和全胜利的手机也几乎同时震动起来。丁秋红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一个陌生号码,心头一沉。她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走到角落。 听筒里传来一声个官气十足、带着威压又故作随和的声音:“秋红同志啊,在忙?我是韩三平……” “韩省长您好,正在开会。” “哦,开会好,开会就是研究工作嘛。长话短说,浩创在你们安南的项目,我是比较关注的。” 韩副省长的声音不疾不徐,“这个陆铭轩董事长,是很有实力、也很讲政治的企业家嘛。” “省里对你们安南的发展,特别是引入这样有带动力的项目,是寄予厚望的。你们地方上,一定要创造良好的营商环境,拿出魄力来,积极协调解决项目推进中遇到的困难,确保项目尽快落地见效。要敢于担当,有所作为啊!这可是关系到发展大局的重要项目……” 韩三平的话,听起来句句在理,滴水不漏,都是在谈发展、谈大局、谈支持地方,但字里行间那不容置疑的“支持”态度,以及对地方“魄力”和“担当”的要求,像无形的巨石压在丁秋红心头。 紧接着,政法委书记陈明道的电话内容也大同小异,语气更硬朗些,强调了“稳定”与“大局”。 两位省领导的“背书”,如同两道尚方宝剑悬在了安南县头上。 接完电话回来,会议室的气氛彻底变了。孙伟超腰杆似乎挺得更直了,脸上重新堆满了笑容 ,看陆铭轩的眼神都带着几分热切:“陆董!省领导对我们安南的发展非常关心,对我们这个项目更是高度认可和支持!你放心,县里一定全力配合!有些事情要特事特办嘛!” 全顺利也立刻附和:“对对对,孙书记说得对!陆董您是大手笔,我们一定服务好!” 丁秋红坐在位置上,感觉浑身冰凉。 她看着孙伟超和全顺利在省领导的“指示”下迅速转变立场,对那个明显踩红线的别墅项目开始无原则地支持,仿佛那些环评、林地、水土保持的法规都成了可以“特事特办”绕过的障碍。 而浩创文投,这个连基本的房地产开发资质都没有的公司(这是她私下调查确认的),竟然成了省领导口中的“标杆”和“有带动力的企业”! 这就像一个精心包装的隐形炸弹,被强行塞到了安南的手里。 孙伟超他们只看到了省领导的“重视”和项目可能带来的“政绩”,却选择性无视了巨大的合规风险和生态隐患。 丁秋红像陷入了粘稠的泥沼,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知道危险,她知道不对,可那来自更高层、看似“支持”实则“施压”的力量,让她举步维艰。 她捏紧了手中的笔,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巨大的失落感和此刻面对系统压力的无力感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窒息。 喜欢权谋权色 第198章 巨无力,当官难 江河在云城短暂停留,来了又走。 站在曾经熟悉、如今却无比陌生的街头,他几次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手指悬在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周汀芷”上方。 指尖几乎要按下去。但最终,他只是狠狠地吸了口烟,把手机重重塞回裤兜。 “算了……” 他对着冰冷的空气低语,声音里满是自嘲和厌倦,“何必再凑上去找不自在?” 那份被反复刺伤的尊严和累积的失望,像一层厚厚的冰壳,封住了他试图沟通的最后一丝冲动。与其在云城做个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不如回安南。至少八柳树还有他落脚的地儿,还有他该担的责任。 一路风尘仆仆回到八柳树那间熟悉的屋子,还没等坐下喝口水,兜里的手机就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是丁秋红。 江河心头没来由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他皱着眉接通:“丁县长?” 电话那头,丁秋红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焦灼和愤怒,语速很快:“江河!你回来了?回来正好!” 江河心里咯噔一下,沉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浩创!要在牛角山环湖核心区,动工建别墅!四星级酒店只是个幌子,核心是那个别墅群!” 江河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在牛角山建别墅?他疯了吗?!那地方是生态红线区!他陆铭轩有房地产开发资质吗?有土地、规划、环评、林地占用、水土保持……哪一项的手续批文?!狗屁都没有吧?!这他妈是刨祖坟的缺德事!” “牛角山环湖区域,那是安南的肺,是重要水源涵养地!那里的原始次生林,是无数动植物的家园,那清澈的湖水滋养着下游千顷良田!一旦开山劈石,大兴土木……” 江河脑中闪过可怕的景象: 裸露的山体像被扒了皮,暴雨冲刷下,泥石流轰鸣着冲向山脚的村庄和田地,房倒屋塌…… 施工污水、生活污水直接排入环湖,清澈见底的湖水变得浑浊恶臭,鱼虾绝迹,下游百姓守着水龙头却喝不上干净水…… 栖息地被切割、破坏,那些熟悉的鸟鸣兽迹彻底消失,只剩光秃秃的山头和钢筋水泥的怪物…… 没有合法手续,就是违章建筑!将来面临强拆,投资血本无归,银行烂账,失地农民上访,环境修复的天价账单……这他妈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是绑在安南身上、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丁县长,这绝对不能干!这是犯罪!是断子绝孙的勾当!” 江河对着电话低吼,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丁秋红深深的叹息,那叹息里充满了浓浓的无奈:“我知道!可是……”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江河从未听过的疲惫和沉重:“孙伟超……孙书记已经点头了。就在今天,省里……管政法的陈明道书记和韩三平副省长,亲自打电话给他,也打给了我。” “话……说得很‘艺术’,但意思再明白不过:这是省里‘重点关注和支持的项目’,要我们地方‘解放思想’,‘敢于担当’,‘特事特办,一路绿灯’,‘全力保障’……就差明着下命令了!” 丁秋红顿了顿,声音更低,也更苦涩:“江河,你想想,以处级对抗省部级领导的‘指导意见’?这已经不是有没有魄力的问题……这是找死!我……我扛不住这个压力。孙伟超更不会扛,他现在只怕是恨不得给陆铭轩牵马坠蹬!” 江河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明白丁秋红的意思。在巨大的权力压力下,原则、法规、甚至对生态环境的责任,都可能被“发展大局”、“领导指示”碾得粉碎。 你说韩三平和陈明义的电话代表不了组织决定,可你又能找谁说理去? 因为这事找卢书记、找王省长? 孙伟超选择了妥协和迎合,丁秋红独木难支。 “所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胡来?看着他们把牛角山毁了?” 江河的声音干涩充满了不甘。 “上会……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丁秋红的声音透着绝望,“孙伟超只要把省领导的‘指示’一传达,谁敢公开反对?反对就是不讲政治,不顾大局!就算你我在会上喊破天,也拦不住他们强行推进!” 她最后的话,带着冰冷的、残酷的现实:“老弟,你我都清楚,这事一旦开了工,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只要出了事,问责的板子打下来……我这个县长首当其冲!而你,作为项目属地八柳树的负责人,也绝对跑不掉!‘监管不力’、‘失职渎职’……这顶帽子,到时候扣下来,谁也摘不掉!我们……我们就是现成的替罪羊!” 电话挂断了。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江河握着手机,僵立在原地。 窗外,八柳树宁静的夜色仿佛带着无声的嘲讽。 一边是和周汀芷无处安放的过往和看不到的未来,一边是迫在眉睫的生态灾难和注定背锅的明天。 巨大的烦乱与愤怒 像沉重的枷锁,牢牢地套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小时候看过的电影《徐九经升官记》中《当官难》的戏词大概很符合江河和丁秋红现在的心情: 当官难、难当官, 我这大官头上还压着官! …… 我这被管的官儿,怎能管那管官的官? 官管官、官被管、管官、官管, 官官管管,管管官官!叫我怎做官? 我成了夹在石头缝里一瘪官! 我若是顺从了王爷,做一个昧心官, 阴曹地府躲不过阎王和判官; 我若是做一个良心官, 怕的是,刚做了大官我又要罢官! …… 喜欢权谋权色 第199章 酒桌也是战场 云省日报的采访车卷着尘土开进了安南。这次的选题很“正面”——聚焦当地政府如何“筑巢引凤”,成功吸引“国际巨头”浩创文投,在穷乡僻壤的牛角山投下巨资搞旅游开发。 对于急需政绩宣传的孙伟超来说,这无疑是场及时雨。 常务副县长全有顺亲自出马,全程陪同省报来的两位“无冕之王”:资深记者、社长助理洪坤和他的搭档,同时也是江河前女友赵雅丽。 一行人直奔项目所在地——八柳树牛角山。 作为八柳树的地方主官,江河避无可避,只能出面接待。、 乡政府门口,锃亮的采访车停下,洪坤意气风发地率先下车,一身名牌休闲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到江河时,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优越感。 紧随其后的是赵雅丽,更显精致干练,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妆容完美,只是看向江河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混合着审视、疏离和隐隐快意。 “江乡长!好久不见,精神好像不如以前!” 洪坤几步上前,夸张地伸出手,带着刻意营造的热情,但握手时力道却虚浮得很,很是敷衍。 江河很公式地伸出手:“洪主任,赵主任,欢迎。” 他的目光掠过赵雅丽,后者只是微微颔首,并未言语。 江河脑袋里止不住想起在自己那处公寓,两个人在自己的床上缠绕的画面。 做为男人,面对劈腿的前女友和他的劈腿对象,不但不能翻脸,而且还要曲意逢迎的画面有对事人来说有多难堪! 接风宴安排在乡里最好的饭馆,包间里杯盘罗列。 全有顺端坐主位,俨然是这场“宣传盛事”的总导演。他热情洋溢地招呼着洪坤和赵雅丽,唾沫横飞地将浩创文投描绘成安南的救世主,把他代表县里争取这个项目的过程说得堪比开天辟地。 “洪记者、赵记者,浩创的到来,是安南发展的里程碑啊!”全有顺声音洪亮,手臂挥舞着,仿佛要拥抱整个未来,“牛角山这个项目,那是天时地利人和!环湖核心区开发,四星级酒店只是起点,未来高端康养、休闲度假、生态旅游……那将是再造一个安南新名片! 县里可是下了血本,排除万难才争取到这个‘金凤凰’!浩创的实力,加上县里‘特事特办、一路绿灯’的鼎力支持,这项目想不成都难! 这绝对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伟业!是安南经济腾飞的超级引擎!十年不遇的大机遇啊!” 他滔滔不绝,把项目的前景描绘得天花乱坠,仿佛牛角山转眼就要 变成金山银山,每一寸土地都流淌着财富和政绩。 江河冷不丁插话: “全副县长,规划得是挺好。我就问一句:浩创这项目,土地、环评、林地占用、水土保持……所有相关的手续,什么时候能按规矩,送到我们八柳树乡政府备案?” 全有顺脸上的红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猝不及防的僵硬。 全有顺脸上的尴尬只持续了一瞬,随即被一种更强烈的、混杂着愠怒与居高临下的神情取代。他重重地放下酒杯,杯底磕碰桌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原本热烈的气氛瞬间凝滞。 他挺直了腰板,目光锐利地扫向江河,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刻意的强调: “江河同志!你这是在质疑什么?!” “牛角山项目,是省里t这政法的陈书记、韩副省长重点关注、推动的项目!安南经济发展战略布局的关键一环!省领导高瞻远瞩,做出的重要指示,难道错了?需要你来质疑?!” 他刻意停顿,用极具压迫感的目光环视全场,仿佛在确认自己的话是否形成了足够的震慑,然后才将矛头直指江河: “你,江河,” 他伸手指向江河,语气冰冷而轻蔑,“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八柳树乡的一个科级干部!” “县里的部署,省里的决策,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更不需要你在这里抠什么条条框框!” “你的任务是什么?” 全有顺的音调近乎训斥,“是配合!是无条件执行!是把上级的意图落到实处! 懂吗?!” “现在不是讨论手续这种细枝末节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保障项目顺利推进,为安南的发展抢时间、抢机遇!任何阻碍项目推进的行为,都是对安南发展大局的不负责任!都是对省领导决策部署的消极对抗!”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赤裸裸的威胁意味:“江河同志,摆正你的位置,认清你的职责!县里需要的是执行者,不是绊脚石!全力配合浩创的工作!这才是你的本分!再有什么‘想法’,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江河面不改色:“全副县长,领导指示说不要浩创出具相关手续了吗? 全有顺伸了伸脖子,如同被噎住了。 有洪坤和赵雅丽在,全有顺觉得面子掉到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全有顺端着酒杯站起来,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江乡长,你可是我们八柳树的主官,浩创这项目能落地,你也功不 可没!快,代表我们八柳树,好好敬敬洪大记者和赵大记者!省报的领导下来采访,那是给我们安南、给我们八柳树脸上贴金!一定要让两位朋友感受到我们基层的热情和诚意!”他特意在“诚意”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江河坐在那里没动。 洪坤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和等待好戏上演的期待。赵雅丽则优雅地小口抿着茶,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眼前的一切与她无关。 全有顺见江河不动,脸色微微一沉,声音也冷了几分:“江乡长?怎么,这点面子都不给省报的领导?还是觉得我这个常务副县长说话不好使了?” 江河没理他,拿起酒瓶子给洪坤满上:“洪主任和赵主任在一起的风采我是记忆犹新,看到两位联袂而来,更是让我十分触动!我提一杯,敬两位,也算是敬过往!” 江河根本不看赵雅丽,而是举起杯子看着洪坤。 他眼里露了寒芒,警告的意味很重:老子手里有你们两个人在床上光着的视频,让你们社会性死亡,不过是分分钟钟的事。 喜欢权谋权色 第200章 劣币驱逐良币 洪坤有些走神地端起自己那杯酒,心犹不甘地喝下说:“江乡长好酒量!不过,这八柳树的条件……啧,确实艰苦了点。江乡长从省城下来‘锻炼’,真是委屈了。怎么样,在这山沟沟里,还习惯吗?跟省报的日子,没法比吧?” 话里话外,充满了对江河“落魄”的嘲讽。 江河没接话,又倒满一杯,转向赵雅丽:“赵记者,欢迎。” 赵雅丽这才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江乡长,” 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波澜,“听说你在这边干得不错?扎根基层,服务百姓,挺好的选择。省城……确实不适合所有人。有些人爬得高,摔得也狠。你说是不是?” 她意有所指,直戳江河被“发配”的痛处。 “赵记者说的是,”江河眼神陡然锐利,声音不高却字字诛: “赵主任过奖了。基层虽小,倒能脚踏实地,看得清什么是根本。‘服务百姓’谈不上多大成就,不过是本分,图个心安罢了。”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赵雅丽,语气转沉: “不像有些人和事,站得高了,眼睛反而花了。为了些虚妄的‘高度’,什么底线都敢失守,什么规矩都敢踩踏。我还一直觉得, 牛角山的‘蓝图’画得再漂亮,底色干净,才能立得住久!” “老祖宗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人间自有公道在。有些路,走得急了,步子太飘,根基又不正——” 他意味深长地直视赵雅丽,吐出最后一句: “……只怕爬得越高,跌下来时,反噬之力就越狠。这世上的事,终究逃不过一个‘理’字。赵主任在省报吃得多、见得多,这个道理,想必比我更明白。 我得好自为之。” 全有顺没想到江河谁的面子都不给了,生怕他接下来再“不三不四”地阴阳着把两个无冕之王给得罪了,在一旁打着哈哈:“对对对!洪记者、赵记者说得太对了!江乡长在我们八柳树,那是大材小用!不过现在有浩创这棵大树,江乡长肯定能大展宏图!”他转头又对江河命令道:“江乡长,别光顾着喝酒!两位记者朋友远道而来,我们八柳树没什么好东西,但地方特色土产还是要准备一些的!你亲自安排,挑最好的!山珍野味、生态茶叶、手工腊肉什么的,多备几份!让洪记者和赵记者带回去尝尝鲜,也算我们八柳树的一点心意!” 江河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三张脸:全有顺的谄媚与威压、洪坤的刻薄与得意、赵雅丽的冷漠…… 一个手握实权的 正处级领导,两个省报“资深”媒体人——这三张脸,仿佛浓缩了这个光怪陆离世界的某个丑陋切片。 “这个社会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人?” 全有顺对上能摇尾乞怜,对下边能瞬间拉下脸皮,用官威压人。他手中的权力,仿佛不是用做事的,而是用来“交易”和“威慑”的筹码。那张脸,写满了对权力本身的贪婪和对规则的无视。 洪坤,这位“无冕之王”的嘴角噙着刻薄的笑意,眼神里有居高临下的得意。他手中的笔和喉舌,本应是公器,是监督的利器,此刻却成了利益交换的投名状,成了为虎作伥的扩音器。那份“资深”,不是洞察的深度,而是钻营的厚度和罔顾事实的熟练度。 赵雅丽,真的漂亮,像一件精雕细琢却毫无温度的瓷器。 但她代表的是资色与权力的媾和。 他们相互依偎,相互成就。 “不是这社会‘有’这种人,” 一个更冰冷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是这扭曲的规则和土壤,在滋养甚至‘需要’这种人。他们如同依附在肌体上的毒瘤,吸食着公信力与公平正义的养分,膨胀着自己丑陋的欲望。” 劣币驱逐良币。 当谄媚者得道,刻薄者获利,冷漠者攫取,谁还愿意、谁还敢去做那个坚守规则、扞卫底线的“傻子”? 江河仿佛看到了牛角山那片青山绿水,正在这三张脸的倒影下,迅速褪色、崩坏。 喜欢权谋权色 第201章 十万火急 江河强忍着掀桌子的冲动,忍到了最后。 没过多久,云省日报的头版,果然刊发了洪坤和赵雅丽采写的大幅报道。标题赫然是:《筑巢引凤结硕果,国际巨头浩创助力安南牛角山生态旅游腾飞!》 文章极尽溢美之词,将浩创描绘成带动贫困山区发展的救世主,将安南县政府(特别是孙伟超、全有顺)夸赞为优化营商环境的典范。 但关于项目的具体内容语焉不详,对“别墅区”更是只字未提,反而浓墨重彩地描绘了“生态旅游”的美好蓝图。 江河拿着那份散发着油墨味的报纸,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眼。 报道越华丽,谎言就越刺目。 这报道就像一剂强心针,给陆铭轩的违规项目披上了看似合法的外衣,堵住了质疑的声音。眼见着推土机和施工队即将开进牛角山那如诗如画的环湖区域,即将碾碎那片原始的生态净土。 牛角山,就要在谎言与权力的合谋下,被彻底破坏了! 丁秋红的电话来了。 “江河,情况更糟了。” 丁秋红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压得很低,“牛角山别墅区的施工方,是韩三平副省长儿子的一个铁哥们开的建筑公司!用的建材……是政法委陈明道书记亲自‘推荐’的供应商!这根本就是个……权力和资本的合谋!” 她喘了口气,“还有,半个月后,别墅区的奠基仪式……韩副省长、陈书记,这些大人物……要联袂出席!” 他们不知道浩创缺少资质? 他们不知道浩创缺少各种开发手续? 难道为了从中取利,权力和资本就这样毫无廉耻地睡了一起? 背景如此之“硬”,这别墅区,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了!他和丁秋红,还有牛角山,都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但明天和意外,谁也少知道那个会先来。 吴杰锋邀江河去他的办公室喝茶,他紧锁的眉头几乎拧成了疙瘩:“关起门来我叫你一声老弟!在这儿虽然我是一把手,但之前我真的是混日子:乡里的情况就那样,我自己觉得没本事改天换地。但自打你来了,我又看到了希望:你老弟是真的来干事的!” 他给江河倒茶,眼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愁苦和疲惫。端茶杯的手似乎都有些无力,“老弟,现在的牛角山,哪里是搞项目啊,这是胡搞嘛!” “孙书记给我打了电话,张嘴就是‘大局’‘方向’……可这是什么大局?什么方向?”他不经意地抬头看下紧闭的房 门:“要不,咱们再向上反映?” 江河苦笑:“两个省领导背书,咱们还能反映到哪里?找卢书记吗?” 就在两个人愁眉不展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机几乎是同时疯狂地尖叫起来,刺耳的铃声在压抑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惊心。 江河刚接通,全有顺的咆哮声就隔着电波炸了过来,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江河!你怎么管的八柳树?!啊?!!” 全有顺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变形,带着破音,“老固乡、沙窝营……五个乡镇的刁民!几十辆破农用车!几百号人!把县政府大门给我堵死了!水泄不通!还有一帮混蛋把浩创的施工队拦在牛角山脚下,工程车都他妈被掀翻了!反了天了!!” 全有顺吼得声嘶力竭:“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立刻!马上!给老子滚到县政府这边!把带头的王八蛋给我揪出来!按寻衅滋事、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从严从重从快处理!有一个算一个!还有,沙窝营、老固乡的相关村支书、村主任呢?死哪去了?!让他们火速滚到现场安抚!安抚不了,就地免职!滚蛋!听清楚没有?!!” 江河大怒:老子只是八柳树的乡长,人家沙窝营、老固乡管我鸟事? 电话被狠狠地砸断,忙音嘟嘟作响。 紧接着,丁秋红的电话也打了进来,她的声音同样急促,但比全有顺多了一份竭力维持的冷静和深深的忧虑:“江河,情况危急!大规模群体事件!短视频平台已经炸锅了!‘安南村民围堵县政府’、‘牛角山保卫战’……各种视频都在疯传!热度飙升!你和吴杰锋必须立刻赶到现场!控制局面!防止事态升级恶化!记住,千万不能有肢体冲突!千万!” 吴杰锋那边结束了和书记孙伟超的电话,也是脸上阴得能滴下水。 群体事件!没有小事! 江河和吴杰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这事容不得犹豫,两人抓起外套,冲出办公室,跳上车,引擎发出一声怒吼,朝着县城方向疾驰而去。 车窗外,八柳树的景色飞速倒退,但江河的心早已飞到了混乱的县城。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那些可能出现的画面:愤怒的人群,闪烁的警灯,冲突…… 赶到县政府附近,眼前的景象让江河倒吸一口冷气! 县政府庄严的大门,此刻被黑压压的人群和几十辆沾满泥土的农用三轮车、拖拉机围堵得严严实实!鼎沸人声,如同滚开的油锅! 条幅刺眼: “还我青 山绿水!坚决抵制牛角山非法开发!” “浩创滚蛋!保护水源地!子孙后代要吃饭!” “官商勾结毁家园!安南百姓不答应!” “严查违法批地!保护生态红线!” “要旅游,不要别墅!要发展,不要污染!” 人群群情激愤,挥舞着拳头,口号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浩创滚出安南!” “保护牛角山!” “严惩腐败分子!还我绿水青山!” “我们要生存!不要毒别墅!” …… 而牛角山方向传来的消息更令人揪心:一部分青壮村民,带着锄头、铁锹,甚至有人牵着家里的耕牛,直接挡在了进山的路口!他们用身体和农用车堵死了道路,任凭施工队的挖掘机、施工车辆如何鸣笛,寸步不让! 口号更加直接: “敢动牛角山一草一木,就从我们身上压过去!” “保护祖宗山!人在山在!” “黑心商人滚蛋!贪官污吏下台!” 县里反应也算迅速。大批公安民警和身着黑色制服、手持防爆盾牌的特警队员已经在政府大门前组成了一道严密的防线。警灯无声地旋转着,红蓝光芒交替闪烁,映着一张张紧张而严肃的脸。他们用身体和盾牌死死顶住不断试图向前涌动的人群,扩音器里反复播放着“请保持冷静,依法表达诉求”的喊话,但声音很快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 冲突,一触即发! 喜欢权谋权色 第202章 权力下的威压 空气仿佛凝固了,当中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每一次人群的推搡,每一声愤怒的呐喊,都像在紧绷的弦上又加了一把力。江河和吴杰锋挤过外围混乱的人群,朝着警戒线内焦急等待的丁秋红等人奔去。 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局面,稍有不慎,就是天塌地陷! 县政府临时指挥部里,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窗外鼎沸的人声透过紧闭的窗户,依然像闷雷般滚滚传来。红蓝警灯的光在室内墙壁上无声地旋转,映着一张张焦灼或铁青的脸。 上楼的时候,江河和吴杰锋紧急交换着意见。 江河语速飞快:“吴书记,必须让浩创立刻停止施工!这是底线!只有工地先停下来,让群众看到我们的态度,才有谈判的余地!否则,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吴杰锋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为难和忧虑,他搓着手,声音带着压抑的焦虑:“老弟,道理我懂!可你得看那两位(指孙伟超和全有顺)的态度!”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楼上,“电话里你也听到了,孙书记那火气,一点就炸!全副县长更是恨不得马上抓人!让他们同意停工?那不是摸老虎屁股吗?浩创背后……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没敢说下去,但意思再明白不过——那背后的力量,孙全二人根本不敢违逆。 “说服领导比说服群众更难,我知道!” 江河目光灼灼地看着吴杰锋,“但总要有人去试!吴书记,你经验丰富,群众基础好,你去稳住外面,安抚情绪,千万别让冲突起来!我去……我去跟领导们谈!”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走向的不是会议室,而是战场。 吴杰锋看着江河眼中的坚持,又瞥了一眼大门外群情激愤的场面,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的险招。他用力拍了拍江河的肩膀,声音沉重:“好!外面交给我!你……小心点!” 说完,他转身而去,融入了楼下喧嚣的人群中。 江河定了定神,推开里间小会议室的门。 里面的气压更低。 孙伟超背对着门口,看着窗外黑压压的人群,肩膀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其他常委们坐在一旁,脸色苍白,眉头紧锁,看到江河进来,投来一个复杂而忧虑的眼神。而常务副县长全有顺,则像一头被激怒的鬣狗,猛地转过身,几步就冲到江河面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 “江河!!” 全有顺的声音尖利刺耳,手指几乎要戳到江河的鼻尖,“你这个八柳树的乡长是怎么当的?!啊?!眼皮子底下聚 集起几百号人围堵县政府,你他妈是瞎了还是聋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是真不知道?还是知道了故意装聋作哑?或者……” 他猛地拔高音调,眼神阴鸷,“这他妈就是你小子在背后煽风点火、授意纵容的?!想给我和孙书记上眼药是不是?!” 这顶“煽动群众、对抗上级”的屎盆子扣下来,又狠又毒!江河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呼吸都窒了一下,脸瞬间涨得通红。 “全副县长!” 江河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和屈辱,声音因为克制而微微发颤,但目光却毫不退缩地迎上全有顺,“现在不是追究我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楼下这几百号愤怒的群众!是怎么让他们安全、有序地散去!这才是头等大事!” “让他们散去?” 全有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指着窗外,“你去!你现在就给我滚下去告诉他们!有一个算一个,立刻!马上!给老子滚回家去!十分钟内不散的,通通按寻衅滋事、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论处!警察就在外面候着!我看谁敢闹?!” “不行!绝对不行!” 江河断然拒绝,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全副县长,您看看外面!看看那些条幅!听听他们的口号!他们不是来闹事的,他们是来保护家园的!愤怒和委屈积压太久了!您再看看路口,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往这里赶!现在用强硬手段抓人、镇压,那不是灭火,那是往油锅里泼水!只会让火越烧越旺,把小事彻底炸成大事!到时候局面失控,谁收拾?!” “放肆!” 一直背对着的孙伟超猛地转过身,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跳。他抓起桌上的搪瓷茶杯,“砰”地一声重重砸在桌面上,滚烫的茶水溅得到处都是,巨大的声响震得人心脏一跳。“江河!你这是什么态度?!让你来是执行县委、县政府的命令!是让你来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来指手画脚、教我们怎么当领导的!” 全有顺立刻跟上,像条忠实的恶犬,亮出了森冷的獠牙:“孙书记说得对!江河,你要是能干,就立刻执行命令!要是觉得干不了,或者阳奉阴违……” 他冷冷一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信不信我现在就提议,就地免了你这个乡长的职?!” 冰冷的“就地免职”四个字,像一把重锤砸下。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江河忽地眼眉立起:“全副县长,收起你这种嘴脸,嘴巴放干净些!有本事你去处理!不就是一个破乡长吗?有什么了不起!你现在就免了我的职,我现在就走!” “事情起来了, 你这个常务躲在办公室,让一个女人顶在前边,论职务,你应该紧紧和丁县长站在一起安抚群众,论做事,你既然决定抓人了,还叫我们来干什么?直接动手不就行了!在仗着职务高,在下属跟前瞎逼逼,只能说明你的无能!”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江河竟然敢直接翻脸,而且是直接掀桌子。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丁秋红回来了。她走到江河和孙全二人之间,巧妙地隔开了剑拔弩张的双方,声音里带着一种竭力维持的镇定和分量:“孙书记,全副县长,现在外面情况危急,每一分钟都可能出事!既然江乡长提出了不同看法,我们不妨……听听他的具体想法?毕竟,他对下面的情况更熟悉。” 她看向孙伟超,眼神带着恳求。 孙伟超和全有顺都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依然难看,但丁秋红的话,好歹给了个台阶,也点出了江河的“熟悉情况”可能是破局关键。 压力瞬间全压在了江河身上。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速清晰而沉稳: “孙书记,全副县长,丁县长。我的想法是:堵不如疏,压不如谈。强硬驱散风险太大,极易擦枪走火。不如,由县委县政府出面,公开、透明地处理:第一,立刻责令浩创文投在牛角山的施工全面暂停!释放善意信号!第二,请现场的群众,每个乡镇选出三到五名真正有威信的代表,我们就在这里,就在这指挥部,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亲自和他们对话!让他们把憋在心里的话、最核心的诉求,当面、彻底地说出来!我们认真听,能现场答复的现场答复,不能的明确解决时限!给他们一个充分沟通、表达诉求的渠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位领导:“这样做,既体现了县委县政府倾听民意、解决问题的态度,又能有效控制局面,避免大规模混乱。同时,也能让真正的问题浮出水面,找到解决矛盾的根源。比单纯的抓人、驱散,更稳妥,也更有效。” 不得不说,江河这个方案,在高压之下,既给了群众宣泄的出口,又给了领导体面下台的台阶,还试图把问题引向实质性的解决,确实是当下最务实、风险相对可控的选择。 孙伟超和全有顺阴沉着脸,低声快速交谈了几句,显然在权衡利弊。最终,孙伟超没说话,只是端起那个摔过的茶杯,又重重顿了一下。全有顺则黑着脸,极其不耐烦地冲江河挥挥手,仿佛在驱赶一只苍蝇,语气充满了施舍和不信任: “行!行!就按你说的办!立刻去执行!让吴杰锋负责选代 表!记住,” 他恶狠狠地盯着江河,一字一顿地警告,“这是你提出的方案!要是谈的过程中,再出任何幺蛾子,或者谈完了他们还敢闹事……那就别怪县委县政府不讲情面!该抓的抓,该判的判!到时候,第一个追究你江河的责任!去办吧!” 江河心头一块巨石稍稍落地,但全有顺那冰冷的警告和甩过来的责任,又像新的枷锁套了上来。他不敢耽搁,转身冲出会议室。 喜欢权谋权色 第203章 力挽狂澜 县政府大门前,人声鼎沸,如同一个巨大的、愤怒的蜂巢。 黑压压的人群和几十辆沾满泥土、散发着柴油味的农用车,将通往政府大院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夕阳的余晖给一张张因愤怒和焦虑而紧绷的脸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和浓烈的不信任感。 吴杰锋站在一辆农用车的车斗上,手里拿着扩音器,嗓子已经喊得嘶哑,额头上全是汗珠,后背的衬衫湿了一大片。他一遍遍地解释、安抚,试图让汹涌的人潮退去: “乡亲们!乡亲们!听我说!大家的心情我理解!牛角山是咱们的命根子,谁也不想它被糟蹋!但堵在这里解决不了问题啊!县委县政府已经在研究,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先散了吧!啊?都堵在这儿,影响多不好……” “交代?什么交代?!” 一个穿着褪色迷彩服、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挥舞着手臂,粗声打断他,“光嘴上说研究有啥用?我们前脚走,后脚他们挖掘机就开上山了!不行!今天必须让县里白纸黑字给个说法!不然我们绝不走!” “对!不给个准话,我们就不走!” 旁边几个妇女也跟着喊起来,声音尖利,“我们守在这儿!看他们敢不敢从我们身上压过去!” “吴书记!”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棍,颤巍巍地指着吴杰锋,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失望,“我知道你是个好官,可你得听县里的……那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你们不能光顾着巴结大老板,不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啊!牛角山的水要是脏了,我们喝什么?地里的庄稼浇什么?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老者说着,激动地咳嗽起来。 吴杰锋被堵得哑口无言,脸上火辣辣的,群众的每一句质问都像鞭子抽在他心上。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 就在这时,江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径直走到吴杰锋身边,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扩音器。 扩音器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鼎沸的人声稍稍平息了一些,无数道或怀疑、或愤怒、或期盼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江河身上。 “叔叔!大爷!婶子!大哥!兄弟!姐妹们!” 江河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响起,不高亢,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朴实的诚恳和不容置疑的分量。他没用官腔,一下子拉近了距离。“我是八柳树乡的乡长,江河!大家伙儿都认得我!” 人群里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大家的心情,我懂!堵 在这儿,不是办法!我刚刚从大院里面出来,孙书记、丁县长,还有我,我们关起门来谈了!” 江河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实在劲儿,“咱们今天闹这一出,归根结底,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牛角山,为了咱们自己的家园,为了子孙后代能喝上干净水吗?!这个理儿,县里明白!” 他环视着黑压压的人群,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或不熟悉的脸:“可大家伙儿想想,几百上千人堵在这儿,吵吵嚷嚷,除了让气氛更紧张,除了让外面的人看咱们安南的笑话,除了耽误咱们自己田里的活计,能真正解决问题吗?啥结果也不会有!” 这番话戳中了不少人的心思,有些人的情绪开始松动,交头接耳起来。 江河抓住这个时机,抛出了关键方案:“现在!我代表县委县政府,给大家伙儿一个实实在在的解决办法:沙窝营、老固乡、八柳树、李家沟、王家洼……每个村,立刻推选出一到两位大家信得过、能说会道、真正能代表你们心声的代表!跟我!一起进县政府大楼!直接上会议室,面对面!跟县里最大的领导——孙书记、丁县长、全副县长,坐下来谈!把你们最担心的事,最想说的话,最硬的理儿,一条条、一件件,当面锣对面鼓地摆出来!县里领导当场听!能拍板的当场拍板!不能的,也一定给个明确说法!”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但是!为了保证县委县政府能正常办公,能专心处理咱们牛角山这件大事,也为了让代表们能安心谈判,其他人,请相信我江河!先回去!该喂猪的喂猪,该锄地的锄地!别误了农时,误了庄稼!大家放心,选出来的代表,我江河拿人格担保!一根汗毛都不会少!谈完了,保证完完整整送他们回村!”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这个方案听起来确实比干耗着强,但疑虑并未消除。 “江乡长!” 一个精瘦的年轻人高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不信任,“你说得好听!万一代表们进去了,县里把门一关,把人扣了怎么办?” “是啊!就算今天不扣,等风头过了,秋后算账,给代表们穿小鞋,打击报复怎么办?” 另一个声音带着深深的忧虑响起,说出了很多人心底的恐惧。 江河的心揪紧了。他知道,这是最核心的信任危机。他深吸一口气,把扩音器凑得更近,声音斩钉截铁,目光坦荡地迎向那些质疑的眼睛: “我江河!八柳树的乡长!就站在这里,当着全县父老乡亲的面,用我头上这顶乌纱帽担保!代表进去,是去沟通,是去解决问题,不是 去受审!县里绝不会扣留任何一位代表!更不会有任何打击报复!如果发生这种事,你们第一个来找我江河!我第一个辞职不干!说到做到!” 他的担保,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和不容置疑的真诚,暂时压下了大部分质疑。经过一番急促的商议和推选,二十多位来自五个乡镇、十多个村的代表被推举出来。 他们大多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或者识文断字的年青人,脸上带着凝重和肩负重任的紧张,跟着江河以及匆匆赶来的各自乡镇领导,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走进了那道象征着权力却也充满未知的县政府大门。 天,渐渐擦黑了。 暮色笼罩着安南县城。县政府门口,人群并未完全散去,许多人席地而坐,或蹲在农用车旁,焦虑地等待着。 喜欢权谋权色 第204章 鸟尽弓藏 整整两个小时过去。 终于,在众人望眼欲穿中,二十多位代表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中似乎有了一丝不一样的亮光。 他们立刻被各自的村民围住。 代表们迅速传达了刚刚在会议室里,由常务副县长全有顺亲口宣布的、代表县委县政府的最新决定: “乡亲们!县里表态了!” 一位老人大声宣布,“在咱们老百姓和县委县政府没有达成共识之前,浩创国际在牛角山的所有项目,暂停!立刻暂停!县里承诺,会在这个基础上,重新做深入细致的调研和论证!一定会充分考虑大家的意见!” “暂停了?真的暂停了?” 人群中爆发出不敢置信的议论声。 “对!暂停了!” 代表们纷纷确认。 虽然“充分调研论证”后面藏着多少变数还不得而知,但“暂停”这两个字,像一颗定心丸,暂时安抚了汹涌的民情。紧绷的气氛终于开始松动。 “走!回家!” “先回去!看他们下一步咋办!” “总算停了……” 人群像退潮的海水,带着疲惫、疑虑和一丝暂时的宽慰,开始缓缓散去。农用车发动起来,突突的引擎声在暮色中回荡。县政府门前,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浓得化不开的硝烟余味。 一场风暴暂时平息。 会议室里,解决完群体事件的短暂松弛感还没完全散去,县府、县委大院的空气似乎刚流通了那么一丝。孙伟超书记端起茶杯,杯盖轻轻刮着杯沿,目光沉静地扫过在座的常委们。丁秋红县长则微微靠在椅背上,显然也在消化着刚才那场风波。 但这份难得的平静很快被常务副县长全有顺打破。 他“啪”地一声把手里的文件夹拍在桌上,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炸开了短暂的安宁。他脸色铁青,目光死死钉在江河身上: “江河同志!” 全有顺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质问,“谁给你的权力?!啊?!谁批准你擅自答应那些人的条件?!暂时终止浩创项目?你知不知道浩创是什么级别的投资?!知不知道项目停一天,账面上的损失是多少?!这责任你背得起吗?!你凭什么代表县委县政府做这种承诺?!我们什么时候研究过、同意过要停浩创?!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是严重的政治错误!” 他连珠炮似的质问,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长桌对面,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向刚刚平息了事态的江河。会议室里 瞬间落针可闻,其他常委的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眼神各异。 江河没有立刻回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全有顺,那眼神平静得看不出丝毫被质问的慌乱。等全有顺因为激动而气息稍顿,江河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冷硬的质感,每个字都像冰棱: “全县长,” 江河微微向前倾身,目光毫不避让地迎上全有顺几乎喷火的眼睛,“我说过中止么?我说的是暂停、县里会评估、审慎研究!再说了,浩创项目很重要。但是——” 他话锋陡然一转,“请问全县长,当几百号愤怒的群众把县府大院围得水泄不通,喊着要讨说法,随时可能失控的时候,您给我一个什么样的方案能解决问题?您教我,不用答应任何条件,能让这几百人立刻、心甘情愿地离开?还是让防暴队强行清场,把今天的‘小事’变成明天震惊全国的头条?!” 江河的声音渐渐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墙角后的锋利:“今天的情况,我能做的是维护县委县府的正常运转,是确保不发生更大的群体性事件!是防止事态升级,闹出流血冲突!您要问我凭什么?就凭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局面崩坏!……要不,请全县长示范一个?” 最后一句“请全县长示范!”江河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硬气。 全有顺被噎得满脸通红,张了张嘴,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脸憋成了猪肝色,最终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泄了气般跌坐回椅子里,哑火了。 会议室里弥漫着一种极其尴尬的寂静。 县委书记孙伟超眉头紧锁,心中暗叹:全有顺啊全有顺,太沉不住气了!刚按下葫芦,你就想立时拍扁瓢?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局面!你这急吼吼跳出来清算,不是逼着刚立了功的人寒心吗?简直是添乱!“秋后算账”才是规矩,这火还没完全灭呢,你就急不可耐地要拆救火队员的台?愚蠢! 再说了,答应老百姓的说辞是大家共同研究的权宜之计 ,你把矛头指向江河这个乡长干什么? 县长丁秋红则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江河一番讲话化解了大门前的危机,快刀斩乱麻解决了一触即发的形势,这份担当和临机决断,恰恰是县里稀缺的。全有顺这通不分场合的问责,明显是诿过。 专职副书记钱进扶了扶眼镜,眼神在江河和全有顺之间逡巡,心中盘算着:江河这小子,胆气足,敢扛事,但也太冲,容易得罪人。全有顺这 老狐狸,吃相太难看……还有点鸟尽弓藏的意思。 县委办主任刘明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存在感,心里却直打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全县长这炮开得……不是时候啊!不过话再说过来,这个江河也是真的什么话都敢说! 组织部部长郭正军脸色严肃,心理也在盘算:江河在处理突发事件上明明展现了能力,但程序意识确实有待加强。 政法委书记孙立军心里冷笑:全有顺有点狗咬吕洞宾了,——就刚才那种情形,要是出了踩踏或者冲击机关,他这常务副县长第一个跑不了!在座的很多人都得挨板子,江河是帮所有人擦了屁股!不识好歹的玩意儿! 宣传部部长赵敏已经在脑子里构思危机公关稿了:万幸事态平息了。江河这一手,虽然内部有争议,但对外必须宣传成县委县政府反应迅速、处置有力、心系群众…… 纪委书记陈刚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全有顺对浩创项目的紧张程度,似乎超出了正常范畴? 人武部部长王援朝这位老军人坐得笔直,心里直摇头:全副县长这作风,不像指挥员,倒像个急眼的账房先生!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哪容得你慢慢请示汇报?江河同志临危受命,敢拍板,有担当,我看行! 统战部部长李萍则想缓和气氛,她温言开口道:“好了好了,全副县长和江乡长都冷静一下。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后续工作处理好,确保不再反复。至于具体方法,我们下来再慢慢总结经验教训嘛。” 会议室里这场无声的风暴,比刚才街面上的喧嚣更耐人寻味。 喜欢权谋权色 第205章 意乱情迷 散会后,走廊里的灯光有些清冷。江河正收拾东西,丁秋红脚步轻快地靠近,低声道:“送我回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熟稔,又隐隐透着一丝不同往日的意味。江河微愣,这位一向干练利落的女领导,此刻的眼神里似乎藏着点别的什么。 他没多问,点头应下。 车子开出县府大院,丁秋红却没指回家的路,反而指挥着:“前面路口右转,那家熟食店,买点酱牛肉、花生米,再买几个焦盖烧饼。”江河依言照办,心里疑惑更重。 买完东西,丁秋红又说:“出城,往东开。” 车子最终驶离喧嚣的县城,拐进一条僻静的乡道,停在一座被常青树掩映的青砖小院前。月光下,院门紧闭。 “丁姐,你家住这儿?太偏僻太幽静了吧?”江河看着这与丁秋红平时干练形象反差巨大的环境,忍不住问道。 丁秋红推门下车,钥匙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回头,夜色模糊了她的表情,声音却清晰:“这不是我家,是我爸妈的老宅子。老两口最近住我哥那儿了,这里空着,清静。”她打开院门,侧身让江河进来,“进来吧,帮我拎东西。” 小院收拾得干净整洁,进屋开了灯和空调,丁秋红脱去外套,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材。 丁秋红熟门熟路地引江河进去,把熟食放在八仙桌上,利落地拆开包装,摆好碗筷。她抬头看还站着的江河,语气随意却带着点不容拒绝的亲昵:“愣着干嘛?坐啊。忙活一天了,陪我吃点,一个人吃饭没意思。” 江河依言坐下,气氛有些微妙的局促。丁秋红又从角落的酒柜里摸出一瓶高度白酒和两个小小的白瓷杯。“啪”地一声,瓶盖被拧开,浓烈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来,弟。”丁秋红把杯子推到江河面前,自己先斟满了,举起来,“咱姐俩喝两口,松快松快这绷了一天的神经。今天……够呛。”她的笑容在灯光下带着几分疲惫,也卸下了领导的架子。 江河确实也累,身心俱疲。几杯辛辣的液体下肚,身体暖了,话匣子也松了。丁秋红似乎憋了太久,少见地开始倾吐:抱怨青春叛逆期的女儿油盐不进,埋怨丈夫长年在外对家里不闻不问像个隐形人。说着说着,话题滑向了工作,她语气里的怨气和酒气一样浓烈起来: “孙伟超?哼,面上笑眯眯,心里算盘打得比谁都精!全有顺?那就是他养的一条好狗!见风使舵,唯命是从!在班子里搞什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有点不同声音就想方设法排挤打压, 这风气……乌烟瘴气!”她越说越激动,重重地把酒杯磕在桌上,又给自己满上,“来,江河,喝!也就跟你,姐能说几句掏心窝子的!” 她不住地和江河碰杯,眼神在酒精和倾诉欲的作用下变得有些迷离。江河也被这情绪感染,加上酒劲上头,长久压抑的委屈和不甘也涌了上来。他开始诉说和周汀芷之间那些解不开的结,讲自己从云城到这里的落差与迷茫,讲在这个乡长位置上遇到的种种磕绊,像个迷路的孩子在寻找理解。 “姐……我有时候觉得,什么都没了,像个浮萍……”江河的声音带着醉意和沙哑。 丁秋红听着,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忽然,她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绕过桌子,坐到了江河身边的长条凳上。一股混合着酒气和淡淡香水的温热气息靠近。她伸出胳膊,不由分说地把江河的头揽进自己怀里,像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弟弟,动作带着几分强势的温柔,也打破了最后的安全距离。 “弟啊……”丁秋红的声音就在他头顶,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同样化不开的愁绪,“你那点委屈算什么?姐心里的憋屈,比你深多了……”她拿起两人的酒杯,塞了一个到江河手里,自己拿着另一个,手臂有些摇晃地穿过江河的臂弯,竟是要喝交杯酒的架势。“来……喝了这杯,苦……一起咽下去!” 江河脑子已经不太清醒,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和交杯的仪式感弄得晕乎乎,下意识地配合着喝了下去。辛辣的酒液像火线一样烧灼下去。 一瓶白酒见了底,丁秋红意犹未尽地又开了一瓶。 第二个大半瓶酒下肚,两个人都彻底醉了,世界在旋转。 丁秋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体软绵绵地几乎要靠在江河身上。她拽着江河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声音含混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放纵:“走……弟……咱们……睡觉去……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江河浑浑噩噩,酒精和连日积压的疲惫、委屈、孤独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是醉得太深?还是压抑太久需要宣泄?或者只是在这陌生的、隔绝的小院里,两颗同样疲惫孤独的心在酒精的催化下,短暂地迷失了方向? 接下来的事情,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又模糊得像一场梦。肢体纠缠,呼吸灼热,衣物散落。黑暗中,丁秋红展现出一种近乎笨拙的、生涩的激情。她的动作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急切,像初次上阵的士兵,莽撞地冲锋陷阵,却明显不得其法,甚至透着一丝长期压抑后的慌乱 。江河被动地承受着,感受着对方身体的紧绷和探索的生疏,这与他想象中的成熟女性的游刃有余截然不同,反而更添了几分失控的真实感和悲剧意味。 喜欢权谋权色 第206章 短暂的温柔乡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晨光,凌乱的衣物散落在地板上,空气里弥漫着未散的酒气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暖香。 前半夜的疯狂,酒精是点燃一切的引信。江河只记得碎片般的画面:丁秋红眼中摇曳的光,自己滚烫的指尖,还有那失控的、纠缠的喘息。然而,当意识从混沌的深海里挣扎着浮起,后半程的主导者,却清晰地变成了丁秋红。 后半夜,醉意褪去,江河的头脑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有些无措,身体的本能反应还在,理智却开始拉扯——身下是顶头上司,是平日里雷厉风行的丁秋红县长!他想停下,想说点什么,哪怕是最苍白的“对不起”。可丁秋红的手臂却像柔韧的藤蔓,更紧地缠住了他。她的指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划过他的脊背,点燃一串新的火苗,也封住了他所有犹豫的言语。 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带着慵懒的鼻音,身体像找到了最契合的港湾,更深地埋进他怀里。 这一刻,同一张床,同一个被窝,那些平日里森严的等级界限,那些必须恪守的“规则”、“规矩”,甚至最本能的“男女大防”,都像被这暗夜里的暖流冲刷得干干净净。 剩下的,只有两个褪去了身份外壳的、纯粹的男女,被一种原始而汹涌的引力牢牢吸附在一起。一切的发生都那么顺理成章,没有矫情的尴尬,没有多余的难堪,仿佛灵魂在疲惫和渴望的驱使下,终于挣脱了所有束缚,找到了最直接的慰藉与出口。 就在江河被这纯粹的亲密感包裹,几乎要沉溺时,丁秋红带着浓重睡意和餍足的声音,像小猫似的在他颈窝里呢喃响起: “江河……” “嗯?” 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羞涩的颤抖:“……我还是…第一次。”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投下巨石,在江河心中激起滔天浪潮。他身体瞬间绷紧,愕然低头,试图在昏暗中看清她的表情。怀中的人儿却把脸更深地埋进他胸口,只露出微微泛红的耳尖。那份平日里的强势干练消失无踪,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在亲密爱人怀中袒露最私密心事的、带着点怯生生满足感的小女人。 她明明有老公啊? 她们还有一个女儿的? 这是怎么回事? 但江河相信,这是一个女人最隐秘、最珍视的坦诚。这位外表坚强、手腕强硬的县长,内心深处,也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有故事”的过往。这份 沉甸甸的信任,让江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怜惜,还有一丝莫名的沉重。他无声地收紧了怀抱,用一个更深的吻封缄了所有的言语,将这个秘密连同怀中的女人,一起紧紧拥住。 第二天是周末。 刺目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过滤成温柔的暖金色,懒洋洋地洒在地板上。两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宿醉的头痛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松弛和慵懒。没有紧急电话,没有公文催促,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个安静的房间和彼此。 他们像一对最寻常不过的情侣,慢悠悠地起床。丁秋红裹着宽大的浴袍,长发随意披散,少了县长的威严,多了几分居家的妩媚。江河在开放式小厨房里煎着鸡蛋,面包机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没有山珍海味,只有简单的牛奶、煎蛋、烤面包片。两人坐在洒满阳光的窗边小桌旁,安静地吃着这顿迟来的“早餐”。丁秋红偶尔抬眼看江河,嘴角会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浅浅的、满足的弧度。江河递给她一片抹好果酱的面包,指尖相触,传递着无声的暖意。空气中流淌着牛奶的香甜和一种静谧的浪漫。这一刻,昨夜的疯狂和今晨的温馨交织,仿佛偷来的一段与世隔绝的时光,让人几乎忘记了外面那个风云变幻的世界。 情爱如藤蔓,能在最坚硬的现实壁垒上悄然滋长,缠绕出短暂的温柔乡,让人忘却身份,只记得彼此的温度。然而,命运的洪流从不因片刻的温存而停歇,它只会在人们最沉溺时,掀起更猛烈的巨浪。 他们不知道,安南马上就要发生大事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207章 风暴(1) 江河向围堵县府大门争取到的“浩创暂停”在孙伟超和全有顺眼里,只是权宜之计,他们根本没有拿出任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主意。 所以,接下来的风暴,其猛烈和卑劣程度,完全超出了江河的认知底线和掌控能力。 自从发生了关系,丁秋红和江河说话越来越随意。 丁秋红在深夜打来的电话,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焦虑,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短暂的平静:“江河,出大事了!陆铭轩带着韩三平的儿子韩江,直接杀到孙伟超办公室了!拍桌子骂娘!说停工一天损失几十万,问县里谁赔?还指着孙伟超鼻子骂,说安南就这样对待‘贵客’?孙伟超和全有顺……快顶不住了!看那架势,很可能要松口让浩创恢复施工!” 恢复施工?这不是往刚刚平息的火堆里浇汽油吗?那些信任他、选出代表的乡亲们,会怎么想?被愚弄的愤怒足以引爆更大的灾难! “不能开!绝对不能开!” 江河对着电话低吼,仿佛丁秋红就在眼前,“姐,你得顶住!开了工,前面所有的努力都白费!牛角山就真完了!” “我反对了!” 丁秋红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更多的是被羞辱后的激愤,“我在会上明确反对!可那个韩江……”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屈辱,“那个韩江,仗着他老子的势,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我的鼻子骂:‘丁秋红,你他妈一个小小的破县长,算个什么东西?信不信我一个电话,让你明天就卷铺盖滚蛋?’” 江河能想象到电话那头丁秋红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 “我当时就炸了!” 丁秋红的声音带着豁出去的决绝,“我拍着桌子怼回去:‘韩江!这个决定我丁秋红反对到底!有本事你现在就免了我!你不就是仗着你爹吗?离了你爹,你算个什么东西?!牛逼什么牛逼!’ 说完,我直接把门摔上走了!” 丁秋红的反抗让江河既敬佩又揪心。但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他们真的敢强行开工?孙伟超和全有顺难道就不怕再次激起群众的怒火,闹出更大的乱子? 事实证明,有些人的手段之卑劣、逻辑之荒谬,远超江河的想象。 就在丁秋红摔门而去的后半夜,安南县的夜空被刺耳的警笛撕裂。县公安局出动大批警力,扑向五个乡镇、十多个村庄。目标直指那些曾走进县政府会议室、代表村民表达诉求的谈判代表! “开门!公安局的!” “XXX在家吗?跟我们走一趟!” …… 粗暴的砸门声、呵斥声、家眷的哭喊声在寂静的乡村此起彼伏。一个个疲惫不堪、刚刚以为为乡亲们争取到一丝希望的德高望重的老人、知法懂法的年轻人,在凌晨的寒风中,被以“涉嫌寻衅滋事、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的罪名强行塞进了警车。 更令人发指的是,两名在京就读法律专业、暑假回乡恰好参与了前期村民维权咨询的安南籍大学生,也被抓捕!罪名更是荒唐可笑——“涉嫌挑唆群众闹事”!理由?因为他们“懂得太多法律知识”,“教唆”了村民! 当这个消息如同炸雷般传到江河耳朵里时,他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天灵盖! “王八蛋!!” 他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这是哪个畜生想出来的断子绝孙的主意?!抓代表?抓学生?!这是要彻底堵死老百姓的嘴啊!!” 他气得浑身发抖,“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信息时代!浩创那点破事,漏洞百出!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这么无法无天?!” 抓人,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撕下了最后的伪装!意味着他们根本不在乎再次激起民愤,铁了心要强行开工! 天蒙蒙亮。 “老吴!上车!去牛角山!” 江河双眼赤红,拉上同样惊怒交加的吴杰锋,跳上车,油门踩到底,车子咆哮着冲向牛角山方向。 车子刚冲到牛角山脚下,就被眼前景象挡住了去路。只见通往山上的唯一道路,被一队队身穿统一黑色保安制服、手持防暴盾牌和橡胶棍的壮汉层层封锁!他们眼神凶悍,站姿嚣张,像一道冰冷的钢铁人墙,隔断了村民上山的路径。几辆挂着外地牌照的越野车横在路中间。 江河和吴杰锋刚下车,就被几个保安蛮横地拦住。 “干什么的?滚回去!上面施工重地,闲杂人等禁止靠近!” 一个领头模样、长着三角眼的家伙叼着烟,斜睨着江河,态度极其轻蔑。 江河强压怒火,上前一步,亮明身份:“我是八柳树乡乡长江河!这里是我们八柳树的地界!你们是什么人?谁给你们的权力封锁道路?我们老百姓在自己的土地上都不能自由活动了?!” “乡长?呵呵!” 三角眼嗤笑一声,把烟头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碾碎,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江河脸上,“乡长算个鸡巴玩意儿?老子是云城市平安保安公司的!现在只听韩少的指挥!韩少说了,这山头现在是浩创的!识相的,从哪儿来的麻溜滚回哪儿去!再他妈啰嗦……” 他掂了掂手里的橡胶棍,眼神阴狠,“老子削死你!” 喜欢权谋权色 第208章 风暴(2) “你……你们无法无天了!” 吴杰锋气得脸色煞白,手指颤抖地指着三角眼。 这时,一些闻讯赶来的村民也聚集过来,看到江河,如同看到了主心骨,纷纷哭喊起来: “江乡长!您可算来了!他们不让我们上山啊!” “他们还要打人!王族长他们被抓走了!” “乡长!您得为我们做主啊!他们这是要强占我们的山啊!无法无天了!” 群情激愤,人群开始向前涌动。 江河一边安抚村民,一边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信号格空空如也!显然,对方早有准备,用了信号屏蔽器! ——就是电话打通了又能联系谁? 孙伟超是安南最大的官,他们认投了,别人还能怎么样? “呜——哐!哐!哐!” 就在这时,山上传来大型钩机作业的刺耳轰鸣声,那巨大的钢铁撞击声,仿佛在无情地嘲笑着山下这群人的愤怒和无助,重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江河抬头,目光射向半山腰一处视野开阔的平台。 那里,两个身影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山脚下的混乱!正是韩江和陆铭轩!他们指指点点,脸上带着猫戏老鼠般的笑容。 紧接着,三角眼腰间的对讲机刺啦作响,一个年轻却无比阴狠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回荡在山脚: “看到那个穿灰夹克、还在跟你们白活(理论)的家伙没?就是那个自称乡长的!他是主要刺头!给我干他!狠狠干!让他长点记性!” 随即,另一个更沉稳但同样冷酷的声音补充道:“记住!不管是谁!今天谁敢阻拦施工,一律给我干翻!出了事,有韩少兜着!放手干!” “明白!韩少!陆总!” 三角眼眼中凶光大盛,对着对讲机狞笑着回应。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二十多名如狼似虎的保安,扯着嗓子吼道: “韩少和陆总有令!干他!!!” “干他!!” 二十多名保安齐声暴喝,如同得了指令的恶犬,瞬间举起防暴盾牌,挥舞着闪着幽蓝电弧的电击器和沉重的橡胶棍,像一股黑色的浊流,凶狠地朝着江河、吴杰锋以及他们身后手无寸铁的村民们猛冲过来! “住手!你们敢!!” 江河目眦欲裂,张开双臂试图挡在惊恐的村民前面。 混乱瞬间爆发!斥骂声、惨叫声、哭喊声、橡胶棍砸在肉体上的闷响、电击器噼啪的爆鸣声……交织成一片惨相! 江河 看到一个保安挥舞着橡胶棍,狠狠砸向一位吓得呆立在原地、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来不及思考,本能地一个箭步扑过去,用身体护住老人! “大爷小心!” 就在他抱住老人的瞬间,一股劲风从脑后袭来!江河只来得及感觉到头皮一炸,仿佛被一根烧红的铁棍狠狠抡中!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巨响在他颅骨内炸开!剧痛?不,那是一种瞬间的空白和麻木!眼前的世界猛地剧烈晃动、旋转,刺眼的阳光、狰狞的保安面孔、惊恐的村民……所有的色彩和声音都在瞬间被拉长、扭曲、然后被无边的黑暗吞噬。他甚至没感觉到自己倒下,只隐约听到吴杰锋撕心裂肺的呼喊:“江河——!!”以及那钩机还在远处持续不断的、冰冷的轰鸣……意识,像断线的风筝,彻底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刺目的白,无孔不入的白。 江河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费了好大力气才掀开一丝缝隙。视野里是模糊晃动的天花板,单调、冰冷,散发着消毒水特有的、带着死亡暗示的苦涩气息。他想抬手揉一揉嗡嗡作响、像塞了一窝蜜蜂的脑袋,指尖触碰到的却是粗糙、厚重、几乎包裹了整个头部的纱布。 房门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吱呀”,一个穿着淡粉色护士服、脸盘圆润的小护士端着托盘,踮着脚尖走了进来。她的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当她的目光落到江河睁开的眼睛上时,那双杏眼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手里的托盘都差点没端稳。 “江……江先生!您……您醒了!”小护士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充满了激动,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太好了!您千万别动!我这就去叫主任!”话音未落,人已经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转身小跑着冲了出去,脚步声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没过多久,一阵密集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病房门口。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簇拥着两个女人——周汀芷和江秋莹。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监测仪发出规律的“嘀嗒”声。为首的主任医师,一位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老专家,带着助手上前,动作利落地给江河做了初步检查:翻看眼皮,测试瞳孔对光反应,轻声询问他的感受。江河只觉得喉咙干涩发紧,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节。 检查完毕,老主任转向周汀芷,声音沉稳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周市长,江先生能醒来是个非常好的信号。但是,他颅内的淤血尚未完全吸收消散,这 是当前最大的隐患。接下来几天,需要绝对静养,避免任何情绪激动或过度劳累。探视时间必须严格控制,需要让他大脑得到充分的休息和恢复。”他的目光扫过江秋莹,“请务必配合。” 喜欢权谋权色 第209章 风暴(3) 周汀芷紧抿着唇,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我明白,主任,辛苦您和各位专家了,我们一定配合。”她微微侧身,示意了一下。医生们低声交流了几句,便安静而有序地退了出去,走在最后的江秋莹也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江河,眼神复杂,最终也悄无声息地带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门关上的瞬间,周汀芷强撑的镇定像潮水般退去。她几步冲到病床前,几乎是扑了过去,却在最后一刻猛地刹住脚步,身体因为惯性微微前倾。她怕碰疼他,怕牵扯到任何一处伤口。 “老公……” 这一声呼唤,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无法抑制的哽咽,终于冲破了喉咙。她猛地抓住江河那只没受伤的手,紧紧握住,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她的眼圈早已通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下来,砸在洁白的被单上,洇开一小片深色。那双平日里锐利、干练的眼睛,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写满了疲惫、恐惧和失而复得的巨大悲喜。 江河的手指在她掌心微微动了一下。这微小的回应让周汀芷心头一酸,泪水流得更凶。她俯下身,额头轻轻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声音破碎:“你吓死我了……整整三天三夜……这里是省人民医院……” 江河的随身物品,包括那份离婚协议书都被交到了周汀芷手里,当看到那份离婚协议书,周汀芷才觉得江河心里的难过和委屈: 汀芷,签下这份协议前,有些话我必须说请: 我至今记得你答应嫁我那晚眼底的星光,可当我在深夜拨打你电话无数次却不被接听,当我在云上人家等到凌晨没有你的消息,也许真是我配不上你。 你说那房子是你闺蜜借住,可陆铭轩却说这里是他的房子,你和他究竟……算了,都过去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挂怀于心。 云北郡的房子虽然登记在我名,但是你出钱买的,我可以随时配合你过户。 你知道,因为两个药方,国家给了我很多钱,这些钱我愿分你一部分。 关于陆铭轩,我始终认为此人城府深重、居心叵测,但若你认定他是良配—— 我以曾深爱你的灵魂起誓:愿他待你如珠如宝,而非步步为营的棋子。 内容周汀芷并没有看太细,但“离婚协议书”几个字还是让她心里狠狠疼了一下:是自己伤他太深,还是这个男人太娇性,他竟然要和自己离婚? 但又想起江秋莹毫不客气的对她的批评,她终究是觉得是自己错了。 江河 混沌的思绪被“三天三夜”这个词猛地刺了一下。 原来,那片黑暗如此漫长。 而就在这昏迷的72小时里,外面早已天翻地覆。 i江河奋不顾身扑向行凶者、用身体护住老人的视频,如同燎原野火瞬间燃遍全网。热搜榜首赫然是:“黑恶势力公然施暴!人民乡长舍命护民!”视频中他那义无反顾的背影,刺痛了无数人的心。更致命的是,三角眼对讲机里那嚣张到极点的嘶吼——“给我狠狠干他!”“出了事有韩少兜着!”——被网友精准地对号入座,成了引爆全民愤怒的炸药桶!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未必全对,但老百姓被逼急了,是真的会拼命的。 当地群众目睹乡长被打倒在地,生死未卜,压抑已久的怒火瞬间被点燃。附近村民闻讯蜂拥而至,许多人手中抄着家伙:木杈、扁担、铁锹……震天的口号响彻田野:“严惩打人凶手!立即停止牛角山施工!释放村民代表!” 保安们纵然训练有素,也架不住村民越聚越多。无数村民红了眼,有人扑上去救人,更多人则直接扑向施暴者。保安手中的橡胶棒,如何抵挡得住两米多长的木杈棍棒?区区二十多名保安,又如何抵得住上百名手持器械、满腔怒火的村民?此刻,他们心中燃烧的,是扞卫家园、讨还公道的烈焰。 喜欢权谋权色 第210章 周汀芷大发雌威 保安们步步后退,最终如同丧家之犬,被村民们漫山遍野撵着打。 起初,韩少还在叫嚷:“反了你们了,我爸是副省长!” 陆铭轩大叫:“我是你们县领导请来的投资商!” 但根本没人买他们的账。 混乱中,17名保安轻伤,3名重伤…… 孙伟超紧急调来防暴大队,但在群情激愤的形势下,防暴队也不敢与村民正面冲突。在孙伟超的严令下,防暴队员只能靠着盾牌阵,勉强护着韩少、陆铭轩突出重围,才让这两个人没被愤怒的村民逮住往死里打。 饶是如此,两人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各种角度的视频在短视频平台持续发酵。 现在已经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了:这种事情要是放到古代,无异于造反起事!这么大的事件和责任谁敢承担? 县里试图“灭火”:宣传部、网信办甚至公安局轮番上阵,然而非但未能平息舆情,反而如同火上浇油。因为县里背信弃义地指示公安局深夜抓捕村民代表,并放任浩创集团强行恢复牛角山施工,五个乡镇十余个村庄的村民再次集结!这一次,规模远超之前,数千民众、上百辆各式农用车浩浩荡荡涌向县城,将县委县政府的大门彻底堵死! “惩治凶手!停止施工!马上放人!”的怒吼声响彻县城上空。 冀南市的领导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市长郑林业、书记韦成也被安南的事件惊到了:安南连带着的冀南、云省要在全国出名了! 市里的两个党政一把手紧急“亲赴前线”来到安南: 孙伟超、全有顺被免职! 责成县公安局立即释放五个乡镇涉及十多个村庄被非法羁押的村民代表。 因为县长丁秋红之前极力反对这次行动,暂时保留职务,严令她务必做好后续工作。 网上的新闻铺天盖地,大都是站在群众一边。 ——那两个法律专业学生的母校公开发声:支持孩子们学法懂法、学有所用!反对执法违法,有法不依! 那可是全国鼎鼎有名,专门培养法律人才的高校! 别说安南,就连云省都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省委常委会,省长王树忠发出拷问:一个什么手续都没有、什么资质都没有的企业,是怎么堂而皇之开发”标杆“项目的? 参与打人的那些人是保安还是黑涩会? 他们凭什么直接向人民群众动手? 韩三平、陈明道本来就想顺风顺水给自家后辈捞点油水,没想到他们竟然敢那么没有敬畏、不识进退! 重伤一个乡长! 而且被人拍了下来发在了网上! 主流媒体还听招呼,可网络这事不好控制啊! 更何况,这个乡长有一个副省部级干部的老婆。 开始,韩三平还想撑着:不管怎么说,不是自己的儿子亲自动的手!我看你们谁敢往死里整他! 但没有想到,江河昏迷的72小时里,京城的电话就没有断过:一般的部委就不说了,但国家安全部门、军队的几个“总”、海南办公厅……来头一个比一个大。 掩不住,也没人敢拖了。 市公安局新任局长陈明义反应迅猛如雷霆。 他亲自挂帅,以“平安安保”保涉嫌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伤害罪立案侦查。陈明义在案情通报会上措辞严厉:“无论涉及到谁,无论有什么背景,只要触犯法律红线,危害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公安机关必将依法严厉打击,绝不姑息!” 平安保险在云城的训练场、办公地点……被连根拔起,相关责任人被火速控制。 所有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平安安保完了。 风暴的核心,韩三平终于坐不住了。 他联系了周汀芷。 在一间私密的会客室里,这位平日里叱咤风云的人物,此刻脸上也难掩焦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他亲自给周汀芷倒了杯茶,姿态放得很低。 “汀芷同志,” 韩三平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沉重和疲惫,“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混账东西……我知道他这次闯的祸太大,伤了你爱人,更伤了民心。作为父亲,我……痛心疾首。” 他顿了顿,观察着周汀芷毫无波澜的脸色,艰难地继续开口,“年轻人,一时冲动,走了歪路……能不能……看在他年轻不懂事的份上,也看在我们共事的情分上……给他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我们愿意承担一切经济赔偿,尽最大努力弥补……” 他试图用“年轻人不懂事”和“情分”来软化周汀芷。 言语中更有官大一级,“你瞧着办”的倨傲。 这就是一软一硬求着周汀芷“私了”了。 他相信,只要周汀芷松口,江河一个小乡长就细胳膊拧不过大腿。而且,自己是省委常委,如此低姿态地上门求和,周汀芷不能、也不敢不给他的面子。 周汀芷端坐着,腰背挺直。 她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眼神冷得像冰湖下的水。待韩三平说完,她才缓缓抬起眼,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韩副省长,”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言语也丝毫没有体制内常见的“圆融”:“这不是‘不懂事’,这是公然践踏法律,是故意伤害,是黑恶行径!您说的‘情分’,在党纪国法面前,在人民群众的安危面前,一文不值。 这件事,已不是个人恩怨,它关乎社会公平正义,关乎人民群众对党和政府的信任。该怎么处理,自有法律公断,组织程序。我作为党员干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组织,配合调查,绝不干涉司法公正。 抱歉,您的要求,我无法答应。” 她将茶杯轻轻放回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也彻底关上了谈判的大门。 韩三平脸色瞬间灰败。 他知道这件事对他儿子韩江来说意味着什么:社会性死亡有时候比有形的惩罚更可怕! 周汀芷的现任秘书江秋莹,单独来看过江河一次。 她站在病床前,看着江河苍白缠满纱布的脸,轻轻用手抚了他的头,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心疼。 “老大(指周汀芷)这次是真怒了!” 江秋莹咬着牙,声音低沉却像滚雷,“她直接找了省委的卢书记!姓陆的那个王八蛋,想趁你病着来探口风,假惺惺示好,被老大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还有那个什么LIDA。” 江秋莹越说越气,仿佛当时的情景就在眼前:“老大骂他们‘蛇鼠一窝’、‘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说他们良心都被狗吃了!特别是那个姓陆的,还想狡辩,老大气得……直接一个耳光就甩过去了!‘啪’的一声,整个楼道都听得见!那姓陆的捂着脸,屁都不敢放一个就滚了!老大当时就撂下狠话:‘这事没完!有一个算一个,该负的责任,一个都跑不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211章 福祸所倚 江秋莹带着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痛恨,她凑得更近,仿佛怕隔墙有耳,又像是要把那对男女的肮脏心思彻底撕开给江河看:“还有,老大……她亲口跟我说,她肠子都悔青了!她知道自己之前伤了你!” 她深吸一口气:“LIDA和姓陆的,他们根本就是两条缠在一起的毒蛇!也根本没有离婚,在美利坚那边,他们早就把家底败光了,欠了一屁股高利贷,被追债的逼得走投无路,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舔着脸滚了回来,就是冲着周老大,冲着她的位置和能调动的资源来的!他们精心设计了一个毒计,目标就是拆散你们,好让姓陆的这条毒蛇爬上老大的床!” “LIDA那个贱人,演技比奥斯卡影后还强!”江秋莹啐了一口,仿佛提到名字都脏了她的嘴,“她一回来就找到周老大,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肝肠寸断!她编造自己在漂亮国因为‘感情不和’和姓陆的离婚,成了一个‘孤苦伶仃’、‘身心俱疲’的‘离婚少妇’。她抓着周老大的手,眼泪鼻涕一大把,说什么‘汀芷,只有你能懂我的苦’、‘我现在就剩你一个知心人了’!她利用周老大念旧情、心软,像个水蛭一样死死缠住她!” “那几天,她今天晚上约周老大做SPA‘放松心情’,明天晚上借口‘心情抑郁’要周老大陪她聊天散心,后天晚上又说发现一家‘能治愈情伤’的私房菜馆……总之,变着法子把周老大的私人时间占得满满的!更恶毒的是,”江秋莹的声音陡然拔高,“她每次约周老大,都会‘不经意’地、‘恰到好处’地把姓陆的给‘捎带’上! 说姓陆的实际上喜欢的是周老大,一遍又一遍地制造周老大和姓陆的‘旧情复燃’的假象!让你心里扎刺,让你憋屈,让你跟周老大吵架!” “等你被他们这恶心人的把戏气跑了,或者跟周老大闹翻了,”江秋莹的眼神像像刀子一样凌厉,“姓陆的这条披着羊皮的狼,就该亮出獠牙了!他会立刻摆出一副‘深情守护者’、‘可靠老友’的姿态,出现在‘情感受挫’、‘需要安慰’的周老大身边。LIDA就在旁边煽风点火,说什么‘你看,关键时刻还是铭轩靠得住’、‘当年你们分开多可惜,现在缘分又回来了’、‘他这些年一直忘不了你’!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情和花言巧语,把周老大往他怀里推!等他们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或者等周老大在最脆弱的时候被他们‘打动’了、被他们得手了……他们的计划是拍下周大老和姓陆的在一起的裸照、视频……” 江秋莹猛地一拍床头柜,发出砰的一声响 :“这对狗男女就会立刻撕下所有伪装!他们会威胁周老大:要么动用她市长的权力,给他们那个空手套白狼的‘浩创’公司批项目、搞贷款、违规开绿灯,用国家的钱、人民的血汗去填他们在国外赌场和奢侈品店里捅出的无底洞!要么……就把他们‘精心搜集’的,关于周老大和姓陆的‘旧情复燃’甚至‘不正当关系’的‘证据’散播出去,让她身败名裂,前途尽毁!这就是他们处心积虑、不择手段要达成的目的!用最下三滥的伎俩,敲骨吸髓!” 几天后,江河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进来的是风尘仆仆却眼神清亮的丁秋红,身后跟着八柳树乡几位脸庞黝黑、神情质朴的村民代表,还有一脸凝重、夹着公文包的党政办主任任魁民和县府办副主任、丁秋红的秘书林荫。 “江乡长!”村民们看到头上还裹着纱布的江河,眼圈都红了,纷纷放下手里提着的土鸡蛋、山核桃,“您可算醒了!俺们乡里老少爷们都惦记着您呢!您是为咱老百姓受的伤啊!” 村民们唏嘘了一番,被护士请到一边休息去了 病房里只留下丁秋红三个人,看着江河,丁秋红眼神里有欣喜,还有怜惜。她带来的,不仅仅是慰问,还有更多的关于此次事件的最新消息。 “老弟,你安心养伤。”丁秋红的声音不高,眼眉里汪着雾气,“我这次来,一是代表乡县里看看你,二是有些事,必须让你知道。” 她在秘书拉过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任魁民和她的秘书默契地也出去了。 “你猜得没错,那个‘浩创国际’,彻头彻尾就是个精心包装的皮包公司!空壳!”丁秋红冷笑一声,“他们玩的把戏,就是钻了我们招商引资心切的空子!他们不知道通过哪个犄角旮旯找到的掮客,居然搭上了韩少那条线。韩少在他们画的‘国际大饼’面前,脑子一热,就把他老子韩副省长抬了出来当招牌为他们造势。 姓陆的拿着这张虎皮,在安南县一路绿灯,孙伟超、全有顺那些人,为了巴结上面,连基本的风险评估都没有认真考虑!” 她顿了顿,眼中是深深的讽刺:“你猜他们用安南县费尽周折担保贷来的巨额资金干了什么?屁的实业投资!全砸在‘公关’上了!请客吃饭,送礼送卡,包机旅游,甚至……给某些关键人物在海外‘安排’子女!维持他们那个虚假繁荣的骗局,好套取更多的资源!” “现在,陆铭轩已经被控制,为了减轻罪责,他竹筒倒豆子,全交代了:为了打通韩副省长和省政法委陈明道书记的关系,通过韩 少,分别给两位大佬送过……一百万!” 病房里一片死寂。 “但是!”丁秋红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精彩的在后面!那位韩大少爷,面对铁证,倒是一推六二五!他说他老爹和陈书记‘根本不知情’!钱?钱确实收了,但都自己挥霍了!买豪车、泡明星、赌桌上输的……反正没进他爹和陈书记的口袋!现在,两位反而‘择’了出来。 不过,出了这样的事,两个领导也是灰头土脸,据说韩副省长气得在家摔了杯子,陈书记更是称病不出!” “还有件事,”丁秋红语气平静了些,“被带走的那两个学生,他们的母校了解事情真相后,彻底震怒了!校领导亲自出面,以学校名义向云省省委、省政府发了措辞极其严厉的函件!痛斥这种践踏法律的恶劣行径!要求彻查到底,严惩责任人!” “至于安南的孙伟超和全有顺,违规违纪证据确凿,已经被市纪委带走调查了!安南的天,算是被捅破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胸:“我呢,因为之前对‘浩创’把关不严,督查不力,也挨了个处分。不过,”她的腰杆挺得更直了,“但鉴于我原则性强,组织上让我暂时一肩挑起安南县书记和县长的担子……” 喜欢权谋权色 第212章 会亲家 江河在省人民医院洁白的病床上,整整躺了十天。这十天里,随着周汀芷的身影几乎天天出现在病房,那些关心江河的人也像是约好了一般,一拨接一拨地前来探望。 病房里难得有了生气。 先是小朱提着一大兜子水果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嗓门洪亮:“江哥!你可吓死兄弟了!看这精神头,好多了!”他放下东西就比划着江河挡棍子那一下。接着是沉稳的李洪海和秘书,他默默放下带来的营养品,拍了拍江河没受伤的肩膀,眼神里满是关切和感激:“好好养着!还有就是,我得说一声感谢,有你给的那亩药材指标,文远很快就会摘下千年倒数第一的经济排名。” 市公安局局长陈明义也抽空来了,穿着笔挺的警服,气场十足,如同汇报工作一样:“该抓的都抓了!打了你一棍的三角眼,在看守所里差点没被同舍犯人打残……就是老韩和那个姓陈的可能只会恶心一下,不会有什么伤筋动骨……” 这一点,江河也早就想到了。 熊哥来了,丢下一堆营养品:“光说你在我那儿当陪练挨熊,咋当乡长也这么危险!” 原综合处几个老同事结伴而来,围着病床七嘴八舌,特别是刘叶和袁华,看到江河的样子,眼泪差点掉下来。吴姨带着马丽也来了,吴姨拉着江河的手,眼圈泛红:“孩子,遭罪了……以后可不敢这么拼命了!”马丽则细心地削好苹果,切成小块递过来。 然而,最让江河心头滚烫、几乎要落下泪来的,是毛毛和周爸爸、隋姨的到来。 自从江河和周汀芷陷入冷战,搬离云上人家,两位老人看着周汀芷状态不对,逼问了相关情况,都急得不得了。周爸爸常常背着手在客厅踱步叹气,隋姨更是愁得饭都吃不下几口。可感情的事,老人再着急,也不好过分插手。只有小小的毛毛,成了最直白的情绪出口。她不止一次在夜里抱着周汀芷的脖子,哭得抽抽噎噎:“妈妈……我想爸爸了……爸爸什么时候回家呀?”那稚嫩的哭声,像小锤子一样敲在周汀芷的心上,也让两个老人更加寝食难安。 如今,听周汀芷红着眼眶告诉他们“误会解开了,没事了”,两位老人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立刻张罗着要来看江河。当病房门被推开,毛毛像只欢快的小鸟第一个冲进来,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摸着江河裹着纱布的头,大眼睛里又是心疼又是欢喜:“爸爸!你的头还疼吗?毛毛给你呼呼!” 周爸爸和隋姨紧随其后,周爸爸看着江河,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用力地点点头,一 基础连接已经关闭: 连接被意外关闭。基础连接已经关闭: 发送时发生错误。 第213章 女人狠起来连自己都害怕 基础连接已经关闭: 发送时发生错误。 第214章 前嫌尽释 当初,江河被急救车送到省院的时候,医院那雪白的走廊里,真的把周汀芷吓坏了。 医生的话像冰冷的箭,狠狠扎进她心里——江河颅内积血严重,脑外科那位头发花白、见惯生死的大主任,面色凝重地接连下了三次病危通知!她每一次签字的笔,都重如千钧。 她从来都没有这样绝望过! 医生说她可能会永远失去他! 是永远! 毛毛将再一次失去爸爸! 周汀芷这才发现自己深深爱着病床上那个身上插满各种管子、头上全都是纱布的男人。遗憾的是不管她在他病床前如何痛哭、呼唤,他都不再回应。 姜兰兰打来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姐,你要是不喜欢他、不爱他就放手啊!你知道,最早的时候是我先说过喜欢她的!你为什么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那样对他?他要是再也醒不过来了,你就是害他的凶手!” 安南情况那么急,丁秋红还是来了,看着病床上的江河,眼睛红红的,什么也没说,然后又急匆匆走了。 卢军来了、李洪海来了、陈明义来了,自己的司机和秘书私下里也单独来了…… 周汀芷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绝望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让人把江河远在安南老家的父母和二爷,连夜接了过来。 当江河的二爷、那位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布褂、面容清癯的老人步履沉稳地走进重症监护区时,他身上带着一股与医院消毒水格格不入的、淡淡的草药香。 主治医生看着这位乡下老汉,眉头紧锁,正要婉拒家属“添乱”的“给病人看看”要求。 二爷没说话,默默打开一个磨得油亮的旧木匣子,里面静静躺着几排长短不一的银针,针尾泛着温润的光泽。他枯瘦的手指捻起一根细如牛毛的长针,眼神专注而平静,仿佛周遭的慌乱和紧张与他无关。 “让我试试。” 二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娃儿这淤血,堵在窍上,得通开。” 也许是老人眼中那份磐石般的笃定,也许是病人家属绝望中的孤注一掷,主治医生在反复确认老人有深厚的中医功底后,终于艰难地点了头:“老先生,您……请吧。我们……尽力配合。” 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一丝渺茫的希望。 二爷净了手,走到昏迷的江河床边。他并没有立刻下针,而是闭目凝神,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按压着江河头部的几处穴位,像是在感 受着什么无形的脉络。片刻后,他睁开眼,精光内敛。只见他左手稳稳扶住江河的颞部,右手捻着那根长针,手腕轻轻一抖,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银针便精准无比地刺入了江河头顶一个极其隐蔽的穴位——百会穴!针入极浅,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震颤感。 紧接着,二爷手指翻飞,如穿花蝴蝶。风池、太阳、印堂、四神聪…… 一根根银针在他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中,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依次没入江河头部的关键穴位。每一针落下,二爷的手指都会在针尾极其轻微地捻动或弹拨,发出细微的嗡鸣。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美感,仿佛不是在施针,而是在演奏一首唤醒生命的乐章。 病房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几根微微颤动的银针。 约莫半个时辰后,二爷缓缓起针。每一根针拔出时,针孔处似乎都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淤色气息。他长长舒了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再……再去做那个‘西’(CT)看看。” 二爷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沉稳。 当江河再次被推去做脑部CT时,奇迹发生了!之前CT片上那大片触目惊心、压迫着脑组织的浓密积血阴影,竟然肉眼可见地消散了大半!残留的积血也变得稀薄、分散,不再构成致命威胁!脑外科的主任们围在屏幕前,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反复对比着前后的影像,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难以置信,最后变成了对那位乡下老者的深深敬畏! “神了!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主任喃喃自语,看向二爷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尊敬。医院的领导闻讯赶来,更是把二爷当成了活神仙,连说话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请教口吻。 之后,江河脱离了危险,转入普通病房。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暖洋洋的。周汀芷削着苹果,看着靠在床头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江河,想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忍不住好奇地问:“老公,二爷这医术,简直出神入化啊!他老人家有这么高的本事,怎么甘心就在老家侍弄那二亩薄田,当个赤脚医生?” 江河笑了笑,拉过周汀芷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背:“你以为二爷那针是瞎扎的?那是有大道理的。” 他声音温和,带着点给老婆科普的小得意。 “你看啊,” 江河指着自己的脑袋,“咱这脑袋里的血管啊,细得很,有时候淤血堵住了,就像河道里堵了泥沙。西医的办法,要么开刀取出来,风险大;要么用溶栓药,但效果慢,还可能伤着 别的地方。二爷这针,妙就妙在几个地方。” 他掰着周汀芷的手指头数:“第一,他扎的那些穴位,比如百会、风池,都是大脑供血的关键‘开关’,刺激它们,能调动身体自身的调节能力,让血管轻微扩张,血流加快,就像给淤堵的河道‘开闸放水’。第二,他那手指头捻针、弹针的功夫,产生一种高频的、微小的震动波,这种震动能传递到血管里,帮助震松那些淤积的血块,让它们更容易被流动的血液带走、分解。第三,也是最玄妙的一点,这种特定的刺激,好像还能激活大脑里一些负责‘清理垃圾’的细胞(胶质细胞)活性,让它们更卖力地吸收、运走那些坏死的血细胞和代谢废物。所以你看,他不用开刀,不用猛药,就靠几根针,精准地调动了身体自己的力量去解决问题,这才是最高明的地方。” 周汀芷听得入了神,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忽然反手紧紧抓住江河的手腕,身体前倾,凑到他面前,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带着一种发现宝藏般的惊喜和急切:“老公!那二爷这身本事……你是不是也都学会了?嗯?” 江河看着她近在咫尺、写满期待和崇拜的俏脸,心头一热,忍不住凑过去在她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才带着点小骄傲地点头:“嗯……差不多吧,从小跟着二爷,耳濡目染,该学的都学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215章 画龙点眼 “哇!” 周汀芷欢呼一声,像个小女孩一样扑进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眼睛里全是星星,“那我岂不是捡到个大宝贝了!又帅又能打,还会这么神奇的医术!老公,你太厉害了!” 江河出院后准备回安南,周汀芷拉着不让:“好不容易回来了,多在家里陪我几个晚上,咱们还得继续造人计划呢!” 两人正腻歪着,你侬我侬,卧房里弥漫着劫后余生的甜蜜气息。周汀芷像只慵懒的猫,窝在江河怀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他衣服的扣子。 就在这时,江河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不识趣地响了。是丁秋红打来的。 “喂,丁姐?” 江河刚接通。 电话那头丁秋红的声音又快又急,透着浓浓的疲惫和焦虑:“江河!我的好兄弟,你恢复得怎么样了?姐这边又遇到大难题了,焦头烂额!安南这摊子烂账,没你真不行!你得赶紧好起来,尽快回来帮姐顶住啊!” 电话声音不小,周汀芷听得清清楚楚。刚才还柔情蜜意的小脸,瞬间晴转多云。她猛地从江河怀里坐直身体,一把抢过手机,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见,就对着空气气鼓鼓地“哼”了一声,然后才把手机塞回给江河,嘴巴撅得能挂油瓶。 等江河挂了电话,周汀芷立刻像只护食的小老虎,凶巴巴地揪住他的耳朵(力道却很轻),眼神里满是醋意和警告:“丁秋红!丁秋红!又是丁秋红!她怎么老找你?她长得……嗯……是还不错!我警告你啊江河同志,工作归工作!除了正经工作关系,你不许跟她走得太近!不许太亲密!听到没有!” 江河看着自家市长夫人这副难得一见的、醋意横飞的小女儿情态,先是一愣,随即心里又是一紧,心里暗道:对不起,你担心的那事已经发生过了…… 嘴里却说着:“人家女儿都上初中了,听说老公在冀南法院工作……” 周汀芷被他说得脸一红,但揪着耳朵的手却没松开,反而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哼!法官怎么了?感情好又怎么了?防患于未然!反正……反正你记住我的话就对了!” 那副又凶又娇的模样,让江河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又把人搂进怀里,好一阵安抚。 八柳树的阳光带着通透的爽利,照在乡政府斑驳的院墙上。江河刚处理完几份积压的文件,桌上的内线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是县长丁秋红亲自打来的,语气不容置疑:“江河,放下手里的事,立刻到县里来一趟!” 县长办公室,丁秋 红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看到江河推门进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现在咱们牛角山,可真是‘名声在外’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焦灼的嘲讽。 “京城部委的、魔都财团的、省城衙门口的……这些天,各路神仙的电话就没断过!” 丁秋红掰着手指头,语速飞快,“张厅长、李主任、王秘书……都是咱们得罪不起的主儿!都说看中了牛角山这块‘风水宝地’,要搞‘高端’‘正经’的旅游开发,个个背后都杵着大菩萨背书!” 她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县里有招商任务,按理说这是好事。可问题是,这帮爷,咱们既不能全答应,也不敢全拒绝!答应谁不答应谁?标准在哪?万一再招来个‘浩创国际’那样的空壳子、吸血鬼,咱们安南县这点家底,可经不起第二次折腾了!到时候,你我这身皮,都得被老百姓扒下来挂城门楼上!” 江河安静地听着,手等丁秋红一股脑儿倒完苦水,他才抬起眼,目光沉稳:“县长,堵不如疏。既然都想来,咱们就打开大门,堂堂正正搞招标!” “招标?” 丁秋红眼神一凝。 “对!” 江河坐直身体,思路清晰,“咱们有礼有节,一视同仁地接待所有意向方,充分介绍情况。但核心是,把规矩立在前头,钉死在合同里!” 他目光锐利起来,“在招标文件里,白纸黑字给我写清楚:最低投资规模门槛、资金到位时间表、详细的开发规划方案、项目进度节点要求、违约退出机制…… 一条条都量化、刚性!想玩空手套白狼?门儿都没有!咱们用硬杠杠,把那些想浑水摸鱼的皮包公司,直接挡在门外!” “啪!” 丁秋红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盖都跳了起来,脸上阴霾一扫而空,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好!好个堂堂正正招标!好个钉死规矩!老弟,你这一句话,可算把我这浆糊脑袋给捅透了!” 她激动地站起来,在狭小的会议室里来回踱步,“对!就这么办!我马上亲自督办!让县发改委牵头,财政局、自然资源局、文旅局配合,一周内给我把招标方案和标书模板做出来,核心条款就按你说的,一个字不能含糊!评标专家直接从省专家库里随机抽取,确保公平公正!我看谁还敢乱打招呼、乱伸手!” 可招标操刀的人选呢? 谁来主持? 这样的“公事公办”,也会得罪人的。 喜欢权谋权色 第216章 丁秋红的担心 丁秋红雷厉风行,抓起电话就要安排工作。江河见状,也起身准备告辞回八柳树。 “等等!” 丁秋红却突然放下电话,叫住了江河。她看着江河,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带着几分欣赏和几分无奈。 “老弟,” 她叹了口气,语气诚恳,“让你在八柳树当个乡长,真是委屈大才了。这次浩创的烂摊子,要不是你提前警觉、在乡里顶住压力,后果不堪设想。论能力、论担当,你该到更重要的位置上来。”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我想调你到县里,给我当县府办公室主任。虽然级别没变(正科),但这个位置是县长的‘大管家’,中枢核心,接触面广,锻炼人。” 江河刚想婉拒,丁秋红却抬手制止了他,眼神更深邃了一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府办主任是平调,对你个人晋升不算最优。其实……我最属意的是县委办主任那个位置!”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大院,声音压得更低:“那才是真正的核心!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那是副县级领导!是县委的‘大管家’,协调各方,位置关键得很!但这个位置……我说了不算。” 她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江河,“县委办主任,是县委常委,需要市里研究任命!不是咱们县里能定的。” 丁秋红走回办公桌后,手指重重敲在桌面的安南县行政区划图上:“老弟,所谓人事即政治!原书记孙伟超在安南经营了多年,树大根深!这次他倒台,可他那套人马还没散!组织部部长郭正军,是孙伟超的头号心腹,管着干部考察!现在的县委办主任刘明,更是孙伟超一手提拔的铁杆,把持着县委的中枢运转!这两人,就是孙伟超留下的两颗硬钉子!” 她眼神如刀:“借着这次浩创案后的人事调整,我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必须把人事的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把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甚至还在暗地里使绊子的人,清出去!换上真正能干事、想干事的人!否则,政令不出县委办,我这个书记就是光杆司令!” 丁秋红深吸一口气,看向江河:“所以,县委办主任这个位置,我志在必得!必须换上我信得过、能力够的人!但前提是,我得先有足够的力量,在县常委会上推动这件事!” 安南县县委常委原来一共十一个人,现在除丁秋红一肩两职:书记和县长,还有县委专职副书记钱进、县委办主任刘明、组织部部长郭正军、政法委书记孙立军、宣传部部长赵敏、纪委书记陈刚、人武部政委王援朝、统战部部长李萍、新任常务副县长周强,现在是十个常委 。 丁秋红当前困境,自己刚刚“当政”,不好直接推动撤换刘明、郭正军的议题。 江河作为丁秋红心腹干将,在八柳树的政绩和即将主导的牛角山招标,将成为丁秋红积累政治资本、争取支持的重要筹码。 丁秋红极力想让他入常,但眼下他只是一个乡长…… 早过了下班时间,安南县县委大楼的灯光还亮着。此刻,代行书记职责的县长丁秋红坐在略显空旷的办公室里。窗外,是县城星星点点的灯火,窗内,是她悬而未决的前程。 以目前的情况,她这个县长升任书记,本是顺理成章,但一个县的“班长”之位,牵动着太多人的目光,省里、市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这个位置。 空降一个书记,也不是不可能。 再说,她一个女人,占了两个位置,其他人还好说些,专职副书记钱进指定“肚子疼”。 江河一眼就看穿了丁秋红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虑。作为下属和朋友,更是作为一路看着她实干上来的见证者,江河打心底希望她能更进一步。他太了解这位女县长了——作风硬朗,不搞虚的,为人正直得近乎执拗,这样的干部主政一方,是地方之福。 丁秋红招呼江河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办公室门关紧了,她脸上的强撑的镇定才松懈下来几分,流露出少有的踌躇。她压低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艾:“这位置……盯着的人可不少,不止姐姐我一个。老弟,你是清楚的。”她顿了顿,目光带着探询,更深的意图呼之欲出,“你和省委的卢书记,能搭上话……要是……要是卢书记能稍微透那么一点点意思,倾向性意见……姐姐我这心里,才算是能踏实点儿。”她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语气带着官场中人特有的含蓄与试探,那份焦灼却掩不住地从眼神里流露出来。 江河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他苦笑一下:“丁姐,那是省委卢书记!认识归认识,这跟请省委书记直接建议人事问题,那完全是两码事,隔着万水千山呢。这分寸,不好拿捏啊……”他深知其中利害,不敢轻易承诺。 “丁姐,我觉得眼下你不必太在意谁是谁的人,只要你足够强大,他们就都是你的人……” 丁秋红听得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江河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执着地震动起来,嗡嗡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喜欢权谋权色 第217章 帷幕之后 他掏出手机一看屏幕,微蹙的眉头一下舒展开了——打电话的是省季书记的儿子卢军。 他朝丁秋红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接起电话。还没等他把手机完全贴到耳边,卢军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就像炸雷一样穿透听筒冲了出来,震得江河下意识地把手机拿远了些: “江河!你小子磨蹭什么呢!麻溜地,给我回省城一趟!就这周日!”卢军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背景似乎还有隐约的嘈杂人声,“我妈!听说你嫂子怀上了,乐得直接从京城飞回来了!点名要见你!非说要请你吃顿家宴,好好谢谢你上回……咳,反正你必须来!就在省厅家属院,在我家!把你媳妇儿也带上!听见没?就这么定了啊!” 卢军连珠炮似地说完,根本不给江河插话拒绝的机会,“啪”一声,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只留下一串忙音在江河耳边回荡。 听着忙音,江河握着手机,眼神却骤然亮了起来,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成形。他猛地抬头看向对面正疑惑望着他的丁秋红,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带着一种抓住关键节点的兴奋: “丁姐!”他声音里有了笃定,“机会来了!这周日,你跟我一起去省城,去吃这顿饭!” 丁秋红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摆手,脸上写满困惑和一丝不自在:“我?老弟,这……这算怎么回事?人家我又不认识,名不正言不顺的,太冒昧了。不合适,你去就好。” 江河身体微微前倾,眼神灼灼:“姐!你想啊,打电话的是卢书记的公子,但他刚才说什么?‘我妈要请你吃饭’!重点是这句!老太太亲自张罗的家宴!卢书记……他回不回家吃饭?他会不会也在场?哪怕只是露个面?这顿饭,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卢书记……可能也在?”丁秋红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刚才还写满推拒和困惑的眼睛,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漾起巨大的涟漪,惊讶、难以置信,随即被一种强烈的、难以抑制的期待和兴奋点亮。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却异常坚定: “行!我去!” 短短三个字,饱含着她对这次“偶遇”所能带来转机的全部希冀。 以一个县处级领导直面省委老一,这样的机会微乎其微。 上次,江河给他创造了一次这样的机会,现在,又有这样一个机会摆放在眼前。 任丁秋红做县府一把手多年,也看不清自己手下这个乡长身上 有着什么样的秘密和能力了。又想起两个人一夜荒唐,丁秋红羞羞地觉得:自己赚大了…… 自从江河抛出了那个省城家宴的邀约,丁秋红的心就像被投入一颗石子的湖面,再也无法恢复平静。那个“可能见到卢书记”的念头,像一颗带着魔力的种子,在她心底深处迅速生根发芽,滋长出名为“希望”的藤蔓,缠绕得她坐立难安。 晚上回到家,客厅暖黄的灯光下,丈夫杨伟正戴着眼镜看案卷。杨伟在冀南市中级人民法院工作,官场沉浮近二十年,比她大四岁,遇事一贯沉稳。 丁秋红换了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坐到杨伟对面的沙发上,将江河的电话、卢军的邀约以及江河的分析,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她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和一丝不确定的忐忑:“……江河的意思是,让我这周日跟他一起去省城,参加卢军的家宴。他分析,卢书记……很可能会在!” 杨伟放下手中的案卷,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眼神变得专注。他静静听完妻子的讲述,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拿起茶几上的紫砂壶,给两人都续了杯热茶。袅袅茶香中,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阅尽世事的笃定:“秋红,这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甚至可能是最关键的一步棋。你一定要把握住。”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地看着妻子,“江河这小子,年纪是不大,但这份眼力和心思,真不简单。上次卢书记去八柳树,现在看来,绝非偶然。他当时只给你打了电话,而不是孙伟超或者别人……这本身就传递了一个信号——他选择了你,或者说,你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难得的默契。这种默契,在官场上,比金子还珍贵。” 丁秋红心里一动:自己的这个老公一直很敏感,他是不是意识到自己和江河之间发生了什么…… 丁秋红强自镇定着点点头,端起茶杯暖着手,又想起江河的另一番叮嘱,补充道:“对了,江河还特意提醒我,现在不要去主动拉拢那些常委们。他说,只要书记的位置坐稳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自然会靠拢过来。” “他说得对!” 杨伟赞许地一拍沙发扶手,“这才是正理。权力这东西,核心在于你自身是否足够‘硬’。只要你真正强大起来,稳稳坐在那个位置上,形成核心,他们就必须、也不得不围着你转。反之,如果你自己立不起来,根基不稳,就算低声下气地去求他们,也换不来真心实意的支持,反而可能被看轻。”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里带着对妻子的期许和一丝运筹帷幄的从容,“等你们从省城回来,不管结果如何, 找个周末,请江河来家里吃顿便饭。我和他好好喝两杯,也替你谢谢他这份心意。” 杨伟说得轻描淡写,但丁秋红听起来总得怪怪的,好像男人在阴阳自己…… ——一个是自己的合法丈夫,尽管两个人没有夫妻之实;一个是自己的下属,两个人却老师好出了普通同事、朋友、上下级的关系。 喜欢权谋权色 第218章 秘书和司机 另一边,江河也提前跟周汀芷通了气。 经历了上次的感情风波,周汀芷对江河的依赖更深了,眼神里那份曾经的疏离早已被浓浓的信任和爱意取代。 江河在电话里轻声把帮丁秋红运作争取县委书记位置的事情,以及邀请丁秋红同去省城赴宴的原委,细细说了一遍。 周汀芷这次没有丝毫的疑虑、酸涩或不满,语气温柔带着全然的信任和支持:“嗯,我懂。丁县长人不错,能帮就帮一把。周日我陪你们一起去。” 丁秋红这边,听到丈夫杨伟的分析和支持,心中那份毛毛躁躁的焦虑感仿佛被熨平了不少。她看着丈夫光洁无须、有些阴柔的脸庞,一种复杂的情绪从心底升起。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脸上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轻松而带着决心的笑容,对着杨伟重重点头,答应了他向江河发出的邀请: “好!” 周五下班后,江河先行一步回到了云城。 小别重逢,尤其周汀芷此刻温柔依恋,两人自然少不了一番温存缱绻。 周六一早,丁秋红便带着她的司机小仝和秘书林萌,驱车赶往云城。小仝年纪不大,给领导开了几年车,不知不觉竟也染上了几分“官气”,觉着自己应该也算一个“副领导”了,以至于寻常乡镇干部有时都不太入他的眼。 当然,在丁秋红面前,他又格外懂得收敛,显得毕恭毕敬。 车子驶上高速,丁秋红才淡淡地告知此行的目的地:“去云城江乡长家。” 这话一出,小仝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副驾上的林萌也微微侧目。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脸上捕捉到了难以掩饰的错愕和不以为然:一个正处级的实权领导,风尘仆仆几百里专程去拜访一个科级乡长?这江乡长的面子,未免也太大了点吧?丁书记是不是有点……太抬举他了? 两人心里嘀咕着,嘴上却不敢言语。 丁秋红眼角余光扫过前排,两人那点小心思她看得透透的。 这些官场边角料的心思,在她眼里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涟漪。她也不点破,只闭目养神。直到车子驶入云城市区,她才吐出那个在云城颇具分量的地址:“金水云墅。” “金水云墅?!” 小仝和林萌几乎是同时在心里惊呼了一声。 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他们太清楚了。那是云城市委市府的住宅区,更是某种权力的象征。小仝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微微有些出汗,林萌也不自 觉地挺直了背。 车子开到金水云墅大门前,被训练有素的保安礼貌拦下。询问、登记、联系户主确认……一套流程走下来,小仝和林萌刚才那点不以为然的傲气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莫名的心虚。直到门禁杆缓缓抬起,车子驶入这片绿树掩映、环境清幽的高档别墅区,两人还觉得像在做梦。 最终,车子停在了一栋独栋别墅前。小仝刚停稳车,目光习惯性地扫过门前的停车位——一辆车牌号码极其特殊的黑色轿车静静地停在那里。那是……云城市的2号车! 小仝和林萌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所有的疑惑、轻视,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他们就算再蠢,此刻也彻底明白了:这位他们之前还暗自腹诽看不上的江乡长,哪里是什么“普通科级干部”?这背景,深不可测啊!两人手脚都有些发僵,下车时动作都带着点不自然的僵硬。 门铃响起。 很快,大门打开,江河和周汀芷并肩出现在门口,笑容满面地迎接。这份联袂出迎的礼遇,给足了丁秋红面子。 “丁县长,欢迎欢迎!快请进!” 江河热情地招呼。 周汀芷的目光落在小仝和林萌手里拎着的安南土特产上,她立刻上前一步,带着亲切又略带嗔怪的笑意说:“哎呀,丁县长,您真是太客气了!来家里坐坐还带什么东西,多见外呀!” 丁秋红笑着与周汀芷握手,语气真诚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周市长,周末还来打扰您和江乡长休息,实在是不好意思。” “周……周市长?!” 小仝和林萌提着东西的手猛地一哆嗦,差点没拿稳。两人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刚才在车上那些腹诽此刻像巴掌一样狠狠扇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们僵硬地站在门口玄关,大气都不敢出。 一行人上了楼,在宽敞明亮的客厅落座。江河亲自给众人倒水,气氛融洽。 丁秋红接过水杯,目光扫过自己那两个明显还没缓过神、坐立不安的下属,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开口:“来,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江乡长的夫人,也是我们云城市的周汀芷市长。” “周市长好!” 丁秋红话音未落,仝师傅和林萌就像屁股底下装了强力弹簧,“噌”地一下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身体绷得笔直,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惶恐。 江河见状,温和地摆摆手,示意他们放松:“坐,坐,别站 着。现在是在家里,不讲那些虚礼,随意点就好,就当是朋友串门。” 两人这才战战兢兢地重新坐下,但屁股只敢挨着半边沙发,腰杆挺得笔直。他们飞快地对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无地自容的窘迫和巨大的震撼。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先前那点可怜的优越感,在真正的身份和背景面前,碎得连渣都不剩。 客厅里气氛轻松。江河掏出手机,当着丁秋红和周汀芷的面,拨通了卢军的电话,还特意按了免提。 “喂,卢哥!” 江河的声音带着一贯的熟稔。 “江河!你小子电话来得正好,明天家宴的菜我妈都开始琢磨了,你和弟妹可别迟到啊!” 卢军标志性的大嗓门立刻穿透听筒,震得茶几上的水杯似乎都嗡嗡作响。 江河脸上立刻堆起十二万分的歉意,语气也变得格外为难:“卢哥……真对不住,明天的家宴,我……我和汀芷怕是去不成了。” “啥?!” 卢军的声音瞬间拔高,不满几乎要冲破手机,“江河!你跟我玩这套?明天的家宴,你和弟妹是主宾!我妈特意交代的!你不来?这不是打我的脸吗?不行!必须来!天大的事你也给我推了!” 江河叹了口气,显得更加愧疚,但话却说得滴水不漏:“卢哥,真不是兄弟我矫情,实在是事出有因。我们安南县的丁县长,我的顶头上司,今天刚到省城办事。您说,我这做下属的,领导来了,不得鞍前马后好好安排一下行程,尽尽地主之谊?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能听到卢军似乎在跟旁边的人嘟囔着什么。很快,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这么着!江河,你告诉你们丁县长,就说我卢军,邀请她和你们两口子明天一块儿来我家吃饭!我想丁县长这点面子总会给我吧?”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分量还不够,又压低了点声音,却清晰地透过话筒传出来,“……要是丁县长觉得唐突,你就说,是我爸邀请的!他明天也在家!这下总行了吧?” 江河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还要绷着,显出十分的不好意思:“卢哥,这……这不太合适吧?客不带客,这是规矩。再说,丁县长是领导,我这……” “狗屁规矩!” 卢军不耐烦地打断他,嗓门又大了起来,“咱这是家宴!不是商务局!再说了,丁县长是你的顶头上司,我请她来,那也是给你江河长脸!显得我重视你!就这么定了!明天中午,带着丁县长和弟妹,一个都不准少!听见 没?” 语气斩钉截铁。 眼看火候到了,目的完美达成,江河这才装作勉为其难地松口:“唉……行吧行吧,卢哥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跟丁县长汇报一下,看她方不方便……” “必须方便!等她来了我亲自跟她说!挂了!” 卢军雷厉风行地撂了电话。 电话一断,客厅里紧绷的空气瞬间松弛。江河、周汀芷和丁秋红三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丁秋红一直悬着的心,此刻才真正落回肚子里。她端起面前的水杯,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住微微发颤的手指和眼底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庆幸,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卢书记亲自邀请!这步棋,走得太妙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219章 小朱的困境 此时,在省城繁华商圈的一家大型商场里,周汀芷的司机小朱却是一脸愁云惨雾。他正小心翼翼地陪着自己的女朋友金小虹,以及金小虹从安南县城赶来的父母逛街。 金小虹是个漂亮温柔的好姑娘,但她的父母却很市侩——父亲是县里一所中学的教导处主任,母亲是资深教师——骨子里有着知识分子的清高和县城中产家庭的现实考量。他们对女儿找了一个“司机”做男朋友,始终心存芥蒂。尽管小朱今天跑前跑后,提包、买水、引路,殷勤备至,金家父母脸上那层客套的笑容下,依旧难掩疏离和审视。 金母会时不时挑剔地整理一下女儿的衣服,眼神扫过小朱时带着不易察觉的计较;金父则总是背着手,偶尔问几句工作前景之类的问题,语气温和却直指要害。 他们只知道小朱在云城市府开车,不知道服务的是市长。 这是小朱故意隐瞒下的,和上任女朋友失败感情的教训,让他渴望这次和金小虹的交往更纯粹。 奈何这只能是他一厢情愿的美好想法。 金小虹人没得说,但他的父母实在是有点太过于现实。 金小虹夹在中间,看着男友的辛苦和父母的冷淡,眼神里满是无奈和心疼,却又不敢违拗父母。 小朱刚把几个沉重的购物袋换到另一只手上,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他一看是江河,连忙对金家父母和金小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叔叔阿姨,我接个电话,马上回来。” 说完快步走到不远处的消防通道口,这才接起。 “喂,江哥?” 小朱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小朱,忙啥呢?周末也不消停。” 江河在电话那头问,语气轻松。 小朱回头看了眼远处正低头看手机、气氛有些沉闷的金家三口,压低声音,忍不住向这个“共患过难”的哥哥倒起了苦水:“唉,江哥,别提了……陪虹虹和她爸妈逛街呢。她爸妈……唉,还是老样子,觉得我就是个开车的,没啥大出息,配不上他们的女儿……我这跑断了腿,人家脸上也没个笑模样,虹虹也挺为难的……” 声音里充满了沮丧和无力感。 江河在电话那头安静地听着,脑子里却飞快地转着。忽然,他灵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促狭又笃定的笑意:“小朱,别耷拉着脑袋。这样,哥给你介绍两个人,保证能给你撑撑场子,让你那未来老丈人、丈母娘刮目相看!” 金博大商场门口人流如织。小朱、金小虹,以及金小虹的父母金洪恩夫妇,四个人手里都拎着不少 购物袋,刚从商场出来。小朱额头上沁着细汗,努力想表现得轻松些,但金家父母脸上那层客气的疏离感,像一层看不见的膜,让他和金小虹都感到压抑。 就在这时,一辆挂着安南县牌照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他们身边停下。车门打开,江河利落地钻了出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径直走向金洪恩夫妇。 “金叔叔,金阿姨!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逛街了!” 江河主动伸出手,语气热情又不失礼貌,姿态放得很低。 小朱连忙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急于证明什么的意味:“叔叔,阿姨,这位是江河,江哥!是我们周市长的爱人!” 他特意强调了“周市长的爱人”这个身份。 “周市长的……爱人?” 金洪恩夫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金母下意识地捂了下嘴,金洪恩则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难以置信。自己女儿的男朋友,一个司机,竟然直呼市长爱人为“哥”?这是不懂规矩、没大没小?还是……关系真的近到了这种地步?金洪恩的教师尊严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快。 ——如果是扯虎皮做大旗,更得让他和女儿分开! 金洪恩脸色一沉,板起面孔,带着长辈的威严和一丝责备看向小朱:“小朱!你怎么这么没规矩?江……江先生是周市长的爱人?你怎么能……”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 “哎,金叔叔!您言重了!” 江河立刻笑着打断他,态度非常自然,他亲昵地拍了拍小朱的肩膀,“我和小朱私下里就是论兄弟的,没那么多讲究!” 这话说得随意,却笃定的一点都不像扯谎,化解了金洪恩的责难,更暗示了两人关系的亲近。 就在金家父母被这层关系闹得有些发懵时,副驾驶的门也开了。丁秋红的秘书林萌走了下来。他穿着笔挺的衬衫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神情间自带一种跟在领导身边养成的、不怒自威的气场,派头看起来甚至比江河还要足几分。 金洪恩的目光落到林萌脸上,先是疑惑,随即猛地睁大了眼睛!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脸上堆起极其热情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笑容,小跑着绕过江河,伸出双手就朝林萌迎了上去: “哎呀!林秘书!幸会幸会!真是巧啊!” 金洪恩的声音都高了八度,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和巴结,“我是安南县一中的教导处主任金洪恩!上次丁县长到我们学校视察指导工作,就是您陪同的,我印象可深刻了!您还记得我吧?” 林萌只是淡淡地瞥了金洪恩一眼,脸上没 什么多余的表情,极其随意地伸出手让他握了一下,敷衍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那态度,跟金洪恩的热切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林萌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见他目光一转,脸上瞬间换上一种极其恭敬甚至带着点殷勤的笑容,快步走到小朱面前,微微欠身,声音洪亮又亲热: “朱哥!您就是朱哥吧!早就听我们江乡长多次提起您了,说您服务周市长!” 林萌的话掷地有声,仿佛生怕别人听不见,“您什么时候有空来安南,一定一定要跟我联系!吃住行,我全包!保证给您安排得妥妥当当!丁县长那边,我也好第一时间汇报,给您接风!” 这一口一个“朱哥”,叫得比亲兄弟还亲热,姿态放得比面对金洪恩时低了不知多少倍!金洪恩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脑子嗡嗡作响。 喜欢权谋权色 第219章 省委书记的家宴 本来对江河身份还有所怀疑的金洪恩,这才相信自己女儿的男朋友或许没那么普通。 江河仿佛没看到金洪恩的窘态,自然地接过话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直接塞到小朱手里:“小朱,给。‘我们家领导’特意交代的:金叔叔金阿姨难得来省城一趟,让你用她的公务卡,把叔叔阿姨安排在省迎宾馆住下,务必招待好。”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丁县长的车也在这儿,小林和小仝也住迎宾馆,你们用车也方便,直接找他们就行。” 短短几分钟,寥寥数语。 金洪恩夫妇彻底懵了,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们看着手里还提着购物袋、被他们嫌弃“只是个司机”的小朱,再看看眼前这一幕幕: 能和市长爱人“称兄道弟”! 被县长秘书林萌恭敬地一口一个“朱哥”叫着! 市长亲自交代,用她的公务卡安排住省迎宾馆! 县长专车的司机随时听候调用! 什么工资高低?什么前途渺茫?这些他们之前斤斤计较的东西,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和短视!他们这才惊觉,自己女儿这个“司机”男朋友,其背后所倚仗的人脉和能量,远非他们一个小小的县城教师家庭所能想象!更让他们心头发紧的是,他们一直想攀附却攀不上的林秘书,对小朱的态度,和他们对林秘书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金母悄悄扯了扯金洪恩的衣角,眼神复杂地看向小朱,那里面再没有了挑剔和轻视,只剩下震惊、敬畏和一丝后知后觉的懊悔。金洪恩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之前那点知识分子的清高和优越感被碾得粉碎,他看向小朱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刮目相看,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意味。 ——江河和周汀芷要带丁秋红赴宴,她的司机和秘书不方便带去,把他们交给小朱两全齐美。 金母脸上堆满了前所未有的热情笑容,金父更是拉着林萌和小仝的手,一口一个“林秘书”、“仝师傅”叫得亲热。 “哎呀,小朱这孩子,就是太实诚!有林秘书、仝师傅这样的好朋友,也不早点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金父打着哈哈,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林秘书,仝师傅,以后常联系啊!有空一定多关照我们小朱!” 林萌看在江河和小朱的面子上,也难得地缓和了脸色,和金家父母客套了几句,聊了些安南的风土人情和一中教育的情况。金父更是趁机拉着小林、小仝在丁秋红那辆锃亮的公务车前合 影,美滋滋地发了朋友圈,配文:“陪女儿和她男朋友在省城,巧遇安南的两位青年才俊,相谈甚欢![握手][笑脸]” 周日,卢军家宴。 中午,江河开着自己那辆低调的黑色迈腾,载着周汀芷和精心打扮过的丁秋红,驶入了省公安厅家属院。车子刚在卢军家楼下停稳,卢军就大步流星地从单元门迎了出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江河!弟妹!哎呀,这位就是丁县长吧?欢迎欢迎!” 卢军热情地伸出手,特意先和丁秋红用力握了握,“丁县长是我江河兄弟的领导,那也就是我卢军的领导!快,快请家里坐!我妈都念叨好几遍了!” 这姿态,给足了丁秋红面子,也让她心里一阵受宠若惊——这可是省委书记家的公子! 一行人上了楼。卢军的家宽敞明亮,布置得既雅致又透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卢军的母亲薛姨,一位气质温婉、戴着金丝眼镜的老太太,正笑盈盈地等在玄关。卢军的妻子小腹已微微隆起,被家人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旁边还有一位阿姨在照料。 薜姨是京大的教授,儿子结婚多年未育,老太太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得知是自己儿子的问题,心里更是难受的要命、乍一听儿媳怀孕,险些直接辞了工作。 薛姨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感激,几乎满溢出来。就连一向威严的省委书记卢显民,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何尝不是长舒了一口气?再大的官,也终究是盼着儿孙绕膝的普通人。 餐桌上早已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虽是家宴,却堪比酒店的席面,足见卢家对这次聚会的重视。薛姨热情地招呼着:“快坐快坐!老卢还在开会,特意打电话回来让咱们别等他,先开动。小江、汀芷、小丁,都别拘束,就当自己家一样!” 席间,卢军拉着江河推杯换盏,其他人则喝着饮料。 女人多的地方,话题自然轻松温馨。 从江河如何“妙手回春”帮卢军解决了生育难题,聊到前段时间江河的二爷用针灸帮江河‘起死回生’,薛姨感慨道:“我们家老卢啊,总念叨小江!说小江帮他推拿按摩那几次,效果特别好,他那个老颈椎舒服多了,睡眠也踏实了不少。可惜啊,现在小江去了安南那么远的地方,想找他按按都不方便喽……” 这话听在丁秋红耳朵里,心头猛地一颤:原来江河和省委书记还有这样的源渊,放在自己手下当个乡长,实在是……太屈才了!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大家正聊得热络,门铃响了。卢军起身:“肯定是我爸回来了!” 话音刚落,客厅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 门开处,一位身材高大、面容沉稳、自带强大气场,五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正是省委书记卢显民。他脱下外套递给卢军,目光在客厅一扫,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小江,汀芷市长,都到了啊。” 他的目光落在丁秋红身上,略一沉吟,“这位是……哦,安南的丁秋红县长,我记得你,上次那个野菜厂开业,搞得不错。” 丁秋红心头一热,她当然知道卢书记能记住自己,全赖江河当初那个及时的电话。她连忙上前一步,微微欠身,双手恭敬地与卢显民相握,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卢书记您好!今天冒昧打扰,实在是不速之客……” 喜欢权谋权色 第220章 丁秋红稳了 卢显民摆摆手,语气平和:“今天就是家宴,不讲那些虚礼。都坐吧,我去洗个手就来。” 他的到来,无形中让客厅的气氛多了几分正式和凝重。 待卢显民落座,话题很自然地转向了工作层面。丁秋红抓住机会,条理清晰、不卑不亢地将浩创事件的始末,尤其是其中遭遇的阻力和压力,简明扼要地做了汇报。卢显民安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明显的情绪波动,但言语间却流露出对某些人的强烈不满:“你们的前书记,孙……孙什么来着?” “孙伟超。” 丁秋红立刻补充。 “对,孙伟超!” 卢显民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严厉,“口口声声说是上面有人给他打了招呼,好像这就成了他的护身符!我明确告诉过相关同志:打招呼的人自有其问题要追究,但你自己身为地方主官,没有坚持住原则,忘记了初心使命,这就是你的问题!而且是主要问题!” 这话掷地有声,听得丁秋红心头凛然。 “还有那个常务副县长,竟然也拿了姓陆的钱!” “简直是没有底限!” 丁秋红适时接话:“是的卢书记。当时江河乡长面临的压力比我还大,但他始终坚持原则,顶住了各方面的压力,坚决不做违背党性原则的事情,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导致了那些人对他恨之入骨。” 她巧妙地抬出了江河。 话题又转到江河遭遇韩少和陆铭轩手下袭击的惊险事件。 卢显民眉头紧锁,脸上明显带上了愠怒之色:“简直是无法无天!性质极其恶劣!”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带着凛然的威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治安案件,这是黑恶势力公然挑衅我们法治的尊严!为此,我在省委常委会上拍了桌子!必须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或许是意识到这是家宴场合,卢显民稍微收敛了语气,但目光却更加锐利地看向丁秋红,话锋一转,语气中充满了肯定和赞许:“不过,秋红同志,你做得很好!一个女同志,在那么复杂的环境下,能顶住来自各方的巨大压力,坚持原则,这非常难能可贵!安南的局面能稳住,你功不可没!” 这一句来自省委书记的肯定,分量之重,胜过千言万语! 丁秋红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脸颊瞬间肉眼可见地涨得通红,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她猛地站起身,双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却异常清晰、坚定地向卢显民表露决心: “卢书记!谢谢您的肯定!这对我、对我们安 南的同志都是巨大的鼓舞和鞭策!请您放心,我一定不辜负组织的信任和培养!在今后的工作中,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和阻力,我都将牢记您的教导,坚决守住初心使命,恪守原则底线!团结带领安南的干部群众,把工作做实、做好,全力维护好安南的发展大局和社会稳定,绝不辜负省委和您的期望!”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窝子里掏出来,充满了力量和责任感。 卢显民看着她激动的神情和坚定的表态,赞许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温和的笑意:“好,坐下说。有这个决心就好。” 也许是丁秋红那份激动而坚定的表态感染了气氛,卢显民脸上的线条柔和了几分。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目光沉稳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丁秋红身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关于安南县书记缺位的情况,冀南市委和省委组织部一直都在综合考量,广泛征求意见。”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今天的省委常委会上,确实有同志提出,丁秋红同志是一位女同志,担心她担任‘班长’可能面临一些特殊的困难和挑战。” 说到这里,卢显民微微停顿,目光变得更加锐利而深邃。他没有急于说出最终结果,而是以一种客观、权威的口吻,对丁秋红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 “但是,我明确表达了我的不同看法。 丁秋红同志在安南县的工作,我是有所了解的。特别是在浩创事件这样复杂严峻的考验面前,她展现出的政治定力、原则性和担当精神,令人印象深刻。她能够顶住巨大压力,坚决维护法纪尊严和群众利益,这充分证明了她具备过硬的政治素质。” 卢显民放下茶杯,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语气更加坚定有力: “评价一个干部,关键要看其德才表现和实际工作成效,而不是简单地以性别划线。 丁秋红同志在县长岗位上,思路清晰,作风务实,敢于碰硬,善于团结同志打开局面。安南县能在经历波折后迅速稳住阵脚,恢复发展,她作为政府主官,功不可没。这说明,她具备驾驭复杂局面、领导一个县域发展的能力和魄力。省委选拔干部,一贯坚持德才兼备、以德为先、五湖四海的原则。我认为,丁秋红同志完全符合担任县委书记的条件和要求。” 这番话,在丁秋红听来如同定海神针,又似惊雷贯耳! 江河表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但在放下杯子的瞬间,他的目光与丁秋红飞快地交汇了一下。那眼神中传递的信息无比清晰:省委 书记的态度已经明朗,而且是强有力的支持!丁秋红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暖流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压力瞬间涌遍全身,她努力维持着镇定,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悄然紧握成拳,强忍着不让眼眶泛红。 卢显民似乎很满意丁秋红此刻的克制,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长辈般的叮嘱,却也点出了核心: “秋红同志,” 他直接称呼名字,显得亲近而语重心长,“政府主要是‘做好事’,把经济社会发展、民生改善落到实处;而党委则是要‘用好人’,把方向、管大局、作决策、保落实,核心是管好干部、抓好党建。这两者的属性和工作重心,是有很大不同的。一旦任命下来,你要尽快适应角色转换,学会从更高的站位、更宽的视野来思考和谋划安南的全局工作。这副担子,不轻啊。” 丁秋红听得心潮澎湃,直想挥手喊句“耶!” 喜欢权谋权色 第221章 不速之客 这几乎等同于提前告知结果了!丁秋红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澜,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喉咙发紧,只能用力地点着头,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是!卢书记,我……我一定牢记您的教导,尽快学习适应,绝不辜负组织的信任!” 这一刻的激动,远胜刚才的肯定。 家宴的气氛被推上了一个高潮。稍作停顿,卢显民的目光又转向了坐在江河身边、一直安静倾听的周汀芷。 “汀芷同志,” 卢显民的声音恢复了省委书记的正式口吻,但内容同样令人震惊,“今天中华同志(云城市委书记)也专门找我谈了他的身体情况。 他的健康状况确实每况愈下,难以支撑繁重的工作,已经正式向省委提出辞去云城市委书记职务的请求。”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直视周汀芷,仿佛要看进她的心底: “中华同志在辞呈中,明确向组织推荐,由你,周汀芷同志,接替他担任云城市委书记。 省委对此会进行慎重研究。当然,即使省委同意,最终还需要向中央组织部报批。” “嗡——” 周汀芷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虽然云城市长和市委书记同属副省部级,但市委书记是省委常委,是省委领导班子的核心成员之一!这其中的分量、地位和肩负的责任,有着天壤之别!她完全没料到,这个决定性的时刻,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在省委书记的家宴上降临。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又迅速泛起激动的红晕,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巨大的责任感。 卢显民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语气平和地继续说道: “你主持云城市政府工作以来,取得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云城的经济发展、城市面貌提升、民生福祉改善,特别是云北经济区的建成、一个巨大的烂摊子在你手上焕发现活力,都凝聚着你的心血和智慧,省委是充分认可的。” 他话锋再次一转,带着深刻的提醒,“但是,汀芷同志,‘管事做事’和‘管人用人’,是两种不同的思维方式和领导艺术。前者重在执行、落实、解决具体问题;后者则重在识人、用人、凝聚人心、把握方向。这其中的转换,需要极大的智慧和学习能力。你也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是否已经做好了迎接更大挑战的准备。” 丁秋红和周汀芷不由自主地再次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平复的惊涛骇浪和一丝荒诞的默契——谁能想到,在这个看似寻常的周末家宴上,一场省委常委会 讨论的核心议题,竟然如此戏剧性地、几乎同步地决定了她们两人未来仕途的关键走向?命运的安排,有时真是令人措手不及,又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力量。 客厅里一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剩下墙上挂钟指针走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从省委书记卢显民家那顿意义非凡的家宴出来,回到金水云墅时,已是下午。丁秋红心潮澎湃,却强压着激动,先给秘书小林打了个电话安排返程——毕竟周一还要上班,她和江河得一起回安南。 那边小林电话刚挂,金家父母就闻讯“凑巧”过来了。金洪恩搓着手,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眼神里满是期盼;金母也在一旁,欲言又止。他们显然是“眼巴巴”地想蹭上丁县长的专车,和“贵人”们同行回安南,这趟省城之行才算圆满收官。 小仝和小林自然不敢做主,把电话打到了江河这里,江河低声和丁秋红耳语了几句,简单说了下小朱的困境和金家父母之前的势利,丁秋红会意地点点头。 告别周汀芷从金水云墅到迎宾馆,丁秋红下车展颜一笑,爽快地对金洪恩夫妇道: “金主任,徐老师,我和江乡长还有些工作要地路上谈。这样,你们二位就坐我的车回去,和小林他们一起,路上也有个照应。车子宽敞,正好 我坐江乡长的车,路上好说事情。” 这话如同天籁!金洪恩夫妇脸上的笑容瞬间像花儿一样绽放,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金母更是激动得连连道谢:“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丁县长了!谢谢丁县长!谢谢谢谢!” 能坐上县长专车,而且是和县长秘书同行,这份“殊荣”足以让他们在安南县城的老同事圈子里扬眉吐气好一阵子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得意。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金家父母,丁秋红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虽然浩创事件给安南捅了个大篓子,但也阴差阳错地,把牛角山这块“风水宝地”的名声彻底打响了,甚至成了某种“稀缺资源”的代名词。浩创垮台后,通过各种渠道、打着各种旗号联系安南方面,表达对牛角山开发“浓厚兴趣”的“有头有脸”的人物,简直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 尽管江河和周汀芷早已统一了思想,制定了公开招标的应对措施,力求公平公正。然而,有些“关系”的背景之深、来头之大,硬得像块砸不碎的金刚石,常常让丁秋红这个代书记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亲自出面周旋、应付,疲于奔命。 这天上午,麻烦就自己找上了门。 秘书小林一脸为难地敲门进来:“丁书记,外面……有位从首都来的客人,姓卫,他说……他说一定要见您,拦不住……”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就被“哐当”一声推开了。一个三十岁上下、穿着看似随意却价值不菲的潮牌男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年轻男子,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面无表情、身材魁梧的跟班。男子脸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倨傲,眼神扫过办公室,仿佛在看自家后院。他无视了旁边紧张的小林,径直走到丁秋红宽大的办公桌前,一屁股就坐在了本该属于书记的主位上!甚至还把穿着限量版球鞋的脚,随意地翘到了桌沿! 丁秋红眉头紧锁,强压下心头的不快,沉声道:“这位先生,请问你是?” “我是谁?” 男子嗤笑一声,打断了丁秋红,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慢,“丁县长是吧?我叫卫东来。我太爷爷叫卫前进,我爷爷叫卫援朝,燕京城里,卫老,听说过吧?”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丁秋红的反应,仿佛这个名字就是一张万能通行证。 喜欢权谋权色 第222章 麻烦上门 丁秋红心头一凛!卫老?那位在党史军史上都赫赫有名、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的开国元勋?她当然知道!这来头…… 看到丁秋红瞬间凝重的脸色,卫东来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得意。他身体前倾,手指“哒、哒”地敲着丁秋红的办公桌,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我呢,喜欢开门见山。牛角山那地方,我这边看上了。听说你们在搞招标?” 他摆摆手,神情带着一丝不耐烦,“不用那么费事了。你,丁书记,现在就把这个项目批给我。手续什么的,后面自然会有人补上。” 丁秋红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语气的平稳:“卫先生,牛角山开发是安南县的重点项目,关系到地方发展和民生,我们有严格的程序和……” “程序?” 卫东来再次粗暴地打断,脸上露出夸张的、仿佛听到什么极其幼稚言论的表情,“丁秋红,你跟我讲程序?我太爷爷爬雪山过草地、提着脑袋干革命的时候,你讲的这些‘条条框框’在哪儿呢?嗯?”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讨论程序的!是告诉你!这个项目,必须由我来处理!明白吗?” 丁秋红气得胸口起伏,牙根咬得咯咯作响。她从未见过如此视规则如无物、蛮横霸道的人!但“卫老”两个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让满腔怒火硬生生堵在胸口,无法宣泄。 卫东来看着丁秋红强忍怒气的样子,反而觉得更有趣了。他身体放松地靠回椅背,换上一副看似推心置腹实则更显虚伪的腔调,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施舍般的精明: “丁书记,你也别觉得为难。我呢,就是个搭桥牵线的。项目给我,我转手就能交给真正有实力、懂规矩的大公司来操作。我呢,不过是收点合理的‘辛苦费’。” 他伸出两根手指,看似随意地捻了捻,脸上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浅笑,“你放心,事成之后,自然有人会对你丁书记的‘关照’表示心意。大家都有好处,何必死守着那些没用的东西,给自己找麻烦呢?你在这个位置上也不容易,为了公家的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影响了自己的前途,那才叫不值当,对吧?” 这番将强取豪夺包装成互利共赢、将贿赂美化成“心意”的言论,配上他那副理所当然、居高临下的姿态,气得丁秋红眼前发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她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牙齿咬得酸疼,恨不得立刻拍案而起,把这混蛋轰出去!然而,理智死死地拽住了她。她只能死死地盯着卫 东来那张令人憎恶的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极力压抑着怒火的、冰冷的话: “卫先生,项目开发,必须走正规程序。这是原则问题。没有例外。” 卫东来脸上的虚假笑容瞬间消失,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他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丁秋红,眼神像淬了冰: “行。丁秋红,你有种。原则?呵呵。” 他冷笑两声,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与威胁,“那我就看看,你的‘原则’,能顶得住几斤几两的压力!你的书记任命,听说还在走程序?希望一切顺利。我们,走着瞧!” 说完,他猛地一挥手,带着跟班,像一阵风似的摔门而去,留下丁秋红独自坐在办公室里,脸色铁青,浑身气得微微发抖,久久不能平息。那被强权羞辱却又无力立刻反击的憋屈感,像毒藤一样缠绕着她的心。 卫老,那位功勋卓着、名垂青史的开国元勋,自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人家虽已作古,但虎父无犬子。卫老的儿子,同样是从抗美援朝战火硝烟中走出来的将军,为国为民立下过汗马功劳。到了卫老的孙子辈,也还算争气,在某部委官至司局级,勉强维系着家族的门楣。 然而,到了卫进来这一代——卫老的重孙子辈,情况就彻底变了味。这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红四代”,早已远离了祖辈的筚路蓝缕和父辈的勤勉奋斗。他们不事生产,不屑于踏实的营生,终日游手好闲,唯一的“事业”就是仗着祖荫余泽,倒腾资源、钻营关系,心安理得地啃噬着先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政治红利。 最令人不齿的是,他们骨子里浸透着一种“天子脚下,高人一等”的傲慢。在地方上行走,动辄抬出祖宗牌位唬人,仗着盘根错节的“背景”和“关系网”,连哄带吓,往往无往不利。一次次得逞的经历,更是助长了他们无法无天的气焰,真真觉得在这片土地上,除了“老天爷”,就数他们最大。这种深入骨髓的特权意识和狂妄自大,正是卫东来之流横行无忌的根源。 喜欢权谋权色 第223章 困境 浩创事件的惨痛教训就在眼前,丁秋红深知,牛角山这个寄托着安南未来发展希望、关系万千百姓福祉的项目,是绝对、绝对不能交到卫东来这种只知倒卖项目、毫无社会责任感的寄生虫手里!那无异于将安南的未来再次推入火坑。 然而,拒绝卫东来这样背景通天的人物,谈何容易?麻烦很快就显现出来。 首先是来自县委内部的阻力。 丁秋红的“书记”任命,如同悬在空中的靴子,迟迟未能正式落下。这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让她的权威大打折扣。一些原本就心思各异的常委们,眼见“班长”之位未定,心思便活络起来,对她的工作配合度大大降低。 新晋常务副县长周强,这位在安南深耕多年的“地头蛇”,在讨论牛角山项目后续开发的书记办公会上,阴阳怪气地敲着桌子:“丁书记啊,不是我说,这么大的项目,光靠咱们安南自己‘闭门造车’可不行。还是得考虑引进‘有实力’、‘有背景’的大资本!北上广深那些地方,人家手里攥着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和国际视野!卫公子那边,是不是再考虑考虑?人家毕竟代表的是‘京里’的资源嘛……” 他刻意强调“京里”二字,眼神飘忽,态度暧昧。 组织部长郭正军: 本应高度配合书记工作的常委,则是在干部调配、人事安排上开始“打太极拳”。丁秋红想推动几个关键岗位的调整,他总能找出各种“程序上需要再斟酌”、“人选需要再考察”的理由拖延,效率明显低下,让丁秋红的政令难以畅通。 宣传部长赵敏甚至在私下场合,有人听到他“吹风”:“丁书记魄力是有的,但有时候太较真了。牛角山交给有背景的人运作,项目资金到位快,咱们安南也省心省力,何必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呢?” 这些风言风语,如同暗流,在县委大楼里悄然涌动。 最让丁秋红感到心力交瘁的,是她的“后院”竟然也在这关键时刻失火了! 她的丈夫杨伟,在冀南市中级人民法院工作,不知是哪根弦搭错了,自从卫东来出现后,杨伟的态度发生了巨大转变。连续几个晚上,他都打来电话,言语中总是带着一种焦躁和不容置疑的口吻: “秋红,那个牛角山的项目,你到底怎么想的?卫公子那边,条件多好啊!人家背景硬,资金实力雄厚,交给他们运作,项目肯定能快速上马!这对你、对安南都是好事!你怎么就转不过这个弯呢?” 杨伟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异常急切。 丁秋红强压着白天的疲惫和怒火,试图跟他讲道理:“杨伟!你也是 法律工作者,你难道不清楚浩创的教训?卫东来是什么人?他根本不是来开发的!他就是个空手套白狼的掮客!把项目给他,他转手一卖,拍拍屁股走了,留下烂摊子谁收拾?安南的老百姓怎么办?这是原则问题,底线问题!我绝不能答应!” “原则?底线?” 杨伟在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尖细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丁秋红!你眼里就只有你的原则你的官位!你考虑过我的处境吗?考虑过这个家吗?卫家背后是什么能量,你根本想象不到!你非要一条道走到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以为你这个代书记还能代几天?到时候连累了我,连累了女儿,你后悔都来不及!” 说完,他竟直接挂断了电话。 更让丁秋红心如刀绞的是,丈夫的怒气似乎蔓延到了女儿身上。她读高中的女儿杨晓晓,原本就异常叛逆,周末,丁秋红难得抽空想跟女儿视频,接通后,女儿却冷着一张脸,眼神躲闪。 “晓晓,最近学习怎么样?妈妈好想你。” 丁秋红努力挤出笑容。 “哼,想我?你心里只有你的工作,你的原则!” 女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怨气,“爸爸都跟我说了!你为了当官,连爸爸的话都不听,非要得罪大人物!爸爸说我们家可能都要被你害惨了!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和爸爸的感受!你是个自私的妈妈!” 说完,女儿也猛地挂断了视频。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丁秋红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下,巨大的委屈、愤怒和孤立无援感瞬间将她淹没。办公室里明明暖气很足,她却感到刺骨的寒冷。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同僚掣肘,如今连最亲密的丈夫和女儿都站在了对立面,用情感来逼迫她屈服。她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双眼,眼角有冰凉的液体滑落。这内外交困的煎熬,几乎要将她压垮。 喜欢权谋权色 第224章 丁秋红的隐秘之痛(1) 视线倒回八柳树乡。 如今的乡政府大院,一扫往日的沉闷暮气。干部们走路带风,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干劲和希望。 野菜厂的红火、藤编产业的稳步增收,像两股活水注入这个曾常年经济垫底的贫瘠之地,带来实实在在的生机。 干部有奔头,群众脸上也多了笑容,整个乡镇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又是一个周末,江河忙到很晚才处理完手头事务,正准备驱车回云城与周汀芷团聚。车子刚发动,手机响了,是丁秋红打来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让江河心头一紧。丁秋红的声音含混不清,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一会儿说“工作没意思”,一会儿又嘟囔“家里冷冰冰”,明显是神智不清的状态。这绝不是那个作风硬朗、思维清晰的丁县长该有的样子! “丁姐?你怎么了?你在哪儿?” 江河连声追问,语气带着急切。 电话里传来丁秋红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醉话:“……老、老弟……你快……快过来……陪陪我……姐心里……堵得慌……快、快炸了……” 背景音里似乎还有酒瓶碰撞的轻响。 江河再三追问,才从她颠三倒四的话语中拼凑出:她竟然一个人在家喝闷酒,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江河立刻调转车头,风驰电掣般赶往丁秋红在安南的住处。 敲开房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客厅里灯光昏暗,茶几上胡乱堆着几个外卖打包盒,旁边歪七扭八地倒着十几个空啤酒瓶。丁秋红蜷缩在沙发一角,头发散乱,眼神迷离,脸颊酡红,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威严干练,只剩下一个失意脆弱的女人。 看到进来的是江河,丁秋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踉跄着扑过来,一把紧紧抱住江河,把头埋在他肩上,滚烫的眼泪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襟,声音破碎而绝望: “弟……你……你可算来了……姐心里……难受……太难受了……” 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哭诉: “我……我这么拼命工作……图什么啊?啊?……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得罪这个……得罪那个……到头来……老公怨我……女儿恨我……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满是自嘲和悲苦: “我们家……条件也不差……我要是……就在家相夫教子……安安稳稳的……是不是……是不是比现在幸福一百倍?……至少……至少家还在……女儿还认我这个妈……呜呜呜……” 说到伤心处,她更是 泣不成声。 江河扶着她,试图安抚:“丁姐,别这样,都会过去的……” “过去?过不去!” 丁秋红猛地推开江河,抓起桌上半瓶啤酒,硬塞到江河手里,自己也抓起一瓶,眼神带着一种疯狂的执拗,“陪我喝!……不喝不行!……凭什么……凭什么就我一个人这么难受?……喝!喝了……就……就忘了……” 她胡乱地用自己的酒瓶去撞江河手里的瓶子,酒液溅得到处都是。 江河看她已经醉得神志不清,根本没法讲道理,强行夺下她手里的酒瓶,用力将她按回沙发:“丁姐!你不能再喝了!听话,闭上眼睛,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就不难受了!” 也许是酒精上头,也许是心力交瘁到了极点,丁秋红挣扎了几下,力气渐渐小了。她不再闹着喝酒,却开始烦躁地撕扯自己身上的衬衫领口,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勒……勒死我了……这……这什么破衣服……难受……太难受了……” 几颗扣子被扯开,露出里面贴身的衣物和若隐若现的胸脯。 喜欢权谋权色 第225章 丁秋红的隐秘之痛(2) 江河急忙上前想帮她拢好衣服:“丁姐,别这样!你喝多了!” 他伸手去阻拦她乱抓的手。 就在这时,丁秋红却突然像八爪鱼一样反手紧紧抱住江河的腰,带着酒气的滚烫呼吸喷在他的脖颈上,迷离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嘴里呢喃着:“弟……我就知道……只有你……只有你对姐好……你是真心……心疼姐的……” 说着,她竟仰起头,胡乱地在江河脸上、脖子上亲吻起来,一只手还急切地去撕扯江河胸前的衣服扣子! “丁姐!你清醒点!” 江河浑身一僵,如同被电流击中!他猛地用力,几乎是半抱半摔地将丁秋红重新按倒在沙发上,用尽力气才控制住她乱动的手脚。丁秋红挣扎了几下,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下去,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嘟囔着。 江河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他迅速整理好自己被扯乱的衣襟,再看向沙发上的丁秋红——她衣衫凌乱,胸前的衣襟半敞,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和内衣的蕾丝边缘,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江河立刻移开视线,心中五味杂陈。他找来一条薄毯,小心翼翼地盖在丁秋红身上,尽量避开敏感部位,确保她不会着凉,也不会再走光。 做完这一切,江河疲惫地靠在墙边,看着沙发上沉沉睡去的丁秋红,长长叹了口气。墙上的挂钟指向了深夜十一点多。他悄悄关掉客厅的大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壁灯,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门锁“咔哒”一声合上。 脚步声在楼道里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客厅里一片死寂。 沙发上,原本“沉睡”的丁秋红,却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哪里还有半分醉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清醒和深不见底的悲凉。 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鬓角和沙发靠垫。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有肩膀在黑暗中剧烈地、无声地颤抖着。那压抑的哭声,比刚才的嚎啕大哭更显绝望。她用指甲狠狠地抠着沙发皮面,仿佛要将满腔的屈辱、无助、试探失败的难堪以及对丈夫女儿背叛的锥心之痛,都发泄在这无声的撕扯里。 她根本没有醉。至少,在江河夺下她酒瓶的那一刻起,她就清醒了。后面那失控的撕扯、暧昧的亲吻和扒衣服……那是一场绝望而卑微的试探,一次在酒精掩盖下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疯狂。然而,江河的抗拒和逃离,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她心底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将她推入了更深、更冷的孤 独深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丁秋红心中那份深埋的苦楚与窒息,外人无从知晓,也无人能真正分担。 二十二岁那年,青春正盛的丁秋红嫁给了大她四岁的杨伟。这本该是幸福的开始,却成了她人生中漫长痛苦的源头。新婚不久,一个残酷的事实就摆在面前:杨伟在夫妻之事上,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能者”。 生理的缺陷,如同毒藤般扭曲了他的心灵。为了掩盖这难以启齿的“不行”,杨伟在人前精心编织了一个完美的假象。 他会在公开场合对丁秋红嘘寒问暖,体贴入微,为她夹菜,给她披衣,言语间满是“鹣鲽情深”。在同事、亲友眼中,他们是无可挑剔的“模范夫妻”,杨伟更是“绝世好丈夫”的典范。然而,这精心表演的恩爱背后,是丁秋红无尽的冰冷和屈辱。 真正的冷暖,只有她独自吞咽。 三年过去,丁秋红的肚子毫无动静。在杨伟的强硬主张下,他们抱养了一个女婴。然而,一个心理已然畸形的男人,又如何能正常地教养孩子?杨伟对女儿的教育,充满了偏执与控制,最终养成了女儿骄纵任性、缺乏教养的性格。这无疑又在丁秋红的心头添了一道沉重的枷锁。 婚姻的不幸,让丁秋红将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工作。她从县办一个小小的科员起步,凭借过人的能力和坚韧,一步一个脚印:乡党政办副主任、主任、副乡长、乡长、书记,直至县长。这一路走来,她不是没动过离婚的念头,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牢笼。 但杨伟,这个表面温文尔雅、内心阴暗扭曲的男人,早就拿捏住了她的软肋。他曾阴冷地警告丁秋红:“离婚?你敢!你要是敢跟我提离婚,我立刻就去你单位闹!闹得你鸡犬不宁,让你在哪个单位都抬不起头,混不下去!不信你试试看!” 这赤裸裸的威胁,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悬在丁秋红仕途的咽喉上。为了来之不易的事业和那点可怜的名声,她只能将苦涩和着血泪咽下,继续维持着这虚假的婚姻外壳。 过去的种种屈辱,丁秋红尚能隐忍。然而,杨伟如今竟将手伸向了她的工作,而且是如此简单、无理、粗暴地干涉!他像着了魔一样,死心眼地、跋扈地逼迫丁秋红,必须把牛角山开发这块“肥肉”交给那个卫东来! 这成了压垮丁秋红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憋屈和愤怒! 结婚十多年,她名义上是县长,实质上却是个从未体验过真正夫妻之欢的“活寡妇”!杨伟白天是人人称羡的“完美丈夫”,夜里却是一个 无能又心理扭曲的怪物。他用冷漠、刻薄,甚至某种精神上的虐待,将丁秋红囚禁在无性无爱的婚姻荒漠里。 她压抑得快要窒息!憋闷得快要发疯!夜深人静时,她常常睁着眼睛到天亮,心底有个声音在绝望地嘶吼:这样的日子,我还能坚持多久?我为什么要这样活着? 上一次,在父母居住的小院,她“拿下”江河才知道做女人的感觉,可那是两个都醉了。 平时,以她的身份——安南县的县长(代书记),实在太敏感了。一丝风吹草动,都可能被无限放大,成为政敌攻讦的武器。她就像被钉在了一个华丽的十字架上,动弹不得。 这份无处排解的绝望和长期的情感荒漠,甚至让她在江河与周汀芷冷战闹矛盾时,内心深处滋生出一丝不该有的、阴暗的期盼:如果他们真的结束了……是不是……自己也能有机会抓住那一点点温暖的光?哪怕只是飞蛾扑火般的短暂慰藉? 人啊,谁能真正看透,那看似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包裹着的究竟是怎样的千疮百孔?谁的日子,又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顺遂无忧呢?丁秋红在权力的光环下,背负的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沉重枷锁与无边孤寂。她的苦,深如寒潭,寂寂无声。 喜欢权谋权色 第226章 死局? 丁秋红的醉酒、谵语的表现让江河很意外。他百思不得其解:长得漂亮、性格洒脱的丁姐怎么会醉成这样?他老公呢?丁姐都这个样子了,他为什么没有在家?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安南县该如何应对那个自诩红四代的卫东来无理条件。 ——你正直怎么了?你有原则怎么了?有时候真的大不过权力如天。 别说丁秋红就是一个县处级,就是周汀芷这个副省部级遇上这事也得掂量掂量。 江河不相信卫东来能影响丁秋红的任命,但现实情况却是丁秋红的任命迟迟下不来……这就让江河不得不思忖:那小子要真的盯上牛角山,安南该怎么办呢?他有理由相信,安南县有些常委们恐怕有的人已经被姓卫的给搞定、摆平了! 但这揪心的疑问,瞬间被更沉重、更冰冷的现实压了下去——卫东来!那个名字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安南每一个知情人的心上。 那个仗着祖上荣光、横着走的“红四代”。他轻飘飘丢给安南县一个关于牛角山的“合作开发”方案,简直就是明火执仗的抢劫! 摆明了自己是一个空手套白狼的掮客。 从丁秋红到江河,班子核心谁不明白?可对方那居高临下的姿态,那眼神里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在说:规矩?那是给你们定的。我的规矩,才是规矩。 “正直?原则?”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引以为傲的正直和原则,有时候连个响屁都算不上!它们撑不起头顶那片叫‘权力’的天。天塌下来,先砸死的,就是站得最直的那个! 面对卫东来背后那张盘根错节、深不可测的能量网,上级、上上级有时候不得不“大局”为重,“稳定”压倒一切。牺牲一个偏远小县的利益?在某些权衡的天平上,或许只是一颗可以随时挪动的、无关紧要的棋子。 江河用力闭了闭眼,心底有个声音在微弱地挣扎:不可能!卫东来他再横,手也伸不了那么长!他凭什么能左右一个处级干部的正式任命? 丁秋红的提拔,是经过市委组织部考察、市委常委会酝酿、省委组织部备案的正规流程!他卫东来还能把组织程序当儿戏? 可现实呢? 那份关于丁秋红任命的红头文件,就像掉进了无底洞。该开的会开过了,该走的程序似乎也走完了,风声都放出来好久了,可那纸决定性的任命书,就是迟迟落不到安南!这诡异的停滞,像一层厚厚的、不透气的油布,严严实实地捂在安南班子每个人的头上, 闷得人喘不过气。这绝不是什么“工作流程需要时间”能解释的!这是有人在故意“卡”! 一个冰冷刺骨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江河的脑海,并且迅速蔓延开来:卫东来根本不需要亲自去碰那个任命程序!他只需要精准地“点”一下某些人……是不是已经有人,被姓卫的“做通了工作”? 是用省城某个大人物的许诺钓着?是用某种足以毁掉前程的把柄捏着?还是干脆利落地砸下了让人无法拒绝的“买路钱”? 他太清楚体制内某些人对“上面”那种深入骨髓的敬畏了。那不仅仅是敬畏,很多时候是恐惧。 他猛地想起去年邻市那个副市长张为民。张副市长能力强,有原则,就因为坚持按环保法规否决了一个省里某位公子哥看上的、污染严重的化工项目。结果呢?不到一个月,各种关于他“生活作风问题”、“经济问题”的举报信,精准地投递到省市两级纪委。虽然最后查无实据,但“核查”的过程就足够漫长而煎熬,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等风平浪静时,张副市长早已错过了关键的提拔窗口期,被“平调”到一个边缘的闲职部门,政治生命基本宣告结束。而那位公子哥,从头到尾,连面都没露过一次。 这就是权力的游戏规则:真正的力量,往往不需要亲自下场。一个眼神,一句暗示,自然有无数想攀附、想自保、或者本身就心怀鬼胎的人,揣摩着“上意”,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充当打手。 卫东来,就是悬在安南头顶的那柄无形的、却重逾千钧的权杖。他觊觎的,真的仅仅是牛角山那点资源吗?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测试安南这个班子是硬骨头还是软柿子的试金石?如果他真的铁了心要把牛角山吃下去,步步紧逼,甚至把手伸向更多……安南,这个他和丁姐、和无数基层干部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地方,该怎么办?硬顶?硬顶的代价,会是什么?答案似乎就在眼前,沉重得让人几乎直不起腰。 安南的出路,到底在哪里?这盘死局,该怎么破? 喜欢权谋权色 第227章 杀上门的羞辱(1) 回到云城的金水云墅,推开家门,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晕笼着周汀芷略显疲惫的身影。她正靠在沙发里揉着太阳穴,面前茶几上还摊着几份文件。 “回来了?”周汀芷抬眼,声音里带着工作后的沙哑,“安南那边怎么样?丁姐还好吗?” 江河把外套重重甩在衣帽架上,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带着一身寒气。他没直接回答,而是抓起茶几上周汀芷喝了一半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这才喘着粗气开口,把卫东来在安南的嚣张行径、对牛角山的赤裸觊觎,还有丁秋红被逼得借酒消愁、任命悬而不决的憋屈,一股脑儿倒了出来。说 到卫东来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脸时,他忍不住一拳砸在沙发扶手上:“妈的!汀芷,你是没看见!那孙子简直把安南当他家后院了!丁姐那么好强一个人,硬是……” 出乎江河意料,周汀芷听完,脸上并没有太多震惊,反而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冰冷了然。她放下揉着太阳穴的手,轻轻叹了口气,往江河身边靠了靠,声音低沉却清晰:老公,就在昨天,你口中这位‘卫公子’,也大摇大摆地坐进我办公室了。” “什么?!”江河猛地转过头,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也去找你了?!他想干嘛?” 周汀芷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带着点嘲讽:“还能干嘛?雁过拔毛。看上磐石和云顶在云北经济区那几块大肥肉了,胃口比在安南还大。” “他开什么条件?”江河心往下沉。 “老套路,空手套白狼。”周汀芷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他那家皮包公司想当总包,转手分包出去,坐地抽成,张嘴就要百分之十五的‘管理费’,真当磐石和云顶是傻子?” “他疯了?!敢这么跟你开口?”江河简直气笑了。 “他有什么不敢?无非是看人下菜碟。”周汀芷微微蹙眉,似乎想起当时情景的不快,“在我这儿,他倒还披着张人皮,没敢像在你们安南那么张牙舞爪。大概也知道,我这个市长的办公室,不是他撒泼打滚的地方。”她顿了顿,回忆着,语气模仿着当时的公事公办,却又带着一丝只有江河能听出来的冷意: 卫东来堆着笑,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点刻意的熟稔:“周市长,云北经济区可是咱云城的门面,这工程交给谁,都是为城市发展添砖加瓦嘛。我呢,就是想为家乡出份力,也省得您操心。您看,磐石和云顶那几个标段……” 周汀芷直接抬手打断,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官调:“卫先生,企业的合法经营行为,包括项目发包和招投标,是市场主体依法自主决定的范畴。政府依法保障市场公平,不干预、不干涉。你谈合作,应该直接去找磐石和云顶的负责人。” 卫东来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身体靠回椅背,语气带上点不以为然的轻慢:“周市长,这话就……呵呵,明人不说暗话。要是能跟他们谈得拢,我何必来麻烦您呢?您可是主管这块的父母官,您金口一开,下面的人不就……” 周汀芷没等他说完,再次打断,声音更冷,目光锐利如刀:“卫先生!” 这一声让卫东来下意识坐直了些,“我刚才说得很清楚。政府维护的是公平公正的市场环境,不是给任何人‘递条子’、‘打招呼’的工具!项目给谁做,看的是企业的实力、信誉、报价,看的是法律和程序!这是原则问题。我最后说一次,请你直接与企业沟通!” 说完,她不再看卫东来,伸手拿起一份文件,低头批阅起来。意思再明白不过:送客。 卫东来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里那点伪装的客气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冒犯的恼怒。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盯着周汀芷低垂的头,语气变得生硬而充满挑衅:“行!周市长!好!好一个‘原则’!我今儿算是领教了!告辞!” 他几乎是摔门而出,巨大的声响震得楼道里嗡嗡响。 “这王八蛋!他敢对你摔门?!”江河听得怒火中烧,一把抓住周汀芷的手,仿佛要确认她没事,“他算个什么东西!在你这儿也敢这么放肆?!” “放肆?”周汀芷反手握住江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她的手心微凉,眼神却异常冷静,“不过是撕下他那张虚伪的皮,露了原形。他以为他那点所谓的背景,在我这儿能当通行证?天真!” 江河感受着妻子手上的凉意,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忧虑。卫东来敢如此直接地冲撞周汀芷,并且在被严词拒绝后如此失态,其嚣张气焰和依仗,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贪婪,而是赤裸裸的试探和宣战! “汀芷,”江河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浓浓的担忧,“他在你这儿碰了这么大个钉子,会不会……他不敢明着动你,但肯定会……” “肯定会把火撒到别处。”周汀芷接过他的话,目光变得凝重,“安南,丁姐,还有你,老公,都要格外小心。 这些人做事是没有任何原则和底线的…… 他盯上牛角山,恐怕就是看准了那 里是相对薄弱的一环,想从你们那里打开缺口,证明他的‘能量’,再反过来对我施压。” 周汀芷冷静的分析,像一盆带着冰碴的水,浇熄了江河部分怒火,却让他骨子里那股寒意更甚。他看着妻子略显疲惫却依旧坚毅的侧脸,想到丁秋红醉后的绝望和那悬在空中的任命,想到安南可能成为卫东来报复的第一块靶子…… 一股混杂着愤怒、保护欲和决绝的复杂情绪在他胸腔里剧烈翻腾。他猛地握紧周汀芷的手,眼神锐利得如同淬火的刀锋,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斩钉截铁的狠劲: “老婆,我明白了。这颗毒瘤……不能再养着了!再让它这么疯长下去,吸安南的血,啃云城的肉,最后烂掉的,就不止是丁姐她们了!得动刀!趁它还没长进心肝脾肺肾,得赶紧挖了它!” 周汀芷看着他眼中那股熟悉的、被彻底激怒后反而沉淀下来的凶狠光芒,没有劝阻,只是更用力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无声地传递着支持。她知道,江河说的“动刀”,绝不是一句气话。卫东来,已经触到了他们共同的底线。这颗毒瘤,确实到了非切不可的时候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228章 杀上门的羞辱(2) 江河是真没想到,卫东来这尊“瘟神”,会纡尊降贵,亲自“光临”他这个小小的乡长办公室。 门被推开,卫东来一身名牌休闲装,大大剌剌地踱步进来,眼神像逛自家后花园一样,挑剔地打量着这间简陋的屋子:普通的吊灯,掉漆的办公桌,老旧的木头椅子,唯一值钱的可能就是那台嗡嗡作响的电脑。他嘴角撇了撇,毫不掩饰那股嫌弃劲儿,径自在江河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二郎腿一翘,皮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他身后跟着的那个女助理,妆容精致,穿着职业套装,活脱脱葫芦娃里蛇精的真人版。她扭着腰上前,两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夹着一张镶金边的名片,几乎是用丢的姿态甩在江河的桌面上,下巴微抬,带着施舍般的倨傲。 “江乡长,卫少的名片,您收好了。”蛇精助理的声音又尖又腻。 江河没动怒,平静地拿起名片看了看,上面一堆唬人的头衔: 卫 东 来 环球视野投资集团董事局联席主席 亚太青年商业领袖峰会终身名誉主席 深蓝资本 创始合伙人跨界资源整合者 …… 说实话,江河还没有见过这么自以为是、恬不知耻的人。 卫东来见他看得“认真”,嗤笑一声,手指随意地敲了敲桌面,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道:“江乡长,你这办公环境也太寒碜了点。连个空调都没有?啧,为人民服务也不能这么艰苦嘛!这样,”他仿佛随意地挥挥手,“我卫东来做点小贡献。给你这办公室装台最好的空调,再配个进口的空气净化器,哦,还有那饮水机,也得换,喝那桶装水像什么话?另外嘛……再以我个人名义,给你们牛角山乡捐个五十万,改善改善民生。小意思,就当交个朋友。”他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买颗白菜。 就在这时,党政办的冯佳佳进来倒水。她穿着朴素但干净利落,身姿挺拔,面容清秀。卫东来的目光像苍蝇一样瞬间粘了过去,从上到下肆无忌惮地扫视,眼神里的贪婪毫不掩饰。他舔了舔嘴唇,换上一副自以为迷人的笑容,声音也刻意放柔了:“哟,这位小美女……贵姓啊?啧啧,这气质,这模样,窝在这山沟沟里真是埋没了!我认识好几个京圈大导演,专拍大片!你这条件,妥妥的大女主坯子啊!怎么样?要不要跟哥去京城发展发展?哥一句话的事儿,包你……” 冯佳佳仿佛没听见这轻浮的言语,目不斜视,将茶杯轻轻放在江河面前,又面无表情地把另一杯放在卫东来旁边的茶几上,全程连眼角的余光 都没给卫东来一下。她对着江河微微颔首,声音清晰平静:“乡长,水倒好了。您这边没什么其他吩咐,我先出去了。”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蛇精助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喝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耳朵聋了?卫少跟你说话呢!懂不懂规矩?!” 冯佳佳脚步连顿都没顿一下,仿佛身后只是两只聒噪的苍蝇。她径直拉开门,走了出去,还顺手轻轻带上了门。那无声的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具杀伤力。 卫东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瞬间阴沉下来。他卫大少什么时候被人,尤其是一个小小的乡镇女干部,这么当空气无视过? 江河仿佛没看见这尴尬的一幕,端起自己那杯茶,吹了吹浮沫,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这才抬眼看向卫东来,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卫少一番好意,又是捐空调又是捐钱的,我们牛角山乡自然是感激不尽。不过嘛……”他放下茶杯,目光直视卫东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我这人乡下土包子出身,直肠子,有个毛病,就是怕好东西吃着烫嘴,消化不了。卫少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让我这土包子也开开眼,好好听听,掂量掂量。” 蛇精助理见江河这副不咸不淡的态度,早就按捺不住,抢在卫东来开口前,一步上前,双手抱胸,下巴抬得更高,用鼻孔看着江河,声音尖利地嚷道:“江乡长!卫少的时间宝贵得很!既然你问了,那就明说吧!我们卫少看上了你们牛角山的开发权!这是给你们送钱送项目来了!识相的……” 江河却像完全没听见她说话,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又端起茶杯,专注地看着杯子里沉浮的茶叶,一副专心品茗,等着卫东来“不吝赐教”的模样。那姿态,仿佛蛇精助理只是一团会发声的空气。 “你……!”蛇精助理气得脸都涨红了,指着江河,手指发抖。 卫东来脸上的肌肉也抽搐了一下,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他抬手,用力按下了助理指着江河的手,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小小的乡长,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软的不吃。 “呵呵,江乡长,好定力。”卫东来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关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眼神变得深沉而富有压迫感,开始了他的“PUA”表演,“年轻人有性格,是好事。不过嘛……在这社会上混,尤其是体制内,光有性格可不够,得懂规矩,得识时务。” 他顿了顿,观察着江河的反应,见对方依旧平静,便继续用一 种推心置腹、实则暗含威胁的语调说道: “我呢,从小在四九城长大,家里长辈们都是跟着打江山、坐江山的那一辈。这么说吧,从部委,到你们省里、市里的头头脑脑,不少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叔叔伯伯。”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就比如说,你们省里管干部那位张副书记,当年可是在我爷爷手底下当过通讯员,逢年过节,都要到我家走动走动。还有你们云城那位刚上去的刘副市长,他儿子是我发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铁瓷。” 他观察着江河的表情,试图找到一丝敬畏或动摇,但江河只是静静听着,眼神古井无波。 “所以啊,江乡长,”卫东来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和傲慢,“有些事,对你们来说千难万难,在我这儿,可能就是一句话,一个电话的事儿。牛角山,我看上了,那是它的造化。你们安南需要发展,需要政绩,我卫东来能给你们带来你们想象不到的资源和支持!但前提是,得懂事儿。” 他身体靠回椅背,翘起二郎腿,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姿态,眼神变得睥睨:“今天我来,是给你江乡长面子,也是给牛角山机会。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挡了我的路……”他冷笑一声,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的冰冷和恶意,在简陋的办公室里弥漫开来。 喜欢权谋权色 第229章 什么玩意儿 茶水氤氲的热气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腾,江河垂着眼帘,仿佛完全没听见卫少刚才那番极具暗示性的话语。他慢条斯理地啜饮着杯中微烫的粗茶,喉结滚动了一下,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得像八柳树村外那条不起眼的小河沟。 “卫少,”江河的声音不高,带着点乡干部特有的、刻意放缓的腔调,每个字都像是称量过,“您怕是真找错庙门了。我江河,一个巴掌大的乡长,搁在县里,那是芝麻绿豆都算不上的小官儿。上头有县长、副县长,就在这个院里也还有乡党委书记,他们一句话,我这顶帽子说摘就摘了。 往下看,八柳树三万多张嘴要吃饭,要活路。您是没见着上次,老百姓心里不痛快了,乌泱泱能把县政府大门堵个水泄不通……我这小身板,哪头都扛不起,更当不起卫少您这份天大的‘信任’啊。” 他刻意加重了“信任”二字,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又迅速归于平静,仿佛只是茶水烫了嘴。 卫少嗤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手指在廉价的木茶几上轻轻敲击:“丁县长?你说丁秋红那个娘们儿?哼,她蹦跶不了几天了!县里的天,马上就要变!” 他眼神灼灼地盯着江河,声音压低,充满了蛊惑,“所以,我才直接来找你,江乡长。牛角山那块地,就是块蒙尘的金疙瘩!只要你点头,帮我拿下开发权,好处……少不了你的!” 他凑得更近了些,几乎是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许诺: “想想看,你窝在这穷乡僻壤有什么意思?论资历,论能力,哪点不比那些坐办公室的强?事成之后,调你进县城,进核心局办,当个实权局长,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牛角山的项目,油水厚着呢!你江乡长,就是咱们这个‘黄金三角’(指他自己、江河和背后势力)的奠基人!八柳树乡?它能给你的,我十倍、百倍给你!从此平步青云,光宗耀祖!这,不比守着这穷山沟,看那些泥腿子的脸色强百倍?” 江河没有立刻接话,他拿起茶壶,慢悠悠地给自己续了一杯茶。茶汤注入杯中的声音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抬眼,直视着卫少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嘴角挂上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嘲弄的笑意: “卫少,您这饼画得,可真香啊,香得我都有点晕乎了。”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有些玩味,“不过……我要是……不识抬举,死活不同意呢?您会不会……最后不明不白让我‘出了点意外’那样……找人来‘干’我?” “所以,还得看你够不够聪明喽!”他竟然没 有否认! 也就是说不排除这种可能! 江河不禁骇然,面前坐着的这个衣冠楚楚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扎破了卫少刻意营造的“合作”氛围。卫少脸上的笃定瞬间凝固,他瞳孔微微一缩,显然没料到江河会如此直白地把这些不能见光的传闻摊到桌面上。他一时语塞,身体下意识地后仰了些,眼神惊疑不定地在江河脸上逡巡,试图分辨出对方这话到底是色厉内荏的恐惧,还是……一种冰冷的挑衅?他摸不准了。 就在这时,一直像影子般站在卫少身后、穿着套装、妆容妖冶的助理——“蛇精”柳眉倒竖,一步抢上前来。她尖细的嗓音带着一种刻薄的狠毒,像指甲刮过玻璃: “哟!江乡长,您这话说的可就没意思了!我们卫少是什么身份?跟您谈合作那是看得起您!您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江河鼻尖,“得罪了我们卫少,下场可不止是被‘干’那么简单!韩少、陆总?那都是他们自己不长眼!我们有的是办法,让某些碍眼又不识相的人……”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阴鸷,“‘物理性消失’,懂吗?消失得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这赤裸裸的死亡威胁,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令人作呕的寒意。更让江河心底发冷的是,卫少听完这番不是人话的恶毒宣言,非但没有丝毫制止的意思,脸上反而浮现出一种混合着得意与残忍的快意。他甚至微微扬起了下巴,嘴角勾起一个扭曲的弧度,仿佛“蛇精”口中那可怕的“物理性消失”不是罪行,而是他值得炫耀的“丰功伟绩”。 江河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住了。滚烫的茶水似乎瞬间失去了温度。他感觉自己胸腔里翻腾的不是茶水,而是冰冷的怒火和一种巨大的荒谬感。眼前这一主一仆,衣冠楚楚,却散发着比牛角山最污浊的泥沼还要恶臭的气息。 这他妈是些什么玩意儿?!朗朗乾坤之下,怎么还能有如此肆无忌惮、视人命如草芥的王八羔子?! 喜欢权谋权色 第230章 献祭的棋子 有些事明明你觉得不可能,却又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丁秋红被停职了,原因是被人举报涉嫌收受贿赂、巨额财产不明! 为什么冀南市纪检监察行动这么迅速,是因为举报人不是别人,是丁秋红的丈夫杨伟。 杨伟向冀南市纪检监察部门上缴了三万多元的购物卡,还说丁秋红名下一张银行卡有100万不明入账! 丁秋红坐在冰冷的滞留室,窗外是安南县熟悉的街景,一份盖着红头印章的文件正摊开在她面前。 那是纪监部门出具的调查函:规定时间、规定地点接受调查! 白纸黑字,像一记无声的闷棍砸在她心口。原因刺目地写着:涉嫌收受贿赂、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荒谬……”她低声呢喃,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种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竟会如此真实、如此残酷地降临在自己头上。更让她肝胆俱裂的是,那点燃引信、将她推入深渊的举报人—— 竟是她的丈夫,杨伟! 冀南市纪检监察部门的行动快得超乎寻常,雷厉风行得近乎无情。为什么?答案像匕首扎进她的认知:举报人身份特殊,是她的枕边人! 杨伟亲手向纪委上缴了据称是“丁秋红收受”的、总额高达三万元的各类购物卡!更致命的是,他还言之凿凿地指证,丁秋红名下一张银行卡,有整整一百万来历不明的资金! 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安南县官场迅速蔓延,激起轩然大波。丁秋红看着那份通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最初,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质问: “杨伟!你疯了吗?!”丁秋红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震惊而微微颤抖,几乎破音,“那三万的卡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一百万!那张卡我早以为丢了,八百年没用过!那钱哪来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杨伟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某种诡异的疏离:“秋红,我只是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卡是你收的,钱在你卡里,事实清楚。纪委的同志会查清楚的。”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说完,不等丁秋红再咆哮,电话被干脆地挂断了,只剩下急促的忙音。 很快,在冀南市纪委谈话室内,气氛凝重。负责此案的市纪委副书记李国文,一位经验丰富的中年人,正将一份文件推到丁秋红面前。 他语气平缓,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丁秋红同志,根据你丈夫杨伟同志的实名举报和上缴的实物证据,以及我们初步核查发现的你名下那张银行卡内的一百万元异常入账,依据《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第九十七条之规定:‘收受可能影响公正执行公务的礼品、礼金、消费卡和有价证券、股权、其他金融产品等财物’,无论是否实际影响公正执行公务,均属违纪行为。” 李副书记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住丁秋红:“那三万的购物卡,远超‘正常礼尚往来’的范畴。杨伟同志主动上缴的行为,本身就构成一个重要的旁证。现在,请你配合调查,如实说明这些购物卡的来源、赠送人,以及与你职务行为的关联性。” 丁秋红强迫自己冷静:“李书记,那些购物卡!很多是逢年过节一些老同事、老朋友、甚至下面乡镇来汇报工作时随手带的一些小面额卡,三五百、一千的居多!积年累月下来,有些我根本记不清是谁送的!这怎么能算受贿?这分明是正常的人情往来!你们可以去查,每一张卡对应的金额都不大,而且大部分我根本没用过!” 李国文不为所动,语气依然沉稳:“金额大小和是否使用,不是判定是否违纪的关键。关键在于‘可能影响公正执行公务’这个性质。大量小额购物卡累积成巨额,性质同样严重。尤其是,” 他加重了语气,“如果其中任何一张卡来自你的管理服务对象、项目承包商或者有求于你的人,那么就可能构成‘情节严重’。” 他看着丁秋红苍白的脸,继续道,“后果,根据条例,视情节轻重,最严重可至开除党籍、撤销行政职务直至开除公职。即使暂时无法证明每一笔都直接关联职务,单凭这笔巨额金额本身,也至少构成‘情节较重’,撤销党内职务或留党察看,并处行政降级是跑不掉的。” 他翻过一页文件,神情更加严峻:“至于那一百万元……经查,这张卡确系你名下开户,但如你所说,长期未使用。然而就在不久前,一个海外匿名账户通过网上银行向该账户一次性汇入了一百万人民币。请你解释这笔钱的合法来源?是海外亲属赠与?合法投资收益?还是……?” 丁秋红只觉得一股血涌上头顶,她猛地站起来,声音因激动而拔高:“我怎么知道?!我根本不知道有这笔钱!那张卡我以为早就丢了!海外账户?我连国门都没出过!这明显是栽赃!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李国文抬手示意她坐下,眼神锐利依旧:“丁县长,请控制情绪。我们理解你的辩解。但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本身就是《刑法》第三百九十五条规定 的罪名。若你无法提供合法来源证明,即使暂时无法认定是贪污或受贿所得,也足以构成此罪,面临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而一旦查实这笔钱与你的职务行为有关联,比如涉及‘虚列支出’套取公款、‘收受企业贿赂’或者‘利用职权违规经营牟利’……” 李国文停顿了一下,让每一个字都敲在丁秋红心上,“那么,等待你的将是更严厉的惩罚——贪污或受贿罪!一百万属于‘数额巨大’,基准刑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同时,无论哪一条成立,同步的纪律处分必然是‘双开’——开除党籍、开除公职!” 丁秋红颓然坐回椅子,浑身冰冷。她知道李国文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冰冷的法律条文,也是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杨伟的举报,像一把精准插入她政治生命要害的匕首,而那一百万,则如同凭空出现的毒药,让她百口莫辩!漏洞?是的,那些购物卡的解释空间,那张“丢失”银行卡的蹊跷转账,在冷静分析下都显得那么可疑却又充满人为痕迹。但正因为举报人是她的丈夫,这个身份本身就赋予了举报内容一种“内部知情”的可信度,让纪委不得不启动最严格的调查程序。在调查结论出来之前,让她继续主持一个县政府的工作?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停职,成了必然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消息很快传开:安南县的工作,暂时由专职副书记钱进主持。 丁秋红独自站在冀南市纪委办案征用的宾馆房里,看着楼下匆匆来往的人群和车辆。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刺骨的寒意包裹着她。杨伟的背叛?那张从天而降的百万银行卡?迅速到位的停职决定?还有那个“恰好”主持工作的钱副书记? 所有的线索在她脑中瞬间串联,撞击出一个冰冷而清晰的结论:这绝不仅仅是举报那么简单!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有人,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安南县彻底乱起来! 而她丁秋红,不过是这场风暴中,第一个被推出来献祭的棋子! 喜欢权谋权色 第231章 常委会 安南县县委常委小会议室里,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椭圆形会议桌旁只稀稀拉拉坐了八个人,与往日常委会十一位常委济济一堂的景象相比,显得格外空旷冷清。这空出来的三把椅子,无声地诉说着近期的动荡:原书记孙伟超被处理、常务副县长全有顺被处理,而那位一度集县长、代书记重任于一身的丁秋红,也骤然“出事”折戟沉沙。 如今,主持这艘“船”的,是代行书记、县长职责的专职副书记钱进。 钱副书记环视在座的常委们:县委办主任刘明、组织部长郭正军、政法委书记孙立军、宣传部长赵敏、纪委书记(监委主任)陈刚、一身戎装正襟危坐的人武部部长兼政委王援朝,以及统战部长李萍。 加上钱进自己,正好八人。 八个常委,一个微妙的偶数。 钱进的手指在光洁的会议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他心里清楚,眼下讨论的这份《关于安南牛角山重大旅游开发投资的议案》,份量极重。 议题刚抛出来,会议室里就陷入了沉寂。 因为牛角山,已经下台了三个常委。 而这次议案是为谁而提,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姓陆的不是好饼,县里为其浩创国际担保的5000万惹得农商行的董事长、行长天天打电话。 就连常务副省长的独生儿子韩少都折了进去。 现在又冒出一下京圈大少,蹬高望上,谁都想,关键是这个梯子的质量怎么样?会不会上到半道崴了脚…… “各位同志,” 钱进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压下了争论,“牛角山的投资,关系安南未来五年的发展格局,按《工作条例》第三十条规定,属于重大事项决策范畴。” 他目光扫过每一位常委的脸,“我们现在是八位常委,应到八人,实到八人。重大事项表决,法定通过门槛是赞成票必须达到或超过应到会常委的半数,也就是至少四票。大家,开始表决吧。” 气氛骤然紧张。秘书姬红兵捧着记录本,感觉手心都在冒汗。 一张张表决牌举起,放下,再举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决定性的数字上。结果最终定格:赞成:4票;反对:4票。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三位投了赞成票的常委眼神复杂地看向同样表决赞成的钱进,另外四位投反对票的则表情严肃,等待着下文。 这个平局的结果,像一块 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四票赞成,四票反对……” 钱进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异常平静,“根据《条例》第二十二条,在重大事项表决出现赞成票数达到最低门槛(四票)但未形成绝对多数的情况下,作为会议主持人,我拥有末位表态权。”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同时,条例也赋予了书记在平票僵局时提议暂缓决策或建议增补常委的权力。今天这个情况……” 钱进的手指停止了敲击,稳稳地按在桌面上:“牛角山开发投资,涉及面广,影响深远。四票赞成,说明支持者看到了其战略意义;四票反对,也反映出同志们对风险的深刻担忧。这正说明我们需要更审慎的评估和更广泛的意见征求。因此,我行使末位表态权,决定:此议案,暂缓!责成发改、财政、文旅等部门,在一周内拿出更详实、更具说服力的风险评估报告和资金筹措细化方案,三天后常委会再议。同时,” 他目光转向组织部长郭正军,“正军部长,关于增补县委常委以优化班子结构、提升决策效率的事宜,请按程序加紧推进。” 郭正军立刻点头应道:“是,钱书记。方案已经初步酝酿,会后我立刻按程序报批。” 会议在一种微妙而凝重的氛围中结束。 三天后。 “书记,江乡长说下午三点会准时赶到!”姬红兵跟在钱进身后,小心翼翼地说。 “我是副书记!还要让我提醒几次!”钱进很不悦地偏了一下头,低声斥了姬红兵一句。 “是,我一定注意……” 姬红兵低头认错,随即又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重要信息,“钱书记,您看这江河……会……领会组织意图吗?毕竟上次他就一百个不配合……” 钱进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姬红兵这人,机灵是机灵,就是有时“机灵”过了头,你一个秘书,嘴太碎了。他淡淡地打断道:“红兵,做好你的联络工作。江河同志来开会是讨论工作,其他事情,组织上自有安排。” “是是是,钱书记您说得对!是我多嘴了。” 姬红兵连声应着,语气立刻收敛了许多,“我这就去把会议材料再检查一遍。” 挂了电话,姬红兵扶了扶鼻梁上那副精致的金丝眼镜,脸上那点自以为是的“机灵”劲儿还没完全褪去,小声嘀咕了一句:“啧,这位江乡长,运气倒是不错……” 远在八柳树乡里的江河接了姬红兵通知他下午开会的事。 这个姬红兵,说话总带着股子说不出的腻味劲儿,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的白净小脸仿佛就在 眼前晃悠。一口一个“钱书记”,叫得比谁都亲热。钱进现在只是代行职责,正式任命还没下来呢,这小子就迫不及待地开始造势表忠心了?这做派,知道的是他姬红兵年轻不晓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老板钱进授意,不懂得收敛低调呢! 不过,腻味归腻味,江河心里门儿清。人家现在代表的是代书记兼代县长,是安南县目前实质上的“一把手”。这个电话,就是命令。他语气无比端正和恭敬: “谢谢姬秘书通知!请转告钱书记,我一定准时赶到!” ——姬红兵通知他:下午2:30先到钱书记办公室,之后3:00列席常委会。 喜欢权谋权色 第232章 无声的角力 下午两点半,县委大楼顶层,代书记兼代县长钱进的办公室。 阳光透过宽大的窗户洒进来,却驱不散室内略显沉闷的空气。 钱进靠在他宽大的真皮座椅里,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显得格外亲切,甚至亲自起身给坐在对面的江河泡了杯茶。 “江河同志啊,来来,坐,喝茶!” 钱进的声音洪亮而热情,带着一种长辈式的关怀,将白瓷茶杯推到江河面前,袅袅热气升腾。他搓了搓手,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重要的秘密:“今天请你来呢,主要是想跟你深入沟通一下牛角山开发的问题。”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换上一种语重心长的忧患表情:“你是八柳树乡的父母官,最了解情况。咱们安南的家底儿,你是清楚的,穷啊!年年财政都紧巴巴的。可这牛角山,就是老天爷赏给咱们安南人的一座金山银山!蕴藏的经济价值,那是巨大的!眼瞅着能下金蛋的母鸡就在家门口,咱总不能干看着不下手吧?” 江河双手接过茶杯,指尖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热,心里却开始打鼓。钱书记这开场白,热情洋溢,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开发牛角山来的。他谨慎地附和道:“钱书记说的是,牛角山资源确实宝贵,开发好了,对全县都是大好事。” “对嘛!我就知道江河同志有大局观!” 钱进一拍大腿,笑容又绽开了,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锐利,话锋悄然一转:“这不,机会又来了!又有有实力、有眼光的大老板,看上了咱们这块风水宝地!人家可是诚意满满啊!” 他身体靠回椅背,手指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敲了敲,仿佛不经意地补充道:“不过呢,上次会上,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啧,部分同志嘛,还是持有一些……嗯,比较审慎的意见。” 钱进用了“审慎”这个词,但语气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以为然。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江河,笑容依旧亲切,却带上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但是,江河同志啊!你是关键!八柳树乡,那是牛角山开发的主战场!你这位前线总指挥的意见,至关重要!县委县政府,非常重视你的看法!” 这就是要表态了!而且是要明确的、支持的表态! 江河的心猛地一沉。他端着茶杯,感觉那杯壁的温度似乎变得有些烫手。他微微垂眼,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钱书记话说得漂亮,可最关键的信息却含糊其辞——“有实力的大老板”是谁?具体什么背景?什么开发方案?这些他一概不知!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情 况下,让他怎么表态?支持?万一又是浩创那样的坑呢?他八柳树乡,他江河,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钱进手指敲击桌面的轻微“嗒、嗒”声,像小锤子一样敲在江河心上。 江河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脸上努力保持着恭敬和诚恳,斟酌着字句开口:“钱书记,首先我非常感谢县委县政府对八柳树乡工作的重视,对牛角山的关心。我个人,是打心眼里支持开发牛角山的,这确实是造福一方的好事。” 听到这前半句,钱进脸上的笑容明显加深了,身体又微微前倾,眼神里充满了鼓励和期待,仿佛在说“这就对了嘛!” 然而,江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而恳切:“但是,钱书记,正因为经历过上次浩创的事情,教训太深刻了!我们乡里,还有县里,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所以,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这次的投资者,咱们县委县政府一定要把好关!务必严格审查资质、实力、信誉,还有开发方案的可行性和环保要求!一定要避免重蹈覆辙!咱们安南,咱们八柳树的老百姓,实在是……伤不起了。” 江河的话音落下,钱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那亲切和蔼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错愕和……明显的不悦。他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了,胖胖的身体向后重重一靠,陷进椅子里,眼神也变得有些锐利,上下打量着江河。 这小子……滑头! 钱进心里一阵窝火。前面说支持,后面立刻来个大转折,搬出浩创的教训当挡箭牌,核心意思就是“开发可以,但要拿出规矩来,姓卫的要是讲规矩,我还用费这么大周章?”这不是跟他玩文字游戏、搞“拖”字诀吗?上午会上那几个反对的声音还没消停,现在连你江河,我这个属意的“自己人”,也跟我打马虎眼?我还盘算着下午开会就把你增补进常委会呢!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不懂我的意思?! “唔……” 钱进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长音,端起自己那杯早已凉透的茶,喝了一大口,似乎在平复情绪。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审视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恭敬却透着倔强的年轻乡长。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从刚才的“亲切沟通”降到了冰点。 江河何尝看不出钱进的不高兴?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他心里也纠结得如同拧紧的麻绳。他知道钱进需要他的支持票来推动这件事,甚至隐约感觉到钱进可能用“进常委会”作为交换。往上走的机会,谁不想要?可是…… 只要自己现在明确表态支持钱书记看好的那个什么“大老板”(他几乎能猜到是谁),结果大好,功劳自然是钱书记运筹帷幄、慧眼识珠;可一旦中间出了任何差池,或者再闹出浩创那样的烂摊子,他江河作为属地乡长、作为第一个明确表态支持的人,就是现成的“地头蛇”,是推卸责任、平息民怨最合适的背锅侠! 功?他江河可以不要,安安稳稳在八柳树为老百姓干点实事就行。但这祸……他绝对不能沾,也沾不起!八柳树乡的乡亲们,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想到这里,江河的心反而定了下来。他迎着钱进审视的目光,眼神坦然而坚定。对事不对人。 这个原则,不能破。为了头顶的乌纱帽去迎合,最终害的是脚下的土地和依靠他的百姓。 他静静地坐着,等待着钱进接下来的反应,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角力,以及那杯已经不再冒热气的茶。 喜欢权谋权色 第233章 熊熊燃起的一把火 八柳树乡政府那间略显陈旧、空调都没有的办公室里,江河正埋头处理一份关于全乡水利建设的报告。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刚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想喝口水,手机就疯狂地震动起来,不是电话,是各种社交软件推送的提示音,密集得如同警报。 “江乡长!快!快看某音!出事了!” 第一个打进来的声音是乡党政办的冯佳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 江河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手指有些僵硬地点开那个刺眼的图标。首页推送的第一个热门视频,标题就带着血红的感叹号:“惊爆!贫困乡长竟向投资商索贿50万!还索要高档办公设备!” 视频画面,正是他这间熟悉的办公室!角度明显是偷拍的。画面里,他江河的脸被打了厚码,但身形、声音、还有办公室里那面“为人民服务”的锦旗一角都清晰可辨!一个经过变音处理的、女正“小心翼翼”地问:“江乡长,您看……牛角山的事儿……” 接着,是那个被处理成“江河”的声音响起,充满了贪婪和市侩,与江河平日的沉稳判若两人: “五十万!一分不能少!这是规矩!” “还有,我这办公室你也看到了,夏天热死人,冬天冻死人!给我弄台好点的空调,要大牌的!电脑也给我换了,这破玩意儿开个文件都卡!对了,空气净化器也整一台,城里人都用这个,显得咱也有档次!” 那语气之轻佻,要求之具体,听得江河浑身冰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无耻!卑鄙!这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那天卫少的人来,他明明拒绝了他们的捐赠! 几乎就在视频冲上热榜的同时,县委的“行动”也迅疾得超乎想象。钱进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县委组织部和纪委,声音通过免提传出来,冰冷而充满“义愤”: “查!给我从严从快!一查到底! 简直无法无天!在全县上下全力优化营商环境、争取投资的当口,竟然发生如此恶劣的索贿事件?!这是对县委县政府工作的公然挑衅!是对安南发展大局的严重破坏!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种人,就是人民的罪人!是牛角山的罪人!必须立刻处理,以儆效尤!” 钱进的怒火,隔着电话线都能点燃空气。他的措辞严厉到了极点,直接将江河钉在了“罪人”的耻辱柱上。 于是,一套令人窒息的操作在极短时间内完成:谈话函询?初步核实?证据链审查 ?统统没有! 在没有任何正式调查结论、甚至没有启动立案程序的情况下,一纸红头文件直接送到了八柳树乡党委——经研究决定,免去江河同志八柳树乡党委副书记、乡长职务。 文件送达时,江河正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外面熟悉的乡政府大院。他转过身,接过文件,没有辩解的机会,没有申诉的渠道。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抹去。与丁秋红不同,丁秋红是被“立案”后带走的,而他江河,此刻除了失去职务,至少还拥有这具躯壳的“自由”。但这自由,充满了屈辱和随时被剥夺的可能。 就在同一天下午,县里某个级别不低的会议上。钱进坐在主位,脸色铁青,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面参会者的脸上: “你们都看到了吧?!某音上的视频!触目惊心!丧心病狂! 一个乡长!人民的公仆!竟然如此贪婪无度,公然索贿!五十万啊同志们!还要空调!要电脑!要空气净化器!这是什么性质?这是顶风作案!是自绝于党和人民!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这种害群之马,我们绝不能姑息!必须从严从快,清除出我们的队伍!否则,我们怎么向安南的父老乡亲交代?怎么向那些真心实意来投资的企业家交代?!” 钱进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充满了“正义”的愤怒和痛心疾首。他的表演极具感染力,不少不明就里的干部听得义愤填膺,纷纷点头。 然而,坐在角落的纪委书记陈刚,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程序呢?证据呢?仅凭一个来源不明、明显经过剪辑的视频,就直接免职?这操作……未免太过急切了。但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问号。 让某些人始料未及、甚至开始心惊肉跳的是,事情的发展彻底失控了!这个精心炮制的视频,因为它内容的“劲爆”和“典型性”,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网络!#贫困乡长索贿50万#、#牛角山投资黑幕#、#空气净化器索贿#……各种带着讽刺和愤怒的标签疯狂刷屏,直接冲上了各大平台热搜榜前三!网民的情绪被彻底点燃,对“江河”的唾骂如同海啸般席卷评论区。无数双眼睛,都盯住了安南这个小小的贫困县。 京城,某高档公寓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但室内却一片狼藉。一个昂贵的烟灰缸被狠狠砸在地毯上,烟灰四溅。 “蠢猪!一群蠢猪!” 卫少脸色铁青,对着垂手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的秘书破口大骂,风度尽失,“适可而止!懂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谁让 你们把它搞成这样的?!这是要把老子架在火上烤吗?!” 秘书脸色煞白,额头冷汗直冒,嗫嚅着小声辩解:“卫……卫少,前期……前期看热度不够,咱们就……就按老规矩,稍微投流推了一把……谁知道……谁知道后来像脱缰的野马,完全控制不住了……各大平台都自动跟进了……” “控制不住?!你跟我说控制不住?!” 卫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秘书的鼻子,“我让你点火,没让你放原子弹!现在全网都在盯着!上面要是真重视了,经得住查吗?!” 他猛地转身,对着窗外那片繁华却冰冷的灯火,几乎是嘶吼着下达命令: “快!立刻!马上!给我把视频下掉!所有平台!全部给我降温!压热搜!花多少钱都行! 还有,告诉安南那边的人,嘴巴都给我闭紧了!谁敢乱说一个字,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秘书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冲出去执行命令。卫少烦躁地扯开领带,看着手机上那依旧刺眼的热搜排名,第一次感到了事情脱离掌控的恐慌。这把火,好像真的要烧到自己身上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234章 解职 这世上的事,最怕的就是“认真”二字。而更怕的,是做事的人“心里有鬼”。 “江河索贿”事件,如同投入滚油的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它的热度,迅速与“某浩止耕”、“提灯定损”、“鼠头鸭脖”这些引爆全民关注的事件并肩,甚至犹有过之。铺天盖地的质疑和愤怒,不仅淹没了小小的安南县,也惊动了更高层面的目光。一个由省纪委监委、组织部、政法委等多部门联合组成的督导组,悄然进驻冀南市,矛头直指安南县近期接连发生的“人员塌方”事件——从丁秋红到江河,再到之前去职的几位,这片土地上的官场,似乎正经历着一场无声的地震。 就在这山雨欲来、人心惶惶之际,在代书记钱进的主持下,安南县常委会经过一番异常焦着的争论,最终以5票赞成、4票反对的微弱多数(原副县长周强升职为常副县长、入常,周副县长投了赞成票),艰难地通过了那份备受争议的决议——将牛角山的开发权,授予来自京城的卫氏集团。 ——纪委书记(监委主任)陈刚、政法委书记孙立军、纪委书记(监委主任)陈刚、人武部部长兼政委王援朝、统战部长李萍投了反对票。 此时的江河,虽被免职,却意外地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他没有选择去申诉,也没有留在乡里承受那些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他收拾了一个简单的背包,带了些干粮和水,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牛角山的崎岖小路。 牛角山之美,在于它的原始与野性。 山势奇绝之处主要集中在八柳树区域,这里的山脉连绵起伏,植被丰茂得几乎不见裸露的泥土。山脚下是郁郁葱葱的阔叶林,高大的橡树、柞树枝叶交织,阳光只能斑驳地漏下来,空气湿润而清凉,弥漫着腐叶与泥土混合的清香。越往上走,林木渐疏,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生命力顽强的灌木丛和低矮的松柏林。山风掠过,松涛阵阵,带着凛冽的草木气息。 林间鸟鸣清脆悦耳,啄木鸟“笃笃”的敲击声在山谷间回荡。偶尔能看见拖着蓬松尾巴的松鼠在枝头跳跃,或是野兔受惊后一闪而过的灰影。更深处,据说还有野猪、狍子甚至更大型野物的踪迹。山道旁,野花星星点点,紫色的桔梗、黄色的野菊、白色的野花点缀在绿意之中。更有不少识货的采药人寻觅的宝贝:叶片肥厚的玉竹、开着淡紫色小花的黄芩、以及有着止血奇效的白芨…… 这是一片远离尘嚣、生机勃勃的净土。 江河一路跋涉,汗水浸透了衣衫。行至半山腰一处地势稍缓的背阴坡,眼前豁然 开朗。一汪碧水宛如镶嵌在翡翠之中的宝石,静静地躺在山坳里。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四周环绕的苍翠山林,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微风吹过,湖面泛起粼粼波光,几只不知名的水鸟掠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旋即又归于平静。 江河驻足湖边,掬起一捧清凉的湖水洗了把脸,疲惫顿消。他望着这如画的美景,心头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不由低声喟叹:“好一片山水……眼下还是这般纯净无暇。可一旦开发起来,凿山开路,大兴土木,游人如织……这山,这水,还能守住这份纯粹吗?会不会也像那官场一样,表面光鲜,内里却暗流汹涌,藏污纳垢?” 这段时间周汀芷也比较忙,自从上次光天化日之下被陆铭轩和韩少指使人袭击,她对他的安全始终悬着心。 “老公,”她把一个沉甸甸的、用油布仔细包裹好的物件塞进他背包的夹层,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拿着这个。不管发生什么,遇到什么情况,第一要务是保证你自己的安全!我和毛毛不能没有你!” 江河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她一直秘密保管的那支高仿的五四式手枪。他本想拒绝,但看到她眼中深切的忧虑,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放心,我会小心。” 对江河被停职,周汀芷倒是一点都没在意:当官的路上谁还没有个磕绊。而且,江河有多少钱她是清楚的,区区50万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很多,但对自己这个小老公却只是毛毛雨。 喜欢权谋权色 第235章 山中邂逅 山路越来越陡峭难行。江河左手拄着一根手腕粗、打磨光滑的硬木手杖,支撑着身体,右手则像当地经验丰富的“跑山人”一样,握着一把磨得锋利的开山砍刀。刀光不时闪过,精准地砍断拦路的带刺荆棘和那些纠缠不清、试图绊住脚步的灌木藤蔓。有时遇到盘踞在石头上晒太阳、花花绿绿的“野鸡脖子”(一种无毒但样子吓人的蛇),他便用刀尖或手杖轻轻一挑,将其拨到路边草丛里。人与山,似乎在这一刻达成了某种默契。 从清晨出发,一路披荆斩棘,走走停停,当江河终于登上牛角山顶一处相对开阔的平台时,日头已经西斜,将天边的云霞染成了绚烂的金红色。山顶视野极佳,远眺群山如黛,近观林海起伏,晚风带着凉意拂面而来。 他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头坐下,从背包里拿出面包和矿泉水,准备补充体力。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隔着几十米远的另一处稍小的平台上,有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正在忙碌地搭建帐篷。看穿着打扮和装备,像是学生。他们显然也看到了孤身一人、风尘仆仆的江河。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健硕敦实、穿着冲锋衣的小伙子主动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热情和好奇:“嘿,大哥!就您一个人上来的啊?真厉害!”他嗓门挺大,在这空旷的山顶显得格外清晰。 江河咽下口中的面包,笑了笑,点头道:“是啊,一个人,图个清净。你们是?” “我们是云城大学地质系的,马上毕业了!”小伙子很健谈,指了指身后的同伴,“你叫我小丁就成,这不,趁着最后这点自由时光,约着出来搞个毕业旅行,浪漫一下!喏,那是我女朋友林夏,那个是小穆和他女朋友小文。”他口中的小穆,是一个皮肤白皙、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此刻正和两个女生一起整理帐篷,只是朝江河这边瞥了一眼,没过来。 江河跟小丁聊了会儿,了解到他们准备在山顶露营明天早上看日出。 正说着,那个叫小穆的白皙男生也走了过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听起来像是关心,但细品之下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嫌烦:“大哥,您……也打算在这山顶过夜吗?这边平台地方不大,晚上风又大又冷……” 言下之意,您在这有点碍事了,我们这两对情侣需要私人空间。 江河在基层摸爬滚打多年,什么话听不出弦外之音?他立刻明白了对方的小心思。年轻人嘛,追求浪漫,嫌他这个“电灯泡”碍眼,很正常。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指了指对面山崖下一个被藤蔓半遮 掩、不易察觉的黑黢黢洞口:“哦,不打扰你们年轻人浪漫。我在那边,有个以前采药人歇脚的山洞,我到那里凑合一晚就行。” 小穆闻言,脸上露出一丝“那就好”的释然表情,客气地说了句“那您注意安全”,便转身回去了。 看着他略显单薄、透着股文弱书生气的背影,再联想到他刚才那点小心思和不算太友善的语气,江河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掠过一丝极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这种感觉很微妙,并非厌恶,更像是一种直觉上的……警惕? 他摇了摇头,也许是自己最近神经太紧绷了,看谁都像有问题的?他收回目光,继续啃着面包,但眼角的余光,却下意识地多留意了一下对面那四个年轻人的动静。 喜欢权谋权色 第236章 山林夜宿 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绒毯,缓缓覆盖了牛角山起伏的轮廓。 山洞里,江河点燃了一小堆篝火。跳跃的橘红色火苗舔舐着洞壁,驱散了山间的寒意和黑暗,也将他忙碌的身影投射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摇曳不定。这山洞不大,却干燥避风,是跑山人和采药人惯常的歇脚点。洞壁一角被经年的烟火熏得黢黑,一个用几块大石头简单垒砌的灶台里,柴火正噼啪作响。 对江河来说,这山,这洞,这篝火,都带着一种刻入骨子里的熟悉。 自打七、八岁还没有锹把高的时候,他就被二爷爷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牵着,从老固乡方向的小路攀上牛角山。采药、套野物、辨认蘑菇,甚至一连几天露宿在山林里都是家常便饭。 二爷爷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老山客,一身本事都传给了他这个机灵的孙子。山,就是江河的另一个课堂,另一个家。 下午抵达山顶平台后,他并未闲着。安顿好之后,他像回到自己领地一样,熟门熟路地在附近的山坳里转了一圈。目光扫过一片生长得异常厚实茂密、几乎密不透风的灌木丛时,江河的脚步停了下来。这种地方,是野兔最喜欢的藏身之所。他随手捡起一根结实的木棍,屏住呼吸,动作轻巧地拨开外围的枝叶,猛地朝那灌木丛最密集的中心位置用力一捅! “哗啦!”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枝叶摩擦声,一道灰影如同离弦之箭般从缝隙中激射而出!那是一只膘肥体壮、足有四五斤重的灰色野兔!它落地后并未立刻狂奔,而是本能地顿住身子,两只长长的耳朵警觉地竖起,红宝石般的眼睛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环境,判断着威胁来源。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停顿瞬间,早已蓄势待发的江河动了! 他动作迅捷而无声,左手稳稳托住那柄下午就地取材制成的竹弓——那是砍了一根粗细适中、韧性极佳的翠竹,用随身携带、浸过桐油韧性十足的牛筋绳巧妙绑扎而成——右手三指已扣上弓弦,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弓身在他手中发出细微的呻吟,那是新竹在张力下自然的弯曲,牛筋弦深深吃进肌肉的沟壑。他的动作流畅如溪水漫过青石,右臂后拉,肩背肌肉如张开的扇面般舒展绷紧,竹弓被拉满。 山林屏息,风止叶静,唯有那根绷紧的牛筋弦在无声地嘶鸣,将原始的力量压缩到极致—— “嘣!” 一声轻微却充满力量的弦响! “噗!” 一支用细直老竹精心削制、前端被刀锋打磨得尖锐无比的简易竹箭,带着破风声精准地没入了野兔 的脖颈!那灰色的身影只是猛烈地抽搐了一下,便颓然倒地。 处理猎物对江河而言更是轻车熟路。剥皮、去内脏,在洞外清冽的溪流中清洗干净。回到洞中,找来一根粗细合适的硬木棍,将肥美的兔肉穿好,架在篝火上慢慢地转动烘烤。油脂滴落在火炭上,发出“滋滋”的诱人声响,浓郁的烤肉香气迅速弥漫了整个山洞。 与此同时,洞里墙上挂着的小铁锅,正架在灶台的石块上欢快地翻滚着。里面煮着的是他沿途顺手采撷的新鲜菌子——几朵肥厚的牛肝菌,几簇鲜嫩的鸡油菌,还有一把带着泥土清香的野山葱。菌汤翻滚,乳白色的汤汁渐渐浓郁,混合着野葱特有的辛香,形成一股令人垂涎的、属于山野的独特鲜味。 在等待晚餐的空隙,江河也没闲着。他仔细清扫了山洞地面上零星的动物粪便和小石子,又从洞外抱回几大抱干燥松软的松针和枯草,厚厚地铺在选好的避风角落。最后,才打开背包,取出防潮垫和睡袋,仔细地铺在干草垫子上。一个温暖、干燥、散发着草木清香的临时床铺就完成了。 山洞外,是深邃无边的山林夜色,偶尔传来几声悠远的枭鸣或是小兽穿过灌木的窸窣声。山洞内,温暖的火光跳跃着,烤兔肉金黄焦香、滋滋冒油,小铝锅里的菌汤“咕嘟咕嘟”地唱着歌,蒸汽顶得锅盖轻轻作响。浓郁的肉香与菌汤的清香交织在一起,霸道地占据了所有的感官。 江河坐在篝火旁,用随身的小刀削下一块烤得恰到好处的兔腿肉,吹了吹热气,送入口中。外皮焦脆,内里鲜嫩多汁,带着最原始的肉香。再舀起一勺滚烫的菌汤,鲜美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炸开,顺着喉咙暖遍全身。 这一刻,远离了官场的倾轧,躲开了流言的漩涡,只有眼前这堆篝火,这顿来自山林的馈赠,这方小小的、属于自己的宁静洞穴。 那些纷繁复杂的尔虞我诈、那些压在心头的憋屈与愤怒,似乎都被这温暖的火焰和食物的香气暂时驱散了,飘散在牛角山清冷的夜风里。他专注地咀嚼着食物,眼神映照着火光,显得深邃而平静。 这片刻的安宁,是山给予他最好的慰藉。 喜欢权谋权色 第237章 这是一只什么鸟 入夜。 山洞外,牛角山的宁静被彻底撕碎。一道惨白的闪电,如同天神挥舞的巨刃,猛地劈开厚重的夜幕,瞬间将嶙峋的山石和狂舞的树影照得如同鬼魅!紧随其后的,是“喀嚓——!!!”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仿佛就在头顶炸开,震得山洞都嗡嗡作响,连篝火都为之猛地一暗。狂风像脱缰的野兽,裹挟着冰冷的、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抽打着山岩、树木,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声。密集的雨点砸在洞口的石壁上,噼啪作响,很快汇成水流,顺着岩壁哗哗淌下。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狂暴的混沌旋涡。 在这天地之威肆虐的中心,江河的山洞却像一个被遗忘的温暖孤岛。篝火顽强地跳跃着,橘红色的光芒将洞壁染上一层暖色,驱散了从洞口缝隙渗入的寒意和湿气。锅里剩下的菌汤还在微微冒着热气,散发出安心的食物香气。洞外的狂风暴雨,反而更衬得洞内的宁静与温馨如同一个坚固的堡垒。 就在这雷声雨声风声交织的喧嚣中,一个微弱、颤抖、几乎被完全淹没的声音,如同游丝般断断续续地传来: “救……救命……救命啊——!” 江河猛地从篝火旁站起身!他这才惊觉,平台上还有那四个扎帐篷的年轻人!他们当然知道天气预报说有雨,但显然,他们太小觑了山中风雨的狂暴威力,也太高估了那些看似专业、光鲜亮丽的户外装备在真正的大自然力量面前的脆弱。 “坏了!”江河暗叫一声,没有丝毫犹豫。他抓起那盏强光应急灯,冲到洞口,不顾狂风卷着冰冷的雨水扑面而来。他奋力稳住身体,将应急灯高高举起,朝着远处那被风雨模糊的平台方向,一下,又一下,再一下,用力地、有规律地晃动着刺眼的光柱!光柱穿透厚重的雨幕,像黑暗中的灯塔,顽强地亮着。 风雨太大,信号传递艰难。过了好一会儿,对面终于有了回应——一道微弱的手电光也在风雨中艰难地晃动了几下! “这边!快过来!小心点!”江河扯开嗓子大喊,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渺小,但他仍不停地晃动着灯光,指引着方向。 在江河持续不断的灯光指引下,四个狼狈不堪的身影终于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摸到了洞口。走在最前面的是那个叫小丁的敦实小伙,他半抱着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林夏。后面跟着的是同样浑身湿透、头发紧贴着脸颊的小文。最后面的是那个小穆,眼镜片上全是水雾,头发乱得像鸡窝,昂贵的冲锋衣被树枝刮开了口子,模样比谁都狼狈。 四人几乎是滚进山洞 的,带着一身冰冷的雨水和泥泞。洞内干燥温暖的空气和篝火的光芒,让他们冻僵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 然而,这短暂的安宁还没持续三秒,就被小穆尖锐刻薄的声音打破了。他一把扯下糊满水汽的眼镜,胡乱在湿透的衣服上擦了擦,还没看清洞内情况,就冲着小丁劈头盖脸地吼起来: “小丁!你个废物点心!看看你买的什么狗屁顶级帐篷?!啊?!广告吹得天花乱坠,什么抗风十级!风一吹就他妈跟破布条子似的撕开了!老子差点被卷下山去!” 他越说越气,唾沫星子乱飞,又猛地转向旁边两个惊魂未定、还在抹眼泪的女生,“还有你们!小文!林夏!哭哭哭!就知道哭天抹泪!除了添乱还会干什么?!收拾东西慢得像蜗牛!要不是你们磨磨蹭蹭,我们能被困在破帐篷里那么久?!废物!都是废物!” 他这通不分青红皂白、怨天尤人的狂喷,让洞内原本稍微缓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小丁张了张嘴,脸色涨红,想反驳却被噎住。林夏和小文更是被他骂得又气又委屈,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就在小丁准备开口劝解时,更让江河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小穆似乎觉得骂自己人还不够解气,他那双被怒火烧得发红的眼睛,竟然像毒蛇一样盯住了站在篝火旁、刚刚救了他们一命的江河! 他指着江河的鼻子,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尖利:“还有你!你!” 他喘着粗气,“装什么好人?!啊?!昨天晚上我们在那边冻得要死,隔那么老远就闻到你洞里飘出来的烤肉香,馋得老子肚子咕咕叫!你倒好,自己吃得满嘴流油,连个招呼都不打,一点好东西都不分过来,自己躲在这里享福!你说你还是个人吗?!自私自利!冷血动物!” 他喘了口气,更加理直气壮地指责,“还有刚才!下雨打雷那会儿,那么吓人,你就该立刻冲过来把我们接过来!你明明知道我们就在那边!你倒好,躲在洞里看热闹是吧?非得等我们帐篷破了,差点被风刮跑了才打信号?!你是不是存心的?!啊?!” 这一番颠倒黑白、恩将仇报、极度自私自利的恶言恶语,如同冰锥,狠狠扎向江河!饶是江河经历过不少风浪,此刻也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喜欢权谋权色 第238章 老子凭什么惯着你 他实在想不通,在网络小说中才能看到的货色在现实社会中居然真实存在,这货的嘴脸几乎让人控制不住想冲上去一脚把他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踹出山洞,让他滚回风雨里好好清醒清醒! “小穆!你闭嘴吧!” 小丁终于爆发了,他猛地站起来,挡在江河和小穆之间,一张憨厚的脸此刻气得通红,对着小穆怒吼,“你疯了吗?!要不是这位大哥打信号指引,我们现在还在雨里淋着,甚至掉下山了!是人家救了我们!你非但不感谢,还倒打一耙?!你淋了雨脑子进水了吧?!” 他吼完小穆,又转向江河,满脸的愧疚和歉意,声音都带着恳求:“哥!对不住!真对不住!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就是刚才被风雨吓懵了,又被帐篷破了搞得上火,现在满嘴胡话,脑子不清醒!他说的话您一个字都别往心里去!我们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小丁说着,对着江河深深鞠了一躬。 旁边的林夏和小文,此刻也彻底收起了眼泪,看向小穆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悦。小文更是厌恶地别过脸去,仿佛多看他一眼都嫌脏。 山洞里,只剩下篝火噼啪的燃烧声,洞外依旧狂风怒号,暴雨如注。小穆被小丁吼得愣住了,又感受到两个女生冰冷的目光,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但最终在江河那冰冷如刀锋般的注视下,悻悻地闭上了嘴,缩到了山洞最阴暗的角落里,像一只被戳破了气的气球。 洞外的风雨依旧在咆哮,山洞里却因人多而显得有些拥挤,湿衣服散发出的水汽混合着篝火的暖意。江河默默地将火堆拨得更旺,跳跃的火光映着他沉静却隐含不悦的脸。他示意冻得嘴唇发紫、还在微微发抖的林夏和小文靠近些:“两位女同学,靠火近点,把湿衣服烤烤,别冻病了。”声音温和,带着关切。 小丁见状,立刻很有眼力见地行动起来,他拿起那个被小穆嫌弃过的小铁锅,小心地架到火堆边缘的石块上,对江河说:“哥,您这剩下的菌汤还温着吧?我来热热,大家喝点暖暖身子。” 江河点点头:“好,麻烦你了。” 江河又把剩下的那半只烤兔重新架到火上,让油脂在火焰的舔舐下再次滋滋作响,浓郁的肉香很快弥漫开来,冲淡了些许潮湿的气息。 这香气像钩子一样,瞬间勾住了蜷在火堆另一侧、正笨拙地拧着湿透冲锋衣下摆的小穆。他猛地抬起头,贪婪地吸了吸鼻子,眼睛死死盯住那渐渐变得金黄酥脆的兔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响亮地咽了口唾沫。他甚至顾不上擦掉嘴 角因为馋意而溢出的口水,就用一种近乎命令的、理所当然的语气冲着江河嚷嚷道: “喂!那个兔子烤好了先给我!饿死我了!从下午到现在就啃了块压缩饼干,早他妈饿屁了!快点快点!” 说完,他干脆把湿漉漉的上衣脱下来,只穿了件紧身背心,也不管是不是挡着两个女生,就大大咧咧地挤到离火堆最近、也是离兔肉最近的位置,伸出双手贪婪地烤着火,眼睛却片刻不离那滋滋冒油的兔肉。 江河握着烤兔的木棍,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他强压着心头翻涌的厌恶,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把木棍戳过去的冲动。这他妈是个什么玩意儿? 江河心里那团火苗越烧越旺。好赖不分,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这极度自私、唯我独尊的德性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以为全世界都是他妈,都得惯着他?地球围着你一个人转?! 兔肉终于烤得外焦里嫩,香气扑鼻。小丁看了一眼江河,又瞥了一眼已经像饿狼般盯着肉的小穆,赶紧抢先一步开口,语气带着商量和防备:“哥,这兔肉……先给两女生分点吧?她们冻得够呛,也饿了。” 他特意强调了“女生”,目光带着恳求看向江河。 江河心里舒坦了些,对小丁的懂事报以一个赞许的眼神,微微颔首:“嗯,应该的。” 他利落地用刀切下两条最肥美的前腿,分别递给林夏和小文。“谢谢大哥!” 两个女生感激地接过,小口吹着气,小心翼翼地吃起来。 小穆眼睁睁看着两条最好的兔腿肉到了别人手里,不满地撇了撇嘴,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哝,但终究没敢再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眼巴巴地盯着江河手里剩下的部分,不停地咽着口水。江河懒得理他,把剩下的兔身肉分了一大块给小丁:“小丁,你也辛苦了,吃点。” “谢谢哥!”小丁感激地接过。 这时,铝锅里的菌汤热气氤氲地冒起了欢快的小泡,重新散发出诱人的鲜香。热气腾腾,白雾缭绕。 还没等江河或小丁有所动作,一直盯着锅的小穆像饿虎扑食般猛地探身过去!他完全不顾锅沿烫手,一把就将那滚烫的小铝锅端到了自己面前!嘴里还假惺惺地说着:“哎呦,烫死老子了!我先来一口垫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说是“一口”,他却是双手捧着锅,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迫不及待地凑到锅边,也不怕烫嘴,“吸溜吸溜”地大口喝起来,那架势仿佛几辈子没吃过东西。滚烫的汤水显然烫到了他,他一边龇牙咧嘴地吸气,一边却舍不得放下,贪婪地吞咽着 。等他终于心满意足地、长长地“哈——”出一口气,恋恋不舍地把锅放下时,锅里只剩下可怜的几片菌孤零零地贴在锅底,汤水几乎被他喝了个精光!只剩下一点锅底和残渣。 林夏和小文看着空空如也的锅,拿着手里还没啃完的兔腿,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失望和鄙夷。小丁更是气得扭过头去,不想看小穆那张让人厌憎的脸脸。 江河的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神冷得像冰。他不再看小穆,直接拉开自己那个沾了些泥土的背包,从里面摸索出几支独立包装的纯肉火腿肠。他看也没看小穆,径直把火腿肠分别递给小丁、林夏和小文:“给,垫垫肚子,这个方便。” “谢谢大哥!” “谢谢您!” 三人连忙道谢,撕开包装吃了起来。火腿肠的肉香虽然比不上烤兔和菌汤,但在这种情况下也是难得的美味。 小穆眼睁睁看着火腿肠分到了其他三人手里,唯独没有自己的份儿!他刚才喝汤喝得满头大汗,此刻却感觉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他猛地抬起头,一双原本颇为俊秀、甚至带着点桃花瓣形状的眼睛,此刻因为贪婪和不满而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江河,声音因为急切和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 “喂!我的呢?!我的火腿肠呢?!你什么意思啊?!凭什么他们有我没有?!” 那副理直气壮、仿佛全世界都欠他的嘴脸,彻底点燃了山洞里压抑许久的火药桶: “我的呢?” “为什么没有我的?” “你为什么针对我?” 喜欢权谋权色 第239章 两个女生是故人 小穆那句尖利刺耳的质问“我的火腿肠呢?!”在山洞里回荡,洞外的风雨声似乎都为之一滞。江河连眼皮都懒得抬,仿佛没听见这无理取闹的嘶吼,只是专注地用木棍拨弄着火堆,让火焰跳跃得更旺些,驱散着洞内令人窒息的氛围。 小穆见江河完全不搭理他,又看到小丁和两个女生都沉默地吃着火腿肠,没人帮腔,那股被忽视的邪火混合着一种莫名的委屈(在他扭曲的认知里)涌了上来。他眼珠子一转,忽然捂住额头,夸张地呻吟了一声:“哎呦……我……我头好晕……身上发冷……完了完了,肯定是刚才淋雨发烧了!” 他一边装模作样,一边用脚踢了踢江河铺在干草垫子上、看起来厚实又干净的防潮垫和睡袋,用一种理所当然到令人发指的口吻命令道: “喂,那个谁!我觉得我肯定是发烧了!你这铺看着还行,让我睡吧!我身体金贵,可经不起折腾!” 这无耻的要求,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的女朋友小文。她猛地站起身,手里的半根火腿肠掉在地上都顾不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小穆的鼻子,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失望而拔高、颤抖:“小穆!你够了!你不要太过分了!你的脸呢?!还要不要脸了?!” “过分?”小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跳起来反击,他瞪着小文,一脸“你竟敢指责我”的不可思议,“我哪里过分了?!我长这么大,在家里、在学校,谁不是把我捧在手心里?什么时候遭过这么大的罪?!淋雨、挨冻、饿肚子,现在可能还发烧了!我睡个暖和点的铺怎么了?!这要求很过分吗?!” 一直沉默的林夏也忍无可忍,她平时性格温和,此刻也气得脸色通红,加入了声讨:“小穆!你讲不讲道理?人家这位大哥跟你非亲非故,救了我们,给我们火烤,给我们东西吃,已经仁至义尽了!凭什么还要什么都让着你?这山洞是大哥的地方,这铺是大哥自己铺好的!你有什么资格抢?!” “凭什么?!” 小穆被两个女生接连指责,脸上挂不住,那股被惯坏的骄横彻底爆发出来。他猛地挺直腰板,下巴高高扬起,用鼻孔扫视着洞内众人,尤其是江河,一字一顿地、带着一种炫耀和威胁的混合语气,掷地有声地吼道: “就凭我舅是安南县未来的县委书记——钱进!” “钱进?!”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山洞!江河拨弄火堆的手猛地一顿,木棍停在半空,几颗火星“噼啪”炸开。他霍然抬头,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小穆那张因得意而扭曲的脸上,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小子……竟然是钱进的外甥?!怪不得这做派,这目中无人的德性!原来是家学渊源! 看到江河脸上那明显的错愕,以及其他人瞬间的哑然和震惊,小穆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越发得意忘形。他斜睨着江河,语气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傲慢和试探: “怎么?吓傻了?你是安南本地人,总该认识我舅吧?那可是你们安南最大的官儿!” 江河缓缓放下手中的木棍,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收敛起来,只剩下深潭般的平静。他迎着小穆挑衅的目光,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无比:“当然认识,钱书记,我们经常见面。” 他刻意加重了“经常见面”几个字。 小穆一听,眼睛顿时亮了,下巴扬得更高,几乎要戳到洞顶,仿佛已经看到了江河跪舔的模样:“哈!那么说,你也是我舅手下的干部了?哪个部门的?报上名来!” 江河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微冷的弧度,平静地吐出几个字:“现在不是了。就在前几天,被你舅亲自下令免职了。” “啊?” 小穆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答案。但他脑子转得飞快,立刻又换上了一副“施舍”的嘴脸,仿佛掌握了天大的权力,他凑近一步,用一种恩赐般的口吻对江河说: “免职了?小事儿!多大点事儿啊!” 他挥挥手,仿佛在驱赶苍蝇,“这样,你今天晚上好好巴结巴结我,把这铺让给我睡舒服了,再给我弄点好吃的。回头我心情好了,在我舅面前给你美言几句,让他把你官复原职!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吧?”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江河,等着对方感恩戴德。 江河连正眼都没再给他一个,仿佛眼前只是一团令人作呕的空气。他直接无视了小穆,转向旁边脸色复杂、欲言又止的小丁,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和:“小丁,别理他。你是云城哪里人?” 小丁被点名,赶紧收回看小穆那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恭敬地回答:“哥,我是云城本市的。林夏和小文……她俩是云城文远县的。” 他指了指两个女生。 “文远……” 江河喃喃道,总觉得“林夏”和“小文”这两个名字,以及这两个女生的眉眼,隐约透着一丝说不清的熟悉感,似乎在某个被遗忘的角落见过。 就在这时,一直盯着江河看的林夏和小文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和某种确认。林夏鼓起勇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期待,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大哥!请问……您去年夏天,是不是在云城浑江河边的‘老 王烧烤摊’吃过烧烤?那天晚上……还有另一位很漂亮的姐姐跟您一起?” 小文也急切地补充道:“对对!就是靠近彩虹桥那一段!那天晚上……大概十点多钟!” 江河被问得一愣,记忆的闸门猛地被撞开!浑江河边……老王烧烤……彩虹桥……还有姜兰兰!他脑海中迅速闪过那个混乱而危急的夜晚画面。他有些惊讶地看着两个女生,点了点头:“是……有那么一次。你们……?” 他话音未落,只见林夏和小文瞬间从火堆旁站了起来!两人眼眶通红,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 “哥!真的是您!” 林夏带着哭腔喊道。 “恩人!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小文更是激动得直接捂住了嘴,泣不成声。 两人几乎是同时,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巨大感激和重逢的狂喜,朝着江河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肩膀因为哭泣而剧烈地耸动着。 “那天晚上……就是您!是您和那位姐姐!” 林夏抬起泪眼,指着江河,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那三个喝醉酒的流氓……他们拦住我们……要拉我们去酒店……我们拼命反抗,他们就动手打人……撕我们的衣服……是您!奋不顾身冲过来,打倒了他们!把我们从那些恶魔的手中救了出来!要不是您……我们……我们……” 她说不下去了,只剩下压抑的哭声。 山洞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个女生劫后余生般的哭泣声、洞外的风雨声,以及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小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相认,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而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小穆,此刻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缩在角落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被他百般刁难、辱骂、甚至想踩在脚下的“乡巴佬”,竟然是自己女朋友和她闺蜜的救命恩人! 这世上的事,竟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巧合!命运,在牛角山风雨交加的这个夜晚,开了一个如此戏剧性的玩笑! 喜欢权谋权色 第240章 少爷羔子 冷风裹挟着湿气钻进山洞,篝火跳跃的光芒在岩壁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江河江河把自己干燥的床铺让给了两个女生:她们的衣服、装备、食物全都随着刮飞的帐篷不知道落到哪儿了。这会儿有了江河的半只兔子和热水(菌汤被小穆造完了),都缓过了劲。 几口热食下肚,又烤了阵火,小丁冻得发青的脸上才总算恢复了些许血色。 他凑近火堆,拨弄着柴火,声音带着点忧心忡忡:“江哥,我们的就业方向是师资,但在现在老师这碗饭越来越难端了。城里学校编制卡得死紧,县里乡镇倒是缺人,可开口就是‘聘用制’,听着就不牢靠。”他叹了口气,火光映着他紧锁的眉头。 江河没抬头,专注地用小刀削着一根树枝,问:“你们几个成绩应该都不错吧?” 提到这个,小丁腰杆下意识挺直了些,语气里透出点难得的底气:“我?还行吧,年级学生会主席,班里团支书,成绩嘛…专业第一。林夏和小文也不差,她俩在各自专业都是拔尖的,经常拿奖学金。”他语气诚恳,并无炫耀,只是陈述事实。 “嗤——” 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突兀地响起,只见小穆斜倚在石壁上,一条腿大剌剌地伸着,脚尖还一点一点,脸上是那种混合着优越感和嘲弄的轻蔑笑容。 “学霸?”小穆拖长了调子,声音又尖又响,在山洞里显得格外刺耳,“学霸顶屁用啊?这年头,没人、没路子,你就是考个状元回来,也得乖乖去乡下当个‘临时工’!”他目光转向小文,油腻地眨了眨眼,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口吻,故意拔高了声调:“小文,你甭听他们瞎操心!跟着我,错不了!只要你乖乖的,咱俩‘平稳发展’下去,回头我跟我舅张个嘴,让他把咱俩一块儿弄进市重点!一步到位,正式编制!那才叫铁饭碗!懂吗?” 他得意地扬起下巴,仿佛已经预见了小文感激涕零的样子。山洞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篝火噼啪的爆裂声。江河削树枝的手顿了顿,小丁皱紧了眉,林夏不安地看向身边的小文。 就在小穆那副“等着收服人心”的得意劲儿挂在脸上的当口,小文猛地抬起了头。火光映照下,她的脸颊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泛红,眼神却冷得像冰窟窿里刚凿出来的石头。 “小穆!”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决绝的力道,穿透了洞里的寂静,“我的工作,用不着你操心,更用不着你拿你舅来当筹码!我今天把话撂这儿,咱俩不合适,到此为止!从今往后,就是普通同学关 系。你如果再敢拿这些破事来纠缠我——”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字字砸在小穆骤然僵住的脸上: “那咱们连同学都没得做!” 死寂。 仿佛小文的话抽干了洞里所有的空气和温度。 篝火还在烧,却再也驱不散那股瞬间弥漫开来的、刺骨的寒意。 小穆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刚才的得意洋洋凝固成一种滑稽又难堪的惊愕和扭曲,嘴巴微微张着,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林夏下意识抓紧了小文的胳膊。小丁错愕地看着小文,又看看面如死灰的小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江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沉沉地落在跳跃的火焰上,山洞里只剩下火苗不安的噼啪声,以及小穆粗重而急促的、带着羞怒的喘息。 喜欢权谋权色 第241章 少爷羔子靠不住 洞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滴滴答答的水声从岩壁上落下。小丁蹭地站起来,几步冲到洞口,伸着脖子往外张望,脸上是藏不住的焦急:“江哥!雨停了!我得赶紧去找我的笔记本!” 他声音里的急切让洞里的人都抬起了头。小穆本来歪歪斜斜地靠在一块冰冷的石壁上,因为江河没把干燥的铺位让给他(给了两个女生),他正对江河憋着一肚子火,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这会儿听到小丁的话,他翻了个白眼,拖着懒洋洋的腔调: “找?找个屁啊!这么大的雨,泡一晚上早成电子垃圾了!穷酸劲儿,回去让你爹妈掏钱买台新的不行?多大点事儿!” 他故意把“穷酸劲儿”和“让你爹妈掏钱”咬得很重,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眼神瞟过小丁洗得发白的裤脚。 小丁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攥紧了拳头,声音却异常清晰,带着一股倔强:“我家……是困难。但笔记本是我姐打工挣钱给我买的!开始下雨的时候我就把它仔细装进防水袋里了,裹了好几层,应该……应该没事的!” 他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反驳小穆。 “走!” 江河没多话,直接抄起放在一旁的应急灯,“啪”一声按亮。昏黄的光柱刺破洞口的黑暗,也映亮了洞内众人各异的神色。他率先走出洞口,脚下泥泞湿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湿漉漉的山路上。小丁赶紧跟上,两人借着灯光,一步一滑,艰难地朝着他们之前扎营的小平台方向挪去。 应急灯的光在湿漉漉的灌木丛和石头上跳跃。泥水溅上裤腿,冰冷刺骨。路上,小丁断断续续地跟江河讲起了他们四个的关系: “我们仨,我、林夏、小文,关系铁,学习上也是互相较劲,都还行。小穆他……”小丁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无奈,“他学习嘛,就那样,挂科是常事。可人家有个在县里当领导的舅舅,牛气得很!他总跟我们吹,说他舅拍胸脯保证了:‘工作?小菜一碟!包在你舅身上!说吧,是想教初中还是高中?’那口气,好像学校是他家开的一样。” “小文是我们班最好看的姑娘,小穆追她追得可紧了。他知道小文家也难,就整天把‘工作’挂在嘴边当诱饵:‘跟我好,我舅一句话,让你进重点学校的编!’小文以前觉得他就是个被惯坏的公子哥,虽然纨绔了点,心眼倒不算太坏……可今天这一出出,小文算是彻底看清了!” 小丁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压抑的愤怒: “——上山前明明说好的,两个女生住一个帐篷,我们两个 男生住另一个!结果帐篷刚扎好,小穆就嬉皮笑脸地凑到小文那边,动手动脚地非要挤进去‘一起睡’,说夜里冷要‘取暖’!小文当时脸都气白了,直接把他推出来,骂了他一句‘不要脸’!声音大得我们都听见了!” “夜里天气一变,狂风刚起,这家伙!”小丁的语气陡然拔高,充满了鄙夷,“他第一个跳起来,连睡袋都顾不上卷,拉开门帘就往外冲,那叫一个‘身手敏捷’!小文和林夏在后面喊他帮忙收拾东西,他头都没回!只顾自己躲!” “今天这一晚上,江哥,”小丁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看透了的疲惫,“抢吃的、抢喝的、抢铺位……小文拒绝他,他还拿工作威胁人家……我们算是把这人的皮都扒干净了!自私自利到了骨头缝里!小文刚才在洞里跟他说那些话,一点都没冤枉他!” 江河默默地听着,手里的应急灯稳稳地照着前路泥泞的小径。 灯光下,小丁脸上的愤怒和失望清晰可见,而远处,他们扎营的那片被风雨蹂躏过的平台,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喜欢权谋权色 第242章 真他妈是一个坏瓜 微凉的晨风裹着草木的气息,天色已透出蒙蒙的灰白。 小丁紧紧抱着那个套着厚实防水袋的笔记本电脑,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谢天谢地,真没事!”他感激地看了一眼江河手中的应急灯。借着这昏黄的光,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营地里摸索,帮林夏和小文找回了几件被雨水拍湿、紧紧贴在地上的外套和裤子,虽然湿冷沉重,总好过被风吹走。 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找回的东西,两人踩着湿滑的山路往回走。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山林间的轮廓渐渐清晰。刚靠近山洞入口,里面压抑的争吵声和女子带着惊怒的斥责就清晰地传了出来: “小穆!你给我滚开!离我们远点!” 这是小文的声音,尖锐得像被逼到绝境的猫。 “就是!你再碰我们一下试试?再过来我们就喊人了!” 林夏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恐惧。 “喊?哈哈哈!” 小穆那令人作呕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嬉笑声响起,充满了有恃无恐的得意,“使劲喊啊!那两个傻帽儿,深更半夜跑去找什么破本子,这山路滑得跟抹了油似的,谁知道这会儿是不是脚下一滑,双双滚下山沟摔成肉泥了?嗯?现在这荒山野岭,可就剩咱们仨了!我小穆,一条龙,配你们两个小凤凰,多好!别紧张嘛,又不真把你们怎么样……就是天儿冷,挤一块儿暖和暖和,睡一觉呗?来嘛,这铺位够大……” 小穆猥琐的声音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洞内的空气。 小丁只觉得一股热血“嗡”地冲上头顶,肺都要气炸了!他一个箭步冲进山洞,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光,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眦欲裂:小文和林夏紧紧抱在一起,惊恐地缩在铺位最里侧的角落,头发凌乱,脸上全是泪痕。而小穆,这个畜生!竟然四仰八叉地躺在原本属于她们的干燥铺位上,一条腿还得意地晃悠着,脸上挂着下流又挑衅的笑容,正对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姑娘指指点点,嘴里还在不干不净。 “小穆!你个王八蛋!你想干什么?!” 小丁的怒吼如同炸雷,在山洞里轰然响起。 洞内瞬间死寂。小穆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一哆嗦,猛地坐起身,脸上那恶心的笑容僵住了。 看到小丁和如同铁塔般矗立在洞口、脸色阴沉如水的江河,小文和林夏仿佛看到了救星,积压的恐惧和委屈瞬间爆发出来,带着哭腔喊道: “小丁!江哥!” “他……他逼我们……要我们俩陪他睡!我们不肯,他就……” 林夏 泣不成声。 小丁只觉得脑子里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啪”地断了!他双眼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几步就跨到铺位前。小穆刚想张嘴狡辩,小丁已经飞起一脚,带着全身的怒火和厌恶,狠狠踹在他胸口!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小穆杀猪般的惨叫。他整个人被踹得向后翻滚,狼狈地摔在冰冷的石地上,捂着胸口蜷缩成一团,疼得直抽冷气。 “啊——!你……你敢打我?!” 小穆疼得龇牙咧嘴,又惊又怒,他万万没想到平时还算温和的小丁会如此暴烈。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看到小丁那要吃人的眼神,又不敢上前。他打不过小丁,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但他那张恶毒的嘴却没停,立刻换上了最擅长的伎俩——仗势欺人。 “行!小丁!你行!” 小穆指着小丁,手指因为愤怒和疼痛都在发抖,声音尖厉得像破锣,“你摊上事儿了!你他妈摊上大事儿了!老子告诉你,天一亮老子就下山!找我舅!我舅是县委的!我让他立刻叫派出所来抓你!寻衅滋事!故意伤害!老子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让你蹲大牢!你等着!你给老子等着!” 骂完小丁,他那怨毒的目光像淬了毒,猛地射向一直沉默站在洞口、眼神冷得能冻死人的江河。他早就看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江哥”不顺眼了,处处坏他好事! “还有你!” 小穆挣扎着坐起来,指着江河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脸上的表情因为嫉恨和怨毒而扭曲变形,“姓江的!打一见面老子就瞅你不顺眼!装什么大尾巴狼?你算什么东西?敢管老子的闲事?你给我等着!等我下山,我让我舅动用所有关系!整死你!我要让你在地界儿混不下去!我要让我舅把你踩在脚底下,像踩臭虫一样碾碎!让你一辈子都翻不了身!永世不得超生!你听见没有?!” 他那歇斯底里的威胁在渐渐明亮的山洞里回荡,充满了色厉内荏的疯狂和倚仗权势的卑劣。小文和林夏厌恶地别过脸,仿佛多看一眼都脏了眼睛。江河依旧沉默,只是那双盯着小穆的眼睛,寒光凛冽,像结了冰的深潭,让还在叫嚣的小穆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声音也弱了几分。 洞内只剩下小穆粗重的喘息和他那不堪入耳的威胁在晨光中无力地盘旋。 这王八蛋真他妈是一个坏瓜。 喜欢权谋权色 第243章 一箭惊魂 小穆那恶毒的诅咒和歇斯底里的叫嚣还在山洞里嗡嗡作响,唾沫星子似乎还悬浮在渐亮的空气中。然而,江河的反应却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他自以为能点燃的火焰。 江河甚至没正眼瞧他一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被激怒的痕迹,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小穆只是一只嗡嗡乱叫、惹人厌烦的苍蝇。他直接转过身,完全无视了那个瘫坐在地上、脸红脖子粗还在喘粗气的家伙,目光扫过惊魂未定但眼神充满信任的小文、林夏和小丁。 “天亮了。” 江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瞬间盖过了小穆残留的噪音,成了洞里唯一的主调。“都缓口气。我去弄点早饭。小丁,你带她们俩,”他指了指小文和林夏,“去附近林子里转转,捡点能吃的菌子,小心点,别走远。” 他顿了顿,看向小丁,“我稍后去逮只兔子。” 他的安排清晰、简洁,透着一种在野外生存的理所当然,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这彻底的无视,比任何怒骂都更让小穆抓狂! “操!” 小穆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疯狗,指着江河的背影嘶吼,“你他妈聋了?!装什么大瓣蒜!我们凭什么都听你的?你算老几啊?!这山是你家的?老子就不捡!就不听!你能把我怎么着?!” 他吼得声嘶力竭,试图用音量找回一点可怜的存在感。 江河的脚步停住了。 他没有立刻转身,只是微微侧了下头。山洞里死寂一片,只有小穆粗重的喘息声。小文和林夏紧张地攥紧了手,小丁也绷紧了身体。 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江河动了。他几步走到山洞最里侧的岩壁旁,弯腰抄起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把用老竹精心打磨而成的弓,弓身油亮光滑,旁边,几支同样用硬竹削制的箭矢安静地躺在那里,箭头打磨得异常锋利。 江河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他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动作快得只在众人眼中留下一道残影。那冰冷的箭簇,在转身的瞬间,已经稳稳地指向了还在叫嚣的小穆! “你……” 小穆的咒骂卡在喉咙里,嚣张的气焰瞬间冻结,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骤然收缩。 他甚至没看清江河是如何拉满弓的!只听到“嗡”的一声轻颤,那是弓弦被拉到极致发出的呻吟!紧接着,一道灰绿色的影子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擦着他的耳廓激射而过! “咻——噗!” 那支竹箭几乎是贴着他的鬓发飞过去的 !他甚至能感觉到箭矢带起的冰冷气流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颊!下一秒,一声闷响从他身后的石壁传来。 小穆像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噗通”一声瘫软在地,裤裆处瞬间传来一股湿热骚臭——他竟真的被吓得失禁了!他脸色惨白如纸,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牙齿咯咯打颤,连呼吸都忘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他僵硬地、一寸寸地扭过头,只见那支锋利的竹箭,正深深地嵌进他身后石壁的一道缝隙里,箭尾还在嗡嗡地剧烈颤动!箭尖入石之处,崩裂出几道细微的纹路。 刚才那一瞬,死亡的气息是如此之近!近到他几乎能闻到那竹箭上草木的冷香! 江河依旧保持着开弓的姿势,弓弦还在微微震动。他冰冷的眼神如同实质的冰锥,死死钉在瘫软如泥、裤裆湿透的小穆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在山洞里清晰地回荡: “再逼逼一个字,” 江河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我就把你,从这洞口,扔下去。听懂了?” 小穆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一条濒死的鱼。刚才所有的嚣张、所有的倚仗、所有的恶毒,都在那支擦耳而过的利箭和江河冰冷的眼神下,彻底化为了齑粉,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屈辱。 天,终于大亮了。洞外的鸟鸣声清脆地响起。 江河放下竹弓,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率先走出了山洞,身影融入晨光之中。小丁厌恶地瞥了一眼瘫在地上、散发着尿骚味的小穆,低声对小文和林夏说:“我们走,捡菌子去。” 小文和林夏连看都懒得再看小穆一眼,跟着小丁快步走出了山洞。 过了好一会儿,小穆才哆哆嗦嗦地、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裤裆湿冷,脸色灰败,眼神空洞,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他不敢停留,也不敢看那支还钉在石缝里的箭,踉踉跄跄、失魂落魄地跟出了山洞。看到小丁他们在林间弯腰寻找的身影,他像个被主人遗弃又害怕走丢的癞皮狗,低着头,一声不吭,默默地、远远地跟在小丁身后,也开始机械地、笨拙地在地上翻找着菌子,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喜欢权谋权色 第244章 暂时的安逸 天光彻底放亮,雨后的牛角山像被仔细洗过一遍,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吸一口都带着凉丝丝的甜意。在江河眼里,小丁他们几个,到底还是刚出校门不久的学生,带着点涉世未深的青涩。看着小穆虽然蔫头耷脑,但也默默跟着出来干活,谁也没再提之前的不愉快,只当他是块需要晾晒的湿木头。 刚下过雨,正是菌子疯长的好时候。松树下、腐木旁,一簇簇肥厚的牛肝菌、鸡油菌、扫把菌探头探脑。几个年轻人手脚麻利,不大一会儿功夫,带来的布兜就装得满满当当。林夏和小文拎着沉甸甸的收获,欢天喜地回山洞清洗准备煮汤去了。 小丁和小穆则被江河留了下来,远远站在一处高坡上,屏息凝神地看着他。 江河要去“打猎”。 他选的位置极好,背靠一块巨大的风化石,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长着低矮草甸的坡地。雨后地面湿滑,他每一步落下都异常沉稳,脚掌仿佛能感知到泥土的松软与石块的坚硬,悄无声息地融入这片山林。双眼锐利,扫视着草甸边缘的灌木丛。他解下斜挎在肩上的竹弓,又从腰间箭囊里抽出一支竹箭,动作流畅而安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晨雾在林间缓缓流动。小穆有些不耐烦,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小石子。小丁却看得专注,他能感觉到江河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与山林融为一体的沉静和专注,仿佛他本身就是一块石头,一棵树。 突然,江河的脊背微微绷紧,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只见他左前方十几米开外的灌木丛边缘,几片草叶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一只肥硕的灰褐色野兔警惕地探出头来,竖着长耳朵,小鼻子快速地翕动。就在兔子后腿发力,准备窜向更深处的刹那—— 江河动了! 他侧身、引弓、开弦,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只在小丁眼中留下一道模糊快进镜头。那坚韧的竹弓被拉成一道满月,发出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嗡”声! “嗖——!” 箭矢离弦,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化作一道灰绿色的闪电! “噗!”一声轻微的闷响传来。那野兔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哀鸣,便被精准地贯穿了脖颈,强劲的力道带着它小小的身体向后翻滚了两下,倒在湿漉漉的草丛里,四腿蹬了蹬,便不动了。 整个过程不过呼吸之间,快、准、狠!小丁看得心潮澎湃,忍不住低喝一声:“好箭法!” 旁边的小穆也瞪大了眼睛,脸上掠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惊愕。 江河脸上并无得 意,他走过去,利落地拔下箭矢,拎起那只兔子。 他并未停歇,而是继续搜索。不过一刻钟,又一只同样肥大的兔子被如法炮制,成了他的猎物。 拎着两只沉甸甸的野兔,江河招呼小丁和小穆往回走。路过一片长着茂密箭竹的坡地时,江河停了下来。他抽出随身携带的刀子,挑选了几根粗细适中、竹节较长的老竹。 “江哥,你这是?”小丁好奇地问。 “做几个吃饭的家伙。”江河言简意赅。只见他手起刀落,动作精准。刀尖沿着竹节缝隙巧妙切入,手腕发力一撬,一个完整的竹节筒就被分离出来。再用刀细细削去筒口边缘的毛刺,刮掉内壁的竹膜,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不一会儿,四个大小适中、光滑圆润的竹筒碗就出现在他手中,散发着竹子特有的清香。 小穆在一旁看得直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我的天,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自己做碗?跟野人似的……” 小文和林夏也凑过来看新鲜,眼神里充满了惊奇。江河这手就地取材、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夫,让这几个习惯了现代工业制成品的大学生,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原始生存技能的震撼,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怀疑:眼前这位沉稳如山、技艺娴熟的江哥,真的和他们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吗? 回到山洞,菌汤已经在石灶上的小铝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林夏只放了些许盐巴,但各种新鲜菌子混合熬煮出的独特鲜香,已经弥漫了整个洞穴,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直叫唤。 但他们不知道,危险正在悄然而至。 喜欢权谋权色 第245章 四个执枪客(上) 江河利落地将两只兔子剥皮、开膛、清洗干净,抹上一层薄薄的盐粒,用削尖的树枝穿好,架在篝火旁重新燃起的炭火上慢慢炙烤。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滋啦”的诱人声响,浓郁的烤肉香气霸道地融合进菌汤的清香里,形成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原始而丰腴的盛宴气息。 四个饿了大半夜的年轻人围坐在火堆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渐渐变得金黄焦脆的兔肉,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江河看火候差不多了,用刀子麻利地将四条最肥美的兔后腿撕扯下来,分别递给眼巴巴等着的四个人。 “哇!谢谢江哥!”林夏和小文惊喜地接过。 “太香了!”小丁也忍不住赞叹。 连小穆都默默接了过去,低头大口啃了起来,仿佛要把之前的憋屈都吃下去。 洞内一时间只剩下满足的咀嚼声和火苗噼啪的轻响。炭火温暖,肉香四溢,紧绷了一夜的神经似乎终于可以放松片刻。 忽然,洞内光线一暗,几个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洞口赫然站着四个男人!他们浑身湿透,衣服紧贴在身上,泥浆从裤腿一直糊到膝盖,狼狈不堪,却带着一股子令人不安的凶戾之气。 为首的是个身材异常壮硕的汉子,像一头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野牛。他长着一双让人极不舒服的疤瘌脸,眼白浑浊,布满血丝。脸颊上横着一道蜈蚣似的旧疤,更添几分狰狞。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烂牙,一股混合着烟草、酒气和隔夜食物腐败的恶臭随着他的话音扑面而来: “哟呵!哥几个挺会享受啊?热汤热肉,啧啧,还有两个这么水灵的小嫩葱儿!” 他贪婪的目光像黏腻的舌头,在林夏和小文惊恐的脸上舔过。更让人心头发寒的是,他和他身后三个同样面色不善、眼神凶狠的同伙手里,赫然都握着一把黑沉沉的家伙——那粗短的枪管和简陋的木托,正是俗称“喷子”的土制霰弹枪!枪口有意无意地,正对着洞内烤火的五人。 洞口那片阴影带来的压迫感瞬间凝固了洞内温暖的气息。 四个湿漉漉的身影堵在那里,像刚从泥沼里爬出来的恶兽,水珠顺着他们肮脏的衣角滴落,在洞口积成一小滩浑浊。他们手里的家伙——那几杆黑沉沉的土制霰弹枪(俗称“喷子”)——虽然枪口被那个疤瘌脸示意压低了点,但那冰冷的金属光泽和粗犷的造型,在篝火的映照下依然散发着赤裸裸的威胁。 在这太平年月,除了警察,谁还敢公然持枪?而且还不 止一支? 一股寒意顺着小丁几人的脊梁骨爬上来。 “你们是什么人?” 江河的声音打破了僵局,不高,却异常沉稳。他放下手中的兔骨,目光平静地扫过四人,最后落在领头的疤瘌脸身上。 那疤瘌脸壮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黑交错的烂牙,那股混合着泥腥、汗臭和劣质烟草的难闻气味又浓了几分。他没直接回答,反而是他身后那个戴眼镜、面皮白净的男人上前一步,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算是和气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像是画上去的,眼底深处还藏着一丝没褪干净的凶光。 “别紧张,别紧张,几位朋友。” 眼镜男推了推滑落的镜架,声音刻意放得温和,“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是京城来的,和在这里投资的卫少是合作关系,我们公司叫山海集团。” 他特意加重了“卫少”两个字,仿佛这是什么了不得的金字招牌。 “卫少?” 江河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正是!” 眼镜男连忙点头,语速加快,像是在背书,“我们公司联合卫少要在咱们这牛角山一带投资搞开发嘛?搞个高端生态度假区什么的。这不,我们老总派我们哥几个过来,趁着入秋前,先实地踏勘一下现场,摸摸底。”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朝身后三个拿枪的同伴使了个眼色,那三人这才不情不愿地把枪口又往下压了压,但手指依然扣在扳机护圈附近。 眼镜男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其中一个同伴手里的“喷子”木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咳,这深山老林的,公司也是担心安全,怕有野猪、熊瞎子啥的窜出来伤人,就让我们带了点防身的家伙。见笑了,见笑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拎着几把威力巨大的土枪跟拎着几根烧火棍没区别。 洞里空间狭小,江河他们围坐在火堆旁吃饭,连个多余的落脚地儿都没有。气氛一时间尴尬又紧绷,只有篝火噼啪作响,以及那四个湿衣大汉身上散发出的潮气和隐隐的煞气。 喜欢权谋权色 第246章 四个执枪客(中) 就在这时,一直缩在角落啃兔腿的小穆,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他像是嗅到了什么机遇,猛地站起来,脸上堆起十二分的谄媚笑容,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刻意讨好的甜腻: “哎哟!原来是京城山海集团的大哥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他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疤瘌脸身上,完全无视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异味和那杆危险的“喷子”。他甚至还不忘转头,用一种炫耀又带着点施舍意味的口吻对脸色发白的小文说:“小文,听见没?山海集团!我舅跟我提过,那可是真正的大公司,通天的大势力!回头我就跟我舅说说,让他牵个线,咱们俩一块儿进山海上班!那前途,绝对杠杠的!”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穿上山海集团工装、人五人六的样子了。 疤瘌脸被小穆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自来熟弄得一愣,他皱着那对凶戾的三角眉,上下打量着这个穿着名牌冲锋衣、一脸学生气却谄媚得过分的小白脸,瓮声瓮气地问:“你丫谁啊?” 小穆一听对方问起,精神头更足了,腰杆都挺直了几分,带着一种宣布重大消息的得意:“大哥,钱进钱书记,您知道吧?” 他期待地看着疤瘌脸。 疤瘌脸明显一脸茫然,他对什么县里的书记根本没概念,含糊地嘟囔了一句:“钱进……知道……吧?” 语气充满了不确定。 小穆却把这含糊当成了肯定,迫不及待地、几乎是抢着话头大声宣布:“钱进就是我亲舅!我舅他以前是安南县委副书记!现在可是代行县长职责,马上就要当咱们安南县的县委书记了!板上钉钉的事儿!” 他昂着头,仿佛舅舅的官帽已经戴在了自己头上,“小弟姓穆,穆哲!大哥们叫我小穆,或者穆少都行!” 他脸上洋溢着一种“我背景很硬,快来巴结我”的嘚瑟。 “哦——!” 那个眼镜男反应极快,脸上那层假笑瞬间变得“真诚”了许多,甚至带上了几分热络。他立刻从疤瘌脸身后又往前挤了一步,主动向小穆伸出了手,仿佛刚才的凶相从未存在过:“原来是钱书记的亲外甥!穆少!失敬失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他紧紧握住小穆的手摇了摇,目光扫过洞里其他人,带着询问,“穆少,这几位是……?” 小穆被眼镜男的“热情”弄得有点飘飘然,他抽回手,随意地指了指小文、林夏和小丁:“哦,他们啊,都是我同学,那个是我女朋友小文。” 他介绍小文时带着一种占有式的语气,完全没注意到小文厌恶地别开了脸。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依旧沉稳坐在火堆旁的江河身上,嘴 角撇了撇,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不屑,用一种打发叫花子的口吻说:“至于他?一个下台的乡干部,早没权没势了,不用理他就行。” 疤瘌脸领头对小穆这番显摆家世和贬低江河的话似乎并不怎么上心,他更关心两件事:一是火堆上架着的、虽然被撕扯过但依然散发着诱人油脂香气的烤兔肉,以及那锅咕嘟冒泡、菌香四溢的热汤;二是缩在火堆旁、吓得像两只小鹌鹑似的小文和林夏。他那双浑浊的疤瘌脸,像黏腻的蛞蝓,在烤肉、热汤和两个年轻女孩惊恐的脸上来回爬动,喉结还不时地滚动一下,贪婪地吞咽着口水。 终于,疤瘌脸领头似乎受够了这虚假的寒暄和腹中的饥鸣,他粗鲁地打断了眼镜男和小穆的“攀谈”,往前重重踏了一步,泥水从他裤脚甩出来,溅到了火堆旁。他咧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声音粗嘎,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 “行了行了!攀关系回头再说!哥几个淋了大半夜的瓢泼大雨,现在是透心凉,前胸贴后背!我看你们也吃得差不多了吧?” 他目光扫过众人手里还没啃干净的兔腿骨头,以及锅里还剩的汤底,语气陡然转冷,带着赤裸裸的胁迫,“麻溜儿的,都起来挪挪窝!把这火堆和吃食,让给哥几个垫巴垫巴!赶紧的!” 这哪里是商量?分明是明抢!洞内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喜欢权谋权色 第247章 四个执枪客(下) 洞内疤瘌脸领头那蛮横的“命令”像块冰坨子砸在众人心头。江河心里暗骂一声:“真他娘的大白天撞见鬼了!” 但四条黑洞洞的枪口杵在那儿,硬碰硬就是找死。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寒意,脸上却尽量维持着平静,对几个学生使了个眼色,声音不高但清晰:“都吃得差不多了吧?这洞里烟熏火燎的,闷得慌。走,咱们一起出去透透气。” 他特意加重了“一起”两个字,目光扫过小丁,又快速瞥了一眼散落在旁边的背包和小文她们找回的湿衣服,“小丁,帮把手,把咱们的东西都带上,别落下了。” “拿东西干啥啊?死沉死沉的!” 小穆却像没听懂暗示,反而一屁股又坐回火堆旁的石头上,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对着疤瘌脸和眼镜男,“大哥们淋雨受冻了,你们赶紧坐下烤烤火,喝口热汤!东西放这儿没事儿!” 他甚至还扭头,用一种带着诱惑和命令的口吻对正要起身的小文说:“小文,要不你也别出去了?外头湿冷湿冷的,跟着他们瞎转悠啥?留这儿,一会儿我跟山海集团的几位大哥好好聊聊,没准儿啊,就凭我舅的面子,咱们当场就能把入职的事儿给敲定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小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团令人作呕的空气。她毫不犹豫地抓起自己的小背包,紧抿着嘴唇,脚步坚定地跟在了江河身后,用行动无声地表达着对小穆的彻底厌弃和对江河的信任。 林夏也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和小丁一起,紧随着江河走出了这个瞬间变得令人窒息的山洞。洞外雨后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却驱不散心头的沉重。 四人沿着湿滑的小径走出几十米,拐过一个弯,确认洞口那边看不到他们也听不清他们说话了,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一点,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惧。 小丁脸色发白,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江……江哥,现在怎么办?那几个人……我瞅着他们就不是正经人!那眼神,那做派,还有那枪……” “是啊江哥,” 林夏抱着胳膊,声音也有些发飘,“我们手机都泡水了,就算没坏,这牛角山上也根本没信号!他们……他们要是真起了歹心,在这荒山野岭的,咱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小文虽然没说话,但紧紧攥着背包带子的手指关节紧绷着,眼神里满是惊惶。 别说他们三个刚出校门的学生,就是江河这经历过风浪的,此刻后脊梁也一阵阵发凉。四个人,四条喷子(土枪),个个眼神凶狠,一身戾气,又是在这前不着村后 不着店的深山老林里…… 这简直是绝佳的犯罪现场!电视剧《征服》里孙红雷手下那些亡命徒的形象瞬间涌入脑海,现实比戏剧更让人毛骨悚然。 江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分析着局面:“听着,小文,林夏,你们两个女孩子绝对不能再回那个山洞了!太危险!” 他看到两个女孩瞬间煞白的脸,心里也揪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心肠说,“一会儿我找个隐蔽安全的地方,你们俩先躲好,无论如何不要出声,也不要出来!小丁,你跟我一起回去。” “啊?回去?!” 小丁和林夏几乎同时惊呼出声,小文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回去?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江哥,不能回去啊!” 林夏都快哭了,“他们……他们手里有枪啊!” 江河眼神锐利,压低了声音:“必须回去!小穆那个蠢货还在里面,他再混账,也不能真看着他出事。而且,咱们的东西,大部分还在洞里。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幽深的林间,“我们得弄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有没有尾巴跟出来!光躲不是办法。” 他看向小丁,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信任,“敢不敢跟我走一趟?见机行事,主要是观察。” 小丁看着江河沉稳坚定的眼神,一咬牙,重重点头:“哥,我跟你去!” 虽然他心里怕得要命,但此刻江河就是他唯一的主心骨。 “好!” 江河拍了拍小丁的肩膀,然后指着前方一处林木格外茂密、巨石嶙峋的山坳,“看到那边没有?你们俩现在就过去,找石头缝或者大灌木丛后面藏好,除非听到我叫你们,否则千万别出来!记住没?”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小文和林夏含着泪点头,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山坳方向快步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浓密的树影和未散的晨雾里。 目送她们离开,江河立刻拉着小丁,没有沿着来路返回,而是迅速钻进旁边一片长满蕨类植物和高大冷杉的林子。他示意小丁放轻脚步,带着他悄无声息地迂回到了他们刚才离开的那条小径的上方一处高坡。这里视野极好,既能俯瞰下方的小路,又有茂密的枝叶和一块凸出的岩石作掩护。 “蹲下,别出声,仔细看,仔细听!” 江河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叮嘱小丁,自己则屏住呼吸,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下方雾气氤氲的林间小路。 小丁紧张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又像是揣了一窝受惊的兔子,在胸腔里“咚咚咚”地疯狂蹦跶,简直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强迫 自己冷静下来,学着江河的样子,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下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间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的鸟鸣。就在小丁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草木皆兵的时候—— 下方蜿蜒的小径上,那片灰白色的雾气,忽然被搅动了一下。 一个模糊的人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雾霭中“渗”了出来! 喜欢权谋权色 第248章 跟踪 那人影猫着腰,脚步放得极轻,走走停停,一双眼睛像探照灯似的,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小文她们消失的山坳方向,以及周围可能藏人的树林。他手里,赫然拎着一杆黑沉沉、短粗的“喷子”!那粗犷的枪管和简陋的木托,在雾气中显得格外狰狞。 虽然雾气模糊了面容,但那壮硕的身形轮廓,还有那独特的、微微佝偻着却透着一股凶悍的姿势…… 小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背袭上来! 是疤瘌脸手下那个瘦得跟猴子样的货! 他们果然在跟踪! 高坡之上,江河和小丁看着下方瘦猴身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鬼鬼祟祟地摸向小文和林夏藏身的山坳方向,小丁急得手心全是冷汗,几乎要忍不住冲下去,可看到那货手中端着的枪,他又不敢了。 瘦猴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片嶙峋的乱石堆。他刚靠近,就听到山坳深处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明显病气的咳嗽声!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林间如同惊雷! “嘿嘿……” 瘦猴脸上露出一抹狞笑,循着声音,像只真正的野兽般,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一处狭窄的石缝前。这石缝被几块巨大的风化石半掩着,里面黑黢黢的,正是江河让小文和林夏躲藏的地方。 石缝里,小文和林夏吓得魂飞魄散!刚才那声咳嗽是小文实在没憋住,此刻她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大气都不敢喘,只盼望着这凶神恶煞赶紧离开。 突然! 一张瘦长、尖嘴猴腮的脸猛地从石缝口探了进来!那张脸被雨水和泥浆弄得脏兮兮的,一双小眼睛闪着淫邪贪婪的光,像耗子一样滴溜溜地在两个女孩惊恐万状的脸上和因紧张而起伏的胸口扫来扫去! “啊——!” 林夏和小文吓得魂飞魄散,同时发出凄厉的尖叫,本能地向石缝最深处缩去,后背死死抵在冰冷的石壁上,退无可退! “叫!使劲叫!” 瘦猴不但不怕,反而咧开一嘴黄牙,得意地笑了,声音又尖又滑,“这荒山野岭的,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得见!你们以为那两个小白脸会回来救你们?呸!早他妈吓破胆,跑没影儿了!把你们俩娇滴滴的小美人儿丢在这儿喂狼,啧啧啧……”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语气里充满了恶意的戏谑和占有欲。 他把手里那杆沉甸甸的土枪“喷子”随手往石缝外的湿泥地上一丢,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溅起几点泥浆。他搓着手,佝偻着瘦长的身子,作势就要往狭窄的石缝里钻: “小乖乖们别怕,哥哥我心疼你们淋雨受冻,来陪陪你们。” 他那双脏手已经扒住了石缝边缘,猥琐地笑道,“你们还挺会挑地方,这石缝里头不湿不潮,正好!地方是窄巴了点……不过嘛,三个人挤一挤,更暖和,更亲热!嘿嘿嘿……” 他嘴里喷出的臭气混合着汗味和烟草味,熏得两个女孩几欲作呕,绝望的泪水夺眶而出。 小文和林夏吓得浑身僵硬,连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写满淫邪的瘦脸,她们仿佛看到了地狱的入口。 喜欢权谋权色 第249章 人皮畜牲 就在瘦猴半个身子已经探进石缝,一只脏手眼看就要够到林夏胳膊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快如鬼魅的身影,如同撕裂晨雾的闪电,悄无声息地从瘦猴背后的乱石阴影中掠出! 瘦猴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石缝里两个待宰的“羔羊”身上,对身后致命的危机毫无察觉! 江河眼神锐利如鹰隼,右手并指如戟,食指中指绷得笔直,灌注了全身的力道和精准的控制力,如同毒蛇出洞,快、准、狠! “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不可闻的闷响。 江河那两根铁指,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戳在了瘦猴后颈下方、脊椎顶端那个致命的凹陷处——大椎穴! 正沉浸在即将得手快感中的瘦猴,只觉得后脖子猛地一麻,一股难以形容的、瞬间爆发的剧痛和眩晕感如同高压电流般从被戳中的地方轰然炸开,直冲脑髓!他脸上的淫笑瞬间凝固、扭曲,那双小眼睛猛地瞪圆,充满了极致的惊愕和茫然,喉咙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呃……”,整个身体就像被瞬间抽掉了所有骨头和力气,软绵绵地瘫倒下去,脑袋“咚”地一声重重磕在冰冷的石头上,彻底失去了意识,像一滩散发着恶臭的烂泥,堵在了石缝口。 石缝内,死一般的寂静。小文和林夏瞪大了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刚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恶徒瞬间变成了一具“尸体”,堵在洞口,一时间完全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江河的身影出现在洞口,挡住了外面微亮的天光。他看都没看地上昏死的瘦猴,目光直接投向石缝深处两个吓得几乎失魂的女孩,声音低沉而稳定: “没事了。” 洞外脚步声远去,洞里只剩下篝火噼啪的余响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小穆脸上的谄媚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起来,心就已经沉到了谷底——完了,这伙人根本不是善茬! 江河他们前脚刚踏出洞口,那个领头的疤瘌脸就立刻朝旁边一个长得像瘦猴、眼神贼溜溜的手下努了努嘴,又朝洞外方向偏了偏头,同时用手在自己脖子前面比划了一个下切的动作。瘦猴心领神会,无声地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抄起他那杆“喷子”,像鬼影一样悄无声息地就溜了出去,消失在洞口的晨光里。 这赤裸裸的跟踪意图,小穆再傻也看明白了!一股寒气瞬间从尾椎骨窜上来,他感觉自己又要控制不住膀胱了。 “吃!喝!都他妈愣着干什么?老子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疤瘌脸领头一屁股霸占了江 河刚才坐的位置,直接把还带着油星的烤兔架子扯过来,撕下一块兔肉就往嘴里塞,大口咀嚼着,油水顺着嘴角往下淌。另外两个汉子也饿狼扑食般围了上去,抓起剩下的兔肉骨头就啃,端起那锅还温热的菌汤,对着嘴就“咕咚咕咚”猛灌,汤汁顺着下巴流到脏兮兮的衣服上。 这还没完。填着肚子,疤瘌脸的两个手下也没闲着。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一把扯过小丁丢在地上的登山包,粗暴地拉开拉链,像倒垃圾一样把里面的东西“哗啦”全倒在地上!衣物、压缩饼干、指南针、甚至小丁视若珍宝的防水笔记本,全都散落在冰冷的石地上。他粗糙的大手在里面胡乱翻搅着,看到值钱或者有用的就往自己怀里揣。 另一个脸上有胎记的汉子,则把目光投向了小文和林夏匆忙间没带走的、还湿漉漉的背包。他嘿嘿淫笑着,拎起小文那个粉色的背包,手指极其下流地在背包表面摩挲着,然后把手伸进去,掏摸出几件女生贴身的衣物,拿在鼻子底下深深嗅了一口,脸上露出陶醉又恶心的表情:“啧啧,真他娘的香!” “你……你们……!” 小穆看着自己同学的东西被如此糟践,一股热血冲上头,想喝止,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腿肚子也在打颤。特别是看到那个疤脸汉子亵渎小文的衣物时,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嗯?” 疤瘌脸领头刚好啃完一条兔腿,随手把骨头往火堆里一扔,抄起他那杆沉重的“喷子”,慢悠悠地踱到小穆面前。冰冷的、还带着泥污的枪管,带着一股浓重的硝烟味和血腥气(不知是动物的还是人的),猛地一下顶在了小穆的脑门上!那力道,顶得小穆脑袋往后一仰,瞬间魂飞魄散! “小子,知道我们为啥费劲巴力追着你们几个学生娃跑吗?” 疤瘌脸凑近了,嘴里喷出的恶臭气息几乎喷在小穆脸上,那双浑浊的疤瘌脸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淫邪和凶残,“实话告诉你,哥几个打昨天白天在岔路口瞄上你们队里那两个水灵小妞,就他妈惦记上了!本来打算后半夜摸进你们帐篷里‘开开荤’,嘿嘿……” 他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谁知道半夜老天爷不赏脸,下了场瓢泼大雨!害得哥几个在林子里跟落汤鸡似的转悠了大半夜,才他妈摸到这儿!你说,你们是不是欠收拾?”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小穆的心脏。他想起了江河的警告,想起了小文冰冷的眼神,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一切!他带着哭腔尖叫起来,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舅!我舅是钱进!安南县的钱书记!马上就要当一把手了!你们 动我,我舅饶不了你们!他一句话就能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钱进?” 疤瘌脸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枪管用力在小穆脑门上碾了碾,留下一个红印,“你舅是玉皇大帝也没用!在这鸟不拉屎的牛角山,老子就是天王老子!” 他狞笑着,声音像毒蛇吐信,“再说了,要是你们几个都‘意外’了……比如,雨大路滑,失足掉下山崖摔成肉泥了?或者,不小心掉进哪个深水潭里淹死了,连尸首都找不到?你说,你那个当大官的舅舅,能查出来个屁?嗯?” “意外”……“尸首都找不到”……这些字眼像重锤一样砸在小穆心头。他彻底崩溃了,心理防线瞬间土崩瓦解!什么尊严,什么骨气,在死亡威胁面前都成了狗屁!他“噗通”一声瘫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抱住疤瘌脸那条沾满泥巴的裤腿,涕泪横流地哀求: “大哥!几位大哥!别杀我!千万别杀我!我求求你们了!我……我还有用!等会儿……等会儿小文他们被带回来,那个叫小文的,你们……你们想怎么样都行!她长得最漂亮!随便你们玩!求求你们看在我舅的份上,饶我一条狗命吧!至于江河他们三个……你们想怎么处置都行!我保证……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他语无伦次,为了活命,毫不犹豫地把小文和同伴们当成了祭品。 “呸!” 一口浓痰精准地吐在小穆脸上。 说话的是那个戴眼镜的白净男人。他刚才还一副斯文模样和小穆“穆少、穆少”地攀谈,此刻那张脸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鄙夷和厌恶。他几步上前,抡圆了胳膊—— “啪!!!” 一声极其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小穆的脸上!力道之大,打得小穆眼冒金星,脑袋一歪,嘴角瞬间渗出血丝。 “你个没骨头的东西!真他娘的丢人现眼!” 眼镜男甩了甩打疼的手,指着小穆的鼻子破口大骂,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变调,“一点义气都不讲!为了自己活命,连女朋友和同学都能卖?老子今天算是开了眼了!这要是搁在几十年前,小鬼子再打进来,你他妈都不用审问,第一个就得跪地当汉奸!当翻译官!当维持会长!你骨头里流的都是他妈奴颜婢膝的脓水!” 眼镜男的怒骂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小穆,也彻底撕下了山河集团这伙人最后一丝伪装的遮羞布。他们不是商人,是比土匪还狠毒的豺狼! “行了,跟这种软骨头废话都嫌脏嘴!” 疤瘌脸领头厌恶地一脚踹开还抱着他腿的小穆,像踢开一团垃圾。他对着那个还 在翻包的疤脸汉子和另一个刚啃完肉的汉子命令道:“老三,老四!去!追上瘦猴,帮他把那四头蒜(指江河四人)给老子弄回来!”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残忍而淫邪的笑容,补充道:“那两个男的,你们看着办,别让他们碍事就行!但是那两个小美人儿……” 他舔了舔油乎乎的嘴唇,眼中淫光大盛,“必须给我全须全尾、毫发无损地带回来!听见没?” 他最后环视了一下这个还算干燥的山洞,目光落在江河让给女生、现在还算整洁的铺盖上,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淫笑: “嘿嘿,这现成的铺,多方便!哥几个今天也开开洋荤,尝尝鲜!见者有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胎记汉子和眼镜闻言,脸上也露出心领神会的下流笑容,兴奋地搓着手:“得嘞,老大!保证完成任务!” 两人抄起“喷子”,迫不及待地就冲出了山洞。 山洞里,只剩下瘫软在地、脸上印着鲜红巴掌印、裤裆再次湿透的小穆,以及疤瘌脸那如同看死狗般的冰冷目光。篝火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石壁上,宛如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这他妈哪里是什么京城来的投资商?分明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喜欢权谋权色 第250章 狭路相逢 眼镜男和那个有些罗圈腿(走路时膝盖外翻,步伐沉重)的汉子,各自拎着黑沉沉的“喷子”,像两条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一头扎进了洞外浓密潮湿的树林里,朝着瘦猴和江河他们消失的方向追去。他们眼神凶狠,步履带着一股子迫不及待的戾气,显然不是去请人回来“聊聊”那么简单。 此刻,江河正带着小丁,借助林地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沿着一条偏离主径的隐蔽路线,准备迂回摸回山洞附近观察。雨后的山林寂静得可怕,只有水滴从叶尖坠落的声响和自己的心跳声。江河打小就在这牛角山的沟沟壑壑里摸爬滚打,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他耳朵微微耸动,捕捉着林间最细微的异响。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一片长满苔藓的乱石堆时,江河猛地一把拽住小丁的胳膊,让小丁差点叫出声!江河用眼神死死压住他的惊呼,两人瞬间矮身,像壁虎一样紧贴在冰冷潮湿的岩石后面,屏住了呼吸。 几乎就在同时,前方十几米外,两个模糊而充满煞气的身影,拨开茂密的蕨丛,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正是刚出洞的眼镜男和罗圈腿!两人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一边低声交谈着,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和残忍: “妈的,瘦猴那小子腿脚快,别让他一个人把便宜都占了。” 眼镜男的声音阴恻恻的。 “放心吧,眼镜哥,” 罗圈腿瓮声瓮气地应着,拍了拍手里的喷子,“那两个小娘们跑不了!特别是那个叫小文的,啧啧,老大指定稀罕!至于那个姓江的乡巴佬和那个小子……哼!”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脸上横肉抖动。 两人身上的杀气浓得几乎化不开,尤其是那罗圈腿,虽然走路姿势别扭,但粗壮的胳膊和厚实的胸膛显示着惊人的力量。他们与江河、小丁藏身的乱石堆,几乎是擦肩而过!小丁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汗臭、烟草味和金属枪油混合的刺鼻气息,心脏狂跳得像要炸开! 好险! 如果不是江河的直觉和对地形的熟悉,刚才绝对就是一场狭路相逢!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两人杀气腾腾的背影消失在林雾深处,江河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既然已经收拾了一个瘦猴,那这两个,也绝不能放过!让他们会合,危险更大! 但硬碰硬?对方手里有枪,自己和小丁只有一把从瘦猴那儿缴来的喷子,风险太大。必须偷袭!一击必中! 江河迅速对小丁做了个“原地待命、绝对噤声”的手势,自己则像一只真正的山豹,利用岩石、树木和茂密植被的掩护,悄无声息 地尾随了上去。他的动作轻盈迅捷,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地上的枯枝落叶,呼吸绵长而稳定,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这片雨后山林。 眼镜男和罗圈腿的警惕性很高,走走停停,不时回头张望。但江河在山林里行走的技巧是幼年时跟着二爷爷在山里采药打猎练出来的真功夫,加上后来在熊哥那个以实战凶狠着称的搏击俱乐部里锤炼出的爆发力和对时机的把握,此刻完美结合。 机会来了! 前方出现一小片相对开阔的洼地,眼镜男似乎踩到了湿滑的石头,身体微微趔趄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去扶旁边的树干,注意力分散了一瞬!而罗圈腿正侧着身子,探头朝一个可疑的树丛张望,粗壮的脖颈完全暴露在江河的视线中! 就是现在! 江河动了!他像一道蓄势已久的黑色闪电,从一丛高大的蕨类植物后猛地暴起!速度快到极致,带起一阵疾风! 他的目标首先是威胁更大的罗圈腿!二爷爷教的那些认穴打穴的狠辣功夫瞬间在脑中闪过,结合搏击俱乐部里练就的、能将全身力量集中于一点的爆发式寸拳技巧!江河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关节如同铁锥,精准无比地狠狠戳在罗圈腿后颈下方、肩颈连接处的一个凹陷穴位上! “呃啊——!” 罗圈腿只觉得一股剧痛混合着强烈的麻痹感瞬间从颈椎传遍半边身体,眼前一黑,庞大的身躯像被抽掉了筋一样软了下去,手里的喷子“哐当”掉在湿泥里!他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完整的,就瘫倒在地,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眼镜男魂飞魄散!他刚稳住身形,惊骇欲绝地转过头,就看到同伴像座山一样轰然倒下!他反应也算快,立刻就想抬起枪口! 但江河比他更快!解决罗圈腿的瞬间,江河借着前冲的势头,一个矮身滑步,如同鬼魅般贴到了眼镜男的身侧!眼镜男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仿佛被铁钳夹住,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他手里的喷子已经被江河轻易夺下! 眼镜男惊怒交加,另一只手握拳就朝江河面门砸来,动作狠辣,显然也练过!但江河在搏击俱乐部里经历过更凶狠的沙包拳!他头一偏,轻松躲过,同时左手闪电般探出,拇指和食指如同钢钩,精准地扣住了眼镜男左臂腋下极深的一个麻筋所在! 喜欢权谋权色 第251章 什么样的商业机密 这是二爷爷当年教他制服野猪的狠招!一扣之下,半边身子都能给你卸了力! “啊——!” 眼镜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条左臂瞬间又酸又麻又痛,完全不听使唤!江河毫不留情,趁他中门大开,右膝带着千钧之力,狠狠顶在他的小腹上! “噗!” 眼镜男像只被煮熟的大虾,痛苦地弯下腰,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胆汁混合着胃液涌上喉咙。江河顺势一个掌刀,带着破风声,狠狠劈在他的后颈! 眼镜男连哼都没哼一声,翻着白眼,软绵绵地瘫倒在浑身抽搐的罗圈腿旁边,彻底昏死过去。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几秒!快、准、狠!如同教科书般的偷袭与格杀!小丁远远看着,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心中对江河的敬畏达到了顶点。 江河迅速检查了一下两人,确认都失去了反抗能力。他麻利地抽出他们的腰带,将两人背靠背捆了个结实,又用破布塞住了他们的嘴。做完这一切,他才朝小丁藏身的地方招了招手。 小丁心有余悸地跑过来,看着地上两个凶神恶煞此刻却像死狗一样的歹徒,声音还有点发颤:“江……江哥,解决了?” “嗯,暂时。” 江河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泥点,眼神依旧锐利,“一人拿一把枪,子弹上膛,我教你用,小心点。我们回山洞,动作要快!” 两人各自捡起一把沉甸甸的喷子,检查了一下满装粗糙的铁砂和火药的霰弹,小心翼翼地朝着山洞方向摸去。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枪口始终警惕地指向可能出现的威胁。 可当他们终于悄无声息地摸到洞口,借着岩壁的掩护向内窥探时,洞里的景象却让两人心头猛地一沉! 山洞里空空如也! 篝火还在微弱地燃烧着,发出噼啪的轻响。但那个凶悍的疤瘌脸领头,不见了!连带着那个懦弱可耻的小穆,也消失了!整个山洞里,只剩下被翻得一片狼藉的现场: 小丁的登山包被彻底撕开,里面的东西像垃圾一样被倾倒在地上,衣物被踩踏,压缩饼干的包装袋被撕破,白色的粉末撒了一地,那个视若珍宝的笔记本电脑被随意地丢弃在角落,上面糊着泥脚印。 小文和林夏的背包更是惨不忍睹,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几件女生的贴身衣物被恶意地扯出来,随意地扔在冰冷的石地上。 江河之前做的竹筒碗被踢翻在地,烤兔的架子也被推倒,只剩下一点残渣。 整个山洞弥漫着一 种劫掠后的混乱和一种不祥的死寂。 人呢?疤瘌脸和小穆去哪儿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江河和小丁的心脏。 县迎宾馆。 水晶吊灯将柔和的暖光倾泻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雪茄的醇厚与陈年普洱的温润。这里是安南县迎宾馆最顶级的套房——“观澜阁”。宽大的落地窗外,县城华灯初上,映照着室内两张神态各异的面孔。 卫少,这位衣着看似低调却处处透着考究的所谓投资人,慵懒地靠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骨瓷茶杯细腻的杯沿。他对面,是安南县代县长钱进。 安南县代县长钱进是一个身形微胖、眼神里透着精明与热切的中年男人。面前的红木茶几上,摊开着牛角山区域的规划图。 “钱县长,”卫少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稳,他身体微微前倾,指尖落在规划图上一片被绿色覆盖的山坳区域,“除了之前谈妥的整体开发,这块地方……需要单独划出来。”他的目光抬起,直视着钱进,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意味,“我指的,是绝对独立的一块区域。” 钱进脸上的笑容未减,但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身体也不自觉地坐直了些:“哦?卫少的意思是……?” 卫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仿佛在斟酌词句。放下茶杯时,他的语气带上了一种刻意营造的、分享秘密般的低沉: “钱县长,这片区域,对我而言,意义非同一般。它不是普通开发用地,而是一个核心实验区,或者说,一个私人温室。”他顿了顿,确保钱进完全理解他的重点,“里面培育的,是一些对环境要求极其苛刻、价值极高的‘特种作物’。为了保证它们的纯正、安全以及……嗯,商业机密,这片区域必须与外界完全隔离。” 喜欢权谋权色 第252章 伏击 卫少加重了语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我的意思是,划为禁区。除了我指定的、经过最严格审查的核心团队人员,任何人不得擅入——无论是出于好奇、旅游,还是其他任何理由。这不仅仅是要求,钱县长,”卫少的声音透着一丝不容商榷的冷硬,“更是必须执行的安全底线。我会投入专门的安保力量,确保万无一失。任何未经许可的闯入者,后果自负,也请县里务必……严格传达这个意思。” 这番话说完,套房内安静了片刻。卫少靠在沙发背上,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姿态,仿佛刚才那带着警告意味的强势只是钱进的错觉。他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哎呀!这个……这个完全可以理解!完全没问题!”钱进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甚至带着一丝兴奋,他搓了搓手,仿佛看到了某种契机,“卫少真是大手笔!特种种植好啊!太符合我们安南的发展方向了!不瞒您说,我们八柳树乡和老固乡那边,也正在大力推广中药材种植呢!这可是富民强县的好路子!” 卫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他立刻顺着钱进的话,把“禁区”的敏感性巧妙地包裹进共同的“发展大计”中: “哦?钱县长果然有眼光!”卫少的声音重新变得热情洋溢,带着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赞赏,“我们搞的,也正是珍稀药材的培育和优化!您看,咱们这思路,真是不谋而合,想到一块儿去了!都是为了这片土地的价值最大化嘛!” “对对对!想到一块儿去了!卫少真是有远见!”钱进连连点头,脸上的红光更盛,仿佛已经看到成片的珍稀药材在牛角山那片“禁区”里茁壮成长,最终化作自己履历上金光闪闪的政绩。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雪茄的烟雾袅袅升起,在璀璨的灯光下交织缠绕。卫少深邃的眼眸里,映照着窗外闪烁的霓虹,仿佛已经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片“禁区”里蕴藏的巨大财富在悄然生长。而钱进眼中跳跃的光芒,则清晰地勾勒出报告里那行行令人振奋的经济增长数字和“特色产业突破”的辉煌标题。 心照不宣的默契在昂贵的茶香与雪茄气息中悄然达成。一个图谋着隐秘土地上巨大的利益回报,另一个憧憬着由此带来的耀眼政绩资本。 也好,各取所需,正是这场宾主尽欢的“观澜阁”密谈最完美的注脚。 牛角山,幽暗洞窟。 洞内的空气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铁锈味。微弱的光 线从洞口斜射进来,勉强勾勒出洞壁嶙峋的怪石轮廓,更深处则沉入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小丁和江河的心沉到了谷底——留守的小穆和疤瘌脸不见了踪影,地上散落着被粗暴翻动过的背包、熄灭的篝火余烬,还有几道拖拽的痕迹,一片狼藉。 “江哥?疤瘌脸?”小丁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手里的喷子。 江河眉头紧锁,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每一个阴影角落,一种不祥的预感扼住了喉咙。他朝小丁使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地背靠背,警惕地挪向洞口,准备先撤出去再说。 就在他们即将退到洞口那片相对明亮的光晕中时—— “呵……” 一声短促、冰冷,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轻笑,毫无征兆地从洞内最深沉的黑暗里飘了出来,在空旷的岩壁上撞出瘆人的回音。 “江——乡——长——是吧?”那声音拖长了调子,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带着刻骨的怨毒,“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啊。” 江河和小丁猛地顿住脚步,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江河握紧了手中的枪,强迫自己保持声音的平稳:“谁?出来说话!” 洞口的光线猛地一暗! 只见小穆被粗暴地推搡着出现在光线边缘,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裤裆处一片深色的、还在蔓延的湿痕,浓重的尿臊味混合着洞内的土腥气直冲鼻腔。 疤瘌脸那张阴鸷的脸紧贴在小穆脑后,一只眼睛在阴影里闪着野兽般的光。最致命的是,一把锯短了枪管的粗粝土喷子,黑洞洞的枪口正死死地压在小穆颤抖的肩膀上,直直地瞄准了江河! 这么近的距离,一旦枪响,江河会被瞬间打成一张筛子! 喜欢权谋权色 第253章 什么样的生意赚钱比淘金还快 疤瘌脸的声音比刚才更清晰,也更冷酷,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 “轻轻松松,就把我那几个兄弟给搞‘没’了?江乡长,你这身手可以啊!”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枪管用力顶了顶小穆的肩胛骨,引得小穆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现在,该轮到咱们好好算算账了。” 他狞笑着,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识相的,把你手里枪——丢地上!”枪口威胁性地晃了晃,“还有你边上那个小子,手里的家伙什儿,也给我扔了!麻溜儿的!” 江河的脑子飞速转动,他盯着那支致命的喷子,又看了一眼面无人色、几乎瘫软的小穆。反抗?喷子在近距离的霰弹威力足以把小丁和自己一起撕碎!他牙关紧咬,腮帮的肌肉绷出凌厉的线条,但最终还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手指。 “哐当!”江河那把手里的喷子丢在了地上。 小丁看到江河的动作,呼吸一窒,眼神里充满了挣扎,但在疤瘌脸那几乎要择人而噬的目光和黑洞洞的枪口威逼下,也只能咬着牙,极其不情愿地把自己手里的枪也丢了出去。 “很好!”疤瘌脸满意地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这才对嘛,江乡长是明白人。现在,劳您大驾,”他用力推了小穆一把,“带路!带我去找我那三个兄弟!活要见人,死——也得让我见着尸!不过,你最好让我见到他们是活着的,否则,你们全都得给他们陪葬” 江河的心猛地一沉。他本以为疤瘌脸会仓惶逃窜,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狡猾狠毒,不仅没跑,反而利用小穆作人质反制了他们,还要逼他带路去找人!这疯子是想赶尽杀绝,还是想救回同伙? “你……”江河刚吐出一个字。 “闭嘴!”疤瘌脸粗暴地打断他,枪口转动,小穆吓得又是一哆嗦,“别他妈跟老子耍花招!你现在就是案板上的一块肉!老子想怎么剁就怎么剁!” 他眼中闪烁着淫邪而贪婪的光芒,声音变得粘腻而恶毒: “还有……那两个跟你们一起的小妞儿……啧啧,水灵灵的,嫩得能掐出水儿来!老子也惦记着呢……”他猥琐地舔了舔嘴唇,“你也得‘帮’老子,把她们给‘找’回来……嘿嘿,老子可舍不得让她们跑了……” 疤瘌脸的话狠狠扎进江河的心底。一股冰冷的怒火混合着强烈的无力感瞬间席卷了他。狡猾、狠毒、贪婪……这个亡命徒比想象中更危险,也更该死! 崎岖山道上。 湿冷 的山风裹挟着草木腐败的气息,吹得人汗毛倒竖。疤瘌脸像赶牲口一样,用那杆锯短的土喷子狠狠戳着江河的后腰,逼着他、小丁以及面如死灰、双腿还在打颤的小穆,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间小道上行进。湿滑的苔藓和盘虬的树根让几个人走得趔趔趄趄。或许是觉得猎物已经完全在掌控之中,又或许是被这压抑环境逼得需要宣泄,疤瘌脸那股子亡命徒的得意劲儿再也按捺不住。 他啐了一口浓痰,黏糊糊地糊在旁边的树干上,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他人生死的狂妄: “妈的,磨蹭什么!都给老子走快点!”他枪管又用力顶了顶江河,随即话锋一转,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和一种底层打手对幕后老板宏大计划一知半解却又盲目崇拜的炫耀,“你们这些土鳖,知道卫少和我们老板要在牛角山搞多大的动静吗?嗯?说出来吓死你们!”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享受听众(尽管是被迫的)的“期待”,然后嗤笑一声: “什么狗屁养老养生,什么旅游开发,全是放屁!上坟烧报纸——糊弄鬼的玩意儿!也就骗骗钱进那种官油子!” 江河的心猛地一紧,卫少或者这个山河集团果然另有所图!他强迫自己声音听起来只是好奇,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疑:“哦?那卫少……他是在这牛角山里,发现了金矿不成?”他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疤瘌脸的反应。 “金矿?嗤!”疤瘌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咧开嘴,露出黄黑的牙齿,“比那玩意儿还他妈来钱!快得多!爽得多!”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又神秘的光,“具体是啥?老子也不清楚,卫少做事,滴水不漏!但老子知道一点,跟着卫少干,票子、女人,要啥有啥!比你们当个破官儿,窝在这山沟沟里强一万倍!” 比淘金还快? 江河的脑子像被重锤敲了一下,飞速旋转。什么项目能有如此暴利?……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喜欢权谋权色 第254章 枪响 看江河沉默不语,似乎在消化这惊人的信息,疤瘌脸更加得意,仿佛自己就是卫少的代言人。他凑近江河耳边,带着浓重口臭的热气喷在江河脸上: “嘿嘿,江大乡长,吓傻了吧?我们卫少还把你当个人物呢,说你难缠,挡了他在这牛角山的好事儿!还特意交代了,”他故意压低声音,却充满了残忍的意味,“要是实在碍事,就让我们哥几个……‘做了’你!” 疤瘌脸轻蔑地用枪管拍了拍江河的脸颊,发出“啪啪”的轻响: “现在看来?啧啧,卫少也太抬举你了!就你这怂样?连你身边这尿裤子的货色都不如!”他瞟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小穆,发出刺耳的嘲笑。 江河的心头却猛地一亮!如同黑暗中划过一道闪电!他压抑着心里的翻腾,声音反而异常平静,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冰冷: “这么说……我们丁县长被市纪委调查,还有我被人举报那些事……都是卫大少的手笔了?” “哟呵?脑子转得倒挺快!”疤瘌脸非但没有否认,反而像是炫耀自家主子的“丰功伟绩”,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算你有点见识!知足吧你!跟卫少作对,你们俩现在还能喘气儿,已经是他老人家开恩了!” 他啐了一口唾沫,继续用那种谈论碾死蚂蚁般的口吻说道: “知道江南省丰城县那个姓李的副县长吗?不识抬举的东西!仗着手里有点权,非要卡着我们卫少在那边一个什么……哦对,说是建个什么大型‘环保处理中心’的项目!妈的,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那姓李的以为自己是谁?” 疤瘌脸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森: “结果呢?嘿!出门视察,他那破车‘刹车失灵’,直接栽进了几十米深的山崖!连人带车,烧得就剩个铁架子!最后调查组怎么说来着?‘意外事故’!嘿嘿嘿……刹车油漏得跟尿了裤子似的,能不出事儿?” 他这番话,像毒蛇的芯子,冰冷地舔舐着江河的耳膜。江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原来丁县长和自己的遭遇,不过是对方惯用手段的翻版!那个李副县长的“意外”,更是赤裸裸的谋杀! 疤瘌脸似乎很满意江河脸上难以掩饰的震惊和恐惧,他狞笑着,用枪口重重抵住江河的后心: “所以啊,江大乡长,还有那个姓丁的娘们儿!眼睛放亮点!路,给你们划出来了!要是再不识时务,硬要往死路上撞……”他拉长了声调,充满了赤裸裸的死亡威胁,“那你们的下场,就跟那姓李的,还有马上要 找到的那三个倒霉蛋一样!我们哥四个手里的家伙什儿,还有别的‘好东西’……可就是专门替你们这种不识相的人准备的!” 江河的后背被冷汗浸透。他紧咬着牙关,强忍着愤怒和寒意。他万万没想到,那个看起来衣冠楚楚、谈笑风生的卫少,行事竟然如此狠辣歹毒,视人命如草芥!这已不仅仅是贪婪,而是彻头彻尾的、无法无天的犯罪集团! 而此刻,冰冷的枪口就顶在他的要害,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 冰冷的山风裹挟着雨后泥土和腐叶的气息,吹得人脊背发凉。江河的心沉甸甸的,刚才疤瘌脸无意间透露出卫少的“禁区”和“特种植”,让他瞬间明白了那所谓“红四代”光鲜外表下掩藏的惊天黑幕——这哪里是什么根正苗红的继承人,分明是行走在法外之地的“黑一代”!巨大的震惊让他脚步都有些不稳。 湿滑的山路在夜色褪去后依旧难行,覆盖着苔藓的岩石和盘根错节的树根像一张张等待猎物的陷阱。刚下过雨的泥土松软粘腻,每一步都像是在和大地角力。他们正小心翼翼地穿过一道狭窄的山脊,一侧是陡峭的石壁,另一侧就是雾气弥漫、深不见底的山涧。 突然,江河脚下一滑!一块松动的石块被他踩脱,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深涧方向歪倒! “江哥!”小丁魂飞魄散,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想抓住江河的手臂。 可下坠的力量太大了!江河被拉扯得完全失控,情急之下反而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小丁伸过来的手腕!两个人就像被无形的巨手猛地一推,在狭窄的山脊上翻滚扭打着,伴随着几声短促的惊呼,瞬间就消失在山脊边缘浓密的灌木丛中,只留下一串枝叶被压断的噼啪声和碎石滚落的哗啦声,迅速被山风吞没。 “操!”疤瘌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眼皮直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手中的土喷子“哗啦”一声抬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凭着感觉对准了两人消失的方位。他根本没看清人影,纯粹是出于暴怒和恐慌的本能扣动了扳机!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山谷间炸响,惊起一片飞鸟。密集的霰弹铁砂像泼水一样射进那片摇曳的灌木丛,打得枝叶乱飞,碎屑四溅。枪声的回音还没散尽,一声痛苦而压抑的闷哼就从那片被摧残过的灌木深处传了出来,听起来正是江河的声音! 喜欢权谋权色 第255章 亡命之徒 疤瘌脸侧耳听了一下,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更加狰狞地骂了一句:“妈的!真他娘的晦气!” 他猛地转身,一脚狠狠踹在旁边吓得筛糠似的小穆腰眼上,力道之大让小穆直接跪倒在地,捂着肚子干呕起来。 “废物点心!还他妈愣着等死啊?!”疤瘌脸唾沫星子喷了小穆一脑袋,枪口粗暴地顶着他的后脑勺,“跟我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还有一个能喘气的,老子就还有指路的!快!” 他心里门儿清:这莽莽大山,沟壑纵横,没有江河和小丁带路,他就像个睁眼瞎,别说找到瘦猴、眼镜那几个生死不明的兄弟,就是那两个让他心痒难耐、水灵灵的小妞,也甭想摸着影子!这两个摔下去的,现在成了他唯一的“活地图”。 疤瘌脸押着连滚带爬、涕泪横流的小穆,小心翼翼地顺着江河和小丁滚落的方向往下摸索。陡峭的山坡上全是湿滑的苔藓和倾倒的枯木,每一步都得手脚并用。疤瘌脸眼神凶戾,枪口始终警惕地指着前方和两侧,嘴里不停地咒骂着脚下的烂泥和碍事的藤蔓。 他们艰难地搜索着,拨开一片片被压倒的灌木,检查每一个可能藏人的石缝和树根底下。然而,越往下找,疤瘌脸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人呢? 除了被压倒的植被和几处新鲜的泥土翻动痕迹,根本看不到江河和小丁的人影!更诡异的是,刚才明明听到江河中枪的闷哼,可地上、树叶上,甚至连空气里都闻不到一丝血腥味! 疤瘌脸彻底懵了,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扫视着周围阴森森的树林,一种被耍了的巨大愤怒和未知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妈的……人呢?活见鬼了?!” 牛角山,隐秘的灌木深处。 距离疤瘌脸和小穆的搜索位置下方不远,一处极其茂密、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灌木丛深处,林夏和小文正紧紧依偎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严格遵循着江河坠崖前最后交代的那句话,如同刻在脑子里一般:“藏好!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许现身!听到任何动静都不准动!” 湿冷的泥水早已浸透了她们的裤子和鞋袜,湿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各种不知名的小虫子在她们裸露的脖颈、手臂上肆无忌惮地爬行,甚至钻进衣服里。小文感觉有什么多足的东西正顺着她的后背往下爬,吓得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尖叫出声,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林夏也好不到哪去,她感觉有东西在头发里蠕动,恶心得浑身 起鸡皮疙瘩,只能拼命忍着,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刚才那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几乎让她们的心脏跳出嗓子眼!那一刻,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们,小文差点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被林夏死死地捂住了嘴,两人在黑暗中无声地流泪,浑身冰凉。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恐惧、担忧、寒冷、虫咬……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让两个从未经历过如此险境的姑娘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就在她们快要支撑不住,精神即将被无边的黑暗和恐惧压垮时—— “啾啾……啾……啾啾啾……” 一串清脆、婉转、节奏分明的鸟鸣声,突兀而又清晰地穿透了山林压抑的寂静,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这声音,如同天籁!是江河和他们约定好的安全信号! 林夏和小文猛地一震,几乎同时抬起头,布满泪痕和污渍的脸上瞬间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彩!江哥……他还活着!他就在附近! 冰冷的山涧雾气贴着皮肤,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江河强忍着左肩胛骨处传来的阵阵钝痛——那是刚才滚落时,身体重重撞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留下的。他扯住小丁,根本不是什么意外失足!那是他在电光火石间,为了摆脱疤瘌脸枪口的绝对控制,不得已想出的极其危险的脱身之计! “小丁,刚才……”江河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带着歉意和未散的惊悸。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和小丁的情况,除了自己肩膀的剧痛和一些擦伤,小丁倒是奇迹般地没受重伤。 小丁惊魂未定,但看着江河痛苦地捂着肩膀,又想起那声惊心动魄的枪响和江河刻意发出的闷哼,瞬间明白了过来:“江哥!您……您这是……” “没办法,不这样甩不掉那疯子!快走!”江河咬着牙,额头上冷汗涔涔,他警惕地侧耳倾听上方山脊的动静。疤瘌脸的咒骂和小穆的哭嚎隐约传来,证明他们的“坠崖”暂时骗过了对方。 两人不敢有丝毫耽搁,忍着伤痛,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对生的渴望,在湿滑陡峭的山坡上连滚带爬,艰难地绕开了疤瘌脸搜索的路线。终于,在一处隐蔽的洼地,他们找到了几乎要虚脱的林夏和小文。两个姑娘看到江河和小丁活着出现,尤其是江河明显带伤的样子,又惊又喜又怕,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江哥!您受伤了?”小文带着哭腔,看着江河肩头洇出的深色血迹。 “没事,皮外伤,快走!这个地方不能待了!”江河 顾不上解释,也顾不上安抚。 四个人汇合,没有丝毫犹豫,更不敢再冒险返回山洞取任何东西,朝着下山的方向,一头扎进莽莽林海。 至于小穆那个白眼狼,随他去吧。 饥饿、疲惫、寒冷、伤痛……如同附骨之蛆般折磨着他们。从半上午跌跌撞撞地开始逃亡,直到红日西斜,将山林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们才终于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狼狈不堪地回到了山脚下相对安全的区域。 每个人的衣服都被荆棘划破,沾满了泥浆和草屑,脸上、手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后怕。 手机终于有了微弱的信号!江河第一时间拨通了八柳树乡派出所所长夏晖的电话。 喜欢权谋权色 第256章 权力的犄角 “喂?夏所!我是江河!”电话一接通,江河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不容错辨的紧迫感,“我们在牛角山遭遇持枪匪徒袭击!情况非常危险!对方有多条枪!我和三个学生刚刚脱险!但是……”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沉痛,“小穆……钱书记的外甥小穆,被匪徒挟持了!现在情况不明!位置大概在牛角山东北侧靠近山脊的野猪沟一带!请求立刻支援!重复,对方有枪,极其危险!” 电话那头的夏晖,原本还带着一丝对这位停职乡长来电的疑惑,但听到“持枪匪徒”、“钱书记外甥被挟持”、“情况不明”这几个关键词,尤其是“钱书记”三个字,瞬间像被浇了一盆冰水,头皮都炸开了! “江……江乡长?!你确定?!持枪?钱书记的外甥被挟持?”夏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虽然江河现在处于停职状态,但这段时间以来,江河在工作中展现出的担当、智慧以及对普通百姓的真切关怀,早已赢得了乡里包括夏晖在内许多干部群众的由衷敬佩和信任。 “千真万确!夏所,情况紧急,对方至少四人四枪!”江河的语气斩钉截铁。 “好!我马上带人出发!同时向县局报告!你们待在原地安全处,注意隐蔽,等我们!”夏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挂断电话。他一边火速召集所里所有能动的警力,一边立刻拨通了安南县公安局长张强的电话,将江河报告的情况一字不落地紧急上报,重点强调了“持枪”、“挟持人质”、“人质是钱进书记的外甥”。 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安南县公安局炸开了锅! 几乎就在夏晖向县局报后的瞬间,钱进的私人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县公安局长张强。 钱进刚接通,张强那紧张得变了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钱书记!出大事了!刚接到八柳树派出所夏晖紧急报告!您的外甥小穆,在牛角山被持枪匪徒挟持了!江河乡长和另外三个学生刚刚脱险报的案!现在夏晖已经带人赶过去了,县局警力也正在集结出发!” “什么?!小穆?!”钱进猛地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持枪匪徒?在牛角山?挟持小穆?!” 巨大的震惊和愤怒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小穆是他姐姐唯一的儿子,从小在他跟前长大,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不敢想下去。 张强还在电话里汇报着初步情况和部署,但钱进已经听不进去了。一个名字如同毒刺般扎进他的脑海——江河!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立刻拨通了江河的手机。电话几乎是秒接。 “江河!”钱进的声音低沉得可怕,蕴含着即将爆发的雷霆怒火,完全没有了平时在公开场合的官腔,“牛角山怎么回事?!小穆怎么会落到匪徒手里?!你给我说清楚!” 电话那头,江河的声音疲惫但清晰:“钱书记,情况是这样的。我们一行五人在牛角山碰到了一起,意外遭遇一伙自称是卫少合作公司山河集团员工的人,这四个人不但执枪,还试图对两个女生不轨。我和另外三名学生侥幸脱险,第一时间报警求救。我们离开时,小穆被他们控制……” 钱进粗暴地打断了江河的叙述,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尖锐的质疑,“江河!你告诉我,那些匪徒自称是‘卫少合作公司’的人?!”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甚至是一丝嘲讽,“你有证据吗?不要以为我把你免了职,你就往卫少身上泼脏水!” 江河沉默了一瞬,如实回答:“是的,钱书记。为首那个‘疤瘌脸’的歹徒,确实在挟持小穆时,口口声声提到是‘卫少’的人,还提到什么‘禁区’和‘特种种植’……” “荒谬!”钱进在电话那头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江河!你也是当过领导的人,用你的脑子想想!天底下有哪个犯罪分子,会蠢到大模大样地先自报家门?!还报的是卫少合作公司这种背景深厚的企业?!这分明是栽赃!是有人故意混淆视听!”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怒火,但接下来的话却直刺江河的心窝: “还有!为什么?为什么其他三个学生——那两个女学生,还有那个叫小丁的,你都能‘安全’地带回来?偏偏是我的外甥小穆,就‘不幸’落在了匪徒手里?!江河,你告诉我,这是巧合吗?!” 钱进的声音带着一种刻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怀疑: “是不是因为我之前对你停职的处理,让你心存不满?是不是因为小穆是我钱进的外甥,所以你……你在报复我?!嗯?!” 电话这头,山林冰冷的夜风吹在江河脸上,却远不及钱进话语里的寒意刺骨。他握着手机,一股巨大的冤屈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当时混乱危急的情况,想说明疤瘌脸的凶残和小穆被挟持的瞬间他根本无能为力……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明白了。在钱进心里,那个对他“不敬”、“不听话”、“影响卫少在八柳树的发挥”的江河,形象已经根深蒂固。无论他此刻说 什么,在钱进先入为主的认知里,都只会是狡辩。 人啊,一旦认定了某个人是错的,那么这个人所做的一切,哪怕是拼死求生、冒险报警救人,在他眼中,也都成了别有用心,成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钱书记,”江河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那是一种看透后的心凉,“现在最重要的是小穆的安全和抓捕歹徒。夏晖所长和县局的同志正在全力行动。我……等救援结束,我会向组织详细报告一切经过。” 电话那头,钱进听着江河这近乎“默认”的平静语气,怒火更炽,他猛地挂断了电话,听筒里只剩下急促而冰冷的忙音。 莽茫山脚下,江河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望着远处警灯闪烁、正紧急集结的方向,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而心底的寒意,比这山风更甚。 喜欢权谋权色 第257章 惊天逆转 安南县公安局 · 笔录室与指挥中心。 做完笔录出来,已经是深夜。冰冷的白炽灯光照在走廊上,映着几张疲惫而焦虑的脸。小丁、林夏、小文,都竭力向警方陈述着同一个事实:江河要以带他们出去转转的名义带他们走,是小穆自己坚持要留下,与那个所谓的“山河集团”的人搞好关系还说想到人家那里上班工作! 然而,在县公安局临时指挥中心坐镇的钱进,听完汇报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烦躁地踱着步,手指用力敲着桌面:“一面之词!全是他们的一面之词!小穆现在下落不明,死无对证,当然由着他们说!江河……他分明就是记恨我停他的职!这是借刀杀人,故意把我外甥留在虎口里报复我!” 他根深蒂固的偏见,像一层厚厚的滤网,过滤掉了所有对江河有利的证词,只留下他臆想中的“报复”阴谋。 就在这时,江河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和一夜未眠的疲惫,眼神却异常坚定。他没有看钱进,而是径直走到眉头紧锁的公安局长张强面前。 “张局,”江河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清晰有力,“这是我的手机。在山上,我录到了一些东西,也拍到了那些人的样子。” 他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张强神色一凛,立刻接过手机交给技侦,熟练地操作起来。指挥中心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小小的屏幕上。很快,几张清晰度不算高但足以辨认的照片被调了出来——疤瘌脸那张阴鸷的脸、瘦猴佝偻的身形、眼镜男闪烁的眼神,还有一个沉默的壮汉。接着,一段嘈杂但关键的录音播放出来: 疤瘌脸那特有的、带着狠戾和贪婪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别他妈废话!老子是替‘卫少’办事的!牛角山那块‘禁区’是卫少亲自划定的!里面的‘特种植’金贵着呢!谁敢乱闯,坏了卫少的大事,老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录音还在继续,但钱进的脸色已经“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禁区”!“特种植”! 这两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惊肉跳!这……这和前几天卫少在“观澜阁”跟他密谈时,亲口提出的要求,简直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一个荒山野岭的亡命徒,随口编造的谎言,能精准地和一个背景深厚的“红四代”投资人的核心商业机密完全吻合?钱进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难道……难道那卫少……? 他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混蛋!”钱进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而微微发颤,他更像是在发泄自己的恐惧,“无法无天!竟敢冒充卫少的人行凶!张局长!李政委!”他猛地转向两位公安负责人,眼神近乎狰狞,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急切,“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立刻、马上组织力量进山!不惜一切代价!把我外甥小穆给我安全救出来!那些暴徒,胆敢反抗,必要时可以就地击毙! 小穆的安全是第一位!听明白没有?!” 他的咆哮在指挥中心回荡,带着一个舅舅对晚辈的担忧。然而,窗外漆黑的夜色和牛角山复杂的地形,像一只沉默的巨兽,吞噬着希望。经验丰富的张强和李冰心里都清楚:这种时候进山,又是面对持有火器的亡命徒,别说救人,搜寻队伍自身的安全都面临巨大风险,找到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在这时,江河走到张强和夏晖身边,低声而快速地说了一番话。他的声音很轻,只有近处的两人能听见。张强和李冰起初都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和难以置信,但随即,两人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看向江河的眼神充满了惊奇和由衷的佩服。李冰甚至忍不住,在钱进看不到的角度,悄悄对江河竖起了大拇指!这计划猛一听起来不靠谱,却是目前看来最可行、风险相对可控的方案! 钱进正焦躁地来回踱步,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动作。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既担心小穆的安危,又恐惧录音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最强硬的手段把外甥捞出来,搞清那些人身份:他特别不希望那些人是卫少的人。 ——卫少的人执枪、意图伤人、对女孩子图谋不轨,这那里是企业,整个一个犯罪团伙啊。 最终,在钱进的严令和巨大压力下,张强只能下令部署。大批武警和公安民警,携带强光手电、警犬和必要的防爆装备,在张强通过对讲机的精密调度下,分成了若干小组,但张强不许大家进山,而是分组而是沿着牛角山外围几条主要的、能通车的盘山公路开始了高密度、大范围的巡查。而且不允许亮警灯响警报。 一夜无话。山间的雾气在黎明前最浓重,湿冷地包裹着一切。 天色刚蒙蒙亮,指挥中心里弥漫着熬夜的疲惫和紧张的气氛。钱进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手指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突然,他口袋里的私人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一个没有显示名字的陌生号码! 钱进猛地睁开眼,心 脏狂跳,几乎是颤抖着手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处理、明显失真的怪异声音,冰冷而直接,没有一句废话。 钱进听着听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急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好!好!放心!只要……只要小穆没事,人平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好!我明白!一定!我一定严格按照你们的安排执行!一个字都不会错!……好!好!我等消息!” 电话被对方干脆地挂断。钱进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指挥中心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发生了什么事?小穆有消息了? 就在这时,张强的对讲机里传来各小组准备就绪,请求指示是否按原计划分头进山搜索的报告。张强深吸一口气,拿起对讲机,正准备下达命令—— “等等!”钱进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色依旧惨白,但眼神里却透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断和不容置疑的权威。他一把抢过张强手中的对讲机,对着话筒,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声音响彻整个指挥中心: “我是钱进!我命令!所有单位!立即收队! 重复!立即停止一切行动!全体撤回!立刻!马上!” “……” 死寂! 绝对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指挥中心! 张强拿着被抢走对讲机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从惊愕迅速转化为巨大的困惑和难以置信。旁边正在整理装备的副局长裴进猛地抬起头,嘴巴微张,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所有在场的干警、武警指挥员,全都懵了!前一晚还在严令不惜代价救人,后一秒就突然叫停?而且是如此粗暴、急切的命令? 钱书记……这唱的是哪一出?! 他念的到底是什么经?! 只有瘫坐在地上的手机,屏幕还幽幽地亮着,无声地诉说着刚刚那通神秘电话带来的惊天逆转。 喜欢权谋权色 第258章 将帅无能 钱进那一声石破天惊的“立即收队!”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整个指挥中心陷入一片死寂的懵逼状态,但命令如山,尤其还是代理书记兼县长亲自下的死命令,纵使张强和武警指挥员心里有一万个问号和怒火,也只能咬着牙,脸色铁青地抓起对讲机,将这道荒谬至极的命令一级级传达下去。 警灯停止了闪烁,引擎的轰鸣声由近及远,逐渐消散在通往县城的公路上。 原本在山脚下严阵以待、准备拉网搜索的庞大警力,像退潮般撤离。 消息灵通人士很快传出了小道消息,内容令人瞠目结舌:钱书记竟然和绑匪达成了“和解协议”!据说钱书记答应支付对方五十万“赎金”,条件是对方释放小穆。 ——而钱书记则命令所有警力撤走! 堂堂一县之尊,手握专政力量,不去指挥公安干警雷霆出击解救人质、缉拿凶徒,反而像个窝囊的家长一样,私下和绑匪谈条件、交赎金,以求“私了”?!这他妈是一个领导干部能干出来的事?!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身处牛角山现场的江河胸口像堵了一块浸透了水的破棉絮,又沉又闷,几乎喘不过气。 憋屈! 一股巨大的、无处发泄的憋屈感几乎将他淹没。他想起一句老话: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钱进此人,格局狭隘、刚愎自用、关键时刻毫无担当和原则,为了私利或者更深的恐惧竟能置法律尊严与政府威信于不顾!这样的人主政一方,简直是安南的灾难! 就在警方车队扬起的尘土尚未落定之时,靠近山脚一片浓密得连阳光都难以穿透的灌木丛后,几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公路上的动静。疤瘌脸那张阴鸷的脸上,此刻却挤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撤了!真他妈全撤了!”瘦猴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肋骨,龇牙咧嘴地低吼道,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兴奋。 “嘿,姓钱的这老王八蛋,还真他娘的是个没蛋黄的软脚虾!”一个脸上带着淤青的小弟(正是被江河打伤的两人之一)啐了一口唾沫,眼神里充满了对钱进极度的轻蔑,“咱们就拿那怂包外甥当个肉票这么一比划,嘿,要钱给钱,要撤兵撤兵,屁都不敢多放一个!五十万啊!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到账了!哈哈哈哈哈!”他晃了晃手里一个老旧的、屏幕裂了缝的手机,上面赫然显示着一条银行入账短信通知。 疤瘌脸阴恻恻地笑着,一把夺过手机,确认了那串令人心满意足的零,然后麻 利地抠出里面的SIM卡,看也不看,像弹鼻屎一样,“啪”地弹进了旁边的烂泥潭里。“行了,钱货两清!”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狡黠,“这地儿不能待了!走!” 他粗暴地将被捆得像个粽子、嘴里塞着破布、眼神惊恐绝望的小穆往前一推:“废物,带路!别想耍花样!敢出声,老子立马让你脑袋开花!” 在小穆踉踉跄跄的带领下,这伙亡命徒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穿过山脚下车辆稀少的绕山公路,钻进了对面一片稀疏的小树林。林子里,一辆沾满泥浆、毫不起眼的墨绿色丰田霸道静静地停在那里。 “快!上车!”疤瘌脸拉开车门,将小穆粗暴地塞进后排,自己也挤了进去,枪口始终不离小穆的要害。瘦猴和另外两个伤兵也迅速钻进车里。 引擎低沉地轰鸣起来,霸道车如同脱缰的野狗,碾过枯枝败叶,颠簸着冲上公路…… 安南县局指挥中心。 指挥中心里,钱进瘫坐在椅子上,额头的冷汗还没干透,手指却因为刚才转账时的紧张而微微颤抖。 五十万,对他来说确实不是伤筋动骨的大数目,只要能把小穆平安换回来,堵住那些可能泄露“禁区”秘密的嘴,一切都值得!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恐慌和那一丝隐隐的不安,拿起手机,按照刚才那个神秘电话的指示,再次拨打了那个号码——他需要确认小穆的释放地点。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系统提示音,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钱进的耳膜上! 他浑身一僵,不死心地又拨了一遍。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空号?!空号?!” 喜欢权谋权色 第259章 累死三军 钱进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他像疯了一样反复按着重拨键,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那冰冷的、嘲弄般的“空号”提示! “啪嗒!”手机再次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重重摔在地上。 五十万……没了!这钱他不在乎! 可……可小穆呢?!小穆没回来!电话成了空号!人被带走了!他像条被彻底耍弄的蠢狗! 一股巨大的恐惧和滔天的怒火瞬间吞噬了钱进!他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小丑!被那些下三滥的亡命徒玩弄于股掌之间!什么“禁区”秘密,什么卫少的恐惧,此刻都被外甥生死未卜的巨大恐慌压倒了! “张强!”钱进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变了调,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又走投无路的困兽,猛地冲到指挥台前,一把抢过张强面前的主控麦克风,对着整个指挥通讯系统,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唾沫星子喷溅在话筒上: “我命令!所有单位!所有警力!立刻!马上!给我调头回来! 围着牛角山!就是挖地三尺!掘地三丈!也得把小穆给我找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一定是活的!快!快啊——!!!” 这声嘶力竭、逻辑混乱、朝令夕改的命令,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指挥中心每一个人的脸上! 张强,这位经历过不少风浪的公安局长,此刻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他死死攥着拳头,才勉强压下破口大骂的冲动。旁边的武警支队支队长,一位肩扛两杠三星的硬汉,脸色黑得像锅底,胸膛剧烈起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乱弹琴!” 整个指挥中心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一种荒诞至极的愤怒和无力感。通讯频道里,各单位的回复也充满了错愕和压抑的怒火: “指挥中心!指挥中心!这里是三组!我们已经撤到柳树镇路口了!调头?现在?” “四组收到!正在返回途中!重复,正在返回!……他妈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最后一句是某个没按住通话键的基层民警脱口而出的怒骂。 “武警机动中队报告!车辆正在掉头!……支队长,这……”频道里传来武警战士困惑又憋屈的声音。 张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但声音里的疲惫和怒意几乎无法掩饰:“各……各单位注意……执行命令!按……按原定搜索区域……返回 ……重新部署搜索……”他说得异常艰难。 放下话筒,张强和武警支队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这他娘的简直是在开玩笑!是在侮辱所有人的智商和职业素养! 昨天晚上,不顾客观条件和危险,严令连夜搜山;今天早上,天刚亮,具备搜索条件了,又莫名其妙强行命令所有人撤回来;现在,撤回来的队伍都快到各自辖区了,几百号人,上百台车,油料、补给、士气都消耗巨大,又像耍猴一样命令大家立刻调头回去接着搜?! 这哪里是在指挥?这分明是拿国家机器、拿几百号干警和武警战士的汗水、精力甚至安全,在发泄他钱进个人的恐慌和无能! 病熊熊,将熊害死一窝啊! 指挥中心里,不知是谁,用低不可闻的声音,愤懑地嘟囔了一句,却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喜欢权谋权色 第260章 小人之势 安南县局指挥中心。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又迅速远去——那是被钱进朝令夕改、胡乱指挥折腾得晕头转向的警车队伍,正憋着一肚子火,重新扑向牛角山。 指挥中心里,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巨大的电子地图上,代表各搜索小组的光点如同没头苍蝇般乱转。 钱进像一头焦躁的困兽,背着手在指挥台前不停地踱步,皮鞋敲打地面的“哒哒”声,每一下都敲在张强和武警支队长紧绷的神经上。他时不时停下来,看一眼腕上昂贵的金表,眉头拧成一个死结,然后用他那带着浓浓官腔、却又因急切而显得尖锐刺耳的声音,对着张强和支队长指手画脚: “张局长!李支队长!你们看看!这都过去多久了?!效率!效率在哪里?!”他手指几乎要戳到电子屏幕上,“给我催!立刻用最高级别的通讯频道,给我催下面的每一个小组!告诉他们,必须加快搜索速度!不惜一切代价! 时间就是生命!小穆多落在那些暴徒手里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你们懂不懂?!”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刀子般扫过两位脸色铁青的负责人,语气里的威胁毫不掩饰: “我告诉你们,如果因为行动迟缓,导致我外甥出了任何差池,或者让那些无法无天的暴徒跑了……这个政治责任,这个严重后果,你们担得起吗?!嗯?!到时候,别怪我钱进不讲情面!该追责的追责,该处分的处分!” 张强紧抿着嘴唇,腮帮的肌肉因为咬牙而微微鼓起,他强迫自己盯着屏幕,不去看钱进那张因私利而扭曲的脸。 旁边的武警支队长,那位两杠三星的硬汉,胸膛起伏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两人眼神短暂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底深处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深深的无力感。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这句古训此刻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在他们的心上!整个指挥中心的工作人员也都低着头,压抑着呼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屈辱的沉默。 就在这时,张强放在指挥台上的手机,如同炸雷般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夏晖”的名字。 张强心头猛地一跳,立刻抓过手机接通:“夏晖!讲!”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连日疲惫而有些沙哑。 电话那头,夏晖标志性的大嗓门如同开闸的洪水,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紧张,还有一丝破音的嘶哑,瞬间冲破了指挥室的压抑: “报告张局!人救出来了!小穆安全!抓住三 个!主犯疤瘌脸在逃! 他妈的跑得比兔子还快!是江乡长的办法!江乡长受伤了! 挨了一枪!我们正在紧急包扎,马上送县医院! 重复,小穆安全,三匪落网,主犯在逃,江乡长负伤!” 这一连串的信息,如同冰雹般砸进指挥中心! “什么?!” “抓住了?!” “江河受伤了?!” “这……这怎么就接上火的?!” 短暂的死寂后,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和难以置信的议论!信息量太大了!所有人都懵了!警察不是被钱进强行调回来,又混乱地重新撒出去吗?怎么人突然就救出来了?还抓了三个?江河又是怎么卷进去的?还受了枪伤?! 然而,就在众人消化这惊天逆转之时,一个身影如同旋风般冲了过来! 是钱进! 他根本没在意什么抓了几个匪徒,更没关心江河的伤势!他的耳朵里只捕捉到了“小穆安全”这四个字!他像一头看到了唯一生路的野兽,猛地冲到张强面前,一把就将张强手里的电话抢了过去!动作粗暴得差点把张强带个趔趄! “喂?!夏晖?!我是钱进!”钱进对着话筒几乎是咆哮,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急切的占有欲,“小穆呢?!小穆怎么样?!立刻!马上!把他给我送回来!用最快的速度!直接送到我这里来! 听到没有?!保护好他!他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唯你是问!” 电话那头的夏晖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咆哮和毫不掩饰的自私给吼懵了,顿了一下才应道:“……是,钱书记。小穆受了惊吓,但没受伤,我们……” “别废话!执行命令!立刻送回来!”钱进粗暴地打断他,根本不给夏晖报告具体情况的机会,仿佛小穆是一件失而复得的贵重物品,必须立刻拿到手里才安心。说完,他根本不等夏晖回应,“啪”地一声就把电话塞回给了一脸愕然的张强。 整个指挥中心,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位代理书记。有错愕,有鄙夷,有难以置信,更有一种冰冷的愤怒在无声蔓延。几个年轻的干警甚至偷偷地、毫不掩饰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嘴角撇到了耳根。 喜欢权谋权色 第261章 独辟蹊径 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啊!几乎每个人的心里,都回荡着同一句无声的怒吼。人家江河拼着挨枪子儿把人救出来,还抓了匪徒,他钱进不仅一句关心没有,连情况都不问,眼里只有他那宝贝外甥,还如此颐指气使!简直凉薄自私到了极点! 钱进却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不在乎。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西装领带,脸上甚至恢复了一丝血色,对着还在发愣的张强和支队长丢下一句:“这里交给你们了!务必抓到主犯!” 然后,竟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指挥中心,显然是迫不及待地去“迎接”他的宝贝外甥了。 张强看着钱进离去的背影,眼神冰冷,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立刻重新拿起电话,这次他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不容置疑的关切: “夏晖!我是张强!江乡长伤势具体怎么样?!伤在左臂?霰弹?!弹丸取出来没有?!失血严重吗?……好!我知道了!报告你们现在的位置!我立即协调县医院,派最好的外科医生和急救车,开绿色通道,以最快速度去接应你们!告诉江河同志,坚持住!我们马上安排最好的救治!重复,不惜一切代价,确保江乡长安危!” 电话那头,颠簸的警车里。江河脸色苍白,靠在后座上,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的左臂衣袖被高高卷起,靠近肩头的位置,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正被夏晖用厚厚的急救纱布紧紧按压着,鲜红的血液还是不断渗透出来,染红了纱布和座椅。一颗细小的霰弹铁珠嵌在肌肉里,虽然没伤到骨头,但剧烈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 “张局……放心,死不了……”江河虚弱地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发颤,“先……先照顾小穆和……那几个混蛋吧……” 夏晖看着江河苍白的脸和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再想起刚才钱进那番令人心寒的咆哮,这个耿直的汉子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他对着电话吼道:“张局!江乡长流了很多血!伤口需要紧急清创!我们在往县城赶,大概二十分钟后到柳树镇路口!” “收到!救护车马上出发!”张强放下电话,立刻抓起了另一部专线,声音斩钉截铁:“县医院急救中心吗?我是公安局长张强!立刻启动最高等级应急响应!派最好的急救车,带足血浆和手术器械,火速前往柳树镇路口接应伤员!伤员是八柳树乡乡长江河同志!执行任务负枪伤!重复,枪伤!失血严重!十万火急!” 放下电话,张强铁青着脸,望向窗外钱进乘车绝尘 而去的方向,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堵在胸口。 英雄流血,小人得志,这世道…… 那么,小穆是怎么救出来的?又是怎么被江河救出来的呢? 咱还得倒回来说。 破晓的微光刚刚刺破八柳树乡的薄雾,钱进那道要求所有警力“立即撤退”的命令,就像一颗冷水泼进了滚油锅。 “什么?撤?!” “搞什么名堂?!” “人还没找到呢!” 命令通过对讲机传达到各个派出所所长和武警现场指挥员的耳中,瞬间激起一片难以置信的哗然和低沉的咒骂。八柳树派出所所长夏晖,这个身材敦实、脾气火爆的汉子,脸膛气得通红,一把抢过对讲机,几乎是吼了出来:“张局长!张局长!你再说一遍?” 对讲里传来的还是张强传达的县委副书记钱进的“撤退”命令。 夏晖气恼的要死:绑匪还没落网,人质生死不明,这时候撤?我夏晖干了二十年警察,没听过这种命令!八柳树所的弟兄们,不能撤!” 他的声音在清晨的山谷里回荡,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现场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武警带队的中队长脸色铁青,嘴唇紧抿,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山林,虽然没有像夏晖那样直接吼出来,但紧握的拳头和紧绷的下颌线,无声地诉说着他的抗拒和困惑。 就在这时,一直紧锁眉头、蹲在地上查看痕迹的江河猛地站了起来。他脸上还带着疲惫和擦伤,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冷静。“夏所,各位,先别急!”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沉稳,“张局的命令………我们暂且按下。但眼下找人,尤其找几个绑匪,像大海捞针。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众人,“找人难,找他们留下的‘铁疙瘩’就容易多了!我敢断定,那四个王八蛋肯定是开车来的,他们的车,现在九成九还藏在牛角山那条绕山公路边的犄角旮旯里!夏所,立刻让你的人,再协调部分兄弟,重点巡查所有绕山公路!特别是那些能藏车的小树林、废弃矿洞入口!” 夏晖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精光:“对!找车!娘的,还是江乡长脑子活!弟兄们,听见没?按江乡说的办!重点给我搜公路边!眼睛都放亮点!” 他立刻抓起对讲机,重新部署警力,将江河的推断化为具体指令传达下去。 喜欢权谋权色 第262章 发现端倪 很快,对讲机里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等待:“夏所!夏所!报告!在二道梁子那边的绕山公路,往废弃石场拐弯的林子里,发现一辆京牌黑色丰田霸道!用树枝盖着,藏得挺严实!车里没人!” 消息传来,夏晖狠狠一拍大腿:“好!狗日的,尾巴露出来了!” “安排人手,悄悄盯紧那辆车!” 视角切换到早期绑匪这边。 自打丢了江河他们,疤瘌脸心知麻烦大了。他们四人身上都带着定位装置,这是他控制团伙的手段。靠着这个,他很快就在一处山坳里找到了被江河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破布、鼻青脸肿的三个同伙。 “废物!一群废物!” 疤瘌脸一边割开绳子,一边低声咒骂,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快速扫了一眼三个惊魂未定的手下,再看看旁边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眼神惊恐的小穆,迅速盘算着。 “妈的,那两个妞儿肯定是搞不成了,条子肯定惊动了,这地方不能待了!” 疤瘌脸啐了一口唾沫,眼神凶狠,“得赶紧撤!”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小穆身上,像打量一件货物。“这小子……” 疤瘌脸嘴角扯出一丝狞笑,“他那个当官的舅舅,不是挺紧张他吗?丢了这么个宝贝外甥,肯定急疯了。正好,拿他换点跑路的盘缠!” 一个大胆而贪婪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他一把拽过小穆,不顾他的挣扎和呜咽,从他身上摸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标注为“舅舅”的号码。 疤瘌脸深吸一口气,用自己的电话拨通了钱进的电话,同时打开了免提,让其他三个同伙也能听见,既是震慑也是共享“成果”。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舅!” 小穆被捅咕了一家伙,直接叫了出来。 钱进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和掩饰不住的焦虑:“喂?小穆?!是你吗小穆?你在哪?!” “钱大书记,” 疤瘌脸故意拖长了腔调,声音冰冷而戏谑,带着一股亡命徒特有的狠厉,“别嚎了,你宝贝外甥小穆,现在舒舒服服地在我们这儿‘做客’呢。”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只能听到钱进骤然加重的、带着恐惧的呼吸声。 “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钱进的声音明显在发抖,强作镇定也掩盖不了那份慌乱。 “嘿嘿,我们是谁不重要。” 疤瘌脸狞笑着,用匕首的刀背在小穆惊恐的脸上轻轻拍了拍,小穆立刻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重要的是,你外甥的小 命,现在捏在我们哥几个手里。想他全须全尾地回家,就看你钱大书记够不够诚意了。” “你……你们要什么?别伤害他!” 钱进的声音彻底慌了神。 “简单!” 疤瘌脸狮子大开口,“给你一个账号,给我转50万!给你10分钟时间!记住,敢花样……”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匕首猛地往旁边的树干上一扎,发出“夺”的一声闷响,同时小穆配合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就等着给你外甥收尸吧!不,可能连尸首都找不全乎!” “五十万?!10分钟?!这……这太急了!” 钱进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讨价还价。 “少他妈废话!” 疤瘌脸粗暴地打断他,语气充满威胁,“现在是老子说了算!你只有照做的份!钱书记,想想你外甥细皮嫩肉的,啧啧,落到我们这些粗人手里……10分钟!过时不候!还有,马上把搜山的人撤了!否则,别怪我对你外甥不客气” 说完,不等钱进再有任何反应,“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钱进握着被挂断、只剩忙音的手机,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椅子里,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 五十万!10分钟!绑匪凶残的威胁和小穆的惨叫声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巨大的恐惧和担心压倒了一切理智。 然后就是转钱和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发布命令:“我是钱进!立刻!马上!所有在牛角山区域的搜索警力,包括八柳树所、武警……所有人,立刻停止搜索!立刻撤回!重复,停止一切行动!立即撤回!这是命令!最高指令!” 钱进的声音在咆哮,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疯狂和恐惧,甚至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哭腔。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满足绑匪,保住小穆的命!至于警察的职责、案件的侦破,此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喜欢权谋权色 第263章 异变陡生 收到了钱,又看到警车撤离,对疤瘌脸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他真想不到这个安南当下的一号人物会是这个样子的人。 疤瘌脸一把将小穆塞进后座,自己跳上驾驶位,猛拧钥匙发动引擎。那辆京牌丰田霸道发出一阵沉闷的咆哮,车头猛地往前一蹿! “走!”疤瘌脸低吼,猛打方向盘,轮胎碾过碎石,就要冲上公路。 然而,车子刚冲出藏匿点没几米,车身猛地一个剧烈颠簸,像是压到了什么尖锐的硬物。紧接着,引擎发出一阵无力的“吭哧”声,竟然……熄火了! “操!怎么回事?!”疤瘌脸脸色骤变,狠狠拍了一把方向盘,喇叭发出一声刺耳的悲鸣。他试图再次点火,引擎只传来几声干涩的呻吟。 “老大!车……车胎!”坐在副驾的瘦猴惊恐地指着窗外,声音都变了调。 疤瘌脸心头一沉,推开车门跳下来一看,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只见丰田霸道四个原本厚实的越野轮胎,此刻全都像泄了气的皮球,瘪得贴在了轮毂上! 轮胎侧面,几道新鲜的、深可见帘布的裂口狰狞地咧着,明显是被人用利器精准地割破了! “妈的!中计了!”疤瘌脸瞬间明白了,这是被人断了后路!一股巨大的恐慌和凶性同时涌起,他双眼赤红,猛地回头冲着车里嘶吼:“抄家伙!快!跟他们拼了!” 但,一切都晚了! 几乎就在他吼声落下的同时,寂静的山林仿佛瞬间活了过来! “不许动!警察!”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你们被包围了!立刻投降!” 四面八方,如同从地里冒出来一般,响起了此起彼伏、威严无比的厉喝!山坡上、树林后、公路两侧,无数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这辆瘫痪的越野车和车边惊惶失措的绑匪! 突兀出现的警车虽然没有鸣响警灯,但那无声闪烁的红蓝光芒,在清晨的薄雾中显得格外刺眼和致命。穿着防弹衣、荷枪实弹的警察和武警战士,如同铜墙铁壁,将这片小小的区域围得水泄不通!带队警官正是夏晖,他手持扩音器,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疤瘌脸,那气势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四个绑匪的心头。瘦猴和另外两个刚从江河手下吃过苦头的同伙,腿肚子已经开始打颤,脸色惨白如纸。他们知道,这次是真的插翅难飞了。 “车上的人!全部下车!双手 举过头顶!慢慢走出来!最后一次警告!”夏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带着不容置疑的雷霆之威。 在无数枪口的威慑下,瘦猴等人彻底崩溃,颤抖着高举双手,哆哆嗦嗦地下了车,乖乖趴在地上。疤瘌脸脸色铁青,牙关紧咬,眼神疯狂地扫视着四周,似乎在寻找最后一丝渺茫的机会,但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下,他最终也只能不甘地缓缓举起了手。 警察迅速上前,将三个吓破胆的绑匪牢牢铐住。夏晖亲自带人搜查车辆,当他猛地掀开后座,从座椅底下拽出一个沉甸甸的黑色长条形网球包时,周围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哗啦!”拉链被拉开。 包里赫然躺着三支冰冷黝黑、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唧筒式五连发霰弹枪! 还有几盒黄澄澄的子弹! “好家伙!真家伙!”旁边有警员倒吸一口凉气。夏晖眼神更冷,厉声喝道:“全部收缴!拍照取证!” 这时,蜷缩在车里的小穆,看到凶神恶煞的绑匪都被制服,警察控制了局面,一直被恐惧压制的少爷脾气和委屈瞬间爆发了!他猛地推开车门跳下来,刚才还吓得像鹌鹑,此刻却像只斗胜的小公鸡,指着被按在地上的疤瘌脸,冲着夏晖尖声叫道:“就是他!就是这个疤瘌脸!他打我!打了好几次!你看我这脸!还有我胳膊!快抓住他!我要弄死他!我要他好看!”他一边歇斯底里地喊着,一边仗着警察在身边,竟然不管不顾地、张牙舞爪地就朝疤瘌脸被控制的方向冲过去,那架势仿佛要亲自上去踹两脚解恨。 “小穆!回来!危险!”一直密切关注现场动向的江河,心头警铃大作!他太了解这些亡命徒了,尤其是疤瘌脸那种狠戾的眼神,绝不会甘心束手就擒!他厉声喝止,同时一个箭步冲上前,想要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穆拽回来。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异变陡生! 喜欢权谋权色 第264章 至贱至渣 被两名警察死死按在地上的疤瘌脸,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一股蛮力,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突然发疯冲过来的小穆吸引,他竟然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身体猛地一缩一扭,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硬生生从两名警察的压制下挣脱了半边身子!更恐怖的是,他挣脱的右手,闪电般地从裤腰后摸出了一把短小精悍的单管五连发! “小心!”夏晖目眦欲裂,狂吼出声! 疤瘌脸挣脱的瞬间,身体就势向旁边的陡坡深沟滚去,动作快得惊人!他滚落的同时,那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本能地抬了起来,指向了冲在最前面的目标——正是那个不知死活、叫嚣着要“弄死他”的小穆! 千钧一发之际! 江河已经扑到了小穆身后,大手猛地抓向他的后衣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把这混小子拖离枪口! 然而,小穆这纨绔子弟,此刻却被巨大的恐惧和虚张声势的愤怒冲昏了头脑。他猛地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拽他,在极度恐慌和混乱中,他竟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血液凝固的动作——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被保护的对象,这个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少爷羔子,为了自保,竟然死命地、毫不犹豫地反手一把扯住了江河伸过来的胳膊,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地将江河朝着枪口的方向猛地一拽! 他想用江河当盾牌! “你?!”江河完全没料到小穆会来这一手,猝不及防之下,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得向前踉跄,正好挡在了小穆和疤瘌脸滚落的沟壑之间! 说时迟那时快! “砰——!” 一声震耳欲聋、撕裂清晨宁静的巨响在山谷间炸开! 疤瘌脸在滚落沟底的瞬间,扣动了扳机!火光一闪,无数细小的钢珠(霰弹)呈扇形喷射而出! 江河只觉得一条臂膀外侧像是被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砸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和灼热感瞬间席卷了整条胳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身体猛地一歪! “呃啊!”一声压抑的痛哼从江河紧咬的牙关中迸出。鲜血,瞬间浸透了他浅色的衬衫衣袖,在清晨的阳光下,那抹刺眼的鲜红迅速晕染开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的背叛和血腥惊呆了。 “江乡长!” “江哥!” “快!救护车!” 夏晖的怒吼、警员们的惊呼、救护人员的奔跑声瞬间打破了死寂。几名反应最快的警察如猛虎般扑向沟底,试图死死按住还 想挣扎的疤瘌脸,夺下他手中的凶器。 小穆则彻底吓傻了,呆呆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手臂流血、脸色瞬间苍白的江河,再看看自己刚才拉扯江河的手,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巨大的恐惧和后怕让他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 但随后又恶言相向:“谁让你冲到我前边的?” 一个年轻的武警气急之下,上来给了他一个耳瓜子:“你他妈混蛋!” 小穆就势撒起泼来:“敢打我,看我舅不收拾你!” …… 江河强忍着剧痛,左手死死捂住血流不止的右臂,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他看都没看瘫软在地的小穆,目光扫过被疤瘌脸,最后落在夏晖焦急的脸上,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没事!先……控制现场!” 剧痛让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但那份担当和责任,却让在场的人动容。 大概是到了绝地,疤瘌脸爆发出巨大的力气,竟然冲出几个民警的束缚顺着沟沿出溜了下去。 喜欢权谋权色 第265章 冷箭暗伤 这么多民警和武警,不可能放疤瘌脸就此逃走。 几个武警随着他逃遁的方向急追而下,茂密的丛林里,“五连发”的沉闷、微型冲锋枪的清脆交互响起…… 最终,疤瘌脸子弹打光,要不是要抓活的,这小子早被打成了筛子。 ——腿上中弹,被武警战士拖死狗一样拖了回来。 安南县的外科病房,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被他从牛角山带回来的三个学生排班陪护,八柳树乡党政办的冯程程受书记吴杰锋委托统筹后勤…… 这已经是江河不到一年内第二次受伤入院。上一次,也是在牛角山脚下,为了阻止不良开发商强行非法施工,为保护一个大爷,他被对方豢养的黑保安击中头部。 而这次,热搜词条更加刺眼:#八柳树乡长被人挡枪二次入院#!配图是病床上脸色苍白、肩缠绷带的江河,以及病房里乡民们送来的土鸡蛋、野蜂蜜…… 按说,人质救出,绑匪悉数被抓,接下来就该“论功行赏”了,但在县委会议室,气氛却异常微妙。 专职副书记、代县长钱进面色铁青: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武警战士竟然敢打他的处甥! “同志们,人是救回来了,接下来咱们就该追责了!”钱进的声音很冷,“四个学生进山,只有三个人被救出,而且被挟持的人恰恰是我钱进的外甥!事情难道就这样巧合吗?” “武警战士还是人民子弟兵吗?公然殴打受害人,这是什么样的性质?” “事情头天晚上发生,第二天才将犯罪嫌疑人缉拿归案、救出人质,公安口的同志是不是应该反思?” 会场一片寂静。 纪委书记陈刚皱紧了眉头。 列席的八柳树派出所所长夏晖、县局局长张强、武警支队的李队长气得脸色发白。 ——事情怎么会这样? 没有人会想到,相关视频会被人发到网上。 钱进自以为高明的“敲打”还没散会,就被互联网的“照妖镜”照得原形毕露!网友的能量远超想象,他们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迅速将牛角山事件的真相“扒了个底儿掉”: 被解救的人不思感恩,赤裸裸的“拉人挡枪”! ——现场混乱中射向钱进外甥小穆的土铳子弹,被小穆以极其迅猛、精准且自私的动作,一把将身边的江河拽到了身前!江河成了肉盾!那颗本该击中小穆的子弹,撕裂了江河的肩膀! 网友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评论如火山喷发,花式痛骂: “@正义永不缺席:钱大书记,你外甥拉人挡枪的功夫,是祖传的绝学吧?建议申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官场保命术’!江河乡长是您的人形防弹衣吗?用完就扔还泼脏水?” “@安南老炮儿:呸!姓钱的你良心让狗吃了!上次牛角山下开发商打江乡长,这次你外甥亲手拉他挡枪!八柳树的风水克清官是吧?专克一心为民的!你这种玩意儿当领导,老百姓能有好?!” “@技术流吃瓜: 慢放视频帧帧是戏!那小王八蛋那手速,那精准度,建议相关部门查查他平时练的是不是‘甩锅神功’和‘挡枪大法’?” “@人间清醒小透明: 上次被打,这次挡枪,下次呢?八柳树乡长岗是不是该配个钛合金盾牌?钱书记,您这‘克下属’的体质,建议去庙里驱驱邪,别祸害好干部了!” “@家有老父:看着江乡长病床前那些乡亲们自发送的鸡蛋青菜,再看看钱进在会上说的屁话!眼睛酸!这才是老百姓心里的秤!钱进,你那颗心,秤砣都压不住,黑透了!” …… 事件很快上了热搜。 气急败坏的钱进召集网信办、宣传部“灭火”,责令张强严查江河被小穆拉着挡枪的视频是谁拍的! “钱书记,这种情况不好查,当时有消息灵通的自媒体人士在场,公安‘、武警条线的宣传人员也拍了……” “那就给我查是谁发出去的,查IP地址、把人给我关起来……” “钱书记,这个好查也好办,关键是我们以什么罪名抓人、关人?视频没有造谣传谣,只是客观反映了我们警员和武警战士抓捕犯罪分子的现场,我们这样抓人,会不会把我们再次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你……你……!” 纪委书记陈刚汇报:“……江乡长之所以没有把小穆带出来,是因为当时小穆想和那些人搞好关系、想到他们单位上班……这个说法也得到了小穆本人的肯定。 江河同志所做所为,并没有不妥!这也是对另外三名学生分别进行询问得出的一致说辞!” 张强插话:“这和我们掌握的情况一致:那四名匪徒也是这样的说法!” 钱进看着眼前这两个一唱一和的人,突然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更恐怖的风暴还在后面: “拉人挡枪”成为网络热词,小穆的身份被人肉,一个更劲爆、更肮脏的秘密被深挖出来:这孩子根本不是 钱进副书记的外甥,而是他的私生子! ——二十年前,钱副书记还是下边某个乡镇的乡长,年轻气盛又手握大权。 乡妇女主任柳月娥丈夫长年在外跑船,她独自带着孩子生活,颇有风韵的柳主任就入了钱乡长的法眼。 某天会后,钱进半哄半逼地在乡会议室以谈工作为名占有了她。 柳月娥不久怀孕,钱进得知后,想起自己只有一个女儿,竟生出“留后”的阴暗念头。 他胁迫柳月娥生下了这个孩子,又买通妇产医生以“夭折”的名义将孩子抱给自己的姐姐抚养,随姐夫的姓氏姓穆…… 喜欢权谋权色 第266章 网络是面照妖镜 不光是小穆被网友拉到了网上裸奔,钱进在县公安局指挥中心朝令夕改、任意施为的“故事”也被演绎的淋漓尽致。 据说,牛角山事件当夜,钱进在县公安局指挥中心不顾一切强令民警、武警连夜上山: “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我们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排除万能、争取胜利……” 实际却是接到小穆在牛角山“失陷”的消息,钱进如热锅上的蚂蚁,直接闯入指挥中心,无视现场指挥“夜间山路复杂、情况不明”的汇报,拍着桌子咆哮:“什么情况不明?!我外甥在里面!立刻!马上!给我调集所有能调的人,连夜上山!出了问题我负责!” 值班中心主任老赵一脸为难:“钱书记,这不符合处突预案……” 钱进粗暴打断:“预案?我儿子……我外甥要是少根头发,你这主任别干了!执行命令!” 大批警力差点被迫摸黑进山。 第二天早上,已经具备进山条件,就在大批武警和民警开动的时候,钱进接到一个神秘电话(后被证实是疤瘌脸打来的),他竟然绕过所有程序,直接用手机银行给疤瘌脸那边打了五十万! 更令人瞠目的是,钱付出去后,他直接下令:“山上警力,撤!立刻撤下来!对方收了钱,会放人的!” 现场指挥的局长张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钱书记!这……这不合规!人质没安全出来,坏人也没有抓到,怎么能撤……” 钱进怒吼:“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钱都给了,他们敢不放人?撤!立刻撤!只要人质回来,其他的回头再讲” 警力在极度困惑和不安中撤下山。 撤下山的警力还没喘口气,坏消息传来:疤瘌脸等人收了钱,根本没放小穆,反而带着他消失在山林深处,彻底失联! 钱进这才如梦初醒,发现自己被耍了!他在指挥中心气得砸了茶杯,面红耳赤地对着话筒嘶吼:“回去!都给我回去搜山!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帮杂碎和我外甥找出来!快!!” 这反复无常、视警令如儿戏的命令,让疲惫不堪的警员怨声载道,也彻底打乱了部署。 网友的评论如同蚀骨之锥,字字见血: “@法不容情:指挥中心是公共安全大脑!钱进当是自家客厅?想付钱就付钱(还是五十万),想撤警就撤警?这操作,土匪头子看了都自愧不如!” “@算盘精: 五十万!一个县委副书记,眼都不眨就‘买平安’?钱哪来的?这么大方?建议纪委顺着这五十万好好查查, 保证能钓出大鱼!” “@警嫂心声: 我老公就是那晚被折腾上山的警察之一!他们穿着单衣在搜山,刚撤下来又回去!就因为领导要救他的‘宝贝儿子’?钱进,你把一线干警当什么了?你家私兵吗?!” “@黑色幽默大师: 付钱→撤警→人没放→再搜山…钱书记这波操作堪称‘年度迷惑行为大赏’!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又菜又爱玩’,‘赔了夫人又折兵’!” “@直击灵魂: 为了一个私生子,视警令如儿戏,视公帑如私产,视下属干警如草芥,更视江河这样的好干部如盾牌!钱进,你身上还有半点‘人民公仆’的影子吗?你的心,到底有多黑?!” 喜欢权谋权色 第267章 捂不住的盖子 县委副书记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但钱进近乎咆哮的声音还是隐隐穿透了厚重的实木门板,让走廊上路过的办事员心惊胆战。 “删!给我全网删!一个帖子、一张图片都不准留!” 钱进脸色铁青,脖子上青筋暴起,手指几乎戳到站在办公桌前、噤若寒蝉的县委宣传部部长赵敏的鼻子上。 “还有网信办,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点事都压不下去?要你们有什么用!” 网信办李主任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声音带着无奈和惶恐:“钱书记,我们……我们已经尽全力了!省、市两级网信部门都协调了,能删的热搜词条、本地论坛的帖子都处理了。可是……可是这次动静实在太大了!全国性的平台、自媒体账号铺天盖地都在转,话题都‘爆’了十几个……我们安南的权限……实在够不着全网啊!”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钱进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又迅速垂下,“而且……而且网民情绪非常激烈,删一个,冒出来十个,还……还带截图备份的……根本删不完…” “删不完?!” 钱进猛地抓起桌上的紫砂茶杯,狠狠掼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滚烫的茶水混合着名贵的茶叶和碎瓷片四溅开来,溅了众人裤腿一片污渍。“废物!都是废物!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联系平台总部!施加压力!告诉他们,这是破坏安南形象!破坏安定团结!” 他喘着粗气,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还有那些跳得最欢的账号,给我查!查出来是谁,让公安去处理!诽谤!这是严重的诽谤!” 李主任看着地上狼藉的碎片和钱进失控的样子,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钱进这是急疯了,也是怕极了。 手下的工作人员刚刚还私下跟他诉苦:“李主任,真不是我们不干活。这舆情像山火,我们手里就一个水壶,怎么灭?钱书记这命令……唉,我们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 此刻,李主任只能硬着头皮应承:“是……是,钱书记,我们再想办法……再想想办法……” 心里却清楚,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一个县级副书记想捂住全网沸腾的盖子,无异于痴人说梦。他退出去时,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就在钱进焦头烂额试图“灭火”时,另一颗重磅炸弹又被网友精准投下,彻底撕碎了与钱进关系密切的“卫少”——卫东来精心编织的身份光环。 深扒的网友用确凿的证据链揭穿:卫前进老将军一生清正,治家极严,其子孙后代都在各自的领域勤恳工作,低调本分,与招摇过市的卫东来完全是两个世 界的人。 卫东来充其量只是大院里一个边缘化的“碎催”角色: 他小时候确实和卫家某个远房旁支的孩子在一个大院住过几年,勉强算“认识”。 他利用这点微末关系,加上“卫”这个姓氏带来的天然联想,开始了处心积虑的“擦边球”包装。 他注册了空壳公司“××集团”,租下市中心豪华的写字楼顶层,装修得金碧辉煌,摆满了与卫老将军相关的书籍和仿制军品(实则与卫家毫无关系),雇了几个前台充门面。公司账目空空如也,业务几乎为零,纯粹是个唬人的皮包公司。 他张口闭口就是“卫老的精神”、“家里的意思”、“和XX很熟”,利用信息差和精心设计的话术,扛着“红色传承”、“健康产业”、“军民融合”等光鲜大旗,在安南乃至多省市县招摇撞骗。他打着“××集团”的幌子,或骗取政府项目,或忽悠民间投资,或强揽工程,攫取了巨额的不义之财。他身边那个妆容妖冶、眼神阴冷如毒蛇般的女秘书,就是他实施这些骗局、进行利益输送和威胁利诱的得力干将。 而且他们还骗成了很多人,骗了很多钱,钱一多他们就飘了,觉得自己是真正的丰功人士人了,接着开始了非法活动。 ——原来是个李鬼!披着虎皮做大旗的骗子! 是个高级掮客,专靠忽悠和拉虎皮骗钱! 喜欢权谋权色 第268章 牛角山深处的毒谋 与此同时,县公安局审讯室里,对关键人物“疤瘌脸”等人的深入审讯取得了重大突破!在强大的心理攻势和部分外围证据面前,疤瘌脸的心理防线崩溃了,吐露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惊天阴谋: 卫东来煞费苦心在牛角山搅动风云,其终极目标竟是在那片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建立一座隐秘的“毒品王国”! 所谓的“山河集团”看中了牛角山深处一片地形极其封闭、三面环崖、仅有一条险峻小路可通的林地——黑风坳。这里气候湿润偏冷,人迹罕至,卫星地图上都是模糊一片,是天然的“法外之地”。 他们计划以投资建设“高端珍稀中草药(如石斛、灵芝)生态种植园”为名,通过钱进等关系运作,将黑风坳及周边大片区域以“科研保育”关联项目等理由划为“禁地”,禁止外人进入。 而真正的目的是在黑风坳大规模种植麻黄草!麻黄草本身是一种药材,但更是制造冰毒的核心原料。 卫东来作为“中间人”,事成之后会从山河集团拿到大笔佣金。 而山河集团不但要种植麻花草,甚至勾结了境外的制毒团伙,企图利用牛角山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建立一条从原料种植到粗加工、再到走私出境的完整毒品产业链!其野心之大,令人发指! 疤瘌脸等亡命之徒,正是山河集团负责前期“清场”和“安保”的打手。他们的任务就是用暴力恐吓、威胁乃至制造事端,迫使世代居住在山脚、可能对“禁地”产生好奇或不满的村民搬离或噤声,为毒品种植扫清障碍。 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而且,卫东来的操作远不止于此。 就在牛角山的秘密即将被揭开之际,原县长、代书记丁秋红的丈夫杨伟,在巨大的心理压力和良知的煎熬下,主动走进了冀南市纪委自首室。 他面色灰败,双手颤抖地签下了情况说明。 “是卫东来……亲自找的我。” 杨伟的声音沙哑,“就在‘听雨轩’茶楼的包间里,他那个秘书也在……卫东来说只要我站出来举报我老婆丁秋红……使她被调查,从而不碍他们……” 杨伟闭上眼睛,“他说,只要我按他说的做,立刻给我一百万现金!钱……钱当时就用一个黑皮箱装着,就放在桌上……我……我鬼迷心窍了……” 杨伟的供述,清晰勾勒出卫东来为排除障碍,不惜重金收买枕边人进行背刺的肮脏交易。 而最初引爆对八柳树乡长江河进行“纪律审查”的那枚炸弹——举报江河“收受巨 额贿赂”的所谓“关键录像”——其炮制者,正是卫东来那个蛇精秘书! 技术部门的鉴定报告早已写得明明白白:录像中江河的面部特征、动作衔接存在明显的人工智能合成痕迹,背景环境也存在多处逻辑不符的穿帮,是彻头彻尾的伪造品! 这份技术铁证,本应立刻还江河清白。 然而,耐人寻味的是,掌握这份报告、主持调查工作的县委副书记钱进,面对铁证如山,却始终态度暧昧,甚至几次在纪委内部通气会上“语重心长”地强调: “技术鉴定嘛……是重要参考,但也不是绝对的嘛。现在AI技术日新月异,造假水平也在‘提高’,我们鉴定人员的水平……未必跟得上啊。何况,群众有举报,我们就必须本着对干部负责、对组织负责的态度,查深查透!尤其是像江河同志这样身处风口浪尖的干部,更要从严要求,不能放过任何疑点!再查查,啊?再仔细查查那些举报材料的其他方面……” 他死死咬住“有举报就必须深查”的原则不松口,其用意昭然若揭:就是要利用这些经不起推敲的“举报”,将刚刚在牛角山事件中赢得巨大声望的江河,死死拖在“被调查”的泥潭里,转移公众视线,消耗其政治能量,为自己争取喘息甚至翻盘的时间。 他试图捂住江河清白的盖子,就像他试图捂住全网对他自己劣迹的声讨一样。只是这一次,真相的洪流,已经汹涌澎湃,绝非他一个小小的县委副书记所能阻挡的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269章 丁秋红时代重新开启 钱进被市纪委带走时那灰败的脸色,成了安南县权力更迭中最醒目的注脚。 笼罩在安南上空许久的阴霾,似乎也因他的落马而透出几缕微光。很快,市委的正式任命如一声春雷炸响在这片土地:恢复丁秋红同志安南县人民政府县长职务,同时任命她担任中共安南县委书记! 这远非一次简单的职务调整。 坊间早有更为劲爆的传闻不胫而走:鉴于安南县连续两任主官——钱进与其前任孙伟超——皆“非正常去职”,组织上对丁秋红在牛角山事件和反腐风暴中所表现出的党性原则与政治担当,给予了高度肯定。 因此决定,由她党政一肩挑。 这不仅是信任,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这意味着丁秋红将被赋予更集中的权威,去彻底整肃安南积弊、拨乱反正。 任命下达当日,市委组织部部长亲自坐镇安南县委大院。 会议室气氛庄重。部长宣读完任命文件,环视在场常委,声音沉稳有力:“丁秋红同志的能力和党性,市委是充分信任的。安南现在百废待兴,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一个坚强有力的领导核心。希望各位常委全力支持秋红同志的工作,勠力同心,重塑安南的政治生态!” 丁秋红应声起身,未有过多寒暄,目光清澈而坚定地扫过每一位同僚的脸庞:“感谢组织的信任,也感谢部长的支持。安南当前的局面,大家都清楚。过去的事,组织一定会彻底查清;未来的路,必须靠我们一步一个脚印踏实走出来。” 她语调平静却字字千钧:“我在这里郑重表态:第一,一切工作以党纪国法为准绳,绝不逾越;第二,一切决策以安南发展和群众福祉为依归,绝不偏离;第三,我办公室的门,永远向想干事、能干事、干实事的同志敞开。请大家监督我,更期待大家与我并肩作战!” 随后的几天,丁秋红办公室的门槛几乎被踏破。各位常委陆续前来单独汇报,姿态各异。其中,县委组织部部长郭正军和县委办公室主任刘明表现得尤为积极主动。 郭正军抱来厚厚一摞干部名册和初步考核材料,汇报道:“丁书记,这是全县科级以上干部的最新情况汇总,特别标注了在钱进任内被异常提拔或存在举报线索的人员。另外,干部队伍教育整顿方案的初稿也请您审阅。组织口坚决配合县委中心工作,坚决把好选人用人关!”内容条理清晰、重点突出,显然是做足了功课。 而身为县委“大管家”的办公室主任刘明,则更显细致周到。他不仅汇报了 县委机关目前的运行状况和亟待解决的堵点难点,还主动请示:“丁书记,您的办公室和住所是否需要重新调整?机关食堂餐标、车辆保障等后勤事宜,我已初步对接政府那边形成方案,定全力保障您心无旁骛开展工作。另外,信息报送和保密流程我也拟定了强化措施。”事无巨细,皆透出强烈的服务意识和执行力。 望着这两位关键部门负责人积极靠拢的姿态,丁秋红不禁想起江河曾经的那句感慨:“这就是所谓‘你强大了,身边自然会有磁场’。丁书记,您往这一站,就是主心骨。真心想做实事的人,知道该往哪儿使劲。” 喜欢权谋权色 第270章 江河复职 与此同时,关于江河的好消息也终于尘埃落定:经县委研究决定,恢复其八柳树乡乡长职务! 消息传到八柳树乡政府,整个大院顿时沸腾起来,像炸开了锅。书记吴杰锋难掩激动,操着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从前院喊到后院:“小冯!赶紧的,带两个人把江乡长的办公室好好归置归置!桌子擦亮堂点儿,文件理整齐喽!” 冯程程清脆地应了一声,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她手脚麻利地打开江河办公室的门,又是擦又是抹,桌角窗台一寸不落,最后还不忘给他一直用的那个旧陶瓷杯沏上一杯热茶,茶叶放得比平时多了一倍——她知道,江乡长好这一口。 江河本打算低调返岗,不惊动任何人,悄悄投入工作。可同志们的热情哪里拦得住。等他乘坐的那辆旧桑塔纳缓缓驶入乡政府大院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猛地一愣,随即哭笑不得—— 院门正中央悬挂着一条鲜红得晃眼的横幅,上面是斗大的黄色毛笔字:“热烈欢迎江乡长伤愈归队,领导八柳树再创辉煌!”那字迹遒劲却略显不羁,一撇一捺都带着一股熟悉的“豪放”,江河一眼就认出,这绝对是副乡长李国富的“墨宝”。 横幅下方,以书记吴杰锋为首,乡里在家的干部们几乎全员到齐,自发列成了不太整齐却诚意十足的两队。更夸张的是,队伍旁边竟还有一支从隔壁中心小学临时“借调”来的鼓号队!十来个系着红领巾的孩子正卖力地吹着小号、敲着小鼓,腮帮子鼓得圆圆的,演奏得虽不算整齐,但气氛绝对热烈。 “江乡长!欢迎回家啊!”吴杰锋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紧紧握住江河的手,用力地上下摇晃,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瞧瞧!这都是大家自发组织的心意!咱们八柳树不能没有你这根主心骨啊!这仪式……呃,是简陋了点,土了点,但情意重!情意绝对重!” 江河望着眼前这锣鼓喧天、充满浓厚乡土气息又透着质朴热忱的欢迎场面,再环视周围每一位同事那发自肺腑、写满期盼与喜悦的脸庞,原先那点对于“兴师动众”的不安瞬间被一股汹涌的热流所取代,心头又暖又涨。他反手用力回握了一下吴杰锋的手,声音有些发紧:“吴书记……你说你们……这也太……哎,心意我领了,真领了!赶紧的,让孩子们都先回去吧,别耽误了上课,代我谢谢老师们!咱们自己人别搞这些虚的,要不……咱们干脆就直接去会议室?抓紧时间,先说说乡里眼下最要紧的事?” 就在县级权力更迭与江河复职的热闹景象吸引绝大多数目光的同时,另一个 消息也在安南县的小范围内悄然流传,它像水银泻地,无声却迅速,并且奇异般地,没有引发任何非议或指摘:丁秋红和她的丈夫杨伟,离婚了。 法律程序走得异常迅速且平静,像一阵微风掠过湖面,只泛起几不可见的涟漪。没有常见的财产纠纷狗血剧,没有公开的互相指责,甚至听不到一句双方的恶言。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杨伟在主动交代了受卫东来指使、诬陷妻子的全部事实后,自知罪错深重、无颜以对,率先提出了离婚。丁秋红那边,则是没有任何犹豫、质疑或挽留,异常平静地在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们领养的女儿,长期以来在杨伟的影响下,本就与丁秋红关系疏离,此番也自然而然地选择了与被判缓刑的杨伟生活在一起。 对于这段婚姻的终结,坊间民间的反应出奇地一致,甚至带着一种广泛的释然与支持: 喧闹的菜市场里,一位卖菜的大妈一边利落地择着青菜,一边撇撇嘴对熟客说道:“离得好!早就该离了!那种男人,为了钱连自己老婆都能坑害,还算个男人?还配当丈夫?丁书记这是跳出火坑了!” 县委大院门口,值班的门卫老陈换班时和同事闲聊,也压低了声音感叹:“丁书记是真不容易啊,这些年……唉,算是遇人不淑吧。现在好了,甩掉了这么大的一个包袱,轻装上阵,正好能甩开膀子,为咱们安南干点实实在在的大事了!” 就连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寻常议论,也多是类似的论调: “听说了没?丁书记到底还是离了!她家那个男人……哼,真不是个东西!” “可不是嘛!那种人,良心都让狗吃了,也配站在丁书记身边?离了干净!” ——没有人说什么“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的刻薄闲话,一句都没有。 因为在所有安南人朴素而正直的认知里,杨伟的所作所为,早已彻底践踏了为人夫、甚至为人的底线,丧失了一切作为“意中人”的资格。他的背叛,是双重的:既背叛了婚姻的忠诚,更背叛了妻子的信任与社会的公义。在众人眼中,他已是彻头彻尾的“不是人”。 因此,丁秋红的选择,非但不是争议,反而被普遍看作是及时的自我拯救,是挥剑斩断一段极其不堪与痛苦的孽缘,是告别阴影、走向事业与人生新生的必然且正确的一步。 她的形象,在经历了至亲背叛与政治风暴的双重淬炼之后,非但没有丝毫受损,反而因这份最终的决绝与彻底的清白,更增添了几分令人肃然起敬的 坚韧力量。 牛角山积压的迷雾正在渐渐散去,而重建秩序、信任与希望的道路,才刚刚在脚下铺展延伸。 喜欢权谋权色 第271章 权力更迭 权力更迭的风暴席卷安南官场,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前任书记孙伟超轰然倒下,与之相伴的是常务副县长全有顺。 接着是那个曾给丁秋红使绊子的钱进,但屁股底下的椅子还没焐热,他也步了后尘。 后来,丁秋红又被构陷…… 短短时日,安南县的权力金字塔顶端,竟已清空近半。 如今,尘埃落定,丁秋红的时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势姿态开启——县委书记兼县长,党政大权,尽握一手。 这“一肩挑”的格局,如同一块巨石砸进本已不平静的池塘,瞬间激荡起新的涟漪。孙伟超倒了,钱进也倒了,空出来的常务副县长宝座,以及随之可能波及其他人的位次调整,立时成了众人眼中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要知道,每动一个人,牵扯的都是一条线。 位置空悬,人心浮动,各怀机锋。 丁秋红坐在宽敞明亮的书记办公室里,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 曾被孙伟超处处掣肘、压过一头的憋闷,如今已化作掌控全局的沉稳。她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洁的红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叩问这重新洗牌后的棋局。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丁秋红抬眼。 秘书林萌推门而入:“丁书记,江乡长到了!” “快请进来啊!”丁秋红欲起身,想了想,又坐下了。 江河进来,林萌赶忙给他泡茶。 “坐。”丁秋红示意他坐下,嘴角噙着一丝真正放松的笑意,“江河,这些天,很有意思。”她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常委们及各局委办……轮番来汇报工作,姿态放得一个比一个低,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紧密团结在我这个书记周围’。” 江河接过林萌倒的茶:“这是好事啊,丁书记!说明大家看清了形势,人心思定,都愿意跟着您干事业。”他明白,这些老油条的“投诚”,既是慑于丁秋红此刻无可争议的权威,更是冲着那空悬的常务位置和可能随之而来的调整机会。 “人事即政治!”用这话形容这些人极其合适。 ——丁秋红的强势回归、党政一肩统揽,这说明上级给了最大信任和充分放权,假如她说:“那个谁谁用着不怎么顺手……”谁就很有可能被拿下。 凡是上来的人,谁想下去? 丁秋红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江河,那眼神里, 有信任,有期待,还有决心。她白皙的脸上,因内心的激荡和即将说出口的破格之举,悄然飞起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嫣红,这在她一贯冷静自持的脸上显得格外生动。 “是好事,但还不够。”丁秋红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光围着转还不够,我需要真正能干事、懂基层、和我一条心的人,进到核心圈子里来。江河,”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江河的眼睛,“我想让你进常委会。” 江河心头猛地一震!饶是他素来沉稳,此刻呼吸也不由得一滞。乡长直接进县委常委?这步子跨得太大,太惊人了!这不仅仅是破格提拔,这简直是在安南官场投下一颗深水炸弹! “丁书记,我……”江河下意识地想说什么,是推辞?是震惊?还是表达感激?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足以表达此刻复杂的心绪。他深知这份信任的重量,也明白这背后丁秋红需要顶住的巨大压力。 丁秋红摆摆手,打断了他可能的推拒,眼神锐利如刀:“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安南现在需要刮骨疗毒,更需要注入新鲜血液。你江河在八柳树干的成绩,我看得到;你处理复杂局面的能力,姓陆的上次搞牛角山那次我就看准了!这个位置,你担得起,也必须担起来!” 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开创新局的豪气和担当:“原副县长周强,熟悉全县经济盘子,我打算打报告,让他接任常务副县长,进常委。而你,”她再次看向江河,“我想让你以县委常委的身份,兼任八柳树乡党委书记!” “吴杰锋书记呢?”江河问。 “这也是吴杰锋同志的意思,他愿意给你当绿叶!”丁秋红喝了口茶,“县府办主任年龄马上就到了……杰锋同志接他的位置。” 喜欢权谋权色 第272章 款曲无声 权力新局,破格用人。破的不仅是规矩,更是暮气沉沉的利益网;用的是人才,更是刺破僵局的一把尖刀! 江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他迎着丁秋红信任的目光,缓缓站起身,没有多余的表态,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丁书记,我明白了。我……服从组织安排,竭尽全力!” 这一刻,无需更多言语。 两个人不仅有过一次肌肤之亲,更有无尽的默契与信任。 丁秋红在江河眼中看到了燃烧的斗志和,更有对她这个“姐姐”无尽信任和支持:他打心眼里想让她好! 她也知道,自己这一步险棋,不仅是在人事布局上落下一颗关键棋子,更是在向整个安南官场传递一个强烈的信号:丁秋红的时代,只看能力,不循旧例;要的是实干,不是站队! 官场如棋,落子无悔。 丁秋红这一步,打破了论资排辈的潜规则,将江河这把来自基层的“尖刀”直接插入权力核心。这把刀,既能助她披荆斩棘,却也必然搅动一池深水,引来明枪暗箭。 新晋的常务副县长周强会如何想? 那些原本盯着这个常委位置的“老资格”又会如何反应? 我觉得我行的!你为什么不用我? 风暴,才刚刚开始。 人心之壑,最难填平,也最是叵测。 安南县的天,如今是丁秋红一人的天。 县委书记兼县长,“双料一把手”的权柄握在手中,明晃晃,沉甸甸。明面上,县委大院里对她毕恭毕敬,汇报请示不绝于耳,仿佛众星捧月。上级的决定,谁敢说个“不”字?那是不讲政治。 但丁秋红坐在那间象征着权力巅峰的宽大办公室里,感受最深的,却并非掌控的快意,而是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孤高。 高处不胜寒,权柄愈重,人心愈远。 暗地里,多少人盯着她?那些被“双肩挑”堵死了上升通道的人,那些习惯了旧有格局、对她这位强势上位的女书记心存疑虑的人,那些本就滑不溜手的官场老油条……各自肚子里的小算盘拨得噼啪响,憋着一股劲儿,或观望,或抵触,或等着看她笑话。这股暗流,在具体事务上,便化作了无声的钝刀子。 牛角山项目,这个前任班子留下的烂摊子,经过几番风波,早已从人人争抢的香饽饽,变成了烫手山芋,谁沾上似乎都惹一身腥臊。 拨乱反正是大义,但真正要推进,却是荆棘遍布。 常委 会的气氛,凝重得像能滴出水来。 丁秋红端坐首位,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常委。新晋常委、八柳树乡党委书记兼乡长江河,坐在最末的位置,眼神沉静,是这沉闷空间里唯一让她感到一丝暖意的存在。 “同志们,”丁秋红的声音沉稳有力,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牛角山的价值,是毋庸置疑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关键是如何合理、有效地开发出来,真正惠及安南百姓。拨乱反正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怎么走,事关重大。大家都谈谈想法?畅所欲言。” 她刻意放缓了语速,希望能撬开哪怕一道缝隙。 回应她的,是比窗外的暮色更深沉的沉默。 组织部长郭正军低垂着眼,专注地研究着自己面前那份早已看过无数遍的文件,仿佛上面突然长出了花;分管政法的孙立军,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一圈,又一圈,眼神放空,神游天外;宣传部长赵敏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着气,那袅袅升起的热气,像是隔绝了外界声音的屏障;连一向还算积极的纪委书记(监委主任)陈刚,此刻也眼观鼻,鼻观心,如同入定的老僧。 只有空调出风口单调的嘶嘶声,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像在暗讽着丁秋红“权威”的曲高和寡。 江河的目光在沉默的众人脸上快速掠过,心一点点沉下去。 这场景,何其熟悉!他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坊间某个颇有能量的“老机关”,在酒酣耳热时曾半是牢骚半是挑衅地拍着桌子说过的话:“她丁秋红不是能耐大得很吗?党政一肩挑,威风八面!那牛角山这烂泥潭,有本事她自己跳下去弄啊!咱们这些人啊,消停点好,少说少错,不说不错!让她自个儿折腾去!” 当时只当是醉话,如今看来,却成了此刻无声的、冰冷的集体抵抗的注脚。 权力如舟,众人划桨方能破浪前行;若桨手离心离德,纵有明舵在手,亦难敌水底暗礁,终将搁浅。 丁秋红的手指在光洁的会议桌面下,无意识地收紧。 她太清楚这沉默背后的千般心思了。这些常委们,未必都是孙伟超、钱进、全有顺的旧部,但她的“一肩挑”,就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扎进了许多人的心里,梗在那里,让他们不舒服,让他们不忿。 这沉默,是对前任遗留问题风险的忌惮和推诿,更是对她这位新任“双料一把手”权威的一场心照不宣的、无声的试探与围困——你不是大权独揽吗?你不是要乾纲独断吗?那好,这最棘手的难题,你自己来!拿出你的本事,我们都看着呢 !看你离了我们这些“老家伙”,能玩出什么花样! 喜欢权谋权色 第273章 三个臭皮匠(1) 一股难以言喻的郁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悄然爬上丁秋红的心头。她感到一种四面无形的墙壁向她挤压而来,空气都变得稀薄。这位置,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如履薄冰,步步惊心。无人真正理解她的蓝图,无人真心分担她的重压。她像一个站在舞台中央的孤高歌者,台下坐满了听众,却无人应和,只有一片冰冷的寂静。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寻求慰藉的意味,投向了长桌的末端——投向了江河。 江河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目光深处一闪而过的沉重与孤寂。他心头一紧。当丁秋红的视线扫过其他人时,是审视,是研判;唯有落在他身上时,那目光深处,才藏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寻求支撑的暖意和……信任。 在这一片冰冷的沉默与无形的对抗中,江河的存在,成了丁秋红唯一能抓住的、实实在在的锚点。他是她亲手破格提拔、插入这盘根错节权力核心的“尖刀”,更是此刻这孤高寒夜里,唯一能让她感到些许暖意和依靠的人。这份信任,沉甸甸的,弥足珍贵。 曲高则和寡,位极则生寒。 能破此局者,唯同道者一腔赤诚,可融坚冰。 丁秋红知道,她必须打破这僵局,而突破口,或许就在这唯一信得过的人身上。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目光在江河脸上多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传递着无声的讯号:江河,靠你了。 江河读懂了。他微微挺直了脊背,迎着丁秋红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这无声的交流,在冰冷压抑的会议室里,如同暗夜中点燃的一簇微小却坚定的火苗。 安南县招商专题会议,局长吴显飞搓着手,把一份写得滴水不漏却透着浓浓畏难情绪的汇报材料推到丁秋红面前。 “丁书记,牛角山……唉,名声被前边那些事都折腾坏了,我们联系的一些投资商一听是这儿,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们局里同志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皮子……效果,确实有限。需要时间,需要契机啊!”局长语气诚恳,眼神却飘忽不定,不敢直视丁秋红锐利的目光。 丁秋红没接那份材料,指尖在光洁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笃、笃、笃,每一声都像敲在与会者的心尖上。环顾四周,几位分管领导要么低头研究自己的指甲缝,要么盯着天花板仿佛那里有宇宙真理,要么端起茶杯吹着根本不存在的浮沫。 你不说,我不说,难题就永远在那里,像块巨石,压在当家人的心头。 “时间?契机?” 丁秋红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沉默,“老百姓等不起,安南的发展更等不起!”她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角落里列席的江河身上,那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压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托付。 破局之道,常在不循常理之处。 散会后,江河没回办公室,直接让司机开往野菜厂。他心里清楚,常委会上走不通的路,就得用基层的“野路子”来闯! 他准备摇几个人来。 云城,金博大商场。 一众俊男靓女在给一些商品搞促销。 小丁、小文、林夏赫然也在这些人当中。 三个人都穿着品牌方色彩鲜艳的促销服装,卖力地招揽客人到自己的专柜逗留。 云城的盛夏总裹着黏腻的热浪,可金博大商场里的冷气却足得让他们三个人格外清醒 —— 清醒地看见玻璃门内的世界,与自己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 下午三点的商场中庭,鎏金吊灯把光线切成细碎的光斑,映在那些包装精致的护肤品礼盒上。穿着统一浅粉色促销服的年轻人站成两排,手里举着印着 “买二赠一” 的牌子,脸上得维持着标准的八颗牙笑容。小丁下意识地扯了扯袖口,那廉价布料蹭得胳膊肘发痒,他低头看见自己帆布鞋鞋尖沾着的泥点 —— 早上挤公交时被人踩的,到现在还没蹭掉。 “小文!你发什么呆?客人过来了不知道递试用装?” 尖锐的女声像冰锥扎进喧闹里,小文猛地回神,手里那管没拧开的面霜差点摔在地上。她慌忙攥紧,转身就看见主管张姐叉着腰站在身后,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正点着她的促销台:“昨天怎么跟你说的?试用装要提前挤在小托盘里,现在客人等着呢,你让人家看你手忙脚乱?” 小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其实记得的,只是刚才看见一对穿着名牌的情侣路过,男生给女生买了整整一篮护肤品,那金额够她做半个月促销的 —— 当年进城上大学,爸妈送她来到这个省会城市,说 “咱闺女读了大学,以后肯定能在城里找个体面工作”,可现在她连 “临时工” 的名分都没有,每天拿着日结的一百八十块,还要被这样当众训斥。 喜欢权谋权色 第274章 三个臭皮匠(2) “张姐,对不起,我马上弄。” 她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手指抖着去拧面霜盖子,却怎么也拧不开。 “对不起有什么用?” 张姐往前凑了两步,香水味混着怒气扑过来,“你们这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是不是觉得自己读了几本书就了不起?连个试用装都弄不好,还想找什么好工作?我告诉你们,现在云城多少人找工作,你们能来这儿站着,就该偷着乐了!” 站在旁边的林夏攥紧了手里的宣传牌。她的促销台在最角落,刚才有个阿姨问她 “这牌子靠谱吗”,她正想认真介绍成分,张姐就走过来抢话,说 “阿姨您放心,我们这是大牌,小姑娘懂什么”—— 她明明在学校做过护肤品课题研究,可在这里,她的知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插不上。 这时小丁悄悄往小文那边挪了挪,趁张姐转身去训另一个男生的间隙,飞快地帮小文拧开了面霜盖子。“别慌,” 他压低声音,嘴还得对着路过的客人笑,“还有俩小时就下班了。” 小文抿着嘴点头,眼眶有点发热。 毕业了,学校的宿舍不能住了,一男两女三个同学合租了一个一室一厅。 小丁住客厅、两个女生住房间,自己开伙做饭。 青菜面条、馒头稀饭……吃了一餐又一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小丁说 “再找不到正式工作,我就去跑外卖”,林夏抱着笔记本电脑叹气,说投了五十份简历,只收到两个面试邀请,还都是卖保险的。当时她还安慰大家 “总会好的”,可现在站在这冷气十足的商场里,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小丁!你那牌子举高点!没吃饭吗?” 张姐的声音又扫了过来。小丁赶紧把宣传牌往上举了举,胳膊瞬间酸得发麻。他看见自己映在玻璃柜门上的影子 —— 穿着不合身的粉色促销服,头发因为出汗贴在额头上,哪里还有半分大学毕业时的意气风发?上周他去参加一个招聘会,HR 看了他的简历,只说 “我们要三年以上工作经验的”,他想说 “我可以学”,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他终于明白,在生存面前,“大学生” 这三个字,有时候连一块好用的抹布都不如。 林夏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她高中同学,正挽着妈妈在看珠宝。那同学也看见了她,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地移开了视线,拉着妈妈往别的柜台走。林夏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她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促销台,可眼泪还是没忍住,滴在了印着 “买二赠一” 的宣传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都精神点!” 张姐的声音又响起来,“等会儿商场经理要要陪着领导来检查,谁要是再出错,今天的工资就别要了!” 小丁、小文、林夏同时挺直了背,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商场里的音乐还在循环播放着轻快的曲子,路过的客人偶尔会停下脚步,拿起试用装闻一闻,又或者摇摇头走开。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三个穿着促销服的年轻人,眼底藏着多少委屈和迷茫 —— 就像没有人会知道,他们口袋里揣着的大学毕业证,此刻正压着沉甸甸的梦想,在现实里,连一声轻响都发不出来。 商场中庭的冷气裹着化妆品的甜香往骨头里钻,小丁举宣传牌的胳膊早抖得像秋风里的芦苇,指节因为攥得太用力泛出青白色 ——早上张姐说 “举不直就扣钱”,他连换姿势都不敢。林夏刚用手背蹭掉眼泪,睫毛还湿着,就看见一对男女慢悠悠从扶梯口走过来:男人穿件洗得发灰的灰色 T 恤,牛仔裤膝盖处的浅痕像块补丁,女人的素色棉麻连衣裙连个花纹都没有,手里的帆布包边角都磨白了,跟那些拎着购物袋的顾客比,倒更像来躲太阳的街坊。 “老婆,你看那边,”江河的声音带着熟稔,手指向促销台,“那三个就是我上次在牛角山救下来的大学生……” 周汀芷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目光扫过三个年轻人紧绷的肩背,轻轻点头:“既然是熟人,就去他们那儿买,正好给他们添点业绩。” 两人刚走到台前,小文的眼睛 “唰” 地亮了 —— 她认得出江河,她刚要开口说 “江哥”,一道身影突然像抢食的麻雀似的窜过来,胳膊肘狠狠顶在她腰上。“哎哟” 小文没忍住闷哼一声,踉跄着撞在促销台上,手里的试用装洒了一地。 “两位您好!” 张姐早把刚才训小文的凶相收得一干二净,脸上堆着能掐出蜜的笑,手里举着套烫金包装的精华礼盒凑上去,指甲上的廉价水钻快戳到周汀芷眼前,“这可是今年的明星款抗老精华,您看这质地,抹开就化水,好多网红都囤货呢!” 周汀芷不为所动,指着小文说:“我想请她来给我介绍!” 喜欢权谋权色 第275章 三个臭皮匠(3) 张姐的眼睛却没离开两人的衣服,从江河的旧 T 恤扫到周汀芷的帆布包,嘴角悄悄撇了下,话锋猛地拐了个弯:“不过这一套要两千八,要是您二位想随便看看,那边货架上有九十块三瓶的爽肤水,擦手擦脸都不心疼,性价比多高啊。” 小文蹲在地上捡试用装,急得抬头:“张姐,他们是 ——” “你闭嘴!” 张姐回头瞪她,声音陡然拔高,唾沫星子溅到小文手背上,“你个刚毕业的毛丫头懂什么?分不清谁是真客户是吧?别在这儿添乱,把客人吓跑了,你赔得起吗?” 她又转回头,对着江河夫妇翻了个白眼,语气里的不耐烦快溢出来:“您二位要是确定不买高端线,就别堵在这儿了成吗?我们这促销位是商场给的黄金地段,后面还有真想买的客人呢,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周汀芷的眉头轻轻蹙起,江河的脸色沉了下来 —— 上次在牛角山,这三个孩子还说想在云城好好打拼,怎么才几个月,就被人这么当众拿捏?他刚要开口,就听见张姐又补了句更尖酸的:“现在有些人就是这样,兜里没几个钱,还非要往贵柜台凑,摸两下礼盒就当自己买得起了?耽误我们打工的挣钱不说,回头还得被经理骂服务不到位,真是晦气。” “你说谁买不起?” 江河的声音冷得像商场的冷气,带着压不住的火。 张姐被这语气吓了一跳,后退半步,可瞥见两人的穿着,又硬气起来 —— 她在这商场做了三年促销主管,什么样的人买得起什么样的人蹭热闹,她一眼就能分清。“我说谁谁心里清楚!” 她抬手拍了下柜台,礼盒被震得嗡嗡响,“我们这柜台不是谁都能随便站的!您要是想找茬,我现在就叫保安,让他们把您俩‘请’出去 ——” 一队西装革履的人气场很足地巡视过来,这是商务局、市场监管局、发改委等多个职能部门对大型商超进行的例行检查。 张主管带着讨好、声音很大地推着江河和周汀芷:“往一边让让,没看到领导们过来了!” “张梅!你疯了?!” 急促的呼喊伴着脚步声冲过来,一个胸口上别着值班经理标牌的矮胖男人满头大汗,那一众气场很足的人也收了架子向这边围了上来。 ——商务局、发改委、市场监管局的领导们当然认识周汀芷! 看到商场的人公然这样“欺负”市长,他们无不心里咯噔一下,当即都把刀子一样目光投向值班经理。 值班经理生怕领导们怪罪,忙着跑过来“拨乱反正”,大概是因为跑 得急,腿一软差点摔在货架上的面膜盒里。他连滚带爬地冲过来,一把推开张姐,张姐没站稳,踉跄着撞在促销台上,手里的礼盒 “啪” 地掉在地上,烫金包装裂了道口子。 “你怎么对客人说话的?客户是上帝的道理不懂吗?你的微笑服务呢?你的十字礼貌用语呢?”值班经理急于在领导们面前树威,连珠炮一样把张主管怼得脸上青红不定。 “市、市长!您怎么来了?怎么没人提前通知我们啊!”市场监管局副局长王涛的声音都在抖,双手在身前摆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市长?”张姐的脸“唰”地变得惨白,眼睛瞪得溜圆,盯着周汀芷看了半天——她突然想起上周电视里的政府会议,那个穿着正装、说话掷地有声的女市长,可不就是眼前这个被她嘲讽 “买不起” 的女人吗?她腿一软,差点没坐到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市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周汀芷没看她,目光落在三个年轻人身上,语气温和了些:“你们在这儿工作,一直这么受气?” 林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促销台上,她用力点头:“她每天都骂我们,说我们大学生没用,连促销都做不好……昨天有个阿姨本来要在我这儿买面霜,她冲过来就说我介绍错成分,把阿姨拉到她那儿成交,最后还扣了我五十块绩效,说我‘抢客’……” 值班经理一听,脸都绿了,赶紧表态:“市长您放心!张梅这员工,我们早就收到投诉了!今天就处理!另外这三位同学,要是想留在商场,我马上安排岗位,五险一金都按标准交……” “不用了。”江河弯腰捡起小丁掉在地上的宣传牌,轻轻拍掉上面的灰,递给三个年轻人,“经理,麻烦把他们的劳务费结了,再补他们之前被多扣的绩效,我带他们走。” 值班经理哪敢说半个不字,赶紧掏出手机让财务送现金过来,还一个劲地给三个年轻人鞠躬道歉。 周汀芷示意一众领导继续工作:“你们忙你们的吧,我就是出来逛街的。” 张姐看着江河和周汀芷陪着三个年轻人往外走 —— 小丁终于挺直了一直佝偻的背,林夏擦着眼泪,嘴角却露出了半个月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小文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瘫在地上的张姐,眼神里没有恨,只有解脱。 张姐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想起刚才自己说的 “晦气”,只觉得喉咙里发苦 —— 真正晦气的,从来都是她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势利鬼。 喜欢权谋权色 第276章 飞天(1) 三个在牛角山遇险、被江河救下的大学生——小文、林夏、小丁,被毕业即失业的现实打击的焦头烂额。 江河直接把他们带到了安南八柳树。 三个人以为神通广大的江河给他们找了工作,高高兴兴地跟着来了。 但到了地方又实在无言:到政府部门工作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而八柳树像样的企业也就一个野菜厂,但人家野菜厂是订单式生产:不用业务员,除了厂长,要么是技术工种、要么是生产作业,这也没有自己适合的岗位啊? “江乡长?您让我们来……” 冯程程过来倒水:“江乡长现在也是江书记了……” 江河摆摆手,招呼他们坐下:“你们怎么干促销了?” 三个年轻人垂着头,林夏咬着嘴唇,小丁玩着手指头,闷声道:“……投了无数份简历,面试都没几个。要么说专业不对路,要么说我们工作没经验。” “那个号称世界500强的保险公司倒是同意我们入职,就是一分钱基本工资没有,上来就是让我们摇家里人和七大姑八大姨在他们公司买保险……” 江河笑了,“稍后我个人请你们搓一 顿,吃完饭我带你们去个地方,给你们找个用武之地!” 野菜厂的厂长老赵,起初对江河塞过来三个“白面书生”直犯嘀咕:“江书记,我这里是订单生产,既不用跑销也不用跑原料!哪样他们能干?” 江河把老赵拉到一边:“老赵,不要他们下车间!让他们帮你‘宣传’!现在城里人就爱看原生态!”他们仨,就是你的‘千里眼’、‘顺风耳’、‘广播喇叭’!你是订单生产不假,但如果他们能帮你打开更大的市场,难道你们公司会不要?” “再说了,你们集团就不需要正面的形象宣传?” 江河协调安排:厂里腾出两间闲置房间,简单粉刷当了三个人的宿舍;江河掏腰包帮他们充了饭卡,吃饭就在工人食堂搭伙,首先保证了她们食宿无忧。 工作?名义上是“助理”,但江河交给他们真正的任务,是每人一部配了稳定器的高端手机和一个硬性指标:每天至少出一条关于野菜厂、关于牛角山的短视频! ——不是泛泛地发,是要求他们先写出吸引人的创意,再搞出过硬的文案,然后出脚本拍摄、精剪…… 内容为王,真诚是剑。 流量时代,草根也能撬动地球。 起初,他们的镜头是生涩的,剪辑是粗糙的。 但后来,他们拍出来的东西不但内容越来越新颖、充实,也越来越具有美感,更切合了“记录美好生活”的理念。 镜头对准了晨光中的野菜厂,记录现代化的生产线如何开理行山野菜现代化保鲜加工流程: 极速预冷、涡流清洗、精准分切/智能分级、科技定色保鲜……氮气置换包装、冷链直通…… 林夏则大胆地跟着采野菜的村民上山。镜头摇晃着穿过薄雾笼罩的树林,定格在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灵巧地用特制小锄头挖出一株肥硕的蕨菜。 她喘着气问:“大爷,这有啥讲究?”老人憨厚一笑:“得留根!明年它还长!老祖宗的规矩!” 视频标题:《牛角山寻鲜记:蕨菜出土的瞬间,我读懂了敬畏》。 小丁的视角更人文。他拍下了农户家里晾晒的“风景”:巨大的竹匾上,翠绿的野菜铺成斑斓的地毯,阳光透过缝隙洒下,光影斑驳。他采访了传统的腌菜师傅,听他用方言哼着古老的腌制歌谣。视频结尾,是一碟淋了麻油的凉拌山野菜,配文:《牛角山的味道,是阳光、雨露和时光共同封存的一封情书》。 爆点始于真实,火于差异。 没有精致的滤镜,没有夸张的剧本,只有扑面而来的山野气息和劳动者的质朴笑容。当《牛角山野菜厂日常》、《跟王大爷上山》、《非遗腌菜歌谣》等系列短视频在抖音、快手、B站同步铺开时,起初只是小范围涟漪。 但很快: 平台算法偏爱“稀缺性真实”:他们的视频完播率高、互动强,尤其是大爷那句“老祖宗的规矩”引发疯狂弹幕。 平台流量池开始倾斜,一条《凌晨四点的野菜厂》播放量24小时破500万! “非遗+美食”精准引爆垂直领域:美食博主纷纷转发“宝藏野菜”,文化大V深挖“腌制歌谣”背后的民俗。林夏那条《采蕨菜》视频被央妈农业频道官方号点赞转发! 喜欢权谋权色 第277章 飞天(2) 小丁精心剪辑的《牛角山四季野菜图鉴》配上英文字幕,画面唯美如NHK纪录片,被海外华人大量转发。更意外的是,TikTok上一条韩国博主翻拍的《跟着视频学做中国凉拌山野菜》爆火,标签#牛角山野菜 登上日韩趋势榜!外国网友留言:“想去这个神奇的地方!” ——他们镜头下的内容随之在国际视野破圈。 收益水涨船高:平台流量分成、品牌植入…… 食品包装袋厂家、包装箱厂家……找上门,表示愿意出一部分赞助费!安南县政府也设了一个“正能量宣传奖励”给他们三个人。 三人小组不仅养活了自己,每月收益竟远超都市白领! 小文给家里寄钱时,她妈在电话那头哭了:“闺女,你在山里拍的‘电视’妈也看了,咱们村老多人都看到了,我闺女……出息了!” 无人机镜头下充分展示了千仞岩壁适合户外运动天然训练场;野果森林将是徒步采摘的宝藏地图;盘山曲径,简直是户外爱好者的沉浸式走廊…… 山还是那座山,菜还是那些菜。换一种讲述方式,世界便为之侧目。 短短三个月,“牛角山”从一个带着负面标签的地名,变成了热搜上的“世外桃源”、“非遗美食圣地”、“国际网红打卡点”。 招商局的电话没响,但三个人账号的私信满满的全都是咨询的! 丁秋红看着江河带着三个人呈报的、指数级增长的游客预约数据和投资意向,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分别和三个学生娃握手:“干得漂亮!” 真正的宣传,不在于华丽的辞藻,而在于让土地自己开口,讲述它最动人的故事。 江河用三个大学生和几部手机,点醒了所有人:时代的风口,永远向真诚和创新敞开。 明明知道可能性不大,江河还是和丁来红提了一句:要不要把他们三个人招进来? 丁秋红叹一息:不符合政策啊! 又骂:站着茅坑的不拉屎,能干事的还进不来! 几天后,一场别开生面的直播在牛角山风景如画的鹰嘴岩上开播了。主播不是别人,正是小文、林夏和小丁这三位在网络上掀起“牛角山热”的大学生。 镜头前,山风猎猎,云海翻腾,背景壮美得令人窒息。 “家人们!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一位重磅嘉宾!”小文的声音充满活力,镜头一转,对准了站在崖边、一身利落职业装却难掩气场的县委书记兼县长——丁秋红。她 显然不太习惯这种面对全球镜头的场合,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坚定。 林夏俏皮地把手机麦克风递过去:“丁书记,现在全网都在热议咱们牛角山,大家都特别关心,咱们安南县对牛角山的未来,到底是怎么规划的呀?能给我们‘官宣’一下吗?” 丁秋红深吸一口气,山风拂过她的发梢,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瞬间传遍了直播间和同步转播的TikTok平台: “感谢所有关心牛角山的朋友!安南县委、县政府在此郑重宣告:牛角山的开发,即将翻开全新的一页!我们决定,面向全球公开招标,寻求最优秀的合作伙伴!” 她微微一顿,目光如炬,仿佛穿透镜头直视着未来的开发者:“但是,有一个大前提,是我们安南不可逾越的红线——那就是生态保护优先! 所有的开发,必须在严格保护牛角山原有生态环境、不破坏这方青山绿水的前提下进行!我们要的,不是涸泽而渔,而是让牛角山的自然之美、生态之魅,在科学合理的规划下,大放异彩,永续发展! 我们欢迎有实力、有理念、有社会责任感的伙伴,与我们共同书写牛角山的未来!” “生态红线不可碰,绿色发展是金山!” 丁秋红最后掷地有声的结语,通过小丁迅速切换的英文字幕,瞬间点燃了全球屏幕前的热情。 这场别开生面的“悬崖官宣”,效果是爆炸性的。直播片段被疯狂剪辑转发. #牛角山全球招标#、#中国县长悬崖宣言#等话题冲上多国热搜。 TikTok上,来自欧美顶尖户外旅游开发集团、日韩知名生态设计事务所的合作意向函,像雪片一样飞进了安南县的邮箱。 县委办和招商局的电话,彻底被打爆了。 安南县那些习惯于按部就班、等着看“野路子”笑话的领导们,这回是真的懵了。 办公室里,走廊上,窃窃私语不断: “我的老天爷……事情还能这样办?” “直接全球招标?还是县委书记亲自在悬崖上直播宣布?这……这也太……” “招商局那帮人跑断腿不如人家一场直播!这脸打得……” 接下来的县委常委会,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丁秋红坐在首位,那份前些日子被无声抵抗压制的郁闷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掌控全局的自信和扬眉吐气的锋芒。她环视着在座的常委们,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牛角山的全球招标 反响热烈,形势一片大好。这充分证明,只要我们路子对、决心大、敢创新,就没有翻不过的山!接下来的工作,各部门必须全力配合,无缝衔接!” 喜欢权谋权色 第278章 恨火焚心 她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感慨:“这次事件,也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三个初出茅庐、敢想敢干的大学生,借助新时代的工具和平台,爆发出的能量,足以让一些捧着铁饭碗却暮气沉沉、畏首畏尾的‘老衙门’汗颜!” 她虽然没有点名招商局,但“捧着铁饭碗”、“暮气沉沉”、“畏首畏尾”几个词,像无形的鞭子,抽在了一些人的心上。 几乎同时,网络上关于“三个大学生顶了招商局一帮子人”的讨论也开始悄然流传,虽未形成轩然大波,却也足够让某些人脸上火辣辣的了。 破局之道,不拘一格。 权威并非仅来自位置,更源于敢为人先的胆魄和顺应时势的智慧。 丁秋红用一场石破天惊的“悬崖直播”,不仅把牛角山推向了世界,更在安南沉寂的官场投下了一颗震撼弹,宣告着她的时代,将是以创新和实干为犁铧,深耕这片土地的时代! 而江河,这个屡出奇招的八柳树乡党委书记兼新晋常委,无疑是她手中最锋利也最出其不意的那把开山斧。 不得不说,网络真是一把双刃剑。 招商局那份措辞谨慎、唯唯诺诺的汇报材料还压在丁秋红的案头,网络上一支蘸足了谣言之毒的冷箭,却已撕裂空气,直射靶心! 一个认证为“资深媒体人”、顶着明晃晃黄V的账号——@真相追击者,骤然在各大短视频平台全面开火。 数段精心炮制、恶意满溢的视频,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瞬间炸锅、冲上热门。 视频里,一位须发皆白、身着崭新白大褂的“老专家”,置身于一个摆满不明化学器皿、看似专业实则背景虚浮的“实验室”中,正对着镜头捶胸顿足,演技浮夸。他手指颤抖地指向屏幕——那上面赫然是八柳树野菜厂整洁明亮的生产车间图和产品包装图。 “触目惊心!天理难容啊!”老专家嘶哑着嗓音,仿佛背负了全天下的委屈,“经我们独立实验室严格检测,八柳树这些所谓的‘纯天然山珍野菜’,为追求变态的卖相,普遍使用工业级双氧水进行漂白!长期食用,致癌风险极高!这是在给老百姓喂毒!” 画面阴险地切换到一个特写:一名工人正严格按照规范戴着无菌手套分拣鲜嫩欲滴的野菜,镜头却被恶意地打上血红色的醒目字幕——“正在添加不明化学制剂”,其心可诛! 紧随其后的第二弹、第三弹视频,无耻程度更是层层加码。 这位“老专家”指着成分表上一处无关紧要 的阴影区域,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看看!这是什么?苯甲酸钠!国家明令禁止在新鲜蔬菜中添加的防腐剂!他们超标了多少倍?!这是谋财害命!”而他所谓的“铁证”,竟是直接盗拍自野菜厂仓库角落里的一袋无添加食用盐的包装袋!视频故意将袋身上“未添加防腐剂”的清晰字样模糊处理,扭曲构陷,活生生将证明清白的物证,伪造成了他口中十恶不赦的“罪证”! 这种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操作,瞬间点燃了不明真相网友的滔天怒火。弹幕化作了失去理智的狂暴洪流: “丧尽天良!退钱!必须退一赔十!” “农村企业就是无法无天!监管在哪里?举报!立刻封杀!” “我家孩子刚吃完一包!现在送去医院洗胃还来得及吗?!我跟你们拼了!” “人肉这家黑心厂家!抓起来枪毙!” …… 新开的线上店铺遭遇灭顶之灾,评分呈断崖式暴跌,血红色的退货申请像致命瘟疫一样疯狂刷屏,客服系统被海量的谩骂和质问直接冲到宕机。 八柳山野菜厂这颗刚刚破土、冉冉升起的产业新星,眼看就要被这盆凭空泼来、肮脏腥臭的污水,彻底淹没,万劫不复。 江河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如同索命的号角,尖锐地炸响,撕裂沉寂。 听筒那头,传来华源集团总裁华振耀压抑到极致、最终爆发的滔天怒吼,声浪几乎要震碎听筒,隔着上千里的电话线,都能感受到那股欲将敌人碎尸万段的暴戾杀气。 喜欢权谋权色 第279章 一剑入魂 “江老弟!江书记!!这帮断子绝孙的王八蛋!!他们这是要刨我华源的祖坟,要绝我的根啊!!二十年!!老子在华源的绿色食品板块砸了整整二十年的心血!!信誉!口碑!那是老子一分一厘、拿良心做出来的!!就他妈能被这几个跳梁小丑、几句屁话给毁了?!你等着!我这就让集团法务部全部动起来!联系顶尖的国际律所!告!往死里告!倾家荡产地告!我要不把这个装神弄鬼的老棺材瓤子和背后下黑手的阴损杂种告到倾家荡产、把牢底坐穿!我华振耀他妈的名字从此倒过来写!!” 他气得声音撕裂,浑身发抖。 江河紧紧握着话筒,静待华振耀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稍歇,才用一种冷彻骨髓的镇定,一字一句地回应: “华董,官司,必须打。而且要往狠里打,往绝里打,要打得他们永世不得翻身!但现在,立刻跳进去起诉,恰恰是正中对方下怀,主动跳进了他们精心挖好的粪坑!” “嗯?!”华振耀的喘息粗重如牛,但显然被江河异乎寻常的冷静猛地拽回了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们现在最盼着的,就是我们被愤怒冲昏头脑,立刻高调地宣布对簿公堂。”江河的声音斩钉截铁,蕴含着冰冷的锋芒,“一旦陷入漫长繁琐的司法程序,‘八柳树野菜有毒’、‘华源集团黑心’这些被他们强行塞进公众脑子里的毒瘤,就会像淬了毒的烙印一样,再也挖不干净!就算一两年后我们赢了官司,又如何?!市场早就丢光了!人心早就寒透了!企业早就被拖死了!我们真正要的,绝不仅仅是让他们赔钱坐牢!我们要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用雷霆手段,把他们泼过来的这盆脏水,连盆带水、一滴不剩地给他们泼回去!要让他们自己挖的这个臭坑,把他们自己活埋了!”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几秒钟后,华振耀的声音传来,依旧带着怒意,却多了一丝决断:“你说!怎么干!” “三步走,华董。”江河语速加快,条理清晰,“第一,火速行动。立刻封存线上、线下所有批次产品,同时,把我们的全线产品,包括原料、半成品、成品,立刻打包,专人专车,以最快速度送到国家食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要他们加急出具最权威、最详尽的检测报告!记住,必须是国家级,具有全球互认ISO资质的机构!报告出来,第一时间全网公示!” “第二,开炮反击,但要打七寸!对方不是移花接木、断章取义吗?我们就用直播,把他这些下三滥的把戏,一件件、一桩桩,当众拆穿!让所有人看清,什么叫贼喊捉 贼!第三……”江河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冰冷的锋芒,“……揪出幕后黑手!那个所谓的‘老专家’,那个‘资深媒体人’账号,还有背后推波助澜的黑手,一个都别想跑!让他们自己,把脸上的画皮撕下来!” “好!好一个‘泼回去’!好一个‘撕画皮’!”华振耀在电话那头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江河这边都能听到回音,“就按你说的办!江书记,我这边全力配合!要人给人,要钱给钱!给我往死里‘诛心’!” 华振耀的行动力堪称恐怖。四十八小时后,国家食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那盖着鲜红CMA(中国计量认证)印章的权威检测报告,如同重磅炸弹般被华源集团和安南县政府同时置顶发布在各大平台。 报告首页,那醒目的结论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双氧水残留:未检出(检出限:0.1mg/kg,远低于国标限量) 苯甲酸钠等防腐剂:未检出(国标规定:新鲜蔬菜中不得添加) 农药残留(189项指标):均未检出 综合判定:符合绿色食品标准,安全优质。 冰冷的科学数据,瞬间碾碎了所有精心编织的谎言。 反击的号角在安南县政府礼堂吹响。聚光灯下,县委书记兼县长丁秋红与华源集团总裁华振耀并肩而坐,气场全开。他们身后巨大的电子屏被分割成三块: 左边:循环播放着“@真相追击者”造谣视频的精华片段——老专家指着盐袋口沫横飞地说“防腐剂超标致癌”; 中间:高清特写镜头死死锁定同款食用盐包装袋,上面“未添加防腐剂”的字样被放大到刺眼; 右边:国家食质检中心那份权威报告的关键页,“苯甲酸钠:未检出”的结论被红色方框重重圈出! 丁秋红冷冽的目光扫过台下长枪短炮的媒体,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发出叩击灵魂的声响:“各位媒体朋友,全国乃至全球的网友们!这就是某些人所谓的‘专业’?所谓的‘真相’?移花接木,指鹿为马!其心可诛!” 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会场和同步的直播平台,带着凛然的官威和压抑的怒火。 喜欢权谋权色 第280章 恨火焚心者,终将自焚其躯 华振耀紧接着拿起一份律师函,对着镜头,声音沉稳蕴含着雷霆之力:“经我集团与公安机关联合初步查明:视频中所谓‘老专家’,真实身份为无业人员王某(身份证号:XXXX),系被人雇佣的临时演员!该‘资深媒体人’账号“@真相追击者”,实际由一家名为洪坤的记者操控运营!我华源集团及八柳树野菜厂,将正式向司法机关提起刑事自诉及巨额民事索赔!追究所有参与策划、制作、传播谣言者的法律责任!绝不和解!” 直播间彻底炸了! 实时在线人数冲破千万大关,弹幕排山倒海,风向逆转: “支持丁书记!支持华源!严惩造谣狗!” “之前骂错了!立刻下单十包野菜支持良心企业!” “查!一查到底!揪出幕后黑手!” 一场蓄谋已久的抹黑,在雷霆万钧的真相反击和政企联手的致命直播下,土崩瓦解。尘埃落定后,八柳树野菜厂的销售额不仅迅速回暖,更是因祸得福,国内销售逆势暴涨300%,成为“良心国货”的代表。而安南县政府的官方网站上,悄然新增了一个醒目的飘窗入口:“网络谣言违法犯罪行为一键举证举报通道”。 网络谣言的真相像一记闷棍,狠狠砸在江河心上。 当华振耀将确凿证据摆在他面前,指明始作俑者竟是洪坤——那个当年在省报仗着上位撬走他女友赵雅丽的“前同事”——一股荒谬绝伦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洪坤!这个心胸狭隘的男人、睚眦必报的小心。 陆铭轩的所谓“浩创集团”来安南作妖时,他就拿了对方的钱,不择手段地为其摇旗呐喊,并与全有顺、赵兰兰在宴席上对江河大肆羞辱。 气不过的姜兰兰知道后,怒火攻心,实名举报到报社,并附上了洪坤与姜兰兰滚床单的视频!一举断送了两个人在云省日报的前程。 没有想到,这个王八蛋竟能因过去的龃龉和如今的嫉恨,不惜动用如此下作阴毒的手段,企图将江河连同八柳树乡、华源集团一同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恨火焚心者,终将自焚其躯。 这口郁气尚未吐出,一个江河绝不想再见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八柳树乡政府他办公室的门口——赵雅丽。 昔日那个在省城报社意气风发、眼高于顶的赵记者,此刻像霜打的茄子。一身素净得近乎寒酸的衣裳,脸上脂粉未施,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青黑和惊恐。她站在门口,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指节捏得发白,眼神躲闪,全然不见当 年的半分骄傲。 “江……江乡长……江书记!”她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小心翼翼的讨好,“能……能耽误您几分钟吗?”姿态卑微得如同面对债主。 江河看着她,心中无波无澜,过往的情分早已在背叛时灰飞烟灭。“进来坐吧。”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语气平淡得像对待一个普通访客。 赵雅丽几乎是蹭着地面挪进来的,半边屁股挨着椅子边坐下,腰背僵直。她低着头,酝酿了许久,才猛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凄惶:“江河!我知道……我知道洪坤他混蛋!他不是人!他……他被嫉妒蒙了心,才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她声音陡然拔高,又因激动而颤抖,“可……可他要被起诉了!造谣诽谤,损害商誉……华源索赔几百万,他拿命也赔不起啊!还要坐牢!他这辈子就完了!江河……求求你!看在我们……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你……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他这一次?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都行!”她说着,身体真的从椅子上往下滑,作势要跪。 江河眉头猛地一拧,厉声道:“赵雅丽!站起来!”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赵雅丽被他喝得浑身一颤,僵在原地,泪水涟涟地望着他。 江河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沉默了片刻。窗外是八柳树生机勃勃的田野,而身后这个女人,却为了另一个男人在向他摇尾乞怜。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赵雅丽眼底,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冰冷讽刺: “你让我放过洪坤?放过一个处心积虑、捏造事实、利用网络煽动舆情,企图用‘毒野菜’的谣言彻底摧毁我和八柳树乡数万百姓生计、让华源集团蒙受巨额损失、甚至可能引发社会恐慌的罪魁祸首?一个恨不得我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人?” 他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瑟发抖的赵雅丽,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 “作为那个被他撬走女朋友的前男友,作为那个被他恶意陷害、差点被置于死地的受害者,你现在,竟然让我去原谅、去放过这个一心想要我死的‘现任’?赵雅丽,你的脑回路,恕我江河实在理解不了,更做不到!” 喜欢权谋权色 第281章 情丝可断,公道难移 赵雅丽的脸瞬间惨白如纸,江河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她脸上,将她那点可怜的、试图用“旧情”道德绑架的心思抽得粉碎。她羞愧得无地自容,猛地捂住脸,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了出来。她知道,自己不仅自取其辱,更是彻底断送了最后一丝可能。 情丝可断,公道难移。 妄图以旧情裹挟是非,徒增笑柄。 江河不谅解,华源更不可能网开一面,法律的铁拳没有因赵雅丽的乞求而迟滞。 洪坤最终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代价,虽然在付出了高额赔偿之后(他的父亲掏空了家底、举债替他偿还了华源集团的民事赔偿)侥幸被判了缓刑,但这件事如同盖棺定论,彻底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他在新闻圈乃至整个相关行业彻底“社会性死亡”。 其相关自媒体账号被封,只能如阴沟里的老鼠般苟且度日。 而依附洪坤的赵雅丽审时度势,就像当初江河被省报清退的时候一样。再次与洪坤划清了界线:以前他是报社的中层,被报社开除后家里还有钱,现在屁都没有了,她再也不想做那根绕着他而生的藤。 凭借着未曾凋零的姿色和身材,这个女人很快又如藤蔓般攀附上了另一个男人,继续着那套驾轻就熟的寄生生活。此等女子,心无根基,身似浮萍,一生所求不过是攀附强者以蔽风雨,全无独立之志与担当之勇,实为依附型人格之可悲写照。 她或许能得一时衣食无忧,却永远失去了挺直腰杆做人的尊严。 江河虽然还是一个科级,但他已经成了安南县的班子成员! 她心底深处那份无法填补的空虚和艳羡,将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就在洪赵二人彻底沉沦之际,被江河“拐”到八柳树乡的三个大学生却迎来了新的曙光。 华源集团成功化解危机,声誉更上一层楼。而在此次力挽狂澜以及前期对八柳山野菜厂卓有成效的宣传中,展现出非凡能力、勇气和忠诚的小丁、林夏、小文三人,收到了来自华源云省分公司的橄榄枝——正式入职聘书! 华源云省分公司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人事总监亲自将三份烫金的聘书递到他们手中。 “恭喜三位!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华源国际品牌战略部的高级专员了!”总监笑容满面,“总部对你们在八柳树的表现,尤其是在这次危机公关中展现的敏锐、担当和创意,给予了高度评价!华源的舞台很大,期待你们大放异彩!” 三个年轻人激动得几乎语 无伦次。小文捧着聘书,手指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林夏兴奋地跳起来,一把抱住小文;连一向沉稳的小丁,此刻也涨红了脸,嘴角咧到了耳根。 “谢谢!谢谢公司信任!”小文哽咽着鞠躬。 “我们一定加倍努力!”林夏声音响亮,充满干劲。 “不负所托!”小丁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他们抱着象征人生新起点的聘书,走出会议室,阳光洒在脸上,暖洋洋的。曾经毕业即失业的迷茫青年,如今已能凭真才实干在顶尖企业立足。而反观那个曾仗着有个当县委副书记舅舅、整日把“我舅能搞定”挂在嘴边、眼高于顶却毫无真本事的小穆,如今早已泯然于众人,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咀嚼着昔日的狂妄与现实的平庸,再无人提及。 人生如戏,角色自选。有人沉溺于依附与怨恨,终成时代弃子;有人紧握才华与赤诚,终成命运舵手。 江河看着三个年轻人阳光下雀跃的身影,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八柳树的风,终究吹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而脚下的路,还长。 县农商行董事长的电话打到丁秋红办公室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丁、丁书记!浩创……浩创出事了,那笔五千万!省联社……省联社刚下了死命令,三天!就三天!要求我追回那5000万,追不回贷款,全县的信贷额度立马冻结!一分钱都别想贷出来!” 这边的电话刚挂掉,桌上的电话又像催命符似的尖叫起来。 喜欢权谋权色 第282章 前任留下来的一屁股屎 丁秋红深吸一口气,拿起听筒,那头传来省政法委陈明道书记那熟悉又带着无形威压的声音,仿佛隔空都能看到他慢条斯理喝茶的样子: “秋红同志啊,浩创那个担保贷款的事,省里也很关注啊。”陈明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字字敲在丁秋红紧绷的神经上,“虽然这算历史遗留问题嘛,但当时你也是县长嘛,所以这个事你要担起来!处理起来要有智慧,更要有大局观。安南作为项目所在地,多少也是受益的嘛……现在省农信系统压力很大,这笔款子收不回来,万一引发连锁反应,波及金融稳定,这个责任,谁担得起哟?” “受益?担责任?!”丁秋红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墙上那幅“山水安南”的牌匾此刻刺眼得像是在嘲笑她。她眼前闪过孙伟超和全有顺那两张谄媚又贪婪的脸——就是这两个已经倒了台的蠹虫,当初为了跪舔浩创文投那个皮包公司,竟敢胆大包天,以堂堂安南县县委的名义,强行通过常委会决议,给他们在县农村信用社(农商行)担保了五千万贷款!要不是农业银行那边一个亿的授信流程卡在某个环节没走完,现在爆的雷更大! “陈书记,”丁秋红强压下几乎要破口而出的怒骂,“当初是省里某些领导,压着我们县里给浩创一路开绿灯,手续不全也逼着上马!现在好了,浩创这个空壳子卷款跑了,当初拍板担保的人要么进去了,烂摊子甩在这里,反倒要我们安南的财政、要我们安南的老百姓,来给这帮蛀虫擦屁股、填窟窿?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五六秒,只传来杯盖轻轻刮过杯沿的细微声响,听得人心头发毛。半晌,陈明道那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开导”:“秋红啊,处置风险,总要付出代价的。安南的财政……挤一挤,想想办法嘛。五千万对你们县可能困难些,但他终究是安南的问题!”那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丁秋红气得差点把电话砸了。这顶大帽子扣下来,简直无耻之尤!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陈书记的意思,我明白了。县里……会慎重考虑。” 办公室里死寂一片,只有丁秋红粗重的喘息声。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胸口堵得发慌。这算怎么回事?强按牛头喝水的是他们,牛淹死了反过来要放牛人赔钱?这憋屈,这窝火,简直要把她整个人都点燃了!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她猛地抓起手机,拨通了那个最信任也最倚重的人的号码,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 不易察觉的疲惫:“江河!立刻!马上!到我办公室来!姐要被人逼死了!” 不到四十分钟,风尘仆仆的江河就敲开了县委书记办公室的门。他一看丁秋红铁青的脸色和桌上那堆关于浩创担保贷款的资料,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姐,那笔担保贷款的事,省里施压了?”江河开门见山,拖了把椅子坐到丁秋红对面。 “何止是施压!”丁秋红把陈明道那番“大局观”的论调复述了一遍,越说越气,最后狠狠一拍桌子,“简直是欺人太甚!让我们拿全县的钱去填那个无底洞?门都没有!江河,你给姐讲讲,这事,难道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我们就得吃下这个哑巴亏?” 江河没急着回答,他拿起那份盖着县政府大印的担保函复印件,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 半晌,江河放下文件,嘴角勾起带着狠劲的笑意。 “姐,别急。这债,”他斩钉截铁地吐出三个字,“咱不还!” “什么?”丁秋红愕然地看着他。 “一分都不用!”江河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强大的说服力,“他们想拿‘大局’压人?我们就用法律这把刀,把他们这歪理邪说捅个窟窿!” 他拿起笔,在纸上重重画了几个圈: “第一,这担保本身就是非法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预算法》第三十五条,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地方政府及其所属部门不得以任何方式为任何单位和个人的债务提供担保! 孙伟超和全有顺当初签这个字,是知法犯法!这张担保函,从一开始就是无效的废纸!我们完全可以立刻向法院起诉,请求确认这份担保合同自始无效!这是咱们最硬的底气!拿着法院的无效判决书,我看省农信社还怎么逼债!” 丁秋红眼中瞬间燃起了火苗。 “第二,”江河继续道,语速加快,“皮包公司垮了?不管有枣没枣,咱们先打两杆子,我们立刻向法院申请财产保全,冻结浩创系所有关联账户和资产!同时,以涉嫌贷款诈骗罪,把浩创那几个还在外头蹦跶的股东、合伙人,全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让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笔钱,必须从他们身上挖出来!” “第三,”江河的眼神变得愈发犀利,透着一股狠辣,“最狠的招在这儿!县农商行那个董事长王斌,你以为他干净?我这边收到风,浩创出事前,他老婆手上莫名其妙多了块百达翡丽!价值不菲!而且,我们有证据表明,他当时非常清楚政府担保是违法的! 但他们还是违 规操作放了这笔贷款!银行自身存在重大过错,未尽到审慎审查义务!凭这一点,我们就能反咬一口,主张银行对这笔坏账承担全部或主要责任!让他们自己内部消化去!” 丁秋红听得心潮澎湃,一拍大腿:“好!这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喜欢权谋权色 第283章 风水轮流转 如今的丁秋红,稳稳端坐在安南县权力金字塔的最顶端,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孙伟超、全有顺联手排挤,甚至遭遇丈夫背刺的“悲情县长”。她走过的每一步,都愈发坚硬、耀眼。 回想当初,孙伟超和全有顺何等风光?一个县委书记,一个常务副县长,在安南这一亩三分地上,真真是“双剑合璧”,只手遮天。对上,他们能攀上常务副省长韩三平、政法委书记陈明道的高枝,自以为找到了金钟罩铁布衫;对下,更是颐指气使,视规则如无物。可结果呢?一个锒铛入狱,一个黯然下台,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就连后来接任的钱进,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不但被党纪政纪处分拍死在沙滩上,更因私生子、无能指挥等龌龊事闹得满城风雨,彻底“社会性死亡”,成了官场笑柄。 反观丁秋红,在惊涛骇浪中非但没被掀翻,反而硬生生从县长干到了书记,成了全县上下、乃至市里省里都不得不正视的“铁娘子”。她不仅守住了位置,更干出了实打实的、让人仰望的政绩——把牛角山那片差点被毁掉的青山绿水,打造成了生态名片,宣传推向了全球视野!这份功绩,这份手腕,让那些曾经轻视她、算计她的人,如今只剩下仰望的份儿。 这天,县委常委会气氛肃穆。议题只有一个:如何应对省联社追索那笔由孙伟超、全有顺为浩创违规担保、从县农商银行借的5000万贷款。 这笔烂账,就像一块散发着恶臭的腐肉,省里某些人还想硬塞回安南嘴里。 丁秋红端坐首位,目光沉静如水,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常委。 她没有长篇大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浩创贷款的事,省联社已经提起诉讼了。我的意见很明确:安南县政府,一分钱都不会替那个皮包公司还!” 她顿了顿,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 “所以,我们的对策也只有一个:应诉! 堂堂正正地走法律程序,请求法院依法确认那份担保合同自始无效!让法律来告诉省联社,也告诉那些还想把脏水泼回安南的人,这口黑锅,我们不背!也背不动!”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能听到的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以及某些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同意丁书记意见!” “附议!” “必须依法维权!支持!”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丁秋红的提议获得了全票通过!如今的常委会,早已不是孙伟超时代的一言堂。丁秋红的威望, 她带领安南闯出的路,尤其是牛角山项目的成功,让她拥有了绝对的掌控力。 当然,角落里也不乏有人心里嘀咕: “行啊,你丁书记要硬顶,那就顶呗。反正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呢。赢了,大家脸上有光;输了,板子也打不到我身上……” 这种明哲保身、趋吉避凶的算盘,在官场从不稀奇。丁秋红心知肚明,却毫不在意。她要的,就是这个集体决策的结果,这把指向省联社的、代表安南县意志的法律之矛! 最终,省联社的诉状如期而至。法庭之上,安南县政府代理律师据理力争,条理清晰地陈词: “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我方坚持认为,原告省联社对安南县政府的诉讼请求毫无法律依据!核心事实与法律依据如下: 第一,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预算法》第三十五条之强制性规定,地方政府及其所属部门禁止为任何债务提供担保!时任安南县领导孙伟超、全有顺无视国法,以县政府名义为浩创文投提供担保,其行为本身即属重大违法违规! 第二,该担保行为因违反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百五十三条之规定,自始无效,对安南县政府不产生任何法律约束力! 第三,省联社作为专业金融机构,在明知或应知政府担保为法律所明令禁止的情况下,仍接受该担保并发放贷款,自身存在重大过错,应自行承担由此产生的信贷风险及损失! 因此,恳请法院依法驳回原告省联社的全部诉讼请求!并确认案涉《担保函》无效!” 法槌落下。判决书如同一声惊雷,在许多人意料之外,又在法律情理之中: “本院认为……安南县政府为浩创文投债务提供担保的行为,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预算法》第三十五条的强制性规定……该担保合同自始无效……原告省联社要求安南县政府承担担保责任的诉讼请求,于法无据,本院不予支持……驳回原告XX省农村信用社联合社的全部诉讼请求!” 安南县,完胜! 喜欢权谋权色 第284章 河西河东 消息传回安南,如同一阵飓风扫过。 那些等着看笑话的,那些心里打着小算盘的,都在这份沉甸甸的判决书面前哑口无言。丁秋红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楼下广场上迎风招展的国旗,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弧度。 这位置啊,坐得高,不如站得直。靠钻营攀附得来的“天”,塌起来比谁都快。唯有脚跟踩着法理,脊梁顶着民心,这‘天’才真正撑得起来,也才真正……塌不了! 窗外的阳光,正刺破云层,洒满安南大地,也照亮了那条用原则和斗争铺就的、通往未来的路。 省委,政法委书陈明道面沉似水,好无来由地把秘书怼了一顿:“不是说过让你再做做工作?嗯!为什么还会那样的判决结果!” 秘书心里嘀咕:电话明明是你打的……以往,这种案子通常都会被“按下去”、走不到诉讼的地步,可谁知道安南这那个女领导不按常理出牌啊! 人家说了:常委会决议不认投那笔贷款! 看来,自己这老板也不是万能的。 丁秋红心里跟明镜似的。从安南县决定拿起法律武器,硬扛农信社那五千万贷款官司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算是把省里那位陈明道副书记得罪狠了。电话里那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敲打,字字句句都透着不满。 但丁秋红挺直了腰板,眼神里没有半分的后悔。 “后悔?凭什么后悔?”她对着办公室窗上映出的自己影子,像是问心,也像是宣告,“为了某个领导的面子,就让安南背上五千万的巨债?让全县的财政勒紧裤腰带,甚至可能耽误了民生项目?门儿都没有!公家的钱,每一分都是老百姓的血汗,不是给某些人填窟窿、擦屁股的草纸! 这个骂名,我丁秋红背了!” 就在安南县上下为官司绷紧神经的时候,法院那边追查浩创财产的行动,竟爆出一个谁也没料到的“惊喜”——或者说,对某些人而言,是晴天霹雳! 江河和周汀芷曾经在省城居住的那个高档小区“云上人家”。那套位于黄金楼层、装修奢华、市值超过五千万的大平层豪宅,被法院的执行法官贴上了刺眼的封条!而房产证上,赫然并列着两个名字:陆铭轩,以及他的妻子——Lida! 消息传来,Lida这个平日里端着贵妇架子的女人,瞬间就疯了。 她先是拼命给周汀芷打电话,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汀芷妹妹!我的好妹妹!你可要帮帮我啊!那房子……那房子怎么能查封呢?我和陆 铭轩已经离婚了!你跟你老公说说情,跟安南县那边做做工作,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咱们……咱们好歹姐妹一场啊!” 周汀芷冷冷地说:“一切按法律规定走吧!” LiDa又不甘心地找到周汀芷的办公室。 周汀芷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一身利落的职业装衬得她愈发冷静。 她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的脸:精心保养的脸上堆满了虚假的哀求和掩藏不住的算计! 周汀芷只觉得一阵恶心反胃。 就是这个女人,当初处心积虑地挑拨她和江河的关系,差点毁了她的婚姻!也是这个女人,明里暗里怂恿,差点把她推到陆铭轩那个披着人皮的豺狼怀里!那些龌龊的手段,那些虚伪的表演,周汀芷早已看得透透的。 “LiDa,”周汀芷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明显的疏离和冷淡,连名带姓的称呼彻底划清了界限,“她言语犀利如刀,直刺LiDa那抹慌乱:“这,不是我的事。 我无权,也不会去干预司法机关的合法执行。” “这,更不是江河的事。 他是安南县的干部,但查封是法院依据安南县的合法申请、针对浩创关联财产(也就是你和你丈夫名下的共有财产)采取的强制措施。他有什么立场,又凭什么去‘说情’?” 周汀芷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越来越白的LiDa,话语清晰有力,掷地有声: “这,是人家安南县的事!是法律的事! 安南县依法追索浩创的债务,法院依法查封可供执行的财产,程序正当,天经地义!你与其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不如去想想,怎么跟法院解释清楚,你和你丈夫名下的这套豪宅,跟浩创那笔烂账之间,千丝万缕、撇不清的关系!或者,去‘里边’找你那位神通广大的丈夫,问问他,怎么填上这五千万的窟窿!” “你……周汀芷!你忘恩负义!你落井下石!”LiDa的伪装彻底撕碎,精心描画的五官因愤怒和恐惧扭曲起来,指着周汀芷尖叫,“你别得意!你以为安南县那帮泥腿子真能扳倒我们?省里……” 喜欢权谋权色 第285章 禽兽的画皮(1) “省里如何?”周汀芷冷冷打断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她按下内线电话,“秋莹,送客。” 看着LiDa被“请”出去时那狼狈不堪、歇斯底里的背影,周汀芷缓缓坐回椅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窗外阳光正好,她轻轻抚摸着无名指上那枚象征着承诺与守护的婚戒,眼神变得柔和而坚定。 那些试图摧毁她生活的阴谋和算计,终究在法律的铁壁和内心的清醒面前,撞得粉碎。 魑魅魍魉的伎俩,终敌不过朗朗乾坤下的法理人心。那些处心积虑泼过来的脏水,最终,只会淋湿泼水者自己一身腥臊。 周汀茼为什么现在这样对LiDa?连面子上的功课都懒得做了? 那晚在“云端国际酒店”豪华套房里的记忆,是周汀芷心底最幽暗、最不愿触碰的角落,也是她对LiDa和陆铭轩恨意滔天的根源。这份恨,混杂着劫后余生的战栗、对人性之恶的彻骨冰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恶心。她从未对江河提起,并非刻意隐瞒,而是那场景过于龌龊,每次想起都让她窒息,更不愿让江河知道,自己曾离那样的深渊仅一步之遥。 彼时,LiDa正经历所谓的“婚姻危机”,哭诉着前夫陆铭轩的种种不是。 作为“闺蜜”,周汀芷心软,答应再陪她在酒店住下散心。 套房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种让人不安的虚假温情。LiDa的眼神,像钩子,总在不经意间掠过她。 那天晚上,气氛被LiDa刻意营造得格外旖旎。她穿着丝质睡袍,哼着歌,从迷你吧取出红酒和两个一模一样的水晶杯。周汀芷心系着江河的电话,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手机屏幕。 “汀芷,来,尝尝这个,我特意让人从法国酒庄带来的。”LiDa笑容甜美,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算计。她背对着周汀芷,动作优雅地倒酒。就在这转身倒酒的瞬间,LiDa的左手极其隐蔽、迅速地探入睡袍口袋,将一小包无色粉末精准地抖入了其中一个杯子。她轻轻摇晃酒杯,粉末瞬间溶解无踪。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显然演练过无数次。 LiDa转过身,脸上是毫无破绽的关切笑容。她将那杯加了料的酒,放在了周汀芷面前的茶几边缘,然后自己端起了旁边那杯干净的酒,款款走到周汀芷身边坐下。 “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我的好汀芷。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LiDa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举起酒杯 ,“这杯,敬我们的友情,也敬……新的开始。”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周汀芷,催促着她举杯。 周汀芷的心思还在江河那条未回复的信息上,被LiDa一叫,下意识地伸手去端面前的酒杯。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杯加料的酒时,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一条信息进来!她动作随之一顿,视线完全被手机吸引。 “江河说什么了?是不是想你了?别理他……”周汀芷的信息进来,LiDa也分了神,随手放下自己的杯子凑过来看。 信息不是江河发来的,周汀芷为了掩饰心里的失落,下意识地去端酒杯。 一点也没有注意拿到的是LiDa刚放下的杯子。 LiDa做贼心虚,也没有注意到周汀芷把杯子拿错了。 “哦,没什么,他说……”周汀芷随口应着,目光还在手机上,下意识地就着杯子抿了一口酒。酒液入喉,她微微蹙眉,觉得味道似乎一般,有点不像LiDa吹嘘的顶级红酒,但也没多想。 LiDa也端了另一杯,仰头将自己杯中那加了猛料的酒液,喝下去一大口!她甚至带着一种即将见证“猎物入网”的隐秘快感,优雅地咽了下去。 酒液下喉不过十几秒,LiDa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一股难以形容的、火山爆发般的灼热感,从她的小腹轰然炸开,瞬间席卷四肢百骸!她的皮肤肉眼可见地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呼吸变得粗重而滚烫,眼神迅速被一种狂乱的、失去焦距的欲望吞噬! 喜欢权谋权色 第286章 禽兽的画皮(2) “呃啊……热……好热!不对……这感觉……不对!”LiDa惊恐地瞪大眼睛,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手中的空杯,又猛地看向周汀芷手中那杯几乎没动的酒!一个让她魂飞魄散的念头闪过——杯子!拿错了!药……药在自己喝的那杯里! “汀……汀芷!你……你……”LiDa想尖叫,想质问,但药力已经如脱缰野马般彻底控制了她的神经。她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体深处涌起一股无法抗拒的、要将她焚毁的空虚和渴望,理智的堤坝瞬间崩塌!她猛地扯开自己的睡袍带子,像一头濒死的困兽般在沙发上痛苦地扭动,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 就在这时,仿佛是算准了时间,套房的门锁传来“嘀”一声轻响——被人用房卡从外面打开了! 陆铭轩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脸上带着精心修饰过的、自以为迷人的微笑,甚至眼神里还提前酝酿好了“意外撞破”的“惊讶”和“关切”。他推门而入,目光精准地、带着贪婪地投向沙发——他预想中应该意识迷离、任他采撷的周汀芷!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却是完全失控、状若疯魔的LiDa!以及,旁边脸色煞白、满眼惊骇与难以置信、正死死攥着酒杯的周汀芷! “LiDa?你搞什……”陆铭轩的假笑僵在脸上,”怎么是你?“话还没问完,就被一声野兽般的嘶鸣打断! “啊——!!” 药力彻底爆发的LiDa,在极度混乱的意识中,只看到一个男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那身影仿佛就是她此刻焚身欲火的唯一解药!她发出一声非人的嚎叫,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像一枚燃烧的炮弹,猛地从沙发上弹射而起,直扑向门口的陆铭轩! “LiDa!你疯了?!放开我!不是说给她喝的吗!”陆铭轩猝不及防,被扑得踉跄后退,脸上写满了错愕、惊恐和计划完全失控的暴怒。他试图推开这个死死缠住他、像八爪鱼一样撕扯他衣服、滚烫的唇舌在他脸上脖子上胡乱啃咬的女人。 “给我……我要……好难受……”LiDa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只剩下被药物催化的原始本能,力气大得惊人,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两人在玄关处失去平衡,狼狈不堪地重重摔倒在地毯上,昂贵的西装和丝质睡袍纠缠在一起,翻滚、撕扯、发出令人作呕的喘息和呻吟。 周汀芷像被钉在了原地,手中的水晶杯“哐当”一声掉在厚厚的地毯上,酒液浸染开一片暗红。她脸色惨白如纸,胃里翻江倒海,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恶心感扼住了她 的喉咙!她看清了!一切都看清了!LiDa突然的发作、陆铭轩“恰到好处”的出现……这是一个为她精心准备的、肮脏到极点的陷阱!如果不是她刚才鬼使神差地拿错了杯子……此刻在地上如同野兽般交媾的,就该是她和陆铭轩! 命运开了一个残酷又讽刺的玩笑,让下毒者,最终饮下了自己亲手调制的毒药! 巨大的冲击让周汀芷浑身冰冷,她再也无法忍受眼前这丑陋、荒诞、又极度恐怖的一幕!她甚至来不及感到愤怒,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她猛地抓起手包,像逃离地狱般,踉跄着冲向门口,看也不敢再看地上那对纠缠的男女一眼。她用尽全身力气拉开那扇沉重的、仿佛隔绝了人间与地狱的门,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铺着奢华地毯的长廊空无一人,尽头的光亮是唯一的救赎。她高跟鞋凌乱的脚步声在死寂中回荡,身后套房内传出的、越来越不堪入耳的声响,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着她,让她几乎呕吐出来。 冰冷的电梯金属壁贴着她汗湿的后背,镜面映出她毫无血色的脸和惊恐未定的眼神。电梯缓缓下降的失重感,才让她找回一丝真实。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那一刻,她彻底明白了: LiDa的“友情”,是带毒的刀! 那杯原本为她准备的酒,是处心积虑的谋杀!谋杀她的尊严、她的清白、她的人生! 陆铭轩的“风度”,是禽兽的画皮! 他拿着房卡准时出现,暴露了这场合谋的肮脏本质! 最深的陷阱,往往由最信任的人亲手挖掘。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回望你——只是那倒影,或许正是推你下去的那只手。” 那个夜晚,摧毁了她对“信任”的所有幻想,也点燃了她心底永不熄灭的恨火。 这份恨意,针对Lida的恶毒算计,针对陆铭轩的卑劣企图,冰冷、纯粹、不死不休!也是从那一刻起,她对江河的愧疚和想要守护这份感情的心,变得更加决绝——她差一点,就被那对蛇蝎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永失所爱! 喜欢权谋权色 第287章 车祸救人 香港中环的心脏地带,矗立着金融巨擘——嘉良资本。这家管理着千亿港元资产、投资版图横跨亚太、操盘过数个震撼市场的经典案例(曾助力某科技新锐登陆纳斯达克)的顶级投行,竟向小小的安南县抛出了橄榄枝:明确表示要来实地考察! 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水潭的石子,在安南县委县政府激起了层层涟漪。 县长丁秋红既高兴又不安。 高兴的是这不是一个寻常机遇,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像浩创文投一样白嫖? “嘉良动真格了,我们得更快、更实!”她雷厉风行,一面指示招商部门利用大数据深挖嘉良背景,结果显示嘉良不仅资本雄厚,更以精准眼光和稳健操盘闻名业界;一面果断拍板:“光等不行,我们得主动靠上去!打铁要趁热!” 她亲自点将:县发改委主任、投资促进中心主任、分管招商的副县长李卫东及其联络员张杰,连同八柳树乡的年轻书记江河和自己的新任秘书陈梦,一行七人组成考察组,目标直指香港——他们要主动“反考察”嘉良,同时多渠道撒网招商。 在这里提一句:丁书记把他的前秘书林萌放到了八柳树当代乡长和江河搭班子了。 林萌跟了自己有几年,前期自己被孙伟超、全有顺联手挤压,小伙子对自己始终忠诚,现如今自己瓦片翻身,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不是…… 说走就走! 一辆黑色商务车将七人风驰电掣般送达云城机场,引擎的轰鸣仿佛敲响了出征的战鼓。 飞机降落在香港国际机场,这座繁忙的空港坐落于新界大屿山,距离摩天大楼林立的港岛核心区尚有三十多公里。出了机场,拦下两辆红色的士。 “去中环嘉良大厦。”丁秋红用带着安南口音的普通话对司机说。 “好嘞!”司机咧嘴一笑,迅速用粤语对着车载电台低语了几句。另一辆车上,耳朵敏锐的江河听得真切,电台里传来:“北佬嚟嘅(北方来的),识路嘅(认路的)冇?……兜个靓路(绕个漂亮的路)啦,益下大家(让大家赚点)……” 江河眉头微蹙,嘴角却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宰客?他这基层记者摸爬滚打出来的乡干部,什么阵仗没见过?粤语虽不精,但关键词听得懂。他没当场戳穿,只是眼神锐利地扫过计价器跳动的数字,心中已有计较。 小处见人心,细节藏乾坤。 车子驶上青马大桥,维多利亚港的壮丽景色在车窗外铺陈。然而,这片刻的宁静被前方突如其来的变故撕裂! 视线前方,一辆黑色奔驰S级商务车如同失控的野兽,毫无征兆地猛然加速!它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狠狠撞破路边护栏,翻滚着栽下路基,“轰”地一声巨响,四轮朝天,尘土弥漫! “吱——!”刺耳的刹车声中,江河乘坐的的士猛地刹停。 “搞乜鬼啊(搞什么鬼)!”司机惊魂未定地咒骂。 江河却已推开车门,动作快如猎豹!空气中瞬间弥漫开刺鼻的汽油味——奔驰车的油箱正汩汩漏油,地面上迅速蔓延开一片闪着危险油光的湿迹!更可怕的是,车头引擎盖下,几缕不祥的青烟正袅袅升起! “停车!救人!”江河一声粤语断喝,声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仅是对自己车的司机,更是穿透烟尘,警示着后面跟上来的丁秋红一行! 他一个箭步冲到倾覆的奔驰旁。车身严重变形,车窗碎裂。驾驶座上的司机满脸是血,瘫软在扭曲的方向盘后,已失去意识。副驾驶座和后座上,两男一女三人虽还清醒,却被变形的车体卡住,又被安全带死死勒在座位上,脸上写满痛苦和绝望,徒劳地挣扎着,发出虚弱的呻吟。 “别乱动!坚持住!”江河大吼,声音盖过漏油的滴答声。他俯身探进破碎的车窗,浓烈的汽油味呛得人头晕。他先摸到副驾的安全带卡扣,手指沾上了黏腻的血迹,用力一按——“咔嗒”!副驾上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身体一松,江河用肩膀顶开变形的车门,连拖带拽将他拉了出来。 喜欢权谋权色 第288章 替罪的羊 江河毫不停歇,转身又扑向后座。 后座情况更糟,车门严重凹陷。他咬牙用脚猛蹬车门边缘,借着巧劲,“哐当”一声,车门终于被踹开一个缝隙!他探身进去,不顾碎玻璃划破手臂,摸索着解开后座两人的安全带。一个年轻女子小腿被压住,江河低吼一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硬生生将她拖出。 最后是那个意识模糊的男人…… 就在江河拖着最后一个伤员,踉跄着离开那辆死亡之车不到十米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炽热的火球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那辆奔驰!灼人的气浪夹杂着金属碎片和玻璃渣,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江河下意识地将伤员扑倒在身下,后背被热浪灼得生疼。巨大的冲击波让所有人耳中嗡嗡作响,心脏狂跳不止! 回头望去,刚才还只是冒烟的奔驰车,此刻已化作一团剧烈燃烧、噼啪作响的巨大火球,浓烟滚滚,直冲天际!热浪扭曲了空气,映照着每个人惨白而惊骇的脸。 “老天……”丁秋红捂着嘴,声音发颤。李卫东等人也是一脸后怕。 江河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烟灰,看着地上惊魂未定、或昏迷或呻吟的四人,又望向那熊熊烈焰,眼神复杂。他扶起最后救出的那个男人,对方嘴唇哆嗦着,用粤语夹杂着英语含糊不清地道谢。 烈火炼真金,危难显担当。这猝不及防的生死时速,比任何精心准备的PPT都更直白地映照出人性的底色。 江河沉默地点点头,望向远处中环林立的摩天大楼,那里是嘉良的方向。他深吸一口带着焦糊味的空气。 刺耳的警笛划破香港傍晚的天空,红蓝光芒交替闪烁。江河要配合警察做笔录。 “丁县长,”江河的声音带着疲惫,但很清晰,“我这模样实在见不了客。警察和救护车都处理好了,我留这儿善后,你们直接去嘉良吧!正事要紧!”他看着自己一身狼藉,眉头紧锁。 丁秋红目光扫过他染血的衣襟和油污的裤腿,又瞥了一眼腕表——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好。”她果断点头,声音沉稳,“注意安全,处理完立刻联系。”随即眼神示意其他几个人:“我们走。” 两辆出租车重新启动。 与丁秋红同车的副县长李卫东,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对着身旁的空气低声抱怨:“年轻人,太冲动!轻重缓急都拎不清,管那些闲事,平白耽误大家功夫……”他刻 意压低了声音,却足够让丁秋红听见。 丁秋红端坐着,目光直视前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并未接话。 前座的司机却通过后视镜,鄙夷地扫了一眼江河所在的方向,用粤语清晰地啐了一句:“痴线!” (白痴/神经病!) ——善举未必有掌声,有时反招冷眼与不解。 警察详细了解了车祸情况,又登记了江河的身份信息和联系方式。 当江河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带着一身难以洗脱的烟火与血腥气,终于赶到团队下榻的酒店时,已是华灯初上。套房客厅里气氛压抑。丁秋红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璀璨的维多利亚港,背影显得有些凝重。李卫东和另外两位干部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只有新来的秘书闹梦,看到江河进来,眼中闪过一丝同情,悄悄挪到他身边。 “江书记……”陈梦梦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愤懑,“我们去了嘉良……那地方,真气派!独占中环一座顶级写字楼的整整三层,全落地玻璃幕墙,俯瞰维港!前台后面那堵墙,挂满了他们投资的全球知名企业LOGO,金光闪闪……前台小姐客气是客气,可那眼神,客气得让人发冷。我们报了身份,等了快一个小时……”她顿了顿,语气更低了,“最后来个什么助理,轻飘飘一句‘苏总临时有紧急事务,今天没时间了’,连句‘抱歉’或者‘改期’都没有!转身就走了!” 江河的心猛地一沉,一股郁气堵在胸口:“怎么会这样?他们主动提出来考察安南,意向书都发过来了,热情得很!这‘乙方’到他们地头了,这‘甲方’的架子倒先端起来了?” 难道这里的人也是商海沉浮,热情与冷脸,往往只在一线之间? “哼!‘怎么会这样’?” 李卫东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声音拔高,矛头直指江河,“江书记!你还有脸问‘怎么会这样’?!我们是一个团队!代表的是安南的形象!你倒好,半路逞英雄,未经请示擅自行动!这里是什么地方?是香港!国际大都市!你知道因为你耽误了大家多长时间吗?” ——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的江河一身狼狈:衬衫浸染着暗红的血渍和乌黑的油污,袖口被玻璃划破,手臂上还带着擦伤。他掏出手机,屏幕上也沾着污迹 喜欢权谋权色 第289章 神秘来电 他越说越气,在客厅里踱步:“现在好了!我们风尘仆仆赶过去,连人家老总的面都没见着!白跑一趟!劳民伤财!这责任谁来负?你当时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大局观念’四个字,是不是该好好写给你看看?!” 李卫东停下脚步,目光如刀,狠狠剜向江河,把未能见到嘉良负责人的怒火,全数倾泻到了这位“多管闲事”的乡书记头上。 江河紧抿着嘴唇,手臂上伤口隐隐作痛,脸上沾着的灰烬似乎也在发烫。他看着李卫东因激动而略显扭曲的脸,又望向丁秋红沉默的背影,再联想到嘉良前台那冰冷的客气和助理轻慢的推脱,一股复杂的滋味翻涌上来。 是委屈?是愤怒?还是对眼前这赤裸现实的冰冷认知? ——有些门槛,无关衣冠,只关乎人心冷暖与世态炎凉。 李卫东的责难如上般沉重,丁秋红蓦然转身,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李卫东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李副县长,这事跟江书记无关。嘉良的闭门羹,算不到他头上。”她顿了顿,语气转为决策者的沉稳,“既然来了,不能空手而归。再等等,明天再联系嘉良。同时,”她看向发改委和投资促进中心的两位负责人,“你们立刻整理目标清单,港岛还有其他几家潜力公司,明天同步拜访,鸡蛋不能只放一个篮子。” 晚餐在酒店餐厅进行,气氛却比窗外的维港夜色更沉。李卫东端着茶杯,眼角余光斜睨着江河,鼻腔里哼出一声:“江书记这‘见义勇为’的代价不小啊,耽误了正事不说,这一身……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安南来的都是什么草莽英雄。”他故意把“草莽英雄”四个字咬得很重。 发改委主任王立平立刻接上话茬,皮笑肉不笑:“就是啊,江书记。招商引资讲的是专业、是效率、是形象!咱们这次出来,县里批的经费有限,每一分钟都是钱!你倒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高尚是高尚了,可结果呢?嘉良的门朝哪边开都没摸着!这损失,你八柳树的财政补吗?”他夹起一块烧鹅,仿佛在嚼着江河的失职。 投资促进中心主任刘丽芳,一位平时颇为注重仪态的女干部,此刻也蹙着眉,语气带着刻意的惋惜:“江乡长,不是我说你。香港不比咱们乡下,这里处处讲究个‘体面’。幸亏没带你过去,你要是穿着带血的衣服冲进嘉良那种顶级写字楼?别说见老总,前台没叫保安把你轰出去,都算人家涵养好了!咱们代表的可是整个安南县的脸面,你这……唉,太冲动了。”她摇头的动作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责备 。 江河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油污的衬衫袖口在灯下格外刺眼。这些夹枪带棒的话,像针一样扎过来。 丁秋红冷眼旁观,心中雪亮。她优雅地舀了一勺汤,眼底却结了一层寒霜:这个李卫东,真是蠢钝如猪!招商谈判哪有次次顺遂?自己无能吃了闭门羹,竟把火全撒在江河头上,迫不及待拉帮结派踩人上位……如此心胸狭隘、不识大体,简直不堪大用!看来他分管招商的位置,回去就得动一动了。 ——危机如同筛网,滤去的是沙砾,留下的才是真金。 饭后,丁秋红单独将江河叫到自己房间。没了外人,江河脸上的郁闷和疲惫再也掩饰不住:“县长,我……” “行了,我都知道。”丁秋红抬手打断他,语气缓和了些,“出师不利,谁心里都不痛快。但眼下不是检讨的时候。”她指着摊开在桌上的香港商业地图,“想想明天。嘉良那边,我亲自再约一次,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其他目标,王立平他们去跑。分头行动,效率更高。” 江河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浊气,用力点头:“明白!” 一夜无话,只有维港不眠的灯火映照着各自的心事。 翌日清晨,餐厅里弥漫着咖啡和点心的香气。几人围坐用餐,气氛依旧微妙。江河正低头喝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起。他掏出一看,屏幕上跳动着陌生的号码,赫然显示着“+852”的香港区号! 江河一愣:香港本地号?谁会找我?在这里除了团队,举目无亲…… 他带着疑惑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清晰而略带急促的粤语男声:“早晨!请问系唔系江河先生?(请问是不是江河先生?)” 喜欢权谋权色 第290章 异乡艰难 对方语速很快,语气恭敬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江河简短回应后,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他刚放下电话,还没来得及向丁秋红解释,酒店门口已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望去,只见一辆线条流畅、通体漆黑、气派非凡的宾利飞驰,竟在一辆香港警车无声闪烁的警灯引领下,稳稳停在了酒店正门! 这阵仗立刻吸引了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 江河霍然起身,语速飞快地对丁秋红说:“县长,是昨天车祸那家人!他们通过警方找到我,情况有点急,我得立刻过去一趟!” 李卫东刚咬了一半的虾饺都忘了咽下,看着窗外那辆象征着财富与权势的豪车在警车护送下驾临,再听到江河的话,一股混杂着嫉妒、不解和恼火的酸气直冲脑门,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嘟囔:“啧,看看咱们江书记,真是能‘惹事’啊!昨天惹了个‘麻烦’,今天倒惹来个‘大排场’!这又是警车又是宾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江书记在香港犯了多大的事儿呢!” ——福祸相依,昨日种下的因,未必不会结出今日意外的果。 丁秋红锐利的目光扫过李卫东,最终落在江河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去吧,注意安全,保持联系。这边的事,”她顿了顿,“等你回来再说。” 江河点点头,在众人各异的目光注视下,快步走向那扇象征着未知与可能的大门。门外的豪车与警灯,无声地昭示着,事情的发展,似乎正滑向一个谁也未曾预料的方向…… 在港警不知道是恭迎还是押送的注视下,江河坐进那辆神秘宾利,像被香江的晨雾吞没,再无半点音讯。 时间在丁秋红的指尖和焦虑中缓慢爬行。酒店套房宽大的落地窗外,维多利亚港波光粼粼,中环的摩天楼群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刺得人眼疼。她第三次拿起手机,屏幕干净得刺眼——没有江河的来电,没有短信,连个微信定位都没有。 “这小子!”一股无名火混着担忧蹭地窜上丁秋红心头,她烦躁地将手机拍在桌上,“是龙潭还是虎穴?报个平安能要你命吗?让人在这干着急!” 昨天那场惨烈爆炸和江河一身血污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让她心头那点埋怨瞬间被更深的忧虑取代。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客厅里压抑的空气几乎凝滞。丁秋红拿起内线电话,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李副县长,带王主任、刘主任和陈梦梦、张杰过来。” 四人很快聚齐,李卫东脸上还残留着对江河的不满, 王立平和刘丽芳也绷着脸。丁秋红目光扫过,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嘉良那边,我回头和江书记会再碰一次。其他人,”她顿了顿,语气放平缓了些,“难得来趟香港,都出去转转吧。王主任、刘主任,同时留意下其他目标公司的信息。 这突如其来的“放假”让几人一愣。陈梦梦年轻的脸庞上瞬间掠过一丝惊喜,购物天堂的诱惑难以抵挡。连李卫东紧抿的嘴角也松弛了几分——给老婆带套高档化妆品,给儿子带块“稀罕”的电子表,正是他此行的“小算盘”。王立平和刘丽芳交换了个眼神,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能暂时逃离这压抑的牢笼,谁不愿意? “谢谢县长!”陈梦梦声音清脆。 李卫东矜持地颔首:“知道了,县长放心。” 看着五人身影消失在门口,套房门咔哒一声关上。巨大的寂静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丁秋红。她走到书桌前坐下,摊开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却落不下一个字。 冰冷的现实逼着她必须冷静下来,审视这趟出师不利的香港之行。 书记兼县长,党政一肩挑。这副担子有多重?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这次香港招商考察,是她丁秋红新官上任烧的“第一把火”,更是安南能否破局发展的关键一役!嘉良,这条金融巨鳄抛出的橄榄枝,承载着全县的希望,也系着她个人的政治前途。成了,海阔天空;败了……那些等着看“女书记”笑话的目光,那些暗流涌动的质疑,足以让她在安南寸步难行!她输不起,也不能输! 喜欢权谋权色 第291章 意外横生 可嘉良那扇光可鉴人的玻璃旋转门,昨天像一堵冰冷的墙,狠狠撞碎了她所有的踌躇满志。前台小姐职业化的微笑,像戴着一张精致的面具,那助理轻飘飘的一句“没时间了”,更是赤裸裸的漠视与羞辱。那不是简单的拒绝,而是一种来自更高阶层的俯视和碾压。这种无力感,像一根毒刺,扎得她这位堂堂县长心头刺痛,更让她……第一次感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对嘉良真实意图的怀疑,对自身掌控力的动摇,悄然滋生。 还有江河! 这小子!救人时那股子不顾生死的狠劲让她心惊,现在又玩失踪!电话呢?到底什么情况?!她拿起手机,找到江河的号码,拇指悬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颓然放下——她不能在下属面前显露过多的焦虑和失控。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仿佛凝固。丁秋红强迫自己翻看其他几家公司的资料,可维港繁忙的航线和江河失联的空白,像两只无形的手,不断撕扯着她的注意力。 就在她心烦意乱,准备不顾身份给江河再发条措辞严厉的信息时,尖锐刺耳的手机铃声如同警报般炸响!屏幕上疯狂跳动的,赫然是李卫东的名字! 丁秋红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脖颈!她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接通,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紧绷和嘶哑:“李副县长!说!” 电话那头,李卫东的声音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拿腔作调,只剩下一种混合着极度惊恐、气急败坏和彻底慌乱的尖利嘶吼,背景是震耳欲聋的粤语呵斥、女人尖利的哭喊和围观人群的嘈杂喧嚣: “丁、丁县长!完了!出大事了!我们在尖沙咀……惠康超市!刘丽芳!刘丽芳她……她跟人发生了争执!不,是人家要抓她!诬陷她偷东西!她气不过就推了那个店员一把……现在……现在警察来了!要拷人!他们根本不理我们!语言不通啊!丁县长!你快来!快想想办法!这……这要上香港新闻了!丢人丢到国际了!我们完了啊!!” 李卫东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彻底崩溃,像一只被吓破胆的兔子。 “你说什么?!” 丁秋红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猛地冲上头顶,眼前金星乱冒!她“腾”地站起,手用力撑住桌面才没倒下,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刘丽芳跟人争执?被警察抓?!李卫东!你是死人吗?!让你带个人都能带进局子里?!” 丁秋红心头火起,暗骂李卫东不中用。她简直无法想象那个画面:安南县的副县长和县长秘书一行,在香 港的超市里被当成小偷围堵,还被警察上手铐?!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和江河一身污血来比可差多了。 “我拦了!我拦不住啊!” 李卫东在电话那头绝望地嚎叫,背景音里刘丽芳带着哭腔的辩解“不怪我!她冤枉我!”和警察严厉的粤语命令“唔好郁!举起手!”(不许动!举起手!)清晰传来,“那个八婆(指店员)扯着刘丽芳不让走!刘丽芳气疯了才推她……谁知道她那么不经推……警察只信她!丁县长!他们要把我们带走了!” “给我听着!” 丁秋红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配合警察!不准再有任何肢体冲突!问清楚警察,他们要把你们带到那个警局?!我来想办法处理……” 挂掉电话,巨大的疲惫和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滔天怒火。她跌坐回椅子,闭上眼,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深沉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嘉良考察,希望渺茫。 李卫东带队逛街,闹出国际丑闻。 这趟香港之行,简直是窝囊透了! “呼……” 丁秋红猛地睁开眼,眼中所有属于女性的焦虑和脆弱瞬间被冻结、粉碎,只剩下一个地方主官在绝境中被逼出的绝对铁血与冰冷理智。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她抓过手包和外套,一边疾步冲向门口,一边用最快的速度通过微信给电话不通的江河留言:: “李卫东他们尖沙咀惠康超市被警察扣了,具体情况不明!看到消息后尽快到警局与我汇合!详情见面说!” 维港的阳光依旧灿烂,却丝毫照不进她此刻沉郁如万丈深渊的心底。 这个时候,在异地他乡,她特别想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在身边。 这个死江河,你可别再出什么事啊? 喜欢权谋权色 第292章 太把自己当根葱 尖沙咀警署的调解室里,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丁秋红站在中央,一身利落的套装也掩盖不住此刻的疲惫和焦头烂额。她面前,安南县招商团队的成员们——发改委主任王立平、投资促进中心主任刘丽芳、秘书陈梦梦、副县长李卫东和他的秘书张杰——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连大气都不敢出,脸上写满了“低眉臊眼”四个大字。哪里还有半分内地干部的风光? 事情的起因荒诞得让丁秋红想吐血。 在惠康超市里有一家颇有名气的玉器店“翠华轩”,刘丽芳在这里看中了一只水头不错的翡翠镯子。柜台上方明晃晃的标签:HKD$27,000。 明明不舍得买,可心里又喜欢的不得了,老想好好看看。 柜员戴着白手套,要按照行规,小心翼翼地将镯子放在铺着绒布的托盘里,正准备递过去让刘芳细看。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规矩不懂,祸事自来。 可刘丽芳这位在内地习惯了“上手就摸”的主任,哪里懂什么“玉不过手”的行规?她心急火燎,嫌托盘碍事,竟直接伸手就去抓柜员手中的镯子!柜员下意识想护住,两人手一碰—— “啪嗒!”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碎的声响! 那只标价两万七的翡翠镯子,直接从托盘边缘滑落,砸在坚硬的玻璃柜台上,瞬间断成了两截! 时间仿佛凝固了。 刘丽芳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王立平、陈梦梦、李卫东、张杰也全都傻了。 钱,不是赔不起。关键是,太憋屈!太冤枉! 感觉像被人狠狠敲了一笔竹杠!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刘芳惊慌失措地辩解。 柜员的脸也沉了下来,指着断镯,用粤语急促地说着什么,大意是必须赔偿。 刘丽芳等人哪里听得懂?只觉得对方咄咄逼人。僵持不下,柜员果断叫来了保安,堵住了门口。 混乱,升级了! 语言不通,鸡同鸭讲。 刘丽芳这边觉得被讹诈,委屈愤怒;玉器店那边认定损坏必须赔偿,天经地义。事情彻底拧成了死结。 这时,李卫东的“官老爷”脾气上来了。他觉得自己堂堂副县长,在内地都是前呼后拥,到了香港这“小地方”居然被几个店员和保安为难?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挺直腰板,拿出在县里训斥下属的派头,指着保安 和柜员,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厉声呵斥:“干什么?想非法拘禁吗?!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安南县副县长李卫东!你们这是什么态度?!把你们负责人叫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发改委主任王立平也在一旁帮腔,脸色铁青:“对!叫你们经理!我们是内地来的政府考察团!你们这样对待我们,知道后果吗?影响很坏的!” 言语间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赤裸裸的威胁,完全忘了自己理亏在先。 柜员和保安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鄙夷。副县长?政府考察团?在这国际大都市的中环,谁认识你是哪根葱?这副做派,只让人觉得粗鲁无礼,仗势欺人! “报警!立刻报警!”玉器店经理闻讯赶来,看到断镯和这群“蛮横”的内地客,毫不犹豫地拨打了999。 权势离了故土,往往成了无用的虎皮,徒惹人笑。 警察很快到场。李卫东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觉得来了“主持公道”的人,竟对着警察也耍起了官威,试图用身份压人,言语间甚至带着命令的口吻:“警察同志!你们来得正好!这些人无理取闹,讹诈我们内地干部!你们要严肃处理!” 香港警察何等专业?不吃这一套!他们只看现场证据和基本事实:损坏商品,拒绝赔偿,妨碍经营,言语冲突升级,且态度极其不合作,甚至有侮辱执法人员的嫌疑(李卫东的“命令”口吻被视作挑衅)。 “几位,麻烦跟我们回警署协助调查。”带队的警察面色冷峻,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说道,语气不容置疑。在出示证件后,要求他们配合。李卫东还想争辩,被警察严厉警告:“先生!请你冷静!配合我们工作!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冰冷的眼神和手铐的暗示,终于让李卫东等人彻底蔫了。 现在,摆在丁秋红面前的烂摊子: 必须赔偿玉器店损失: HKD$27,000,一分不能少。 面临警方处罚: 根据香港法例,李卫东等人的行为涉嫌 “在公众地方行为不检” (可判罚金及监禁) 及 “抗拒或阻碍公职人员执行职务” (最高可判监禁6个月及罚款)。虽初犯且未造成实质身体伤害,大概率是罚款了事,但罚款金额绝对不菲(可能数千至上万港币),且留有案底记录!更要命的是,这事一旦传开,甚至可能被媒体捕捉到,那对安南县和她丁秋红的形象,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喜欢权谋权色 第293章 半梦半醒 丁秋红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烧得她眼前发黑!她死死盯着李卫东那张此刻写满惶恐和后悔的脸,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你一个副县长?在这里算个屁啊!人家谁知道你是哪根葱?!她内心在咆哮。耍官威耍到香港警察头上?简直愚蠢至极!荒唐透顶! 同时,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和冰冷的绝望攫住了她。自己是带队领导,手下人捅出这么大的篓子,闹出国际笑话,她难辞其咎!这趟香港之行,从嘉良闭门羹,到江河失联,再到眼前这场警署闹剧……简直是滑铁卢中的滑铁卢!她甚至能想象到回去后要面对的狂风暴雨。 就在丁秋红感到天旋地转,几乎要被这接踵而至的打击压垮,手指冰凉地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思考着如何厚着脸皮动用最后的关系网来摆平这桩丑闻、挽回一点可怜的颜面时—— 嗡……嗡……嗡…… 她口袋里,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这震动,在死寂压抑的调解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丁秋红几乎是机械地、带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掏出了手机。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像一道刺破厚重乌云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她心头的绝望阴霾! 江河! 尖沙咀警署压抑的空气,几乎要将丁秋红最后的理智压垮。她握着那部如同烙铁般滚烫的手机,屏幕上“江河”二字是此刻唯一的亮光。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按下接听键,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江……” “县长,我没事。”江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沉稳得如同磐石,瞬间驱散了她心头的阴霾,“我马上到,事情交给我处理。等我两分钟。” 电话挂断,留下满室死寂和丁秋红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 两分钟! 丁秋红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李卫东等人更是面面相觑,江河能搞定这烂摊子?还两分钟?吹牛吧! 然而,时间刚过一分半—— 警署外突然传来一阵低沉而富有力量感的引擎轰鸣!不是一辆,是好几辆!声音由远及近,迅速停在警署门口。 透过调解室的磨砂玻璃窗,隐约可见几辆线条极其流畅、气场慑人的黑色豪车:劳斯莱斯幻影、宾利慕尚,车辆依次停下,车门整齐划一地打开。数名身着剪裁精良、气度不凡的黑西装保镖迅速下车,分立两侧,动作干练利落,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无形的压力瞬间弥漫开来。 紧接着,在几名保镖的簇拥下,江河大步流星地走了 进来!他换了一身崭新的深色休闲西装,步履沉稳,眉宇间带着一种连丁秋红都感到陌生的从容与……隐隐的威势!与他并肩而行的,是一位约莫三十岁、气宇轩昂、穿着定制西装的年轻男子,眼神锐利如鹰,举手投足间带着久居上位的贵气。 这阵仗,把调解室里所有人都震住了! 刚才还趾高气昂的玉器店经理,脸色“唰”地变了。几名香港警察也明显一愣,随即神色变得极其严肃和……恭敬?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尖沙咀警署的分区警司(局长)竟闻讯匆匆从楼上办公室下来,身后跟着几名高级警官!警司脸上带着职业化的严肃,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慎重,他快步迎向江河和那位年轻男子。 “江先生!苏先生!”警司主动伸出手,用流利的粤语问候,态度客气中带着明显的尊重。 江河微微颔首,用粤语简洁地回应,随即转向丁秋红,切换回普通话:“县长,这位是苏明哲先生。” 他并未详细介绍苏明哲的身份,但那无形的气场已说明一切。 丁秋红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强自镇定地与苏明哲点头致意。苏明哲也对她礼貌地笑了笑,笑容温和,却带着疏离感。 江河用粤语快速地向苏明哲说明了现场情况,语气平静,条理清晰。苏明哲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然后转向警司,用低沉而清晰的粤语说了几句。 警司立刻挺直了腰板,神情专注地听着,不时点头。随后,警司对旁边的警长低声交代了几句。警长迅速拿来一份文件,不是指控书,而是一份类似和解协议的东西,恭敬地请江河签字。 江河接过笔,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动作流畅自然。警司再次主动伸手与江河握了握,态度比刚才更加客气。 就是这么神奇! ——真正的能量,往往无需喧嚣,只一个名字,一次现身,便足以改写局面。 “丁书记,”江河转过身,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们可以走了。” 丁秋红感觉像在做梦。李卫东、王立平、刘丽芳、陈梦梦更是彻底懵了,看向江河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不可思议,尤其是李卫东,那腰杆弯得恨不得贴到地板上。 喜欢权谋权色 第294章 峰回路转 走出警署大门,几辆豪车旁,早已停好了一辆崭新的埃尔法。车门旁,站着一位穿着职业套裙、气质干练、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她对着江河和丁秋红微微躬身,笑容得体:“丁女士,江先生,苏特助安排我送各位回酒店,并负责各位在香港期间的行程协助,请叫我Annie。” 丁秋红看着这排场,心中五味杂陈。来时灰头土脸,走时却……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有劳了。” 车子平稳地驶回酒店。刚到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门口,眼前的一幕再次让丁秋红等人心头一跳! 酒店那位据说只对顶级VIP客人才会露面的外籍总经理,此刻竟然带着几位高管,齐刷刷地等在了旋转门内!看到江河一行人下车,总经理立刻堆起最热情、最谦卑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远远就伸出了双手。 他完全无视了副县长李卫东,目标明确地直奔江河,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一连串流利的英语,语速极快,语气充满了十二万分的恭敬和歉意,一边说还一边用手帕擦着额角并不存在的汗。 江河神色淡然,用英语简短地回应了几句。总经理连连点头哈腰,随即转向前台,用粤语急促地吩咐着什么。 很快,前台经理小跑过来,双手奉上几张全新的房卡,用带着港式口音的普通话,无比恭敬地对丁秋红说:“丁女士,我们已为您的团队免费升级至行政海景套房!希望您能满意!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吩咐,24小时为您服务!” 王立平、刘丽芳、陈梦梦、张杰拿着那沉甸甸的房卡,感觉像捧着一块烙铁。李卫东的脸更是涨成了猪肝色,之前的官威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地自容的尴尬。 漂亮助理Annie随着江河和丁秋红进了电梯,直达升级后的套房楼层。进入丁秋红那间视野绝佳的套房后,Annie并未离开,而是转向江河,用清晰悦耳的粤语,语速轻快地说了一大段话。 江河认真地听着,偶尔点点头。待Annie说完,他转向一直强压着震惊和疑惑的丁秋红,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如释重负又意味深长的笑意: “书记,Annie小姐转达苏特助的意思:明天早上九点整,嘉良资本董事局主席,苏柏年先生,在他的办公室等候我们。” 话音落下,房间内一片寂静。 丁秋红猛地看向江河,那双经历了整日惊涛骇浪的眼睛里,此刻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不!这简直是绝地翻盘!她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脱胎换骨、浑身笼罩 着神秘光环的乡干部,一个巨大的问号在她心中疯狂盘旋: 江河!你到底做了什么?! 翌日清晨,酒店的行政酒廊。 Annie早已安排妥当,精致的港式早茶摆满一桌。李卫东及联络员张杰、王立平、刘丽芳、陈梦梦五人却如同提线木偶,机械地动着筷子,眼神时不时瞟向气定神闲喝着咖啡的江河,以及旁边那位笑容得体、仿佛昨晚警署风波只是幻梦一场的Annie。昨日的狼狈与今日的安逸,形成刺目的对比。 “各位,请慢用。九点整,我们出发。” Annie的声音如同清泉,打破了餐桌上的沉默。 九点整,那辆熟悉的黑色埃尔法准时停在酒店门口。车子驶向中环,穿过摩天大楼的钢铁丛林,最终停在了那栋象征着香港金融巅峰的嘉良大厦门前。 眼前的景象,让除了江河之外的所有人,瞬间石化! 只见嘉良大厦气派恢弘的玻璃大门前,赫然拉起了一条醒目的鲜红横幅,上面用中英文双语写着: “热烈欢迎云省安南县贵宾莅临考察!” 更令人震撼的是,大门内侧,一位年约五十七八岁、身材高大魁梧、不怒自威的男子,正被一大群西装革履、气场不凡的高管们如同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他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深邃如海,正是昨日警署惊鸿一瞥的苏特助小心翼翼陪着的嘉良资本真正的掌舵人——董事局主席,苏柏年!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苏柏年的目光瞬间锁定江河,脸上严肃的神情如同冰雪消融,绽放出无比真挚、甚至带着一丝急切的笑容。 他竟不等随从,亲自大步流星地迎了上来! 江河不卑不亢,快步上前,为双方引荐: “苏董,这位就是我们安南县的书记兼县长丁秋红女士。” “丁书记,这位是嘉良资本董事局主席,苏柏年先生。” 喜欢权谋权色 第295章 宾主尽欢 苏柏年热情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丁秋红的手,声音洪亮而充满力量:“丁女士!久仰!欢迎欢迎!贵县真是人杰地灵,英才辈出啊!” 他的目光随即扫过丁秋红身后的李卫东等人,那眼神温和却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让李卫东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王立平和刘丽芳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江河接着介绍李卫东等人。苏柏年一一握手,态度无可挑剔,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疏离感,以及对江河显而易见的亲厚,让李卫东心中的苦涩几乎要溢出来。 一行人被隆重地迎进顶层那间可以俯瞰整个维多利亚港的顶级会客室。巨大的环形落地窗外,是香江两岸的繁华盛景,阳光洒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会谈的过程,顺利得如同梦幻。 没有想象中的刁难、试探和锱铢必较。苏柏年开门见山,气魄惊人: “丁女士,江先生,嘉良资本看好安南的发展潜力,尤其看重贵县优越的区位和牛角山独特的生态资源。我们决定,一期投入一亿港币,在八柳树乡打造一个集生态农业、休闲康养和高端度假为一体的示范项目!” 他顿了顿,目光炯炯:“三年内,根据项目进展和市场反馈,累计追加投资至三亿港币!后续产业链的延伸合作,空间无限!” 真正的实力,无需繁文缛节,一诺便值千金。 丁秋红饶是见惯风浪,也被这巨大的馅饼砸得心跳加速!她强压激动,展现出地方主官的沉稳:“感谢苏董和嘉良资本的信任!安南县县委、政府将全力提供最优的政策支持和落地保障,确保项目顺利实施,实现双赢!” 双方团队迅速对接细节。嘉良方面展现出了顶级投行的专业和高效,安南方在丁秋红的坐镇和江河关键节点的补充下,也应对得当。不到两小时,一份措辞严谨、条款清晰的《投资合作意向书》便摆在了桌面上。 苏柏年和丁秋红代表双方,在众多高管的见证下,郑重地签下了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如同开启财富与未来的钥匙! 高潮,并未结束! 签约仪式刚结束,会客室的门被轻轻敲响。Annie引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丁秋红等人定睛一看,瞬间愕然——来人,赫然是昨天尖沙咀惠康超市那位和李平引发冲突的柜姐,以及她身后的超市经理! 两人脸色苍白,神情惶恐不安,哪还有昨日的半分刁蛮和傲慢?她们在苏柏年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注视下,走到安南团队面前,深深鞠躬,用带着 哭腔、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连声道歉: “对不起!丁女士!对不起!各位领导!对不起!陈小姐!李小姐、李先生、张先生,昨天是我们工作失误,态度不当,我们真诚道歉!请原谅我们的错误!” 超市经理也在一旁不停地赔罪。 人家错了吗? 没有。 可人家为什么还能来道歉。 还不是因为苏先生。 李卫东、王立平、刘丽芳、陈梦梦、张杰则彻底懵了,昨天让他们如同丧家之犬的“罪魁祸首”,今天竟在嘉良资本的会客室里,当着苏柏年的面,对他们卑躬屈膝地道歉?! 苏柏年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丁女士,江先生,手下人不懂事,惊扰了各位贵客,是我苏某人管教无方。这份歉意,希望各位收下。” 权势的巅峰,一念可定荣辱,一语可决浮沉。 苏柏年盛情邀请共进午餐,却被江河微笑着婉拒了:“苏董,您的心意我们领了。不过苏沫小姐和苏林少爷还在医院静养,探望和陪伴更重要。等少爷和小姐康复了,咱们再好好聚聚,我陪您喝个痛快!” 苏柏年闻言,眼中暖意更浓,用力拍了拍江河的肩膀:“好!一言为定!小江先生,你这份情,我苏柏年记下了!” 依旧是Annie和那辆埃尔法,将恍如隔世的安南团队送回酒店。临别前,Annie从车内取出七个包装极其精美的锦盒,逐一递到丁秋红、李卫东、王平、刘芳、顾小红以及江河面前。 “丁女士,各位领导,” Annie笑容温婉,语气却不容推拒,“这是苏董的一点心意,务必请收下,算是为昨日种种不愉快压惊,也预祝我们合作顺利。” 丁秋红心中已有预感,她轻轻打开锦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只翠色欲滴、水头极佳、质地细腻的翡翠镯子!旁边的小标签上,清晰地印着:HKD $27,000。 喜欢权谋权色 第296章 惊喜重重 李卫东、王立平、刘丽芳、陈梦梦、张杰拿着手中的锦盒,如同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差点脱手掉落!五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刺眼的“$27,000”在疯狂刷屏! 一模一样的镯子! 一模一样的标价! 昨天让他们赔得心惊肉跳、闹进警署的“罪证”,今天竟成了苏柏年随手送出的“一点心意”?! 江河神色如常,平静地合上锦盒。 丁秋红看着手中温润的翡翠,再看向江河那平静无波的侧脸,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她终于彻底明白,江河昨日拼死救下的,是何等通天的人物!而他手中这枚小小的玉镯,哪里是饰品?分明是苏柏年无声的感谢: 善行结下的缘,其回报之丰厚,往往远超最初的想象。 李卫东捧着那价值两万七的锦盒,手抖得像筛糠,脸上青红交加,羞愧、恐惧、后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狂喜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抽气。他看向江河的眼神,再无半分轻视,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敬畏。 这一刻,八柳树乡的书记江河,在安南团队所有人心中,形象已如山岳般巍峨! 嘉良大厦顶层的震撼余波,如同香江的潮汐,久久激荡在丁秋红的心头。三亿港币的投资意向书沉甸甸地躺在公文包里,苏柏年那深不可测却又对江河青睐有加的目光,更是让她思绪万千。巨大的成功感冲刷着连日来的阴霾,她只觉得浑身轻快,豪气顿生。 “走!”丁秋红大手一挥,笑容明媚,对着还有些恍惚的李卫东等人道,“今天中午,我请客!咱们必须好好庆祝一下!庆祝安南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好!书记英明!”李卫东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腰杆挺得笔直,仿佛自己才是头功。王立平和刘丽芳也连声附和,陈梦梦和张杰更是雀跃。 然而,一只沉稳的手轻轻拦在了丁秋红面前。 是江河。 他神色平静,眼神里没有丝毫被胜利冲昏头脑的迹象,反而带着一种洞悉前路的清醒:“县长,庆祝不急在这一时。苏董那边还有个‘惊喜’等着我们消化呢。” “嗯?”丁秋红挑眉,心弦又被拨动。 江河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苏董私下跟我说,为了给我们的项目造势,也为了挖掘安南更深层的潜力,嘉良资本将在一周后,于香港君悦酒店,专门 为我们安南县主办一场高规格的招商推介会!届时,将邀请他们圈子里的重量级合作伙伴和投资机构出席!” “什么?!”丁秋红倒吸一口凉气!李卫东等人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化为更深的震惊!由嘉良资本亲自出面、动用其人脉资源为安南站台背书?!这比单纯的三亿投资,分量更重!影响力更深远!这简直是天上又掉下个纯金的馅饼! 真正的贵人,不仅授人以鱼,更会授人以渔,为你铺就更广阔的舞台。 “所以,”江河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这几天,是我们的黄金时间!当务之急,是立刻、马上,把安南压箱底的宝贝、能产业化的‘稀罕玩意儿’,全都给挖出来!整合好!包装好!一周后的推介会,就是我们安南面向世界顶级资本的第一次正式亮相!不能有丝毫马虎!” 丁秋红瞬间从狂喜中冷静下来,眼神变得锐利如鹰。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江河说得对!李副县长!” “在!”李卫东下意识地立正。 “你立刻牵头!和发改委王主任、投资促进中心刘主任,马上和县里常务副县长周强取得最高级别专线联系!传达以下指令:第一,从县里到各乡各村,进入全部动员的非常状态!第二,立刻成立由常务副县长挂帅的‘赴港招商资源统筹专项工作组’!第三,工作组任务:在72小时内,给我把安南县十八个乡镇翻个底朝天! 凡是有特色、有潜力、能讲出故事、能做成产业的‘稀罕玩意儿’,一件不落,全部上报!” 她语速飞快,思路清晰: “泥人张的非遗手艺、青砖雕花的古建艺术、老粗布的手工温度、百花岭的顶级野山蜜……这些是基本盘!还要深挖!竹海深处的精品竹荪、古法压榨的山茶油、有百年传承的藤编工艺、独特配方的养生药膳包、甚至是山野间造型奇特的盆景根艺……只要有一丝可能,都给我淘换出来!整理好文字、图片、视频资料!第四,常务副县长亲自带队,率领工作组核心成员及精选样品,最迟三天后,必须赶到香港与我们汇合! 这是死命令!” “是!县长!保证完成任务!”李卫东此刻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软了,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重任在肩”的使命感(以及随之而来的露脸机会)让他热血沸腾,立刻掏出手机,走到一旁,用前所未有的“志得意满”和“不容置疑”的口吻,拨通了常务副县长的电话。随着他抑扬顿挫、充满“重大机遇”渲染的通话,电话那头的整个安南县政府,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 ,瞬间沸腾,高速运转起来! 喜欢权谋权色 第297章 有源有根 看着李卫东在那唾沫横飞地指挥县里,丁秋红心中那块关于嘉良的巨石终于落地,但另一块关于江河的巨石却悬得更高了。她看着江河平静地安排陈梦梦去订简单的商务简餐,看着他高效地与王立平、刘丽芳对接资料需求,举手投足间那份远超一个科级干部的沉稳、干练和……神秘感,让她心里像被一百只猫爪同时抓挠! 他到底做了什么?!苏柏年为何对他如此青眼相加?仅仅是救命之恩?那苏沫苏林又是谁? 无数个问号在她脑海里翻腾,那份强烈的好奇心几乎要冲破胸腔!可碍于李卫东等人在场,她只能强压下去,维持着县长的威严。 时间在紧张的准备中飞逝。晚餐是简单的酒店送餐,众人囫囵吞枣地吃完,立刻又投入工作。直到晚上九点半,手头最紧急的事务才告一段落。 房间里暂时只剩下丁秋红和整理文件的陈梦梦。丁秋红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着窗外璀璨的维港夜景,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急切:梦梦。” “县长?”陈梦梦抬头。 “你去请江书记过来一趟。”丁秋红目光依旧看着窗外,语气尽量平静,“就说……还有些关于招商会材料整合的细节,我需要和他最后敲定一下。其他同志……”她顿了顿,“今天都辛苦了,让他们先休息吧,不必再过来了。” 陈梦梦心领神会。她秒懂“最后敲定细节”和“不必再过来”背后的深意——这是县长要和江书记单独、深入、且不希望任何人打扰的谈话!她立刻应道:“好的县长,我马上去请江书记,然后我也先回房了。” 她收拾东西的动作都加快了几分。 很快,门外传来轻叩声。 “请进。”丁秋红转过身,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 江河推门而入,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样子:“丁姐,您找我?” “嗯,关于明天……”丁秋红刚起了个头,陈梦梦已经机灵地闪到门口,对着丁秋红甜甜一笑:“领导,江书记,材料我都放桌上了。没什么事的话,我也先回房休息了?” “好,去吧,今天辛苦了。”丁秋红点头。 陈梦梦带上门,那声轻微的“咔哒”落锁声,在突然寂静下来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一道无形的闸门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似乎瞬间变得粘稠而灼热。 连日来的高压、震惊、狂喜、焦虑、以及那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好奇心……在这一刻,如 同积蓄到顶点的火山,轰然爆发!丁秋红维持了一整天的冷静面具寸寸碎裂!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县长身份,什么矜持得体!猛地转身,高跟鞋在地毯上发出急促的闷响,几乎是带着一阵风,不管不顾地朝着站在房间中央的江河扑了过去! 那姿态,不像是一县之长扑向她的下属。 更像是一个被巨大谜团和复杂情绪彻底淹没的女人,扑向那个唯一能解开她心中所有惊涛骇浪的男人! 理智的堤坝,有时会在真相与情感的洪流面前,溃于瞬息。 炽热的气息在豪华套房内交织,昂贵的丝绒床单凌乱不堪。丁秋红像一株经历狂风暴雨后的藤蔓,柔软地依偎在江河结实滚烫的胸膛上,细腻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汗湿的肌肤上画着圈。连日紧绷的神经、巨大的成功和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带来的极致冲击,让她身心都处于一种慵懒而敏感的余韵中。 她抬起头,潮红未褪的脸颊贴着江河的下颌,那双经历过官场沉浮的眸子,此刻却盛满了纯粹的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与娇慵:“江河……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苏柏年……他为什么对你……像对救命稻草一样?” 江河结实的手臂将她往怀里紧了紧,低头嗅着她发间的馨香,感受着这片刻的温存与信任。沉默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如同揭开一幅尘封的惊险画卷: “路上那辆翻下去爆炸的奔驰,是苏家的车。车里除了司机和女助理,后座上是苏柏年的两个孩子——女儿苏沫,儿子苏林。” 丁秋红身体微微一僵,瞬间明白了嘉良最初闭门羹的根源!天塌地陷的时刻,谁还有心思谈生意? “苏家通过警方找到我,本意是感谢救命之恩。结果医院又传来坏消息,江河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凝重,“苏沫腰椎遭受重创,椎骨错位压迫神经,香港最顶尖的骨科专家会诊后都摇头,认为手术风险极高,失败概率超过七成,一旦失败,就是终身截瘫!而苏林更危险,重度颅脑损伤伴随颅内出血,陷入深度昏迷,脑干反射微弱,顶级神经外科教授看了最新的CT报告,也束手无策,说……只能看天意,随时可能脑死亡。” 喜欢权谋权色 第298章 千钧一发 他顿了顿,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间顶级私立医院VIP楼层里,令人窒息的绝望。苏柏年这位叱咤风云的金融巨鳄,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多岁,眼神里是野兽濒死般的无助。苏夫人更是哭到几近昏厥。 “医院不敢轻易动刀,尤其是对苏家这样的身份。治好了是奇迹,治坏了……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江河的语气带着一丝冷峭,“就在苏柏年快要被绝望彻底吞噬的时候,我站了出来。” “……苏林深度昏迷,脑干反射几乎消失,最新的CT显示颅内血肿还在扩大,压迫生命中枢。神经外科的梁教授,是亚洲顶尖的权威,他摘下眼镜,疲惫地揉着眉心,对苏柏年说:‘苏董,令郎的情况……非常不乐观。血肿位置太深,手术风险……九死一生。强行开颅,成功率…恐怕不到一成。而且,即使侥幸下台,最好的结果也可能是……植物人状态。’他声音沉重,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在苏柏年心上。” “‘那苏沫呢?’苏柏年声音嘶哑,强撑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骨科陈主任。” “陈主任脸色同样难看,指着苏沫腰部的影像图:‘苏小姐的腰椎L1-L2节段严重错位,碎片直接压迫脊髓神经束。这种程度的损伤……手术是唯一选择,但风险极高!脊髓神经娇贵无比,手术中稍有不慎,哪怕只是牵拉过度,都可能造成永久性、不可逆的截瘫!以我的经验,手术成功率……乐观估计,也只有三成。’ 他顿了顿,艰难补充,‘而且,术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无法保证。’”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生命监护仪发出的、令人心慌的单调嘀嘀声。苏柏年这位在商海翻云覆雨的巨鳄,此刻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颤抖,背影透出无尽的悲凉和绝望。苏夫人早已哭晕过去,被护士搀扶到隔壁休息。” “就在这时,我站了出来:‘苏董,让我试试。’” 这句话,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了锅! “胡闹!简直是胡闹!”神经外科的梁教授第一个厉声呵斥,他指着江河,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职业性的愤怒,“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质?这里是亚洲最顶级的私立医院!不是江湖郎中的草台班子!苏公子现在的情况,每一秒都关乎生死!容不得半点闪失!你所谓的‘试试’,是用两条人命来满足你的好奇心吗?!” 骨科陈主任也皱紧眉头,语气虽稍缓,但质疑更甚:“年轻人,勇气可嘉。但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苏小姐的腰椎手术,需要最精密的仪器、最稳定的操作、最丰富的临 床经验!你靠什么?靠一双手?靠几根针?你知道脊髓神经损伤意味着什么吗?那是不可逆的!一旦失误,苏小姐这辈子就毁了!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我们医院担得起吗?!”他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点出了所有人心中最大的恐惧——治坏了苏家唯一的一双儿女、亿万财富的继承人,谁能承受苏柏年的怒火?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其他专家、护士都屏住了呼吸,眼神在江河、暴怒的专家和苏柏年绝望的背影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紧张和不安。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 “江河,你……”丁秋红听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手臂。 江河安抚地抚了抚她光洁的背,继续平静地讲述:“我理解他们的质疑。我对梁教授和陈主任说:‘两位是权威,你们的判断基于现代医学的严谨。但苏少和苏小姐现在的情况,等不起最优解。西医的手术刀不敢落,是怕那不可控的风险。我用的,是家传的古法,针对的就是这种西医判了‘死刑’的急危重症。给我一次机会,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坐等,生机便一丝也无。’” “梁教授气得脸色发青:‘荒谬!古法?拿什么证明?靠传说吗?苏公子颅内压还在升高!再拖下去,神仙难救!’ 陈主任也连连摇头:‘苏小姐的神经压迫多一秒,恢复的希望就少一分!不能冒险!’ 他们身后的医疗团队也纷纷点头,看向江河的眼神充满了排斥和不信任,仿佛他是一个来捣乱的疯子。” 僵持!死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监护仪上苏林的心率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波动,发出轻微的警报声。这声音如同催命符,狠狠抽打在苏柏年的神经上!” 喜欢权谋权色 第299章 力挽大厦之将顷 “苏柏年猛地转过身!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濒死的困兽,先是在江河平静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灵魂。然后,他扫过梁教授和陈主任写满‘不可能’和‘风险巨大’的脸,最后,目光落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儿子和痛苦蹙眉的女儿身上。” “绝望!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绝望笼罩着他。他踉跄一步,布满青筋的手狠狠砸在冰冷的墙壁上,‘砰’的一声闷响!” “够了!” “苏柏年一声低吼,如同受伤雄狮的咆哮,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论。他抬起头,脸上是破釜沉舟的决绝,眼神死死盯住江河,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疯狂:” “反正……反正已经这样了!最坏……还能坏到哪里去?!医院……你们告诉我,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还有把握吗?!没有!你们没有!!” “他猛地指向江河,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让他治!江先生!小女和犬子的命……我苏柏年,今天就交到你手上了!是生是死,是瘫是残,我认了!不怪任何人!一切后果,我苏柏年一力承担!!” 当绝境吞噬所有希望,孤注一掷的信任,便是刺破黑暗的唯一利刃。 “苏董……”梁教授和陈主任脸色煞白,还想劝阻。 “闭嘴!”苏柏年厉声打断,眼神如刀,“执行我的决定!所有责任,我来签!现在,立刻,把地方让给江先生!所有人,全力配合他!谁敢再质疑一句,立刻给我滚出这间病房!” “绝对的威压和父亲绝望中的疯狂,让整个病房瞬间噤声!梁教授和陈主任张了张嘴,最终颓然低下头,脸上写满了无奈、担忧和……一丝被逼到墙角的屈辱。” 他们默默退开,让出了病床前的空间,但眼神依旧死死盯着江河的每一个动作,仿佛在等待他下一秒就会原形毕露,闯下弥天大祸。 压力,如山崩海啸般向江河涌来。但他只是深吸一口气,眼神沉静如水,仿佛苏柏年那足以压垮常人的信任和周围无数道不信任的目光,都化作了虚无。他解开袖扣,稳步走向了深度昏迷的苏林……” “你?”丁秋红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愕,“你懂医术?” “家传的,一点皮毛。”江河说得轻描淡写,但接下来的描述却让丁秋红屏住了呼吸。 “我先看的是苏林。情况危急,等不到争论了。”江河的眼神变得锐利如针,“我用爷爷传下的‘鬼门十三针’, 行险一搏!取百会、风府、人中、涌泉…九针定魂,四针通窍!每一针都刺在生死大穴上,深浅、捻转、弹拨,毫厘之差便是万劫不复!旁边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专家,脸色都变了,有人想阻止,被苏柏年用眼神死死压住。二十分钟,汗透重衫!最后一针落下,苏林原本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心跳监护仪,突然‘嘀嘀嘀’地恢复了有力而稳定的节奏!苍白的脸上,竟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血色!当时整个ICU都安静了,只听到仪器规律的鸣响。” 丁秋红听得心都揪紧了,仿佛亲眼目睹了那惊心动魄的施救现场。 “然后是苏沫。”江河继续道,语气沉稳,“腰椎错位,神经压迫。西医的刀不敢轻易落下,怕伤了神经。我用的是家传的正骨推拿和‘续筋接骨’的手法。这需要极其精准的感知和对人体结构的深刻理解。我让她俯卧,双手在她腰背要穴游走,寻找那微妙的‘骨错缝,筋出槽’的节点。找到后,以寸劲发力,‘咔哒’一声轻响,极其细微,但在寂静的病房里却清晰可闻!随后是行云流水般的推、按、揉、捋,疏通瘀滞的气血。整个过程,那些原本抱着怀疑甚至轻蔑态度的骨科专家,眼睛越瞪越大!最后,当苏沫脚趾在无意识中微微抽动了一下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失声叫了出来:‘有反应了!神经反射!’” 江河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做完这一切,我几乎脱力。但医院立刻安排了最精密的检查。结果出来……所有专家都沉默了。苏林的颅内血肿奇迹般地被控制住,并开始缓慢吸收,生命体征稳定!苏沫错位的椎骨复位了百分之八十以上,最关键的是,压迫神经的危机解除!剩下的只是康复时间问题!院长亲自拿着报告,对苏柏年说:‘苏董,危险期……度过了!是这位江先生,创造了奇迹!’” “所以,我根本没时间接听你的电话。” 喜欢权谋权色 第300章 我要给你生个孩子 “两天……”江河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硬是把苏家下一代仅有的两根独苗,从鬼门关门口,拽回来了两次。” 房间里陷入长久的寂静。只有两人交缠的呼吸声。 丁秋红彻底震撼了!她看着江河近在咫尺的脸,这张年轻却仿佛蕴藏着古老智慧的面孔,此刻在她眼中变得无比高大,甚至……有些神秘莫测!这哪里是“一点皮毛”?这是能令顶级医院束手、能让金融巨鳄俯首的通天手段! 她终于理解了苏柏年那超乎寻常的礼遇、那三亿港币的投资、顶级招商会,以及那七枚价值不菲的玉镯背后,蕴含着何等沉重的感激!那不仅仅是对江河救命之恩的回报,更是对一个能掌握他们家族命脉延续的“恩人”的敬畏与交好! 苏家对江河的感激,早已超越了言语和物质,那是一种将家族未来都隐隐系于其身的、无以言表的信赖与托付! 丁秋红紧紧抱住江河,仿佛抱住了安南腾飞的基石,也抱住了自己内心深处翻涌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丁秋红沉浸在江河起死回生的震撼中,心潮澎湃。但一个疑问随即浮上心头,她支起裸着的身子,秀眉微蹙,带着一丝不解和替苏家抱不平的意味:“等等……那惠康超市道歉又是怎么回事?明明是我们的人理亏在先,闹出那么大乱子。苏家是做生意的,超市也是做生意的,他苏柏年再厉害,也不是港督啊?凭什么逼着人家给我们道歉?这不是仗势欺人吗?传出去对嘉良名声也不好。” 江河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低笑一声,抻手在她胸前抚了一把,抛出一个更重磅的炸弹: “因为,那家惠康超市,本身就是苏家旗下零售集团‘惠康连锁’的旗舰店。而我们住的这家九龙香格里拉……” 他顿了顿,看着丁秋红瞬间瞪大的眼睛,“也是苏氏嘉良集团控股的产业之一。” “什……什么?!”丁秋红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彻底僵住!嘴巴微张,半天合不拢。她脑海里飞速闪过那气派的超市、那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那外籍总经理的毕恭毕敬……原来如此!原来他们这几天,一直就在苏家这艘超级商业航母的甲板上蹦跶! “我的老天爷……”她倒吸一口冷气,声音都带着颤音,“咱们……咱们这是无意中,抱上了一根什么样的擎天巨柱啊?!” 她看向江河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震撼和好奇,更带上了一种近乎仰望的敬畏!这个乡书记,不仅救了苏家继承人的命,更将他们整个安南县,直接带进了顶 级财阀的核心圈层! 巨大的冲击和难以言喻的兴奋交织在一起,让丁秋红的心跳再次失控。她猛地扑过去,双手捧住江河的脸,眼神炽热得仿佛要将他融化,脱口而出:“江河!你太厉害了!不行……我得怀你一个孩子!他将来一定像你一样厉害!不,比你更厉害!” “噗——!” 江河正喝着水,差点一口喷出来!他手忙脚乱地擦着嘴角,看着眼前这位平日里威严端庄、此刻却因过度激动而“口不择言”的女县长,哭笑不得,后背瞬间冒出一层白毛汗:“丁姐!丁县长!您可千万别犯傻!这话要是传出去……” 三天后,安南的常务副县长周强,带着一支堪称“庞大”的支援部队,风尘仆仆又斗志昂扬地赶到了! 这支队伍汇集了安南县最精干的招商骨干、手工艺大师、特产专家,甚至还有扛着专业摄像机的电视台记者!他们带来了连夜从全县十八个乡镇淘换、精选出来的宝贝:栩栩如生的非遗泥人张作品、古朴大气的青砖雕花构件、带着阳光味道的纯手工老粗布、晶莹剔透的百花岭顶级野山蜜、深山孕育的珍品竹荪和山茶油、巧夺天工的百年藤编工艺品、散发着药香的古方养生包、还有造型奇崛的山野盆景根艺……琳琅满目,充满了浓郁的地方特色和匠心独韵! 又三天后,香港君悦酒店,群星璀璨。 由嘉良资本苏柏年亲自出面、动用顶级人脉资源一手促成的“安南县投资环境暨特色产业推介会”,在万众瞩目中盛大启幕! 这场面,规格之高,远超安南所有人的想象!君悦最大的宴会厅被布置得庄重而富有地方特色。一个内陆小县,硬是凭借着苏家的背书和自身挖掘的宝藏,摆出了足足二十余张精美绝伦的展台! 每一张展台,都像一个浓缩的安南窗口: 泥人张大师现场捏塑,人物惟妙惟肖; 青砖雕花厚重古朴,讲述历史沉淀; 老粗布展台模特展示,尽显天然质朴之美; 野山蜜、竹荪、山茶油晶莹剔透,散发着自然的馈赠; 藤编、药膳包、盆景根艺,吸引着无数好奇与赞赏的目光。 而应苏家之邀前来的企业,更是令人咋舌!不仅有嘉良的核心伙伴,更有苏柏年私人关系网中涉及地产、金融、文旅、健康、零售等领域的三十余家重量级企业代表!每一位嘉宾的名头,都足以在财经版掀起波澜! 喜欢权谋权色 第301章 港城炫技(1) 推介会由丁秋红亲自主持,她脱稿演讲,自信从容,将安南的区位优势、政策红利、生态资源和发展蓝图,结合展台的实物,描绘得极具吸引力。常务副县长周强则化身“最强推销员”,带着各产业负责人,穿梭于各个展台和投资商之间,精准对接,热情介绍。 成果,斐然得令人眩晕! 仅现场签署的前期采购意向协议金额,就突破了五千万元港币,涵盖了野山蜜、竹荪、山茶油、老粗布、藤编等特色产品! 超过十五家企业负责人明确表示,将在三个月内亲自带队赴安南县进行深度实地考察,重点考察生态康养度假、非遗文化产业园、特色农产品深加工及物流基地等项目!潜在投资意向金额,初步估算已远超嘉良的首期投入! 整个会场气氛热烈,李卫东、王立平、刘丽芳等一众县领导,激动得满面红光,早已忘记了之前的狼狈,如同勤劳的蜜蜂,不知疲倦穿梭于各位大佬之间,名片像雪花一样递出去,又小心翼翼地收回来一叠更高规格的名片,手都在微微发抖。 陈梦梦则高效地记录着每一个关键联系人和意向。 无疑,这场由“救命恩情”与“通天手段”撬动、苏家巨擘全力加持的招商会,取得了空前绝后的巨大成功!它不仅为安南带来了真金白银的订单,更打开了一扇通往顶级资本圈层、获取无限发展可能的大门! 丁秋红站在人群中心,看着这梦幻般的场景,目光最终落在不远处正与人侃侃而谈的江河身上。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善缘深种处,自有通天路。贵人扶一步,胜却十年谋。 丁秋红知道,安南的腾飞,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而这一切的起点,是那个在爆炸现场,不顾一身血污,毅然冲向燃烧汽车的年轻乡干部。 满载着沉甸甸的招商成果和无与伦比的政治资本,安南代表团即将凯旋。丁秋红站在酒店大堂,看着打包好的行李和脸上洋溢着兴奋与疲惫的下属们,心中豪情万丈。 然而,当苏柏年亲自带着苏沫(已能借助助行器缓慢行走)和苏林(虽然脸色仍显苍白,但眼神清亮有神)前来送行时,丁秋红敏锐地察觉到,这位金融巨鳄看向江河的眼神里,除了感激,还有一丝难以启齿的恳求。 “丁县长,”苏柏年笑容诚挚,语气却带着分量,“安南此次收获颇丰,可喜可贺!只是……犬子和小女虽得江先生妙手回春,但康复之路仍需精心调理。我这做父亲的, 心中始终难安。能否……再厚颜向您借调江先生?请他多盘桓些时日,为两个孩子巩固一二?您放心,Annie会全程陪同,确保江先生在香港一切所需,绝对是最好的安排!” 丁秋红何等精明?她瞬间读懂了苏柏年话语背后的深意。苏家一双儿女被一个内地小乡干部从死神手中生生夺回的消息,早已在香江最顶级的富豪圈层中不胫而走!那些站在财富金字塔尖、拥有无上权势却也最恐惧生老病死的大佬们,谁家没个缠绵病榻的长辈?谁身上没点查不出病因的隐疾?谁不想身边有一位能“起死回生”的神医保驾护航? 苏柏年此举,既是真心为儿女求个稳妥,更是为江河打开了一扇通往香港最顶级人脉圈的黄金大门!这份“请假”,价值连城! 正所谓:一技通玄,可抵万金;救命之恩,直通青云。 “苏董言重了!”丁秋红展颜一笑,爽快应允,“江河同志能得您如此信任,是他的荣幸,也是我们安南的福气!您尽管安排,务必确保苏小姐和苏少爷完全康复!安南那边的工作,我会协调好。” 她看向江河,眼神意味深长,“江河,你就安心留下,照顾好苏董的家人,也……好好把握这次学习交流的机会!” 江河心领神会,沉稳点头:“县长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 送走安南团队,江河的“香港行医记”,在Annie的引领下,正式拉开了序幕。目标客户,清一色是苏柏年核心圈层、跺跺脚能让香江抖三抖的顶级富豪。 苏家要借用江河的“医技”在港城进一步扩大影响力。 喜欢权谋权色 第302章 港城炫技(2) 最初,江河面对的绝非鲜花与掌声,而是一道道审视的目光、无处不在的怀疑,以及毫不掩饰的傲慢与轻视。这 ——个从内地乡镇来的年轻人,在这个崇尚西医与国际精英的社会里,显得格格不入。 首当其冲的,是掌控着数百亿对冲基金的金融巨鳄陈永仁。五年来,高强度的工作和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他饱受失眠折磨,每天依赖强效安眠药才能勉强睡两三个小时。西医诊断为“重度神经衰弱伴焦虑症”,全球顶尖的精神科专家都束手无策。 当江河被引荐至陈永仁位于中环顶级写字楼的办公室时,这位金融大亨正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窗,俯视着维多利亚港。他甚至没有起身相迎,只是微微抬手,示意助理处理。 “陈生的情况,所有这些报告都详细记录了。”助理语气平淡中带着明显的轻蔑,将一大摞厚厚的英文病历和检查报告推到江河面前,“不知江先生需要多久才能见效?”言语间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连世界顶级西医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这个内地来的中医能有什么办法? 江河却连看都没看那摞报告一眼,只是平静地对陈永仁说:“陈生,请伸出手腕。”陈永仁眉头微蹙,显然对这种古老的诊断方式不以为然,但还是勉强伸出了手。 三指搭脉,江河立即进入一种奇特的状态。他闭上眼睛,仿佛在聆听患者体内气血运行的旋律。片刻后,他收回手,语气依然平淡:“陈生并非简单的神经衰弱。长期思虑过度,耗伤心脾,导致心肾不交,水火失济。肝气郁结化火,上扰神明,故彻夜难眠。强用西药压制,如同扬汤止沸,徒伤根本。” 陈永仁眉头皱得更紧,显然对这番“玄学”理论不置可否。江河也不多言,取出一套古朴的银针。“需要针灸治疗,请陈生放松。” 在助理怀疑的目光下,江河取穴神门、内关、三阴交、太冲、涌泉。他的指法如穿花蝴蝶,快、稳、准得令人眼花缭乱。捻转提插间,暗含导引之法,丝丝缕缕的温热气流仿佛循着针尖导入陈永仁体内,让他原本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 二十分钟后起针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陈永仁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深沉平和的倦意如潮水般涌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在助理和Annie惊愕的目光中,他竟然靠在价值数十万的真皮沙发上,发出了轻微而均匀的鼾声! 这一觉,足足睡了四个小时!当陈永仁醒来时,脸上出现了五年来从未有过的红润光泽。他神清气爽地坐直身体,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我……我竟然睡得这么沉?”他看向正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江河,眼神里的冷漠和怀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撼和敬畏:“江生……这简直是神乎其技!陈某……服了!” 陈永仁不但心服口服,更开始主动为江河的“神技”背书。他亲自打电话给几位同样备受疑难杂症困扰的富豪朋友,极力推荐这位“神医”。 第二位病人是年近八十的船王母亲李老太。因早年海上风寒入骨,落下严重的风湿痹痛,双膝关节变形僵硬如铁,寸步难行。老人常年靠大剂量止痛针度日,西医断言只能置换关节,但因年事已高,手术风险极大。船王孝心可嘉,遍请全球名医却收效甚微。 在豪华的临海别墅里,李老太被佣人搀扶着,面容因长期痛苦而扭曲。船王看着江河年轻的脸庞,眼中满是忧虑和不信任:“江先生,家母这病,沉疴已久...诸多国手都无能为力……” 江河不说话,蹲下身,隔着绸裤轻轻触诊李老太肿胀变形的膝盖。触手冰凉刺骨,筋结盘错。“老夫人这是风寒湿三邪深入筋骨,痹阻经络,气血不通则痛。非针药不能透达。”他的诊断简洁而自信。 治疗开始时,船王紧张地站在一旁,几乎要出声阻止。江河取长针消毒,在船王担忧的目光下,精准刺入膝眼、鹤顶、阳陵泉、足三里等穴。这一次,他的针法刚柔并济,捻转间带着独特的震颤,如春风化雨,又如惊涛拍岸——这是他独门的“通经透骨针法”。 同时,他以特殊手法在膝周推拿,指力透骨,引导事先准备的祛风除湿药酒渗入病灶。整个过程持续了约一个小时,当治疗结束时,惊人的变化发生了——李老太紧锁的眉头竟然舒展开来! 喜欢权谋权色 第303章 港城炫技(3) 她不可置信地尝试活动膝盖,虽然依旧僵硬,但那如影随形、锥心刺骨的剧痛,竟减轻了至少五成!“松了……松了点!没那么疼了!”老人浑浊的眼中涌出泪花,这是她十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舒缓。 船王看着母亲久违的轻松表情,激动得语无伦次,对着江河深深一躬:“江先生!真乃神医!家母……家母有救了!请务必留在香港,任何条件您尽管开口!” 第三位病人更加特殊——叱咤娱乐圈界的女王茜太。她饱受不明原因的剧烈头痛折磨长达十年,发作时如斧劈刀凿,痛不欲生。全球顶尖医院查了个遍,CT、MRI、血管造影全无异常,最后结论是:顽固性偏头痛,无解。 茜太初见江河时,戴着墨镜遮掩痛苦,语气中带着疲惫和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以及深深的不确定。“江先生,我的头痛已经看了十年,全世界最好的医生都束手无策...”言下之意是:你又能有什么不同呢? 江河仔细把脉良久,又查看了她的舌苔、眼睑,甚至详细询问了饮食起居等细节。最后,他目光如炬:“茜太,您这头痛,根源不在头,而在肝!肝阳上亢,化风化火,上扰清窍。西医仪器查的是形,您这是无形的在作乱!而且……”他顿了顿,语气肯定地说:“您长期饮用一种特殊的提神草药茶,此物性烈,更助肝火!” 茜太浑身一震!那茶是她拍戏时的秘密武器,来自南美部落,极少有人知道!江河竟能通过把脉就点出来?她摘下墨镜,眼中充满震惊:“那……如何治?” 江河施针太冲、行间、风池、百会、合谷等穴位,并开出一剂平肝潜阳、熄风通络的方子,严令戒掉那烈性药茶。一次针灸配合汤药三日后的早晨,茜太主动约见江河。当她步入会客室时,容光焕发,与三天前判若两人。 “江先生,十年了,我的头痛十年来第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紧紧握住江河的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您不仅医术通神,更是洞察入微!从今往后,您就是我最信赖的朋友!在香江之内,有任何需要,我必鼎力相助!” 真金不怕火炼,神技不惧质疑。江河用实实在在的疗效,打破了所有偏见与傲慢。那些曾经眼高于顶的顶级富豪们,在他那化腐朽为神奇的中医手段面前,纷纷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心悦诚服。他们对江河的称呼,也从最初的“那个内地的中医”、“江先生”,变成了由衷的“江神医”。 Annie亲眼见证着这一切,心中对江河的敬畏与日俱增。她看着这个来自内地的年 轻乡长,如何凭借一手神鬼莫测的医术,硬生生在香港最顶级的富豪圈层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并牢牢站稳了脚跟。 接下来的日子,江河的行程被排得密不透风。他不再仅仅是被Annie“陪同”,而是被各大佬的私人助理、管家恭敬地“邀请”,出入于半山豪宅、山顶别墅、私人游艇甚至隐秘的顶级会所。他不再需要苏柏年引荐,他的名字本身,就成了顶级圈层里一张分量十足的金名片! 更令人惊叹的是,江河不仅在治疗疑难杂症上展现出惊人技艺,更在一次次偶然的机遇中,用中医智慧解决了这些富豪们其他方面的困扰——从商业决策导致的心力交瘁,到家族纠纷引起的情志病,甚至是一些难以启齿的私密健康问题。 每一次治疗,都不仅仅是医术的展示,更是一次中医文化的深度传播。江河总会耐心解释病因病机,将阴阳五行、气血津液的理论与现代生活相结合,让这些习惯了西方思维的精英们,逐渐理解并惊叹于中医的整体观和辩证思维。 曾经对中医持怀疑态度的陈永仁,现在成了最积极的推广者:“江先生让我明白,中医不是玄学,而是一门精密的人体科学,只是它的语言系统和西医不同而已。” 船王更是将江河奉为上宾:“江先生不仅治好了家母的病,更让我们全家学到了如何更好地照顾老人,这是无价的。” 茜太的高级助理则从商业角度看到了中医的价值:“江医生的诊疗思路,对企业管理都有启发——要找问题的根本,而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江河,这个八柳树乡的乡干部,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的方式,成功打入了香港最核心、最排外的顶级财富与权力圈层!他救下的不仅是几位重要人物,更是为自己和安南县,开辟了一条直通云霄的青云之路! 然而,就在江河在香港声名鹊起之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正在暗处酝酿。某西方医药巨头代表已经注意到这个“搅局者”,一场中西医的正面交锋即将上演…… 喜欢权谋权色 第304章 中西医的巅峰对决(1) 就在江河于香港顶级圈层声名鹊起之际,一场针对他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国际医药巨头诺维生物科技亚太区总裁詹姆斯·威尔逊,一位典型的傲慢西方精英,正脸色阴沉地听着下属汇报。 威尔逊先生,这个叫江河的内地公务员,正在破坏我们的市场计划。助理凯文指着平板电脑上的数据,陈永仁原本是我们失眠类药物最大的客户,现在完全停药了。船王母亲也不再需要我们的止痛针剂。最重要的是茜太,她原本是我们即将上市的新型偏头痛靶向药物的重点目标客户和代言..…… 威尔逊冷冷地打断:一个懂点医术的小公务员?就凭几根银针和草药?这不可能! 但事实如此,先生。凯文滑动屏幕,展示江河治疗过程的偷拍视频,这些富豪现在把他奉若神明。更令人担忧的是,他正在影响整个顶层圈层对现代医学的看法。 威尔逊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视香港夜景:安排一下,我要亲自会会这个。同时,联系我们在港大医学院的关系,是时候让专业人士来揭穿这种原始医疗的骗局了。 三天后,一场名为中西医对话:未来医学发展方向的高峰论坛在港岛香格里拉大酒店举行。主办方赫然是诺维生物科技,受邀嘉宾包括港大医学院院长、多位国际知名医学教授,以及——意外地被列为特邀嘉宾的江河。 论坛现场,镁光灯闪烁,各界名流、医学专家和媒体记者座无虚席。Annie紧张地坐在台下,手心出汗。她明白这是威尔逊设的局,目的是在公众面前羞辱江河,摧毁他刚刚建立的信誉。 论坛前半段,几位西医专家轮流上台,展示着最新的医学成果:基因编辑、靶向治疗、智能手术机器人……每一张PPT都充斥着高科技术语和令人震撼的数据。 随后,主持人突然话锋一转:今天,我们很荣幸邀请到近来在港岛引起热议的江河先生。据说您用传统中医方法解决了一些现代医学难题,能与我们分享您的见解吗? 全场目光聚焦在江河身上。他今天仍是一身简单的中山装,在这满是西装革履的场合显得格外突兀。 江河平静地走上讲台,开口却出人意料:中医不排斥现代科技,正如西医不应否定传统智慧。医学的终极目的是治病救人,而非争论孰优孰劣。 在这个明显“设计”过的场所,台下响起零星掌声,但更多的是窃窃私语和质疑的目光。 这时,威尔逊突然接过话筒:江先生,理论很动听。但医学需要的是证据,是科学 验证。您敢在现场展示所谓的中医神奇效果吗?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镜头对准江河。 江河微微一笑:医学不是马戏表演。但为正名中医,我愿意接受合理挑战。 威尔逊眼中闪过计谋得逞的光芒:巧得很,今天现场正好有一位我的老朋友——摩根投行亚太区CEO罗伯特先生。他患有一种罕见的遗传性皮肤病,二十年来访遍全球名医均无效果。如果您能当场展示中医对此病的诊断,甚至..…他故意停顿,有所缓解,那将十分令人信服。 高峰论坛的聚光灯骤然转向观众席,定格在一位西装革履的外国男士身上。摩根投行亚太区CEO罗伯特·汉密尔顿显然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关注毫无准备,面露尴尬神色。当他不得已举起双手时,全场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那双本该养尊处优的手上布满了银白色的鳞屑状斑块,斑块边缘泛起鲜红色炎症晕环,有些部位已经结痂渗液,明显是长期搔抓所致。 这明显是威尔逊精心布置的陷阱:找一个西医明确诊断为银屑病性关节炎却无法根治的疑难病例,当众挑战江河的诊断能力。威尔逊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笃定这个来自内地的中医根本无法应对这种免疫系统疾病。 Annie在台下心急如焚,有人说那是银屑病性关节炎,一种自身免疫性疾病,现代医学确实难以根治。她紧握双手,为江河捏了一把汗。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江河从容不迫地走向罗伯特,语气平和:先生,能否让我为您诊脉? 罗伯特犹豫地伸出手腕,那双病变明显的手在镜头特写下更加触目惊心。高清显示屏上,甚至能看清皮肤裂纹深处的血色。 江河三指轻搭脉门,闭目凝神。片刻后,他睁开双眼,目光如炬:罗伯特先生,您是否常年感觉口干舌燥,夜间尤甚?午后常感潮热,但手脚却容易冰凉?大便时干时稀,情绪波动时症状加重? 罗伯特瞪大蓝灰色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点头:你怎么知道?这些症状我从没对外人详细说过!我的私人医生团队花了数月才搞清楚这些关联! 喜欢权谋权色 第305章 中西医的巅峰对决(2) 江河继续道,语气笃定:您是否自幼就有皮肤问题,25岁后明显加重,30岁开始出现关节疼痛?每逢季节交替或压力过大时,皮肤和关节症状会同步加剧?雨天前关节会有预感性的酸胀? 完全正确!罗伯特震惊之下脱口而出,甚至不自觉地改用了他更为熟练的法语惊呼,est incroyable!(太不可思议了)我的医疗团队花了三年时间才搞清楚这个规律!你只是摸了摸我的手腕…… 现场顿时骚动起来,记者们疯狂拍照。仅凭脉象就能说出如此详细的病史,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在场西医专家们的理解范围。直播评论区瞬间爆炸,各种语言的惊叹刷满了屏幕。 江河回到讲台,拿起笔在白板上画出一个简洁的五行图示:西医称此为银屑病性关节炎,归为自身免疫问题。中医则认为这是素体血热,复感外邪,情志内伤,饮食不节,致气血运行失常,肌肤失养。 他转身直面威尔逊,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威尔逊先生,您想要现场展示治疗效果?可以,但我需要二十分钟和一套针灸用具。 在获得罗伯特同意后,工作人员迅速准备了一张治疗床。江河取针消毒,选取曲池、血海、三阴交、肺俞等穴位,下针如飞。 与之前治疗不同的是,这次江河的行针手法极为特殊——每扎一针,他都会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弹动针尾,使银针以特定频率震动。更令人惊叹的是,当针刺入某些穴位后,罗伯特手部的皮肤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产生变化! 快看他的手!台下有人惊呼。 摄影师立即推近特写——直播大屏幕上清晰显示,罗伯特手背上的红斑正在逐渐变淡,那些银白色鳞屑开始软化脱落,底下露出健康的粉红色新生皮肤! 这不可能!威尔逊猛地站起身,打翻了桌上的水杯,这是某种视觉欺骗!立即取样本检测!这违反医学常识! 港大医学院院长也皱紧眉头,示意助手立即前往取样检验。 二十分钟后,江河起针。罗伯特坐起身,第一反应是活动自己的手指——原本因关节炎而肿胀僵硬的关节,此刻竟然灵活了许多!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反复张开又握紧,仿佛第一次认识这双陪伴自己半生的手。 奇迹……这简直是奇迹……罗伯特喃喃自语,眼中泛起泪光。 这时,江河平静地补充道:这次针灸只是疏通经络,治标不治本。我们国家有一种专门治疗这类皮肤病的药物,叫癜癣灵,你按说明 书用它涂抹患处,配合我开的汤药内服,要不了几个月就可以使角质层软化、脱落……直至临床痊愈。 罗伯特激动地抓住江河的手:请务必给我开这个药!多少钱我都愿意付! 然而江河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很遗憾,我知道这个药物,但你们国家不给它准入,说它没有通过规定的临床实验年限,是可能存在不安全的…… 这太荒谬了!罗伯特脱口而出,有这样明显疗效的药物竟然被拒之门外? 江河语气转冷:对不起,因为贵国不相信它的安全性,那我也没有继续为您治疗的必要了。毕竟,我不能推荐一个在您国家不被认可的药物。 这句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打在罗伯特脸上,更让在场所有西方医学代表面露尴尬。直播评论区再次沸腾,各国网友纷纷留言: 典型的双重标准! 西方药企害怕竞争! 医学不应该有国界! …… 罗伯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这二十年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希望……他转向江河,眼中含泪,江先生,请您一定要继续为我治疗!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愿意亲自推动癜癣灵在我国的审批程序! 那个癜癣灵就是我研发的。江河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骄傲,我可以在接下来的行程里,征集志愿病患,演示它的神奇疗效。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花。直播收视率瞬间飙升至顶峰,各大媒体紧急插播这戏剧性的一幕。 全场沸腾了!记者们冲破保安阻拦,蜂拥至台前。闪光灯将江河包围,问题如连珠炮般抛来。 威尔逊面色铁青,强行保持镇定:这……罗伯特的情况很可能只是暂时的心理效应!或者某种我们未知的生理现象…… 就在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从嘉宾席站起身。全场顿时安静下来——这位是国际医学泰斗、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斯坦利教授,他原本只是作为观察嘉宾出席。 喜欢权谋权色 第306章 打脸成功 斯坦利教授走到江河面前,仔细查看罗伯特双手的变化,然后面向全场,声音沉稳而有力: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们可能见证了一个医学奇迹。作为一生信奉科学的人,我无法用现有科学理论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但这提醒我们——真正的科学家应该保持谦卑,对未知领域保持开放心态,而不是固步自封。 他转向江河,真诚地说:江先生,如果您允许,我希望我的实验室能与您合作研究这种现象。西方医学或许需要重新审视东方千年智慧的价值了。医学的进步需要包容并蓄,而非固守门户之见。 这番话如同重磅炸弹,彻底改变了会场气氛。记者们意识到他们正在见证历史——不是中西医的对抗,而可能是融合的开始。 威尔逊孤立无援地站在原地,看着江河被众人簇拥,脸色由青转白。他知道今天的计划彻底失败,反而成就了江河的传奇。 论坛结束后,江河被媒体和仰慕者团团围住。Annie好不容易才将他出来,坐进车里后,她长舒一口气:江先生,您今天不仅挽救了自己的声誉,可能还改变了中医在世界医学界的地位! 江河却望着车窗外,神色凝重:Annie,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们还是戴着有色眼镜故意针对我们。从今天起,请帮我拒绝罗伯特的约见! 江先生,罗伯特是英国的名流,您确定要这样做吗?Annie疑惑地问。 当然!江河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不是个人恩怨,而是原则问题。他们可以拒绝我们的药物,但不能质疑我们的医学智慧。 随后,江河拨通了国家保健局白全福的电话,这才得知美国和英国对癜癣灵设置了严格的贸易壁垒,以临床数据不足为由拒绝批准上市。甚至连香港都受到了这种偏见的影响,对这种药膏的认知存在严重偏差。 这一刻,江河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他要帮助国家、帮助癜癣灵的生产药企打破这些国家和欧盟有意设置的技术壁垒和市场障碍。 在国家的全力支持下,一个由卫健委、药品生产企业、发改委、商务部以及京城三甲医院专家组成的综合团队迅速抵达香港,配合江河开展一场前所未有的皮肤病义诊行动。 消息发布当天,香港各大国际媒体齐聚新闻发布会现场。江河站在聚光灯下,面对来自CNN、BBC、路透社等国际媒体的长枪短炮,从容不迫地宣布: 从今天起,我们将为香港市民提供为期两周的疑难皮肤病专项义诊。所有经过诊断符 合条件的患者,将免费获得由内地提供的癜癣灵治疗药物。我们将全程记录治疗效果,数据公开透明,欢迎全球医学专家监督指导。 此前,江河治愈金融大鳄陈永仁的失眠症、缓解船王母亲的风湿痛、根治娱界女王茜太偏头痛的事迹早已通过媒体传遍香江。有这样的光环加持,癜癣灵一夜之间成为全城热议的焦点。 苏柏年协调了一支庞大的医疗团队配合江河。 首期吃螃蟹的患者只有十几人,都是多年受银屑病、牛皮癣折磨、西医治疗无效的重症患者。他们在媒体见证下接受诊断并领取药物。 令人惊叹的是,使用癜癣灵不到一个星期,所有患者的病症都有显着改善。高清照片记录下了这些变化:厚重的鳞屑、角质化的皮肤逐渐脱落、变软,赤红的炎症明显消退,患者们的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 第二周,报名参加义诊的患者人数突破千人。 第十天,这个数字增长到五千人。 两周后,当义诊活动结束时,已有超过上万名患者接受了治疗,有效率高达95%,完全临床治愈率达到88%! 国际媒体开始连篇累牍地报道这一医学奇迹。《华尔街日报》头版标题:中药癜癣灵挑战西方皮肤病治疗范式;《泰晤士报》健康专栏:被低估的中医智慧:癜癣灵带来的启示;《南华早报》更以整版报道:江河医生:用银针和中药征服世界的中医大使。 更令人振奋的是,各国患者开始向自己国家的卫生部门施压。英国银屑病协会发起联署请愿,要求药品监管局重新评估癜癣灵;美国多名议员在国会提出质询,要求解释为何拒绝如此有效的药物进入市场;欧盟委员会宣布组建特别工作组,重新评估传统草药的市场准入标准。 ——这些国家的很多名流患者不远千万里来港城求医,但都被江河拒绝:因为你们国家不相信我们的药品! 有媒体直接挑明了相关国家的龌龊心理:《自然》杂志在一篇评论中指出:当医学遇上政治:癜癣灵遭遇的不仅仅是科学审评,更是贸易保护主义的隐形壁垒。 这边江河的皮肤病义诊刚刚结束,癜癣灵的大名已经响彻整个国际医药界。来自欧美各国的医药代表蜂拥而至,希望获得癜癣灵将来的海外代理权。 这也让国家不得不重新组织了一个庞大的商务谈判及专家团队飞过来。 喜欢权谋权色 第307章 再起风云(1) 除了蜂拥而至的医药代表,也有很多国际投资机构纷纷向生产厂家抛出橄榄枝,愿意注资扩大生产规模;甚至有多所世界知名大学邀请江河前往讲学,希望深入了解中医理论。 但都江河拒绝了:我是一个国家干部,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做! 而他的野生师兄白全福乐得大嘴都合不拢了,在庆功宴上,他对团队成员说: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要让世界知道,中医不仅是古老的智慧,更是能够经得起现代科学检验的医学体系。癜癣灵的成功不是终点,而是中医走向世界的起点。几个药企负责人更是乐的合不拢嘴,一个个拉着江河表决心:“老弟,你居功至伟!” 随后,在国家支持下,中医药国际化促进基金会正式成立,白全福出任首任理事长。基金会的第一项决议就是设立国际中医药标准委员会,推动建立基于科学证据但又尊重中医特色的国际评价体系。 六个月后,癜癣灵顺利通过欧盟EMA审批,获准在全欧洲上市。 一年后,美国FDA在强大的公众压力下,批准癜癣灵作为处方药上市。 两年后,癜癣灵已经进入全球8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市场,成为中国首个真正意义上的全球中药品牌。 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香港高峰论坛上的精彩对决,始于江河那几根小小的银针和中医的神奇魅力。 当然,以上这些以及下面的部分内容都是后话,为保证情节的完整性,咱们在这里一并说了。 癜癣灵在全球市场的影响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正迅速扩散至全球医药产业的每一个角落。然而,在这片欣欣向荣的表象之下,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正在酝酿。 纽约曼哈顿,诺维生物科技总部大厦顶层会议室。 詹姆斯·威尔逊面对着一群面色凝重的高管,投影幕布上显示着令人心惊的数据:“先生们,仅仅半个月,我们的王牌产品——治疗银屑病的生物制剂‘舒肤康’的全球销售额下降了37%。更严重的是,投资者开始质疑我们在自身免疫疾病领域的研发能力,股价已经累计下跌了23%。” 一位资深副总裁沉重地补充:“这不仅仅是市场份额的问题。癜癣灵的成功正在改变整个医药行业的游戏规则。中国人跳过传统的研发路径,用他们的传统医学配方,以我们十分之一的研发成本和三分之一的时间,就推出了更具疗效的产品!” 威尔逊的眼神变得冰冷:“这意味着,我们投入数十亿美元建立的专利壁 垒和研发体系,可能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如果不能有效应对,未来五年内,我们在皮肤病、风湿免疫甚至心脑血管领域的主导地位都将受到威胁。” 同样的担忧也出现在欧洲。瑞士巴塞尔,某跨国药企研发中心内,一群顶尖科学家正在仔细研究癜癣灵的成分报告。 “这不可能,”首席化学家喃喃自语,“根据质谱分析,这里面都是些普通的植物提取物——土荆皮、苦参、黄柏……没有任何新颖的分子结构。按照我们的理解,这些成分根本不可能产生如此显着的临床效果。” 一位年轻的研究员大胆提出:“也许中医的理论体系与我们不同?他们强调成分间的协同作用,而不是单一分子的靶向治疗。” “协同作用?”老教授嗤之以鼻,“那只是为无法阐明作用机制找的借口。除非……”他突然停顿,“除非这些草药在炮制和使用过程中产生了我们未知的生物活性变化。” 就在传统药企陷入困惑和恐慌之际,一场针对中医药的全球围剿正在暗中有序展开。 美国FDA突然宣布加强对植物药的安全性审查,新规要求所有中药产品必须提供每一味药材的基因组学图谱和所有成分的药代动力学数据——这些要求明显是针对中医药特点设置的技术壁垒。 欧盟药品管理局紧随其后,发布了《传统草药产品监管指南修订案》,要求所有中药提供符合西方医学标准的随机双盲临床试验数据,否则将面临市场准入限制。 更令人担忧的是,国际医学期刊《柳叶刀》突然刊登了一篇题为《传统草药的安全性隐忧:三例肝损伤病例报告》的文章,虽然没有直接点名癜癣灵,但引用的病例都恰巧在使用中药治疗皮肤病的患者中发生。 “这绝对不是巧合,”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的紧急会议上,白全福面色凝重,“西方利益集团已经开始多线出击,试图通过 regulatory(监管)、media(媒体)和academic(学术)三个层面围剿我们。” 喜欢权谋权色 第308章 再起风云(2) 相关消息并未让江河感到意外。 早年的西方是列强,现在仍然没流氓逻辑和行径:我有你没有的,我勒着脖子漫天要价讹死你;你有我没有的,要么抢过来,抢不到就搞死你……主打一个不让你好过。 “他们越是疯狂反扑,越证明我们打中了他们的要害,触及了其根本利益。但这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中医药的国际化征程,绝不能仅依靠某一个明星产品,更不能指望单打独斗的英雄主义。这是一场体系与体系的对话,是话语权的争夺。我们必须建立起一套既根植于中医药深厚底蕴,又能被国际社会广泛理解和接受的自主标准体系。” 在江河的力倡与周密筹划下,一项被赋予攻坚破局使命的“破壁行动”战略计划,以惊人的速度和效率全面启动。 行动的第一步,是旗帜鲜明地亮出中国的标准。中国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率先重磅发布《中医药国际标准白皮书》,这被视为一份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文件。它首次系统性地构建了一套基于中医药整体观、辨证论治等特点,同时又严格符合国际通用规范的质量控制、安全评价和临床疗效评估体系。与此同时,高规格的“中医药国际临床研究中心”宣告成立,并向全球顶尖科研机构和专家学者发出邀请,共同参与设计并开展符合国际最高科学规范的多中心、大样本随机对照临床试验,旨在用世界听得懂的语言,证明中医药的疗效。 第二步,深化科研,用现代科技解读古老智慧。在国家层面的强力支持下,与斯坦利教授实验室的合作关系全面升级为战略同盟。研究团队运用最前沿的表观遗传学、代谢组学和微生物组学等尖端技术,对“癜癣灵”进行了前所未有的深度剖析。研究结果令人振奋:其卓越的有效性并非源于西方药学理论追求的“单一魔法子弹”,而是通过多途径、多靶点的协同作用实现——精准调节皮肤微生态菌群平衡、影响免疫细胞T细胞的分化轨迹、并有效修复受损的皮肤物理屏障功能。这完美印证了中医药“整体调节”的治疗理念。 最激动人心的突破在于,研究团队首次通过严谨的科学实验数据,在分子生物学层面为中医经典的“气血理论”提供了现代注解。他们发现,方剂中的某些特定草药成分能够同时作用于造血干细胞和血管内皮生长因子(VEGF)信号通路,从而 scientifically 阐释了“活血化瘀”促进微循环、改善组织营养状态的现代医学内涵。 这一系列重磅研究成果,接连发表在《自然》(Nature)、《 科学》(Science)等全球顶级学术期刊上,犹如在国际医学界投下了一颗颗“思想炸弹”,引发了深层次的范式反思。越来越多的科学家开始摒弃偏见,严肃思考:中医药这种整体性、系统性的治疗哲学,或许正是破解诸多复杂性疾病困境的全新路径。 然而,商业世界的暗流较量从未停歇。这天深夜,江河接到了一个来自海外的陌生加密电话,话筒那头的声音紧张而急促:“江医生,我是罗伯特·汉密尔顿。我掌握了一项绝密情报,必须当面告知您,这直接关系到‘癜癣灵’的全球命运和布局。” 罗伯特语气凝重地透露了一个惊人阴谋:“诺维生物科技已经联手多家跨国药业巨头,正准备启动一个庞大的资本计划,意图不惜一切代价收购‘癜癣灵’的全部海外专利权。他们的策略非常明确:如果无法在正面战场上打败你,就通过资本手段买断你。一旦得手,他们会立刻将‘癜癣灵’雪藏,彻底封存这项技术,就像他们过去几十年里,对那些可能动摇其利润根基的革命性创新药所做的那样。” 江河听罢,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闪过一丝早已预料到的锐利寒光:“非常感谢您,罗伯特先生,您的勇气和正义感至关重要。但这一次,我和我背后的祖国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次日,一场经过精心布局、在全球同步直播的新闻发布会在北京隆重举行。聚光灯下,白全福教授代表中国中医药创新基金会,掷地有声地宣布了一项石破天惊的决定:“为了真正践行‘中医药服务于全人类健康’的宗旨,经过慎重决议,我们决定对‘癜癣灵’的核心专利实施‘开放授权’新模式。我们将允许全球范围内任何符合资质、承诺恪守我们制定的质量标准的制药企业,申请生产许可。条件是缴纳足额专利使用费和诚信保证金,并必须承诺以公平合理的价格面向市场销售,确保全球患者可及。” 这一记妙招,瞬间在全球医药行业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大地震”。它直接挑战了西方巨头依靠专利垄断获取超额利润的百年商业模式。第三世界和发展中国家的政府与公众一片欢腾,盛赞这一伟大的人道主义举措;而传统的跨国药企则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愤怒之中——他们既无法通过收购来消除威胁,也无法再依靠专利高墙来限制这项疗法的普及,其商业根基遭到了根本性动摇。 “他这是在公然与整个西方制药工业为敌!”威尔逊在一次高规格的国际行业峰会上,气急败坏地公开指责江河,“这种破坏专利体系的行为,就是在扼杀未来的药物创新!” 面对指责,白全福教授通过网络连线,从容不迫地予以回应:“我们深信,真正的创新,其最终归宿应该是让全世界更多正在遭受病痛折磨的患者受益,而不是沦为少数巨头牟取暴利的独占工具。中医药积淀数千年的智慧,是属于全人类的共同财富。我们 merely 是这份宝贵遗产的谦卑守护者和坚定传播者。” 就在这场国际商业博弈趋于白热化的关键时刻,一个决定性的转机从天而降。世界卫生组织(WHO)总干事陈冯富珍女士发表正式公开声明,强烈呼吁“建立更加包容、公平和多元的全球医药治理新体系”,并正式宣布:将全面系统地把中医药整体纳入世界卫生组织全球医学纲要(IGM)。与此同时,WHO决定设立传统医学全球合作中心,并任命德高望重、在此次全球博弈中展现出卓越领导力与深厚专业素养的白全福教授,出任首任主任。 这一系列重磅举措,标志着国际权威组织对中医药科学价值与临床价值的最高规格正式认可,为中医药在全球范围内的深入发展、教育、科研与合作,提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级平台和历史性机遇。 喜欢权谋权色 第309章 解怨 本章内容回归江河炫技时的故事始发点。 香港顶级圈层,如同暗流汹涌的深海。苏氏嘉良集团这艘航母虽因江河而声威更盛,却并非没有对手。其最大的宿敌,便是由“铁娘子”沈明君掌舵的沈氏财团!两家在金融、地产、航运等多个领域厮杀多年,积怨深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今日你狙击我上市,明日我挖你墙角,刀光剑影,互有损伤,堪称港岛商界一对不死不休的“冤家”。 然而,最近沈明君却饱受折磨。她罹患一种西医束手无策的“三叉神经痛”!此病发作起来毫无征兆,如同有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半边脸颊,又似通了高压电流疯狂灼烧!剧痛瞬间席卷,让她这位叱咤风云的女强人痛不欲生,话不能说,饭不能咽,只能蜷缩在黑暗里,浑身被冷汗浸透!每次发作短则数分钟,长则数小时,发作频率越来越高,止痛药早已失效。顶尖神经科专家会诊多次,结论均是“病因不明,无法根治”,建议“尝试神经阻断术,但风险极高,可能导致永久性面瘫”。 病痛的折磨让沈明君憔悴不堪,脾气也愈发暴戾。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无冕之痛”逼疯时,一个名字如同救命稻草般出现在她耳中——江河! 那个被苏家奉若神明、在顶级富豪圈层掀起“神医风暴”的内地科级公务员! 希望燃起,随即又被冰冷的现实浇灭!江河,是“苏家”的人! 是苏柏年不惜动用巨大投资拢络的恩人!以苏沈两家势同水火的关系,苏柏年怎么可能点头,让这位“苏家御医”来给她这个死对头治病?这不是资敌吗? 沈明君陷入绝望的挣扎。病痛日夜折磨,尊严在剧痛中粉碎。终于,在又一次撕心裂肺的发作之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整个沈氏高层都目瞪口呆、在港岛商界足以掀起十级地震的决定—— 她,沈明君,要亲自登苏家的门! 病痛面前,再高的权位,再深的仇怨,也终将让位于对生命的渴望。 翌日,半山苏宅。 当管家通报“沈明君女士来访”时,苏柏年正在书房处理文件,闻言手一抖,钢笔在昂贵的信笺上划出长长一道墨痕!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谁?沈明君?” “是的,先生。沈董就在门外,还……还带着厚礼。”管家语气充满难以置信。 苏柏年眉头紧锁,眼中寒光闪烁。沈明君?这个恨不得他苏家立刻破产的女人,会主动登门?黄鼠狼给鸡拜年?他脑中瞬间闪过无数阴谋诡计。 然而,当他来到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脸色苍 白、强忍痛楚却努力维持风度的沈明君时,苏柏年愣住了。这不是那个在商场上咄咄逼人、眼神锐利如刀的“铁娘子”,这只是一个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的女人。 “苏董,冒昧打扰。”沈明君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极力压抑的痛苦,“听闻令郎和令嫒车祸受伤,一直想来探望,今日才得空,备了些薄礼,不成敬意。”她示意随从将几盒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顶级血燕和野山参奉上。 苏柏年心中冷笑。探望?早干嘛去了?他可是听说,当初得知他儿女车祸重伤、医院都束手无策时,沈明君在办公室里差点笑出声!后来听说被一个内地人救了,她那脸色想必精彩得很!现在装模作样来探望?鬼才信! 沈明君似乎看穿了苏柏年的心思,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艰难地站起身,对着苏柏年,这个斗了半辈子的死敌,微微躬身: “苏董,过往种种,是沈家多有得罪。商场如战场,沈家输了就是输了。今日登门,一为探望苏小姐和苏公子,祝他们早日康复。二来……”她抬起头,眼中那份属于商界女王的骄傲彻底被痛苦和恳求取代,“我……我身患恶疾,西医束手。听闻您府上江先生有通天手段……恳请苏董……能否……代为引荐?此恩此德,沈明君……永世不忘!” ——放下屠刀易,低头求敌难。这一躬,弯下的是半生骄傲,求的是命悬一线。 客厅里死寂一片。苏柏年彻底被沈明君这破天荒的低姿态震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被病痛压垮、不惜向死敌低头求生的女人,再想到自己儿女当初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绝望……一股复杂的滋味涌上心头。商场仇怨是利益之争,但病魔的折磨,却是众生平等。 “沈董……”苏柏年沉默良久,眼神复杂地开口,“江先生并非我苏家私有。他的去留,我无权决定。不过……”他顿了顿,看着沈明君眼中瞬间燃起的微弱希望,“念在你一片诚意,又同为病痛所扰之人,我可以帮你问一问江先生的意思。但他是否愿意出手,全凭他个人意愿。” 沈明君眼中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感激和希望之光,连声道谢:“多谢苏董!多谢!” 当Annie将沈明君的病情和恳求转告给江河时,江河只是平静地点点头:“病痛不分敌友。让她来吧。” 治疗过程,惊心动魄! 喜欢权谋权色 第310章 化干戈为玉帛 沈明君躺在特制的诊疗床上,半边脸因剧痛而微微抽搐。江河凝神诊脉,又仔细检查了她的面部神经反射点。 “沈总此症,非风非火,乃‘面风’之极症。少阳、阳明经络阻滞不通,风痰瘀血痹阻于面,不通则痛,且痛如刀绞。”江河诊断精准,直指要害。 他取细如牛毫的金针,手法快如闪电!取穴:攒竹、四白、下关、颊车、地仓、合谷、太冲!行针时,指法轻柔却蕴含千钧之力,或捻或弹,或提或按,暗合导引之术。丝丝缕缕温热精纯的气息,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在沈明君淤塞的经络中穿行、疏通、涤荡! 沈明君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涌入那常年冰冷剧痛的面部,如同春阳融雪,一点点化开那深入骨髓的寒痹与刺痛!半个小时后,起针。 沈明君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自己那曾经一碰就痛不欲生的脸颊……不痛了?! 那如影随形、如同跗骨之蛆的剧痛,竟然消失了九成!只剩下一点隐隐的酸胀感! “我……我……” 沈明君坐起身,摸着自己的脸,激动得语无伦次,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五年了!整整五年!她终于从这地狱般的折磨中解脱了!“江神医!您……您真是活神仙啊!” 她对着江河,深深一躬到底,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银针虽小,可通阴阳;妙手仁心,能渡劫厄。 数日后,沈明君彻底康复。她不仅亲自设下最高规格的答谢宴,席间更做出一项震惊全场的决定: “苏董,”沈明君举起酒杯,目光扫过苏柏年和江河,声音洪亮而真诚,“过往沈苏两家恩怨,皆因利益而起。今日,江先生不仅救了我沈明君这条命,更让我明白,商海沉浮,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代表沈氏集团宣布:即日起,沈氏与苏氏嘉良所有领域,全面停战! 过往恩怨,一笔勾销!并愿意在航运和东南亚地产项目上,与苏氏嘉良展开深度合作!” 苏柏年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颤,酒液都洒了出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沈明君……这个和他斗了半辈子的女人,竟然主动求和了?!没有沈家的羁绊……苏氏嘉良的未来,简直是一片坦途!他看向旁边神色平静的江河,心中翻江倒海:这个年轻人,不仅医术通神,竟还成了化解他苏家最大宿怨的“和平使者”?! 沈家的大礼,远不止于此! 宴会结束后,沈明君的私人助理将一个低调却无比考究的紫檀木匣和一个密封的档案袋,恭敬地交到江河手中。 “江先 生,”沈明君郑重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匣中是一块百达翡丽的定制腕表,不值一提,聊表心意。真正的大礼,在这档案袋中。”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是沈氏旗下‘仁和堂’连锁中医馆51%的控股权转让协议!‘仁和堂’在港岛及东南亚共有二十八家分馆,口碑深厚!我知道江神医志在家乡,但悬壶济世,不分地域。这‘仁和堂’,便是您在香江的根基!望您笑纳,用它造福更多被病痛折磨之人!” 江河打开协议,饶是他心志坚定,也被沈明君这份“大礼”的分量惊了一下!这不仅仅是钱,这是将沈家经营多年的一个成熟中医品牌和渠道网络,拱手相送!这份信任与魄力,非同小可! 苏柏年在一旁看着,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沈明君这步棋……下得太狠,也太精明了!这等于将江河这位“神医”,更深地绑在了港岛的根基之上! 江河合上协议,目光澄澈:“沈总厚爱,江河愧不敢领。” 江河不要这股份,让苏柏年更对江河高看了很多。 但沈明君不依,拉扯再三,沈明君给江河开了一张500亏港币的支票:“江先生要是连这点薄礼都不收,就是看不起我沈明君了!” 至此,一场延续多年的惨烈商战,竟因江河的神奇医术和一颗仁心,化作了玉帛相交!他在香港的根基与声望,已然深不可测! 喜欢权谋权色 第311章 凯旋归 香江一行,风云际会。 江河的名字,已悄然刻入港岛顶级圈层的核心。他出入半山豪宅,谈笑间化解沉疴顽疾,举手投足皆被奉若上宾。苏家的感激、沈家的重礼、以及众多富豪的友谊,如同无形的光环,将他笼罩。 然而,月是故乡明。八柳树乡的青山绿水,还有那等待他归家的亲人,始终是江河心底最深的牵挂。 ——丁秋红几次打来电话,虽然没有说催他回去,但话里话外也怕江河在灯红酒绿里“迷了方向”。 这小子要是被“腐蚀”了,自己损失就大了。 “江先生,真的不再多留几日?”苏柏年亲自设宴饯行,席间不乏挽留之意。他递过一张薄薄的支票,上面的数字足以让普通人瞠目结舌,远超沈明君那份“薄礼”。“一点心意,聊表苏家上下对先生救命之恩、再造之德的感激,万望笑纳。先生回乡若有任何需要,苏家万死不辞!” 江河目光扫过那惊人的数字,神色却依旧平静如水。他没有虚伪推辞,坦然收下,这份坦然反而更显分量:“苏董客气了。” 为江河家人准备的谢礼,早已堆成了小山。顶级的燕窝、名贵的药材、限量版的滋补品、甚至还有专门为周汀芷定制的顶级丝绸旗袍……林林总总,价值不菲。Annie早已安排妥当,直接办理了航空托运,确保这些心意能安稳抵达那个内陆小乡镇。 临行前,江河最后一次来到那间熟悉的VIP病房。 苏沫恢复得极好,已能脱离助行器,行动虽不如从前迅捷,却已无大碍。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连衣裙,站在窗边,阳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看到江河进来,她眼中漾起温暖的笑意,没有千恩万谢的客套,只是轻声问道:“江先生,云省的山水,听说很美。我……可以去看您吗?”语气里带着期待。 江河心头微暖,“当然欢迎!随时来,我带你尝尝地道的山野菜。” 一旁的苏林更是生龙活虎,少年心性毕露,抢着喊道:“我也去!姐!咱们一起去!江先生,听说你们那牛角山的星空特别亮!咱们去露营吧?围着篝火,看星星,讲故事!肯定比闷在病房里强一百倍!”眼中闪烁着对新奇的渴望。 没有涕泪横流的感恩,没有夸张的许诺。苏家姐弟用最朴素也最真挚的方式,表达着他们对江河的亲近与感激——他们想走进他的世界,分享他的生活。 ——最深的感激,往往不是挂在嘴边的谢意,而是融入生活的向往与追随。 告别 苏家,告别香江的繁华与喧嚣,江河踏上了归程。 飞机平稳降落在云城机场。熟悉的空气涌入鼻腔,带着家乡特有的湿润与气息。江河拎着简单的随身行李,刚走出到达出口—— “江哥!!!” 一声熟悉的、带着激动的大喊穿透人群!只见周汀芷的司机小朱穿着一身笔挺的夹克,像颗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把接过江河的行李,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与有荣焉的光芒! “小朱?你怎么来了?”江河有些意外。 “嘿嘿!”小朱笑得见牙不见眼,压低声音,却难掩那股子骄傲劲儿,“市长有会脱不开身!让我务必第一时间把你接回去!你是不知道,您现在可是咱们云省的大红人!顶了天的大红人!” 江河一愣:“云省?怎么回事?” 小朱凑得更近,声音里带着神秘和震撼:“哥,你是真不知道啊?您在香港救苏家公子小姐、还有治好沈董那些大佬的事儿,早就在港岛传疯了!听说……听说那边几十位顶天的大老板,联名给香港特首写了请愿书!要求特首代表香港商界,就您这位‘云省好儿女’的义举和神技,正式向咱们省里致谢!特首办公室好像给省里发函了!省里都惊动了!周市长生怕你直接回安南,所以派我来了,她已经和丁县长说过了,要你在家休息两天?” 江河:“……” 他站在云城机场人来人往的大厅里,看着小朱那兴奋得通红的脸,一时竟有些恍惚。 他本想低调归来,见见老婆周汀芷,然后悄没声回安南。可现实情况,却已将他推向了更高、更耀眼的舞台。香江一行,他不仅带回了苏沈两家的厚礼与友谊,带回了一身通玄的医术威名,更带回了一份足以震动云省官场的“特首致谢”! 这份沉甸甸的“殊荣”,如同聚光灯打在了他的身上。 再想低调?恐怕已是奢望! 喜欢权谋权色 第312章 特首谢函与省委书记召见 江河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小朱的肩膀,眼神重新变得沉静而坚定: “走吧,回家。” 特首办公室一纸感谢公函,让本想低调返家的江河,瞬间成了整个云省体制内瞩目的焦点。 中午十二点半,周汀芷推门进屋时,正看见江河弯腰在茶几前摆弄着一堆礼盒。 “回来了?”江河回头,眼底笑意盈盈。 周汀芷脱下西装外套,露出里面浅灰色的丝质衬衫,语气带着难得松懈下来的亲昵:“我们家的大功臣回来了,我再不回来表示表示,岂不是太不近人情?”她走到他身边坐下,指尖轻轻拂过他手腕,“瘦了。” 江河顺势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碰了碰:“想你想的。” 两人温存片刻,江河才指着桌上东西说正事:“给秋莹带了条爱马仕的丝巾,给小朱带了块欧米茄的海马……你回头带给他们。”这两个人是江秋莹身边最信任的人,和自己也一向私交甚好,对妻子身边最亲近的得力人手,既是尊重,也是情分。 周汀芷点头,目光柔和:“他们肯定喜欢。” 紧接着,江河神色稍敛,拿出几个更为考究的礼盒:“这是苏老托人送的武夷山大红袍,说是那几棵母树上摘的;沈家送的万宝龙艺术赞助人系列墨水笔,限量款;邵老先生那边更夸张,直接让人搬来一副品相极好的和田白玉象棋……”他每说一样,周汀芷的眉尖就挑高一分。这些礼物的价值且不说,背后所代表的人情和认可,才是真正有分量的。 最后,江河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递到她面前,语气带上了几分刻意压低的调侃,却也藏不住一丝男人那点被认可后的得意:“老婆,再看这个。苏家、沈家那边硬塞过来的‘诊金’,这数目……你说,我要不要找个机会向组织上汇报一下?” 屏幕上是两张支票的照片,清晰无比的面额数字跃入眼帘——港币,一张七位数、一张八位数,总额赫然超过千万! 周汀芷纵然是见过大场面的市长,家里底子也厚,呼吸还是不由得一滞。她猛地抬头看向江河,声音压低了,却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诧:“这才去香港几天?你就……这数额太骇人了!老公,这合规矩吗?”担忧瞬间冲散了喜悦,官至她这个位置,太清楚“问题能不能说得清”的威力。 江河正要开口,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来电显示是“省委办公厅”。 他深吸一口气,接起,语气瞬间变得谦和而沉稳:“您好,我是江河。” 电话那头的声音异常热情客气:“小江,我是董良君,卢书记想请你下午来他办公室一趟。”这位素来言辞谨慎的秘书长竟破天荒地开了个玩笑,“小江啊,你这次可是给咱们云省挣足了面子!特首办公室不仅发了正式公函,还专门和卢书记通了私人电话,对你的工作能力是赞赏有加啊……” 挂了电话,短暂沉默后周汀芷先开了口:“卢书记见你,怎么说、说什么用不着我教你,不过老公,咱家的合法收入不少了,钱的事你最好和他提一下,省得到时候有麻烦,或者别有用心的人找麻烦。”她顿了顿,看着丈夫的眼睛,添了句私心话,“……别逞强,有什么说什么。” 江河反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放心,我心里有数。” 午饭后,两个人抓紧酣畅淋漓地做了功课,稍做休息后,先送周汀芷回市政府,然后直奔省委大院。 省委大楼走廊安静肃穆。卢书记办公室外的秘书室,临时抽调来服务卢书记的综合处副处长翦军占抬头看见来的是江河,立刻放下文件站起身,脸上堆起热情又不失分寸的笑容。 “江书记!”他压低声线,脸上的微笑尽是真诚,“书记交代过了,你直接进去就好。” 他亲自引到门前,轻敲两下后推开:“书记,安南八柳树乡的江书记到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313章 省委书记的嘱托 省委书记卢显民的办公室宽敞明亮,透着一种庄重而威严的气息。卢书记本人正站在巨大的红木书桌前泼墨挥毫,见到江河进来,便放下毛笔,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气色红润,精神矍铄。 “小江来了?坐。”他随意地指了指会客区的沙发,自己先走过去坐下,动作间自带封疆大吏的从容气度,“秋红同志刚从香港回来,就迫不及待向我汇报了。说你这次的表现,何止是不错,简直是惊艳!” 他赞赏地看着有些局促的江河:“尤其是两次救治苏老一双儿女那件事,我都听说了。危急关头,当机立断,胆大心细,这不仅体现了你个人的专业素养和高尚品德,更关键的是,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为我们云省赢得了苏家极大的信任和尊重。很好,这才是新时代干部该有的担当和智慧!” 江河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度赞扬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发烫,忙谦逊道:“卢书记您过奖了,当时情况紧急,除了见义勇为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另外就是我懂医术,任何一位懂医的同志在场都会那么做的,我只是恰逢其会,实在不敢贪功。” 说着,他想起带来的东西,便拿出那盒包装古朴的茶叶,语气带着几分晚辈对长辈的实在:“卢书记,这是苏老先生执意让我带回的一点心意,说是武夷山那几棵母树上的,我也不大懂茶,您看看……” 旁边的翦军占副处长眼角猛地一跳,心里几乎要吼出来:这江河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哪有直接往省委书记办公室送东西的?!这简直是官场大忌! 然而,让翦军目瞪口呆的是,卢显民书记只是微微一愣,随即竟笑着接了过去,打开盒盖,凑近深吸了一口茶香,颔首赞道:“嗯,香气醇正,是好东西!”他抬头,目光略带戏谑地看向江河,话似玩笑却意味深长:“你小子胆子不小啊,我可是从没在办公室收过‘礼’。行,这茶叶,我破例收了,沾沾你这功臣的光。” 江河心里却松了口气。接着,他略一迟疑,还是将那两张支票拿了出来,态度更加谨慎:“书记,还有这个……是苏家和沈家给的诊金,我当时再三推辞,他们实在盛情难却……您看这个……” 卢书记接过去扫了一眼那惊人的数额,面色并无波澜,随手又递还给他,语气淡然却定调明确:“这是你凭个人能力获得的合法馈赠,与公务无关,组织上不管这个。你安心收着就是。”他顿了顿,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回头也跟汀芷同志说一声,让她别整天提心吊胆。我们党的干部,既要清清白白,也要大 大方方。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守住底线,就不必怕那些闲言碎语和别有用心的小动作。身正不怕影子斜!” 谈话间,江河才从卢书记口中得知,他此次香港之行的成果远比他想象的要丰硕得多——不仅成功争取到了苏家数亿港币的确定性投资意向,整个招商促进会上由他牵线达成的意向合同总额,竟然超过了冀南市去年全年各区县招商引资的总和! 这个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震得江河自己都有些发懵。 最后,卢书记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楼下车水马龙,语气变得深沉而充满期望:“不是说过段时间,香港那边还要组织一个大规模的代表团过来实地考察吗?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机会。小江,你的任务不仅仅是把他们热热闹闹地请过来,更要展现出我们的诚意、效率和优势,让他们真心实意地愿意留下来,把根扎下去。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喜欢权谋权色 第314章 风起云涌常委会 俗话说:席好摆,客难请。丁秋红带队从香港凯旋而归,带来的不仅是沉甸甸的招商成绩单,更在省委这座深潭里投下了一块巨石。 明面上的赞扬不少,可暗地里的风却刮得又冷又疾。尤其是省里个别平日里就与卢显民明里暗里掰手腕的人,诸如姓韩的、姓陈的……那酸溜溜的怪话和藏着针的“关心”就没断过。眼红安南一个小小乡党委书记竟撬动了香港顶级财团的资源,这种失衡感让他们坐立难安。 果然,在不久后的省委常委会上,当议题进行到近期重点工作总结时,卢显民书记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这次丁秋红同志带队赴港,成果显着,尤其是随行的江河同志,临机处置,救人在先,为我们后续的经贸合作打开了新局面,赢得了宝贵的信任,这种精神值得肯定。” 话音刚落,省纪委书记阚为庸率先表态,他声音觉稳,带着纪检干部特有的干脆:“卢书记说得对!高超的医术不是每个干部都具备的,但这种关键时刻敢于挺身而出、见义勇为的担当精神,必须大力赞赏和弘扬!这展现了我省干部队伍优秀的综合素质。” 然而,表扬的话音还未落下,常务副省长韩三平便轻轻咳嗽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口了,他脸上挂着看似公允的笑容,话里却藏着软刀子:“成绩确实是喜人的,证明了我们云省干部的潜力嘛。不过啊,我听到消息,接下来香港那边可能会有规模不小的财团组团过来考察。这么大的事,关乎我们全省的形象和发展大局,我觉得,接待规格必须提上来,是不是先由省里出面,直接从机场就把客人们接到省里来统一安排?毕竟,人家第一站落地的是我们云省省会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变得“推心置腹”:“安南嘛,地方小,底子薄,接待资源和配套能力都有限。万一有什么不周到,反而坏了大事。像开原、新台、开河这些地市,无论是产业基础、配套设施还是接待经验,都要比安南强得多,能更好地向客商展示我们云省的实力和诚意。我们要把好钢用在刀刃上,确保万无一失嘛。” 这番话,冠冕堂皇,却字字句句都在试图将主动权从安南手中硬生生夺走,几乎是明目张胆的“截胡”! “三平同志考虑得很周全,这确实关乎全省的大局。”政法委书记陈明道立刻推波助澜,他喝了口茶,语气舒缓却立场鲜明地附和道,“不管人家最初是冲安南来的,还是冲江河同志个人来的,到了云省的地界上,就是我们的贵客。省里拿出最高规格接待,正体现了我们的重视和诚意,也能让投资方感受到更 广阔的合作空间和选择余地,这对他们、对我们,都是更负责任的做法。”他甚至笑着看向韩三平,提议道:“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看,是不是可以请韩副省长负责前期的对接和接待工作?”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凝滞,这联合施压的意味已然十分明显。 省长王树忠的手指按亮了自己面前的话筒开关,发出轻微的“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面色平静,仿佛没察觉到那无声的交锋:“香港客商来访是好事,也是大事。但具体怎么接待,如何安排行程能达到最佳效果,我认为,我们在这里讨论再多,也不如先听听一线同志的意见。秋红同志和江河同志最了解前期沟通的细节和客商的真实意愿。我看,还是先充分和丁秋红同志沟通一下,摸清对方的真实想法和需求,再做决定也不迟。贸然行动,若是好心办了坏事,反而显得我们急躁了。” 王树忠的话,如同在激流中投下了一块镇石,瞬间稳住了局面,也将皮球巧妙地踢回给了实际的操盘手。 喜欢权谋权色 第315章 截胡与反截胡 省委常委会的议题也没有什么秘密,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回了冀南市。 消息一到,立时在冀南市委、安南县委的小圈子里引发了不小的震动。市委书记郑韦成和市长郑林业原本还在办公室里盘算过,怎么巧妙地留香港来的“财神爷”们多在市里留几天,最好能顺道看看市经开区那几个重点规划项目——这小心思,多少也存了点“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意思。 可一听省里韩三平、陈明道那几乎不加掩饰的“截胡”意图,两人顿时坐不住了。 “这哪里是指导工作?这分明是直接上手抢果子了!”郑林业皱着眉头,手指敲着桌面,语气凝重。 韦成脸色也不太好看:“省里要是真直接把客人扣下,我们忙前忙后,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两人一刻没敢耽搁,一个电话紧急召来了丁秋红。 小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紧张。 “秋红同志,”郑林业掐灭了烟,语气斩钉截铁,“省里的动向你也知道了。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一条:严防死守!必须把客人安安稳稳地请到我们安南去!这不仅是经济任务,更是政治任务!绝不能让任何人半路摘了桃子!” 丁秋红显然早有准备。她深吸一口气,条理清晰地将香港之行的细节、与苏家沈家建立的私人情谊、以及对方明确表示希望重点考察安南的意愿,娓娓道来。最后,她着重强调:“几位大佬私下都表达过,他们这次来,很大程度是冲着江河同志个人的魅力来的。如果我们临时换帅,或者让省里过度介入,反而可能让对方觉得不受尊重,心生疑虑,好事也可能办砸。” 郑林业和韦成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决断。 “说得对!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韦成一拍沙发扶手,“我看,接待领导小组组长,让省里挂个名,以显尊重,但具体事宜,就让江河同志这个常务副组长来统筹!这个意见我来和卢书记汇报!秋红同志,你熟悉全程,任副组长。我和郑书记,给你俩站台,挂名副组长!所有需要协调的资源,市里无条件优先保障!” 这个决定堪称石破天惊!一个科级干部担任实际上的最高指挥,两位厅级、一位处级干部甘居其下充当副手?这配置说出去,足以让整个云省官场瞠目结舌。 消息不胫而走,果然引来一片窃窃私语和毫不掩饰的嗤笑。尤其是在某些等着看热闹的人眼里,这简直是冀南没见过世面的笑话。 当冀南和安南联合打出的申请报告最终摆到省 委秘书长董良君的桌上时,他看着那诡异的领导小组名单,实在没忍住,当场就笑出了声。 知道了相关情况的陈明道更是直接和韩三平通了电话: “老韩,你快看看冀南这帮人,真是急了什么招都敢用!”陈明道语气里满是嘲讽,“让一个科级小干部挑大梁,郑林业韦成倒跑去当副手?他们这是破罐子破摔,还是太不把香港来的贵客当回事了?简直胡闹!” 韩三平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瞎搞!这么大的投资考察,涉及全省形象,能让他们这么儿戏?”他手指点着桌面,语气不容置疑,“既然他们自己撑不住场面,那省里就更不能袖手旁观了。我现在就提议以省委办公厅的名义协调,成立一个省级的协调小组,我亲自牵头。务必确保这次接待工作万无一失,体现出我们云省的最高水平和诚意!” 很快,一纸通知下发:省里将成立由常务副省长韩三平担任组长,相关厅局负责人组成的“香港客商考察接待工作省协调小组”,负责“全面指导、协调和支持冀南市、安南县的相关接待工作”。 一场以“指导”为名、实为争夺主导权的暗战,悄然拉开了帷幕。 官场之上,名义和规矩往往只是外壳,真正的较量,永远在于谁能在规则的缝隙中,掌握那看似无形却至关重要的主动权。 喜欢权谋权色 第316章 谁才是主角 一架喷涂着金色凤凰徽标的波音公务机平稳地降落在云省国际机场的跑道上,阳光在流线型的机身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这并非普通的商业航班,而是香港方面特意为此次考察团调派的包机,其规格已然彰显出客人的非凡分量。 停机坪上,由省市县三级组成的庞大接待团队早已获得特许,在此等候。人群的最前方,常务副省长韩三平西装革履,面带自信的微笑,理所当然地占据了红毯尽头的中心位置。在他身后,才是以郑林业、韦成、丁秋红为首的冀南市团队,而江河,则低调地站在更靠后的位置,神色平静。 舱门开启,舷梯就位。 率先步出的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精干的中年男子,他手持公文包,步履沉稳——正是特首办公室的特使。紧随其后的,是精神矍铄的苏柏年,以及气场强大的沈明君,再后面,是十余名在香港各界都举足轻重的商界巨子及随员。 韩三平眼睛一亮,立刻大步上前,热情地双手握住特使的手:“欢迎欢迎!一路辛苦!我代表云省省委省政府,热烈欢迎您的到来!”他笑容满面,寒暄得极为周到。在他内心的算盘里,只要牢牢握住了这位官方代表,身后那些商人自然该以他为中心,接下来的主导权便唾手可得。 然而,接下来的场面,却彻底超出了他的剧本。 只见苏柏年、沈明君等人与特使简单致意后,目光迅速掠过正在长篇大论寒暄的韩三平,直接定了后方那个年轻的身影。 “江先生!别来无恙!”苏柏年朗声笑着,完全不顾身份场合,抢先几步就越过韩三平,一把握住江河的手,用力摇晃,那亲热劲宛如见到了自家子侄。他侧身示意了一下机舱方向,“家里犬子和小女恢复得非常好,非要跟来当面谢谢你,人在后面磨蹭呢,一会儿就下来。” “苏老,您太客气了,叫我小江就好。”江河连忙回应,也被对方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沈明君也笑着上前,拍了拍江河的肩膀:“江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这次可是叨扰了。”这几位大佬完全放下了甲方的矜持和高高在上,围在江河身边,言谈笑语间充满了老友重逢般的熟稔和真诚。他们关心的不是省里的排场,而是与江河的个人交情。 江河从容与诸位大佬寒暄过后,立刻侧身,礼貌地将身后的领导们一一引荐:“苏老,沈董,这位是我们冀南市的韦成书记、郑林业市长,这位你们见过的、安南县县委书记、县长丁秋红,前期在香港,也多亏了丁书记的统筹……” 郑林业和韦成此刻心中大定,脸上笑容无比自然,立刻上前与客商们热情握手。丁秋红也落落大方地加入交谈,气氛瞬间变得无比热络。 等到韩三平终于结束了他认为至关重要、实则冗长的官方欢迎辞,志得意满地转过身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他想象中的众星捧月没有出现。那些他以为会围拢过来的香港巨富们,正和他的“下属”们——郑林业、韦成、丁秋红,尤其是那个科级干部江河,谈笑风生,打成一片,气氛热烈得仿佛多年老友聚会。而他这位位高权重的常务副省长,竟像是个被无意间隔离在圈子外的局外人。 红毯依旧,欢迎的横幅鲜艳夺目,但此刻的主角,显然已经易位。 这个世界上,有时候,真正重要的并非表面的位次和职权,而是那些看不见却实实在在的人心向背与信任纽带。 喜欢权谋权色 第317章 牛角山下的“大席” 由省、市、县三级考斯特组成的车队,宛如长龙,浩浩荡荡驶离省城,直奔安南县境。 出发前,常务副省长韩三平确实动过心思。他特意在苏柏年面前提议:“各位嘉宾远道而来,省里略备薄宴,也算是为诸位接风洗尘……”他脸上挂着热情的笑,盘算着只要酒过三巡,便能顺势将后续行程的主导权握入手中。 然而,苏柏年只是微微一笑,客气却坚定地婉拒了:“韩省长的盛情,我们心领了。只是这次时间紧,任务重,我们更想抓紧时间,尽快去安南实地看看。江先生之前和我们聊起家乡的风土人情,可是让我们心驰神往啊,这肚子里的馋虫,早就惦记上当地的特色了。”话说的漂亮,既给了对方面子,又毫不拖泥带水地坚持了初衷。 最终,只有特首特使留在了省城进行必要的官方晤谈,韩三平作为对口领导,自然脱不开身,满心憋闷却无可奈何。为表重视,省里改由副省长乔伯年陪同香港客人,一同前往安南。 车队进入冀南地界时,市委书记韦成又起了心思,通过电话指示:“安南的接待条件有限,午餐就安排在市接待办吧,我让他们准备。” 话刚说完,就被丁秋红顶了回去:“韦书记,江河同志之前已经和客人们充分沟通了,午餐就定在牛角山项目现场,吃农家特色席面。客人们非常期待,明确表示一切听从江河同志的安排。” 电话那头的郑林业和韦成面面相觑,简直是哭笑不得。好嘛,这丁秋红和江河,防省里像防贼一样,现在连市里也一并提防上了! 可形势比人强,眼看着那群香港大佬只认江河,两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一切听从那位“科级组长”的调度。 车队蜿蜒盘旋,最终停在牛角山下一片刚刚平整出的开阔地上。地面清扫得干干净净,一旁扎起了农村办喜事才用的大型红色帆布棚,棚下整整齐齐摆了十张铺着红色塑料桌布的大圆桌。坐在棚内,抬眼便是牛角山苍翠的山峦,呼吸间满是草木清香,溪流潺潺之声隐约可闻。 这阵仗,对于见惯了米其林餐厅、五星酒店的港商们来说,着实新鲜。一个个好奇地东张西望,看着旁边临时垒起的灶台,以及那几个挥舞着巨大锅铲、仿佛有使不完力气的乡村大师傅,都觉得趣味盎然。 副省长乔伯年起初心里直打鼓,暗自嘀咕:这安南搞什么名堂?在这荒山野岭摆席,会不会太怠慢这些贵客了?万一惹得客人不快,这责任谁担? 他的担忧,在第一批菜端上桌时,彻底烟消云 散。 那真是实打实的硬菜!巨大的搪瓷盆里盛着红烧野兔肉,酱色红亮,香气扑鼻;金黄酥脆的油炸金蝉装了满满一大盘子;各式各样清炒或凉拌的山野菜翠绿欲滴,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烹饪方式虽带着乡野的粗犷,但那扑鼻的原始香气却勾人的很。 一位穿着干净工装、脸蛋红扑扑的姑娘被江河引到席前,她是乡里野菜厂的技术员,此刻略显紧张,但介绍起来却条理清晰:“各位老板尝尝这个,这是咱们牛角山特有的蕨菜,清热滑肠,降气化痰……这是马齿苋,清热解毒,凉血止血,对心血管特别好……旁边这个是香椿炒蛋,用的是头茬香椿芽,补肾养发生发……” 她每介绍一道,便引来一阵好奇的品尝和赞叹。这些吃惯了精细菜肴的富商们,此刻却对着这些乡野土菜大快朵颐,连连称奇,只觉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更有滋味。 乔伯年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看着客人们脸上真诚的笑容和好奇,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暗自感慨:这安南,真是摸准了脉! ——真正的接待,不在于排场多奢华,而在于心意是否真诚,安排是否独特。这一手“乡土牌”,打得真是恰到好处,既展现了地方特色,又给足了客人前所未有的体验。 喜欢权谋权色 第318章 一席三百快,引资千百万 为了让这顿山野宴席吃得更有滋味、更令人难忘,江河还特意安排人搬来一台大电视,就放在帐篷一角。 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精心拍摄的画面:夕阳西下,金辉洒满牛角山下的清澈湖泊。一叶扁舟轻荡,舟上一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渔夫,缓缓起身,立于船头。他古铜色的脸庞刻满风霜,眼神却沉静如湖水。只见他双臂舒展,动作流畅如舞蹈,手腕猛地一抖,那张渔网倏然腾空,在空中完美地绽开成一个巨大的圆形,网缘的铅坠如同律动的音符,旋即悄无声息地没入泛着金鳞的波光之中。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山水、扁舟、渔夫、落网构成了一幅动态的水墨画,将原始而诗意的田园牧歌展现得淋漓尽致,引得席间众客商纷纷注目,发出阵阵惊叹。 “好!这才是人间烟火,诗意栖居!”苏柏年忍不住抚掌赞叹。 画面余韵未消,真正的压轴硬菜便隆重登场了!一群壮实小伙抬着一个个巨大的木质托盘上来,每个托盘上面躺着一条体态丰腴、色泽诱人的大鱼。 “各位老板,这是咱们牛角湖里那大爷捞上来的野生大青鱼,一条足有十来斤重!”江河笑着介绍,“用咱们这最土的法子——柴火铁锅?烧,只加了姜蒜酱醋,慢炖了俩时辰,讲究的就是个原汁原味!” 只见那鱼皮酱红油亮,鱼肉白皙嫩滑,浓郁的酱香混合着鱼鲜气扑面而来。 作为主人,江河亲自执筷分鱼。他先起身敬了杯酒:“各位远道而来的贵客,第一杯酒,欢迎大家来到安南,感情深,一口闷!”众人轰然叫好,纷纷举杯饮尽。 接着,他熟练地下筷分鱼,边分边讲解桌上的规矩:“这鱼头鱼尾,寓意有头有尾,圆满成功,得敬给我们的长辈和领路人,苏老,您请!”他将鱼头恭敬地夹到苏柏年盘中。“这鱼背肉厚实,是栋梁之材,沈总,您来尝尝!”“这鱼腹嫩滑,聚财聚福,王董,您请!”每分一处,都有吉祥话,都伴着一杯酒,气氛瞬间被推向高潮。“在我们这儿,鱼眼要给尊贵的客人,叫高看一眼;鱼鳔要给最重要的伙伴,叫心腹之交!”一套流程下来,既热闹又规矩十足,既体现了尊重,又巧妙地融入了热烈的酒桌文化,让这些见多识广的港商们也觉得既新鲜又受用。 客人们彻底放开了,不再拘束。徒手抓起金黄酥脆的油炸金蝉,咬得咯吱响,连连称奇;大口吃着粗犷却入味十足的红烧野兔;对各式清新爽口的山野菜更是赞不绝口。 “香!这味道,酒店里根本吃不到!”沈明君吃得额头 冒汗,畅快淋漓。 “江先生,这蕨菜的口感实在太妙了,回甘清甜,有机健康,大有可为啊!”一位做国际食品贸易的老板敏锐地发现了商机。 “原生态,无污染,这才是真正的养生之道!”众人纷纷附和,赞誉之声真诚而热烈。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则让作陪的韦成、郑林业乃至副省长乔伯年彻底目瞪口呆。 苏柏年显然被这淳朴的热情和巨大的潜力彻底打动,他放下筷子,语气郑重却果断:“小江,各位领导,我看不必再过多考察了。牛角山的开发价值毋庸置疑!我苏氏嘉良集团决定,三个月内,完善所有前期手续和规划方案,启动对牛角山的整体生态旅游开发!”他顿了顿,看向江河,“在这之前,为了方便项目推进,苏家会先出资,把从八柳树村到安南县城的路按二级标准修通!同时,在县城投资建设一座地标性的‘嘉良大厦’,作为未来的项目运营中心和苏家在内地的又一个窗口!” 这一锤定音,宛如一颗重磅炸弹! 他话音未落,旁边另一位大佬立刻接话:“好!苏老魄力!既然路要修了,那配套也得跟上。我看八柳树和牛角山之间的那片坡地位置极佳,风景绝美,这个综合性酒店项目,我投了!至少三星级标准起步!” 又有人喊道:“这里的生态这么好,庄稼秸秆都是宝!我决定在这里投建一个现代化奶牛养殖基地,形成循环农业!” 气氛被彻底点燃!陪同在各个桌上的冀南市其他区县的领导们此刻也坐不住了,纷纷上前介绍自家优势,递上名片。安南地盘确实太小,产业链也单一,江河深明“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道理,并不阻拦,反而主动帮着引荐牵线。很快,电子配件厂、高新农业科技公司、品牌服装代工厂……诸多意向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虽然具体落地尚需过程,但合作的桥梁已然架起! 乔伯年副省长看着眼前这如同大型项目招标会般火热沸腾的席面,简直难以置信。他小声问身边的秘书:“这一桌菜,成本多少?” 秘书低声回道:“问过了,江组长安排的,所有食材都是本地自产,算上人工和棚子,每桌不到三百块……” 乔伯年望着被众人围在中间、从容应对的江河,心中唯有叹服:一顿不到三百块的乡土席面,竟然吃出了一个千万级甚至亿级的产业集群!这已非简单的招商智慧,而是直击人心、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力。真正的机遇,往往藏在最质朴的真实里。 喜 欢权谋权色 第319章 分客与夜话 一顿风味十足的农家大席,吃得宾主尽欢,但舟车劳顿也是实情。眼看日头偏西,住宿问题便摆上了台面。 市委书记郑林业和市长韦成交换了个眼神,由韦成笑着开口,语气半是体贴半是坚持:“各位老板,安南的条件毕竟有限,咱们市里的接待中心已经准备好了,环境更舒适些,也方便下一步的深入交流,也算是为安南的同志们减轻点压力嘛。”这话听着客气,实则还是想将资源和主导权收归市里。 不料江河却悄然退到一旁,与红辉、永城等几个邻近县的书记、县长低声交谈起来。他言简意赅地分析着各位客商不同的投资意向和各县区的产业优势,几句话就点明了关键。几位县领导听得眼睛发亮,脸上的表情从疑惑瞬间转为兴奋,纷纷激动地握住江河的手,用力拍着他的肩膀:“江老弟!够意思!”“老弟,这个情我们记下了!”“太好了,就这么办!” 紧接着,江河又快步走到苏柏年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将“分县接待、精准考察”的想法和盘托出。苏老闻言,非但不觉得被怠慢,反而抚掌笑道:“好!这个安排务实!我们又不是来享受的,是来找机会的。这样效率最高,我看行!” 于是,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除了已确定投资安南的几位客商留下外,其余港商竟像成了“抢手货”,被闻讯而动的各县区领导们热情地“瓜分”一空! “李总,您对电子产业感兴趣?那我们红辉县的产业园您必须得去看看!车就在这边,请!” “王董,您看好农业项目?我们永城的现代农业示范基地全省闻名,今晚就住那边,明天一早我陪您实地考察!” …… 场面一时热闹非凡,却又井然有序。每个客商都被对口的县区接走,目标明确,宾主尽欢。 站在一旁的副省长乔伯年和市里的郑、韦两位领导,看得是哭笑不得。乔伯年摇头低笑:“这个江河啊……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可偏偏每一张牌都打在了点子上。”郑林业和韦成相视无言,心里既有些失落,又不得不佩服这招“化整为零、利益均沾”实在高明,生生把领导截胡危机变成了共赢的局面。 最终,江河陪同乔伯年副省长和丁秋红等领导,入住了安南县条件最好的迎宾馆。虽然经历了一天忙碌,但总体算是圆满成功,气氛融洽。 作为实际上的“主陪”,江河也在宾馆开了一个房间暂作休息。待客人们都安顿下来,喧嚣渐止,江河找到丁秋红,低声提醒道:“丁姐,该给领导汇报一 下今天的情况了。” 丁秋红一愣:“郑市长和韦书记不都清楚了吗?还需要向哪位领导汇报?”她话一出口,忽然看到江河意味深长的眼神,以及他用口型无声说出的那个尊称,立刻恍然大悟。 她示意江河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她的房间。关上门,丁秋红平复了一下呼吸,拨通了省委书记卢显民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头传来卢显民沉稳的声音:“秋红同志啊。” “卢书记,没打扰您休息吧?向您汇报一下今天香港客商考察的初步情况……”丁秋红条理清晰地将机场迎接、牛角山下宴席、特别是客商被各县区“分走”精准考察的过程简要汇报了一遍。 卢书记显然已经从其他渠道了解到了一些情况,但听完丁秋红的详细叙述,依然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愉悦:“好,很好!秋红同志,你们辛苦了!安南这次的做法很有创意,也很有格局,效果看来也非常好!就是要这样敢于打破常规,灵活变通!你们做得很好!” 挂了电话,丁秋红长舒一口气,看向江河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赞赏和感慨。这个年轻人,不仅会做事,更懂规矩,知进退。 夜色渐深,宾馆走廊恢复了宁静。江河刚回到自己房间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打开门,只见苏柏年的女儿苏沫和儿子苏林正站在门外。苏林的气色看上去红润健康,完全不见病容,苏沫则笑着开口道:“江河哥,忙了一天,总算找到机会来看看你。今天光看见你忙前忙后,都没能好好说上句话。” 喜欢权谋权色 第320章 篝火与流量(1) 云省卫视当天的晚间新闻播出,头条便是香港客商代表团莅临本省考察的重磅消息。 电视屏幕上,常务副省长韩三平满面春风,紧握着特首特使的手,两人亲切交谈的镜头给得足足的。随后,播音员用振奋的语气播报:“此次香港商贸代表团访问我省,取得了丰硕成果,初步在冀南地区达成多项合作意向,预计总投资额……” 市委书记郑林业和市长韦成看着新闻,相视一笑,那笑容里却带着几分心照不宣的无奈。韦成指了指屏幕,调侃道:“老郑,这不知内情的看了,还以为这些项目都是韩省长亲手给咱们冀南拉来的天大政绩呢。”郑林业摇摇头,呷了口茶:“有时候啊,这台上的风光,和台下的功夫,未必是一回事。不过也好,反正业绩都是咱们冀南的。” 反倒是副省长乔伯年显得豁达许多,在后续的会议间隙,他没少拍着郑林业和韦成的肩膀,真心实意地称赞:“干得漂亮!尤其是那个乡党委书记江河,脑子活,办法多,是个人才!你们冀南这次露了大脸了!” 第二天,韩三平副省长陪同特首特使,一行人也抵达了安南。当韩三平得知那庞大的、他原本寄予厚望的客商团队,早已被江河“化整为零”,精准分流到各个饥渴的县区去深入考察后,他站在县迎宾馆门口,看着略显冷清的院子,脸上那公式化的笑容终于僵硬了片刻,旋即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最后那点想要集中资源、主导全局的心思,算是彻底烟消云散了。木已成舟,且这舟还散成了更有效率的舰队,他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连续三天的深入考察一晃而过。当客商们再次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安南时,带来的已是沉甸甸落地的合作协议。为了庆祝这份来之不易的成果,江河摒弃了传统的宴会形式,直接将最后的欢送场合设在了牛角山下。 夜幕降临,巨大的篝火冲天而起,映红了夜空和每一张笑脸。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闻讯而来,带来了最朴实无华又精彩绝伦的节目:篝火跃动的光芒映照着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庞。一位头发花白如雪的老人缓缓步至场中,他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靛蓝布褂,身形清瘦却挺拔如松。粗糙如树皮的手中,紧握着一杆被岁月摩挲得温润发亮的黄铜唢呐。 他并未多言,只微微阖上双眼,将冰凉的哨口抵在干裂的唇间。下一刻,胸膛微微起伏,一股苍劲的气息灌入唢呐—— “呜——哇——” 一声高亢、苍凉、甚至带着几分嘶哑的啸鸣,如同挣脱了大地束缚,猛地刺破喧嚣,直冲云霄 !喧闹的人群瞬间被这声音攥住了心神,所有的交谈和嬉笑戛然而止。 紧接着,那唢呐声陡然变得灵巧百变。时而急促欢快,仿佛无数灵雀在枝头追逐嬉闹,清脆的鸣叫此起彼伏;时而婉转悠扬,似一只凤凰于烈火中清啼,声动九天。高音处,裂石穿云,听得人头皮发麻,心潮澎湃;低回时,又如泣如诉,带着乡野的厚重与苍茫,在每个人的心湖里投入一颗沉重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老人枯瘦的手指在音孔上飞速起落,手背上青筋凸起,仿佛将一生的悲欢离合、风霜雨雪都倾注其中。那已不仅是一首曲子,而是一幅用声音绘就的磅礴画卷:百鸟争鸣,朝见凤仪,生命的喧嚣与神圣的宁静交织在一起。 最后一个音符,在他一个几乎要耗尽全身力气的长音中收束,余音却如同有了实体,在山谷间袅袅回荡,久久不散。 全场陷入了极致的寂静,落针可闻。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喝彩声、掌声如同山洪海啸般猛然爆发出来,几乎要掀翻整个夜空!村民们用力地拍着手,脸膛激动得发红;那些见惯了交响乐、演唱会的港商和领导们,也无不为之动容,深深震撼于这来自土地最深处的、原始而磅礴的生命力。 穿着花布衫的婶子嫂子们扭起了热情奔放的大秧歌,节奏欢快,感染力十足;一群半大的孩子表演了虎虎生风的武术,一招一式满是朝气……没有华丽的舞台,没有精致的妆造,但那份发自肺腑的热情和原始的生命力,却比任何明星演唱会都更打动人心。 喜欢权谋权色 第321章 篝火与流量(2) 篝火的光芒映照着牛角山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松枝燃烧的焦香和人群热切的低语。忽然,所有的喧嚣都沉寂下来,几口巨大的炭炉被壮实的乡民合力抬至场中,炉中烈火熊熊,隐约可见其中埋着几块已烧至白热的铁块,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高温。 一位赤着上身、筋肉虬结的老匠人走到炉前,古铜色的皮肤被火光镀上一层流动的金红。他沉默地向众人抱拳,眼神沉静如古井,随即用长钳夹起一块已熔成炽白光团的铁块,稳稳放入特制的板上。 另一名汉子深吸一口气,抡起厚重的木槌,以千钧之力猛击在那团耀眼的白热之上—— “轰!” 世界在那一刻失去了声音,旋即又被无数惊呼填满。 仿佛星河炸裂,又似旭日崩摧!无数璀璨夺目的铁花轰然绽放,以决绝的姿态冲向漆黑的夜空!那不是温柔的火星,而是成千上万颗咆哮着的金红色流星,撕裂黑暗,带着熔岩般的炽热和生命力,泼洒出一场狂暴而绚丽的金属暴雨! 铁花如瀑,逆天而上。先是怒放成一片辉煌夺目的光之森林,继而宛如拥有生命般旋转、飞散、坠落,划出千万道短暂而炽烈的轨迹,将整个山坳映照得恍如白昼。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每一颗飞溅的铁珠都在空中极致地燃烧着自己,发出细微却震撼人心的噼啪声,宛如天地间最壮烈的绝唱。 游客和客商们早已忘了呼吸,仰着头,瞳孔中被这原始而野蛮的美景彻底占据。有人张着嘴,有人捂着心口,所有的语言在这极致的光与热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苏沫下意识地抓紧了身旁苏林的手臂,眼中倒映着漫天流火,满是震撼的泪光。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韩副省长和乔伯年,也微微颔首,被这古老技艺迸发出的磅礴力量所征服。 老匠人再次挥锤。 第二波、第三波铁花接连腾空,一次比一次绚烂,一次比一次狂放。火光跳跃在他写满岁月痕迹的脸上,那庄重的神情仿佛不是在表演,而是在进行一场与祖先、与天地、与铁的对话。 最后一锤落下,最大的光团直冲云霄,达到顶点后,化作一场无比华丽的金色骤雨,缓缓熄灭,归于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夜空重归黑暗,唯有篝火仍在噼啪作响。全场死寂了片刻,随即,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喝彩声猛然爆发开来,经久不息。 那转瞬即逝的绚烂,以一种近乎暴力的方式,将“震撼”二字,狠狠地烙在了每个人的心底。 受这热烈气氛的感染, 以苏柏年为首的港商们眼眶湿润,情绪激动,不知是谁起了个头,众人手拉着手,围着篝火,用不太标准却无比真挚的粤语和国语,共同高唱起那首深情的《东方之珠》…… “让海风吹拂了五千年,每一滴泪珠仿佛都说出你的尊严……” 歌声、笑声、柴火的噼啪声、掌声汇成一片,温暖着山野的夜晚。 这极具反差感和感染力的画面——亿万富豪与乡野村民手拉手,篝火映照下的真诚笑脸,原始山野与现代旋律的碰撞——被随行记者和无数村民的手机镜头捕捉下来,迅速剪辑传播。 它不仅出现在了第二天云省新闻的黄金时段,更是在各大短视频平台上疯狂刷屏,火出了圈! #亿万富豪下乡吃席# #史上最接地气招商晚会# #东方之珠响彻山村# 一个个话题冲上热搜,网友们纷纷点赞评论:“这才是真正的文化自信和招商引资!”“看哭了,太真诚了!”“这县长是谁?太会整活了!” 安南县和牛角山,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曝光。 就在这万众欢腾、火光跃动的时刻,一位佝偻着身子的大爷,挤到正忙着照顾客人的江河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抹神秘和急切:“江书记,你出来一下,我老汉有件要紧事,得跟你单独唠唠……” ——当初,韩少、陆鸣轩带人非法强行在牛角山上施工时,两个人命令手下的黑保安对江河及旁边的群众动手,正是江河替这位老人挡下了一击,被几次下了病危。 喜欢权谋权色 第322章 虎骨酒与养老院 热闹的篝火旁,那位之前扯走江河的大爷,将他拉到一棵老槐树的阴影下,浑浊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异常明亮的光彩。他压低了声音,话语却像一记记重锤,砸得江河心头狂震,血脉偾张! “江书记,我老汉年轻时在东北老林子里插过队,碰上天大的运气,得了一副完整的东北虎骨,还有……那真家伙!”老人声音沙哑却激动,仿佛在诉说一个埋藏了半生的秘密,“虎骨我用六十度的粮食酒泡了,快三十年了!我自己偶尔喝一口,现在估摸着还剩三十来斤,那酒色都快金黄粘稠了!” 他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包裹,一层层揭开。最后,一根黝黑发亮、形貌惊人、足足有小儿臂粗的干涸虎鞭呈现在江河眼前,表面有着特有的乳突和纹路,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药材和岁月沉淀的特殊气味扑面而来。“这东西,我按老方子炮制过,用瓦片焙干,配着药材一起藏的,一点没坏!听说现在……值老鼻子钱了!” 老人紧紧抓住江河的手,粗糙的掌心满是老茧:“我两个闺女都在东北成家了,就我一个老头子守着这玩意儿。我老了,用不上,也带不进棺材,更不能让它糟践了!江书记,你是干大事、为乡亲们好的人,我今天把它交给你,你怎么处置,我老汉都放心!” 江河只觉得手中的东西滚烫如火,心中更是浪潮翻涌。这岂止是礼物,这是一个时代和一个老人全部的秘密与信任! 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反握住老人的手,拉着他径直回到篝火熊熊的会场中央,直接从司仪手中拿过了话筒。 “各位!请安静一下!”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全场,压下了所有的喧嚣,“我身边这位大爷,今天要把自己珍藏了快三十年、泡制了整整一副东北虎骨的药酒,无偿捐献出来!” 话音未落,港商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几位见多识广的老总更是猛地站了起来,眼神灼热!他们都是识货之人,太清楚这近乎绝迹的东西在当下有着怎样恐怖的价值和意义! “江先生!开个价!这酒,我们要了!”一位姓董的富豪忍不住高声喊道,声音里带着势在必得的急切。 江河没有回答,而是庄重地将话筒递到了老人嘴边。老人看着下面那些衣着光鲜的富商,脸上没有半分怯场,只是用带着浓重乡音的安南土话,大声地、清晰地说道:“书记说过哩,这不经钱嘛!(不卖钱!)” 质朴到极致的六个字,却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有力量,瞬间击中了 在场所有人的心坎。这些在商海沉浮中早已练就铁石心肠的富豪们,竟被老人这份纯粹和赤诚感动得一时无言。 就在这时,苏柏年缓缓站了起来,沈明君也默契地站到他身边。两人低声快速交流了几句,又和旁边的县书记丁秋红交换了一个眼神。 苏柏年从江河手中接过话筒,声音沉稳而充满感情:“老先生,您的这份厚意,我们领了!您的宝贝,我们更不能白要!”他环视四周,语气斩钉截铁,“我提议,并与沈董和各位同仁初步商议,这副虎骨酒我们收下。但作为回报,我们这些人,将共同出资,为八柳树乡的老人们,修建一座设施完备、环境一流的现代化养老院!让乡里所有的老人,都能老有所养,安享晚年!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话音刚落—— “好!!!” 瞬间,四周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如同雷鸣般的掌声轰然爆发,经久不息!许多村民的眼眶都湿了,用力地拍着手掌。老人呆呆地看着苏柏年,又看看江河,嘴唇哆嗦着,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那佝偻的腰板,却在震天的掌声中,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起来。 喜欢权谋权色 第323章 硕果 县委书记丁秋红在如潮的掌声中,接过话筒,对着全场更是对着镜头宣布:“父老乡亲们,各位来宾!经县委研究决定,从今天起,这位老人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全部由我们八柳树乡政府一力承担!这是我们应有的责任和敬意!” 话音落下,又是引来一片叫好声。人心,在这一刻被烘得滚烫。 人群稍散后,江河却单独留下了老人。他将那个红布包裹的虎鞭仔细收好,随即又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取出厚厚几沓现金,不由分说塞到老人手里,整整五万块。 “大爷,这个您必须拿着。酒和东西,我收下了,但这钱是晚辈给您个人的零花,想吃点啥、用点啥,千万别省着!啥时候用完了,您就来找我江河!”江河语气坚决,不容推辞。 老人手里攥着那沉甸甸的钞票,手都在发抖,眼眶瞬间就红了:“江书记,这……这怎么使得!您这不是打我老汉的脸吗?您之前救过我一次,这恩情我还没报……” “看您说的!”江河笑着打断他,用力握了握老人粗糙的手,“救人是本分,咱们一码归一码,这钱您安心拿着!” #八柳树乡政府承诺赡养捐宝老人# 一个个话题带着暖心的温度冲上热搜,八柳树乡和安南县,又一次赢得了全网的一片赞誉,成为诚信、仁政和正能量的代名词。 篝火晚会的一个个精彩瞬间的一幕,毫无意外地被现场的镜头忠实记录了下来。不仅本地新闻进行了重点报道,精心剪辑的短视频更是再次引爆网络。 后续几天,自然有不少消息灵通、自认关系够铁的人,通过各种渠道找到江河,旁敲侧击地想讨要一点那传说中的虎骨酒。江河一律笑着摆手,回答得滴水不漏:“真没了,一滴都不剩了,全部被香港来的客人带走了。”众人虽觉可惜,却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盛大的考察活动终于圆满落幕。乡里统一出资,从乡亲们手中集中采购了一批山货、野菜干、土蜂蜜等特产,精心包装,给每一位客商和领导都备上了一份满载情谊的“安南味道”。 以常务副省长韩三平、副省长乔伯年为首,市委书记韦成、市长郑林业、县委书记丁秋红等各级领导,连同江河这个实际的“总操盘手”,一起将港商团队礼送至机场。连续多日的高强度忙碌,让江河累得几乎脱了一层皮,但精神却始终处于亢奋状态。 整个冀南市更是收获了一份远超预期的成绩单!除苏氏嘉良集团重金投入牛角山整体开发外,此次达成的意向投资项 目多达十余个,涵盖了现代农业、生态旅游、绿色加工、高新技术等多个领域,总投资额预计超过三亿港币!这不仅将彻底解决数千人的就业问题,更如同一剂强心针,将极大拉动冀南未来几年的GDP增长,其战略意义远非金钱可以衡量。 回程的车上,市委书记韦成和市长郑林业看着初步汇总的项目清单,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老郑啊,这下咱们再去省里开会,腰杆子可就硬多了!”韦成用力拍着大腿,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郑林业也是连连点头,长舒一口浊气:“这一仗,打得漂亮!” 而在一旁的丁秋红,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心中那块悬了许久的大石,也终于稳稳落地。凭借这份扎扎实实、甚至惊动了省委的耀眼政绩,她肩上那“书记县长一肩挑”的担子,看来是能稳稳地挑下去了。风险往往与机遇并行,能将危机化为良机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喜欢权谋权色 第324章 与有荣焉 考察接待的喧嚣甫一落定,江河便抽了个空,带着那用红布严密包裹的宝贝,驱车回了老固乡。 院子里,二爷正眯着眼晒着太阳呷着粗茶。江河也不多话,直接将那红布包放在石桌上,一层层揭开。 当那根黝黑硕大、形态骇人的虎鞭彻底暴露在阳光下时,二爷浑浊的老眼骤然爆射出骇人的精光,手中的茶碗“哐当”一声掉在石桌上。他猛地凑近,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想摸又不敢摸,只是围着它打转,喉咙里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老天爷……这……这成色!这品相!”他声音发颤,胡子都跟着抖,“傻小子!你这是走了什么天大的鸿运?这玩意儿,是真真正正的东北老山君遗宝!看这长度,这乳突,这干润度……起码是称霸山林几十年的虎王才有的根底!早就绝迹了!可遇不可求,是真真正正的无价之宝啊!”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江河:“你小子没在外头瞎显摆吧?这要搁过去,是能当传家宝,压棺材板的!” 江河被二爷的反应弄得也有些紧张,挠挠头:“哪能啊,二爷。这不第一时间就拿来给您老了嘛。是一位老知青捐给乡里的,我寻思着,东西太好,放我手里白瞎了,还得您老出手才行。” “捐的?”二爷一愣,随即重重一拍大腿,“义士!这是活菩萨!你待人家绝不能薄了!”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重大决定,神情无比肃穆,“这东西,寻常泡法就是糟践!须用我窖藏了四十年的百草头酒为引,辅以九蒸九晒的熟地黄、肉苁蓉、枸杞王……密封于陶坛,深埋地底,汲取三年地气,方才能将其阳刚精华彻底催发融合,化成真正的琼浆玉液!这酒,我来泡!别人,我不放心!” 一老一少就在这春日院子里,对着那旷世奇珍,仔细商议起了炮制的每一个细节,神情专注得如同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省经济工作会议在省委大礼堂召开。省长王树忠在做总结报告时,特意提高了声调,目光扫过台下:“同志们!在这里,我要着重表扬一下冀南市和安南县!他们此次赴港招商以及后续接待香港考察团的工作,做得非常出色,堪称我省近期经济工作的一个亮点和样板!” 台下顿时一片寂静,所有目光若有若无地投向冀南市代表团的位置。 王省长继续说道:“他们思路开阔,敢于打破常规!不仅成功引进了苏氏嘉良集团数亿港币的生态旅游综合开发项目,更借此机会,以点带面,促成了电子制造、现代农业、绿色食品加工等超过十数个优质项 目落地,初步统计,意向总投资额超过三亿港币!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们探索出的‘精准分流、市县联动、利益共享’的招商新模式,为我省其他地区提供了宝贵的经验!这说明什么?说明只要肯动脑筋,敢于担当,善于挖掘自身优势,哪怕基础薄弱的地区,也一样能创造出非凡的业绩!” 聚光灯下,市长郑林业只觉得脸上阵阵发烫,一股热血直冲头顶,那不仅仅是兴奋,更是一种被充分肯定后的巨大荣耀感和成就感。他努力保持着镇定,但嘴角那抹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笑意,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澎湃。身后的一众冀南的头头脑脑也是挺直了腰板,与有荣焉。 喜欢权谋权色 第325章 摘桃子的来了 八柳树乡的发展势头,如同插上了翅膀。 牛角山综合开发项目的前期勘探队伍已经进驻,机器的轰鸣声打破了山野千百年的寂静,却奏响了乡亲们心中最动听的致富乐章。由港商共同捐资建设的现代化养老院也已破土动工,效果图就立在乡政府门口,引得老人们天天围观,脸上笑开了花。各村落的特色种养殖基地、围绕旅游配套兴起的手工作坊……犹如雨后春笋,一片生机勃勃。 这一切的核心,无疑是书记江河和新任乡长林萌。 林萌现在是以江河为榜样。 江河更是几乎长在了乡里,一天到晚脚不沾地,不是在工地上协调,就是在村民家里做工作,要不就是在琢磨新的发展规划。他在八柳树的威望,一时无两。 然而,树大招风。 这日,县委书记丁秋红一个电话,将江河和乡长林萌紧急召到县里。办公室内,丁秋红面色凝重,没有了往日的笑意,他将一份会议纪要推到了江河面前。 “市委组织部的最新干部考察报告,你先看看。”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江河疑惑地拿起文件,目光扫过,眉头瞬间拧紧。 文件大意是:鉴于江河同志在八柳树乡工作期间成绩突出,能力卓越,拟任命江河同志为安南县县常委、县委办主任……原八柳树乡党委书记职务,拟由孙建设同志接任;林萌同志到省委党校参加为期半年的青干班学习。 “丁书记,这……”江河猛地抬头,眼中全是震惊和不解。县委办主任?那是县委的“大管家”,也是常委,比江河这个乡党委书记级别高了半格,但江河总觉得那里不对劲:这个消息太突然了! 突然,“捧杀”这一念头涌上心头! 八柳树要来摘桃子的了! 丁秋红叹了口气,起身关上办公室门,压低了声音:“这是市里韩临常务副市长的意思。他亲自给我打的电话,说你在基层辛苦了,该到更重要的岗位锻炼,还说……八柳树现在摊子铺得太大,需要更‘稳重’的同志去把握方向。” 韩临常务副市长,是常务副省长韩三平的堂弟……此前对八柳树的项目一直不冷不热,甚至在某些环节上还卡过脖子。 “更重要?锻炼?”江河气极反笑,手指点着文件,“这是要把我从一线战场调到后方衙门!牛角山项目刚起步,那么多协议等着落实,这个时候把我调走?这不是摘桃子是什么?!” 他所有的政绩,他一手打造起来的大好局面,转眼就 要成为别人履历上光鲜的一笔。而自己,则被高高“捧起”起,放到一个看似风光也更高的位置。 如果是一般干部,可能也会乐见其成,可八柳树现在事务繁多,江河想把它在自己手上建设得更好。 林萌何尝不明白其中的龌龊,他脸色也很难看:“省委党校的学习通知是同时下来的,江书记调走、我……我半年内不在乡里!这件事,恐怕……”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面对市里领导压下来的意图,即便他是县委书记,也无力硬顶。他能去党校学习,本身也带着点被暂时“请开”的意味。 办公室里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窗外的阳光很好,却照得人心底发冷。 江河胸口剧烈起伏,一股郁愤之气堵在那里。他拼死拼活干出成绩,打破了多少常规,得罪了多少人,才换来八柳树今天的局面。结果,果子熟了,摘果子的人就来了,用的还是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很快,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官场上,明枪暗箭本就是常态,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沉静,看向丁秋红:“丁书记,我服从组织安排。” 丁秋红有些意外于他如此快的平静,愣了一下:“江河,你……” 江河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领导们不是觉得县委办的工作‘更重要’吗?那我就去好好‘锻炼’一下。至于八柳树……”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自信,“根扎下了,就不是谁想拔就能轻易拔掉的。有些桃子,看着好看,未必那么好摘。” 他拿起那份拟考察文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看不出丝毫颓丧,反而像一张拉满的弓,充满了隐而不发的力量。 丁秋红看着关上的门,久久无言,最终喃喃自语:“山雨欲来啊……韩家人,这回怕是挑错对手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326章 无为而治 江河调任县委办主任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八柳树乡激起了巨大的波澜。乡亲们议论纷纷,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生怕这刚刚盼来的好日子又起了变故。 接任八柳树乡党委书记的,是原市发改委项目处副处长孙建设。新任的孙书记年富力强,理论一套套,揣着“摘桃子”和“刷政绩”的明确目的而来,踌躇满志。 赴任第一天,孙建设就召开了全乡干部大会,意气风发地宣示:“八柳树的发展迎来了新的历史机遇!我们要在原有基础上,规范化、精细化、跨越式发展!所有项目,必须严格按流程重新论证审批,所有合同,必须经由乡党委重新审议!” 他决心踢开“江河模式”的“草莽气息”,建立起他孙建设的“权威”和“规矩”。 他首先找到了牛角山项目嘉良集团的现场负责人,拿出新官架势,试图“优化”合作协议中的某些条款。对方负责人只是礼貌地听着,然后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孙书记,我们是和江书记谈好的,所有条款都经双方律师团队确认,并报备了香港总部。如果要单方面修改核心条款,我们需要总部董事会重新评估,项目只能无限期暂停。”孙建设当场噎住,冷汗差点下来,项目暂停?这锅太他妈大了,他背不起! 接着,他视察港商捐建的养老院工地,对施工进度指手画脚,要求更换他“更熟悉”的施工队。负责监工的一个“退役”老支书磕了磕烟袋锅,眼皮都没抬:“孙书记,这施工队是江书记再三考察后招标进来的,工钱实在,手艺扎实,乡亲们信得过。您说换就换?但按照约定,咱们得赔人家大笔违约金。”底下几个村干部也跟着附和,让孙建设当场下不来台。 他去各村推动新规划的“高标准大棚项目”,要求集中土地,规模化经营。村民们围着他,七嘴八舌: “孙书记,江书记当初让我们搞特色野菜合作社,订单都签了,现在改种大棚菜,卖给谁?” “就是,俺家参股了土鸡养殖场,也是江书记牵的线,现在说不搞就不搞了?” “钱都投进去了,您这新规划是好,可俺们的损失咋办?” 孙建设被问得哑口无言,他那一套套漂亮的规划图纸,在村民们最实际的利益问题面前,苍白无力。 有心强制推行,党政办主任任魁民汇报说:“孙书记,我听说有人串联、组织好些村的村民,准备到云城上访了……” 当时就吓得他差点尿了裤子! ——这些刁 民,在县里闹一下还不行? 更让他焦头烂额的是,几乎所有重大项目、关键人脉,都只认江河。港商来考察,坐下寒暄没两句就问:“江先生今天没来?”县里各部门协调资金政策,对方也总是习惯性地说:“这事之前是江书记对接的,虽然他现在不负责了,我们还是先和他通个气为好。”甚至连乡党委、政府内部,遇到棘手问题,干部们的口头禅都是:“要是江书记在就好了……” 孙建设感觉自己像个空有头衔的傀儡,坐在党委书记的办公室里,却指挥不动任何一件事。他试图推翻重来,却发现江河打下的根基早已盘根错节,深植于人心和现实的利益纽带之中。他越是急于“去江河化”,工作就越是阻力重重,推进缓慢,怨声载道。短短一个月,他就被各种扯皮、纠纷、历史遗留问题搞得心力交瘁,嘴角起了一溜燎泡。 而另一边,在县委大楼里。 江河似乎完全沉浸于他的新角色。他将县委办主任的职能发挥得淋漓尽致:文件流转高效有序,会议安排井井有条,上下协调顺畅无比,让丁秋红这个书记很是舒心。 他绝口不提八柳树的具体事务,有人问起,他也只是笑笑:“现在那是孙书记的责任田,我不便过多干涉,要相信同志嘛。” 看似“无为”,实则他比谁都清楚八柳树发生的一切。老部下、村民、甚至港商那边,总有人通过各种方式把消息递到他这里。他偶尔一个电话打给县财政局长:“老张啊,八柳树养老院那笔专项补助,流程走到哪儿了?民生工程,拖不得,抓紧点。”或者看似无意地对下来调研的农业局长提一句:“八柳树的特色养殖合作社,是咱们县里的试点,政策上还得持续倾斜,可不能人走茶凉啊。” 他从不直接下达指令,只是恰到好处地“提醒”一下,点一点关键之处。然而,每一个被他“提醒”过的部门,都会以最高的效率去落实。因为他虽然离开了八柳树,但他引入的数亿投资、他带来的巨大关注度、以及他与省里甚至港商那边千丝万缕的关系,都让所有人明白,这位年轻的常委,能量远非一个孙建设可比。 ——真正的掌控,从来不在那个位置上,而在无形的影响力之中。 孙建设在八柳树忙得焦头烂额,寸功未立,而江河在县委大院稳坐钓鱼台,却依然牢牢把握着局面发展的命脉。他只需静静地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等待对方自己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 喜欢权谋权色 第327章 致命问题 孙建设在八柳树的三个月,如同坐在一个看似平静、实则内部压力不断累积的火山口上。他急于证明自己,急于抹去江河的印记,却处处碰壁,心态愈发焦躁失衡。最终,在巨大的政绩焦虑和某些市领导的暗示鼓动下,他犯下了一个足以葬送他所有前途的致命错误。 为了快速做出“看得见”的GDP和税收,他在未进行充分尽调、也未经过严谨环评和村民听证的情况下,仅凭一位来自沿海地区、背景可疑的“大老板”的丰厚承诺,就力排众议,强行推动了一个高污染、高耗能的废旧电子产品拆解回收项目落地,选址竟定在了牛角山生态保护区边缘的缓冲地带! 该项目许诺能“瞬间”解决数百人就业和带来“巨额”税收,像一剂毒药,短暂麻痹了孙建设的所有警惕。他动用书记权威,快马加鞭地走完了所有“绿色通道”,甚至默许了施工方在先建设后补手续的违规操作。 当重型机械开进绿水青山之间,开始砍伐林木、平整土地时,压抑已久的民怨终于如同火山般爆发了! “断子绝孙的缺德事啊!这是要毁了我们的根!” “牛角山的水要是被污染了,咱们全都得完蛋!” “江书记好不容易带来的金山银山,就要被这黑心厂子给毁了!” 愤怒的村民们自发组织起来,堵住了施工道路,老人妇孺直接坐在了挖掘机前面,场面一度失控。 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飞到了香港。 苏柏年接到紧急电话后,惊怒交加,立刻联合沈明君等一众在八柳树有重大投资的港商,以香港商会名义,向冀南市委、市政府乃至省委省政府发出了措辞极其严厉的联合质询函。 函件中明确指出:“……八柳树乡现领导强行引入高污染项目,严重违背我方投资生态旅游的核心初衷与合同约定的环境保护条款,极大破坏了投资环境的稳定性和政府公信力。此举已对我方数亿港币的投资安全构成实质性威胁!若该项目不予立即无条件终止,并追究相关责任人,我方将不得不无限期搁置所有在建及计划投资项目,并重新评估在贵地的全部投资计划,不排除采取法律途径维护权益!” 这封信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直接在冀南市和云省高层炸响! 数亿投资搁置?法律诉讼?港商联合撤资?任何一个后果都是无法承受之重!更何况这件事本身,就是赤裸裸的短视和愚蠢! 市委书记韦成气得拍了桌子,常委会上,他将那份质询函狠狠摔在孙建设背后那 位韩副市长的脸上:“看看你们干的好事!三个亿的港资!全省瞩目的标杆项目!差点就毁在你们这个鼠目寸光的破厂子上!这就是你们说的‘规范化’、‘精细化’?!” “这就是你说的‘有担当’‘有能力’的干部!” 市长郑林业也是脸色铁青,痛心疾首。丁秋红更是直接上书,直言孙建设完全不具备主政一方的能力和政治觉悟。 在巨大的舆论压力、民愤和港商的联合施压下,上级的处理意见来得迅雷不及掩耳。 上任不到半年的孙建设,被迅速免去八柳树乡党委书记职务,调回市发改委,安排了一个闲职,政治前途基本宣告终结。其背后的韩副市长也受到严厉批评,调去了政协,算是为自己的任性买了单。 八柳树的天空,仿佛一夜之间又重新晴朗了起来。村民们燃放鞭炮庆祝,乡政府的工作人员也感觉卸下了千斤重担。 而经过这一场风波,所有人都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八柳树这艘刚刚起航的巨轮,它的舵手,似乎只能是那个能深刻理解这里、并能赢得各方绝对信任的人。真正的治理,远非一纸任命那么简单,人心向背和能力高下,在危机面前,一目了然。 喜欢权谋权色 第328章 尘埃落定 孙建设留下的烂摊子让很多人焦头烂额,八柳树上空阴云密布。 民怨未平,港商的质询函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冀南市面临着巨大的舆论压力和投资崩盘的风险。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一纸红头任命文件以超乎寻常的速度下发至安南县各级单位,如同一声惊雷,再次在早已风声鹤唳的安南官场掀起了滔天波澜。 文件标题赫然写着:《关于江河同志职务调整的通知》 正文内容言简意赅,却字字千钧:“经市委研究决定:江河同志任安南县委常委、县委办公室主任,兼任八柳树乡党委书记、乡长。” “兼任”二字,重若山岳! 这份任命,打破了多少常规,又蕴含了多少高层的博弈、妥协与最终的无奈!它分明传递出一个再清晰不过的信号:之前的“明升暗降”被彻底否定,为了平息风波、挽回大局,不得不将最大的“麻烦”重新放回最能发挥他能量的位置上去。 文件下发那一刻,各方反应剧烈。 消息最先传到八柳树乡政府时,整个大院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欢呼声!几个老资历的干部甚至激动地红了眼眶:“回来了!江书记回来了!” 紧接着,消息像燎原的野火,瞬间传遍各个村庄。 “听说了吗?江书记官复原职了!” “老天开眼啊!我就说,还是得咱江书记!” “走走走,去乡里看看!” 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和怨气,仿佛瞬间找到了宣泄口,又迅速被一种巨大的安心感和喜悦所取代。堵路的村民自发散去,因为他们相信,江书记回来了,就绝不会让那个害人的厂子建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苏柏年在香港接到了电话。他听完后,只对身边的沈明君笑了笑,说了四个字:“尘埃落定。”随后,他便吩咐秘书:“给冀南市发函,鉴于八柳树乡主要领导已由我方信任的江河先生担任,我方同意暂缓后续措施,并期待与江先生尽快会面,磋商项目重启事宜。”一场巨大的投资风波,顷刻间化于无形。 当江河的黑色轿车再次驶入八柳树乡政府大院时,得到消息的干部群众早已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没有过多的言语,当他推开车门,站定在那熟悉的地方时,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江河看着一张张殷切、激动的面孔,没有豪言壮语,只是微微提高了声音,平静却充满力量地说了一句:“都散了,各回各位,该干嘛干嘛。欠下的工作,咱们一点一点 补回来。”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颗定心丸,让所有躁动和不安瞬间平息。人们听话地渐渐散去,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和希望。 权力的更迭有时复杂无比,有时却又简单得只是一纸文书和一个名字。而当这个名字足以承载起各方的信任与期望时,它本身就是最有效的稳定剂。江河的回归,宣告着八柳树的非常时期就此结束,一切的混乱与倒退,都必须到此为止。 时光荏苒,短短半年光阴,在江河重回八柳树主持大局后,这片土地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活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日新月异,真正做到了旧貌换新颜。 最令人瞩目的,便是那条连接安南县城与八柳树的二级公路正式建成通车!黑色的柏油路面如同一条蜿蜒的缎带,劈开山峦,将闭塞的乡野与外部广阔的世界紧密相连。通车当日,锣鼓喧天,乡亲们扶老携幼赶来,踩着平整的路面,看着飞驰而过的班车,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畅快笑容。“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老话,从未如此真切地体现在每个人生活中。 坐落在乡政府旁不远处的八柳树养老院也已全面落成并投入使用。它并非简单的住所,白墙灰瓦的建筑错落有致,院内不仅配备了齐全的健身器材、宽敞明亮的棋牌娱乐室,还专门设立了由营养师指导的餐厅,保证老人们吃得健康舒心。第一个拎包入住的,正是那位捐献了虎骨酒的王大爷。看着房间里崭新的家具、一应俱全的设施,将来还有院子里那些可以晒太阳、下棋聊天老伙伴,老头儿激动得像个孩子,逢人便夸:“享福喽!真是享上江书记的福喽!这比家里窝着强百倍!”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牛角山下,原先的荒地之上,一座设计现代的三星级酒店主体结构已然封顶,外部脚手架逐渐褪去,露出宏伟的轮廓,一天天变得更高更挺括,成为乡里人眼中一道不可思议的风景线。 而更大的变化来自整个牛角山区域。嘉良集团的开发进展得如火如荼,生态步道的路基已经铺就,观景平台的雏形初现,规划中的温泉度假区也开始进行地质详勘。昔日寂静的山谷,如今充满了挖掘机、铲车的轰鸣声,却奏响了所有人心中最动听的致富交响曲。 短短半年,承诺正一步步变为现实。希望,如同春雨后的野草,在八柳树的每一个角落蓬勃生长,再也无法抑制。 喜欢权谋权色 第329章 曲未终,人事更 夜色渐浓,安南县东郊的一处小院里,竹影摇曳,石桌上摆着几碟清淡小菜和一瓶开了封的红酒。丁秋红褪去了白日里的雷厉风行,只着一件真丝衬衫,月光洒在她微卷的发梢上,泛着柔和的光泽。 “吉凶祸福,说到底都是人心自招。”丁秋红晃着杯中酒液,目光却紧锁在对座的江河,“可偏偏到了自己身上,终究逃不过趋利避害这四个字。” 半年多来的风起云涌在她唇齿间化作一声轻叹。省委一纸任鸣,她即将赴任冀南市常务副市长,而刚从省委党校淬炼归来的林萌将接手安南县八柳树乡党委书记、乡长的重担。至于江河——这个她一手带出来的干将,则坐上了县纪委书记的位置。 “知道为什么特意选在这儿给你说这些话?”丁秋红指尖划过粗粝的石桌面,“我爹娘种了三十年菜的院子,比什么五星酒店都干净。” 江河会意地举杯。墙角的蟋蟀声忽然密了起来,像是给这场谈话打着节拍。 “说实话,不想走。也不想让你离开八柳树,”丁秋红突然仰头饮尽杯中酒,喉间滚动的都是不甘,“安南现在的形势一片大好......”她突然倾身向前,酒气混着栀子花香扑在江河脸上,“可我不能拦着你的路,八柳树这座小庙,供不起真佛了。” 江河刚要开口,却被她冰凉的指尖按住了嘴唇。 “听我说完。”她眼底晃着水光,“林萌跟了我五年,够机灵但也够油滑。你当纪委书记的第一关,就是盯紧他经手的项目——”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笑出声,“瞧我,都要走了还操这份心。” 夜风卷起满地竹叶时,丁秋红已经醉得站不稳。江河扶住她摇晃的身子,却被突然缠上来的手臂圈住了脖颈。 “知道为什么提拔你?”温热的气息钻进耳廓,“因为你这人够愣,愣到敢把天捅个窟窿......”声音渐渐化作呢喃,“我走了之后,要是敢忘了我......” 后面的话语碎在突然贴上的唇间。石桌上的酒杯被碰翻,红酒顺着桌沿滴答流淌。 江河的手僵在半空,终是落在她颤抖的脊背上。月光透过竹隙照见窗台那盆君子兰,叶片在夜风里剧烈摇曳。 官场如逆水行舟,每进一步必有暗流相随。 当丁秋红的齿痕烙上他肩膀时,江河忽然想起省纪委书记阚为庸说的话:“在这条路上,帮你的人未必盼你好,拦你的人未必想你倒。” 因为江河的离任,冀南市委市政府专门向港方发了说明公函:大意就是江 河同志应该在更高的位置上发光发热! 苏柏年、沈明君还分别和江河通了电话,确认江河的这次提拔没有任何暗箱操作和潜规则之后,才各自放下心来。 县委大院里的白杨树哗哗作响,像是在给新旧交替拍巴掌。市委组织部部长刘水旺的奥迪A6还没停稳,丁秋红带着县委、县府的一众副职以及委办、县办的负责人迎了上去。 “刘部长一路辛苦。”丁秋红上前握手,眼神扫过马上宣布的新县委书记皮俊耀锃亮的皮鞋。这位从省发改委空降的干部,正仰头打量着县委办公楼斑驳的外墙,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捉摸不定。 握手、寒喧……反正都是很公式的东西。 干部大会上,刘水旺的语调平板如念悼词:“经市委研究决定,皮俊耀同志任安南县委书记,周强同志任县长……”坐在主席台侧的江河注意到,当念到“丁秋红同志不再担任”时,周强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动。 新旧书记交接,丁秋红和皮俊耀握手的时候,皮俊耀好像有一瞬间的恍惚。 “秋红同志给安南打了副好底子。”皮俊耀的握手力度恰到好处,话却带着针尖,“我嘛,也就是个绣花的,争取不让针脚乱了章程。” 丁秋红笑纹都没动:“针脚乱了能拆,底子打歪可就难改了。皮书记在省里经手过大项目,想必最明白这个理。” 官场交接从来不是传递接力棒,而是手术台上的器官移植——总要担心排异反应。 江河捧着会议记录本,什么也没记。 喜欢权谋权色 第330章 美人泪 县纪委办公室藏在县委大院最西头,占了办公楼的一个三层,由一个独立的楼梯出入。 县纪委通常与县监察委员会合署办公,实行“一套工作机构、两个机关名称”的体制,共同履行党的纪律检查和国家监察两项职能。江河的职位全称实际上叫安南县纪委书记兼监察委员会主任。 县纪委监委内设办公室、党风政风监督室、信访室、案件监督管理室、第一至第六纪检监察室、案件审理室、纪检监察干部监督室等。行政、事业、工勤共78人。除了江河一个正职,还有三个副职,分别是副书记杨苗苗(女)、副书记巫庆文,杨苗苗是京大的高材生,比江河还小一岁,巫庆文则是多年的副书记。正职换了一任又一任,他这个千年老二也没有挪动半分。 此外,还有一个副职蒯新峰兼任监委副主任,工作作风比较强势,位居副职中的首位。协助江河负责日常全面工作,并侧重监委业务。 除三个副职,还有五个常委:纪委常委班子共9人组成。几个常委委员兼任内部重要科室的负责人(如案件监督管理室主任、审理室主任等)。 县纪委监委的业务核心是监督、执纪、问责和监督、调查、处置,主要包括: 政治监督、执纪审查和依法调查、作风建设、巡视巡察配合、政宣传教育、监督促进完善发展。 敲门声响起,信访室的赵燕燕拿着封信进来,江书记:“这是县迎宾馆一个叫窦喜艳的服务员上门送来的实名举报材料!” 举报材料皱得像腌菜坛里的咸菜,落款日期赫然是江河到任前一个月。信纸第三行红字触目惊心:“包天明逼我打胎三次,最后一次手术单上他签的是假名……” “为什么现在才举报?”江河声音冷得空调都失了效。 赵燕燕额角渗出冷汗:“原先是周县长联系迎宾馆,包天明毕竟服务过好几任领导......” 江河不动声色地问:那怎么现在又拿给我? 赵燕燕语结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讲什么聊斋。 她知道这是副书记巫庆文要试试新书记的斤两。 其实,她实际上不喜欢巫副书记的这种作法,但人家毕竟是副书记,她识趣地保留了自己的意见。 他以为新来的江书记不懂得其中的弯弯绕,没想到人家一眼就看清了实质。 县纪委三楼,监察室主任杨燕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过长廊,真丝衬衫裹着丰腴的身段,怀里紧抱着一摞档案 袋。 “书记,窦喜艳的案子有眉目了。”她轻轻带上门,将材料在办公桌上铺开。 江河放下钢笔,目光扫过最上面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明眸皓齿,笑得像沾着露水的海棠花。 “这姑娘是真俊俏。”杨燕指尖点着档案,“三年前还是服务员,现在已经是客房部经理了。一年一跳,比坐火箭还快。” 她翻开询问笔录,声音忽然低沉:“第一次是在包天明办公室的套间里。那畜生以谈工作为名,把门反锁了……” 笔录纸页上,娟秀的字迹突然变得凌乱,仿佛记录员当时都不忍下笔: “他说要是敢说出去,就让我全家在安南待不下去。我哭着说要报警,他掐着我脖子笑:“你去啊!看警察信你这个乡下丫头,还是信我包天明?” 杨燕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那畜生还威胁说,他上面有人,随便就能让窦身败名裂。后来又说只要从了他,马上给她加薪……” 她突然加重语气:“可当时窦喜艳父亲尿毒症急需用钱,她只能咬牙认了。” 江河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这还没完。”杨燕又翻过一页,纸页哗啦作响,“之后包天明变本加厉,随时都要召她去‘汇报工作’。小姑娘三次怀上,三次都被逼着去打胎……” 她猛地合上卷宗,胸口起伏:“最可气的是,这事在迎宾馆早就人尽皆知。但包天明和周县长关系不一般,没人敢捅这个马蜂窝!”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鸣。窗外梧桐树上,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 江河凝视着照片上窦喜艳纯净的笑脸,忽然问:“杨姐,包天明的背景资料和询问录像调来了吗?” 杨燕微微一怔。三十五岁的监察室主任被年轻书记这声“姐”叫得眼角微弯,连忙道:“我这就去拿!” 她转身时高跟鞋踩得嗒嗒响,真丝衬衫勾勒出丰腴的腰线。门外几个年轻干事赶紧低头假装忙碌,谁不知道这位“杨贵妃”最讨厌别人盯着她身子看。 官场就像个戏台,每个人都在演着自己的角色。只是有的人演受害者,有的人演加害者,而更多的人,选择当观众。 江河重新拿起窦喜艳的照片。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照在女子无名指的铂金戒指上,折射出刺眼的光。 喜欢权谋权色 第331章 这钱,干净得很 杨燕将一叠关于包天明的背景资料和窦喜艳的询问录像带放到江河桌上。江河没急着翻文件,先点开了那段录像。 画面中的窦喜艳确实生得秀丽,梨花带雨、声泪俱下,可每一句回答却清晰得反常。她语速平稳、逻辑缜密,甚至连包天明身上极私密的一颗痣的位置都准确指了出来,俨然一副早有准备的姿态。 她哭诉自己名声尽毁,不敢回乡,现在只能在县城郊区租一间小屋,靠给人家当保姆维生。“我现在连抬头走路的勇气都没了…………一切都毁了。” 江河关掉录像,靠在椅背上沉默片刻。这姑娘的表现,太完美了,完美得就像背过台词。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熊哥和嘉禾集团的宁总来了安南,人已到迎宾馆。江河没让办公室安排,自己掏腰包订了包厢,又特意给包天明打了个电话:“包总,我这边有两个重要朋友,麻烦您安排个安静点的房间。” 包天明话不多,只回了一句:“江书记放心,我来处理。” 等江河赶到迎宾馆时,包天明居然亲自等在门口。他这人不像一般商人那般精明外露,也不像体制内的人那样圆滑世故,反而透着一股沉默木讷的气质,但做事极其靠谱。 进了包厢,宁总起身相迎。这位嘉禾集团的老总和江河年纪相仿,大名宁嘉禾。自从上次饭局之后,两人再没联系,可江河之前特意打听过:嘉禾不仅把代发工资的业务交给了马丽,连基本户也开在她所在的支行。风雨起伏这么长时间,从未因江河的际遇改变而动摇。 这一点,江河记在心里。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江河没绕弯,举起第一杯就敬向宁嘉禾:“宁哥,这一杯,我敬你。情义不在酒,在人心。” 宁嘉禾明显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江河这次组局是冲熊哥的面子,没想到他先敬了自己。 三杯之后,熊哥终于切入正题。原来嘉禾超市眼下资金链紧张,压货严重、线上冲击又大,现金流快要断档。银行那帮人,向来只会锦上添花,从不雪中送炭。一听说嘉禾遇到危机,个个躲得老远。 “眼下缺的不是小数目,是一个多亿,”熊哥压低声音,“江河,这次真得拜托你在周市长那边……吹吹风、求个情,给银行打个招呼……” 江河没推辞,只点头:“我尽力想想办法。” 熊哥却有点不放心,挑眉啧了一声:“你丫别光吹牛,这可是一亿多的缺口!” 江河微微一笑,目光却沉着: “熊哥,路是人走出来的,交情是事试出来的。宁哥没在我低谷时转身,现在他遇到坎,我也得尽份力。 江河说得笃定,宁嘉禾脸上的阴霾顿时散了一半,举杯的手都稳了不少。 “正好明天周末,”宁嘉禾顺势提议,“书记,要不咱们去沙窝营乡牛角山那段爬爬山?散散心,也换个气场。” 江河点头:“行,我陪你们去。” 正说着,包天明推门进来敬酒,一听他们要去沙窝营,顿时笑了:“巧了,我老家就是沙窝营乡沙窝营村的。明天我实在抽不开身,要不这样,我给我哥打个电话,他在镇上开了家饭馆,味儿挺正,你们爬完山直接去他那儿吃饭,我都安排好。” 江河很爽快:“成,那就麻烦你哥了。” 酒过三巡,众人散去。江河却没急着休息,他走到走廊尽头,拨通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磐石(中信)的老黄,嗓门一如既往地粗:“哟,江大乡长?啥风把你吹来了,又要照应谁啊?” 江河没绕弯子:“有笔钱,我转给你公司,你以你们公司的名义,借给嘉禾的宁总。” 老黄顿时嗤笑:“你小子那点儿工资,够干啥的?值得这么倒一手?麻烦不麻烦?” “该公证公证,该抵押抵押,手续办正规。”江河语气平静。 “切,装什么大尾巴狼……”老黄不屑。 但当江河清晰地说出那个数字时,电话那头瞬间死寂,过了好几秒才传来老黄倒抽凉气的声音:“多、多少?!你小子……他妈的一个小小科级、副处,就算贪也不可能贪几个亿吧?!你搞什么飞机?!” 江河笑骂:“滚粗!老子的钱干净得很。‘癫癣灵’知道吗?欧美一支卖二十欧还抢疯的那个,前期就给了五千万,现在每年年再分我百分之零点五的利润。光这一项,一年就是一个多亿。另外,我那军用治烧烫伤凝胶,国家一次性卖了两亿。 这钱,干净得很。” 喜欢权谋权色 第332章 娘娘凤驾到 沙窝营乡的集镇每逢集日便人声鼎沸,乡政府所在的沙窝营村更是热闹。包天放的“特味村”就矗立在集市东头,一栋气派的二层小楼,红底金字的招牌格外醒目。玻璃擦得锃亮,门口还立着两座石狮子,在这乡野地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体面馆子。 江河让司机打开后备箱,亲自提出几个精致礼盒,笑着迎上闻讯出来的包天放。“包老板,昨天你弟弟天明在迎宾馆安排得周到,客人非常满意。我今天路过,正好给天明家带了点小礼物,聊表心意。” 包天放脸上堆起热情的笑,连连摆手:“江书记您太见外了,天明能为您办事是他的福气,这怎么好意思...”他的话说到一半,目光落在那个明显是儿童玩具的盒子上,笑容瞬间凝固,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尽管他很快掩饰过去,但那双突然黯淡下来的眼睛却瞒不过江河。“您、您真是太费心了……”包天放的声音变得含糊,接过礼物的动作也显得有些僵硬。 江河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动:这反应,有意思。 送走考察的熊总和宁总后,江河拨通了妻子的电话。才说这周末回不了市里,电话那头就传来周汀芷嗔怪的声音:“老公,人家还打算这周好好陪你,说不定就能怀上个宝宝呢!你这个县纪委书记比我这市长还忙?你要是不回来,明天我可就去安南找你了!” 江河哭笑不得:“汀芷,你别闹,我这儿真走不开……” “我不管!你要是不回来,明天我就过去‘视察’工作,顺便看看是什么把你魂都勾住了!” 挂断电话,江河无奈地摇摇头。因为没带家属,他婉拒了县里安排的住房,选择住在迎宾馆的套房里。 负责他这层的是个叫木婉清的服务员,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虽不是惊艳的美人,却生得白净秀气,一笑起来眼睛就弯成月牙,格外甜美。她性格活泼,做事利索,很讨人喜欢。 但这几天,江河明显感觉到这姑娘变了个人。往日里银铃般的笑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紧锁的眉头和强挤出来的微笑。就连走路时那股青春洋溢的劲头也消散无踪,整个人像是被什么重担压得喘不过气。 江河近日常觉得穆婉清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那小姑娘总是蹙着眉头,远远望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若是平日,他说不定会过问一句,但眼下他手头压着几个棘手的案子,实在无暇顾及一个小服务员的心事。 没想到当晚就出了个意外。江河刚看完卷宗,手机就急促响 起,听筒里传来周汀芷带着笑意的声音:“娘娘凤驾到!江书记,还不快出来接驾?” 江河一愣,急忙披上外套走出房门,只见周汀芷正袅袅婷婷地站在走廊灯光下,眉眼弯弯,带着几分俏皮。 “你怎么突然来了?”江河又惊又喜。 周汀芷歪着头打量他,唇角噙着一丝狡黠的笑:“我来个突击查岗,看看我们江书记房间里是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美人?” 江河四下一看,见走廊无人,当即揽着她的腰将她带进房间,顺手带上门。“胡闹!这么晚一个人开车过来?” 周汀芷这才收了玩笑神色,解释道:“其实是你司机小朱家里有点事,他父母想托他找你帮个忙,但又不好开口。我寻思正好我也想来瞧瞧你,就干脆让他开车送我一道来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小朱的岳父家那边遇到点麻烦,想让小朱打关系说说话。” 江河闻言微微蹙眉:“看看什么情况再说吧。” 当晚,夫妻二人温存过后,周汀芷很快沉入梦乡,江河却望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眠。官场上的人情往来,他再熟悉不过,但每一次都仍需谨慎拿捏分寸。 次日清晨,江河带着周汀芷去餐厅用早餐,刚出门就撞见木婉清在走廊上来回踱步,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小木,这一大早的,是有什么急事?”江河主动问道。 穆婉清瞥了一眼周汀芷,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摇摇头:“没、没什么大事……您有客人,我晚些再找您吧。” 周汀芷若有所思地看了那姑娘一眼,挽着江河的手臂往餐厅走去。用餐时,她敏锐地察觉到四周的服务员似乎都在窃窃私语,不时朝他们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 江河显然也注意到了,凌厉的目光扫视一周,餐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就在这当口,小朱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透着忐忑:“江哥,您、您这会儿方便吗?我有点事想求您……” 喜欢权谋权色 第333章 权势更迭中的人情冷暖 迎宾馆套房的会客区内,茶香袅袅,气氛却有些微妙。江河给小朱倒茶,周汀芷则优雅地斜靠在旁边的沙发上,唇角含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一副全然置身事外、静看好戏的模样。 小朱显得有些局促,他身边坐着的女朋友金小雨更是紧张得手指绞在一起。小雨模样清秀,此刻却眼圈微红,显然是刚哭过。 “江哥……周市长……”小朱开口,声音都有些发干,“是……是小雨爸爸妈妈出了点急事。” 江河抬了抬手,语气温和:“不急,慢慢说。” 这句话仿佛给了小雨勇气,她抬起头,急切地说道:“江书记,事情是这样的!他们现在的校长要整他,说要撤了他的教导主任,就因为他帮几位刚生完孩子的老师说了几句公道话!” 随着小雨带着哭腔的叙述和一旁小朱的补充,事情的脉络逐渐清晰起来。 金洪恩在安南县一中算是个老资历,业务能力过硬,但为人确实有些爱面子,甚至可以说有些虚荣。过去这些时间很多人都从他的朋友圈知道他与时任县长丁秋红关系匪浅,能“递得上话”,校长常伍义乃至教育局的一些领导确实对他礼让三分。这种特殊的“待遇”久而久之,也让金洪恩和他爱人产生了一种“朝中有人”的错觉,在学校事务上总忍不住想多“指点”几句。 “这两年,学校新进了几位年轻女老师,”小雨继续说道,“结婚生子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多少会影响点工作,大家也能理解。可常校长就觉得她们耽误事了,特别是她们产假回来,就不问青红皂白,强行安排她们全部去当班主任,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其中一位老师与金家相熟,无奈之下找到金洪恩诉苦。金洪恩那点“路见不平”的正义感顿时被激发出来,自恃身份,竟直接在学校的行政会议上将此事提了出来,言辞间还对常校长的安排颇有微词。 这一下,彻底捅了马蜂窝。 常伍义当场就黑了脸,心里那点旧怨新恨一齐爆发:你金洪恩还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你倚仗的丁县长早高升调走了!她的秘书林萌倒是念旧情,可人家现在也就是个乡长、书记,手再长也管不到我一中来!正好,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常伍义在教育系统经营多年,根基远比金洪恩深厚。他转头就向教育局领导“汇报”,直言金洪恩目无组织纪律,公然挑战校长权威,煽动教师情绪,不再适合担任教导处主任一职,意图明显——要拿下金洪恩。 不仅如此,他对那几位反映问题的女教 师更是放出了狠话,语气冰冷得不近人情:“别说什么刚刚生完孩子,没人让你生孩子。这是你的选择!让你当班主任,是领导经过慎重考虑的决定……这是通知,不是协商!” 直到这时,金洪恩才猛然惊觉,时移世易,自己早已不是那个“背后有人”的红人。常伍义磨刀霍霍,而他往日那点人脉此刻竟无一人能真正施以援手。巨大的压力之下,他这才慌了神,病急乱投医,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未来女婿小朱身上,指望他能通过周市长这条线,请动江河出面说情。 “……江书记,周市长,我爸爸他知道以前有点得意忘形,话也说得有点多。可这次,他真的是想为那些女老师主持个公道,没想到……”小雨说着,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小朱赶紧补充道:“江哥,金叔叔他……人其实不坏,就是有时候有点拎不清。但常校长这次的做法,确实是……太欺负人了。” 周汀芷一直安静地听着,此时才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江河身上,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仿佛在说:“江大书记,你的地盘上的事儿,你看怎么办?” 江河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深邃。他沉吟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人啊,顺境时总容易高估自己话语的分量,却忘了那分量背后,站的究竟是谁。失势时才看清,哪些是真情,哪些是假意,哪些是自己真正的立身之本。 他放下茶杯,看向小朱和金小雨:“教师产后返岗,身心都需要一个适应期,强行加重工作负担,既不近人情,也违背了最基本的管理原则,更寒了老师们的心。这件事,于情于理,常校长的做法都欠妥。” 他的话让小雨和小朱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 然而,江河话锋微微一转:“但是,体制内的事情,有它自身的规则和程序。我直接插手一所学校的具体人事安排,不合规矩,也开不了这个口。” 看到两人瞬间黯淡下去的神色,江河缓和了一下语气:“不过,维护教育系统的公平公正,关注教师的合理诉求,这本就是我职责所在。你们回去让金主任放宽心,先把本职工作做好。这件事,我会以适当的方式,请教育局的相关同志,依照规定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无论如何,事实和道理,总得有人去听,去讲。” 他没有大包大揽,但每一句话都透着沉稳的力量和分寸感。 小朱和小雨虽然没得到百分之百的承诺,但江河肯过问,已是天大的情面。两人千恩万谢地告辞了。 送走两人, 周汀芷才轻笑出声,走到江河身边:“江书记现在处事,是越来越有火候了。不动声色,却该点的都点到了。” 江河揽过她的肩:“这位常校长,‘没人让你生孩子’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这官威,怕是比我还大。是得有人提醒一下他,管理的初衷,是服务,而不是欺压。” 窗外,夜色已深,县城灯火零星。一场因权势更迭而起的风波,在江河看似轻描淡写的干预下,悄然改变了流向。他深知,在这盘根错节的地方棋局中,有时候,一句话,一个态度,就已足够撬动沉重的现实。真正的智慧,不在于猛冲猛打,而在于精准地找到那个能四两拨千斤的支点。 喜欢权谋权色 第334章 敲山震虎,隔山打牛 江河坐在迎宾馆套房的沙发上,周汀芷递过一盏新沏的茶,眼里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江大书记,这回可是既要替女教师讨公道,又要保下那个拎不清的金主任,两头都要顾,你这棋打算怎么下?” 江河接过茶杯,氤氲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常伍义那句话,‘没人让你生孩子’,已经犯了众怒。这不是一句简单的失言,而是暴露了他冷漠的管理态度和滥用职权的问题。”他微微一笑,“打蛇要打七寸。” 当着周汀芷的面,他直接拨通了县教育局局长赵宏伟的电话,语气平和却自带威压:“宏伟同志,近期我注意到一些涉及教师权益的反映,特别是产后返岗教师的合理诉求保障问题。这不只是个别学校的事务,更关系到我们全县教师队伍的稳定和尊严。” 他没有点名第一中学,更没有提金洪恩,只是强调:“县里正在狠抓作风建设,对于任何可能存在的不作为、乱作为现象,特别是无视教师合法权益、简单粗暴开展工作的问题,纪委都会重点关注。请教育局即刻开展自查,对基层反映突出的问题要及时研判、妥善处置,杜绝官僚主义作风蔓延。工作要做在事前,而不是等问题闹大再来补救。” 这番话看似原则性指示,实则每一句都戳在常伍义的痛处。赵宏伟能在官场走到这个位置,自然听得懂弦外之音:纪委正在盯着,教师权益是高压线,某些人的做法已经闯了红灯…… 更何况,领导大晚上的打电话,不管怎么说,你都得重视。 挂掉电话,江河又指示杨燕打给了在县一中任教多年、与她相熟的老教师王老师:“近期学校是不是有些关于师资安排的议论?”杨燕何等聪明,虽语气亲切,但敲打的意味很重,“我们听说一些产后返岗的老师被直接安排了班主任的重担?从教育规律讲,这是否科学?学校工会和教代会是否应该在此类涉及教师重大利益的事项上发挥更多作用?” 王老师当然心领神会,在校长和县纪委中间,应该站谁她拎得很清。 很快,校内关于常伍义独断专行、漠视教师权益的议论悄然升温,几位德高望重的老教师和工会代表依规向校方和教育局提出了正式意见,建议对产后教师的岗位安排应更体现人文关怀,并建立更科学的协商机制。这就将几名女教师的个体诉求,转化为了校内合理的民主协商议题,给了常伍义巨大的压力。 与此同时,教育局局长赵宏伟的动作很快。他亲自找常伍义“谈心”,转达了“上级领导”对教师权益的关切,并严肃指出 其言论不当、方法简单已造成不良影响,责令其立刻纠正。 常伍义顿时冷汗直流,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远超想象。他不得不收回成命,重新合理安排了那几位女教师的工作,并私下逐一安抚。 事情有了落实本来也没什么事了,但赵宏伟却以此为借口专门到江河办公室汇报了一番: 他同时找来常伍义和金洪恩。 “老金啊,你的初衷是好的,为同事说话,体现了一定的责任感。”赵局长按照自己对江河指示的理解,首先肯定了金洪恩的出发点,“但是,方式方法要注意!有话要通过组织渠道、正常方式反映,不能在会议上激化矛盾嘛!” 接着,他又转向常伍义:“常校长,洪恩同志虽然方式欠妥,但心是好的。你们班子要团结。关于教导处的工作,洪恩同志还是很有经验的,要继续发挥积极作用。” 这一番话,既严厉敲打了金洪恩“乱说话”的毛病,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保住了他的职务,也等于明确告诫常伍义:此事到此为止,不允许再秋后算账。 江河看似很随意地补了一句,算是给金洪恩定了调子:“金主任的出发点是好的……” 至此,尘埃落定。 金洪恩收起了以往的自以为是,其他人也觉得姓金的背后“确实有人”。 几天后,风波平息。女教师们得到了合理安置,金洪恩虚惊一场却也吸取了教训,常伍义更是收敛了许多。 后来,周汀芷听完江河这番操作后的结果,忍不住轻笑:“你呀,真是把借力打力、隔山打牛玩明白了。我都怀疑你在省报那八年根本没有写过稿子,只研究体制内的厚黑了。” 江河当然不敢在副省部级老婆跟前表现,借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都是这段时间琢磨的。” “在体制内,很多时候,最高明的策略不是自己赤膊上阵,而是要善于借势、造势。要抓住对方的命门,更要站在道理和制度的制高点上。保护该保护的人,纠正该纠正的事,但过程要讲究方法,结果要经得起考量。真正的力量,不在于声音多大,而在于能否一击中的,并且事后还能保持局面的平衡与稳定。” 江河望着窗外城市景色,接着补充:“况且,解决一个问题,如果不能从根本上扭转产生这个问题的逻辑,那不过是扬汤止沸。这次,我不仅要救人,更要让有些人记住,权力不是用来刁难人的……就像当初省报马社长一去世,我就成了某些人的靶子!——是我工作有错吗 ?还不是‘人治’原因造成的?” 周汀芷俏皮地冲江河伸出一个大拇指:“有见地。” ——周汀芷位置太高,基层的一些东西她反而没有江河看的透。 喜欢权谋权色 第335章 舆论风暴 周一清晨,检察室主任杨燕脚步匆匆,敲开了江河办公室的门。 “江书记,窦喜艳那个案子,我们接下来怎么推进?是不是该正式传唤包天明过来谈话了?”杨燕将手中的卷宗放在桌上,语气带着请示。 这个关于县迎宾馆老总包天明的举报案,拖了有些时日,她心里有些没底。 江河正要开口,办公桌上的手机却尖锐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县委值班室打来的。他按下接听键,只听了几句,眉头瞬间锁紧,脸色沉了下来。 “什么时候的事?……人现在怎么样?……好,我知道了,有任何情况随时通知我。” 挂断电话,江河沉默了几秒,再抬头时,眼神里已是一片沉郁的寒意。他看向杨燕,声音低沉却清晰:“窦喜艳昨天晚上在家服用安眠药自杀未遂,刚被抢救过来。” “什么?!”杨燕惊得差点碰倒桌上的茶杯,脸色唰地白了,“怎么会……” “房东发现得早,打了120,捡回一条命。”江河的手指敲击着桌面,那节奏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遗书上写的是,她实名举报包天明对其进行性侵的事情,迟迟没有回音,她觉得自己走投无路了。” 这消息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不等县纪委有任何反应,整个安南县的网络和街头巷尾先炸开了锅。 本地的论坛、贴吧、微信朋友圈,瞬间被这条消息淹没。 “纪委是干嘛吃的?非逼得老百姓用死来证明清白吗?”一条爆帖被顶上了热门。 下面跟帖无数: “呵呵,这还用问?包天明在沙窝营什么背景?他哥哥包天放开的馆子,县里多少领导去吃过?查自己人?可能吗!” “听说包天明和某位县领导称兄道弟,看来是真的了,官官相护!” “窦喜艳一个弱女子,不是被逼到绝路,谁会走这一步?纪委欠一个交代!” “心寒!这就是我们老百姓申诉无门的下场吗?” 舆情汹汹,矛头直指县纪委,更隐隐指向上任不久的江河。各种捕风捉影的猜测和阴谋论甚嚣尘上,将县纪委推上了火山口。 风暴中心,县委常委会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新任县委书记皮俊耀端坐主位,面色严肃地用手指点了点桌面:“今天开这个会,临时加一个议题:当前我县的舆情应对和维稳工作。”他并没有一开始就点江河的名,而是环视一圈,语气沉 痛,“同志们呐,那个窦喜艳的事情,让人非常痛心。这不仅仅是一个个体的不幸,更暴露了我们工作中可能存在的短板和问题。” 他话锋一转,终于落到了实处:“现在,网上议论很多,说什么的都有。说什么我们政府不作为,说我们纪委包庇嫌疑人,影响极其恶劣!这严重损害了县委县政府的公信力!”他目光似无意地扫过江河,“我刚来,很多情况还在熟悉,但这件事不能拖。江河书记,你们纪委是主管这项工作的,要尽快拿出一个明确的态度和意见出来。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平息舆情,给群众一个负责任的交代,挽回影响。要敢于刀刃向内,如果确实存在相关问题,绝不能姑息!” 皮俊耀的话,听起来是强调工作纪律和舆情应对,但字字句句都重若千钧,将所有的压力精准地传递到了江河身上。 宣传部长赵敏推了推眼镜,附和道:“皮书记指示得非常及时、非常正确。现在的舆情发酵很快,负面声音已经出现了跨平台传播的苗头,光靠删帖堵截不是办法,必须尽快拿出一个权威调查结论,主动发声、正面引导,才能掌握主动权。”她看向江河,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江书记,纪委这边能不能加快一下节奏?我们需要一个能够平息舆论的说法。” 县长周强沉吟片刻,也缓缓开口,他的话听起来更温和,却同样分量十足:“老江,这件事看似是个案,但造成的负面影响不可小觑。它动摇的是群众对我们法治和公平的基本信任。我希望纪委的同志们能进一步加大工作力度,无论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尽快用事实平息风波。稳定,是第一位的。” 所有常委的目光都聚焦在江河身上。大家都明白,这是新书记上任后遇到的第一场重大舆情危机,也是对江河这位纪委书记能力和立场的一次公开考验。 然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面对常委会上几乎形成共识的“尽快平息”的要求,江河回到纪委后,却异常地沉默。 没有立刻召开纪委常委会紧急部署,没有要求加快调查包天明,甚至没有对内部的办案人员施加任何压力。 副书记杨苗苗抱着文件在走廊遇到江河,欲言又止,最终只换来江河一句“按程序办”;副书记巫庆文试探性地提出是否先发一个“正在加紧调查”的通稿稳定人心,被江河淡淡一句“事实不清之前,不乱发声”挡了回去;分管案件的副书记蒯新峰更是摸不着头脑,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被要求限期破案的准备,却发现江河那里风平浪静。 三位副书记私下碰头 ,都是一脸困惑。 “江书记这唱的是哪一出?”蒯新峰皱着眉,“上面催得这么紧,网上都炸锅了,我们一点动静都没有,这……” 杨苗苗心思细腻些:“江书记是不是有别的考虑?这么压着,不像他当乡长时的风格。” 巫庆文推了推眼镜:“看不懂。现在不动,要么是束手无策,要么……就是在等什么?或者,在布更大的局?” 纪委大楼内外,冰火两重天。外界舆论沸反盈天,内部却静得诡异。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那位沉稳得令人捉摸不透的纪委书记。 江河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楼下喧嚣的街道。网络的狂潮、常委会的压力、同僚的疑惑,他似乎都隔绝在外。 他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舆论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执纪如山,岂能因水势汹涌就改了山的高度与走向?”他低声自语,也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越是众声喧哗,越要听清事实的本源。真正的雷霆,往往爆发于无声之处。” 有时候的沉默,不是退缩,而是下一次更有力出击前的必要蓄力。 他在等待一个关键的契机,或者,一个足以打破所有迷雾的证据。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喜欢权谋权色 第336章 自首迷雾 窦喜艳自杀未遂的舆情风暴尚未平息,安南县纪委再次被一枚突如其来的重磅炸弹击中。 周一上午,县纪委大楼门前,一辆黑色的轿车略显仓促地停下。迎宾馆老总包天明,这位在沙窝营乃至安南县城都算得上头面人物的老总,推门下车。他往日里油光水滑的大背头有些散乱,名牌POLO衫的领口也歪斜着,脸上不见丝毫血色,眼神涣散,如同丢了魂一般。 他脚步虚浮地走到门岗前,声音干涩嘶哑:“我找江河书记……我,包天明,来自首。” “自首”两个字,如同一声惊雷,瞬间炸穿了纪委的平静。 消息像电流一样窜遍每个办公室。副书记杨苗苗正在梳理窦喜艳案的线索,闻讯笔尖一顿,竟然一时失神;巫庆文猛地从电脑前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满脸的不可置信;就连一向沉稳老练的蒯新峰,端着茶杯的手也定格在了半空。 包天明来自首!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窦喜艳举报的所有内容,很可能全部属实!性侵、怀孕、以权谋私……每一桩都是足以引爆全县舆论的惊天大案。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坊间一直传闻,包天明与其兄包天放,与县长周强关系密切,经常出入迎宾馆,招待各路领导。包天明一旦彻底开口,会牵扯出多少人?拔出萝卜带出泥,天知道这泥底下埋着什么! 所有人心里都绷紧了一根弦:如果纪委这次再没有雷霆般的实质性动作,无法给民众一个清晰的交代,那之前关于“官官相护”、“包庇自己人”的所有口诛笔伐,将不再是猜测,而是会变成砸碎县纪委公信力的铁锤。 江河闻讯,没有丝毫犹豫,亲自走向了谈话室。 “江书记,这种问话,我们来做就行……”杨燕跟上一步,低声道。 江河脚步未停,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他点名找我,我去见见他。” 谈话室内,光线明亮柔和,但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包天明蜷坐在椅子上,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完全没了往日的挥洒自如。对面的江河,神色平静。 而谈话室隔壁,那面巨大的单向玻璃后面,不约而同地聚集了几位副书记和闻讯赶来的常委。没人组织,没人号召,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想来亲眼看看,这位新来的纪委书记,如何处置这块烫手的山芋,又如何应对可能牵扯到县长周强的潜在危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和……吃瓜看戏的期待。 然而,接下来的问话过程,却平淡得几乎让人 失望。 江河的声音冷静得异常: “三年以来,你因性侵行为,导致窦喜艳怀孕几次?” 包天明的头几乎埋到胸口,声音含糊:“……三次。” “流产手术,在哪里做的?” “县里……熟人太多。我,我带她去的冀南市妇幼保健院。” “窦喜艳从普通服务员,到客房部经理,是否都是你的授意提拔?” “……是。” “第一次发生关系,地点在哪里?” 包天明浑身一颤,仿佛极不情愿地陷入回忆,半晌才嗫嚅道:“客房部……长年给我自己留了个大包间。第一次……就是在那里,我把她……按倒在床上……” 问答之间,一桩桩肮脏交易的细节被赤裸裸地摊开在记录纸上。单向玻璃后的众人,心情从最初的震惊逐渐变得有些索然。证据确凿,供认不讳,这案子,看来是板上钉钉了。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小声议论:“看来就这么回事了。”“嗯,虽然性质恶劣,但案情看来不复杂。”“可以准备移送司法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审讯即将结束,该走流程结案时。江河合上笔录本,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冰冷的刀锋般锁定包天明,突然冷不丁地沉声说了一句: “包天明,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需要承担法律责任。你想清楚了?” 这句话,仿佛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了包天明。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中的涣散被一瞬间的极度惊恐所取代,嘴唇哆嗦了半天,嘴里不清不楚地咕哝了一句极快的、含混不清的话,然后又迅速低下头去,恢复了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在单向玻璃后的众人听来,那只是一句无意义的呻吟或抱怨。但江河的眼底,却骤然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他站起身,没有任何结案的意思,只冷冷下令:“先将包天明带下去,按规定留置。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不得接触他!” 命令一下,不仅办案人员愣了一下,隔壁“看戏”的几位领导更是面面相觑,满脸愕然。 江河拿起那份厚厚的询问笔录翻了翻后,“啪”地一声塞到杨燕手里: “杨姐,结合刚才的问话要点,以及窦喜艳提供的所有材料,逐一核对,列出所有存疑点和可深挖的线索。这个案子,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杨燕彻底懵了,下意识地接过笔录:“江书记?这……包天明他不是都承认了吗?证据链很清晰了,我们还不结案上报吗 ?” 江河转过身,目光扫过单向玻璃——仿佛能穿透玻璃看到后面那些错愕的脸庞。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太完美的供述,往往是为了掩盖更深的真相。他认罪认得太快太顺,像是在交作业,急于画上一个句号。” 他顿了顿,语气更深沉了几分:“记住,我们纪委要查清的,不只是纸面上的罪行,更是罪行背后所有的交易和阴影。他刚才最后的那句含糊的话,和眼神里的恐惧,那才是钥匙。案子,现在才真正开始。” 说完,他留下一个沉思的背影,大步离开。 只留下杨燕抱着一叠沉重的笔录,和其他几位匆匆从隔壁房间出来的副书记们,面面相觑,空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他们这时才恍惚明白,这位新来的江书记,要的从来不止是一个包天明。他的沉默,他的突然发力,他看似不合常理的深挖,剑指的或许是盘踞在安南县深处,那更加庞大而幽暗的迷雾本身。 喜欢权谋权色 第337章 疑云重重 县纪委的网络舆情监测室里,屏幕上的红光不断闪烁,刺眼的警告提示几乎铺满了页面。 “纪委还在装死?是不是等着领导们开会统一口径呢?” “包天明都自首了,还不结案?这效率,怕是故意在拖时间吧!” “我看呐,肯定是牵扯到某位大领导了,纪委不敢动了,正在想办法保人呢!” “窦喜艳差点命都没了,换不来一个公道?寒心!” …… 一条条尖锐、刻薄,甚至充满阴谋论的评论在本地论坛和社交媒体上疯狂传播。舆论的怒火已经彻底被点燃,将县纪委,特别是纪委书记江河,架在火山口上炙烤。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江河,却异常沉默。他办公室的窗帘半开着,他站在窗前,望着楼下闻讯赶来、却被保安拦在大门外的几家自媒体记者,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江书记,外面的舆论……”杨燕推门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江河转过身,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舆论要听,案子更要查。让你核实的情况,怎么样了?” “人手都派出去了,分头核查包天明交代的每一个细节。”杨燕连忙汇报,“只是,压力太大了……” “压力之下,方显定力。水越浑,越要沉得住气。”江河打断她,目光锐利,“我们要交出去的,必须是铁一样的事实,而不是迎合情绪的敷衍。” 刚过两天,杨燕几乎是小跑着再次冲进江河的办公室,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兴奋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老大!你真是神了……”她话一出口,就看到江河眼神骤然一凛,立刻意识到失言,忙吐了下舌头,赶紧纠正,“对不起,江书记!您先看看这个,这是我们的初步核查报告!” 江河接过那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报告,目光飞速扫过几处关键结论,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合上报告,当机立断:“通知所有常委,半小时后开会。这个报告,由你亲自来做。” 纪委常委会会议室,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江河以外的八位常委全部到齐,包括之前腹诽江河工作不力的三位副书记——杨苗苗、巫庆文、蒯新峰。众人交头接耳,都不明白在这个舆情鼎沸的关头,江河不忙着灭火,反而急着开常委会是要做什么。 江河坐在主位,言简意赅:“开会。杨燕同志,把你这边核查的情况,向常委们汇报一下。” “是,江书记。” 杨燕站起身 ,走到投影仪前,将自己梳理清晰的图表打在幕布上。她努力抑制着语气中的激动,但字句间依旧透露出发现了重大突破的意气风发。 “各位领导,根据江书记的指示,我们对包天明自首供述的所有关键点,与窦喜艳之前的举报材料进行了交叉比对和实地核实。目前发现的情况,可以用一句话概括:疑云重重,漏洞百出!” 接着,她条分缕析地抛出核验结果: “第一,关于三次人流手术的地点。窦喜艳举报称是在‘西方女子医院’,包天明自首说是在‘冀南市妇幼保健院’。我们派出的两组人员分别核查了这两家医院近五年的全部档案记录,结果却是:两家医院均查不到任何关于窦喜艳的手术记录!”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吸气声。 “第二,关于第一次性侵的发生地点。窦喜艳坚称是在包天明的‘办公室’,而包天明则一口咬定是在他长期预留的‘客房部包房’。关于‘第一次’这种具有强烈记忆锚点的细节,理论上双方都不太可能记错。” 杨燕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震惊的脸庞:“那么,结论只可能有两个:要么是其中一方在说谎,要么,是双方都在说谎!” “为什么要说谎?”杨燕抛出了这个石破天惊的问题,会议室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原本还对江河按兵不动有所微词的三位副书记,脸上的表情已经从疑惑变成了愕然,继而转变为一种深深的震撼。杨苗苗和巫庆文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蒯新峰则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不仅仅是他们,与会的其他几位常委,也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些老纪委们太清楚了,案件调查中最可怕的不是证据确凿的罪恶,而是这种看似清晰却处处透着诡异的“谎言”。 如果受害者和施害者都在说谎,那他们试图共同掩盖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这背后牵扯到的,又将是何等惊人的秘密? 这个案子,根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性侵勒索或企业家道德败坏!它像一颗被精心包裹的炸弹,包天明的“自首”,很可能不是为了认罪,而是想用自己的主动交代,来引爆一个威力可控的小爆炸,从而避免那颗更大的、足以让所有人粉身碎骨的真炸弹被发现!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主位上始终沉默不语的江河。此刻,他们才真正明白,这位新书记面对滔天舆情时的沉默和按兵不动,并非怯懦或无能,而是一种可怕的冷静和洞见。他早就看穿了这“自首”背后的极不寻常。 “越是看似完美的供述,背后越是隐藏着精心设计。” 江河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包天明的自首,太及时,太主动,几乎是把所有罪名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这不符合常理。现在看来,他的目的,或许就是想用一份看似诚恳的认罪书,引导我们快速结案,从而掩盖某个更深、更黑暗的真相。” 他站起身,双手按在会议桌上,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位常委:“同志们,案子现在才真正进入关键阶段。他们为什么说谎?他们在害怕什么?又在保护谁?这才是我们接下来要调查的核心!” “我宣布,成立专案组,蒯副书记任组长,苗苗书记、庆文书记任副组长。杨燕同志,你负责牵头配合,围绕所有疑点,特别是双方口供的矛盾点,给我往深里挖,往祖坟上刨!我要知道,这重重疑云之下,埋的到底是什么!” 常委会结束,每一位走出会议室的常委,脸上都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压抑的兴奋。他们知道,一场真正的战役,刚刚打响。 而江河,已经用他敏锐的洞察和沉如泰山的定力,赢得了这支队伍最初的、也是至关重要的敬畏。 喜欢权谋权色 第338章 沉默的举报信 县纪委的小会议室里,关于如何处置包天明“自首”案后续的案情分析会刚结束,江河合上笔记本,目光扫过与会的几位副书记。 “庆文书记、新峰书记、苗苗书记留一下。”江河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等其他常委离开,江河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不算太厚的卷宗,递向了分管案件审查的副书记蒯新峰。 “新峰书记,包天明案的后续深挖和外围证据固定工作,由你来牵头负责。”江河语气平淡,像是在安排一项日常任务,“这个案子,不怕有疑点,就怕没线索。现在看来,方向是清晰的,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线索夯实,办成铁案。” 蒯新峰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双手接过卷宗,心脏却不由自主地猛跳了几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包天明案,可是眼下全县关注的大案要案!虽然包天明自己跳出来“自首”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案子背后水深得很,牵扯极大。之前江河顶着巨大压力按兵不动,已然显露出要深挖大鱼的决心。现在,这案件脉络逐渐清晰,正是最容易出成绩、捞功劳的时候! “这……江书记,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蒯新峰强压着内心的狂喜,脸上努力做出沉稳可靠的表情。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新任书记这是要借我的手立威,也是把妥妥的一份大功拱手送给我啊!看来,自己之前还是低估了这位新书记的魄力和用人之道。 就在蒯新峰内心戏十足的时候,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副书记巫庆文,忽然推了推金丝眼镜,笑呵呵地开口了: “江书记,新峰书记手头负责的那几个信访积案,也正在攻坚期,怕是忙不过来啊。”他语气温和,显得无比体贴同事,“包天明这个案子,既然主要事实都已经清楚了,剩下的无非是一些程序性的收尾和补充侦查工作,挑战性也不大了。要不……这些琐碎的活,就交给我来替新峰书记分忧吧?” 这话说得漂亮极了,看似为同事考虑,实则精准抢功!蒯新峰一听,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心里暗骂:好你个巫庆文,平时不声不响,摘桃子的时候倒是比谁都快! 他正要开口反驳,目光却冷不丁和主位上的江河碰撞了一下。 江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讥诮。蒯新峰到了嘴边的话猛地刹住了车,他瞬间读懂了那眼神里的含义——“不管什么地方、什么单位 ,总少不了这种见便宜就上、自以为是的大聪明。”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竟极其默契地同时微微点了点头。 巫庆文得意地拿着卷宗出去。 江河转而姨蒯新峰沉声道:“包天明的案子要查,其他领域的沉疴痼疾,也不能放松。尤其是群众反映强烈、问题集中的领域。” 他拿起内线电话:“让信访办的同志过来一下。” 很快,信访办主任抱着厚厚一摞信访登记簿和档案盒,几乎是踉跄着走了进来。 “江书记,您要的关于教育系统的信访材料,近几年比较有价值的,都在这里了。”主任擦着汗汇报。 江河示意他把材料放在桌上。那几乎堆成小山的信件和表格,让蒯新峰和巫庆文都暗暗吸了口凉气。 “说说情况。”江河言简意赅。 信访办主任翻开一本汇总记录,语气带着无奈:“江书记,几位领导,情况……比较集中。近几年,我们县对教育投入巨大,成果也确实斐然,每年的清北升学率在全市都名列前茅,上级领导多次表扬。” 他话锋一转,苦涩道:“但是,好的成果和领导的肯定,也把教育局的个别领导养成了‘骄兵悍将’。信访反映的问题,高度集中在几个方面:一是中小学校长、各乡教办主任的任命,存在暗箱操作;二是教师的城乡调动、跨校调动,明码标价;三是职称评审,成了某些人的‘钱袋子’。” 他拿起最上面的几封信:“虽然都是匿名举报,但内容具体,线索清晰,而且反映的问题惊人地一致。我们粗略统计了一下,仅仅过去半年,反映这类问题的有效信件,就有……十三封。”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江河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那摞沉甸甸的举报信,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他目光扫过那堆积如山的“民声”,缓缓说道: “骄矜之心,生于功劳簿之上;腐败之念,起于无人监督之时。教育乃国之根本,绝不容许蛀虫将其变为某些人的私人生意。” “苗苗书记,”江河突然点名。 “江书记?”杨苗苗立刻坐直身体。 “江河语气平淡,“这些信反映的问题,就由你牵头,成立一个专门核查组,先从外围入手,给我悄悄摸一摸这个‘教育高地’,底下到底埋着多少烂泥。” 杨苗苗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万分查教育系统,那可是马蜂窝啊! 江河没再看他,目光重新投向那堆举报信,眼神锐利如刀 。 一场新的风暴,已在酝酿之中。而这一次,刀锋所向,是安南县看似光鲜亮丽的教育招牌之下,那不见光的阴暗角落。 喜欢权谋权色 第339章 县长的侄女 关于窦喜艳的案子,杨燕几乎成了江河办公室的常客,一天之内能来回跑上两三趟。 “江书记,窦喜艳的情绪基本稳定了,但还是一口咬定之前对包天明的所有指控。” “医院那边最新的体检报告出来了,身体指标无明显异常,确实不像大量服用过安眠药……” “网上的舆论又开始发酵了,说我们迟迟不处理包天明,是……” 江河总是静静地听着,偶尔点一下头,或者简短地指示一两个字。他的沉默,让杨燕心里更加没底,这案子就像一团迷雾,越查,看不清的东西反而越多。 这天下午,杨燕又带着新的“情报”来了,眉头紧锁:“江书记,有个情况。我们按程序想去窦喜艳登记的租住地回访,做个笔录,但邻居说她早就搬走了,现在的住址……不清楚。” 一直闭目养神的江河终于睁开了眼睛,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联系巫庆文书记,让他亲自带人,务必找到窦喜艳本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的证词,是解开包天明‘自首’谜团的关键。” 副书记巫庆文接到指令,颇有些不以为然。找一个女人而已,何须他一个副书记亲自出马?但江河的命令,他不敢怠慢。命令两名办案人员,根据之前记录的身份信息,几经周折,竟真的在城西一个名为“云翠苑”的高档别墅区门口,查到了窦喜艳的登记信息。 “云翠苑?你确定?”巫庆文看着手下调出的记录,愣了一下。这地方是安南县有名的富人区,里面全是独门独栋的“大别野”,可不是一个普通服务员,甚至一个客房部经理能住得起的地方,哪怕是租。 一丝疑虑浮上心头。巫庆文带着人,按照地址找到了那栋门牌号气派的别墅。精美的铁艺大门,修剪整齐的花园,还有一辆白色的宝马mini停在车库里。这哪里是“出租屋”?这分明是阔太太的宅邸! 按下门铃后,出来开门的也不是什么“房东”,而是一个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水珠的保姆! “你们找谁?”保姆警惕地打量着门外这群不速之客。 巫庆文亮出工作证:“县纪委的,找窦喜艳了解些情况。” 保姆显然有些慌,支吾着:“窦小姐……她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客。” 巫庆文心中疑窦更甚,不由分说地推开虚掩的大门:“我们只是问几句话,问完就走。” 一行人强行进入装修奢华的客厅,正好看见窦喜艳穿着一身真丝家居服,抱着个胖嘟嘟的孩 子,慌慌张张地从楼梯上下来,脸色红润,气色好得不得了,哪里像刚自杀未遂、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 “你们……你们怎么找到这的?”窦喜艳的声音带着惊慌。 “窦喜艳同志,我们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再核实一下。”巫庆文压下心头的震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关于你之前举报包天明,以及服用安眠药的具体细节……” 话还没问完,一个尖锐的女声就从二楼传了下来:“谁允许你们私闯民宅的?!给我出去!”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时尚、妆容精致,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的女人快步从楼上下来,气势汹汹地挡在了窦喜艳面前,眼神倨傲地扫视着巫庆文等人。 巫庆文脸色一沉:“我们是县纪委的工作人员,依法依规……” “我管你们是谁!”女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手指直接指向门口,“这是私人住宅!没经过主人同意就闯进来,信不信我马上报警告你们非法入侵?!” 巫庆文在安南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副书记,何时受过这种气?当即震怒:“我们是在执行公务!请你配合调查!否则……” “否则怎样?”女人嗤笑一声,双手抱胸,“公务?拿张纸就想吓唬我?我再说最后一遍,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巫庆文气得脸色铁青,但还是强压着火气,示意手下工作人员先出去。他站在门口,立刻掏出手机,直接联系了县公安局的一位副局长,要求协调辖区派出所,立刻派两名民警过来协助执行公务。 他本以为亮出纪委和警方双重招牌,足以震慑住这个嚣张的女人。然而,十几分钟后,派出所所长亲自带着人赶来了,但态度却极其尴尬和微妙。所长把巫庆文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满脸为难:“巫书记……误会,肯定是误会。这家……咱们还是先撤吧。” “撤?凭什么撤?!”巫庆文几乎要吼出来。 所长凑得更近,声音几乎细若蚊蚋:“巫书记,里面那位……是周县长的亲侄女,周媚媚。这房子,听说……就是她名下的。您看这……” “周县长?周强?!”巫庆文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一记重锤狠狠砸中。所有的怒火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只剩下透骨的凉意和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次简单的找人问话,竟然会直接把县长周强给牵扯了进来!县长的亲侄女,为什么会和举报人窦喜艳住在一起?还如此强硬地阻挠纪委调查? 事件一下子变得 无比扑朔迷离,原本看似清晰的案情,陡然横生枝节,而且直接指向了安南县权力的最高层之一。 巫庆文失魂落魄地带着人离开,来时的那点不耐烦和官威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腹的惊疑和惶恐。他站在那栋奢华别墅的远处回头望,只觉得那漂亮的洋楼,像一个张着大口的黑洞,深不见底。 他立刻拨通了江河的电话,声音干涩:“江书记……情况……情况有变。窦喜艳找到了,但是……我们碰了个硬钉子,把她撵出来的人……是周县长的侄女,周媚媚。” 电话那头,江河沉默了片刻,只回了三个字: “知道了。” 但这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巫庆文感到一种山雨欲来前的极致压抑。他猛然意识到,江河或许早就预料到了什么。包天明的“自首”,窦喜艳的“自杀”,乃至现在周县长侄女的突然现身……这一切,或许都是一盘大棋上的棋子。 水面的涟漪,往往源自深底的暗流。越是看似意外的碰撞,越是接近风暴的核心。 江河挂断电话,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夕阳,目光幽深。 案子,终于开始有意思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340章 暗战 安南县纪委信访室的灯光,这几天总是亮到很晚。 工作人员小李拆开今天的最后一封信,又是匿名举报。他叹了口气,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在纪委这条战线上,匿名信从来不是废纸,有时反而是捅破铁幕的第一根竹签。 他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登记编号——「安纪信2025-X号」,系统留痕,这是规矩。 内容摘要——“反映县教育局长赵宏伟,涉嫌在教师调动、职称评定中收受礼金。” 可信度评估——小李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封信,不一般。里面竟清晰列出了三个具体的时间、地点、人名和金额:“20**年春节,XX中学校长王某在教育局地下车库,送给赵宏伟一个黑色手提袋,内装现金5万元,为其亲属工作调动。” “有料!” 小李在心里下了判断,立刻将信归类为“重点关注”。更让他警惕的是,近期这已是第三封反映同一问题的匿名信了。 线索很快摆上了纪委书记江河的案头。 江河靠在椅背上。 多重匿名举报,大概率证明事件不是孤立的,也往往意味着冰山之下,藏着巨大的黑影。 他所面临的,是一场无声的博弈。这场博弈没有硝烟,却比任何一场战争都要惊心动魄。 查?赵宏伟可是县里的“能人”,他的关系网盘根错节,错综复杂。一旦展开调查却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不仅会打草惊蛇,让赵宏伟有所警觉,而且纪委可能还会陷入被动,落个“影响教育工作”的罪名。 不查? 如果信中所言属实,那这就是一起严重的腐败问题,是对全县教育公平的公然践踏。将来一旦这个问题被揭露出来,纪委就会被指责为严重的失职渎职。 在这两难的抉择面前,江河的眉头紧紧皱起。 三个副书记中,只有蒯新峰旗帜鲜明地表示“一查到底”!杨苗苗和巫庆文都认为要“审慎”! 其他五个常委会也是大多态度暧昧。 ——查的风险太大了! 江河的心中也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地争吵。一个小人说:“不能查,风险太大了!”另一个小人则反驳道:“必须查,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江河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终于做出了决断:“查!但必须讲究策略。” 匿名信就像是一团迷雾,让人摸不清方向,但同时它也是一个路标,指引着去揭开隐藏 在黑暗中的真相。 这种情况下的查,既不能因为害怕迷雾而停下脚步,更不能被迷雾所迷惑,失去前进的方向。 他召来监察室主任杨燕: “杨主任,你亲自带两个人,成立初核组。注意两点:第一,绝对保密;第二,从外围入手。” “明白,江书记。从哪儿切入?” “第一,调阅近三年全县所有教师调动和职称评审的档案,找出异常频繁调动和破格晋升的人员名单。” “第二,秘密梳理同期与这些异常节点时间吻合的大额现金流水,做数据碰撞。” “第三,以调研工作的名义,找教育系统一些退居二线的老同志、关键科室的业务骨干‘闲聊’,听听他们对行业风气的看法。” 一场无声的暗战悄然打响。 杨燕带领的初核组,在外围开始了工作。他们不接触任何核心当事人,只是在数据的海洋里搜寻蛛丝马迹,在看似不经意的谈话中捕捉弦外之音。 这就是纪委办案最考验智慧的 “初步核实” 阶段。目的只有一个: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验证线索的真伪。 几天后,初步结果汇总到江河这里。 “江书记,有重大发现!”杨燕语气凝重,“我们发现近两年有三十七名教师的调动存在程序瑕疵,时间点大多集中在节假日后。而且,据一位老科长无意中透露,现在想办成事,不去‘拜码头’根本行不通,风气……很不好。” 江河看着报告,面色沉静,但眼神已然冰冷。 “看来,这匿名信,不是空穴来风。”江河沉吟道,“继续深挖,固定证据。同时,严格控制知情范围,决不能让风声漏出去!” 而此刻,在教育局长办公室,赵宏伟正接着一个电话。 “……老领导,听说纪委最近在调阅一些旧档案?不知道是什么由头啊?”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试探。 赵宏伟笑着打哈哈:“例行检查吧,不用担心,我们教育局各项工作都经得起考验。” 挂掉电话,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眉头紧紧锁起,走到窗边,望着纪委大楼的方向,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他似乎,也嗅到了空气中那一丝不同寻常的、山雨欲来的味道。 一场围绕真相的较量,已然在无声中拉开序幕。纪委的每一次落子,都谨慎而精准;而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对手的反制或许也在暗流涌动。 教育局局 长赵宏伟江河见过几次,给人的印象说话客气,总是笑脸迎人,在县里人脉颇广,是典型的“能人”型干部。这样一个人,会是一个隐藏在“人情”面纱下的蛀虫吗? 喜欢权谋权色 第341章 雷霆一击 赵宏伟,执掌安南县教育系统近十年。全县教师的人事调动、职称晋升、甚至是校长的任免,都在他一支笔的掌控之下。渐渐地,一种心照不宣的“规矩”在教育系统内部流传开来:想办事,得“懂规矩”。 每逢春节、中秋、国庆,教育局长的办公室和家门前便悄然排起长队。教师们揣着信封,以“拜年”、“看望领导”为由头,递上“一点心意”。金额从几千到上万不等,名目繁多:“感谢领导关心”、“为孩子上学请教”、“听说您身体不适,一点营养费”……甚至有一次赵宏伟重感冒住院,病房成了临时“受贿现场”,前来“探病”的下属络绎不绝,果篮下压着的全是厚厚的红包。 每一笔“心意”背后,都明码标价着一个诉求: 乡镇的王老师想调回县城照顾年迈父母; 一中的李老师连续几年评不上高级职称,眼看年龄就要超线; 某校总务主任盯着副校长的空缺…… 赵宏伟总是笑呵呵地收下,从不明确承诺,但递了“心意”的人,事后大多发现事情办得出奇顺利。一种畸形的“公平”在暗处运行:不送,原地踏步;送了,柳暗花明。 …… “江书记,这不好查啊。”监察室主任杨燕面露难色,“都是现金交易,不留痕迹。而且时间跨度长,涉及人员可能非常多,取证的难度太大了。很容易被辩解成正常的人情往来。” 江河站在窗前,望着夜幕下的县城:“越是披着人情外衣的腐败,毒性越大。它腐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系统的公平和根基。”他转过身:“查!就从最不可能伪装的地方查起——资金流向和事项关联!” 一场无声的战役就此打响。 江河亲自点将:成立专案组! 调查在极度保密中进行: 专案组调取了赵宏伟家庭及其关系人多年的银行流水,与全县教育系统近三年所有的人事调动令、职称评审会议记录、干部提拔考察时间点进行交叉比对。发现每次关键会议或签字前夕,都有不明来源的资金存入,时间点精准得令人发指。 办案人员避开学校,以其他名义秘密约谈了数十名疑似送过礼的教师和干部。初期,所有人都矢口否认,口径统一地说是“正常人情”。直到办案人员出示了精确的时间、地点甚至信封特征等细节,并耐心宣讲政策,强调主动交代与被动查处的区别,终于有人心理防线崩溃,打开了突破口。“我只是想调回城里……大家都送,我不送,就觉 得肯定没希望……”一位女教师哽咽着说。 证据链开始闭合。214笔,总计超过60万元的“人情礼”,每一笔都能对应到一次职务上的请托与关照。这不是人情,这是一本清晰的“权力寻租账本”! 收网时刻到来。 当赵宏伟被请进县纪委谈话室时,他依然保持着镇定,侃侃而谈自己为安南教育立下的“汗马功劳”,对所谓“收礼”一概解释为“下属的尊敬和情谊”。 江河静静地听完他的表演,然后将一摞厚厚的材料轻轻推到他面前。那是密密麻麻的资金流水记录和与之对应的事项审批表复印件。 “赵局长,”江河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解释一下,为什么王老师给你送5000元的三天后,他的调动申请就批了?为什么李老师那8000元‘慰问金’到位后,他卡了三年的职称就通过了?这214次‘人情’,每一次都精准地换来了你的权力关照,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人情’吗?” 看着自己一笔笔亲手“换来”的“政绩”成了铁证,赵宏伟的脸色瞬间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之前的所有伪装和侥幸心理在如山铁证前彻底崩塌。他瘫坐在椅子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最终,赵宏伟因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 人情一旦绑上了权力,问候就变了味道,礼尚往来就成了权钱交易,安县纪委硬是撕开了这层温情的面纱,守护了这片土地上最基本的公平和正义。 自此,安南县教育系统的风气为之一清。人们这才明白,那位平时未讲什么道理的江书记,手握的不仅是惩恶的利剑,更有洞察人心的智慧与破坚冰的决绝勇气。 喜欢权谋权色 第342章 无声惊雷 安南县委常委会议室内。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一众常委正襟危坐,讨论着全县的经济指标和防汛工作。气氛看似如常,却总有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压抑感在流淌。 没有任何人,再提起“窦喜艳”三个字。 那个曾经掀起滔天巨浪的名字,那个让县纪委乃至整个安南县都焦头烂额的女人,仿佛从未存在过。 就在几天前,窦喜艳在两名女子的陪同下,主动来到县纪委信访办。她不再是那个哭哭啼啼的可怜形象,而是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时髦的套装,语气平静甚至带着几分不耐烦。 “我是来撤诉的。”她将一份手写的声明放在桌上,“我和包天明之间,就是男女朋友闹矛盾,没什么性侵,都是误会。我一时想不开,就想讹他点钱,现在想想真没必要。” 紧接着,她的个人社交账号发布了一份措辞严谨的声明,内容与她在纪委所说的如出一辙,声称此前所有指控均为“情绪激动下的不实之言”,并向包天明和公众道歉。 一石激起千层浪。网络上再次炸锅。 “果然是为了钱!这女人真可怕,差点毁了一个企业家!” “呵呵,楼上太天真了,这反转也太生硬了,说没压力谁信啊?” “肯定是包天明背后使钱了事了!有钱真好!” “纪委呢?之前查得轰轰烈烈,现在就看着她自己打脸?不出来说句公道话?” 尽管仍有质疑的声音,但大多数人,在疲惫的舆情和看似“圆满”的解释面前,选择了相信。一场潜在的巨大风波,似乎正以一种略显滑稽的方式悄然平息。 县委宣传部长赵敏显然松了口气,在会后特意找到江河:“江书记,舆论总算平稳了。您看,是不是以纪委的名义出一份《情况说明》,对公众做一个正式交代,肯定一下窦喜艳同志知错能改的态度,也彻底给这件事画个句号?” 几乎同时,县长周强也打来电话,语气轻松愉悦:“老江啊,坏事变好事嘛!这说明我们安南的企业管理人员是经得起考验的!纪委尽快出个说明,稳定人心,也体现我们县委县政府处置果断、尊重事实嘛。” 然而,江河的回答,却让两人都碰了一颗不软不硬的钉子。 他对赵敏说:“纪委只依据事实和纪律说话。此事真相存疑,纪委不能就此出具任何说明。” 他对周强说:“周县长,结论不是画出来的,是查出来的。纪委的权威,不在于迎合舆论, 而在于坚守底线。这个说明,不能出。” 他的拒绝,让周强在电话那头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但最终只是干笑两声,挂了电话。 几天后,包天明结束了滞留,低调地辞去了县迎宾馆总经理的职务,离开了这个他曾无比风光的圈子,回到了沙窝营乡,和哥哥包天放一起,安心打理起那间“特味村”饭馆。 临走前一个夜晚,包家兄弟俩提着一堆乡下的土特产,敲开了江河宿舍的门。 门一开,兄弟二人“噗通”一声,竟齐刷刷地跪在了门口! “江书记!谢谢您!谢谢您!”包天明声音哽咽,眼圈发红,“这冤屈……我们哥俩都商量好了,准备打落牙齿和血吞,认了!没想到……没想到您真能把事情掰扯清楚,还了我一个清白!” 包天放也重重磕头:“江书记,您是青天大老爷!这恩情,我们包家记一辈子!” 江河眉头紧皱,用力将他们二人扯了起来:“起来!像什么样子!我也没能真正让该受惩罚的人得到惩罚,这清白,还给得不够彻底。” 兄弟俩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同时用力摇头:“江书记,那不怪您!真的,不怪您!能到这个地步,我们已经……已经感激不尽了!” 送走千恩万谢的包家兄弟,江河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客厅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 事情的真相,此刻只有他、杨燕和三位副书记清楚。那是一张由权力、欲望和妥协编织的巨大蛛网—— 县长周强在还是副县长分管接待办和迎宾馆时,就与当时还是服务员的窦喜艳勾搭在了一起。或许是窦喜艳主动攀附,或许是周强利用职权利诱,总之,两人很快便突破了底线。此后,周强便授意当时还是副总经理的包天明,对窦喜艳一再提拔,从服务员到领班,再到客房部经理。 期间,窦喜艳三次意外怀孕,都是周强怕事情败露,命令包天明秘密陪同她前往邻市的医院做的流产手术。 直到第四次怀孕,医生严肃告知,窦喜艳的子宫壁已薄如纸张,若再次流产,将永久失去做母亲的权利。 被欲望和恐惧煎熬的窦喜艳,心态终于失衡,她决定赌一把,向周强狮子大开口:索要五十万“青春损失费”和县城中心一套房产,否则就将一切公之于众。 刚刚升任县长的周强,正处于关键时期,岂容这等丑闻毁掉前程?他雷霆震怒,却不敢声张,转而将巨大的压力倾泻在包天明身上。 他威胁已是迎宾馆总经理的包天明,必须扛下所有罪名,并拿出五十万平息事端,否则就以审计迎宾馆账目为由,查他这些年的经济问题,让他“把牢底坐穿”! 包天明这些年在迎宾馆副总经理、总经理位上,确实没少捞油水,账目根本经不起查。在巨大的恐惧和侥幸心理下,他被迫答应了这桩交易,上演了那出“自首”的戏码,企图用一桩“男女纠纷”掩盖另一桩“权色交易”。 然而,江河却从他和窦喜艳的询问笔录中,发现了那处致命的、关于第一次发生关系地点的矛盾。更关键的是,那次在沙窝营乡陪熊哥和宁嘉禾、熊哥在“特味村”吃饭时,包天说自己兄弟因早年受伤没有生育能力,甚至那方面也不是很行,妻子才跟人跑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江河当时心里便是猛地一动: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男人,怎么可能让女人三次怀孕?! 他立刻秘密安排人手,调取了包天明的全套医疗记录,白纸黑字的诊断证明,彻底坐实了包天放的说法,也撕开了这个惊天谎言的第一道口子! 随后的一切调查,便势如破竹。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清晰地指向了那个隐藏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县长周强。 但当真相大白,准备收网之际,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却如同泰山压顶般向江河袭来。 市委主要领导的电话直接打到了他的手机上:“江河同志,安南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两任书记接连落马,政治生态已经极其脆弱,眼下最重要的是稳定!周强同志的问题,市里会有安排,但绝不能是以那种难堪的方式!” 老领导丁秋红也语重心长:“老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些事,欲速则不达。要学会着眼大局,有时候,退一步,是为了更好地前进。” 甚至连一些省里的老同志也通过周汀芷给他捎话,委婉地提醒他“讲究工作方法”、“注意团结”。 最终的妥协方案,是一场各方博弈后的“软着陆”:周强被平调至冀南市科技局,担任局长。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个被彻底边缘化的闲职,政治生命实则已经终结。安南县县长一职,暂时由县委书记皮俊耀兼任。 这个结果,江河无力改变。他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这座小城的万家灯火。杨燕默默地站在他身后。 “江书记,我们……算赢了吗?”杨燕的声音有些迷茫。 江河没有回头,良久,才缓缓说道: “这世上,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绝对的正义往往奢 侈,我们大多数时候,只是在复杂的泥潭中,艰难地争取一个相对清白的结局。” “我们没能将周强送上法庭,但把他赶出了安南的权力核心,剥掉了他身上的伪装,这就是胜利。至于包天明,他自身不净,被迫顶罪,也算咎由自取。这个结果,对目前的安南来说,或许是……代价最小的的一种。” 坊间,关于纪委书记江河的传言越发神乎其神。 有人说他是“煞星”,专克贪官污吏,所到之处,官不聊生。 也有人说他是“青天”,铁面无私,能为民请命。 只有江河自己知道,他既不是煞星,也不是青天。他只是一个在灰暗的迷宫中,秉持着内心一点微光,谨慎前行、偶尔也不得不撞得头破血流的——执纪者。 他知道,安南的暗流,从未真正平息。斩断一根触手,那庞大的黑影,只不过暂时缩回了更深的黑暗之中,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而他,必须时刻准备着。 喜欢权谋权色 第343章 江黑子 县长周强因江河而调离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新来的纪委书记手腕硬、心肠黑的名声如一颗重磅炸弹,在小县城掀起了滔天巨浪:虽然理论上纪委可以监督同级领导,但实际上很难执行的! 这事暂且不论对错,但“江河胆子大”的名声,却是一夜传遍大街小巷。茶余饭后,人们交头接耳,无不啧啧称奇:“这位新任纪委书记,当真不是省油的灯!” 要说最知根知底的,非杨燕莫属。自从调查启动,各路人马便如过江之鲫,纷纷寻到她这儿来,明里暗里希望她向具体承办此案的巫庆文副书记“递个话”、“传个意思”。眼见巫副书记“搞不定”江河,说客们又转而围上另外三位副书记,整日里“讲事实、摆道理”,试图扭转乾坤。 那段时间,巫庆文几乎要被逼疯。作为案件承办人,不明就里的各方都认定是他在背后“搞事情”、推波助澜。他百口莫辩,只得一次次地向各方解释、澄清,拼命把自己从漩涡中心摘出来,苦着脸反复强调:“都是江书记的指示,我只是按章办事……” 案子最终尘埃落定。 江河也因此得了个响当当的绰号——“江黑子”。这并非说他面色黝黑,而是指他手腕硬、心肠硬,办案如黑脸包公,六亲不认。 夜色如墨,县委招待所的走廊灯光明亮。晚上九点多,江河刚整理完手头文件,门口便传来几不可闻的敲门声,迟疑而犹豫。 他开门一看,竟是招待所的服务员木婉清。这姑娘平素文静怯懦,此刻却站在他门外,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脸颊泛红,眼神躲闪。 “江……江书记,”她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要埋进胸口,“我……我想跟您反映点事。”说着,她下意识地回头瞥了眼空无一人的走廊,竟侧身想挤进门内,反手还要去带上门。 江河心头一凛,立刻后退半步,伸手虚拦,门板隔在两人之间。他沉声道:“小木同志,有事就在这儿说。或者,”他语气不容置疑,“你明天到纪委,找杨燕主任正式谈。” 这宾馆房间,深更半夜,他岂敢与一个年轻女服务员独处一室?瓜田李下,万一被有心人利用,有多少张嘴也说不清。 木婉清却急得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江书记,我不去纪委……我就信您!”她声音带着哭腔,又怕被人听见,拼命压抑着,“别人……别人我信不过!这事……这我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看她那惊惶无助、却又孤注一掷的模样,江河眉头紧锁 。他略一沉吟,不再多言,转身拿起房间的电话,直接拨给了杨燕。 “杨姐,没休息吧?麻烦你现在来招待所我房间一趟。”电话接通,他语气平稳地吩咐,但顿了一下,仿佛想起什么,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对了,把姐夫也一起带上。” 挂了电话,他这才对门外惶惶不安的木婉清缓和了些语气:“你先进来坐吧,杨主任马上到。有什么话,当着她的面说。”他特意将房门大开,亮堂的灯光洒向走廊,自己也搬了把椅子坐在离门不远不近的位置。 约莫一刻钟后,杨燕和她的丈夫李老师赶到了。 杨燕确实是难得的美人。即便是在这匆忙的夜晚,未施粉黛,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素色连衣裙,依旧身姿窈窕,眉眼如画,走到哪里都是不容忽视的亮点。她身边的丈夫李老师,是县一中的语文教师,戴着眼镜,书卷气中却透着一股难以舒展的郁结。 李老师这人,学问是有的,待人接物也谈不上坏,可就是心眼比针尖还小。究其根源,全因娶了杨燕这样一位漂亮又能干的妻子。杨燕不仅容貌出众,职级更比他这个普通教师高出一大截。这女强男弱的局面,像一根刺,一直扎在他心里,让他暗戳戳地不痛快了许多年。平日里,但凡有个男性与杨燕走得稍近些,他脑子里便能上演一整出猜疑的大戏,思绪总能拐弯抹角地滑向那些不堪的臆想。 方才接到江河电话,一听是大晚上叫自己老婆去宾馆房间“约会”,他心头那股无名火“腾”地就窜了起来,那点关于“绿帽”的阴暗心思瞬间塞满了脑袋。 一路上,他脸色铁青,闷声不响。 杨燕深知丈夫的脾性,来到迎宾馆江河的套房,心中又是无奈又是尴尬,却也不好在外人面前多说什么。 其实平心而论,李老师除了这心眼小的毛病,人品还算端正,对家庭也负责任。而他这心病,也并非空穴来风。早几年,县里某位权势煊赫的领导就曾觊觎杨燕的容貌,明里暗里多次撩扯,闹得外面风言风语,传过不少难听的闲话。虽然后来杨燕立场坚决,对方未能得逞,但这事像一片乌云,始终笼罩在李老师心头,让他成了惊弓之鸟。 江河何等眼力,自然将这对夫妇的神色尽收眼底。他起身,坦然地将二人迎进门:李老师,咱们两个在外面喝茶,让杨主任和小木谈话。 又对杨燕说:“杨姐,这么晚打扰你们休息了。是这样,这位小木同志,”他指了指紧张得几乎要站不稳的木婉清,“执意要找我反映些情况,情绪比较激动。我 考虑她是个女同志,深更半夜独处一室实在不便,只好劳烦你跑一趟。请姐夫一起来,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这番话,既是解释,也是定调。说得坦荡明白,既顾全了杨燕的工作,也照顾了李老师那点敏感的心思。 李老师再木头,也不能再说什么,当下脸色霁和:“江书记,我可以不用来的……” 杨燕感激地看了江河一眼,立刻走到木婉清身边,柔声道:“婉清,别怕,我是纪委的杨燕。有什么委屈或者要反映的情况,你慢慢说,我们都会认真听。” 木婉清看着屋内的四个人——气场强大却目光清正的江河,温柔可靠的杨燕,面色不虞但沉默旁观的李老师,再想到门外可能存在的耳朵,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 “江书记,杨主任,”她声音依旧发颤,却多了一份决绝,“我要举报……举报县公安局的治安大队副大队长!他……他对我动手动脚……上次,上次他想欺负我,我拼命跑了……他还威胁说,要是敢说出去,就让我在县城待不下去……还要把我弟关进去……” 话未说完,她已是泣不成声。 江河和李老师在外间喝茶,却能听得见女孩压抑的哭声。 外面,江河的脸色沉静如水,眼神却锐利得像一把出鞘的刀。套间内,随着木婉清的陈述,杨燕面露震惊与同情,轻轻拍着木婉清的背安抚她。连李老师,也收起了那点私人情绪,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一直到很晚,杨燕把询问笔录交给江河。 江河匆匆看过后,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这个小县城,看似平静,其下却不知隐藏着多少类似的污浊和不堪。扳倒一个县长,或许只是掀开了冰山一角。 李老师看着眼前这个被外界称为“江黑子”的男人,他那并不宽阔的背影在灯光下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此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妻子会愿意追随这样的领导工作,也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正气凛然”。 世间浊流滔滔,总需要一些硬骨头站出来,敢于硬碰硬。为官一任,若只想着明哲保身、和光同尘,或许能安稳一时,但最终失去的,将是民心这座最重的江山。 民心所向,胜之所往;民心所背,败之所归。这道理,千古皆然。 喜欢权谋权色 第344章 恶霸与蝼蚁(1) 县委招待所那间敞着门的客房里,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窗外夜色沉沉,室内的灯光却仿佛被这沉重的氛围压得黯淡了几分。 服务员木婉清低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抽噎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终于将压在心头如巨石般的冤屈倾吐出来。就在她举报县公安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的话音落下不久,另一件更加令人发指的事情,从她颤抖而苍白的唇间艰难地溢出。 “江书记……杨主任……”木婉清一边抹着不断涌出的眼泪,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积压已久的愤怒而断断续续,“我……我今晚鼓足勇气来找您,其实……最开始不是因为我的事,是为了我弟弟……” 江河目光沉静如水,递过一杯温水,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让人安定的力量:“别急,慢慢说,说清楚。”杨燕也紧挨着她坐下,轻轻握住她冰凉而微微发抖的手,无声地传递着温暖与支持。 原本站在门口的李老师也不再置身事外。他悄悄将房门掩得更紧,只留下一道细微的缝隙,脸上的表情复杂而凝重,显然已被房内的叙述深深吸引。 “我弟弟叫木修贤,在县二中读高二……”木婉清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所有勇气,开始了她那更加曲折而悲愤的叙述。 县二中,名义上是县里排名第二的高中,实则环境复杂、鱼龙混杂。校园里有一小撮学生,俨然成了这里的“土皇帝”。他们要么家境优渥,父母经商、家底丰厚;要么就有某位亲戚在县里要害部门掌权。这群少年早已将心思抛离书本,反正前途早已被家庭安排得妥妥当当,到学校不过是走个过场、混张文凭。 人一旦失去约束与敬畏,便容易滋生恶意。平日里,他们最大的“乐趣”就是寻找欺负的对象——那些从偏远乡镇考上来、家境贫寒、性格老实内向的学生,成了他们眼中最佳的“玩物”。 木婉清的弟弟木修贤,正是这样的受害者。 那孩子继承了父母的淳朴和姐姐骨子里的倔强,一心扑在学习上,渴望通过读书改变命运,平时从不惹是生非。可他的沉默和优异的成绩,在那帮混混眼里,却成了“不识抬举”和“故意显摆”。 “他们……他们实在太过分了!”木婉清说到此处,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哽咽,“修贤平时连菜都舍不得打,从家里带咸菜就着馒头吃,他们抢过去咬一口就扔在地上用脚踩烂,还骂他是‘乡下耗子,只配吃馊的’!” “冬天他就那一件旧棉袄,袖口都磨得发白,他们故意用墨水往他身 上泼,笑他是‘黑乌鸦’,甚至……甚至把他锁在废弃的厕所隔间里,一关就是大半夜……” “他们逼他代写作业,稍有不满意就拳打脚踢……还抢他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那点生活费,拿去买了烟,当着他的面抽……” 杨燕听得眉头越锁越紧,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李老师也不由得推了推眼镜,脸上浮现出教师特有的愤慨与心痛。江河面沉如水,眼中的温度一点点冷却,锐利如刀。 这些细节如此鲜活而刺目,拼凑出一幅弱肉强食、令人窒息的校园霸凌图景。这世上最深的恶,往往并非突如其来的一场灾难,而是日复一日、悄无声息地将人的尊严与希望碾碎成粉末的慢性毒药。 “修贤他一直忍,一直忍……回家从来不敢跟我说,怕我担心,更怕给家里惹麻烦……”木婉清的眼泪再次决堤,“直到上周……他们……他们把他堵在车棚里,抢走了他身上仅有的五十块钱——那是他接下来一个星期的饭钱啊……他们不仅抢了钱,还……还说要扒了他的裤子,看看‘乡下小子是不是和城里人长得不一样’……”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况是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年。在极致的羞辱与绝望的逼迫下,一向逆来顺受的木修贤终于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缘的小兽,爆发了。 他猛地抄起车棚角落里那根旧拖把杆,双眼通红,嘶吼着胡乱抡了过去。那帮混混猝不及防,当场有两人被扫中了胳膊和后背,疼得嗷嗷大叫。混乱之中,木修贤自己也挨了好几记拳脚,嘴角破裂,眼眶霎时淤青。 一场混战,双方都挂了彩。 若在寻常情况下,这不过是校园内部的一起打架事件,理应交由校方调查处理。然而,事情的走向却迅速滑向了一个令人窒息的方向。 那几名混混的家长闻讯赶来,看到自家“宝贝”孩子居然吃了亏,顿时火冒三丈。这些家长平日对自家孩子欺侮他人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暗地里觉得是“有出息”“不吃亏”的表现,可一旦自家孩子受了点委屈,便立刻认为是天大的不公。 几个电话直接打到了县公安局治安大队。 副大队长梁实很快带着两名协警赶到学校。他腆着微凸的肚子,官威十足,根本没耐心听取校方领导和班主任的解释,更不愿花时间了解事件背后长期的霸凌经历。 他眼中只看得到:一方是那几个家里“有背景”“有财力”的学生受了伤,另一方,则是一个瑟瑟发抖、满脸是伤、衣着破旧的乡下孩子。 “谁动 的手?反了天了!敢在县城里行凶?”梁实甚至未做基本调查,就劈头盖脸地定了性。 喜欢权谋权色 第345章 恶霸与蝼蚁(2) 当木修贤的“家长”被匆匆叫到学校时,梁实那双被酒色浸染得有些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会见到一对满面风霜、手足无措的农民夫妇,却没想到来的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年轻女孩——正是刚从招待所下班,连工作服都还没来得及换的木婉清。她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担忧,更衬得那双含泪的眼睛格外动人。 梁实的态度立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挥挥手,示意校领导和那几个混混的家长先出去,美其名曰需要“单独询问施害者家属”。 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梁实、木婉清,以及角落里蜷缩着、脸上还带着伤痕的木修贤。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你是他姐姐?”梁实上下打量着木婉清,目光在她姣好的面容和窈窕的身段上来回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你父母呢?” “在……在乡下种地,一时赶不过来。”木婉清怯生生地回答,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哦……”梁实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后才继续说,“这事,可大可小啊。你弟弟把人家打伤了,要是验伤,够得上轻伤了。一旦立案,那就是故意伤害,不仅要留案底,还可能坐牢。他这辈子,就算彻底完了。” 这话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木婉清的心脏。她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队……队长,求求您,真的是他们先欺负我弟弟很久了,他才是受害者啊……” “欺负?谁看见了?有证据吗?”梁实吐出一个烟圈,慢条斯理地说,语气中带着几分嘲弄,“我现在看到的是,人家孩子伤了,是你弟弟动的手。小姑娘,这社会讲究的是证据,不是谁哭得可怜谁就有理。”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那股混合着烟臭和欲望的气息几乎喷到木婉清脸上:“不过嘛……办法也不是没有。主要看我这个具体经办人,怎么操作了……” 他的眼神变得赤裸而贪婪,像一条黏腻的舌头,舔过木婉清苍白的脸颊和颤抖的嘴唇:“看你这么不容易,哥哥我也心疼。这样,晚上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详细‘聊聊’?只要把我‘聊’高兴了,这事,我可以帮你摆平……保证你弟弟没事……” 那一刻,木婉清感到一阵彻骨的恶心和恐惧,仿佛被一条毒蛇缠上了脖颈。她猛地后退一步,腰重重撞在身后的办公桌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梁实看着她惊惶无措的样子,反而笑了,仿佛很享受这种猫捉老 鼠的游戏:“不急,小姑娘,慢慢想。想通了,随时来治安大队找我。不过……”他语气骤然转冷,带着明显的威胁,“我的耐心有限。只给你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要是还没想通,那就别怪我公事公办,把你弟弟送进去了。到时候,哼……” …… “他就是这么说的……”木婉清在江河的房间里,将梁实的丑恶嘴脸和话语一字一句地复述出来,身体因为后怕和极致的愤怒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办公室,“江书记,我实在走投无路了……我知道他们官官相护,我要是去找别人,可能立刻就被他们卖了,我弟弟就真的完了……我只能来求您!我弟弟他才十七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能就这么毁了啊!” 情绪激动之下,她双腿一软,竟是要跪下去。 杨燕眼疾手快,一把用力扶住她,自己也被气得脸色发白,胸口剧烈起伏:“岂有此理!真是无法无天!这哪里是人民公安,分明是披着制服的流氓!” 一旁的李老师也听得血脉偾张,拳头紧握,脱口骂道:“败类!教育系统里出个害群之马就足够可恨,这种执法队伍里的蛀虫,知法犯法,更是可恶至极!这是在践踏社会的根基!” 江河一直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如同深潭水面,没有任何明显的波动,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锐利,仿佛两口冰封千年的寒潭,所有的震惊与怒意都沉淀在最深处,正在酝酿着一场滔天巨浪。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凝视着窗外。县城夜晚的灯火依旧璀璨,却透着一股浮躁和虚华,此刻在他眼中,这片熟悉的夜景仿佛蒙上了一层灰暗而油腻的迷雾,掩盖着其下的污浊与不堪。 刚刚经历一场风波,扳倒一个县长,意在敲山震虎,余波尚未完全平息。这潭深水底下的大鱼,受惊之后,是会暂时收敛蛰伏,还是会因恐惧而更加疯狂地反扑? 一个治安大队副队长,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利用手中那点权力,肆意欺压普通百姓,甚至将肮脏龌龊的主意,打到了一个投诉无门、只能忍气吞声的弱女子身上。 这权力啊,无论大小,一旦失去了约束和监督,一旦失去了对法律和民意的敬畏,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也足以将人变成鬼,将本应保护人民的庇护所,变成弱肉强食的修罗场。 他缓缓转过身,房间内所有的目光都立刻聚焦在他身上。灯光在他沉稳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却使得他那双眼睛更加 明亮慑人。 他没有立刻看向泪流满面的木婉清,而是先对杨燕和李老师说,语气沉稳而坚定:“杨姐,姐夫,今晚辛苦你们了。先送小木同志回去休息,好好安抚她。” 然后,他才将目光投向泪眼婆娑、几乎虚脱的木婉清,目光锐利,却又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与保证:“小木同志,你放心。只要你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我向你保证,你弟弟绝不会有事。相反,那些该为此负责、该受到惩罚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谢谢您!江书记!真的谢谢您!”木婉清泣不成声,连日来的恐惧、委屈和绝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了滚烫的泪水和反复的感激。 杨燕和李老师小心地扶着她,慢慢离开了房间。房门轻轻合上,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江河一人。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深沉的夜色,远处的霓虹闪烁不定,如同这座城市复杂而晦暗的脉搏。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看似平静的小县城,看来注定无法真正平静了。 魑魅魍魉,从来畏光。既然它们选择在阴影里肆无忌惮,那么,就不妨点一把熊熊烈火,烧它个干干净净,还这片土地一个朗朗乾坤。 喜欢权谋权色 第346章 暗流与刀锋 县纪委大楼,书记办公室。 江河站在窗前,办公室里,只有杨燕平静却清晰的声音。 “江书记,有些情况,文件上不会写,但您得心里有数。”杨燕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压得不高,却字字清晰。 江河没回头,只“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您来之前,纪委这潭水,看着平静,底下各有各的盘根错节。”杨燕语速平稳,如数家珍,“办公室、党风政风监督室,张凡和付静静这两位主任,是跟着杨副书记的老人了,走得近。” “信访室、案件监督管理室,欧阳红和樊倩锖,是巫副书记一手提上来的,算是他的人。” “至于我负责的那六个纪检监察室,还有案件审理室的张强、纪检监察干部监督室的赵彬……”杨燕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以往,跟蒯副书记汇报工作多一些。” 江河转过身,掐灭了烟,目光落在杨燕脸上。她今天穿了件深色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眼神明亮而坦诚,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他明白,杨燕这番话,不仅仅是介绍情况,更是一种表态,一种交底。她在用这种方式,清晰无误地告诉他:过去如何都已过去,现在,我,和我手里这摊人马,是您的人。 官场之上,站队是门艺术,更是场赌博。押对了,前程似锦;押错了,万劫不复。而最大的智慧,往往在于何时押注,以及押注之后的不离不弃。 杨燕显然深谙此道。她不仅会做人,更会做事。她分管的那六个纪检监察室,在她手里经营得铁板一块,凝聚力极强。经过窦喜艳案和教育局长案的连续锤炼,这支队伍早已褪去了之前的观望和迟疑,如今对江河的指令,可谓指哪打哪,如臂使指。 “行政、事业、工勤,全委一共七十八号人。”杨燕最后补充道,将一个完整的人员构架图清晰地呈现在江河面前。 江河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办公室里静默下来,只有空调发出轻微的运行声。他需要消化这些信息,更需要判断眼前这个漂亮又精干的女下属,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能耐。 “好,我知道了。”半晌,江河终于开口,语气平淡,“说说二中那件事,调查有进展了吗?” 杨燕精神一振,立刻从随身文件夹里拿出几份材料:“我们的人已经分头进入二中,以常规师德师风调研为名,找了部分学生和教师谈话。情况……比木婉清反映的可能更严重。” 她翻开一页,语气沉了几分:“那几个纨绔子弟长期霸凌同学,手段恶劣,几乎人尽皆知。但受害学生和家长大多敢怒不敢言,学校方面……似乎也有些投鼠忌器,处理起来畏首畏尾。关于木修贤这次事件,基本可以确定是长期受压后的反抗。” “证据固定了吗?” “正在做。有几个学生私下里提供了录音和伤情照片。老师们态度比较微妙,多数选择明哲保身,但也有个别年轻老师看不下去,愿意在必要时作证。” 江河点头:“动作要快,也要隐蔽。打草,难免惊蛇。” …… 的确,蛇已经被惊动了。 调查组的人刚进二中没多久,各方面的信息就已经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反馈到了县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梁实那里。 此刻,梁实正坐在一家烟雾缭绕的茶楼包间里,翘着二郎腿,听着对面一个穿着二中保安制服的人点头哈腰地汇报。 “梁队,纪委的人来了,问得挺细,主要是关于马小军他们几个和木修贤打架的事……” 梁实嗤笑一声,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问呗!学生娃打架,屁大点事,还能问出花来?老子当年平事的时候,他们还在穿开裆裤呢!” 他抿了一口浓茶,语气嚣张:“纪委?哼,江河?一个刚从下面上来的‘二把刀’,懂个卵!查案子?他知道案子从哪儿下手吗?真以为扳倒个周强就天下无敌了?那是人家上面本来就要动他,凑巧了而已!” 汇报的人谄媚地笑着:“那是那是,梁队您是从片警一步步实干起来的,什么风浪没见过?他一个坐办公室的秀才,哪能跟您比。” 梁实得意地掸了掸烟灰:“让他查!随便查!老子在治安大队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经历过?还能阴沟里翻了船?他查他的学生打架,还能查到老子头上不成?”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底深处还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他拿起手机,翻到一个号码,发了条简短的信息出去:“最近消停点,管好你家那小崽子,别惹事。” 放下手机,他眯起眼睛。他自信能应付江河,多年的基层经验给了他这种底气,甚至是一种盲目的自负。他觉得自己熟悉这里的一切规则和潜规则,一个外来户,根基未稳,能掀起多大风浪? 傲慢是失败的先导,轻视对手往往意味着自掘坟墓。尤其当对手手握正义的刀锋,且决心已下之时。 他不知道的是,纪委的调查并未仅仅停留在校园霸凌。杨 燕手下经验丰富的纪检干部,已经从学生闪烁的言辞和老师隐晦的提醒中,嗅到了更深处的东西——那只试图伸向木婉清的黑手,以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权力庇护网。 几条看似不相干的线索,正被小心翼翼地归拢、分析。一张针对他的无形之网,正在悄无声息地编织。 江河的办公室里,杨燕汇报完毕,轻声问道:“江书记,下一步……” 江河站起身,重新走到窗前,夜色更浓了。 “通知下去,”他的声音冰冷而沉稳,仿佛没有丝毫感情波动,“调查范围要进一步扩大,我们的目标是治安大队副大队长梁实。这次行动必须要谨慎,注意方式方法,绝对不能打草惊蛇。所有的证据链都必须扎实可靠,经得起任何检验,绝不能有丝毫的漏洞。” 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决心和冷酷让人不寒而栗。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调查,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剿。 “我要的不是简单地惊动他,而是要给他致命一击,直接击中他的要害。”他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插要害。 风,渐渐刮起,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大自然对这场风暴的预示。山雨欲来的气息,在安南县的上空悄然弥漫,给这个原本平静的小城带来了一丝紧张和压抑。 喜欢权谋权色 第347章 我反对 调查进行到第三天,风向陡然转变。 杨燕再次走进江河办公室时,步履不似往日轻快,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她将一份最新的谈话记录摘要轻轻放在江河面前,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 “江书记,”她深吸一口气,语调沉缓,“情况……有变。” 江河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目光沉静,示意她继续说。 “我们之前接触过的那几个愿意开口的学生和老师……”杨燕斟酌着用词,“今天再次联系回访时,几乎全都……改了口风。” “哦?”江河眉梢微挑,身体向后靠向椅背,摆出倾听的姿态。 “他们都统一口径,说只听说木修贤和马小军等人发生了冲突,具体因为什么起因,含糊其辞,都说‘不大清楚’。至于之前反映强烈的长期霸凌问题……”杨燕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全都改口说‘此前只是听说过’,仿佛我们前几天的调查是空中楼阁,从未存在过。” 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杨燕看着江河,等待指示,甚至做好了被批评工作不力的准备。这种证人集体翻供的情况,在调查中极为棘手,往往意味着遇到了强大的外部阻力。 然而,江河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 他没有发怒,没有质疑,甚至脸上都看不到一丝意外的表情。他只是轻轻“呵”了一声,指尖在那份摘要上点了点,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知道了。让大家手头的工作先停一停,都歇歇吧。连轴转了几天,辛苦了。” “江书记?”杨燕微微一怔,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就……停了?面对阻力,这不是“江黑子”的风格。 江河抬眼看她,目光深邃,仿佛能洞悉一切:“怎么?真以为咱们扑上去硬碰硬,就能撬开所有人的嘴?有时候,退一步,才能看得更清楚。” 杨燕也是聪明人,瞬间明悟。这不是退缩,这是以退为进。她立刻收敛了所有疑虑,恢复干练神色:“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真正的猎人,从不缺乏耐心。他们深知,惊惶逃窜的猎物,往往会自己暴露更多的破绽。 ……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快地传到了梁实耳中。 听说纪委的调查组突然撤了,之前接触过的人全都翻了供,梁实那颗原本有些悬着的心,顿时落回了肚子里,随即涌上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得意。 他当时正和 几个狐朋狗友在饭桌上推杯换盏,听到手下人凑过来低声汇报,他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重重放下酒杯。 “妈的!虚惊一场!老子还以为多大能耐呢!”他红光满面,嗓门都洪亮了几分,“听见没?纪委那帮人,撤了!雷声大雨点小,屁都没查出来!在老子地盘上,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桌上众人立刻谄媚附和:“那是!梁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在阴沟里翻了船?” “来来来,敬梁队!预祝高升!” 梁实志得意满地干了一杯,心里那点残存的警惕,在酒精和奉承声中彻底烟消云散。他最初还提心吊胆,以为江河的人下一步就会直接找上门来盘问他,他甚至准备好了好几套说辞。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反而让他心里更加没底。 现在好了,对方直接偃旗息鼓了。看来这个“江黑子”也不过如此,知道硬骨头啃不动,干脆就放弃了。 “算他识相!”梁实心里冷哼。 …… 一周后,县委常委会。 小会议室内气氛庄重肃穆。今天的重要议题之一是研究一批人事任命。长长的名单涉及多个部门,江河初来乍到,对大多数拟调整干部并不熟悉,本着谨慎的原则,在其他议题上一律选择了弃权。 他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低垂,仿佛在研究面前的茶杯纹路,直到组织部长郭正军开始通报县公安局的人事安排。 “……县公安局治安管理大队大队长李为民同志,年龄到杠,即将退居二线。根据组织考察和民主评议,拟推荐现任副大队长梁实同志接任大队长职务。梁实同志基层经验丰富,业务能力突出……” 听到“梁实”这个名字,江河一直微阖的眼帘倏然抬起,眸中掠过一丝锐光,原本松弛的坐姿也微微调整,变得凝定起来。他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剑,瞬间透出凛冽的寒意。 列席会议做记录的工作人员敏锐地感觉到,会议室的气压似乎低了几分。 通报完毕,进入举手表决环节。 “同意梁实同志任命的,请举手。”郭正军例行公事地说道。 十一人的常委会,陆续有五只手举了起来。接着,郭正军又道:“反对的,请举手。” 四只手举起。 皮俊耀书记和江河,都没有举手。 五票赞成,四票反对,两个人未表态。这个态势,异常微妙。按照惯例,这种涉及重要岗位的任命,组织部长敢于提出来, 通常意味着已经和县委书记皮俊耀通过气,达成了初步共识。皮俊耀此刻更像是一种等待,等待最后的表态时机。通常情况下,他接下来就会投下赞成票,一锤定音。毕竟,五比四,优势在他这边,就算江河反对,也改变不了大局。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投向了那位一直沉默的纪委书记,以及最终的决定者皮书记。 皮俊耀没有立刻表态,他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目光却饶有兴致地落在了江河身上。这位年轻的纪委书记,一来就搅动风云,他会在这个关键时刻保持沉默吗?还是…… “江书记,”组织部长郭正军忍不住开口,直接点名询问,“您还未表决。关于梁实同志的任命,您那里……是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瞬间,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江河脸上。 江河迎着众人的注视,缓缓抬起头,脸色平静无波。他先是看了一眼郭正军,然后目光转向主位上的皮俊耀,声音清晰而沉稳,不高,却足以震动整个会议室: “我反对。” 喜欢权谋权色 第348章 梁实的任命黄了 “我反对”三个字,掷地有声! 没有解释,没有罗列理由,就是干脆利落的“反对”。 郭正军愣住了。几位投了赞成票的常委面露错愕,交头接耳。 皮俊耀端着的茶杯顿在了半空,他深深看了江河一眼。江河的目光毫不避让,坦然回视。那眼神里传递的信息,皮俊耀读懂了——不是个人恩怨,不是无理取闹,而是基于纪律检查工作的判断,这个梁实,有问题!至少,在他江河那里,是存疑的,是正在被关注的! 电光火石间,皮俊耀心里已权衡利弊。他不是怕江河,而是忌惮另一种可能——万一这边力排众议强行任命了,那边没过两天,江河就查实了梁实的违纪问题,那到时候,被打脸的不仅仅是他组织部长,更是他这个最终拍板的县委书记!用人失察的责任,谁来背? 与可能带来的政治风险和班子不和谐相比,暂时压下一个副科级(或正科级)干部的任命,显然是更稳妥的选择。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皮俊耀放下了茶杯,声音平稳地打破了寂静: “既然江河同志有不同意见,本着对干部负责、对事业负责的原则,这项任命,暂缓。组织部会同纪委,再深入了解一下情况。” 县委书记未表决,但言语中已经亮明了态度。 梁实的任命,未通过! 常委会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明白,这绝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否决。 一场无声的惊雷,在看似平静的常委会上炸响。梁实的升迁美梦,在江河斩钉截铁的“反对”声中,戛然而止。 权力的博弈,往往不在于喧嚣的呐喊,而在于关键处的沉默与发声。一句恰到好处的“反对”,有时胜过千军万马的冲锋。 梁实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像一头困兽,烦躁地来回踱步。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呛人的烟味。 常委会上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提拔治安大队长的美梦,在江河那一声干脆利落的“反对”中,彻底化为泡影。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小看了那个由乡长升来的“江黑子”。 “妈的!”他狠狠一脚踹在旁边的废纸篓上,哐当一声响,“一个学生打架拉偏架的事,就算老子处理不公,他妈的值当纪委书记亲自盯着?还拿到常委会上否决老子的提拔?” 他拧着眉头,脑子里飞速旋转,试图找出症结所在。难道是……对木婉清 那点不堪的心思,被那丫头捅出去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又被他迅速否定。 “不可能!”他自言自语,试图说服自己,“当时办公室里就我和她,还有她那个怂包弟弟。我说得很清楚,不听话,就让她弟弟留案底、坐牢!一个农村来的黄毛丫头,爹妈都是土里刨食的农民,她凭什么敢?她就不怕她弟弟这辈子毁了?就不怕他们一家在安南县待不下去?” 他越想越觉得有理,那股被强行压下的怒火再次窜起,烧得他心口疼。升职的机会多么难得,眼看就要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傲慢与愤怒常常蒙蔽人的双眼,让人低估弱者的反抗决心,更看不清真正危险的来源。 …… 就在梁实憋着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的时候,县二中男生厕所里,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正在上演。 下午第二节课刚下课,学生们像潮水般涌出教室。木修贤低着头,尽量避开人群,想去厕所洗把脸。这几天,那些欺负他的人似乎消停了,但他心里那根弦始终紧绷着。 刚走进厕所最里面的隔间,门还没来得及关上,突然从外面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 木修贤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抬头一看,心里顿时一沉。 以马小军为首的那几个混混学生,脸上带着狰狞的坏笑,鱼贯而入,最后进来的一个,顺手将“打扫中,暂停使用”的牌子挂在外门把手上,然后从里面反锁了厕所门。 “你……你们想干什么?”木修贤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瓷砖墙,声音发颤,手心瞬间冒出了冷汗。 “干什么?”马小军嗤笑一声,上前一步,用手掌啪啪地拍着木修贤的脸颊,力道不轻,“可以啊,木修贤,长本事了?敢找上面的人告状了?害得老子回家挨了顿揍!” 旁边一个瘦高个晃着手里不知道从哪捡来的半截拖把杆:“军哥,跟这乡下耗子废什么话!梁叔说了,这小子就是欠收拾!打服了,就屁都不敢放了!” “听见没?”马小军一把揪住木修贤的头发,狠狠往墙上撞了一下,“以后见了我们,绕道走!再敢瞎逼逼,下次就不是在厕所里了!” 剧痛和恐惧瞬间淹没了木修贤。他下意识地挣扎,试图推开马小军:“我没有告状!放开我!” 他的反抗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操!还敢还手!”瘦高个骂了一句,抡起拖把杆就砸在木修贤的后背上。 就在 木修贤被那两人围攻的时候,另外两人也毫不示弱,如饿虎扑食一般一拥而上。他们的拳脚犹如密集的雨点般倾泻而下,毫不留情地砸在木修贤的身上。 木修贤根本无法抵挡如此凶猛的攻击,瞬间就被打倒在地。他痛苦地蜷缩着身体,用双臂紧紧护住头部,试图减少一些伤害。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那雨点般的拳脚依然无情地落在他的身上,每一下都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木修贤的闷哼声和求饶声在这混乱的场面中显得如此微弱,完全被拳脚相加的闷响和那几个混混嚣张的咒骂声所淹没。 与此同时,厕所门外,几个原本想来上厕所的学生听到里面传来的激烈动静和凄惨的惨叫声,都被吓得面面相觑。他们谁也不敢贸然进去,生怕自己也会遭受同样的厄运,于是纷纷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匆匆跑开了。 不过,有一个男生却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偷偷地拿出了手机。他小心翼翼地隔着门缝,以最快的速度录制了短短几秒的视频,然后便像做贼一样,迅速收起手机,一溜烟地逃走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349章 达摩克利斯之剑 杨燕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收到了一条匿名信息,内容很简短,却触目惊心:“木修贤在二号教学楼三楼男厕,正被往死里打。” 杨燕脸色骤变,立刻拿起内部电话打给江河:“江书记,二中出事了!木修贤又被那帮人围殴了!” 江河正在批阅文件,闻言笔尖一顿,眼神瞬间冷冽如刀:“情况严重吗?” “匿名信息说很严重。我担心……” “不用担心。”江河打断她,语气果决,“你立刻带人过去控制现场,固定证据。我协调公安局。” 他立刻拿起另一部电话,直接拨通了县公安局长张强的私人号码。上次围捕逃犯,江河雷厉风行又顾全大局的作风,让张强对这个年轻的纪委书记颇为佩服。 “张局,不好意思打扰,有件紧急事……”江河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尤其强调了受害者家属曾反映过治安大队不公正…… 张强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果断回应:“明白了,江书记。我马上让城关派出所出警,全力配合杨燕主任的工作!保证依法处理!” …… 当杨燕带着两名纪委工作人员和城关派出所副所长带领的几名民警几乎同时赶到二中三楼厕所时,里面的暴行还在继续。 民警强行打开反锁的厕所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木修贤蜷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校服上满是脏污的脚印和血迹,鼻青脸肿,嘴角淌着血,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发出痛苦的呻吟。马小军等人则气喘吁吁地站在一旁,脸上还带着施暴后的亢奋和残忍。 学校的教导主任闻讯匆匆赶来,一看这阵仗,尤其是看到带队的居然是城关派出所的副所长,而不是熟悉的治安大队的人,下意识地愣愣问了出来:“啊?王所,怎么是你们来了?这种事……不一般都是治安大队处理吗?” 王副所长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公事公办地道:“我们接到报警,自然出警。请学校配合我们工作。”说完,手一挥,“把所有涉事人员,全部带回所里询问调查!” 马小军等人这才有点慌了神,但长期的嚣张让他们依然心存侥幸。被民警带着往外走时,马小军居然梗着脖子,冲着王副所长叫嚣:“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敢抓我?信不信我让梁叔扒了你们这身皮!” “就是!梁大队长跟我们熟得很!上次都没事!”另一个同伙也跟着帮腔。 他们愚蠢的叫嚣,一字不落地被旁边的记录仪和杨燕 等人听在耳中。 王副所长脸色一沉,心里却是明镜似的。他当然认识梁实,但此一时彼一时。局长亲自下的指令,纪委的监察室主任亲自在场监督,这帮小崽子还敢抬出梁实?简直是作死! “带走!”他厉声喝道,毫不留情。 到了派出所,案情清晰,证据确凿,还有匿名发来的现场视频。木修贤被直接送往医院,经检查,多处软组织挫伤,一根肋骨骨裂,直接做了伤情鉴定——轻伤。 马小军等人年满十六周岁,涉嫌故意伤害罪,事实清楚,证据链完整。 王副所长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梁实和这几家的关系。但这一次,他权衡利弊得非常清楚。一边是气数已尽、可能自身难保的梁实,另一边是态度强硬、深得局长支持的纪委书记江河。 答案,显而易见。 法律的天平,或许偶尔会因外力而短暂倾斜,但绝不会永远失衡。当正义的重量足够沉,并有人坚定地为之加持时,它终将回归公正。 消息很快反馈回江河那里。他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只对杨燕说了一句话: “依法办理。该刑拘的,一律刑拘。”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打招呼”了。梁实接到那几个家长哭诉求救的电话时,握着话筒,脸色灰白,手心里全是冷汗。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那柄名为“纪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悬在了自己的头顶。 喜欢权谋权色 第350章 自投罗网 就在马小军等人的家属上蹿下跳,四处托关系、找门路,试图将“小孩子打架”事件再次压下去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压力却让他们处处碰壁。以往笑脸相迎、满口应承的各路“神仙”,此刻要么避而不见,要么语焉不详,打起了官腔。 这种反常,像一层厚厚的阴云,笼罩在那些自以为“朝里有人”的家长心头,更压得本就焦头烂额的梁实喘不过气。升迁梦碎,手下几个小崽子又被派出所刑拘,他感觉自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四面八方都是冰冷的铁栏,却看不清对手究竟在哪里。 焦虑和愤怒像毒火一样日夜灼烧着他的理智。他坐立不安,反复推演: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常委会上江河的反对票,派出所不同寻常的介入,这一切的源头,似乎都指向了那个他最初并未放在眼里的农村丫头——木婉清。 “只要不是木婉清那死丫头举报老子,就凭学生打架那点破事,绝对扯不到我头上!”他在办公室里像困兽一样踱步,烟一根接一根地抽,脑子里反复盘旋着这个念头,“可到底是不是她?她到底有没有把那天办公室里的谈话说出去?” 这个疑问像一根毒刺,越扎越深,让他寝食难安。他迫切需要确认,需要从木婉清那里得到一个答案,仿佛只要她否认,他就能获得片刻的喘息。 人在极度焦虑时,往往会做出最愚蠢的决定。恐惧驱使他走向真相,却也同时把他推入了自己挖掘的陷阱。 终于,在一种近乎崩溃的焦灼状态下,梁实犯下了一个让他后悔终身的错误——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木婉清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梁实强行压下心中的暴躁,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伪装的关切: “喂,小木啊,我,治安大队梁实。” 电话那头的木婉清显然没料到他会直接打来,沉默了几秒,声音带着警惕:“梁队长?有事吗?” “哦,没什么大事,”梁实干笑两声,“就是……就是想问问你,上次我跟你说你弟弟那件事……嗯……你没跟别人乱说什么吧?” 这是一个极其愚蠢且暴露心虚的问题。 木婉清的心猛地一跳。她只是个普通的服务员,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更没学过什么专业的自我保护技巧。但来自底层生存的本能,以及这段时间经历的恐惧和委屈,让她在瞬间做出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她悄悄按下了手机通话界面上的录音键。 她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深吸了一口气,反问道:“梁 队长,我告诉没告诉别人,很重要吗?告诉了怎么样?没告诉又怎么样?” 她这句话,本意是强作镇定的试探,但在心里本就七上八下、疑神疑鬼的梁实听来,却成了赤裸裸的挑衅和暗示! 他脑中那根紧绷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伪装的平静瞬间粉碎,一直被压抑的怒火和恐惧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 “操你妈的木婉清!”梁实彻底撕破了脸皮,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污言秽语如同毒液般喷射而出,“给你脸不要脸是吧?真以为攀上高枝了?老子告诉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你他妈要是敢在外面胡说八道,老子有一万种方法弄死你!你信不信我让你弟弟在监狱里蹲到死?让你全家在安南县消失!你他妈一个乡下丫头,跟我斗?找死!” 疯狂的咆哮和恶毒的威胁,通过电波,一字不落地被记录了下来。 木婉清握着手机的手剧烈地颤抖着,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异常明亮。梁实的失控和恐惧,反而奇异地给了她勇气。她一言不发,默默地录下了所有内容。 直到梁实骂累了,喘着粗气挂断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木婉清站在原地,深吸了几口气,没有任何犹豫,攥紧手机,转身就向县纪委大楼跑去!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怯懦无助的小姑娘,她的手里,握着最有力的武器! …… “江书记!杨主任!”木婉清冲进杨燕的办公室,因为奔跑和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梁实……梁实他刚才打电话威胁我!我……我录下来了!” 她颤抖着拿出手机,点开了那段录音。 江河和杨燕听完录音,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锐芒。 “真是自掘坟墓!”江河一拍桌子,声音冷厉,“杨姐,立刻准备材料!启动联合办案机制!” 铁证如山!梁实自己把最关键的证据,亲手送到了纪委面前。 接下来的几天,安南县官场迎来了一场不小的地震。 由县纪委牵头,县公安局、县教育局、县检察院组成的联合调查组迅速成立,雷厉风行地展开了全面调查。 调查的范围,远远超出了梁实威胁举报人这一件事。拔出萝卜带出泥,顺藤摸瓜: 梁实:作为核心人物,涉嫌滥用职权、威胁恐吓举报人、为涉恶学生充当保护伞、收受学生家长贿赂、生活作风问题(威逼县宾馆服务员、长期与三名女人保持不正当关系)等。处 理意见:给予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双开”),其涉嫌犯罪问题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 县二中副校长梁宏:系梁实族兄,利用职务之便,长期包庇纵容马小军等人在校内的霸凌行为,多次向梁实通风报信,并向学生家长暗示索要好处。处理意见:给予撤销党内职务、行政撤职处分(降为普通教师),调离县二中。 县二中政教处主任:对学生霸凌事件失察失管,处理过程中敷衍塞责,变相纵容。处理意见:给予党内严重警告、行政记大过处分,免去政教处主任职务。 县二中涉事班级班主任:未能及时发现问题并有效处置,存在一定失职行为。处理意见:给予行政警告处分,取消当年评优评先资格。 马小军等涉事学生家长:存在向梁实等人行贿(赠送财物、购物卡等)以及试图干扰司法公正的行为。处理意见:由纪委监委进行诫勉谈话,其中涉嫌行贿罪的行为人,由司法机关另案处理。 马小军等涉案学生:年满十六周岁,涉嫌故意伤害罪(木修贤伤情鉴定为轻伤),由公安机关依法刑事拘留,移送司法机关追究其刑事责任(鉴于其未成年人身份,量刑上会依法考量,但司法程序必须走完)。 一系列党纪、政纪、法律的处分组合拳,如同雷霆万钧,彻底清扫了盘踞在校园周边和治安队伍中的这股浊流。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试图用权力掩盖错误,往往会让小错酿成大祸,最终无法收拾。 尘埃落定后,江河站在办公室窗前杨燕站在他身后,轻声汇报着最终的处理结果。 “江书记,这次……总算能给木婉清姐弟,还有那些被欺负的孩子一个交代了。” 江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这只是一个开始。告诉我们的人,眼睛擦亮些,耳朵灵通些……”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一场风暴似乎过去了,但纪委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江黑子”书记的刀,才刚刚出鞘。 喜欢权谋权色 第351章 无声的砝码 县委常委会议室的空气,总是带着一种特有的凝重。红木长桌光可鉴人,每位常委面前的茶杯里袅袅升起淡淡的白气,墙上的党旗国旗鲜艳夺目,无声地宣告着这里的庄严。 县委书记皮俊耀坐在首位,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常委,最后落在神情沉静的江河脸上,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弯了一下。 “同志们,”皮俊耀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开了口,“今天我们研究的几项人事任命,都很重要。不过在讨论之前,我想先强调一点,也是上次常委会后我的一点体会。”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会议室里静得能听到空调送风的微弱声音。 “那就是,”皮俊耀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在干部选拔任用,特别是在重要岗位的人事任命上,我们必须特别、特别注意听取纪检监察部门的意见!要充分发挥纪委的监督把关作用!”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更加锐利:“梁实的教训,就摆在眼前嘛!如果我们当初不是及时听取了江河同志的意见,贸然通过了任命,现在会是多么被动的局面?那不仅仅是打脸,那是我们县委在选人用人上的失察!” 几位常委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表情各异。组织部长郭正军低头喝了口茶,掩饰着脸上的不自然。 皮俊耀越说越有底气,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事实证明,江河同志领导的县纪委、监察委,是我们县委选人用人的‘过滤器’和‘安全阀’!我认为,不仅不能回避纪委的意见,反而应该进一步强化纪委在干部监督中的作用力度!要让纪律约束贯穿选人用人全过程!”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堪称“振聋发聩”。然而,台下在座的不少老常委们,表面上认真聆听、频频点头,内心却是五味杂陈,面面相觑。 这些在安南县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中经营多年的“老人”,谁手下没有几个要提拔的干部?谁没有些方方面面的人情往来?皮俊耀是外来干部,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但他们不行啊!以后要提拔个人,还得先过纪委这一关?这无异于给他们的权力套上了一个紧箍咒。 但没人敢公开反驳。皮俊耀是县委书记,是一把手,他的意见就是方向。更重要的是,他之所以敢这么说,正是因为有江河这把刚刚斩落了县长、教育局长和梁实的“利剑”在侧,有梁实这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摆在面前。这份底气和威慑,是实实在在的。 权力场的规则悄然改变时,聪明人总是最先感知并适应。顺势而为,方能行稳致远。 果然,这次常委会之后,安南县的官场风气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其他常委,凡是涉及到重要岗位的人事提名,在上会之前,总会有意无意地、或正式或非正式地,想办法和江河“透一下意思”,探探口风,听听这位“江黑子”书记的意见和建议。 有的借着开会间隙,状似随意地递上一根烟,闲聊几句:“江书记,最近××系统那个谁……表现还行吧?没听到什么不良反映?” 有的则通过杨燕等中间人,迂回地传递信息,寻求默许。 更有甚者,干脆摆到台面上,邀请江河“指导工作”、“喝茶交流”。 江河对此心知肚明,既不拿捏作态,也不轻易表态,始终保持着那份令人捉摸不透的沉稳。他清楚,这份突如其来的“尊重”,并非源于他个人魅力,而是源于纪委监督权的真实震慑。 这天下午,县公安局局长张强亲自来到江河办公室。不同于以往的公务汇报,这次他显得随意许多,手里还提着两盒今年的新茶。 “江书记,忙着呢?”张强笑呵呵地进门,“朋友送的明前茶,知道你好这口,带给你尝尝。” 江河起身相迎,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张局太客气了,快请坐。” 两人在沙发上落座,泡上张强带来的新茶,茶香袅袅,气氛轻松。闲聊了几句局里的日常工作后,张强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 “江书记,这次治安大队长的空缺,组织部那边正在摸底。局里推荐了几个人选,其中八柳树乡派出所的夏晖,你觉得怎么样?听说上次搜山行动时,您跟他打过交道?” 江河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脑中浮现出夏晖的模样——那个在围捕行动中指挥若定、身先士卒的黝黑汉子,做事雷厉风行,原则性很强,在乡里口碑也很不错。 他沉吟片刻,放下茶杯,看向张强,语气诚恳:“张局,论级别,公安系统内部的人事,我本不该过多插嘴。不过既然你问到我,就我个人有限的接触和了解来看,夏晖同志……给我的印象是,业务能力扎实,关键是人很正直。” 他特意强调了“正直”二字,然后缓缓补充道:“公安干警,手握执法权,天天面对各种诱惑和考验,这一点,至关重要。” 张强认真听着,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他哈哈一笑,端起茶杯:“明白明白!来,江书记,喝茶喝茶!这茶味道还行吧?”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几天后,常委会再次研究县公安局治安大队长人选。组织部长郭正军通报了考察情况,夏晖的名字赫然在列。 轮到江河表态时,他言简意赅:“夏晖同志熟悉基层治安工作,原则性强,我同意组织部意见。” 这一次,没有任何波折。皮俊耀率先投下赞成票,其他常委也纷纷举手同意。夏晖的任命,顺利通过。 散会后,江河回到办公室。窗外,夕阳给县城镀上了一层金色。他接到一条简短的信息,只有两个字:“谢谢。” 发信人,夏晖。 江河没有回复,只是删除了信息。 他站到窗边,点了一支烟。青灰色的烟雾缓缓升腾。不知不觉中,他的身边,已经开始凝聚起一批人——一批像杨燕、像夏晖这样,或许能力有高低、职位有不同,但都看重原则、愿意干事、也相信他江河能主持公道的人。 这股力量无声无息,却真实存在。它不依赖于酒桌饭局上的称兄道弟,不依赖于利益交换的勾勾连连,而是基于一种对公道的共同信念和对规则的重新敬畏。 权力的最高境界,并非令人畏惧,而是让人信服。当公正成为共识,凝聚的力量便会自然而生。 安南县的天,正在悄然改变。而江河手中的筹码,也在这一次次无声的较量中,逐渐加重。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喜欢权谋权色 第352章 黑云压城 安南县临河镇的夏夜,闷热而潮湿。空气中混杂着烧烤摊的油烟味、下水道的酸腐气,还有一种莫名躁动不安的情绪,在霓虹闪烁的街头巷尾无声流淌。 突然,一道刺耳的“惊雷”撕裂了这沉闷的夜晚,在本地网络世界炸响。 【震惊!安南县民警酒后暴力执法,无辜网红‘强哥’惨遭殴打!天理何在?!】 这样一个极具煽动性的标题,配上一段精心剪辑的短视频,如同滴入滚油的水珠,瞬间在各大家庭微信群、本地论坛和短视频平台炸开了锅。 视频画面晃动而充满冲击力:只见两名身穿警服的男子正动作粗暴地将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男子反扭住胳膊,男子表情痛苦扭曲,周围是嘈杂的叫骂声和密集得令人心慌的快门声。 视频不显示前因后果,只聚焦于这最具冲突性的几十秒。背景还配上了凄厉悲情的音乐和放大情绪的血色字幕,矛头直指民警滥用职权、欺压良善。 发布者,正是视频里的“受害者”——在全网拥有近百万粉丝的网红“光头强哥”刘华强。他凭借夸张的搞怪风格和刻意营造的“替底层发声”的人设,吸引了一大批拥趸。视频甫一发布,他更是直接在直播中哭诉“遭遇”,瞬间点燃了粉丝和不明真相网友的滔天怒火。 “严惩凶手警察!” “警察就可以无法无天吗?” “人肉他们!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愤怒的声讨瞬间刷爆了相关新闻的评论区。网络的暴力以光速展现,当事民警老周和小王的姓名、照片、家庭住址、甚至子女就读的学校等信息,都被疯狂的人肉搜索扒了出来,曝光于众。紧接着,恶毒的诅咒、无尽的骚扰电话和侮辱短信,如同冰雹般砸向他们和他们的家人。 老周的妻子在接到第十八个恐吓电话后,终于崩溃大哭,颤抖着给丈夫打电话:“老周……这日子还怎么过啊?孩子吓得不敢出门……” 压力绝不仅仅停留在网络暴力层面,更以惊人的速度传导至官方系统。 县公安局的宣传科电话成了热线,几乎被打爆。县委宣传部的舆情监测室灯火通明,一份比一份紧急的《舆情专报》被快速打印出来,送往各位领导的案头。报告上的曲线图如同陡峭的山崖,直线飙升。 就连一向沉稳、善于平衡局面的县委书记皮俊耀,也坐不住了。他直接要通了县公安局局长张强的电话,听筒里的声音沉重而急迫: “现在的舆论态势非常被动,极其恶劣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治安事件,它严重损害了我们安南县的对外形象,更破坏了群众对党委政府的信任!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尽快平息舆论,先把这团火给我灭下去!给社会公众一个交代!” 他略作停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强调:“必要时……可以先行对涉事民警做出停职处理的决定,缓和矛盾,隔离焦点!这是当前最快、最有效的止损方式!大局为重!” 电话那头的公安局长握着听筒,手心里全是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县委书记话语中那如山般的压力和不容置疑的意味。 谣言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当情绪的洪流淹没事实的堤坝,理性的声音往往显得如此微弱。而坚守原则,有时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勇气和代价。 县公安局的小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应急处理会议已经开了半个多小时,争论愈发激烈。 “皮书记的指示已经很明确了!”一位分管副局长掐灭烟头,语气焦灼,“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止损!舆论已经一边倒了,我们再硬扛着,只会引火烧身,把整个公安系统甚至县委县政府都拖下水!我建议,立即暂停老周和小王的一切职务,接受调查!这是目前平息众怒最直接的办法!” “我反对!”新任治安大队长夏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哐当作响,“这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是投降!老周和小王是在正常出警、依法执行公务!我们凭什么因为一个网红的一段剪辑视频,就处分我们自己的兄弟?这会让所有一线民警寒心!以后谁还敢严格执法?” “寒心?现在是保大局的时候!是寒心重要,还是全县的稳定重要?你看看网上的声音!”另一位领导指着手机屏幕上还在不断滚动的咒骂评论,“再不处理,事情只会越闹越大!到时候更没法收场!” “就是因为怕闹大,就要委屈求全,颠倒黑白?这是什么道理!”夏晖额头上青筋暴起,“我们穿了这身警服,难道就是为了在歪风邪气面前低头吗?” 喜欢权谋权色 第353章 纪委的态度 会议陷入了僵局,支持“停职息事宁人”和坚持“查明真相再说”的两方意见争执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空气中弥漫着无奈、焦虑和一丝恐惧。 就在此时,会议室的门被“咔哒”一声推开。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县纪委监察室主任杨燕站在门口。 “对不起各位!”杨燕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张神色各异的脸,最后落在主持会议的公安局长张强身上,“我是一个不速之客!” “杨主任?”张强愣了一下,连忙起身。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纷纷露出诧异的神色。 杨燕迈步走进来。 “不好意思,不请自来。”杨燕的声音平静,却自带一股气场,“受我们书记委托,我旁听一下。关于临河镇派出所的那件事,纪委想听听局党委的意见。” 先前主张停职的那位副局长连忙将皮书记的指示和目前的舆论压力又简要复述了一遍,语气中充满了无奈:“杨主任,不是我们不想查清真相,实在是舆论汹汹,压力太大,要先顾全大局啊……” 杨燕安静地听完,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那位副局长: “大局?什么是大局?”她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为了所谓的‘大局’,就可以在事实真相都未调查清楚之前,让我们的同志可能蒙受不白之冤?就可以向有可能失实的网络力量低头?” 她停顿了一下,让每一个字都深深砸进在场者的耳中。 “单凭一段明显经过恶意剪辑、歪曲事实的视频,就能给我们自己的同志定罪了吗?这种为了急于‘平息舆论’而做出的仓促决定,无论其初衷如何,本质上都是一种事实性的有罪宣判!” 杨燕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决绝: “县纪委的态度很清楚: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我们不能,也绝不会向不实舆论和网络暴力妥协!请公安局党委依法依规继续深入调查!纪委将全程监督,并对此事中可能存在的网络诬告陷害、恶意煽动舆论的行为,进行彻查!”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杨燕离开了,但她的表态度暂时稳住了几乎要倾覆的船身,也为坚持原则的一方注入了强大的底气。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越是众声喧哗、迷雾重重之时,越是需要有人敢于坚守那杆叫做公平正义的秤。 但杨燕的态度是杨燕的态 度,县局内部仍存在很大的分歧。 上午会议未果,下午继续。 县公安局那间不大的会议室,此刻仿佛一个巨大的高压锅。厚重的窗帘紧闭,阻隔了外界的光线,却隔不断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烟雾缭绕,几乎模糊了与会者的面容,烟灰缸里早已堆满了焦虑的残骸。空气凝重得像是能拧出水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份量。 舆情应急会议已经持续了近一个小时,争论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主管舆情宣传的副局长刘明不住地用纸巾擦拭着光秃脑门上的汗珠,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同志们的意见我都听了,但是……但是皮书记的指示非常明确!当前压倒一切的首要任务,就是平息众怒,控制住舆情燎原之势!” 他环视一周,目光躲闪着,不敢与对面那双喷火的眼睛对视:“我认为,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应该立即暂停老周和小王两位同志的一切职务,让他们暂时脱离舆论焦点。等这波风头过去,舆情降温了,我们再慢慢调查清楚嘛!这也是……也是一种保护干部的策略……” “不行!” 新任治安大队长夏晖再次表态反对,他霍地站起身,古铜色的脸因愤怒而涨红,额上青筋暴起。 “刘局!你这叫什么策略?这叫自毁长城!这叫向网络流氓低头!”夏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线干警特有的血性和直率,“老周和小王那晚是我指挥出警的!他们完全是按照规程依法执行公务!哪一点做错了?现在我们不站出来给他们撑腰,反而要为了‘平息众怒’把他们推出去当替罪羊?这不是颠倒黑白是什么!” 他越说越激动:“今天我们把依法办事的兄弟卖了,寒了的心,以后还能捂得热吗?以后一线弟兄们遇到这种事,谁还敢上前?谁还敢严格执法?难道都学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眼睁睁看着那些混混人渣无法无天吗?!” 喜欢权谋权色 第354章 大局是什么? 会议桌另一边,年纪稍长的办公室主任叹了口气,小声地打着圆场,也道出了许多人的顾虑:“夏大,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可是……可是现在的舆论压力太大了……网信办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上面的领导也在不断追问……我们总要……总要考虑一下影响和大局啊……” “大局?什么是大局?向谣言屈服就是大局吗?”夏晖梗着脖子反驳,但声音里却透出一丝孤军奋战的悲凉。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令人尴尬的沉默,只有空调沉闷的嗡鸣声和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支持刘明意见的人低头不语,心里认同夏晖的人则敢怒不敢言。现实的重量,往往比理想更沉重,压得人直不起腰。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几乎要再次向着“息事宁人”的方向倾斜时—— “咔哒。”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县纪委书记江河亲自来了。 他的目光把刘明副局长额头的汗水、夏晖脸上的不甘与愤懑、其他人眼中的犹豫和焦虑,尽收眼底。 “事情我听说了,视频也看了。”江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有力,“现在,我只想问在座的各位一个问题: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 我们搞清楚了没有?” 一句话,如同冷水滴入滚油,让原本嘈杂的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江河的目光扫过刘明副局长,后者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单凭一段来源不明、经过精心剪辑、明显带有误导倾向的视频,”江河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就能给我们自己的同志定罪了吗?就能让我们党委班子慌乱失措,甚至要做出牺牲自己人来换取暂时平静的决定吗?” 他走到会议桌前端,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在事实没有经过彻底调查、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为了所谓的‘平息舆论’而做出的仓促决定——无论是停职,还是其他处理——” 他再次停顿,目光如炬地扫视全场, “这都是一种事实上的有罪宣判!一种对网络暴力的变相妥协!一种对坚守岗位、依法履职的同志最深的伤害! 我想请问大家,这对老周、对小王,公平吗?这对所有信任我们、在执法一线默默奉献的干警同志们,公平吗?!” 连续的质问,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坎上。刘明副局长的头垂得更低了,夏晖的胸膛则剧烈起伏着,眼中重新燃起了光亮。 江河直 起身,语气变得更加坚定、沉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们需要向公众还原事实真相!”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但这一次的寂静,与之前的压抑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拨云见日后的清晰,是一种有了主心骨后的踏实。 江河的话,为接下来的调查工作赢得了最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关键时刻,领导的担当就是最大的导向。旗帜鲜明地支持什么、反对什么,往往能决定一场较量的最终走向。 喜欢权谋权色 第355章 陷阱与反杀(1) 县纪委的会议室内,江河指间夹着烟,却没有吸,任由烟灰缓缓积攒、弯曲、最终无声地断裂在玻璃烟灰缸里。窗外,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但他眼前的焦点,却集中在如何处理网红刘华强VS民警这件事上。 “江书记,内部压力暂时顶住了,但外面的火还在烧。”杨燕将最新的舆情报告放在他面前,页面上一片刺眼的红色预警,“刘华强这个人,不简单。他把网络玩得太明白了。” 江河掐灭了烟,目光锐利如刀:“火源在他那里,解铃还须系铃人。准备一下,我亲自去会会这个‘强哥’。” “您亲自去?”杨燕有些意外,“这太冒险了,他现在就是个火药桶,而且明显在故意煽动情绪……”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躲在后面。”江河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只有正面接触,才能看清他到底想干什么,也才能找到破绽。通知办公室,安排车,现在就去。” 半小时后,两辆黑色的公务车停在了一处新兴的高档小区外。这里的房价远超县城平均水平,与刘华强在视频中打造的“平民代言人”人设格格不入。江河带着杨燕和一名记录员,按响了刘华强家的门铃。 门开了,一股冷气混合着某种昂贵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刘华强出现在门口,他比视频里看起来要精瘦些,穿着一身看似随意实则价值不菲的潮牌,眼神里闪烁着精明和警惕,但脸上却迅速堆起了恰到好处的、略带委屈的恭敬。 “哎哟,江书记?您怎么还亲自来了?快请进请进!”他侧身让开,语气夸张,“寒舍简陋,您别见怪。” 屋内何止不简陋,简直是过度装修。巨大的环形沙发、占据一整面墙的直播设备、各种炫目的灯光和手办潮玩,无不彰显着主人膨胀的财富和虚荣。 江河没有寒暄,直接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刘华强同志,我们这次来,是想就你在网络平台发布的关于临河镇派出所民警的那段视频,了解一下具体情况。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发布信息要求事求是。” “哎呦,江书记,您说得对,太对了!”刘华强搓着手,坐在对面,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那天也是被打懵了,又气又怕,视频做得可能……可能有点情绪化。但我绝对没有歪曲事实的意思啊!那两个警察,下手是真黑啊!” “事实到底如何,自有证据和法律来认定。”江河语气平稳,目光如炬,“你声称民警暴力执法,是否有除了你剪辑发布的那段视频之外的其他证据?比如完整的原始录像?或者 当时有其他目击者可以作证?” “这个……当时太乱了,我都吓坏了,哪还想得起来录完整的……”刘华强眼神闪烁,避重就轻,“江书记,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受了委屈,想讨个公道。您说,他们那么对我,难道就白打了吗?我这心里……憋屈啊!”他开始表演,声音带上了哭腔。 “如果你的权益确实受到侵害,法律会给你公道。但如果利用舆论,夸大甚至歪曲事实……”江河的话点到即止,目光却极具压迫力,“你是否愿意出面,澄清一下目前的争议,至少呼吁大家理性等待调查结果,停止对民警及其家属的网络暴力?” “澄清?哦哦,好说好说!”刘华强答应得极其爽快,几乎不过脑子,“江书记您放心,我回头就开直播,一定把您的意思传达到!咱们肯定要相信组织,相信纪委嘛!绝对不能以谣传谣!” 他的态度好得令人怀疑,眼神里甚至掠过一丝迫不及待。江河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告辞。 送走江河一行,防盗门刚“咔哒”一声关上,刘华强脸上那副恭敬委屈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度兴奋和扭曲的狂喜。 他几乎是小跑着冲回直播室,手脚麻利地打开所有设备,调整好灯光角度,脸上在瞬间酝酿出悲愤交加、饱受欺凌的表情。 几秒钟后,直播开始了。 “家人们!兄弟们!你们绝对猜不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对着镜头,声音颤抖,带着哭腔,仿佛惊魂未定,“县纪委那个姓江的大书记!刚才亲自带人找到我家来了!威逼利诱啊!” 他夸张地挥舞着手臂:“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让我删视频!让我改口!让我承认是自己错了!说只要我乖乖听话,这事就过去了!要不然……要不然就让我好看!他们就是想死保那两个无法无天的警察!”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爆炸,各种愤怒和支持的言论刷屏。 刘华强看到效果,表演得更加卖力,他捶打着胸口:“但我‘强哥’是吓大的吗?我不是!我们老百姓就想讨个公道,怎么就这么难?他们官官相护!他们穿着一条裤子!但我们不怕!因为我们有上百万家人!你们就是我最大的底气!” 他对着镜头嘶吼,唾沫星子横飞:“这件事,没完!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不给那两个警察严惩,我‘强哥’就跟他们死磕到底!家人们,把支持打在公屏上!把视频转发出去!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的嘴脸!” #县纪委书记威胁受害 网红# #官官相护何时休# 等话题,如同被投入油桶的火把,瞬间引爆了更大的舆论海啸。 喜欢权谋权色 第356章 陷阱与反杀(2) 刘华强成功地将自己塑造成了不畏强权、为民请命的“悲情英雄”,而亲自登门、试图了解情况的江河和县纪委,则被彻底描绘成掩盖真相、压迫弱者的“反派势力”。 汹涌的舆论浪潮,以前所未有的凶猛态势扑向江河。质疑、谩骂、诅咒充斥网络空间,甚至有人开始翻旧账,恶意揣测江河此前查处县长、局长等案件的目的,给他扣上“政治投机”、“排除异己”的巨大帽子。 这股风浪也迅速回灌到体制内。 县公安局那间刚刚被江河稳定下来的会议室,再次被疑云笼罩。 先前主张“弃卒保帅”的刘明副局长,看着手机上疯狂传播的直播剪辑片段和爆炸的舆情,忍不住对身旁的人低声抱怨:“看看!我就说这事不能硬顶!江书记倒是坚持原则了,可这下好了,引火烧身!把我们整个安南的形象都拖下水了!这下怎么收场?” 另一些原本就摇摆不定的中层干部,也开始窃窃私语: “江书记这次是不是太冒进了?” “惹谁不好去惹这些网红,他们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别最后没法收场……” 压力,如同实质般的千斤重担,更加沉重地压在了江河的肩头。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当暗箭裹挟着汹涌的民意袭来时,更是考验着持旗者是否还能岿然不动。 然而,站在风暴眼的中心,江河办公室的灯光依旧亮到深夜。他看着网络上那些恶毒的攻击和内部反馈回来的质疑,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神越发深邃冰冷。 他对杨燕吩咐道:“跳得越高,摔得越狠。让他继续表演。把所有证据链,尤其是他收入、住宅与‘平民’人设的反差,还有这次直播煽动前后的所有数据变化,全部固定好。准备得越充分,反击时才越有力。” 真正的猎人,从不介意猎物临死前的哀嚎有多么响亮。 县纪委办公楼,那间标注着“书记”门牌的办公室,连续数个夜晚都亮着长明灯,如同漆黑海面上唯一一座不屈的灯塔,对抗着四周翻涌的惊涛骇浪。 窗内,江河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脸色在台灯冷白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疲惫,但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倦意。桌上,摊满了来自网安大队的技术分析报告、舆情监测简报以及各种匿名或实名的举报信。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无孔不入。 网络上,针对他个人和县纪委的污蔑诋毁愈演愈烈,“官官相护 ”、“打击报复”的帽子一顶比一顶沉重。体制内,那些原本就对他雷厉风行手段不满的窃窃私语,此刻也找到了宣泄口,变得愈发大胆。甚至市里也有领导含蓄地打来电话,询问“能否稳妥处理,注意影响”。 杨燕轻轻推门进来,端上一杯新泡的浓茶,看着江河紧锁的眉头,低声道:“江书记,又一批要求对您进行‘调查’的匿名信转到信访室了。网安那边追踪到的水军账号还在不断增加,对方投入很大。” 江河端起茶杯,吹开浮沫,呷了一口滚烫的茶汤,语气却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跳梁小丑,让他们跳。网安大队和技侦的进度如何?” “还在全力恢复周边所有可能的监控,但事发路段的老监控探头确实存在盲区。张强很狡猾,选择的时机和地点都很有针对性。”杨燕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至于那个行车记录仪……征集通告发布两天了,还没有收到特别有价值的线索。” “继续找。”江河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越是众声喧哗,迷雾重重,我们越要死死锚定法律的底线和事实的准绳。 我们的职责是查明真相,给法律一个交代,给受委屈的同志一个清白,而不是去迎合甚至屈服于非理性的情绪!”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零星的灯火,仿佛在对杨燕说,又像是在告诫自己:“舆论可以翻转,情绪可以消退,但白纸黑字的证据和事实,永远是最有力的语言。 告诉办案的同志,不要受干扰,埋下头,抠细节!就算把临河镇翻个底朝天,也要把真相挖出来!” 真正的较量,往往在于谁更能沉得住气。在至暗时刻依然能保持信念并坚持行动的人,终将等来破晓的曙光。 转机,总是在人几乎要放弃希望时,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 第三天下午,县公安局网安大队的热线电话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来电者声音略显紧张,自称是一名普通的货车司机,姓王。 “警察同志,我……我看到了你们发布的征集通告。”王师傅在电话那头有些犹豫地说,“我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好像……好像录到了那天晚上‘好运来’烧烤摊那边的一些情况……不知道有没有用?” 喜欢权谋权色 第357章 陷阱与反杀(3) 接线的女警立刻绷紧了神经,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引导:“王师傅,非常感谢您提供线索!您的记录仪视频非常重要!请问是完整的吗?大概是什么时间段?” “应该是完整的吧……我那车熄火后记录仪还会工作。”王师傅回忆着,“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就是新闻里说的那晚差不多的时候。我那天跑长途回来,太累了,就在那边路边停着睡了会儿……” “请您务必保存好原始数据!我们马上派技术人员过去提取!谢谢您!太感谢了!”女警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消息第一时间被报给了江河。江河立即下令:“马上组织专人,以最高优先级处理这条线索!技术专家全程跟进,确保视频证据的完整性和真实性,立刻进行鉴定!” 一小时后,技术人员带着激动人心的消息回来了:视频完好无损!而且是高清广角镜头!记录仪的时间戳与事发时间完全吻合! 当那段长达四十多分钟的视频文件在专案组技术室的投影仪上开始播放时,整个房间鸦雀无声,只剩下数据读取的微弱嗡鸣和视频里的声音。 画面清晰,音频清楚,完整地还原了那个夜晚“好运来”烧烤摊前发生的一切: 视频开始,民警老周和小王赶到现场,态度平和地了解情况,试图劝解明显醉酒亢奋的刘华强一伙人。 刘华强(强哥)和他的同伙如何态度嚣张,满口污言秽语,不仅拒不配合,反而开始推搡、辱骂民警。 民警如何保持克制,多次口头警告。 刘华强如何突然发难,一把打掉小王手中的执法记录仪。 老周上前制止时,如何被张强趁机狠狠推搡。 在警告无效、事态升级后,民警才依法使用强制手段控制主要肇事者刘华强。 在整个过程中,刘华强极其嚣张的叫嚣声也被清晰地收录进来:“操!穿身皮了不起啊?”“拍啊!让全网都看看!”“老子有上百万粉丝,玩网络舆论,玩死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 铁证如山!真相大白! 所有观看视频的办案人员,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又义愤填膺的表情。杨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向江河。 江河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大的波澜,但紧握的拳头和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光,透露了他内心的激荡。他猛地站起身,声音斩钉截铁: “立刻行动!” “第一,权威发布:立即协调县委宣传部、网信办,以县公安局和县 纪委联合名义,准备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发布会第一项议程,全程无剪辑、原倍速播放这段行车记录仪视频!让事实自己说话!” “第二,法律追究:证据确凿,立即履行程序,协调公安局以涉嫌寻衅滋事罪、妨害公务罪、诬告陷害罪,对网红刘华强及其主要同伙正式立案侦查!对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水军团伙,并案处理,深挖彻查!” “第三,澄清正名:立即起草官方通报,以最明确的态度,公开为民警老周、小王同志澄清正名,充分肯定他们当晚坚持原则、依法履职的行为!对他们的委屈,组织上要给予最大的关怀和支撑!” 命令一道道发出,整个机器高效运转起来。 一小时后,一场备受瞩目的新闻发布会准时召开。当那段完整的行车记录仪视频通过各大平台同步直播,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全体网民面前时,整个网络舆论场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排山倒海般的反转! “无耻!我们都被当枪使了!” “原来是恶人先告状!陷害人民警察!必须严惩!” “向老周、小王警官道歉!向县纪委道歉!” “这个刘华强太可恶了!滚出网络!” #网红光头强恶意剪辑诬陷民警# #向安南县民警致敬# #事实真相# 等话题瞬间冲上热搜,此前所有的污蔑和诋毁,在如山铁证面前,顷刻间土崩瓦解,化为更大的愤怒,指向了那个自作聪明的“网红”。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当它携带着无可辩驳的证据而来时,一切虚伪和奸诈都将无所遁形。 喜欢权谋权色 第358章 正义的审判 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如同一声惊雷,炸响了整个网络世界。 前一秒还在疯狂声讨警察、同情“弱者”的舆论场,下一秒便发生了惊天动地的逆转。那段完整、高清、无声自辩的视频,像一面照妖镜,让所有精心编织的谎言和伪装无所遁形。 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榜瞬间被刷新。 #全网欠安南民警一个道歉# #张强恶意剪辑诬陷民警# #事实真相# 等词条后面,都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此前那些铺天盖地、义愤填膺的评论和转发,此刻变成了网民们愤怒和羞愧的海洋。感觉自己被愚弄、被利用的网友们,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向了始作俑者刘华强。 “无耻人渣!利用我们的同情心!” “陷害人民警察,罪加一等!必须严惩!” “支持依法执法!严惩网络恶霸!” “之前人肉警察、打骚扰电话的混蛋,也该抓起来!” 刘华强那几个拥有上百万粉丝的社交账号,瞬间被潮水般的骂声淹没、举报至封号。他的直播平台账号也被永久封禁,曾经的“网红神话”,一夜之间沦为全网唾弃的“过街老鼠”。 舆论是把双刃剑,它能载舟,亦能覆舟。当你试图操纵它时,就要做好被其反噬的准备。 县公安局会议室内,气氛与几日前截然不同。虽然依旧忙碌,但那种? ?nmmrk听过课令人窒息的压力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扬眉吐气的振奋和雷厉风行的高效。 在张强的坐镇指挥和纪委的全程督导下,案件的侦办进展神速。 铁证面前,刘华强及其同伙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们对自身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如何恶意挑衅民警、如何精心策划剪辑视频、如何雇佣水军煽动舆论、如何试图通过诬告陷害来逃避处罚和讹诈钱财…… 顺着刘华强这条线,县公安局网安大队协同刑侦部门,深挖下去,一举打掉了隐藏在本地的两个专门从事“网络水军”、“有偿删帖”、“造谣滋事”的犯罪团伙,抓获主要成员十余名,查获大量电脑、手机、银行卡等作案工具,揭开了网络空间黑灰产的一角。 基于清晰、完整、确凿的证据链,检察机关迅速批捕,并以寻衅滋事罪、妨害公务罪、诬告陷害罪等多重罪名,对张强及其核心同伙提起公诉。那几个收钱办事、兴风作浪的水军头目,也同样被追究了刑事责任。 法庭审理过 程庄严肃穆。公诉人逐一出示证据,包括那段改变一切的行车记录仪视频、技术部门出具的剪辑鉴定报告、水军的资金往来流水、以及犯罪嫌疑人自己的供述……证据环环相扣,形成了一道无可辩驳的钢铁长城。 刘华强等人聘请的律师,在如山铁证面前,所有辩护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法院当庭作出宣判: 主犯刘华。 去工作强,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其多名同伙,分别被判处一年至五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水军团伙头目及主要成员,也均因犯寻衅滋事罪、非法经营罪等,被判处相应刑期! 法槌落下,清脆的声音为这场闹剧划上了最终的句号,也宣告了正义的最终胜利。 法律的生命在于执行,权威的尊严在于扞卫。对违法犯罪行为的每一次宽容和妥协,都是对守法者的最大不公。唯有让作恶者付出应有的代价,才能树立规则的权威,守护世道的公平。##X-209dXdFsymBLlg## 宣判那天,阳光格外明媚。 民警老周和小王换上了崭新笔挺的警服,肩章上的星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们特意请了半天假,早早地来到了法院外。 他们没有走进法庭,而是选择站在庄严的国徽之下,面向县纪委办公楼的方向,挺直腰板,抬起右臂,敬了一个标准、有力、久久不愿放下的军礼! 两人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但那不是委屈的泪,而是沉冤得雪后激动与感激的泪。这个军礼,敬的是那份在滔天舆论压力下依旧毫不动摇的信任,敬的是那份敢于顶住一切、为他们主持公道的铮铮铁骨! 此时此刻,江河也在自己的办公室看了庭审直播。 站在他身旁的杨燕,不禁感慨道:“终于结束了。这几天,真是像过了几年一样。” “结束?”江河缓缓转过身,目光深邃而锐利,“杨姐,你看那窗外的野草。” 杨燕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院落石缝中蓬勃生长的杂草。 “歪风邪气,就如同这野草。你退一寸,它就敢进一尺。你放松一分,它就疯狂蔓延。”江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对付它们,没有别的捷径,唯有敢于亮剑,毫不手软,依法严惩,连根拔起!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守住一方清明,还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他的话语,如同金石落地,铿锵有声,在办公室里久久回荡。 网络绝非 法外之地,任何虚伪的表演、恶意的操纵、企图利用舆论绑架司法、颠倒黑白的行径,无论一时多么喧嚣猖獗,最终都将在事实与法律面前,碰得头破血流,付出沉重的代价。 临河镇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好运来”烧烤摊的生意依旧红火。人们茶余饭后,又多了一个津津乐道的话题,话题的中心,永远是那个被称为“江黑子”的县纪委书记,和他那柄维护公正、惩奸除恶的“铁腕”。 喜欢权谋权色 第359章 猎狐行动(1) 安南县城乡建设局大楼十三层,副局长赵东升坐在宽大的真皮办公椅上,目光落在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上。这些拔地而起的建筑,有不少都与他息息相关。 赵局,昌茂那边又送来一份材料。秘书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份厚厚的文件放在桌上,是关于新区保障房项目的。 赵东升漫不经心地翻开文件,目光在预算金额栏停留片刻。三点二个亿。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起一丝笑意。 知道了。他淡淡说道,手指在文件封面上轻轻摩挲,告诉李总,周五晚上老地方见。 夜幕降临,县城最高档的私人会所内,昌茂建筑公司总经理李昌茂正殷勤地给赵东升斟酒。 赵局,这次的项目,可就全指望您了。李昌茂压低声音,只要中标,少不了您的好处。 赵东升晃动着杯中的琥珀色液体,似笑非笑:李总,这话说的。我们都是按规矩办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李昌茂会意地点头,听说令公子在澳洲学业有成?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我们公司在澳洲也有些业务,或许能帮上点小忙。 两人相视而笑,杯中酒一饮而尽。谁都没有注意到,会所角落里的一个服务生,默默记下了这一切。 与此同时,县纪委大楼内,江河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一组数据出神。杨燕站在一旁,语气凝重: 江书记,这是审计局刚送来的报告。近三年来,昌茂建筑中标我县重大工程项目的比例高达37%,而且中标价格总是比预算低0.5%到1%,精准得令人怀疑。 江河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继续。 更可疑的是,杨燕切换屏幕,调出一份出入境记录,赵东升的儿子赵浩,去年赴澳洲留学。我们查了一下,悉尼大学商学院的学费加生活费,一年至少要四十万。而赵东升夫妇的合法收入,一年不超过二十万。 江河的目光锐利起来:资金来源查清楚了吗? 正在查。不过,杨燕顿了顿,我们接到匿名举报,称赵东升与昌茂建筑的李昌茂往来密切,经常在会所见面。 江河站起身,走到窗前。夜色中的安南县城灯火辉煌,无数高楼大厦如同钢铁森林般矗立。 重点查赵浩的留学资金流水,还有昌茂公司的账目。江河转身,语气果断,这件事不简单。工程建设领域是腐败重灾区,一旦出事,那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调查在秘密中进行。纪委的工作人员像是经验丰富的猎手,耐心地搜集 着每一条线索。 一周后,突破性进展出现了。 江书记,您看这个。杨燕兴奋地拿着一份银行流水单走进办公室,我们通过跨境资金流动监测系统发现,一个名叫徐某的账户,近两年分五次向赵浩在澳洲的账户汇款共计185万元。 徐某是什么人? 昌茂公司老板李昌茂配偶的表弟,一个普通的个体工商户。 江河眼中闪过锐光:一个个体工商户,哪来这么多钱?又为什么要资助副局长的儿子留学? 就在这时,纪委的举报邮箱收到了一封加密邮件。发件人自称是昌茂公司的前财务人员,附件中是几页拍照的账本记录,上面清晰记载着数笔特殊费用,收款人代号,金额与徐某汇给赵浩的款项完全吻合。 这是铁证啊!杨燕激动地说。 江河却显得异常冷静:还不够。对方很狡猾,这些资金流转经过了精心设计,必须找到更直接的证据链。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赵东升聘请了全市最有名的律师钱程。 钱程可是个难缠的角色,杨燕不无担忧地说,他最擅长的就是把水搅浑,很多案子都被他钻了法律空子。 安南县纪委那间专用的谈话室,如同成了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冰冷的白炽灯光打在深色会议桌上,反射出冷硬的光泽,将房间内凝重的气氛又压厚了几分。 县城乡建设局副局长赵东升低着头,手指神经质地绞在一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嘴角却隐约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侥幸。 坐在他对面的,是县纪委副书记江河和监察室主任杨燕。而赵东升身旁,则气定神闲地坐着一位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全市司法界赫赫有名的资深律师,钱程。 钱律师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杯自带的、冒着热气的顶级绿茶,香气与谈话室的压抑格格不入。 钱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未语先笑,语气从容不迫,甚至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教诲意味:“江书记,杨主任,我的当事人赵东升同志一直以来都是积极配合组织调查的,他的态度是端正的。但是,作为他的代理律师,我必须严肃指出,目前贵委所依据的、关于赵副局长与昌茂建筑公司存在所谓‘权钱交易’的指控,严重缺乏直接、有效的证据支撑,近乎于捕风捉影。” 他慢条斯理地打开价值不菲的皮质公文包,像展示艺术品一样,取出一份份装帧精美的材料,优雅地铺在桌上。 “请看,” 钱律师的手指轻轻点着页面,声音清晰而自信,“这是昌茂建筑公司近三年在我县所有中标项目的明细及全套招投标文件复印件。每一份都有清晰的备案编号和时间戳。四个项目,总金额不小,但全部流程合法、合规,公开透明,完全经得起任何形式的检验和审计。请问,这哪里体现了我的当事人提供了‘不正当便利’?” 接着,他又抽出另一沓厚厚的银行流水单,“这是经银行盖章确认的,我的当事人及其配偶、子女名下所有账户,在过去五年内的流水明细。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其资金往来完全符合其家庭收入水平,与昌茂公司及其高管、股东之间,不存在任何一笔可疑的大额经济往来。” 喜欢权谋权色 第360章 猎狐行动(2) 江河抬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钱律师的话,目光却依旧死死锁定赵东升,根本不理会律师的干扰:“好,这个问题暂且放下。那我们再谈谈你的儿子,赵浩。” 赵东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极大的慌乱。 “你儿子赵浩,去年高考成绩不到400分,却成功申请去了澳大利亚悉尼大学留学,据我们了解,仅第一年的学费加生活费,就不低于四十万人民币。”江河的语气平稳得像是在叙述一件平常事,但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砸在赵东升的心口,“而以你和你爱人明面上每年不到二十万的合法收入,即便不吃不喝,也难以负担。请你向组织说明,你儿子留学的巨额资金,来源到底是什么?” 钱律师立刻再次打断,声音提高了几度,带着明显的不满和警告意味:“江书记!子女教育资金的来源属于家庭隐私,可以有多重渠道!也许是家庭多年的积蓄,也许是其他亲友的资助馈赠!纪委的调查权也不能无限扩大,侵犯公民合法的隐私权!您如此追问,我有理由认为这是在变相施加压力!如果贵委继续这种偏离方向的调查,我将不得不考虑代表我的当事人,就程序违法问题向上一级纪检监察机关乃至司法机关提出申诉和控告!” “钱律师说的没错,资金来源确实可以多种多样。”江河点点头,似乎认可了他的说法,但紧接着,他从文件夹里不慌不忙地抽出一份厚厚的银行流水单影印件,直接推到桌子正中央,“所以,我们依法调取了与昌茂公司老板李某关系密切的特定关系人,比如他配偶的表弟徐某的账户流水。” 他用手点着上面几条用红笔醒目圈出的记录:“过去两年内,这个徐某的账户,分五次、通过不同银行、以‘留学资助’、‘生活费用’等名义,向一个在澳大利亚开户的、账户名为‘Linda Zhao’的境外账户,汇入共计一百八十五万元人民币。而经过我方核实,这个‘Linda Zhao’,就是你儿子赵浩在澳洲银行开户时使用的英文名账户。所有汇款时间点,与你儿子申请学校、办理签证、缴纳学费的时间高度吻合,分毫不差!” “哗——”地一声,钱律师猛地站了起来,脸色第一次彻底变了,刚才的从容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慌和强作的镇定:“这……这能说明什么?!这完全是臆测!境外汇款的原因多种多样!也许是正常的商业往来,也许是私人之间的馈赠!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这笔钱与我的当事人、与昌茂公司有关!你们这是典型的拼凑证据、主观臆断!如果贵委依据这样的 ‘证据’认定我的当事人有问题,我将坚决代理我的当事人提起行政诉讼!这不仅关乎我当事人的清白,更关乎所有干部的名誉!此例一开,以后纪委办案是否都可以如此‘自由心证’?我看这会成为全国纪检监察系统的‘第一案’!到时候造成的负面影响,恐怕不是江书记你能承担的!” 他的声音响亮,甚至带着威胁,试图用“全国第一案”和“行政诉讼”的大帽子来吓阻江河。 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杨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负责记录的工作人员也停下了笔,担忧地看向江河。赵东升虽然面如死灰,但看到律师如此强硬,眼中又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江河面对钱程的咄咄逼人和巨大威胁,却突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带着无比的自信和冷冽。 “馈赠?商业往来?”江河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钱程的咆哮,“钱律师,一个建筑公司老板的连襟表弟,一个普通的个体工商户,‘馈赠’或发生近两百万的‘商业往来’给一个非亲非故的副局长儿子?这个解释,你自己信吗?你觉得拿到法庭上,法官会采信吗?这符合最基本的常理和逻辑吗?” 他乘胜追击,目光如炬,声音陡然变得铿锵有力:“单看一笔五万的借款,你可以解释为巧合!单看一笔境外汇款,你可以狡辩为馈赠!单看一次审批提速,你可以鼓吹为效率!但是,钱律师——” 江河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形成一股强大的、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目光锐利如刀,依次扫过冷汗如雨、浑身发抖的赵东升和脸色铁青、试图维持镇定的钱程: “当所有这些孤立的、看似都可以解释的‘点’,被一条清晰、隐蔽、但确凿无疑的利益输送链条完美地串联起来,形成一个逻辑严密、无法割裂的证据闭环时,任何脱离了基本常识和逻辑的诡辩,任何试图用法律术语进行的包装和切割,都是苍白无力、不堪一击的!” “你口口声声强调的程序正义、法律事实,其前提和基石,是证据的真实性和关联性!而不是让你利用专业知识和辩护技巧,来混淆视听、掩盖违法犯罪的本质!纪委办案,靠的不是捕风捉影,靠的是铁证如山!靠的是让证据说话!” 法律的武器固然强大,但执剑之人若心术不正,宝剑亦会沦为割裂事实、守护邪恶的凶器。真正的公正,从不畏惧于巧言令色的诡辩,而源于对事实最深的敬畏和对证据最彻底的挖掘。 在江河排山倒海般的攻势和强大的气场下,钱 律师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所有的辩护词在完整的证据链面前都变得如此空洞可笑,最终只能化为一声艰难的喘息,面色灰败地跌坐回椅子上,颓然地松了松领带,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江河拿起最后一份,也是最重要的一份材料——几页从昌茂公司内部核心账册中拍摄的清晰照片,直接亮在已经彻底崩溃的赵东升面前,语气斩钉截铁,下达了最后的重击: “看清楚了!这是昌茂建筑公司内部记录‘特殊费用’的真实账册!上面清楚记载了支付给你所谓‘借款偿还’和‘境外教育资助’的款项,摘要栏明确标注为‘支付安南县建设局赵局项目协调好处费’!时间、金额、收款人信息,与你儿子的收款记录、王某某的还款记录完全对应!人证、物证、书证,环环相扣,链链咬合!赵东升!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姓钱的讼棍完全搞颠了纪委调查和法院审案之间的不同! 喜欢权谋权色 第361章 一笔旧账 基础连接已经关闭: 发送时发生错误。 第362章 延河悲歌 基础连接已经关闭: 发送时发生错误。 第363章 荒漠对峙 江河感到自己的意识正从混沌中逐渐苏醒,他努力地想要睁开双眼,但那强烈的白光却如同一股强大的力量,让他的眼皮难以抬起。好不容易,他终于撑开了一条细缝,然而那刺目的光芒却让他的眼睛一阵刺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试图挪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四肢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着,完全无法动弹。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四肢被一种特殊材质的束缚带牢牢地固定在一张冰冷的金属椅上。 江河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密室,墙壁是由冷灰色的合金材质构成,给人一种冰冷而压抑的感觉。天花板上镶嵌着数盏发出惨白光芒的 LED 灯,使得整个房间都被笼罩在一片惨白的光线下,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奇特气味,这种味道让江河感到有些窒息。 “你醒了。”就在江河观察着周围环境的时候,一个冷冽的女声突然从房间的角落传来。 江河闻声,连忙眯起眼睛,努力适应着那刺眼的光线。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看清了说话的人——一位肩扛大校军衔的中年女子正站在阴影处,她的面容冷峻,目光如刀,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在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位年轻的女军官,眉眼间与中年女子有几分相似,但相比之下,这位年轻女军官的脸上更多了几分锐气和野性。 “你们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江河试图保持镇定,但嗓音沙哑得厉害。 年轻女军官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里是西北某特种作战训练基地。我是廖芳菲,这位是我母亲卫红军大校。” 江河心中一震。卫家!他们竟然动用军方力量将自己绑架至此!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江河强压怒火,“非法拘禁国家公职人员,这是犯罪!” 卫红军冷笑一声,从阴影中走出:“犯罪?江河同志,你诬陷陷害卫东来,破坏卫家声誉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是不是犯罪?” “我没有诬陷任何人!”江河昂起头,“卫东来在安南县的所作所为,证据确凿,都是他咎由自取!” 这时,墙面突然亮起,一个全息投影出现在房间中央——那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耄耋老人,虽然年事已高,但目光依然锐利如鹰。 “年轻人,说话要负责任。”老人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是卫援朝。东来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或许有些任性,但绝不会做出你指控的那些事情。” 江河直视全息投影,毫无惧色:“卫老,我敬重您是革命前辈。但恕我直言,您可能并不真正了解您的孙子在下面都做了些什么。” 廖芳菲猛地拍桌:“放肆!你怎么敢这样跟我外公说话!” “芳菲,让他说。”卫援朝的声音平静却充满压迫感,“我倒要听听,他能编出什么故事来。” 江河深吸一口气,开始有条不紊地叙述:“没有任何手续,强行“开发”牛角山,甚至将那里转给不法分子种麻黄、利用网络、雇佣水军在网络上陷害自己,合作方多人持枪绑架……” “胡说!东来表哥跟我说过,那是合法的开发!”廖芳菲反驳道。 “证据呢?”卫红军冷冷地问。 江河道:“你现在可以问他要相关手续,问他有没有?但凡他有一样,我就承认是我陷害了他,是我胡说!” “所有证据都已经提交给云省纪委和检察机关。”江河直视着她,“包括相关人员证词、 及那信几非法持枪的歹徒还在羁押。你、还有你都是有本事的人,如果想调查这件事应该不难” 房间里一时寂静。卫家三代人交换着眼神,似乎有些动摇,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坚定。 “伪造证据并不是什么难事。”卫援朝缓缓道,“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几十年,我见过太多栽赃陷害的手段。” 江河感到一阵无力:“为什么你们宁愿相信一个纨绔子弟,也不愿相信铁一般的事实?就因为他是卫家的人?” “注意你的措辞!”卫红军厉声道,“卫家的荣誉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不容玷污!” “荣誉不是天生的护身符!”江河突然提高声音,“真正的荣誉来自于行为,而不是血脉!卫老,您当年参加革命,不就是为了打破这种特权阶级吗?”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卫援朝。老人沉默片刻,全息投影中的手指轻轻敲击轮椅扶手。 廖芳菲见状,急忙插话:“外公,别听他蛊惑!我看他就是嘴硬,不如让我来审问,保证让他说实话!” 江河冷笑:“怎么,要用刑吗?这就是卫家的作风?当道理讲不通时就动用武力?” “你!”廖芳菲气得脸色发白,却被母亲用眼神制止。 卫红军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河:“年轻人,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承认你诬陷东来,说出背后指使你的人,我们可以从宽处理。” 江河仰头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悲凉:“我从大学毕 业后参加工作,从不敢有半点懈怠。自当乡长开始,我被世家子弟指使的人打得几度病危。” 他的目光扫过卫家三代人:“如果维护老百姓的利益就是,如果拒绝同流合污就是被人指使,那我无话可说。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有公道和正义!” 就在这时,基地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怎么回事?”卫红皱眉问道。 一个军官匆忙进入房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卫红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什么?不明武装?” 全息投影中的卫援朝脸上露出惊愕之色,他的声音略微提高了八度:“终止通话,马上采取措施!” 卫红军毫不犹豫地回应道:“芳菲,立刻带他去指定地点。” 廖芳菲迅速行动起来,她敏捷地解开了江河身上的束缚带,但并未松开他的手臂,而是顺势一扭,将他的胳膊反扣在背后。 “跟我走吧,江大书记。”廖芳菲的语气冷冰冰的,“我们的谈话可还没结束呢。” 江河被廖芳菲强行拖着,离开了房间。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因为廖芳菲的力气很大,而且毫不留情。 他们在错综复杂的通道中穿行,江河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这个基地的规模显然超乎他的想象,这里绝不是普通的军事设施,而是一个庞大而神秘的地方。 “你们卫家还真是神通广大啊,连这种地方都能私自使用。”江河忍不住讽刺道。 廖芳菲听到这话,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江河的手臂传来一阵剧痛。 “给我闭嘴!”廖芳菲恶狠狠地说道,“要不是外公坚持要文明问话,我早就用特种部队的手段让你开口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364章 不对等的交锋 西北荒漠深处的秘密军事基地,像一颗被遗忘在戈壁滩上的钢钉,在灼热的烈日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 江河被关押在一间不足十平米的隔离室中,四壁是光秃秃的合金钢板,唯一的家具是一张固定在地上的铁床。墙角高处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透过它只能看到一线蔚蓝的天空。 三天前的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依然历历在目——就在卫家三代人对他进行高压审讯时,基地突然响起战斗警报,随后他被匆忙押回这间隔离室。 “吃饭了。”一个年轻士兵端着餐盘走进来,态度比之前缓和了许多。 江河接过餐盘,状似无意地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前几天好像很混乱。” 士兵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一股越境武装带着自动武器和爆炸物闯进来了,廖连长亲自带了一个排进山追击……这事本来不该说的,你千万别往外传。” 江河心中一震。越境武装?这里可是西北疆,什么样的武装分子能深入到这种地方? 士兵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急忙转身离开。门外传来他和哨兵的低声交谈: “……廖连长他们已经进山两天了,还没回来?” “听说交手过了,对方不是普通匪徒,战术素养很高……” 江河慢慢咀嚼着食物,大脑飞速运转。卫家为了私怨竟然动用到这种秘密基地,现在又出现不明武装分子,情况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第五天清晨,隔离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廖芳菲站在门口,作战服上沾着尘土和汗渍,眼神中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戾气。 “出来!”她简短地命令,声音沙哑而疲惫,“我外公和母亲要见你。” 江河注意到她右手虎口处有新结的痂,左臂作战服上有一处被利器划破的痕迹。显然,前两天的那场追击行动并不轻松。 再次来到审讯室,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卫红军的全息投影率先开口,声音冷峻:“江河,鉴于当前特殊情况,我们长话短说。只要你承认诬告东来,并交出幕后指使之人的证据,我们可以考虑从轻处理。” 廖芳菲在一旁补充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外面的情况你也知道,在这种地方发生点‘意外’,再正常不过了。” 这时,墙壁上的显示屏亮起,卫援朝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老人似乎苍老了许多,但目光依然锐利:“年轻人,我欣赏你的骨气。但你要明白,卫家不是你能撼动的。只要你承认错误,我以卫家的名誉担保,你可 以安全离开。” 江河环视卫家三代人,突然笑了:“卫老,您以卫家的名誉担保?可是您孙子在安南县的所作所为,早已经把卫家的名誉败光了!” “放肆!”卫红军猛地一拍桌子,“注意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江河缓缓站起身,尽管手上戴着镣铐,却依然挺直腰板,“我倒想问一问,你们是什么态度?卫东来强占牛角山时,你们在哪里?他在云城强包人家项目工程的时候你们在那儿?他们的枪手公然对两个女生试图强暴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如果你们不信,可以问问我们前副书记,那些枪手绑架的就是他的外甥!” 廖芳菲上前一步,几乎与江河面贴面:“那些都是诬陷!证据都是伪造的!” “伪造?”江河毫不退缩地直视着她,“你一句伪造就是伪造的?什么话都是你们说了算,还在这里问我干什么?” 卫援朝在屏幕中沉声道:“也许你是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 “利用?”江河突然提高声音,“卫老,您参加革命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为了老百姓?现在您的孙子在欺压百姓,您不但不制止,反而动用军队来非法拘禁一个说出真相的基层干部!这就是卫家的革命传统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中了老人的软肋。卫援朝的嘴唇微微颤抖,一时语塞。 卫红军见状,立即接过话头:“江河,你不要转移话题!现在说的是你诬陷东来的问题!” “我没有诬陷任何人!”江河斩钉截铁,“所有证据都已经提交给相关部门。如果你们认为证据有问题,可以通过合法渠道调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动用私刑,非法拘禁!而且,他还栽赃、陷害我们的女县长……” 廖芳菲猛地抽出配枪,“啪”地一声拍在桌上:“你以为我们不敢动你?” 江河看了一眼桌上的枪,反而笑了:“怎么,要动刑?还是要制造一起‘意外’?这就是卫家的作风?当道理讲不通的时候,就动用武力?” 他转向屏幕中的卫援朝:“卫老,您还记得自己为什么参加革命吗?是为了让某些特权阶层可以无法无天,还是为了让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老人沉默不语,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江河继续道:“我在安南县工作还不到两年,却亲眼见证了许多事情。有些干部,手握权力就忘乎所以;有些家族,凭借背景就为所欲为。但我始终相信,这个国家、这个党,终究是站在老百姓这一边的!” 卫红冷笑:“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你背后到底是谁在指使?” “指使我的是良心!是责任!”江河的声音在审讯室里回荡,“如果揭露违法行为就是‘被人指使’,如果维护百姓权益就是‘别有用心’,那我无话可说。但我相信,乌云遮不住太阳,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就在这时,一个军官匆忙进入:“报告!军委巡视组已经进入基地,要求立即会见负责人!” 屏幕中的卫援朝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老了十岁:“罢了……红儿,芳菲,到此为止吧。” 廖芳菲急切道:“外公!我们不能就这么……” “我说到此为止!”老人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审讯室里骤然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整个空间都为之震动。 江河的身体微微一颤,他能感觉到老人话语中的力量和决心。老人的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他,让他无法回避。 “卫家的荣誉,不是靠这种方式维护的。”老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个字都像是敲在江河的心上。 江河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老人说的没错。卫家的荣誉应该建立在公正、诚信和道德的基础上,而不是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来维护。 老人深深地看了江河一眼,那眼神中似乎包含了许多复杂的情感。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道:“年轻人,你说得对。卫家……确实有人忘了初心。” 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敲在了卫红军和廖芳菲的心上。他们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不安。 说完,老人的身影在屏幕上渐渐消失,屏幕也随之暗了下去。审讯室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只有江河镣铐的碰撞声在空气中回荡。 江河缓缓坐下,他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老人的话而轻松多少。他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更多的困难和挑战等待着他。 然而,至少在这一刻,他守住了自己的底线和信念。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江河知道,军委巡视组的人已经到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365章 国家力量 七月的安南,天气异常闷热,潮湿的空气仿佛能拧出水来,让人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疾驰而来,最终稳稳地停在了安南县政府大院前。 车门缓缓打开,首先跳下车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她的马尾辫高高扎起,显得十分利落,身上穿着一套宽松的运动装,却难掩那股青春活力。 “我们找江河!听说他现在是纪委书记了!你告诉他北京的客人来找。”小姑娘的声音清脆而欢快,仿佛这压抑的天气并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紧接着,另外三个年轻人也陆续下了车。他们的衣着看似普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从他们的举手投足间,却能感受到一种不凡的气质。 最后下车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平头男子。他身材精壮,肌肉线条分明,给人一种充满力量的感觉。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锐利,只是简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整个县政府的布局便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县委办公室主任刘明匆匆从办公楼里出来,脸色不太自然:“几位是?” “我是叫邢可儿,这些都是我的同学。”邢可儿笑嘻嘻地说,“我们放暑假了,特地来找江叔叔带我们去爬牛角山!” 刘明的表情顿时僵硬:“这个……江书记他……” “他怎么了?下乡去了?”邢可儿追问道。 刘明支支吾吾,额头渗出细汗:“江书记他……几天前在延安学习时,为救一个落水群众,被河水冲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什么?”邢可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不可能!你骗人!” 平头男子上前一步,目光如刀:“具体情况是怎样的?请详细说明。”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啪”的一声,一个红色本本递到他面前。 刘明被这气势所慑,结结巴巴地将事先之前发生的情况说了算吗一遍:江河如何英勇救人,如何被急流冲走,如何搜救无果…… “落水的是谁?有没有找到目击者?现场监控调取了吗?”平头男子连续发问,每个问题都切中要害。 刘明汗如雨下:“这个……落水的是女人,没有目击者,那边是荒郊野外,没有监控……” 邢可儿已经泪流满面:“不会的……江叔叔不会的!” 看了平头哥的证件,刘明实在不知道江河怎么还会认识这样的大神。 一行人被迎到一个小会议室,平头男子立即 行动。他让其他年轻人照顾几乎崩溃的邢可儿,自己则进入里屋,打开一个看似普通的笔记本电脑,连接上一个加密设备。 “鹰巢,鹰巢,这里是山鹰,请求接通一号线路。”他对着麦克风低声说。 几分钟后,电脑屏幕上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山鹰请讲。” 平头男子——简洁汇报了情况:“目标人物江河七天前在延安失踪,官方说法是救人落水,但有多处疑点。请求核实以下信息:一、延安近期是否真有落水事件;二、江河失踪前后当地有无异常活动……” 屏幕回复道:“收到!” 加密频道再次响起,传来的消息让蒙志强神色凝重:“确认延安近期无任何落水报警记录。江河失踪当天,有不一架军用直升机在附近区域活动。” 蒙志强:“查!” “请求收到,正在上报。” 与此同时,一场无声的行动已经展开。 延安当地警方被要求重新调查所谓的“落水事件”;空军雷达记录已确认直升机身份及航线;卫星侦察部门开始回溯该区域近期影像;就连通信部门也被要求提供相关区域的通讯记录。 国家机器一旦开动,所有的秘密都不再是秘密。 不到一个小时,蒙志强接到加密通讯:“目标已定位,西北某秘密军事基地。特别行动组已出发。” 挂断通讯,蒙志强望向窗外。夕阳西下,天边泛起血红色的晚霞。 “蒙哥,有消息了吗?”邢可儿红肿着眼睛问道。 蒙志强点点头:“你的江叔叔还活着,很快就会得救!” 邢可儿再度泪如雨下,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蒙志强轻轻叹了口气。他明白,这件事情的背后,远不是单纯的非法拘禁那么简单。 江河的案件将会掀起怎样的风波,还未可知。 但他坚信一点:在这个国家,没有任何人能够凌驾于法律之上。无论地位多高,权力多大,只要触犯法律,终将受到制裁。 远处的山峦在夕阳映照下如同镀了一层金边,明天,将会是新的一天。 喜欢权谋权色 第366章 真相与和解 西北荒漠的天空中,一架直-20通用直升机呼啸而来,旋翼卷起的沙尘如同金色的雾霭。机身上醒目的军委标志让基地内的官兵们纷纷立正敬礼。 江河被带出隔离室时,眯起眼睛望向那架降落在操场中央的直升机。两名身着常服的高级军官走下飞机,肩章上的将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江河同志,我们是中央军委办公厅的。”年纪稍长的将军向他敬了个礼,“奉命接您离开这里。” 江河还礼的手有些颤抖——不是害怕,而是连日来的紧张和突然的释然造成的生理反应。 就在此时,基地通讯室内,卫援朝正在视频连线中。老人面前堆满了刚刚送达的加密文件,每一份都记录着卫东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这……这些都是真的?”卫援朝的声音颤抖着,手指几乎握不住老花镜。 屏幕那头的军官立正回答:“报告首长,所有材料均经过公安部多方核实,证据确凿。” 老人一页页翻看,脸色越来越苍白。强占农田、暴力拆迁、污染环境、殴打群众……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最让他痛心的是,多份证词显示卫东来经常口出狂言:“我爷爷是卫援朝,在全国没人能动我!” “砰”的一声,老人重重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跳了起来:“孽障!卫家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视频那头无人敢接话。 卫援朝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虽然年迈却依然刚硬的脊梁:“我命令:立即将卫东来移送司法机关,依法严办!卫红军、廖芳菲滥用职权,非法拘禁国家干部,按军纪严肃处理!我本人向中央提交书面检讨,请求处分!” “首长……”军官似乎想劝什么。 “执行命令!”卫援朝斩钉截铁,“家法代替不了国法!我卫援朝革命一辈子,不能临老坏了规矩!” 几小时后,江河已经坐在飞往北京的专机上。俯瞰脚下逐渐远去的西北戈壁,他恍如隔世。 北京西郊,一处不对外开放的传统庭院内,江河再次见到了那位曾在烤鸭店以及后来有过两面之缘的老首长。老人今日身着深色中山装,神采奕奕,与当日判若两人。 “小江同志,受惊了。”老人亲切地招手让他坐在身旁的红木椅上,“今天请你来,是想化解一段不该有的误会。” 这时,厅堂另一侧的屏风后走出三人——卫援朝在女儿卫红军和外孙女廖芳菲的搀扶下,缓缓走来。三位军人今日都穿着常服,肩章齐全,但脸上 已无往日的傲慢,取而代之的是愧疚和敬意。 江河本能地站起身,神色复杂。 老首长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大家坐下:“今日不论职务,只论道理。卫老,您先请。” 卫援朝在江河对面坐下,沉吟片刻,突然站起身,向江河深深鞠了一躬:“江河同志,卫家对不起你!我教孙无方,家人违法乱纪,还滥用职权迫害于你,老夫惭愧!” 江河连忙起身避让:“卫老,这使不得!” 卫红军和廖芳菲也同时起身,向江河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江河同志,我们为之前的错误行为向您道歉!” 老道长示意大家重新落座,缓缓道:“小江啊,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研发的复合伤修复凝胶,去年已经在西部战区总医院临床应用,救治了47名重度烧伤战士。你改良的癜癣灵,在边防部队推广使用后,皮肤病发病率下降了百分之八十。” 这些数据不仅让江河惊讶,更让卫家三代军人肃然起敬。 廖芳菲忍不住开口:“那个凝胶……上周我们特种兵比武,有个战士意外烧伤,就是用那种凝胶救回来的。医生说再晚一点就可能终身残疾了……” 卫红军接着说道:“去年高原演习,我的旅因为有癜癣灵,没有一例因皮肤病受影响。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老首长点点头,继续介绍:“小江在安南八柳树乡工作期间,推广中药材种植,帮助数千户贫困户脱贫;抵制牛角山被非法开发项目,保护了数万人饮用水源;破获贪腐案件,为国家挽回损失数千万元。” 卫援朝长叹一声:“老夫糊涂啊!只知道维护家族颜面,却不问是非曲直!江河同志,你受委屈了!” 江河摇摇头:“卫老,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卫东来的问题,不应该由整个卫家承担。” 这时,老首长语重心长地说:“一支军队的强大,不在于有多少高级将领,而在于每一个士兵都恪尽职守;一个国家的强大,不在于有多少豪门望族,而在于每一个公民都能坚守正义。” 他看向卫家三人:“权力不是私产,荣誉不是护身符。革命传统不是用来炫耀的资本,而是需要践行的责任。” 他又看向江河:“坚持真理需要勇气,但化解恩怨需要胸怀。法治社会不仅要惩恶,也要给改过自新者机会。” 卫援朝郑重表态:“卫家会全面配合调查,该承担的责任绝不推诿。东来那孩子……就让他接受法律审判吧,或许在监狱里反而能想明 白怎么做人。” 临别时,廖芳菲突然叫住江河:“江书记,等事情过去了,我能去安南看看吗?听说那里的牛角山很适合越野拉练。” 江河微笑点头:“随时欢迎。不过山上有些地方地势险要,最好有当地人带路。” 卫红军在一旁说道:“我已经申请调离现任岗位,参加军委的基层调研工作组。第一站就定在云省,希望能真正了解基层情况。” 离开庭院时,夕阳正好。江河深吸一口北京的空气,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老首长送他到门口,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小江,记住今日。一个国家的发展,需要有人坚守原则,也需要有人宽容大度。回安南后,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你呢。” 江河郑重鞠躬:“谢谢首长指点,我会记住的。” 车驶离庭院时,江河回头望去,看见卫家三代人还站在门口向他挥手道别。昔日的对手,今日或许成了理解者。 “黄河九曲十八弯,终究东流入海。”江河轻声自语,脸上露出了多日来的第一个真诚微笑。 此时的安南县,一场暴风雨刚刚过去,山峦如洗,青翠欲滴。新的故事,即将开始。 喜欢权谋权色 第367章 江书记的神秘传说 七月流火,安南县的午后闷热得没有一丝风。安南县县委政府大院里的老榕树纹丝不动,知了声嘶力竭地鸣叫着,搅得人心惶惶。 远在云城的市长办公室里,周汀芷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出神。手机屏幕上,是她给江河发的数十条未回复的消息,最新的一条还停留在三天前:我很想念你。 市长,三点钟的防汛工作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秘书轻声提醒道。 周汀芷恍若未闻,依旧盯着窗外。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在屏幕上闪烁。 她几乎是颤抖着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一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声音:汀芷,是我。 周汀芷猛地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老公?真的是你?你在哪?你还好吗?她的声音哽咽,连日来的担忧和恐惧在这一刻决堤。 我刚回安南。江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很平稳,这边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上就能回云城见你。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周汀芷喃喃道,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他们都说你..……说你..…… 都过去了。江河轻声安慰,具体的事情等我回去再细说。 挂断电话后,周汀芷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江秋莹小心翼翼地问:市长,您没事吧?会议…… 周汀芷突然转身,脸上还带着泪痕,却绽放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我马上过去! 与此同时,安南县政府大院里,两辆挂着军牌的车辆缓缓驶入。前面是一辆黑色轿车,后面跟着一辆军用越野车。车门打开,两名肩扛校官军衔的军官率先下车,身姿笔挺,目光如炬。 随后下车的是江河。他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衬衫,脸色有些苍白,但步伐稳健。 因为早就有电话过来,县委书记皮俊耀带着各个常委、大院里的各部门领导等在大楼前。 如潮的掌声响起。 ——江书记第一时间跳水救人的画面被好多人铭记。 这阵势比当初江河刚从八柳树乡书记升任纪委书记都没有这么隆重 这一幕被县政府大楼里无数双眼睛看在眼里。消息像野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 看见没?两个校官亲自送回来的! 不是说江书记得罪了大人物吗?这看着不像啊! 我就说江书记不是一般人... 皮俊耀亲自给江河 批假:“江河同志,安排一下工作,回去休息几天吧!” 一小时后,县纪委会议室内,气氛异常凝重。 江河坐在主位上,接下来的一周,我要休假几天。期间的工作由蒯新峰书记主持。 这个决定让在座的杨苗苗和巫庆文相互对视了一眼:看来,一把手还是中意那个半大老头…… 江河休假了,但大院里关于江河的传说却如野火燎原般,愈发地甚嚣尘上起来。这传闻不仅在大院里的工作人员之间流传,甚至连县委书记皮俊耀也听闻了此事,并对此上了心。 一天,办公室主任刘明前来向皮俊耀汇报工作。在汇报过程中,刘明突然话锋一转,提到了前些日子来的那几个孩子,他说:“书记,我觉得那几个孩子可能不一般啊……” 皮俊耀闻言,不禁发出一声疑惑的“唔?” 刘明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压低声音,附到皮俊耀耳边说道:“我看了送他们来的那个小平头的证件,您猜怎么着?他竟然是中×警卫局的!” “你确认?”皮俊耀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一下子从座位上直起了身子,双眼紧盯着刘明,追问道。 “确认!我看得真真的,就是他当场联系了不知道什么人,然后江书记就有了消息……”刘明赶忙回答道。 皮俊耀听后,不禁陷入了沉思。他暗自思忖着,警卫局的护从居然护送着几个半大孩子,这些孩子究竟是谁家的呢?他们与江河又有着怎样的关系呢? 江河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南县都在传:江河书记本来是就是包丞一样的人,现在在看来,包丞手里有三口铜铡,而江书记手里是把尚方剑! 晚上,江河赶回到云城。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周汀芷还是抱着江河哭了一鼻子。在这个看似坚强的女市长外表下,藏着一颗为爱人担忧的心。 你知道我这些天有多担心吗?周汀芷捶打着江河的胸膛,我以为你……以为你…… 江河紧紧抱住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床上,江河搂着她,给她讲了这些日子的遭遇和经历。当听到老首长做中间人给自己和卫家时,周汀芷这个市长狠狠自豪了一把。 权力是一把双刃剑,能为民造福,也能为祸一方。重要的是持剑之人要有敬畏之心。 周汀芷靠在他的肩上:是啊,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才是我们当初从政的初心。 喜欢权谋权色 第368章 各怀心思牛角山 安南的天空,终于放晴了。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阴谋与算计,也在这一刻暂时收敛。因为他们明白,这个看似普通的纪委书记,背后站着的力量,远超他们的想象。 邢可儿他们一直住在云城等着江河,江河请一帮子小家伙和平头哥吃了一顿火锅,准备带他们去牛角山“浪一把”……孩子们一个个开心不已。 七月流火,但牛角山上却凉爽宜人。清晨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山间弥漫着草木的清香。 丁秋红听说江河平安归来,还要带一群京城来的孩子上牛角山时,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兄弟,听说你要带孩子们上山?丁秋红给江河打电话,我也好久没去牛角山了,正好一起去走走? 江河略感意外,但还是点头应允:丁姐有兴趣当然欢迎。不过山路不好走,你行不行? 放心吧,我也是山里长大的孩子。安南汇合了江河,丁秋红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不远处正在说笑的邢可儿一行人。 她早就听说江河认识某位首长大秘,姓邢。而眼前这个从京城来的、有中央警卫局专人护卫的邢可儿,会不会就是那位邢大秘的女儿?这个念头让丁秋红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车队很快抵达八柳树乡。乡长林萌早已带着一班人在乡政府大院等候多时。见到老领导丁秋红下车,她立即迎上前去。 丁市长,江书记,欢迎欢迎!林萌热情地握手,都安排好了,我先带各位在乡里转转,然后去特色农家乐用餐... 江河摆手打断:林乡长,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就是带孩子们来爬爬山,感受一下大自然。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特意陪同。 林萌还想再说什么,丁秋红使了个眼色:就按江书记说的办吧。你去忙你的,有需要我们再联系。 林萌会意地点头:那好,我让乡里准备些登山杖和饮用水。 几个孩子早就迫不及待了。邢可儿第一个冲上前来:江河叔叔,我们可以出发了吗?我在北京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山! 另一个戴眼镜的男孩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根据我的研究,牛角山的植被覆盖率达到了87.3%,是华北地区少有的原始次生林区。 江河笑着摸摸他们的头:好,咱们这就出发。不过要记住,山路难走,一定要跟紧我。 平头哥蒙志强已经利落地背起最大的背包,里面装着饮用水、急救包和其他必需品。他警惕地环视四周,然后向江河点头示意。 一行人沿着山间小路向上攀登。丁秋红有意无意地走在邢可儿身边,温和地问道:可儿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感觉怎么样? 邢可儿天真地回答:是呀丁阿姨,这里比北京好玩多了!爸爸平时都不让我出来玩,这次还是江河叔叔保证会照顾好我,他才同意的。 丁秋红心中一动,顺势问道:你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女儿,一定很了不起。 邢可儿正要回答,平头哥突然插话:可儿,注意脚下,这段路有点滑。巧妙地打断了对话。 江河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接过话头:丁姐,你看那边的山峰,像不像一只牛角?这就是牛角山名字的由来。 丁秋红会意,也不再追问,转而欣赏起山景来:确实很像。我小时候经常来这儿采蘑菇,那时候山路比现在难走多了。 越往上爬,山路越陡峭。几个城里来的孩子开始气喘吁吁,但兴致却越来越高。 快看!松鼠!一个男孩突然指着树梢叫道。 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只小松鼠敏捷地在树枝间跳跃。 邢可儿兴奋地拿出手机拍照:我要发给爸爸看,他肯定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松鼠! 休息时,大家找了一处平坦的石头坐下。平头哥从背包里取出水和食物分给大家。 丁秋红借机坐到江河身边,低声说:江书记,这次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卫家那边……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吧? 江河喝了口水,平静地说:应该不会了。卫老是个明白人,知道底线在哪里。 那就好。丁秋红点头,不过经过这次,县里那些人可都对你刮目相看了。两个校官亲自送回来,这阵仗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江河笑笑:都是工作需要罢了。 就在这时,邢可儿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江河叔叔,蒙哥说前面有个瀑布,是真的吗? 是真的。江河站起身,不远了,再走二十分钟就能看到。 果然,转过一个山坳,就听到了哗哗的水声。再往前走,一道银练般的瀑布出现在眼前,从八十多米高的悬崖上倾泻而下,在潭水中溅起朵朵水花。 太美了!孩子们欢呼着冲向水边。 平头哥立即跟上:小心点,石头很滑! 丁秋红站在瀑布边,感受着飞溅的水雾,不禁感叹:每次来这里,都觉得心旷神怡。大自然才是最伟大的艺术家。 江河点头:是啊,所以我们更要保 护好这片绿水青山。之前卫东来想要在这里搞旅游开发,幸亏及时制止了。 提到卫东来,丁秋红的神色有些复杂:说起来,这次的事情也给我敲响了警钟。为官一任,不仅要造福一方,更要约束好身边的人。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江河望着瀑布若有所思,权力越大,责任就越重。一旦忘了这个道理,离翻船也就不远了。 中午时分,大家在瀑布边用了简单的午餐。孩子们虽然累了,但个个兴高采烈。 江河又现场抓鱼、烤鱼给孩子们搞了几只兔子,吃得几个孩子边吃边叫好。 但这些孩子体能不行,登顶是不行了,直接在湖边扎营,丁秋红和邢可儿住了一个帐篷,晚上看了星空、第二天看了日出,反正孩子们玩的挺嗨的。 返程的路上,丁秋红终于找到了和邢可儿单独交谈的机会。 可儿,回去后代我向你爸爸问好。丁秋红微笑着说,就说安南的丁秋红很感谢他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邢可儿眨眨眼睛:丁阿姨认识我爸爸? 久仰大名。丁秋红巧妙地回答,你爸爸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邢可儿骄傲地昂起头:那当然!我爸爸最棒了! 林萌已经带着人在山口等候。看到大家平安归来,她总算松了口气。 都安排好了,乡里准备了便餐……林萌话没说完,就被江河打断。 不用了,我们直接回县城。孩子们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回程的车上,孩子们很快就睡着了。丁秋红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心中百感交集。 今天虽然没有直接打听到邢可儿的身份,但从平头哥的谨慎态度和孩子们的言谈举止来看,他们的来历肯定不简单。而江河能与这样的人家交好,说明他的背景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厚。 丁姐玩得还开心吗?江河突然问道。 丁秋红回过神来,笑道:很开心,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以后有机会要多出来走走,老是坐在办公室里,都快忘了大自然是什么样子了。 是啊。江河意味深长地说,经常出来走走,不仅能锻炼身体,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车驶入县城时,华灯初上。一天的行程结束了,但每个人心中都留下了不同的感悟。 对孩子们来说,这是一次新奇有趣的探险;对丁秋红来说,这是一次意味深长的试探;对江河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放松;对平头哥来说,这是一次圆满完成任务。 而对安南县来说,这场牛角山之行,又将为今后的政局带来怎样的变数呢? 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 喜欢权谋权色 第369章 机场送别与商场宴席 清晨的阳光透过机场大厅的玻璃幕墙,洒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江河看着眼前这群兴奋的孩子们,脸上不禁浮现出温和的笑意。 他将一袋袋土特产递过去:“这些都是老乡那收来的,纯天然没添加,带给家里人尝尝。” 邢可儿凑过来翻了翻,惊喜地说:“哇,野生菌、山蜂蜜……江叔您太有心了!”她突然挽住江河的胳膊,“寒假我还想来,您可别嫌我们烦!” 江河拍了拍她的肩,笑道:“随时欢迎,把这儿当成你们体验生活的地方。” “真的吗?”邢可儿眼睛一亮,转身朝伙伴们喊道:“寒假我们再聚!” 孩子们一阵欢呼,引来周围旅客善意的目光。 办理托运时,工作人员看着一大堆山货,不由笑道:“这是把家乡都搬去北京呀?” 邢可儿抢答:“这些都是心意,外面买不到的!” 送别孩子们后,江河刚走出机场,就接到熊哥的电话。 “兄弟,在哪儿呢?”熊哥声音洪亮,“宁总那边周转过来了,钱已经还到磐石。他说什么也要组个局,当面谢谢你。” 江河语气平静:“不用客气……” “别推了,”熊哥不由分说,“没外人,就我、宁总、顾总,还有你。晚上七点,天上人家,一定到。” 挂断电话,江河略作沉吟。他想起大洋气贸的顾芳菲和宁嘉禾此前对马丽的多次帮助,对方既然主动邀约,自己也不应失礼。更何况,他从周汀芷那里得知市政府近期将采购一批公务用车,这或许是个还人情的机会,但如何把握分寸,还需见机行事。 他随即联系马丽。这丫头如今已是二级支行行长,可业务压力不小,眉间难掩疲惫。 “晚上陪我参加个饭局,” 马丽顿时精神起来:“明白,谢谢江哥!” 晚上七点,天上人家VIP包间内已是笑语喧哗。熊哥与宁嘉禾早已到场,见江河带着马丽进来,同时起身相迎。 “江书记肯赏光,是我宁某的荣幸。”宁嘉禾大步上前握手。 江河与他交握,含笑回应:“宁总言重了,难关度过值得庆贺,我也替您高兴。” “多亏朋友伸手,”宁嘉禾说着转向马丽,“马行长越来越有魄力了,以后还请多关照。” 马丽落落大方地回应:“宁总一直照顾我,该我敬您才是。” 正寒暄间,顾芳菲推门而入。她一袭深蓝职业套装,典雅干练 。 “抱歉各位,刚结束一个会议。”她微笑致意,目光与江河交汇片刻,“江书记,别来无恙。” 江河为她拉开座椅:“顾总还是那么神采飞扬。” 众人刚落座,熊哥笑道:“今天还有两位朋友要来——省烟草的宋助理和大河传媒的索总,正在路上。” 话音未落,包间门再次打开,两位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含笑走入。 “正好说到二位!”熊哥起身迎道,“来,我为大家介绍一下……”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马丽借向宁嘉禾、顾芳菲敬酒之机,顺势与宋助理、索总交换名片,自然推介银行业务。 江河注意到顾芳菲神色间似有倦意,便低声问:“最近还好吗?” 顾芳菲轻叹:“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压力不小。” 江河沉吟片刻,看似随意地说道:“现在许多单位采购更看重综合服务能力,尤其像公务车这类,不仅看价格,更看重售后是否跟得上。” 顾芳菲眼眸微动,举杯道:“江书记说得是,我们最近正在全面提升服务体系,就是要做‘一步到位’的保障。来,敬您一杯。” 两人举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另一侧,马丽正与宋助理相谈甚欢。 “我们刚推出一款针对烟草经销商的专项信贷产品,利率优惠,审批也快。”她递上资料,“宋助理若有兴趣,我可请客户经理详细说明。” 宋助理频频点头:“确实及时,我这边有几个客户正需要这类支持。” 索总也凑过来笑道:“马行长,我们最近有个文化项目正在找合作伙伴,不如聊聊……” 见马丽从容周旋于众人之间,江河眼中露出欣慰之色。 酒至酣处,宁嘉禾举杯起身:“今天借此机会,我要特别感谢江书记。前段时间我司遇到困难,江书记慷慨解怇……这份情谊,宁某铭记于心。” 江河也举杯回应:“商场浮沉本是常事。” 众人纷纷举杯共饮,气氛融洽至极。 宴席尾声,顾芳菲特意走到江河身旁,低声道:“谢谢江书记点拨。” 江河微笑:“我只是随口一提。近期市政府采购网应该会有公务车招标公告,具体由市采购监督管理办公室负责,交易通过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进行。顾总不妨多加关注。” 顾芳菲心领神会:“改日再登门致谢。只是我们以前明明符合要求,但总会被以莫须有的原因被 踢出去?” 江河自然明白什么意思:“我帮您问一下?” 顾芳菲心头大喜。 走出酒店,马丽难掩兴奋:“江哥,今晚收获很大,宋助理答应推荐客户,索总也约我详谈项目融资。” 返程途中,江河收到邢可儿发来的消息:“江叔,我们到家啦!您带的特产太受欢迎了,他们的爸妈都说谢谢您!小伙伴们也让我转达感谢……” 喜欢权谋权色 第370章 局中真意 几日后的一个下午,江河约了市政府采购监督管理办公室的副主任李建军在财政局附近的一间清雅茶舍见面。李建军是采购办的实际负责人,为人稳重,识进退。 江河特意早到片刻,选了个靠窗的安静位置。李建军准时到来,笑容热络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他自然知道江河的身份,但也深知周市长的为人与规矩,因此态度格外注意分寸。 “江处,好久不见,您可是大忙人啊。”李建军笑着握手落座。 “李主任才是真正的大忙人,管着全市的钱袋子,还能抽空出来喝杯茶,是我的荣幸。”江河笑着为他斟上一杯刚泡好的龙井,茶香氤氲,瞬间拉近了距离。 两人寒暄了几句,聊了聊近期市里的工作动态,气氛轻松融洽。江河话语间不着痕迹地提及周汀芷最近工作繁忙,回家还在看文件,言语中带着一丝自然的关切,却又恰到好处地止步于此,绝无借势压人的意味。 李建军是聪明人,听得懂这话里的亲近与信任,也感受到了江河的体谅——对方并未以市长家属自居来提任何要求,反而只是闲话家常。这种尊重,让他更愿意倾听。 见时机成熟,江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恳切:“今天约李主任出来,其实是有件小事,想以朋友的身份,请您帮着参详参详。” “江处请讲,只要不违反原则,能帮的我一定帮。”李建军放下茶杯,态度认真。 “是这样,我一位朋友,大洋气汽贸的顾总,您可能听说过。她企业经营得很扎实,售后服务体系在业内是数得着的,也一直想能为咱们云城的发展出一份力。”江河语气平和,如同在陈述一件事实,“她听说市里近期有公务用车的采购计划,很有兴趣参与,但又担心对流程和要求理解不透,摸不着门道,白白错过了机会。我知道采购办这边最讲规矩、最重程序,所以想着,能不能请李主任在方便的时候,从政策法规和投标流程上,给她一些专业的指导?让她能按照规范,充分展示企业实力,公平地参与竞争。” 江河这番话,说得极有水平。他只字未提“照顾”、“通融”,强调的是“指导”、“规范”、“公平竞争”。既点明了顾芳菲的企业有实力(售后好),又表明希望是在规则范围内获得一个公平展示的机会,同时还捧了李建军及其部门“讲规矩、重程序”。 李建军闻言,心下顿时了然。他微微一笑,心中顾虑尽去。江河这话,既给了他足够的尊重和台阶,又完全在合规合理的范围内。指点一下投标企业理解 政策、梳理材料,这本身也是采购办优化营商环境、服务市场主体的职责之一,何况对方还是江河亲自引荐的“朋友”。 “江处您太客气了。”李建军笑容更真诚了几分,“为企业提供政策咨询和答疑解惑,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职责嘛。大洋汽贸我知道,实力和口碑都不错。这样,您让顾总下周找个时间,直接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让我们负责具体业务的科长一起,针对这次采购的技术参数和评分标准,给她做个详细的解读,务必让他们吃透招标文件,把标书做得更规范、更有竞争力。只要他们自身过硬,公平参与,机会肯定是有的。” 这话答得同样漂亮,公事公办的口吻下,却给出了实实在在的帮助——约谈、专人解读、针对性指导,这已是极大的支持。 江河举起茶杯,以茶代酒:“那我就先代顾总谢谢李主任了。您这是真真正正地为企业排忧解难,优化了咱们云城的营商环境啊。周市长平时在家也常强调,要构建‘亲清’政商关系,您这可是最好的实践。” 他再次自然地提及周汀芷,却将其观点融入对李建军工作的肯定之中,丝毫不显突兀,反而显得一切顺理成章。 李建军心领神会,笑着举杯相碰:“江处言重了,分内之事,应该的。也请您转告周市长,我们采购办一定依法依规,把好事办好。” 一杯清茶,所有意思都已传达清楚,双方心照不宣,关系反而因此更融洽了几分。 事后,江河给顾芳菲打了个电话,只简单说道:“顾总,采购办的李主任那边我已经沟通过了,他欢迎你去咨询。下周你直接去他办公室,他们会有人专门给你解读这次招标的细节。记住,关键是吃透标准,把标书做扎实,突出你们的售后优势。”顾芳菲是明白人,一听就懂这其中的分量。她心中感激万千,知道江河为此必定用了心思,且方式极其得体,既帮了她大忙,又全然保全了各方的颜面和原则。 “江处,太感谢了!您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绝不辜负您的引荐。”她的声音里带着由衷的敬意。这份人情,她记下了。这不仅是一次商业机会,更让她真切体会到了江河为人处世的深厚功力与那份恰到好处的“人情世故”。 喜欢权谋权色 第371章 市长招牌 夜幕低垂,金水云墅一片静谧。 书房里还亮着灯,周汀芷仍在批阅文件。江河洗漱完毕,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神却有些飘忽。他知道,大洋汽贸这件事,于公于私,都应该让妻子知道。 等到周汀芷带着些许倦意走进卧室,江河放下书,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汀芷,忙完了?有件事……得跟你报备一下。”江河的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近乎检讨的意味。 周汀芷揉了揉眉心,在他身边坐下,略带好奇地看着他:“哦?什么事能让我们的江大书记这么郑重其事?” “就是今天下午,我约了财政局采购办的老李,喝了杯茶。”江河斟酌着用词,“为了大洋汽贸顾芳菲那边公务车采购招标的事。我未经你同意,私下跟他‘勾兑’了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 他将下午与李建军见面的情景,包括自己的说辞、李建军的反应,原原本本,毫不隐瞒地复述了一遍。说完,他看向妻子,准备接受她的意见甚至批评。他知道周汀芷最看重原则,虽然自己做得并不过火,但终究是借了她无形的势。 周汀芷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江河说完,她才轻轻哼了一声,反而笑了出来:“我以为什么大事。就这?” 她侧过身,看着有些紧张的丈夫,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不以为然:“你呀,有时候就是太谨慎。只要不违反原则,不触及红线,这算什么事?你以为你老婆是活在真空里的?下面那些门道,我清楚得很。” 她顿了顿,语气略带一丝嘲讽:“老李那个位置,盯着的人多了去了。每次集中采购,明里暗里找他‘打招呼’、递条子的人,能从他办公室排到大门口!局长、副局长、各个部门的头头脑脑,哪个是他能轻易得罪的?他那个副主任,看着有点权,实际上就是个‘受气包’,经常为了摆平各方关系弄得里外不是人,憋一肚子火还得赔笑脸。你这充其量算是打了个合规的咨询擦边球,比他平时应付的那些破事光明正大多了。” 江河闻言,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苦笑道:“我这不是怕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嘛。” “影响?”周汀芷摇摇头,“你要是直接让老李必须把项目给大洋汽贸,那是以权谋私。但你只是让他提供政策咨询,强调公平竞争,这叫什么?这叫优化营商环境,叫引导本地优质企业积极参与政府采购!话看怎么说,事看怎么做。只要大洋汽贸的车本身质量过硬,服务跟得上,价格合理,随他们怎么公平竞争去。这事, 你做得有分寸,没问题。” 她打了个哈欠,躺了下来:“睡吧,别瞎想了。老李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该怎么做。” 江河松了口气,也躺了下来。妻子的话给他吃了定心丸,但他也深知,话虽如此,一旦沾上了“市长过问”的边,事情的走向往往就不再那么简单。这官场之上,风向标稍一动,下面就能掀起浪来。 …… 果然,一切如江河所料,也正如周汀芷判断的那样——李建军这次是真下了决心。 采购办初步筛选投标企业名单的会议室内,烟雾缭绕。名单上,大洋汽贸的名字赫然在列。几位审核人员心里都像明镜一样,这次李主任对这家企业似乎格外“关照”,但又挑不出任何毛病——所有硬性指标、资质文件,大洋汽贸都准备得无可挑剔,甚至比一些老牌供应商更规范。 然而,麻烦还是来了。主管采购办的一位副局长在最终审核时,手指敲着大洋汽贸的名字,眉头紧锁:“老李,这个大洋汽贸,是怎么回事?以前没怎么听说过啊。他们的资质……都核实清楚了?” 话里的质疑意味十分明显。这位副局长身边,自然也绕不开各种人情请托,显然有别的“关系户”没能进来,或者感受到了大洋汽贸带来的威胁。 李建军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早有准备,脸上却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张局,他们的所有材料我们都严格审核过了,完全符合我们的招标要求,甚至在售后服务方案上,比一些老牌企业更细致、更有保障。我们是优中选优,把他们列进来的。” 张副局长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老李,不是我计较。正是因为他们看起来太‘符合’条件了,我这心里才不踏实!这种半路杀出来的企业,背后谁知道有什么弯弯绕?你再仔细核查一下,是不是有什么我们没注意到的地方?该谨慎的时候,必须要谨慎!” 若是往常,面对顶头上司这种近乎明示的暗示,李建军多半会选择退让一步,或者至少迂回周旋一下。但这次,他想起了江河的坦诚与尊重,更想到了江河背后那位的存在。一股罕见的底气从他心底升腾起来。 喜欢权谋权色 第372章 底气十足 就在张副局长以为李建军会像往常一样点头称是时,却见李建军不慌不忙地合上文件夹,目光平静地看向领导,语气甚至带着一点难以言喻的“无奈”和“坦诚”,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地砸在每个人耳边: “张局,您的顾虑我明白。不过……这家单位的情况,有点特殊。”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般说道:“江处……嗯,就是市长爱人那边,亲自过问了一下。当然,领导的原话是,‘完全按规定办,严格审核,如果不符合要求,坚决剔出去!给他们一个不能入围的说明就成。’” 会议室内瞬间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张副局长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从质疑到惊愕,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最后强行归于平静,速度之快堪比川剧变脸。他脑子里飞速旋转:市长爱人过问……不符合要求就剔出去……这话听起来是秉公办理,但潜台词呢?要是符合要求呢?眼下这情况,谁来出“不符合要求”的说明?那是说明吗?那是炸弹! 李建军这老滑头突然这么硬气……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个无形的边界。再追问下去,难道真要他去向周市长核实“您爱人是不是打了招呼”?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而且李建军这话说得天衣无缝,完全是打着“严格按规定”的旗号,把他所有的质疑都堵死了。 “哦……是……是这样啊。”张副局长的气势瞬间消散,干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既然……既然江处都这么说了,那……那肯定是要严格按规定办。既然符合要求,那就……那就没问题了。嗯,没问题了。” 他甚至主动拿起笔,在名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动作比平时快了不少。 李建军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恭敬:“谢谢张局理解和支持。”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某个小圈子里传开——“大洋汽贸这次,老李硬顶了张局,据说是上面打了招呼,能量不小!”、“哪个上面?还能是哪个,姓江的出面了,你说哪个上面?”、“嘘……心里明白就行,这次别去碰了。” 一时间,那些原本摩拳擦掌、准备各显神通“围标”、“串标”的“关系户”们,仿佛突然接到了什么无声的指令,纷纷偃旗息鼓,对大洋汽贸这个“新面孔”选择了暂避锋芒。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借势而为,顺势而成。这世间许多事,并非非要赤膊上阵、刀刀见红,有时只需亮出一张恰到好处 的牌,便能喝退千军万马,让原本错综复杂的棋局,瞬间变得简单明了。 大洋汽贸的入围之路,竟因此变得异常顺畅起来,仿佛所有的暗礁险滩,都在一夜之间悄然沉没。 而此刻的江河,正接到顾芳菲再次打来的感谢电话,电话那头的女强人声音激动之余,更添了几分敬畏。江河只是淡淡一笑:“顾总,不必谢我。云城的环境正在变好,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记住,把事情做好,比什么都重要。” 挂断电话,他看着窗外云城的万家灯火,他深知,这一次,他借的不仅仅是周汀芷的势,更是对规则的一种维护,对真正做事的人的一种支持。这其中的分寸火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而这场采购风波,或许才刚刚开始。 喜欢权谋权色 第373章 铁腕肃清风,大势启新局 蒯新锋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他太乐意坐在这个位置上了!江河虽然暂时休假,但他的“魂”仿佛还留在这栋楼里。蒯新锋很清楚,自己此刻行使的权威,很大程度上源于江河留下的威慑力和对他的信任。他刻意模仿着江河当初那种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风格,效果出奇的好——下面的人汇报工作时,腰板都挺直了几分,材料准备得格外详实,生怕被这位“蒯黑脸”(私下里人们开始这么叫他)揪出半点错漏。 杨燕后来给江河打电话反馈时,笑着说:“蒯书记现在可是尽心尽力,风格嘛……还真有几分您的影子,整个纪委的风气为之一振。” 江河听了,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心里却着实松了口气。安南这个摊子,必须有一个镇得住的人守着,蒯新锋目前看来是最合适的人选。只要他不行差踏错,不为了政绩搞冤假错案,江河就愿意给他最大的支持。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驾驭局势,有时并非要事必躬亲,只需选对那把锋利的剑,并确保剑柄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而此刻的安南县,江河的“恶名”——“江黑子”三个字,比任何时候都要响亮,已成为笼罩在安南某些人头上一片驱不散的乌云。 茶馆酒肆,坊间巷议,人们提起那场纪委书记“失联”,依旧津津乐道。 “听说了吗?卫家!就是那个出了将军的卫家!够厉害了吧?想动江书记,结果呢?嘿,自家最小的那个宝贝孙子,直接给送进去了!判得不轻!” “何止啊!我二舅家的表侄在省里机关工作,听说连那位退下来的卫将军,都因为家教不严、侄子仗势惹祸,脸上那金箔,算是被撕得干干净净喽!” “这江黑子……到底什么来头?卫家都动不了他,反而崩掉了一口牙?这哪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 “所以说啊,别看现在主持工作的是蒯书记,那代表的还是江书记的意志!这安南的天,变不了!” 这些议论,无形中编织成一张巨大的威慑网。连大名鼎鼎卫家都栽了,还有谁敢轻易试探纪委的锋芒?蒯新锋的工作之所以能开展得如此顺利,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江河一手打造出的这种“谈江色变”的强大气场。 权势如冰山,显露水面的不过十之一二,真正令人恐惧的,是那水下深不可测的根基和足以撞沉巨轮的威慑力。 于是,眼下的安南纪委,当真是颇有几分“开封南衙”的架势,铁面无私,令出不二,邪祟避易。整个安南的官场风气为之一清,以往那 第374章 分量最重的那颗棋子 机会很快来了。 安南县通往八柳树旅游区的干线公路,是港商投资的重点配套工程,却意外被查出有一段路基填料不合格,存在偷工减料问题。虽然问题发现得早,尚未造成严重后果,但性质恶劣,直接威胁到重点项目安全和政府信誉。 皮俊勃然大怒,在常委会上拍了桌子:“这是顶风作案!是对安南发展大局的破坏!这样的干部,留在关键岗位上就是最大的隐患!” 他毫不留情,直接建议县纪委介入调查,同时迅速启动人事程序。没等背后可能存在的求情声音发酵,县交通局局长就被免职,一位由皮俊耀提名、年轻且背景清白的干部火线上任,雷厉风行地整顿了工程项目管理流程。 就在这时,又有消息传来,县市场监管局的一些工作人员在处理八柳树港资项目的相关证照时,竟然故意设置障碍,还暗示要好处费。这种行为虽然做得很隐蔽,但造成的影响却极其恶劣。 皮俊耀得知此事后,毫不犹豫地再次出手,而且这一次他的行动更为果断。他根本没有像往常那样经历漫长的扯皮和调查过程,而是直接以“优化营商环境,消除害群之马”为理由,迅速采取措施。 他就像一名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精准地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然后毫不留情地挥起手术刀,将市监局局长调离了重要岗位,让其平级调到一个相对清闲的部门。与此同时,皮俊耀还换上了他自己非常看好的一名干部,希望通过这样的调整能够彻底解决市场监管局存在的问题,为八柳树港资项目的顺利推进创造良好的条件。 连续两次精准而迅猛的人事调整,如同两颗重磅炸弹,在安南官场引起了新一轮的震撼。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皮书记这是借着江河书记整肃余威和港商投资带来的发展东风,在巧妙地布局自己的人,巩固他的执政基础呢!大好经济形势,竟然成了他推动人事动议的最佳契机和最硬底气。 官场的博弈从未停歇,旧的平衡打破之后,新的格局必然在无声的较量中重新形成。皮俊耀这一手‘借势发力、整顿吏治’,玩得可谓炉火纯青。 常委会后,皮俊耀站在办公室窗前,俯瞰着渐渐焕发生机的安南县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江河以排山倒海之势冲破了束缚他的桎梏。而在皮俊耀心中充满了豪情壮志。 他要在这片土地上种下属于自己的树苗,让它们茁壮成长,最终成为一片茂密的森林。 ——动一个人是一个点, 但这个点可以拉动一条线、带动一个面…… 对于皮俊耀的行为,江河有着自己独特的看法。 在江河看来,皮俊耀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工作,为了安南的发展。虽然他可能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但这只是成长过程中的阵痛而已。只要最终的结果是有利于安南的,那么这些小小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因此,江河对于皮俊耀的做法表示理解和支持。他相信皮俊耀有着足够的智慧和能力去处理好这些事情,让安南走上更加繁荣昌盛的道路。 所以,在常委会研究人事的问题上,江河都对皮书记的动议投了赞成票。 水太清了,鱼就无法生存,这是一个客观事实。然而,对于当下的安南来说,更为重要的是,正气正在逐渐抬头,经济也在稳步上行,百姓们正在从中受益。 这就像是一盘正在进行的棋局,每一步都充满了变数和可能性。而他江河,在这盘棋局中,正逐渐崭露头角,成为其中一颗分量极重的棋子。 他的每一个决策、每一次行动,都可能影响到整个棋局的走向。他的存在,让这盘原本错综复杂的棋局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让人们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想象。 喜欢权谋权色 第375章 进京 安南县的天空,仿佛被江河这把“反腐利剑”狠狠刮过一遍,变得格外澄澈透亮。官场风气为之一新,以往那些吃拿卡要、推诿塞责的痼疾一扫而空。无论是县府大院还是街头巷尾,政府的办事效率肉眼可见地提升,老百姓脸上也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笑意。 县委书记皮俊耀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吏治清明”带来的红利。招商引资谈判更加顺畅,港商苏氏集团追加投资的项目落地速度惊人,牛角山旅游区的开发日新月异,连省报都专门发文称赞安南是“优化营商环境的县域样板”。这一切,都发生在那场席卷卫家的风暴之后。皮俊耀很清楚,这份“政绩”,很大程度上建立在江河悍然打破旧有利益格局、肃清官场沉疴的基础之上。 权力场上,扫清障碍的人往往无意间为他人铺就了晋升的阶梯,而他自己,却可能站在舞台中央,迎接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 ——就在这一派大好形势下,一些微妙的风声,却像初春的寒风,悄无声息地钻进了皮俊耀的耳朵。 起初是在几个非正式的饭局上,一些本地的企业家、退下来的老同志,几杯酒下肚后,带着几分试探的语气说:“皮书记,咱们安南现在形势这么好,江书记可是立了大功啊!听说……市里甚至省里都有人关注到他了?这样的干将,怕是留不住了吧?该动一动,挑更重的担子了!” 皮俊耀当时打着哈哈应付过去,心里却咯噔一下。 紧接着,他去市里开会,遇到几位相熟的兄弟区县一把手和市委部门的领导,寒暄间竟也有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老皮,你手下的‘江黑子’可是名声在外了!现在全市都知道你安南有个铁面无私的纪委书记,办案能力强,还不讲情面。这样的人才,放在你那儿是不是有点屈才了?什么时候放出来,加加担子?” 这些话,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皮俊耀的心头。 他甚至能从市委组织部一位副部长的语气里,隐约捕捉到一丝并非空穴来风的试探。风声似乎并非仅仅来自民间议论,连冀南市的层面,仿佛也开始弥漫着这种“江河该动一动”的论调。 皮俊耀的眉头渐渐锁紧了。 说实话,他早已习惯了县委书记兼县长“党政一肩挑”的模式。这种模式让他避免了党政分设可能带来的内耗和掣肘,在安南这片土地上真正做到了“一言九鼎”,决策效率极高。现在,如果要他把县长这个实实在在的权力位置交出去,哪怕只是可能,也让他心里涌起强烈的不适和抵触 。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权力一旦抓在手中,再想分出去,无异于割肉抽筋。 他忍不住去想:如果江河上位县长,以他那股六亲不认、只认原则的劲头,和自己这个书记还能像现在这样“默契”吗?安南的大好局面,会不会又陷入新的博弈和内耗? 这种念头一旦生出,就像野草般在他心里疯长。 …… 就在皮俊耀心烦意乱、暗自揣度之际,一辆黑色的公务轿车正行驶在通往安南县的高速公路上。 车内,现任冀南市常务副市长丁秋红,正闭目养神。她不到四十岁,已是实职副厅,可谓前途无量。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眉宇间的锐气与疲惫。从安南县委书记兼县长任上升任市常务副市长,她的步伐快得令人瞩目。 坐在副驾的女秘书姚薇,是京大毕业的经济学、法学双料学士,自诩才华横溢,心高气傲。她透过后视镜悄悄打量了一眼后座的领导,又很快收回目光,心里却在嘀咕:丁市长这次亲自跑安南,就为了见那个县纪委书记江河?一个副处级干部,至于吗? 车子驶入安南县委大院。丁秋红没有提前通知太多人,只让秘书联系了江河。 江河正在办公室听取蒯新锋关于一件扶贫领域信访件的汇报,接到电话有些意外,但还是立刻下楼迎接。 “丁市长,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事打个电话吩咐一声就行。”江河迎上前,语气保持着应有的尊敬。眼前的丁秋红,比起在安南时,更多了几分市领导的威仪。 丁秋红看到江河,脸上露出了真诚而亲切的笑容,不同于对下属的公式化表情:“怎么,不欢迎我这个老领导回来看看?走,去你办公室说,别惊动太多人。” 这番略显随意的态度,让跟在后面的秘书姚薇暗自吃了一惊,不由得再次打量了江河几眼——这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副处级干部,凭什么让眼高于顶的丁市长如此另眼相看?甚至带着点……刻意的亲近? 到了江河的办公室,丁秋红挥挥手让秘书到休息室等她。 “老弟啊,安南这段时间搞得不错,风生水起,我在市里都听到了。”丁秋红坐下,开门见山,“你捅了马蜂窝,但也确实捅出了一片新天地。皮书记现在日子舒坦,少不了你当初的‘铁面无私’。” “丁市长过奖了,都是按照市委市政府的部署,在皮书记领导下开展工作,我只是尽了本职。”江河回答得滴水不漏,心里却在快速盘算这位老领导突然驾临的真实目的。 丁秋红笑了笑,不再绕圈子:“我这次来,是私事。周末陪我进趟北京。” “进京?”江河微微一怔。以丁秋红现在的身份,进京公干很正常,但特意跑来安南让他这个县纪委书记陪同,就显得非同寻常了。 “嗯,”丁秋红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格外认真,“去见几位老同志,以前的领导,也有些……朋友。你陪我一起去。” 喜欢权谋权色 第376章 眼高于顶的秘书 江河瞬间明白了:丁秋红年纪轻轻坐上常务副市长的位置,已然是得陇望蜀,她的目光恐怕早已盯上了市长甚至市委书记的宝座。 这次进京,绝对不只是一次普通的拜访那么简单。实际上,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活动”,其目的是为了自己未来的晋升之路打下坚实的基础,铺就一条顺畅的道路。 之所以要带上他一同前往,显然并不是因为他的级别有多高。真正的原因在于,他那“江黑子”的名号在某些特定的圈子里可能已经广为流传。这个名字仿佛成为了一种象征,代表着“敢干事、能干事”的特质。也许,正是这种标签,能够为她在这次进京的行程中增添一些额外的筹码?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性。也许她只是单纯地认为他“背后的影子够硬”,拥有足够的能力和资源,在关键时刻能够给予她有力的支持和帮助?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表明了他在这次进京之旅中所扮演的角色并非可有可无,而是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官场之路,犹如登山,绝不是一个人能够独自前行的。每一次重要的跨越,都如同攀登陡峭的山峰一般,既需要自身有着坚实的基础,也需要有贵人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给予提携和指引,更需要善于借助各种势力来营造有利的氛围和声势。 丁秋红对此深有体会,他深知在官场上想要有所作为,这三者缺一不可。自身的实力是根本,没有过硬的能力和素质,即使有再多的机遇也难以把握;而贵人的相助则是助力,能够在关键时刻为自己打开一扇门,提供更多的发展机会;借势营造风声则是一种策略,通过巧妙地利用各种资源和关系,让自己的形象和声誉得到提升,从而为自己的仕途铺平道路。 看到江河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丁秋红连忙补充道:“你放心好了,这次绝对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而且,你也应该多出去走走,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老是窝在安南这个小地方,你的眼界肯定会受到限制的。出去走走,结交一些新的人脉,对拓展你的视野和未来的发展都有好处。有些关系,提前去维系一下,说不定以后能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帮助呢。”她的这番话,不仅是一种承诺,更是一种委婉的暗示,让江河明白这次出差可能会给他带来一些潜在的好处。 江河迅速权衡。 丁秋红毕竟是他的老领导,如今又身居要职,这个面子不能不给。而且,进京一趟,或许真能听到一些来自更高层的声音,包括关于安南、关于他自己的那些“风声”。 “好的,丁 市长,我安排一下工作,准时跟您出发。”江河点头应下。 丁秋红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那就说定了。具体行程让小姚通知你。”她站起身,“我就不多待了,免得皮书记他们兴师动众。” 送走丁秋红,江河站在窗前,目光深邃。他知道,这趟北京之行,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丁秋红回去的路上,她的秘书姚薇在记录本上机械地记下“通知江书记周末行程”,心里那点不屑却更深了:看来这个江书记,也不过是丁市长需要时召之即来的一枚棋子罢了,还是级别不高的那种。 然而,事实上,在许多情况下,那些能够被大佬点名并带在身边的所谓“棋子”,往往才是整个局势中真正至关重要的角色。这其中的轻重高低,并非仅仅取决于级别和名位,更在于执棋者内心的考量以及他们所使用的价值衡量标准。 喜欢权谋权色 第377章 京门冷遇与红旗夜召 周日午后,一架从云省省际机场起飞的航班穿透云层,朝着北方首都的方向平稳飞行。 头等舱内,冀南市常务副市长丁秋红合上手中关于高铁规划的简报,揉了揉眉心。此次进京,她只带了两个人——秘书姚薇,和安南县纪委书记江河。 “小江,”她忽然开口,打破舱内的宁静,“知道为什么这么急着周日就走吗?” 江河坐在过道另一侧,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材料,突然听到丁秋红的声音,他抬起头,将材料轻轻放在桌上,然后看着丁秋红,若有所思地问道:“是为了周一能第一时间见到部委的人?” 丁秋红点了点头,她的脸色显得有些凝重,语气也颇为严肃:“没错,就是这样。”接着,她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更好地解释这个问题,然后继续说道,“一条高铁大动脉要从我们云省经过,这对于我们来说本应是个极好的发展机遇。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条高铁线却偏偏不在冀南设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待江河回答,她自顾自说了下去:“意味着人流、物流、资金流都将绕开冀南!意味着我们好不容易营造的发展优势将大打折扣!韦书记和郑市长跑过,分管交通的副省长也亲自来沟通过,但铁总那边态度很坚决——冀南距离邻省省会太近,设站不符合最优规划。” 姚薇站在一旁,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她的声音清脆而婉转,带着一丝卖弄的意味说道:“江书记,您也知道,高铁线路的规划和站点的设置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哦。这主要是由国家铁路集团来进行统筹规划的呢,但同时也需要和发改委、交通部等多个部门进行协调,最后还得上报审批。所以啊,地方上想要改变已经确定好的规划,那难度可真是非同一般呢!” 江河听着姚薇的话,心中自然是明白其中的关键所在。高铁规划所涉及的范围非常广泛,一旦形成了具体的方案,就很少会因为地方上的一些诉求而轻易改变。毕竟,这关系到整个国家的交通布局和发展战略。 而丁秋红此次前来,显然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明知道这件事情的难度极大,却依然义无反顾地前来尝试,这种勇气和决心确实令人钦佩。 “那丁市长这次的计划是?”江河试探着问。 丁秋红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总有一些关键人物,能影响到最终的决策。我这次来,就是要见几位‘说得上话’的老领导、老关系。成败在此一举。” 官场如棋局,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每一步都充满了玄机和变数。就像下棋一样,明面上的棋子固然关键,但真正决定胜负的,往往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落子和台面下的手眼。这些看不见的因素,如同暗流涌动,悄无声息地影响着局势的发展。 在这个充满权谋的世界里,每一个决策、每一次行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导致意想不到的结果。因此,要想在官场中立于不败之地,不仅需要有敏锐的洞察力和果断的决策力,还需要善于运用各种手段,巧妙地布局和谋划。 而此刻,一架飞机正平稳地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尽管事先已经与云省驻京办取得了联系,但前来接机的车辆却只是一辆普通的黑色帕萨特,司机也是个陌生的年轻人,态度不冷不热,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丁市长,您好,驻京办车队今天任务重,只好我先来接您了。”司机简单解释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丁秋红微微蹙眉,没说什么,弯腰上了车。姚薇快走几步,想替她拉开车门,却慢了一步,只好有些尴尬地跟着坐进了副驾。江河坐在了后排丁秋红身旁。 车子驶出机场,汇入北京的车流。气氛有些沉闷。丁秋红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繁华景象,忽然淡淡地问了一句:“刘主任最近很忙吧?”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含糊应道:“啊……是,刘主任这几天都在跟着省里的主要领导跑部委呢,确实抽不开身。” 丁秋红不再说话,只是嘴角微微绷紧了几分。她一个地级市的常务副职,在地方上是人人敬畏的“大员”,但到了这藏龙卧虎的京城,尤其是在自家省的驻京办眼里,分量显然还不够重。 云省驻京办位于西城区一个不算起眼的胡同里,门脸不大,但内有乾坤。几人下车时,驻京办主任刘建农终于现身了。一个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笑容可掬的中年男子,快步从里面迎了出来。 “哎呀丁市长!欢迎欢迎!实在抱歉,省里几位主要领导都在京里,实在是分身乏术,有失远迎,罪过罪过!”他热情地握着丁秋红的手,话语像抹了蜜,但眼神里的那丝敷衍,在场的人都看得明白。 驻京办作为地方政府驻京联络机构,常规业务无外乎“接待服务、信息报送、联络协调、维稳劝返”四大块。其主任通常由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兼任,级别一般为副厅。他刘建农服务的直接对象是省领导,对于地市来的领导,态度自然要看其在本省的份量和背后的能量。 “刘主任是大忙人,理解。”丁秋 红脸上也挂起了模式化的笑容,“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争取一下高铁设站的事,还得请驻京办多多支持协调。” “好说好说!为家乡父母官服务,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嘛!”刘建农满口答应,一边引着他们往里走,“不过丁市长,您也知道,这事儿难度不小啊……前面多少领导都碰了壁。” 来到住宿区,刘建农安排给丁秋红的是个普通单间,给江河和姚薇的则是标准间,条件只能算是干净整洁,与“豪华”、“气派”毫不沾边。 “实在不好意思啊丁市长,”刘建农搓着手,脸上堆着歉意的笑,“这几天正好有个全省性的会议在京召开,好的套房和商务间都安排给省厅领导和各市主要领导了。您看这……先将就一下?等领导们走了,我马上给您调换!” 姚薇看着这略显简陋的房间,脸上明显露出一丝不悦,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丁秋红一个眼神制止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378章 什么来头? “没关系,有个地方住就行,辛苦刘主任了。”丁秋红嘴角挂着一抹微笑,语气十分温和,仿佛对住宿条件毫不在意。 刘建农见状,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哪里哪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丁市长您别介意,实在是最近来北京的人太多了,房间有些紧张。” 丁秋红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解释,“我理解,驻京办的工作不好做,刘主任您费心了。” 刘建农又寒暄了几句,便借口还有省领导的接待任务,匆匆离去。他的步伐有些匆忙,似乎生怕丁秋红再提出什么要求。 看着刘建农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姚薇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满,低声抱怨道:“这也太势利眼了!明明还有更好的房间,就是看人下菜碟!” 丁秋红的脸色依旧平静,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她只是淡淡地说道:“驻京办的人,眼睛都毒得很。在他们眼里,咱们冀南市,分量还不够。” 姚薇愤愤不平地说:“那也不能这么明显吧?这不是欺负人吗?” 丁秋红笑了笑,安慰道:“算了,别跟他们计较。收拾一下,待会出去吃饭。” 她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关门的瞬间,江河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她眉宇间那一闪而逝的愠怒和不甘。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权力场中体现得最为赤裸。地位尊卑,往往就体现在这些细微的接待规格和态度差别之上。 江河回到自己房间,刚刚把行李放下,手机铃声就突兀地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来自北京的陌生号码。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一个清脆悦耳的年轻女声如银铃般传来,声音中还带着几分娇嗔:“喂,臭叔叔!你到北京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真是太不够意思了吧!” 江河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弄得有些发愣,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丝微笑:“哦,原来是你这小丫头啊!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呢,我这才刚下飞机呢。” 电话那头的女孩似乎对江河的反应很满意,嘻嘻笑道:“那当然啦!北京城还有我邢可儿不知道的事情吗?少废话啦,快点过来吧!我已经叫上蒙哥他们几个,今天晚上带你去体验一下真正的老北京夜生活!我跟你说哦,那可比你们驻京办的招待饭好吃一百倍呢!” 女孩的声音充满了活力和热情,让人很难拒绝。江河不禁有些心动,但他还是有些犹豫,毕竟他这次来北京是和领导一起的,不太方便单独 行动。 “这个……我跟领导一起来的,不太方便吧……”江河迟疑地说道。 “哎呀,跟你们领导说一声嘛!就说老朋友非要给你接风!等着,我让蒙哥开车去接你,大不了连你的领导也一并请了,只要他们赏脸……蒙哥应该快到你们驻京办门口了!” 根本没给江河拒绝的机会,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江河手里紧握着手机,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原本江河只是想悄悄地来京城办点事,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邢可儿知道了。他不禁摇了摇头,心想这个丫头还真是神通广大。既然已经被她发现了。 他轻轻地敲开了秋红的房门,然后有些尴尬地解释说有个朋友非要给他接风洗尘。丁秋红此时正因为驻京办的怠慢而心情烦躁,她随意地摆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年轻人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很正常,不过要注意安全哦。我和姚薇就随便吃点东西好了。” 然而,当丁秋红听说请客的人是邢可儿时,她的态度突然发生了转变。她眼睛一亮,连忙说道:“要不,我也跟着你一起去蹭一顿吧?”江河见状,自然不好拒绝,只能点头答应。 姚薇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也不好说什么。她默默地看着江河和丁秋红,心中暗自嘀咕着:和几个小破孩儿,有什么好吃的? 江河刚走出驻京办那不算气派的大门,一辆车便悄无声息地滑到他面前停下。 不是常见的奔驰、宝马,而是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车型沉稳大气,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车头那一抹经典的红色旗帜立标在夕阳余晖下散发着含蓄而威严的光芒。它停在那里,无需任何夸张的装饰,自有一股不怒自威、底蕴深厚的气场,那是唯有顶级国宾座驾才能拥有的独特气质。 车窗降下,一位穿着休闲夹克、目光锐利精干的年轻司机冲他微微一笑:“江哥?可儿让我来接您。请上车。” 不远处,得到消息正从楼上往下看看刘主任,瞥到了楼下这一幕。当她看到那辆标志性的红旗轿车和江河、丁秋红弯腰上车的背影时,惊得差点叫出声,眼睛瞬间瞪大了。 他猛地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那辆红旗车已经平稳地驶离,融入车流。 “那……那是……”刘主任的心脏砰砰直跳。他不但知道那辆车透出的非凡气度,更知道它所代表的象征意义,最主要惊骇的是车牌号。 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脑子里充满了巨大的问号和难以言喻的震惊。 这 个丁秋红,到底是什么来头? 喜欢权谋权色 第379章 红墙里的意外召见 黑色的红旗轿车如同暗夜中的流采,平稳地行驶在北京宽阔的长安街上。车内,丁秋红和姚薇还沉浸在方才一路绿灯、交警肃立敬礼的震撼中,心潮难以平复。 开车的平头哥专注地握着方向盘。忽然,车内响起一阵低沉却特殊的蜂鸣声,并非来自车载音响,而是从他贴身口袋传出。 他神色瞬间一凛,迅速戴上一只微型耳塞,接通了通讯。 “领导,是我。”他的声音下意识地压低,腰背挺得笔直,仿佛正隔着电波向对方肃立。车内极为安静,丁秋红和姚薇甚至能隐约听到耳塞里传出的沉稳而模糊的男声,却听不清具体内容。 “是!领导!”平头哥的回答简短有力,带着绝对的服从,“除了江河同志,还有两位同行的领导,是冀南市的常务副市长丁秋红同志和她的秘书……好的,明白!保证十分钟内抵达!” 通话结束,平头哥没有丝毫犹豫,空出一只手从副驾手套箱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红蓝爆闪警灯,抬手便吸附在车顶。没有刺耳的警笛声,只有那无声旋转的光芒,如同一道无声的命令。 下一刻,车子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灵魂,提速、变道、超车,动作行云流水,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更让丁秋红和姚薇目瞪口呆的是,前方各个路口的交通信号灯,仿佛提前得到了指令,在他们车辆接近的瞬间,全部转为绿色,形成了一条绝对的通行通道。两侧的车流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纷纷减速避让。每一个路口的执勤交警,无论此前在做什么,在他们的车辆通过时,都瞬间转身,挺胸抬头,向着这辆沉默却拥有无上通行权的座驾,庄严地立正敬礼! 姚薇的手紧紧抓着真皮座椅的边缘,她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那些肃敬的交警和纷纷让行的车辆,感觉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她偷偷瞄了一眼前方开车的平头哥,那平静的侧脸此刻在她眼中充满了神秘莫测的力量。这绝非普通的司机!这更绝非一次普通的接车!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一种近乎战栗的敬畏。 丁秋红的震惊远胜于姚薇,但久经官场的她,更能体会到这背后所代表的恐怖能量。能让首都的交通系统为其一路绿灯,能让基层交警如此标准地敬礼,这需要的不是简单的特权,而是某种被体系内广泛认可并绝对服从的崇高权威!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将江河与这种能量联系起来,却发现根本无从想象。这个来自安南县的副处级纪委书记,到底是什么人?那个打电话的“领导”,又是何等通天的人物? 权力的真正 形态,往往不在喧嚣的会场和文件之中,而隐藏于这些寂静无声却足以让整个系统为之让行的细节里。 然而,让她们更加吃惊的事情发生了。车子根本没有驶向邢可儿电话里提到的任何餐饮或娱乐场所,也没有开往任何部委大院,而是沿着长安街,穿过重重楼宇,最终减缓车速,驶向那一片全中国人民都只能在新闻联播里看到的、庄严肃穆的红墙黄瓦建筑群! 姚薇几乎要失声惊呼,赶紧用手捂住嘴。丁秋红的瞳孔也骤然收缩,呼吸为之一窒! 车子最终稳稳地停在了某处戒备极其森严、哨兵如雕塑般挺立的入口处。这里的空气仿佛都凝滞着,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威严。 一位身着笔挺制服、肩章显示其为军官的警卫人员快步上前,动作标准而有力。平头哥降下车窗,递出一份证件。军官接过,仔细核查,目光锐利如鹰,逐一扫过车内每一张面孔,甚至包括后排的丁秋红和姚薇,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核查完毕,军官对着耳麦低声报告了几句,然后立正,向平头哥回了一个军礼,做了一个放行的手势。沉重的电动大门缓缓打开,车子无声地滑入了一个姚薇和丁秋红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如同传奇般的地方。 直到车子驶入内部,停在一个指定的停车坪,三人下车后,依然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三位同志,请跟我来,需要履行必要的安检程序。”一位穿着西装、神情精干的工作人员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面前,语气礼貌却不容置疑。 三人懵懂地跟着他走进一栋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内部通道错综复杂的楼宇。接下来的安检程序,其严格和细致程度远超机场。 他们被要求交出所有电子设备,包括手机、智能手表。然后通过一道堪比航天级别的安全门,再由专业的安检人员用手持探测器进行全身扫描,甚至连皮鞋都需要脱下过X光机。工作人员仔细核对他们的身份证件,每一个问题都清晰而目的明确,整个过程安静、高效,却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姚薇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动作都有些僵硬,全程不敢多说一个字。 丁秋红毕竟是副厅级干部,见过不少场面,勉强能保持镇定,配合着检查,但内心的惊涛骇浪丝毫未减。她无数次在内心呐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江河相对最为平静,但他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蹙起的眉头,也显示他内心的极度诧异和不解。 但他有种预感,应该是和可儿的爸爸邢勇有关 。 所有程序履行完毕,他们的私人物品被妥善寄存。那位工作人员脸上才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三位请稍坐片刻,大领导一会儿要见你们。” 这句话如同一个惊雷,在三人心头炸响! 领导?见我们? 丁秋红和姚薇脑子里一片空白。尤其是丁秋红,她原本进京是为了“跑部前进”,拜访一些能影响高铁项目的司局级干部,就已经觉得是办了大事。可现在,她竟然莫名其妙地进入了红墙之内,即将面见一位能被如此称呼的“领导”? 这巨大的反差和突如其来的巅峰际遇,让她感觉像是在做梦,一个光怪陆离、完全超乎想象的梦! 人生的际遇之奇,莫过于此。你苦心孤诣想要叩响一扇门,却不知命运早已为你准备了另一条通道,路的尽头,是你从未奢望能亲眼目睹的风景。 工作人员将他们引至一间布置简朴却透着厚重感的休息室,便悄然退了出去。 门轻轻合上,休息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人,以及空气中那无声流淌的、令人屏息的权威感。 丁秋红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问出了三个人心中共同的巨大疑问: “江河……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到了这里?!” 喜欢权谋权色 第380章 特殊召见 邢勇领着江河、丁秋红和姚薇穿过几道戒备森严的走廊,来到一扇厚重的木门前。两名身着戎装的警卫一丝不苟地查验了邢勇的证件后,无声地推开了门。 首长的办公室宽敞而简朴。红木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文件和书籍,墙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全国地图。老人从文件堆中抬起头,那双经历过风浪的眼睛敏锐却又不失温和地扫过进门的每一个人。 “首长,这就是云安南县的江河同志,冀南市的丁秋红同志和她的秘书姚薇同志。”邢勇正身报告,语气恭敬。 大领导站起身,绕过书桌走来,与三人一一握手。他的手坚定有力,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仿佛能看透人心。 “都坐吧。”领导指了指靠墙的那排沙发,自己则坐在正对面,“小邢,给客人倒茶。” 姚薇紧张得几乎同手同脚,丁秋红虽极力保持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指尖仍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唯有江河,虽也敬畏,却仍能不卑不亢地落座,腰背挺直。 权力的场域自有其无形的压力,常人踏入,往往未战先怯,唯有心志坚定者,方能保持本色。 茶水氤氲的香气稍稍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大领导双手交叉置于膝上,开门见山:“今天请你们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卫东来在安南的那件事。” 他的目光落在江河身上:“江河同志,卫老爷子向中央递交了一份检讨报告,自请处分。一位为共和国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将,能做到这一步,很少见。” 办公室内落针可闻。大领导语气平和,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看过报告,也听小邢初步汇报过情况。但我还是想听听你这位亲历者的说法——为什么卫东来在别的地方都能‘平安无事’,偏偏在你们安南翻了车?” 江河深吸一口气,斟酌着开口:“领导,我认为这并非安南有多特殊,而是我们坚持了一条最基本的原则: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他语气平静却坚定:“卫东来的问题,并非无人察觉,只是或许在某些地方,顾虑多于决心。而在安南,我们只是选择了一切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 邢勇适时补充道:“领导,我们调查核实过,江河同志当时承受了巨大压力,甚至一度被卫红军和廖芳菲同志误会被带走审查,但他始终没有屈服。” 大领导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件事,小邢也向我汇报过。”他微微前倾身体,“你之前因复合伤修复凝胶的贡献,还获得过嘉奖, 是不是?那份文件是我签发的。没想到,你还是个多面手。” 首长轻轻啜了一口茶,神色略显凝重:“卫老是我很敬重的一位老同志。他为国家的解放和建设出生入死,身上至今还留着弹片。” 他放下茶杯,声音低沉了几分:“这次事件,对老人家触动很大。他不是袒护子孙,而是深感愧对组织的信任,没有教育好家人。这份自责,让他寝食难安,近来身体也差了许多。” 大领导看向江河,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我今天找你来,除了了解情况,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希望你能看在一位风烛残年的老革命拳拳之心的份上,抽空去看看卫老,和他聊一聊。你的话,或许比任何安慰都能让他释怀。这不是命令,是一个请求。” 江河感受到老人话语中的真诚与对部属的关怀,心头一热,当即郑重答应:“请领导放心,我会去的。卫老的革命精神和这份担当,更值得我们晚辈敬重和学习。” ——真正的担当,并非一味强硬,而是在坚守原则的同时,亦不失人性的温度与同理心。 正事谈毕,办公室内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大领导抬手看了看表,邢勇会意,正准备引领三人告辞。 就在这时,江河却突然再次开口,语气恭敬却坚定:“领导,请恕我冒昧,还有一件事,想占用您一点时间。” 邢勇的动作瞬间僵住,下意识地看向江河,眼中掠过一丝惊诧和担忧——在这种场合临时增加议题,是极为不妥的。 丁秋红和姚薇也愣住了,手心为江河捏了一把汗。 大领导略微挑了下眉,略显意外,但还是温和地说:“哦?江河同志,请讲。” 江河看向身旁的丁秋红:“领导,这位是我们冀南市的常务副市长丁秋红同志。她这次利用周末时间进京,其实是为了争取一条过境高铁能在我们冀南设站。” 他言辞恳切,条理清晰:“这条高铁对冀南的发展至关重要,能极大改善老区的交通状况,拉动数百万人民的民生经济。丁市长明知困难重重,仍不惜奔波劳碌,一心为公。目前项目在设站规划上遇到了困难,希望领导能够关注一下。” 丁秋红适时地简要补充了几句关于高铁对冀南发展战略重要性的话,语气得体,数据清晰。 首长听得认真,手指轻轻在沙发扶手上敲击着。等丁秋红说完,他沉吟片刻,目光转向邢勇。 “一位女同志,为了地方发展,不辞辛劳,‘跑 部前进’,这种在其位、谋其政、尽其责的担当精神,值得肯定。”大领导的话调不高,却字字千钧,“小邢,你记一下。” 邢勇立刻拿出随身笔记本。 “和发改委、铁总的同志沟通一下,”大领导指示道,“请他们再科学论证一下在冀南设站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如果确有道理,条件大致相当的情况下,应适当向发展急需的地区倾斜。” “是,领导!我马上落实!”邢勇利落地回答。 丁秋红此刻激动得难以言表,她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发亮的眼睛暴露了她内心的澎湃:“谢谢领导!我代表冀南市人民感谢您的关怀!” 大领导微微一笑,摆摆手:“还是要尊重科学规划和专家意见。你们地方上的同志,也要积极配合,提供扎实的依据。” 喜欢权谋权色 第381章 京华小宴 离开大领导的办公室,穿过幽静肃穆的院落,直到走出那扇厚重的大门,重新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丁秋红和姚薇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邢勇长舒一口气,转身看着江河,半是佩服半是埋怨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我说你啊!你这口开得也太突然了!我刚才在里面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你可真敢开牙!” 他随即又笑了起来:“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家伙运气真是好得没边!领导居然还真听进去了,而且还拍了板!你知道这事有多难吗?多少地方争得头破血流啊!” 江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邢哥,我也是硬着头皮上的。主要是看丁市长为了这事寝食难安,再加上刚才首长态度很和蔼,就觉得是个机会,想试着争取一下。” 丁秋红此刻终于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她看着江河,眼神复杂,充满了感激和难以置信:“邢主任……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您。您这次……可是帮了冀南市天大的忙啊!” 邢勇摆手:“秋红同志,您应该感的是他!”他示意江河。 是啊,如果不是江河,让他们跟着蹭了一下,别说姚薇,就是丁秋红这辈子也不可能和大领导面谈。 她原以为此行能见到相关部委的一位司局级干部就是最大收获,万万没想到竟有如此奇遇,更没想到江河会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提出请求,并且还获得了领导的正面回应。 ——世间之事,有时看似山穷水尽,然则一念之勇,一语之机,便可柳暗花明。 姚薇跟在后面,看着江河的背影,眼神早已从最初的不屑变为彻底的崇拜和好奇。这个看似普通的县纪委书记,一次次颠覆她的认知。 坐回那辆特殊的红旗车,丁秋红依然心潮澎湃。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京城景色,心中已然明了:经过今日,她与江河之间,已不再是简单的老领导与旧部下的关系。 今日之后,许多事情,都将不同。 京城暮色渐浓,华灯初上。红旗车将江河三人送到一条幽静的胡同口,司机平头哥带着江河往里走。 邢可儿早已等在巷口,一见到江河便雀跃地扑上来:“江叔!这儿呢!” 她今天穿了件活泼的毛衣短裙,与身后那家青砖灰瓦、门脸并不起眼的餐馆形成了奇妙对比。 “可儿,又长高了。”江河笑着拍拍她肩膀,转身介绍,“这位是丁市长,你是认识的。这位是姚薇姐姐。” 邢可儿大大方方地向丁秋红问好,又对姚薇甜 甜一笑:“姚薇姐姐好!我是邢可儿,马上要高考了,听说您是京大双学士?太厉害了!我得好好向您请教!” 姚薇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礼貌回应。 邢可儿订的餐馆门楣上只挂着一块小小的木匾,用篆书刻着“静轩”二字,若不仔细看,很容易错过。但一推开那扇沉重的实木门,里面别有洞天。 装修是典型的新中式风格,古朴典雅中透着现代精致。包厢隔音极好,走过廊道几乎听不到两旁包厢内的声音,私密性极佳。 邢可儿撇撇嘴吐槽邢勇:“我老爸刚才发消息说首长那边临时有个紧急会议,他得全程跟着,今晚是彻底泡汤了。”她随即又笑起来,“不过没关系,他不在我们更自在!今天我组的局,我买单!” 她带着三人走进一个名为“听雨阁”的包间。门一开,一股混合着淡淡茶香和食物热气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一阵年轻人的欢声笑语。 包间里已有七八个年轻人,看起来都和邢可儿年纪相仿,十七八岁的样子,个个穿着打扮看似随意,却都透着良好的家教和品味。 见邢可儿带着人进来,大家都停下说笑,好奇地望过来。 “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邢可儿走到中间,声音清脆,带着几分自豪地拉过江河,“这位就是我常跟你们提起的,我江叔!我腿上那折腾了我好些年的顽固牛皮癣,就是江叔帮我治好的!可比大医院那些药膏管用多了!” 一个染着栗色头发的男孩笑着起哄:“可儿姐,合着你以前老是挠腿是因为牛皮癣啊?我们还以为你是学孙悟空抓虱子呢!” 满屋子顿时笑成一片。邢可儿也不恼,笑骂道:“去你的!孙猴子那是猴毛,不是虱子!” 江河也被这氛围感染,笑着摇头。丁秋红在一旁看着,心中暗叹邢可儿这姑娘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玲珑,用这种自嘲又亲昵的方式介绍江河,瞬间拉近了他和所有年轻人的距离。 真正的亲近,往往始于不拘小节的坦诚和恰到好处的自嘲,而非刻意的恭维与吹捧。 接着,邢可儿又看向丁秋红,语气变得尊重了许多:“这位是丁秋红阿姨,冀南市的常务副市长。上次我们去牛角山,就是丁阿姨亲自安排的,还陪我们爬了一天的山,人特别好!” 丁秋红得体地微笑点头:“同学们好,可儿太过奖了,那是我的荣幸。”她久经官场,应对这种场面自然从容。 轮到姚薇时,江河立刻自然 地接过话头,巧妙地介绍道:“这位是姚薇姐姐,京大毕业的高材生,经济学和法学的双料学士,真正的学霸!你们不是都明年高考吗?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特别是想考京大的,这可是现成的榜样,得多向姚薇姐姐请教!” 这话一出,年轻人们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看向姚薇的目光里顿时充满了好奇和崇拜。能在这里的孩子,没有一个不对名校充满向往和敬畏。 姚薇感激地看了江河一眼,顺势落落大方地微笑道:“大家别听江书记夸张,只是比大家早学了几年而已。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尽力。” 气氛正好,江河趁热打铁,举起服务员刚斟上的酸梅汤(考虑到都是学生,没上酒水),朗声道:“今天借可儿的宝地,我也给大家许个愿!明年高考,你们在座的,谁要是考上了985、211……”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才豪气地宣布:“我就在牛角山最好的地方给你们摆庆功宴!山珍野味,管够!怎么样?” “哇!!江叔万岁!” “一言为定!为了江叔这顿饭,我也得拼了!” “可儿姐,从明天起我要头悬梁锥刺股了!” 下面顿时欢呼声一片,气氛瞬间被推向高潮。这些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孩子,此刻却对一场远在千里之外、尚未实现的“山野之宴”充满了无限憧憬。 ——有时承诺的价值,并非在于宴席本身,而在于那份被特殊对待的重视与情谊。 丁秋红看着这一幕,心中对江河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这个人,总能如此自然地融入各种环境,并能迅速成为焦点,赢得不同年龄段人的好感,这种能力绝非寻常。 喜欢权谋权色 第382章 太子党 众人落座,精致的凉菜陆续上来。姚薇起初并未太把这些“小孩子”放在心上,她毕竟是京大高材生,又是副市长的秘书,内心自有其骄傲。她以为这不过是邢可儿组织的一场普通朋友聚会,最多是些家境不错的孩子。 然而,当邢可儿开始逐一介绍在座的同学时,姚薇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惊愕。 邢可儿指着刚才那个开玩笑的栗色头发男孩:“这是刘小胖,他爸在工信部瞎混个小官儿。” 那男孩笑嘻嘻地纠正:“可儿姐你又损我!叔,阿姨,姐姐,我爸是刘XX。”他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个名字和一个许多人耳熟能详的职务。 姚薇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那位……可是经常在新闻里出现的重量级人物! 紧接着,一个文静秀气的女孩映入眼帘。她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整个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孙静怡,她妈妈在中科院某个研究所打杂。”女孩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别听可儿乱说,我妈是孙婷,在自动化所工作。” 丁秋红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如此,那位孙婷研究员,正是近期某项重大科研突破的核心专家之一,在学术界颇有名气。 当介绍到一位略显瘦高、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喝茶的男孩时,邢可儿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介绍道:“这是赵子涵,他爸在总参熬年头呢。”男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然后站起身来,动作优雅地向江河等人微微躬身,用一种沉稳而平和的语气说道:“叔叔好,阿姨好,姐姐好。家父赵建国。” 尽管他的语气很是平静,但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沉稳的气度,让人不禁对他另眼相看。姚薇看着眼前这个举止得体的男孩,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赵建国这个名字,她曾经在一次极高规格的会议简报上见到过! 最让姚薇和丁秋红瞠目结舌、惊愕不已的,竟然是那个一直坐在角落里、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看上去最为憨厚老实的小胖墩! 邢可儿轻轻地揉着小胖墩的头发,笑着介绍道:“这就是胖墩儿啦,他的大名叫郑浩。他爸爸嘛……在国家发改委工作,好像也是姓郑吧?” 小胖墩不仅没有因为邢可儿的介绍而生气,反而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然后对着江河乖巧地喊道:“江叔好!丁阿姨好!姚薇姐姐好!” 紧接着,他转过头来,对邢可儿说道:“可儿姐,我爸爸叫郑为民哦。” “郑……郑为民?”姚薇听到这个名字,差点失声惊叫出来,她急忙用手捂住嘴巴,同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那个小胖墩。 丁秋红同样心中猛地一震,端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收拢了一下。 郑为民!这个名字对于她们来说,简直如雷贯耳!国家发改委常务副主任!那可是掌握着重大项目审批实权的、货真价实的“大人物”啊! 她此行进京,千方百计想要拜会的,可能也只是发改委某司局的处长、副局长而已!而眼前这个喊江河“江叔”的憨厚男孩,竟然是郑主任的公子! 饭桌上的孩子们依旧热闹地聊着学业、游戏和未来的志愿,似乎根本没觉得自己刚才报出的名字有什么特别。 而桌边的丁秋红和姚薇,内心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姚薇的心情经历了从最初的不以为然,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对江河深不可测背景的强烈好奇与敬畏。她偷偷打量着正和孩子们谈笑风生的江河,这个来自地方上的副处级干部,为何能与这些背景通天的“子弟”们如此相熟?而且看情况,这些孩子对他是由衷的亲近和尊敬?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真正的分量和能量,往往隐藏在最平凡的表象之下。 丁秋红的震惊则更多了一层深意。她看着江河,思路飞速旋转。她原本以为江河只是机缘巧合认识了邢可儿,进而通过邢勇的关系,侥幸得到了首长的接见。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邢可儿背后、这些孩子背后、极其深厚隐秘的人脉网络! 在官场这个复杂的环境中,真正有实力的人往往不会轻易显露自己的真实面目。他们最大的依仗并非是那些常常挂在嘴边的东西,而是隐藏在看似普通的日常关系之中。丁秋红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再次将目光投向江河时,她的眼神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这种变化不仅仅是对一个潜在助力者的欣赏,更是对一种深不可测的能量所产生的由衷敬畏和重视。江河在丁秋红眼中,不再仅仅是一个可能对她有所帮助的人,而是一个拥有着巨大影响力和潜在实力的人物。 这顿看似简单的家常饭,实际上蕴含着极其丰富的信息量和强大的冲击力。与丁秋红和姚薇过去参加过的任何一场高级别宴会相比,这顿饭所传递的信息和带来的震撼都要远远超过它们。 喜欢权谋权色 第383章 将门深似海 周一清晨,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洒在驻京办房间的地毯上。 江河刚整理好着装,门铃便响了。门外站着的是不苟言笑的平头哥。“江哥,车已经备好了,今天我是您的专职司机。” 江河拍拍他的肩。当他走出驻京办大门时,那辆熟悉的黑色红旗轿车已然静候在路旁,在晨光中流淌着沉稳而威严的光泽。 与此同时,在隔壁房间,丁秋红正对着镜子整理妆容,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北京号码,但语气却异常客气。 “丁市长您好,我是发改委基础设施司综合处的张明。听说您来京了,我们司长想邀请您方便的时候过来坐坐,聊聊冀南高铁站规划的事情……” 丁秋红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好的,非常感谢,请司长定时间,我一定准时到!” 刚挂断这个电话,另一个电话又接了进来:“丁市长您好,我是铁总发展规划部的李明阳,关于冀南设站的技术论证会我们已经排上日程,您看什么时间方便过来先沟通一下?” 一连接到四五个这样的电话,全都是相关部门主动邀请她去商谈高铁项目。这与她之前来京“跑部前进”时,连一个对口负责人都难以约见的境遇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官场冷暖,往往一夜之间。 昨日门前冷落鞍马稀,今朝主动邀约应接不暇。 丁秋红放下手机,坐在床边,久久未能平复内心的激荡。她清楚地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那个看似普通的县纪委书记——江河。 当她走出房间,看到正准备上车的江河时,一个冲动让她脱口而出:“江河,等一下!我们今天陪你一起去见卫老!” 姚薇也急忙附和:“对对,江书记,我们给您当跟班!” 江河闻言,眉头微蹙,略显为难:“丁市长,这不太合适吧?卫老那边……” “没什么不合适的!”丁秋红打断他,语气坚决,“我们就在外面等着,不进去打扰。但你一个人去,我们实在不放心。”她心里想的却是,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能够近距离接触那个层面的人物,哪怕只是在门外等候,也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息。 江河看着两人坚定的眼神,知道拗不过,只得无奈地摇摇头:“那好吧,咱们走吧。” 丁秋红和姚薇相视一笑,迅速跟上江河的脚步,钻进了那辆象征着特殊身份的红旗轿车。 车内空间宽敞舒适,气氛却有些沉默。丁秋红几次想开口 说早上接到电话的事,但看到江河平静的侧脸,又把话咽了回去。她忽然觉得,那些让她激动万分的“突破”,在这个男人眼中,或许根本不值一提。 平头哥驾驶技术极好,车子平稳地穿梭在北京清晨的车流中,逐渐远离繁华市区,驶向西北方向。 道路两旁的建筑越来越少,绿化越来越好,气氛也越发宁静肃穆。当车子拐进一条看似普通的林荫道时,丁秋红和姚薇几乎同时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道口没有任何显眼的标志,但设有一个外观朴素的岗亭。当红旗车接近时,岗亭内走出一位身着便装、身姿笔挺的年轻人,目光如电,扫过车牌和车内人员。 小蒙降下车窗,递出一张证件。年轻人接过仔细查验,又通过耳麦低声确认了什么,这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挥手放行。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 真正的安全,往往隐藏在看似平常的细节之中,于无声处听惊雷。 驶入这条林荫道后,姚薇悄悄注意到,每隔一段距离,道旁林木间似乎都有不起眼的监控设备和偶尔闪过的身影。道路蜿蜒向上,最终通往一处地势较高的院落。 当那扇厚重的黑色铁门缓缓打开时,丁秋红和姚薇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院子远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宽敞得多。入口处看似朴素,但内部别有洞天。主楼是一栋中西合璧的两层建筑,青砖灰瓦,显得厚重而历史感十足。楼前是精心修剪的草坪,但奇怪的是,草坪边缘竟有一小片被开垦出来的菜地,种着些寻常蔬菜。 更引人注目的是,院落的东南角矗立着一座造型略显突兀的两层钢筋混凝土建筑,外观极为朴实,但墙体明显异常厚重,窗户开口小而高,更像是一个观察哨塔或防御工事。 院墙高大,墙头上看似普通的铁丝网,在阳光下偶尔反射出异样的光芒。院内靠近围墙的树木都被精心修剪过,没有任何枝叶能够提供攀爬的掩护。几条训练有素的军犬在一位战士的带领下安静地巡逻着,警惕地注视着新来的车辆。 “这……这哪是退休干部的住宅?”姚薇忍不住低声惊叹,声音有些发颤。 丁秋红没有回答,但她紧紧抓着座椅边缘的手透露了内心的震撼。她曾去过一些省部级领导的住所,但与此处的安保级别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这里的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主人非凡的身份和经历。 平头哥将车停在一处指定车位,转身对江河说:“江哥,卫老已经在等您了。”然后又 对丁秋红和姚薇礼貌而坚定地说:“两位女士请在车内等候,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 就在这时,主楼的大门打开,一位白发苍苍却腰板笔挺的老人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旧军装,外面套了一件毛衣,手上还拄着一根木制手杖,但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 令人震惊的是,这位看似普通的老者一下台阶,周围那些明里暗里的警卫人员瞬间绷紧了神经,如同发现猎物的豹子,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的一切动静。 老人却浑然不觉般,径直朝着红旗车走来。 江河急忙下车,快步迎上前:“卫老,您怎么亲自出来了?” 丁秋红和姚薇在车内看得目瞪口呆。她们原以为江河只是来拜见一位退休老领导,却万万没想到,这位看似普通的老者竟然亲自出门迎接江河!而且从那些警卫人员的反应来看,这位老者的身份绝非一般。 “小江啊,总算把你盼来了。”老人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爽朗,用力握住江河的手,“我这把老骨头,再不出来活动活动,就真的要生锈喽!” 江河连忙躬身:“卫老您言重了,应该是我早点来拜访您的。” 卫老拍拍江河的肩膀,目光却瞥见了车内的丁秋红和姚薇,眉头微挑:“哦?还带了朋友来?” 江河赶紧解释:“是我们冀南市的丁市长和她的秘书,今天正好一同出来办事,就一起来了。她们就在车上等,不打扰我们谈话。” 卫老笑了笑,朝车内的两人点头致意,然后拉着江河的胳膊:“走,进屋说话!我让他们备了点好茶,咱们边喝边聊。” 丁秋红和姚薇在车内不知所措,只能慌忙点头回礼。她们看着卫老亲热地拉着江河的手,两人并肩走向那栋小楼,仿佛忘年交般自然。 当楼门缓缓关上后,姚薇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丁市长……这位卫老到底是什么人?这阵仗也太……”姚薇的声音依然有些颤抖。 丁秋红摇摇头,眼神复杂地望着那栋小楼:“我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是一位功勋卓着的老将军。而且你看他对江河的态度,根本不是上级对下级,更像是对子侄般的亲热。” ——地位尊卑,并非总是体现在表面上的恭谨与距离。真正的认可与尊重,往往流露于那些不拘小节的随意与亲近之中。 两人在车内静静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期间,有一位工作人员过来礼貌地询问是 否需要茶水点心,被丁秋红婉言谢绝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384章 忘年交心 古朴宽敞的书房内,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红木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斑。四壁书柜顶天立地,塞满了各类军事、历史书籍,其间点缀着几张泛黄的战场地图和几枚略显陈旧的勋章模型,无声诉说着主人不平凡的过往。 卫老坐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示意江河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一位穿着朴素的工作人员悄无声息地端上两杯清茶,随即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卫老没有立刻端起茶杯,他那双经历过无数风浪的眼睛看着江河,目光复杂,有审视,有愧疚,也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军人特有的直率: “小江啊,今天请你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我这个老头子,心里有块石头,堵得慌。”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东来那个孽障,在安南无法无天,给你,给安南的干部群众,添了大麻烦,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这是我卫家教子无方,我……我有责任啊。” 老人说到这里,语气沉重,花白的眉毛紧紧锁在一起,那挺直了一辈子的脊梁,似乎也因为这份自责而微微弯曲了些许。 江河没有立即回答,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恭敬地放在膝上,目光诚恳地迎着老人的注视,安静地等待着下文。 真正的倾听,有时比急于表达更能给予对方尊重与安抚。 卫老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向组织上递交检讨报告,自请处分,那是应该的。但我这心里头……最过意不去的,还是对你们这些实实在在干工作、受委屈的同志。我们这些人,当年枪林弹雨里拼杀出来,为了啥?不就为了后代能有个清平世界,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吗?”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右手微微颤抖:“可到头来,自家的子孙却成了欺压百姓、破坏规矩的人!我这脸……没地方搁啊!也觉得对不起那些牺牲在前线、再也没能回来的老战友们……” 看着老人痛苦而愧疚的神情,江河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更有敬意。他清了清嗓子,用清晰而真诚的语气开口说道: “卫老,您言重了。请您听我说几句心里话。”他的目光坦荡而坚定,“首先,卫东来是成年人,他必须也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全部责任。事实上,他也已经接受了法律的审判,为此付出了代价。这件事,在法律层面上,已经了结了。” 他稍作停顿,让老人消化一下他的话,然后语气变得更加柔和 基础连接已经关闭: 发送时发生错误。 第385章 校官相送 基础连接已经关闭: 发送时发生错误。 第386章 部委行走(1) 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宏伟庄重的办公大楼前,车流如织。丁秋红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颈间的丝巾,试图压下内心的忐忑。即便她已是地方大员,每次来到这种代表国家经济命脉决策核心的部委,仍会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姚薇跟在她身后,手里紧握着厚重的项目方案,指尖因用力而紧绷着。她小声提醒道:“市长,我们预约的是基础设施司综合处的张处长,会议室在11楼1107。” 丁秋红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身旁气定神闲的江河。他今天依然穿着那身略显过时的深色夹克,与周围西装革履的人群格格不入,脸上却不见丝毫紧张,反倒像是来参观老友新居般自在。 ——真正的底气,从不显露于外在的装饰,而源于内心的从容与自信。 三人刚步入大厅,在接待处登记时,一位身着行政夹克、干部模样的中年男子恰好从电梯间走出来。原本只是随意一瞥,目光扫过江河时却突然定住,脸上迅速绽开热情的笑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江河同志?哎呀,真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呢!”男子声音洪亮,引得前台工作人员纷纷侧目。 江河闻声转头,也笑了起来,主动伸手迎上去:“李主任!好久不见,您这是越发精神了。” 两人熟络地握手,那位李主任甚至还用空着的左手拍了拍江河的肩膀,语气亲昵得不像话:“我说今天早上喜鹊叫呢,原来是你小子进京了!怎么,又来部里‘化缘’了?” 这番对话让一旁的丁秋红和姚薇愣住了。此行之前,姚薇做足了功课,她已经认出了这位干部——国家发改委固定资产投资司的副主任李振华,司局级领导,正是分管重大基础设施项目审批的实权人物之一!以往地市领导来汇报工作,若能见到这位李主任,都算是莫大的面子了。 更让她们震惊的是李主任的态度。这哪里是部委高官对地方干部?分明是熟识多年的老友偶然相逢! 江河笑着回应:“李主任您可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这次是陪我们冀南市的领导来汇报工作,学习学习。”他侧身一步,郑重地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冀南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丁秋红同志。丁市长,这位是发改委投资司的李振华主任。” 丁秋红立刻上前一步,得体地伸出手:“李主任您好,久仰大名,我是丁秋红。” “丁市长你好你好!”李振华热情地与丁秋红握手,话语间却依然不离江河,“冀南可是个好地方啊!小江在安南干得风生水 起,我们都听说了。能让他陪着来汇报工作,看来冀南的这个项目不简单!” 寒暄间,电梯到了。李振华竟然亲自陪他们走进电梯,姚薇按了11楼的按钮。 “去基础司?”李振华问。 “是的,约了综合处的张处长汇报一下高铁站规划的事情。”丁秋红回答。 “老张啊,我知道这事。”李振华点点头,看似随意地对江河说,“前两天领导办公室的邢主任还特意打过招呼,说冀南的同志近期要来汇报,要我们科学论证、慎重研究。原来是你小子的手笔?”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丁秋红和姚薇心中炸响。领导办公室的邢主任?那不就是邢勇吗?他竟然已经亲自打过招呼了?而且听李主任的口气,这“招呼”的分量相当不轻! 江河只是谦逊地笑笑:“主要是丁市长领导有方,项目本身对老区发展也确实重要。我们只是如实汇报,请部里的专家领导把关。” 李振华指指江河,对丁秋红笑道:“丁市长,你们这位江书记可是个宝啊!别看年轻,思路清晰,做事扎实,更难得的是这份不居功的谦逊劲儿!”言语间的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丁秋红心中暗自惊叹,她连忙点头应和着,然而内心的震撼却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袭来。她原本以为首长之前的批示仅仅是一种原则性的支持,没想到竟然会如此迅速而高效地得到落实,而且还是由邢勇亲自出面!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更让丁秋红感到惊讶的是,江河在部委里竟然有着如此深厚的人脉!俗话说得好,“朝中有人好办事”,这句古训至今依然适用。关键并不在于是否认识人,而是在于认识的是什么人,以及这个人是否愿意为你全力以赴地帮忙。 电梯缓缓上升,最终稳稳地停在了 11 楼。当电梯门缓缓打开时,丁秋红等人不禁有些受宠若惊——李振华竟然陪着他们一同走出了电梯! 一路上,李振华与他们谈笑风生,话题不断,仿佛彼此之间是多年的老友一般。他的态度亲切而随和,完全没有一点架子,这让丁秋红等人倍感意外和惊喜。 在走向综合处会议室的途中,他们遇到了不少部委的工作人员。这些人看到李主任亲自陪着这一行地方来的同志,都不禁投来惊讶和探究的目光。显然,这样的场景并不常见,大家都对这一行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而此时,综合处的张处长早已接到通知,知道李主任会亲自前来。他早早地便等在了会议室门口,当看到李振华真的亲 自出现时,张处长明显吃了一惊,他的态度也变得愈发恭敬起来。 “李主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张处长连忙迎上前去,满脸笑容地问道。 “哈哈,正好在楼下碰到老熟人,顺路过来看看。”李振华笑着回答道,语气轻松自然,仿佛这只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拜访。然而,他的这句话却在无形中给丁秋红一行人做足了面子,让他们感受到了来自上级领导的重视。 接着,李振华又转向张处长,认真地说道:“冀南的这个项目,领导办公室非常关心,你们一定要认真听取地方同志的汇报,科学论证,拿出负责任的意见来。” “是是是,一定一定!”张处长连连点头,态度诚恳地表示一定会按照李主任的要求去做。 李振华又和江河寒暄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对江河说:“完事了别急着跑,中午要是没事,一起吃个便饭!” 送走李主任,张处长再转过身来时,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何止十分。他热情地将三人请进会议室,吩咐工作人员沏上好的茶水,哪里还有半点部委官员常见的矜持与距离感? 喜欢权谋权色 第387章 部委行走(2) 汇报过程异乎寻常的顺利。张处长和他的团队听得非常认真,不时提出问题,但语气都是探讨性的,而非质疑性的。当丁秋红阐述完在冀南设站的重要性和可行性后,张处长合上笔记本,说了一番让丁秋红心跳加速的话: “丁市长,江书记,你们汇报的情况很翔实,论证也很充分。冀南作为革命老区,发展确实需要交通先行。请你们放心,对于领导关心的项目,对于地方真正急需的项目,我们一定会认真研究,充分考虑其必要性和可行性。” 他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没问题”,但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在强烈地暗示着一个结果——这个站,基本上定了! 会谈在热烈融洽的气氛中结束。张处长亲自将三人送到电梯口,握手告别时还特意对江河说:“江书记,下次来部里,提前打个招呼啊!” 走进电梯,当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后,电梯里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丁秋红和姚薇还沉浸在刚才那如梦似幻的一个多小时里,感觉极不真实。 姚薇终于忍不住,低声惊叹道:“江书记……您……您和李主任好像很熟?” 江河笑了笑,语气平淡:“以前因为我家传的个中药药方时打过几次交道,李主任为人热情,没什么架子。” 丁秋红看着江河,目光复杂。她可不是姚薇那样的职场新人。她深知,部委高官或许会对人礼貌,但绝不会对谁都如此“热情”和“没架子”。李主任今天的表现,邢勇提前打的“招呼”,这一切都说明,江河的能量远不止于认识某个人那么简单。 正当她思绪万千时,电梯在某一层停了一下。门打开,外面站着几位正在交谈的干部。其中一位被簇拥在中间、气质威严的领导目光扫过电梯内,突然“咦”了一声。 “江河?”那位领导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讶异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江河立刻微微躬身:“郑主任您好!” 被称作郑主任的领导迈步走进电梯,其他人自动让出空间。他打量了一下江河,又看了看他身旁明显是地方干部打扮的丁秋红和姚薇,眉头微挑:“跑部里来了?又是为了安南的事?” “陪我们冀南市的领导来汇报高铁项目。”江河恭敬地回答,再次介绍了丁秋红。 令丁秋红几乎停止呼吸的是,这位郑主任——她认出这正是在新闻中常见的那位分管重大项目的发改委常务副主任——竟然对她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对江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骂”道: “我就知道!怎么啥事都有你小子掺和?安南的事刚消停,又跑到冀南去‘兴风作浪’了?还折腾起高铁来了?” 这话听起来是责备,但那语气中的亲昵和调侃,连姚薇都听得明明白白!这绝不是上级对普通下级的态度! 江河不好意思地笑笑:“郑主任,您可别冤枉我。我就是个跑腿的,主要是领导们决策英明。” 郑主任哼笑一声,手指虚点了点江河:“滑头!每次都是这套说辞!”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对了,胖墩儿前几天回家还说呢,在可儿的饭局上见到你了?还答应他考上大学去牛角山摆席?你小子可别惯着他们!” “郑浩同学努力,肯定没问题。”江河得体地回答。 电梯到达一楼。郑主任临出去前,最后说了一句:“高铁是大事,要科学规划。但老区的发展需求,也确实应该重视。好了,你们忙去吧。” 直到郑主任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远,丁秋红和姚薇还僵在原地,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一位国家发改委的常务副主任,不仅和江河如此熟络地开玩笑,甚至还知道自家儿子和江河一起吃饭的细节?听口气,江河和他家的公子竟然关系相当不错? 丁秋红回想起那天晚上饭局上那个憨厚的小胖墩,再联想到他父亲竟然是如此位高权重的人物,只觉得一阵眩晕。 姚薇更是用手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看江河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外星人。 江河被两人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郑主任为人比较随和……” “随和?”丁秋红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声音都有些变调,“江河!那可是郑主任!你管这叫随和?他居然知道你和他儿子一起吃饭?还知道你们约了摆席?”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你告诉我,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还有谁是你不能熟络地打个招呼的?” 江河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市长,您这话说的……我就是运气好,认识的几位领导都比较平易近人而已。” ——真正的能量,往往举重若轻。看似轻描淡写的“打个招呼”,其背后可能需要耗费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和积累,或是源自于过硬的实力和人格魅力。 走出发改委宏伟的大门,北京灿烂的阳光照在身上,丁秋红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一早上的经历,彻底颠覆了她对“跑部钱进”的认知,也彻底刷新了她对江河这个人的理解。 她原本以为自己带来的是一个得力的下属,现在才明白,自己请来的根本是一尊深藏不露的“真神”。 看着走在前方步履沉稳的江河,丁秋红的心中百感交集。有震惊,有欣喜,有庆幸,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有这个人在,冀南的未来,或许真的会大不相同。 而姚薇则默默跟在后面,完全颠覆了她对江河的认知:这是一副处级吗? 副处级能和省部级领导谈笑风生,能得到大领导的接见? 喜欢权谋权色 第388章 冷暖之间 国家铁路局办公大楼与国家发改委相隔不远,却自有一番不同的气象。门厅内巨大的高铁模型彰显着这个部门的时代使命,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身上仿佛都带着风的速度。 有了在发改委的经历,丁秋红内心的底气足了不少,但踏入这另一个部委重地时,仍不免带上几分敬畏。姚薇则亦步亦趋地跟在江河身后,此刻在她眼中,这位江书记比导航软件还要可靠。 预约接待他们的是发展规划司的一位副司长。相比发改委李主任的热情外放,这位王司长显得更为内敛和专业,但态度却同样尊重有加。 “丁市长,江书记,你们好。”王司长在会议室门口迎接,握手有力,“你们申报的材料我们已经初步研阅过,结合领导办公室之前的指示精神,我们认为在冀南设站从技术层面和路网优化角度都具有相当的合理性。” 没有过多的寒暄,直入主题,却每一句话都让人安心。汇报过程中,王司长及其团队问的问题更加具体和专业——客流预测模型、地质勘察数据、与现有路网的衔接方案等等。 丁秋红对此准备充分,应答如流。江河偶尔会在关键数据上进行补充说明,言简意赅,却总能切中要害。 机会永远偏爱有准备之人。即便是通天的人脉,也需要扎实的基础工作作为支撑,否则一切不过是空中楼阁。 会谈进行到一半时,会议室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秘书模样的年轻人快步走到王司长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王司长点点头,对丁秋红等人略带歉意地说:“请稍等片刻,我们部门管规划的张总工程师正好在附近,听说冀南的项目,想过来听一听。” 几分钟后,一位头发花白、戴着深度眼镜的老专家走了进来。王司长连忙起身介绍:“丁市长,江书记,这位是我们国家铁路局着名的技术权威,张总工。” 令人惊讶的是,张总工那双透过厚镜片的目光扫过会场,随即转向王司长,“小王,有个会我还要参加,就是过来打个招呼。冀南这个站,从技术上看没问题,关键是和地方规划的衔接要做好。你们继续。” 这位技术权威的到来虽然短暂,却无疑给整个项目投下了一颗沉重的信任票。丁秋红内心澎湃,她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江河此行所带给他的绝对不是人脉的震撼。 ——此前,他也不过是周汀芷的秘书,凭什么能走进红墙大院?别说他一个科级处级,就是他老婆周汀芷能轻易进得去吗? 会谈结束时,王司长的结束 语与发改委那边的口径惊人地一致:“请冀南的同志放心,我们会本着支持老区发展的原则,认真研究和推进这个项目。”同样没有百分之百的承诺,但那份笃定的暗示,已经再明显不过。 当丁秋红三人走出国家铁路局大楼时,每个人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连续在两个核心部委获得如此明确的积极信号,让连日来的奔波劳碌都显得无比值得。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发改委和国家铁路局时,有两双眼睛注意到了他们,并在暗中引发了一场不小的波澜。 在发改委的门厅,云省一位前来汇报工作的副省长的秘书,正耐心等待着领导会谈结束。他无意中看到基础司的张处长正满脸笑容地将丁秋红一行送到门口,握手道别时态度之热情,远超寻常的公务礼仪。 更令他惊讶不已的是,短短几分钟之后,他竟然目睹了投资司的李振华副主任特意从电梯中走出来,仿佛就是为了与那位身着旧夹克的年轻男子再多交谈几句,并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这一幕让他瞠目结舌,心中充满了疑问。他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压低声音向身旁发改委接待处的一人询问道:“那几个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他们又是什么来头啊?” 那位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轻声回答道:“他们也是云省的,来自冀南市,此次前来是为了汇报高铁项目的相关事宜。”接着,他又补充道:“至于他们具体的背景和来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上面对这个项目非常重视呢。” 这位秘书听闻此言,心中若有所思,他默默地将“冀南”以及那几个人的面容特征都暗暗记在了心里。 无独有偶,在国家铁路局的走廊里,另一位来云省的发改委副主任,也目睹了发展规划司王司长亲自将丁秋红三人送到电梯口,并且相谈甚欢的场景。这位副主任刚刚结束了一个颇为艰难的会谈,对比之下,心情更是复杂。 两则消息很快通过各自的渠道,汇入了京城庞大而灵敏的信息网络之中。 傍晚时分,丁秋红、江河和姚薇回到了云省驻京办。连续的高强度会谈让人疲惫,但精神却依然处于兴奋状态。 然而,刚走进大堂,他们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 那位前几天还对他们不冷不热、甚至连辆像样车子都派不出来的刘建农主任,此刻正满脸堆笑地站在大堂中央,身边还跟着两个工作人员。 “丁市长!江书记!姚秘书!你们回来了!”刘主任快步迎上来,热 情得让人有些不适应,“辛苦辛苦!跑了一天部委,累坏了吧?” 丁秋红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懵,只能客气回应:“还好,谢谢刘主任关心。” “哎呀,你看我这个人,之前真是忙糊涂了!”刘主任搓着手,脸上带着真诚的歉意,“这几天省里会议多,接待任务重,对咱们自家同志照顾不周,真是太不应该了!” 他侧身示意:“我已经让人把三位的房间调整到贵宾楼的商务套间了,视野好,也安静,保证休息质量。你们的行李服务员已经帮忙拿过去了。” 姚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们之前住的可是最普通的标间和单间,怎么突然就升级成商务套间了?还是贵宾楼的? 喜欢权谋权色 第389章 收获满满 丁秋红也感到有些意外,推辞说:“刘主任,这太麻烦了吧?我们原来住得就挺好。” “不麻烦!不麻烦!”刘主任连连摆手,“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咱们驻京办不就是为家乡父母官服务的嘛!之前是我工作没不到位,丁市长您千万别见怪。” 他的目光尤其多次落在江河身上,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试探与讨好:“江书记,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用车方面尽管开口,咱们车队现在调度宽松多了。” 江河依旧神色平静,微笑着回应:“刘主任太客气了,这样已经很好了,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刘建农脸上笑开了花,“那我带三位去看看新房间?顺便也到餐厅用个便饭?今天特意让厨房准备了咱们云省的特色菜,算是给三位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不是客人刚来时进行的吗? 前往房间的一路上,刘主任热情的介绍几乎没停过。等安排妥当后,他又亲自陪同三人去餐厅,安排了一个安静包间,甚至还拿来一瓶不错的茅台,说是“自己私藏,请家乡领导尝尝”。 这前倨后恭的态度转变之大,让丁秋红和姚薇都有些无所适从。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权力场中体现得最为直接赤裸。昨日还是无人问津的冷灶,今日因贵人一言便可门庭若市。 饭后回到房间,姚薇终于忍不住,给省里一位相熟的朋友发了信息,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 很快,对方回复了:“薇姐,你们可以啊!现在省里都传开了,说你们冀南的队伍在部委里横着走,连副省长的秘书都看到部委领导对你们笑脸相迎,比对正经省级领导还客气!有人说看到你们坐的车是京A牌红旗,还有人说看到发改委郑主任亲自送你们出电梯……刘建农那个老油条,肯定是听到风声了!” 姚薇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再回想今天一天的经历,以及刘主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终于恍然大悟。 她走到窗边,看向楼下院子里正殷勤地指挥服务员往贵宾楼送水果的刘主任,不禁摇了摇头。 “怎么了?”丁秋红走过来问道。 姚薇把手机递给她,苦笑道:“市长,您看吧。我现在总算明白什么叫‘人的名,树的影’了。” 丁秋红看完信息,沉默良久,最终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目光望向隔壁房间的方向——江河就住在那里。 “我们都小看他了,”丁秋红轻声说,“他根本不需要我们去为他争取 什么。相反,是我们,是整个冀南,都在借他的力啊。” 真佛不露相,露相非真佛。真正的高人从不张扬,但其能量自有识者能辨,并在适当的时机显现惊人的力量。 夜色渐深,北京城灯火璀璨。驻京办贵宾楼的套间里,丁秋红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眠。今天发生的一切,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放。 她想起江河在部委领导面前的从容不迫,想起那些高级别的领导对他异乎寻常的熟稔态度,想起那辆神秘的红旗车,想起邢可儿和那些身份不凡的年轻人,想起卫老将军和那位女校官…… 这些碎片逐渐拼凑出一个让她既心惊又兴奋的真相:江河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宝藏!他的能量和影响力,远超她的想象! 而这样一个能人,此刻正在她的团队中,为自己奔波效力。 而且,这个男人和自己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想到这里,丁秋红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庆幸与决心。她拿起手机,给市主要领导发了一条信息: “高铁项目进展超预期,冀南站有望落地。另,请重新评估江河同志的重要性,建议将其列为我市最重要的人才资源,全力支持其在安南的工作,并考虑更大范围的使用方案。” 发完信息,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部委大楼依稀可见的轮廓,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这次的北京之行,收获远超预期。而好戏,似乎才刚刚开始。 喜欢权谋权色 第390章 丁秋红眼里的不同风景 飞机缓缓降落在云城机场,丁秋红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恍如隔世。短短数日京华之行,竟让她有种脱胎换骨之感。走时心中忐忑,归时胸有成竹。 秘书姚薇轻轻提醒:“市长,到了。” 丁秋红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优雅地站起身。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忐忑进京“跑部钱进”的地级市副职领导,而是凯旋的将领。 回想一周前,当她主动向市委书记韦成和市长郑伟业请缨,要求再赴京城争取高铁在冀南的设立时,两位主要领导的态度都十分微妙。 市长郑伟业端着茶杯,语气不无感慨:“秋红同志啊,你的积极性是好的。但是这个事情……难啊!上次我去发改委,人家客客气气地接待,然后客客气气地送客,话说得很漂亮,但实质性进展一点没有。”他摇摇头,“不是我不支持你,实在是前车之鉴太多。” 市委书记韦成则更为直接:“秋红啊,不是我给你泼冷水。上次分管交通的刘副省长亲自出马,在交通运输部泡了三天,结果怎么样?人家给的答复永远是‘研究研究’、‘论证论证’。咱们省里好几个地市都在争这个站点,竞争激烈得很呐!” 甚至连省里都有风言风语传出来: “丁秋红一个女同志,能比副省长还有能耐?” “冀南之前去过多少拨人了,不都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怕是去京城公费旅游一圈,做做样子罢了。” 这些话语,像一根根尖刺,扎在丁秋红心上,但她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决心。 ——官场之上,往往不是事情本身有多难,而是失败次数多了,让人先入为主地认为它不可能。破局之道,有时不在常规路径之中。 丁秋红最初的计划,确实只是借助江河与邢勇的关系,尝试走一条不同于前人的路径。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似临时起意的决定,竟会开启一连串她做梦都想不到的连锁反应。 先是邢可儿那群孩子展现出的惊人能量,让她窥见了江河背后深不可测的人脉网络;然后是那辆神秘的红旗车和畅通无阻的通行特权,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通天之力”;最让她震惊的是,江河竟然因为安抚卫老的事情,得到了大首长的亲自接见! 更让她哭笑不得的是,江河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在那种场合,那种时间点,向大领导提出了冀南设站的请求!而大领导居然还真就答应了! 这一切的转折,荒诞得如同儿戏,却又真 实得让人不得不信。 回想几位领导此前在京城的种种遭遇,丁秋红不禁感慨万千: 郑市长曾经为了见发改委一个副司长,在接待室苦等两个小时,最后只换来十五分钟的匆忙会谈; 韦书记宴请某部门领导,对方爽约不至,只派了个处长来应付场面; 刘副省长在国家铁路局活动时,对方态度客气但立场强硬,丝毫不肯让步…… 而她丁秋红此行所受到的待遇,与领导们的遭遇形成了鲜明对比: 发改委领导亲自到电梯口迎接; 国家铁路局总工程师特地过来打招呼; 驻京办主任前倨后恭,主动升级客房; 甚至连副省长的秘书都目睹了她被部委领导礼遇的场景…… 这一切的转变,都是因为她身边这个看似普通的县纪委书记——江河。 坐在回市政府的车上,丁秋红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市长,您看起来心情很好。”姚薇轻声说道。 丁秋红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小姚,你知道这次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吗?” 姚薇想了想:“是高铁站有希望了?” “那只是其中之一。”丁秋红摇摇头,目光深邃,“最大的收获是,我明白了有时候解决问题不能只靠级别和职权,还要靠智慧和机缘。”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书记如何?市长如何?副省长如何?他们级别比我高,权力比我大,但他们习惯于在既定框架内思考问题,习惯于用常规手段解决问题。当他们碰壁时,就认为此路不通。” “而我们,”丁秋红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我们敢于打破常规,敢于寻找新的路径,敢于在不可能中寻找可能。这就是我们成功的原因。” 官场博弈,如同对弈。高手往往不拘泥于一子一地的得失,而是善于借势发力,在看似不可能的棋局中找出破解之道。 姚薇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所以江书记就是我们的‘奇兵’?” “不止是奇兵。”丁秋红的目光变得深远,“他更像是一把钥匙,一把能够打开许多扇门的钥匙。而我们之前,只是在门外徘徊,不得其门而入。” 车子驶入市政府大院,丁秋红刚下车,就看到市长郑伟业和市委书记韦成竟然都站在主楼门前等候。这是极为罕见的。 “秋红同志,辛苦了!”韦成率先上前 ,热情地握住她的手,“听说你们这次在京城的进展很顺利?” 郑伟业也笑容满面:“是啊,我们都听说了,部委的领导对你们很是关照。快给我们详细说说!” 丁秋红心中明了,肯定是驻京办刘主任或者省里其他人已经将消息传了回来。她保持得体微笑,宠辱不惊地说:“感谢书记、市长的关心。这次进京,确实有一些进展,主要还是靠领导们前期的铺垫和我们冀南自身的优势打动了部委领导。” 她巧妙地将功劳归于前任领导的“铺垫”,既给了对方面子,又凸显了自己的能力。 在接下来的汇报会上,丁秋红有条不紊地汇报了此次进京的成果,重点强调了部委领导对冀南设站的态度转变,以及下一步需要跟进的工作。她只字未提江河的特殊关系网,也未提及面见首长的细节,只是将成果归结为“冀南的发展优势得到了部委领导的认可”。 但韦成和郑伟业都是明白人,他们知道这其中必定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关窍。不过他们很聪明地没有点破,只是对丁秋红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肯定。 “秋红同志这次立了大功啊!”韦成感慨道,“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思想确实该转变转变了。以后这种开拓性的工作,还是要多交给年轻同志去做。” 郑伟业也点头附和:“是啊,秋红同志这次给我们上了一课。解决问题不能总是墨守成规,要敢于创新思路。” 汇报结束后,丁秋红独自站在办公室的窗前,俯瞰着冀南市区的景象。她的心中没有了最初的得意和炫耀,反而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思考。 这次的成功,固然有运气的成分,但更多的是她敢于在绝境中寻找希望的勇气和决断力。她想起了江河那句话:“有些事情,不做怎么知道不可能?” 是的,书记、市长、副省长做不到的事情,她这个“小小的”副市长做到了。但这并非为了证明她比他们更强,而是证明了一点:在官场之上,有时候跳出固有的思维框架,比级别和权力更重要。 官场如登山,并非只有一条路径可达顶峰。那些看似崎岖的小径,往往能够引领人看到与众不同的风景。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江河的号码。 “老弟,回到安南了吗?” “刚到家,丁市长有什么指示?” “这次真的要谢谢你。没有你,我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丁姐言重了,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关键是您有这份为冀南争取发展的决心和勇气 。” 挂断电话,丁秋红的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她知道,这次的成功只是一个开始。有了这次的经验,有了江河这个“秘密武器”,冀南的未来,必将更加广阔。 而她丁秋红的仕途,也必将因为这次“奇迹般的”成功,开启全新的篇章。 喜欢权谋权色 第391章 姚薇心里的谜中谜 回云省的前夜,北京城华灯初上。忙碌数日的丁秋红终于松了口气,高铁项目大局已定,心情格外舒畅。她正准备在驻京办餐厅简单用餐,江河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江叔!您太不够意思了!明天都要走了都不告诉我!要不是我爸说漏嘴,我都不知道!”电话那头传来邢可儿清脆又带着嗔怪的声音,“不行,今晚必须罚您出来!我定了地方,请您吃大餐!丁阿姨和姚薇姐姐也必须来!” 江河无奈地看向丁秋红,捂着话筒低声道:“是可儿那丫头,非要请客饯行。” 丁秋红此刻心情正好,笑道:“可儿这么热情,咱们就却之不恭了。” 姚薇也点头附和,心中却有些好奇: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姑娘,又要带给他们什么惊喜? 车子驶入一条幽静的胡同,在一扇毫不起眼的朱红大门前停下。门楣上没有任何招牌,只有两个小小的铜制门环。邢可儿早已等在门口,一袭鹅黄色连衣裙,青春逼人。 “可儿,这是什么地方?连个招牌都没有。”姚薇好奇地问。 邢可儿俏皮地眨眨眼:“姚薇姐,这你就不懂啦!北京最好的馆子都不挂招牌,只做熟客生意。今天让你们尝尝正宗的宫廷菜!” 推门而入,里面别有洞天。庭院深深,回廊曲折,假山流水,竹林掩映,仿佛穿越回了古代的王府宅邸。一位身着旗袍的女侍者微笑着迎上来,显然与邢可儿很熟络:“邢小姐,您定的‘听雨轩’已经准备好了,其他客人也到了。” “其他客人?”江河挑眉。 “哎呀,就叫了我爸和我舅,还有蒙哥一起来热闹热闹嘛!”邢可儿笑嘻嘻地挽住江河的胳膊,“您放心,都不是外人!” 姚薇心中一动,隐隐有些期待。邢可儿的父亲,不就是那位领导办公室的邢副主任吗? 走进包间,里面的情景让姚薇倒吸一口凉气。 包间内已经坐了三个人,见他们进来,都笑着站起身。为首的那位中年男子,气质沉稳,目光锐利,正是姚薇在领导办公室见过的副主任邢勇! “邢主任!”丁秋红显然也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打招呼。 “丁市长,江河,小姚快坐。”邢勇笑着与他们握手,态度比之前在办公室时随意许多,“可儿非要组这个局,我说你们忙了几天需要休息,这丫头就是不听话。” “爸!你说好不告状的!”邢可儿跺脚娇嗔,引得众人大笑。 邢勇转向江河,语气熟稔: “这几天辛苦了。领导还特意问起,说冀南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劳领导挂心,都很顺利。”江河回答。 姚薇站在一旁,心中已是波澜起伏。邢勇这等人物,竟然会在私人场合与江河如此亲近地话家常? 然而,更让她震惊的还在后面。 一位精神矍铄、白发苍苍的老者笑着朝江河招手:“小师弟,来,坐我这边!让师兄好好看看你!” 师弟?姚薇愣住了,疑惑地看向江河。 江河连忙上前,恭敬地鞠了一躬:“白师兄!越发有仙风道骨之相了。” 老者哈哈大笑,转而对丁秋红和姚薇说,“二位别见怪,我和江河师出同门,只不过我们认识的晚!” 江河补充介绍:“丁市长,姚秘书,这位是保健局的白主任,国宝级的中医圣手。” 领导保健医!国宝级中医!竟然称江河为“师弟”! 姚薇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一个县纪委书记,一个国医圣手,这两个身份怎么可能产生交集?而且还是师兄弟关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邢勇竟然主动举起酒杯,对江河说:“难得我今天清闲,咱们弟兄两个多喝两杯。以后来北京,直接找我,别老是麻烦可儿传话!” 弟兄!首长办公室的主任,竟然与一个县纪委书记称兄道弟! 姚薇手中的筷子差点掉落,她慌忙低头掩饰自己的失态。这些关系网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人脉如网,看似毫无关联的点,往往在看不见的地方紧密相连。真正的高手,从不显山露水,却在关键时刻能调动令人意想不到的资源。 宴席进行到一半,姚薇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位这几天给他们开车的司机、气质精干的平头哥起身为众人添茶时,动作干净利落,即使在这样私密的场合,依然保持着极高的警觉性。 更让她注意的是,平头哥为江河倒茶时,语气中带着亲近:“江哥,给您续上。”而江河也很自然地点头致谢:“辛苦你了,小蒙。” 宴会结束后,平头哥开车送他们回驻京办。路上,姚薇终于忍不住,小声问副驾驶座上的江河:“江书记,那位小蒙同志……是当过兵吧?” 江河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嗯,警卫局的,身手很好。” 姚薇的心跳猛地加速。中南海保镖!竟然给他们当了几天专职司机!而且还亲切地叫江河“江哥”! 回到驻京办, 姚薇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白天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放: 邢勇主任与江河称兄道弟; 国医圣手秦老称江河为师弟; 中南海保镖小蒙叫江河江哥; 还有那辆畅通无阻的红旗车; 部委领导们对江河异乎寻常的客气…… 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迷团:江河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县纪委书记?他的背后,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冰山之所以令人敬畏,不在于其露出水面的部分,而在于水下那深不可测的体量。 姚薇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想要记录下这几天的见闻和感悟,却发现自己不知从何写起。江河这个人,就像一本深奥的书,每翻开一页,都能发现新的惊喜和谜团。 她想起自己最初对江河的不屑和轻视,脸上不禁有些发烫。那时她以为江河只是靠运气或者某些不正当手段上位的普通地方干部,现在想来,自己是多么幼稚和肤浅。 真正的高人,从来不会炫耀自己的能力和关系,只有在关键时刻,才会显露出那深不可测的能量。 姚薇合上笔记本,走到窗前望着北京城的万家灯火。她知道,这次北京之行,不仅改变了冀南高铁项目的命运,也彻底改变了她对官场、对权力的认知。 而江河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已经成为她心中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激发着她无尽的好奇和探究欲。 “江河……你到底是什么人?”姚薇轻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夜色渐深,北京城的灯火依旧璀璨。在这个权力与关系交织的都市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和秘密。而江河的故事,显然比大多数人想象的都要精彩得多。 姚薇下定决心,回到冀南后,一定要重新认识这位神秘的江书记。 她隐隐感觉到,能够走近这个人,或许将是她职业生涯乃至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喜欢权谋权色 第392章 捧杀比打压更为致命 关于江河的使用问题,冀南市委常委会分歧很大,气氛微妙得如同绷紧的弦。 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李国华拿着名单,语气平稳地汇报:“根据工作需要和干部交流原则,经组织考察,建议对江河同志进行交流任职。现有两个方案:一是担任安南县委副书记、县长;二是调任市发改委党组成员、常务副主任。” 话音刚落,刚升任市委常委的安南县委书记皮俊耀立即发言:“李部长,各位常委,我说句实话。江河同志能力突出,魄力十足,在安南反腐和经济发展中都立下汗马功劳。正是因为他太优秀了,我们才觉得安南这个舞台对他来说太小了!” 他顿了顿,环视会场,继续说:“我认为,应该让江河同志到更重要的岗位锻炼,比如市发改委这样的综合部门,更能发挥他的才能。这也是我们安南县委班子的共同意见。”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皮俊耀不希望江河留在安南,哪怕是以升职的名义也要把他礼送出境。 官场之上,捧杀往往比打压更为致命。用升职的名义将潜在的竞争者调离权力中心,是常见却不易察觉的政治艺术。 市长郑伟业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说:“俊耀同志爱才之心可以理解。但我认为,江河同志在县域工作上经验丰富,安南县长空缺已久,由他接任是最合适的选择。发改委那边虽然重要,但毕竟不是一线实战。” 市委书记韦成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目光深邃。他何尝不知道皮俊耀那点心思?江河在安南干得太出色,又深得民心,确实给了皮俊耀不小的压力。但作为市委书记,他必须通盘考虑。 “同志们,”韦成缓缓开口,“江河同志是个难得的人才,如何使用好这个人才,我们要从全市发展大局出发。” 他转向组织部长:“国华同志,还有其他选项吗?” 李国华犹豫了一下,说:“还有一个选择,就是交流到安北县任职。安北县长刚刚调离,位置空缺。张治国书记年龄快到岗,也需要培养接班人选。” “安北?”几个常委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那可是全市乃至全省有名的“硬骨头”——经济长期垫底,民风彪悍,社会治安复杂,干部队伍涣散。去那里任职,说是锻炼,更像是“发配”。 皮俊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马上接口:“韦书记这个考虑很有远见!安北确实需要江河这样有魄力的干部去打开局面。我支持这个方案!” 郑伟业还想说什么,但韦成已经拍板:“好,那就这么定吧。建议任命江河同志为安北县委常委、副书记,提名为县长候选人。国华同志,按程序报省委组织部备案。” 常委会结束后,李国华特意找来江河谈话。 “江河同志,组织上决定让你到安北县任职,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李国华语气凝重,“安北的情况比较特殊,经济基础薄弱,发展滞后,但潜力很大。张治国书记即将到龄,你去了要尽快熟悉情况,挑起担子。”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江河:在那里好好干,将来县委书记也是你的。这既是对你的考验,也是对你的重用。 江河平静地接受任命,没有多余的话:“感谢组织信任,我一定竭尽全力。” 离开市委大楼时,他在走廊遇见皮俊耀。 “江河同志,恭喜啊!”皮俊耀热情地握住他的手,“安北虽然条件艰苦些,但舞台更大!你是能啃硬骨头的干部,相信一定能在那里大展宏图!” 江河微微一笑:“谢谢皮书记鼓励。不管在哪个岗位,都是为人民服务。” 两人握手告别,目光交错间,多少心照不宣的意味流转其中。 安北县距云省省会超过250公里,却距邻省云北省省会云石市不到二百里。这个尴尬的地理位置,让安北在省里不受重视,在发展上难以融入任何经济圈。 全县55%的面积是裸露的石头山,耕地稀少,资源匮乏。经济总量常年位居全省末位,交通滞后,教育落后,社会治安问题突出。民间有顺口溜形容安北:“石头多,土地少,光棍汉满街跑;路难行,学难上,干部个个想调走。” 塬南、塬江以及北清乡有煤,但这几个乡的经济好像也没有“挂上档”。 然而,当初次踏上安北土地的江河,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县委、县政府大院气派非凡:高耸的办公大楼,宽敞的广场,精心修剪的园林景观,堪比发达地区的政府办公区。 更让他诧异的是机关大院里的公车——清一色的崭新SUV,品牌型号统一,车漆锃亮,与安北贫困县的称号形成刺眼的反差。 表象越是光鲜亮丽,内里往往越是暗流涌动。贫困县的奢华衙门,本身就是最大的反常。 欢迎会上,县委书记张治国热情洋溢:“我代表安北四大班子和全县人民,热烈欢迎江河同志来安北工作!江河同志年富力强,经验丰富,相信一定能给我们安北带来新气象、新变化!”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但在江河看来,这些掌声多少有些敷衍和程式化。 各个常委、几位副县长依次上前与江河握手寒暄,笑容满面,言语热情,但眼神中多少带着审视和保留。 分管财政的常务副县长赵长富胖乎乎的脸上堆满笑容:“江县长,我们安北条件有限,比不了您待过的安南。以后工作上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尽管指示!” 分管自然资源局的副县长李建军则语气微妙:“安北情况特殊,江县长刚来,还是要多调研、多了解,有些事急不得。” 分管农业农村局的副县长孙为民最为实在:“江县长,安北的老百姓苦啊!您来了,我们就有主心骨了!” 欢迎会后,张治国亲自陪江河到办公室。 “江河同志,这就是你的办公室。看看还缺什么,直接告诉办公室安排。”张治国笑着说,“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疑问——为什么安北这么穷,县委县政府却修得这么气派?” 江河不置可否:“确实有些意外。” 张治国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前几年有个老板说来投资,忽悠我们建这个办公楼群,说是能提升形象,吸引投资。结果楼盖好了,投资也黄了。现在我们背着一屁股债,真是悔不当初啊!” 解释合情合理,但江河敏锐地察觉到张治国眼神中的闪烁。 安顿下来后,江河开始调研。他很快发现了更多不寻常之处: 县里主要交通要道破败不堪,但通往几个偏远乡镇的路却修得异常平整; 县财政账上没钱,但各个局委的办公条件却相当优越; 矿产资源丰富的几个乡镇,反而最为贫困; 一些看似不起眼的人物,却在县城里能量巨大…… 更让他注意的是,每当他问及某些敏感问题时,下属们总是避重就轻,语焉不详。 一天晚上,江河独自在办公室研究资料,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是江县长吗?”电话那头是个压低的声音。 “我是江河。您是哪位?” “您别问我是谁。我只想说,安北的水很深,您看到的都不是真的。小心您身边的人……” 电话突然挂断,只剩嘟嘟忙音。 江河握着电话,眉头紧锁。他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停车场里那些崭新的公务车,慢慢陷入沉思。 看来,安北这个贫困县,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表面的贫 困下,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贫瘠的土地未必孕育朴实的心灵,反而可能滋生更多的阴暗与算计。真正的挑战,往往隐藏在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 江河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四个字:抽丝剥茧。 他知道,自己在安北的征程,才刚刚开始。而这场较量,恐怕比在安南时更加凶险,也更加考验他的智慧和勇气。 窗外,安北的夜色深沉,几盏零星的路灯在黑暗中顽强地闪烁着,如同这个贫困县中不甘沉沦的希望。 喜欢权谋权色 第393章 暗访 新官上任,江河急需一个能迅速带他融入安北、熟悉本地情况的联络员。这个人不仅要业务过硬、心思缜密,更关键的是必须可靠。 他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县府办主任蒋伟。蒋伟四十出头,梳着一丝不苟的分头,总是穿着一身熨帖的西装,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说话滴水不漏。 “江县长,您放心,这事我马上办,一定给您挑选最得力的精兵强将!”蒋伟答应得异常爽快。 然而,第二天当蒋伟将一份精心准备的推荐名单放到江河桌上时,江河的眉头越皱越紧。名单上的人,背景看起来光鲜——不是某某领导的亲戚,就是某某局长的子弟。更离谱的是,其中一个推荐人选,办公室的科员李雯,简历旁附着的艺术照明显经过精心修饰,长相酷似某位当红女星佟某亚。 江河将名单轻轻放下,手指在那张照片上点了点,目光锐利地看向蒋伟:“蒋主任,这位李雯同志,有什么特别突出的能力吗?” 蒋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李雯同志嘛……形象好,气质佳,沟通能力强,很适合负责一些对外协调和接待工作,能给领导您当好门面……” “门面?”江河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我是来找人干活儿的,不是来选美的。蒋主任,你是忘了《关于规范领导秘书和身边工作人员配备的规定》,还是觉得我不懂这些规矩?” 蒋伟的额角瞬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连忙解释:“江县长,您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想方方面面都考虑到……” “不必考虑了。”江河将名单推了回去,语气斩钉截铁,“这些人都不合适。我需要的是一个懂业务、熟悉县情、踏实肯干的同志,而不是一个花瓶或者谁的关系户。这件事,我自己再看看。” 蒋伟讪讪地拿着名单退了出去,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权力的周围,从不缺少投其所好的试探。一旦底线失守,便是围猎的开始。 初战不利,联络员的人选悬而未决,这让江河更深切地感受到安北水面下的暗流。他意识到,在这里,他不能轻信任何主动靠拢的热情,每一步都必须谨小慎微。 周六,江河给妻子周汀芷打了个电话。 “汀芷,这周我不回去了。” 电话那头,周汀芷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又加班?刚去安北,凡事别太急,注意身体。” “嗯,知道。就是想自己下去转转,摸 摸情况。” 周六,他换上一件普通的夹克,独自一人开上那辆平时不大用的、半旧的迈腾,悄无声息地驶出了县府大院。 他要亲自去看看,各个乡镇面子上的真实情况。 驶出县城,方才还平坦的柏油路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坑洼不平的碎石路和黄土路。车身剧烈地颠簸着,车轮卷起的尘土如同黄色的烟雾,将车窗蒙上一层灰霾。 导航显示的目的地是塬北乡——一个据说有煤炭资源的乡镇。九十里的路程,硬是在崎岖不平的路上颠簸了一个半小时才到。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江河的心沉了下去。这就是所谓的“资源富集乡镇”? 集镇上房屋低矮破败,街道两旁店铺稀疏,显得冷冷清清。唯一的“现代化”建筑,是乡政府那栋崭新的三层办公楼,白色的瓷砖墙在灰扑扑的环境中格外扎眼。 与乡政府一墙之隔的,是塬北乡中学。景象更是触目惊心:学校的围墙塌了半截,碎砖烂瓦堆了一地,只用几根木头歪歪斜斜地撑着。透过缺口,可以看到校园里的操场坑洼不平,一对锈迹斑斑的篮球架孤零零地立着。 让江河奇怪的是,明明是周六,学校里却隐约有人声。他将车开进敞开的大门,发现竟然还有两个教室里坐着学生! 但仔细一看,情况不对。教室里确实有学生,但讲台上没有老师。大部分学生都趴在桌子上睡觉、交头接耳、或者无聊地摆弄着文具,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在看书学习。 江河拦住一个刚从厕所出来的男生,问道:“同学,今天不是星期六吗?你们怎么还在学校?” 那男生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江河这个生面孔,撇撇嘴,语带嘲讽地扔下一句:“不把我们弄来学校里圈着,学校咋好意思收那二百块钱的‘周末‘自愿’托管费’啊!” 一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江河的心里。他瞬间明白了,这不是补课,这是巧立名目的乱收费! 他快步走向教导处、教师办公室,发现全都是大门紧锁。最后走到校长办公室,门同样紧锁,隔着窗户望去,里面空无一人。 所以,学生们是被强行要求周六到校,而老师们却都不在?这算什么?圈养? 喜欢权谋权色 第394章 校园门口的欺凌 离开令人窒息的塬北乡中学,江河的心情如同车外漫天的黄土,沉重而压抑。那份巧立名目的“托管费”和空无一人的教师办公室,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他决定继续向北,去亲眼看看那个支撑着乡财政收入的“富源煤矿”。 五公里的路程,路况愈发糟糕。黄土路面被重型车辆碾得支离破碎,迈腾车艰难地跋涉着,如同一叶小舟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颠簸。越靠近煤矿,空气中的煤粉尘味就越发浓重,路两旁原本就不多的植被也都蒙上了一层灰黑色的外衣。 终于,一片巨大的矿坑和杂乱无章的工棚区出现在眼前。高耸的洗煤设备发出隆隆的轰鸣,一辆辆满载优质煤炭的“后八轮”重型卡车,如同钢铁巨兽般呼啸着驶出矿区,带起漫天黑尘,气势惊人。 江河将车停在离矿区大门稍远的路边,徒步走了过去。大门气派非凡,电动伸缩门紧闭,旁边站着几个穿着仿制保安制服、眼神警惕的壮汉。 “干什么的?这里不让闲人靠近!”一个看似头目的保安粗声粗气地喝道。 江河脸上堆起生意人常见的和气笑容,掏出烟递了上去:“师傅,辛苦辛苦。打听个事儿,我这有点业务想跟矿上谈谈,看你们这车来车往的,生意红火啊!这都是往哪儿送啊?” 那保安头目斜眼瞥了一下江河递过来的烟,是市面上常见的中档烟,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没接烟,只是冷冷道:“往清平县送的。谈业务?有预约吗?没预约赶紧走,我们老板没空见闲人。” 清平县?属于邻省云北省。江河心里咯噔一下,继续套话:“哦哦,跨省业务啊,厉害厉害!我看咱这矿规模不小,真是咱们塬北乡的财神爷啊!怎么乡里看起来还……” 他话没说完,那保安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语气带着嘲讽:“矿上生意好,是人家老板赚得盆满钵满,关别人什么事?乡里穷?穷就对了!穷才老实!”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江河心中残存的侥幸。他强压着内心的震动,故作随意地问:“现在不都讲资源整合吗?咱这矿是省里哪家大集团整合的?” 保安头目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整合?整合个屁!这就是我们刘老板自己的矿!手续齐全得很!你到底是干嘛的?再废话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其他几个保安也围拢过来。 江河见势不妙,连忙赔笑:“好好好,不打扰不打扰,我这就走。”转身回到车上,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私人煤矿?手续齐全?在国家三令五申推进煤矿资源整合、严禁私人无序开采的背景下,一个产量如此巨大的私人煤矿竟然能安然存在?这背后隐藏的能量,令人不寒而栗。 带着满腹疑云和愤怒,江河驱车返回塬北乡集镇。时近中午,他想找个地方吃点东西,顺便再听听乡民们的议论。 车子经过乡中学门口时,一幅景象让他猛地踩下了刹车。只见学校旁边的一家小餐馆门前,几个头发染得焦黄、流里流气的半大孩子,正对着两个端着饭盒的男生拳打脚踢。周围等着打饭的学生们远远地看着,脸上带着恐惧,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妈的,老子看上的位置你也敢占?” “还敢瞪眼?给我打!” 小黄毛们边打边骂,气焰嚣张至极。 江河血往上涌,推开车门大步冲了过去:“住手!你们干什么!” 那几个小黄毛一愣,停下手,转过身来。为首的是个瘦高个,嘴里叼着烟,上下打量着江河,见他穿着普通,开的也是辆旧车,顿时轻蔑地笑了:“哟呵,哪来的葱?管你妈的闲事呢?小子,你丫不是本地的吧?识相点赶紧滚蛋!”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猖狂!江河强忍怒火,掏出手机直接拨打报警电话。电话接通后,他简明扼要地说明了地点和情况。 然而,对方的反应让他目瞪口呆。一听是乡中学门口学生打架,电话那头的接警员语气立刻变得极其不耐烦:“行了行了知道了,小孩子打闹多大点事?闲吃萝卜淡操心!”说完,竟直接挂断了电话! 江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警方的态度竟然如此敷衍漠然! 这时,那几个小黄毛见江河报警也没用,更加得意起来。为首的黄毛指着江河的鼻子骂道:“妈的,还真敢报警?告诉你,屁用没有!我记着你车牌号了,信不信我很快就会找上你!” 江河将那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生护在身后,冷静地举起手机:“你们刚才的行为,我已经全部录下来了。有本事现在就过来,看看后果是什么!” 也许是江河的气势震慑了他们,也许是怕视频真的被传到网上,那几个小黄毛骂骂咧咧了几句,最终悻悻地散去了,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江河一眼。 喜欢权谋权色 第395章 诊室见闻 江河弯下身,看着两个惊魂未定的孩子。他们校服上沾着尘土,胳膊上的擦伤渗着血珠,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恐惧。一股混杂着心疼与愤怒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他放缓了语气:“别怕,没事了。欺负你们的人跑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伤痕,语气愈发温和,“走,我带你们去诊所处理一下,感染了就麻烦了。” 乡卫生院在一条僻静街巷的尽头,只有最里头那间小诊室还开着门,像一只疲惫却不肯闭合的眼睛。老医生动作熟练地为孩子们清洗伤口,棉签触到破皮处时,那个矮个子男孩忍不住“嘶”了一声,缩了缩胳膊。老医生花白的眉毛拧在一起,摇头叹了口气,那叹息沉重得仿佛能坠落到地上:“唉,这下手没轻没重的……又是刘家那小崽子带的头吧?真是造孽啊……” 这已不是普通的顽劣,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习以为常的屈从感,让江河心头一紧。他追问:“大夫,您认识那帮人?” “咋能不认识?!”老医生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压得更低了,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可话语里的怒火却压制不住地窜动,“领头那个黄毛,就是北边富源煤矿刘老板的独苗,刘鑫!那就是个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小阎王!”他手里的镊子“哐当”一声扔进托盘,溅起零星药水,“才多大?逼着低年级学生‘借钱’,不给就拳打脚踢;心情不好就敢砸街边小店的玻璃;见了有点姿色的姑娘就凑上去污言秽语……什么混账事都干尽了,简直人嫌狗厌!这北塬乡,都快容不下他了!” 老医生的话音未落,旁边那个伤势稍轻、嘴角淤青的男生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着屈辱的火苗:“就是他!我们学校都快成他家的了!”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语速快而激动,“我们班主任陈老师,是云省师大毕业的高材生,是我们心里最好的老师!就因为看不惯刘鑫欺负同学、堵人收‘保护费’,几次苦口婆心地劝他,哪怕挨骂也想着能拉他一把。你猜怎么着?” 男生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刘鑫这王八蛋,转头就跟他爸说陈老师针对他,故意找他麻烦。没过两天,学校领导就顶不住压力,硬是把陈老师给停职了!官方理由?哼,‘教学方式不当,引发家校矛盾’!多冠冕堂皇!” “不止这样,”另一个一直沉默着、额头肿起个包块的男生也低声补充,声音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陈老师被停职后,刘鑫就更无法无天了。他现在进出校长室都像回自己家,身边永远跟着那几个跟班,看谁不顺眼,一个眼神就扑上去。‘保护费’收得 理直气壮,谁敢说个‘不’字,第二天就别想安稳上学……连校长在走廊上看见他们,都恨不得绕道走。” 诊室里消毒水的气味变得格外刺鼻。老医生无奈的叹息,两个孩子带着颤音的控诉,像一把把浸了冰的重锤,接连砸在江河的心上。他觉得胸口发闷,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爬升。 一个私营矿主的儿子,其影响力竟能如此无孔不入?轻而易举地让一位满怀热忱的优秀教师蒙冤停职,能让代表公权力的派出所对其累累恶行选择性地“失明”,更能让本应教书育人、守护一方净土的学校管理层集体失声,噤若寒蝉? 这早已超越了个别纨绔子弟的跋扈范畴。这是一张无形却无比坚韧的势力网络,它将煤矿的金钱、乡镇的权柄、执法机构的沉默以及教育阵地的失守,紧密地编织在一起。富源煤矿的刘老板、乡政府里某个或某些掌握话语权的人、派出所、学校……这些本应互相制衡的节点,似乎都已成了这张网上的组成部分,共同维系着一种扭曲的“秩序”。 当金钱的魔力足以轻易撬动规则的杠杆,当权力的边界在利益的侵蚀下无限度地扩张,其所过之处,公平与正义的土壤便会板结、沙化,最终被彻底吞噬。 江河沉默地付了医药费,又将几张钞票塞到两个孩子手里,用力握了握他们单薄的肩膀。“去买点吃的,压压惊。”他低声说。 走出诊所,午后的阳光因为空气中弥漫的煤尘而显得昏黄无力。他回头,深深望了一眼这片被矿尘笼罩、仿佛连呼吸都带着沉重颗粒的乡镇,目光逐渐变得锐利,如同淬火的刀锋。 富源煤矿,刘老板,刘鑫……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愤怒与无力感,最终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地指向了那个盘踞在北塬乡深处的私人煤矿。 他知道,今天所见所闻,或许只是安北县巨大冰山浮出水面的最微不足道的一角。那隐藏在水下的,是更为庞大、更为幽暗的实态。然而,探寻的序幕已被拉开,一场注定无法回避的较量,已然在这浑浊的空气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喜欢权谋权色 第396章 祸从口出 北塬一中初二(3)班的班主任陈向华被停课的起因简单得可笑又可悲。 七天前的大课间,他照例在走廊巡视,恰好看见班里那个让他最头疼的学生——刘鑫,正带着几个跟班,把一个瘦小的男生堵在墙角,抢过他手里的饭卡,嬉笑着要去小卖部“刷点好吃的”。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陈向华血气上涌,快步走过去。 “刘鑫!把饭卡还给同学!”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鑫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时候会被班主任撞见。他悻悻地把饭卡扔还给那个几乎要哭出来的男生,嘴上却不服软:“陈老师,我们闹着玩呢,至于吗?” “闹着玩?”陈向华强压着火气,“你这叫欺负同学!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一个学生,要有学生的样子!尊重师长,团结同学,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话!” 或许是当着跟班的面被训斥觉得丢了面子,刘鑫竟梗着脖子顶了一句:“我什么样用不着你管!你以为你是谁啊?” 陈向华被这话激得心头火起,但他还是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克制:“我是你的班主任,我有责任管教你!明天叫你家长来学校一趟!” 当时,他以为这只是一次寻常的管理行为。却万万没有想到,这番尽职责的规劝,会成为他教师生涯的滑铁卢。 ——教育的初衷本是修正与引导,但当它触碰到某些特权时,反而会成为摧毁施教者自身的武器。 第二天,刘鑫的家长没有如约而至。来的,是面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的王校长。 “小陈啊,手头的事先放一放,来我办公室一下。”王校长站在办公室门口,语气平淡无波,却自带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压迫感,瞬间吸引了办公室里所有老师隐晦而复杂的目光。 校长办公室里,冷气更足。王校长慢条斯理地给陈向华递过来一杯温水,姿态看似随和,眼神里却毫无暖意。他坐回宽大的皮质座椅,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开始了长达半小时的、“语重心长”的谈心。 “小陈啊,你的责任心,你的工作热情,我个人是非常了解,也是非常欣赏的。”王校长开启话头,带着程式化的肯定,“年轻人嘛,有冲劲,有理想,想把班级带好,这是好事,是宝贵的品质。” 一个“但是”,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即将落下。 “但是呢,”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沉凝,“教育工作,尤其是我们中学阶段的 教育,它是一门艺术,更是一门学问,要讲究方式方法,要注重策略,绝对不能简单粗暴,更不能意气用事。” 他微微前倾身体,做出推心置腹的姿态:“特别是对待正处于叛逆期的学生,我们要的是什么?是春风化雨,是润物细无声!是要用爱和智慧去感化,去引导。你昨天在公开场合,在走廊那种地方,跟学生发生那么激烈的正面冲突,还扬言要叫家长,这叫什么?这叫激化矛盾!这叫把学生往对立面上推啊!” 陈向华感到一阵荒谬,他试图解释,为自己,也为真相争辩:“校长,请您了解具体情况。刘鑫同学他不仅仅是这一次,他是多次、屡教不改地欺负班里和年级里其他同学!这次是公然抢夺饭卡,性质已经比较恶劣了,我作为班主任……” “性质?什么性质?”王校长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学生之间,年龄相仿,打打闹闹,肢体上有些接触,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这都很正常嘛!男孩子哪有不皮实的?你作为老师,上来就把他定性为‘欺负同学’,还要上纲上线到叫家长的地步,你这是想干什么?这不是人为地把简单问题复杂化吗?家长会怎么想我们学校的管理水平?嗯?他们还会放心把孩子交到我们手里吗?这对我们北塬乡一中的声誉,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你想过没有?!” 一番连珠炮似的质问,裹挟着“学校声誉”、“管理水平”、“家长看法”等大词,劈头盖脸地砸向陈向华。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道理在对方预设的立场和偷换的概念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谈话在不欢而散的压抑气氛中结束。 陈向华憋着一肚子无处宣泄的委屈和愤懑,回到办公室,还没等他坐稳,消化这巨大的不公,桌上的办公电话就刺耳地响了起来——是乡教办室主任,让他“立刻、马上”过去一趟。 在教办室那间更加宽敞、也更具官威的办公室里,谈话的调门和扣下来的帽子,比王校长那里又高出了好几个层级。 教办室主任甚至没有让他坐下,就背着手,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来回踱步,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地面,而是陈向华那微不足道的尊严。 “陈向华同志!”主任开口就是严肃的称谓,“我们现在三令五申,强调的是什么?是家校共育!是构建和谐校园!稳定,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是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 他猛地停下脚步,犀利的目光射向陈向华,如同审视一个麻烦的制造者:“你可倒好!因为一个学生偶尔的、无 心的调皮行为,就上蹿下跳,大动干戈!你这不仅仅是在破坏班级的和谐氛围,更是在破坏整个北塬乡一中的稳定大局!是在给我们整个北塬乡的教育形象抹黑!” 陈向华感到一阵眩晕。 “还有!”主任的声音再次拔高,带着一种发现了致命证据的凌厉,“我听说,你昨天在处理所谓‘抢饭卡’事件的时候,还偷偷用手机拍了视频?你想干什么?啊?!保留证据?准备制造舆情吗?你想把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捅到网上去,搞得满城风雨,让我们北塬乡教育系统跟着你一起出名吗?!” 一顶比一顶更沉重、更骇人的“大帽子”,毫不留情地扣下来,砸得陈向华眼冒金星,百口莫辩。他僵立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冰冷,那股寒意比办公室的空调冷气要刺骨千百倍。 他实在想不明白,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一个班主任,在履行职责,在制止校园霸凌,在保护弱势学生,在试图纠正问题学生的行为……这原本天经地义、甚至值得嘉奖的行为,怎么到了这些领导口中,就变成了“激化矛盾”、“破坏和谐”、“抹黑形象”,甚至“企图制造舆情”的十恶不赦之罪? 当黑白被权力与利益强行颠倒,当是非的准则被肆意扭曲,那么,那个唯一坚持着真理与良心的人,反而会成为整个系统里最格格不入的异类,成为必须被清除的“麻烦”。 喜欢权谋权色 第397章 真话有罪 陈向华浑浑噩噩地推开住所的门,仿佛一个被抽离了魂魄的影子,拖着沉重的身躯挪了进来。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简单的两菜一汤,他的女友林玥正解下围裙。 林玥与他是大学同窗,毕业后一同被分配到这所北塬乡一中任教。与陈向华的执拗和理想化不同,林玥天生拥有一份与年龄不符的世事洞明与人情练达。她善于审时度势,能在复杂的人际网中游刃有余,不过一年光景,已凭借出色的“情商”和处事能力,被提拔为副年级长,成了领导眼中“懂事”、“有培养前途”的年轻人。 她看着陈向华失魂落魄、面色灰败的样子,没有立刻质问,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盛好一碗米饭,轻轻放到他面前的桌上,米饭蒸腾的热气,与他脸上的冰冷形成了鲜明对比。 “向华,”林玥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清晰,“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还没想明白,你到底‘错’在了哪里?”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陈向华强自压抑的情绪堤坝。“我想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眼眶泛红,双手痛苦地插进头发里,声音嘶哑,“我尽一个班主任的职责,去管教一个公然欺凌同学、抢夺财物的学生,这难道有错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管教学生本身没错,”林玥的目光锐利如刀,直指核心,“但你错在,没看清你管的究竟是谁的学生!”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每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子投入死水,“刘鑫他爸是谁?是刘富源!富源煤矿的那个刘老板!乡里一半的财政支出、大大小小的工程、甚至不少领导的‘成绩’,都指着他的钱袋子!王校长见了人家,哪次不是远远就堆起笑脸,腰弯得比见了亲爹还低?这样一个人的独生子,是你能轻易去‘管教’的吗?你动的不是一个小混混,你动的是他老子在北塬乡的脸面!” 陈向华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愣住了,喃喃道:“可是……可是他欺负同学是事实啊……” “那又怎么样?”林玥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焦灼,“你以为这个世界是围着‘事实’和‘对错’转的吗?这还不是最要命的。你仔细回想一下,上个月,你是不是又在你那个自以为隐蔽的知乎账号上,写了篇回答,虽然匿名,但字里行间都在影射咱们学校如何阳奉阴违,利用周末违规补课,并且巧立名目收取高额费用?” 陈向华心里猛地一沉,仿佛内心最隐秘的角落被骤然照亮。他确实写过,当时出 于一名教师的良知和义愤,匿名发帖,尖锐批评了某些学校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公然违背“双减”政策的行径。 “那……那篇文章里说的,明明就是事实啊!难道在这个地方,连说句实话都成了罪过吗?”他争辩着,但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底气在现实这堵巨墙面前,消散无踪。 “实话?”林玥的嘴角牵起一丝极其苦涩的弧度,“我的傻向华,有时候,实话就是这世上最锋利、最不识时务的刀!你自以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却不知道你这轻轻一刀,正好戳破了人家精心维护的窗户纸!你让那些默许、甚至推动此事的人怎么下台?你还指望他们因为你说了‘实话’,就给你鼓掌喝彩,认为你是个正直的好老师?你太天真了!” 在这个习惯于伪装的世界里,赤裸的真实往往不被感激,反而会被视为一种充满敌意的挑衅。真话需要被巧妙地包裹上糖衣,或者干脆沉默,才能在某些场合下被安然吞下,否则,它尖锐的棱角只会刺伤那些习惯了在假面下生活的人。 第二天,林玥为了陈向华,彻底放下了自己好不容易维持的颜面和骄傲,主动去找了王校长。她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替陈向华认错、道歉,说他“年轻气盛”、“考虑不周”、“缺乏工作经验”,希望学校领导能网开一面,再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王校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耐心地听着,脸上始终挂着那种程式化的、毫无温度的浅笑。等林玥说完,他只是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然后才皮笑肉不笑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惋惜: “林老师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是个聪明人,工作能力也强,我一直很看好你。”他先给了一颗甜枣,随即话锋一转,露出了冰冷的铁腕,“但是,这件事,不是我不帮忙,也不是学校故意要为难小陈老师。让他停课,这可不是学校层面的意思,这是……‘上边’的意思。” 他刻意加重了“上边”两个字的读音,显得神秘而不可抗拒。 “而且,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简单的停课反省了。”王校长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冷酷,像是在宣读一份早已拟好的判决书,“根据‘上边’的指示和精神,接下来……恐怕解聘也是免不了的。你让他,早点为自己做打算吧。” “上边”这两个字,如同两座凭空压下的五行大山,蕴含着无法揣测、也无法抗拒的力量,彻底碾碎了陈向华内心深处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 巨大的、黑色的恐惧和绝望,像无数冰冷的藤蔓, 瞬间缠绕住陈向华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要是被正式解聘了怎么办?档案上留下如此不光彩的一笔,整个安北县的教育系统,还有哪一所学校会愿意接收一个被“上边”点名解聘的老师?他寒窗苦读多年,怀揣着满腔热忱投身教育事业的理想,难道才刚刚扬帆起航,就要在这小小的北塬乡触礁沉没,宣告终结? 喜欢权谋权色 第398章 人事博弈(1) 安北县委常委小会议室内,烟雾缭绕,空气凝重得如同暴雨前的闷热午后。关于调整县公安局局长人选的议题,已经僵持了近一个小时,每个与会者的脸上都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县委书记张治国靠在椅背上,指尖的香烟燃了半截,灰烬簌簌落下也浑然不觉。他眉头紧锁,目光在江河和常务副县长赵长富之间来回逡巡,最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江河同志啊,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张治国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惯有的沉稳,公安系统的重要性,在座的各位都心知肚明。但是……他刻意拖长了音调,显得语重心长,公安局长的任免,毕竟不同于其他部门。公安系统实行的是双重管理体制,条块结合,尤其这条线上的管理非常强势。市局、甚至省厅的意见都至关重要。 他轻轻掸了掸烟灰,继续道:我们地方党委政府,虽然负有主要管理责任,但实际操作起来,需要考虑的层面实在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这番老成持重之言,在官场上往往既是稳妥的托辞,也是阻挠变革的惯用借口。 张治国的话音刚落,常务副县长赵长富立刻接过了话头。他胖乎乎的脸上堆起惯有的、极具亲和力的笑容,语气却同样透着: 江县长,张书记说得在理。赵长富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老局长在安北公安系统工作了大半辈子,可以说是树大根深。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没有确凿的理由,贸然动他恐怕会引起整个系统的震荡,不利于稳定啊。 他特意顿了顿,环视了一圈在场的常委,接着说:而且,省厅那边……我听说老局长和王副厅长的关系不错。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和上面沟通一下,听听省厅的指导意见?毕竟,还是要讲究工作方法的嘛。 赵长富这番话可谓绵里藏针,既点出了动人的现实阻力,又巧妙地暗示了省厅可能存在的关系网,试图让江河知难而退。 这时,县委专职副书记李建军也开口了。他是个在安北工作多年的老干部,说话向来四平八稳:我赞同张书记和赵县长的意见。公安系统确实需要稳定,老局长虽然工作上可能有些不足,但毕竟熟悉情况,局长人选的问题,还是要慎重考虑。 政法委书记周海波轻轻咳嗽了一声,接过话茬:从政法系统的角度来看,我也认为需要稳妥处理。最近县里的治安形势总体平稳,这个时候进行人事调整,确实容易引发不必要的波动。 会议室里的气氛越发凝重。其他几位常委也纷纷附和,言语间 无不透露着此事难度极大需从长计议。 组织部长周海涛翻看着手里的材料,谨慎地补充道:从组织程序上来说,我们确实可以提出调整建议。但是考虑到公安系统的特殊性,最好还是先和上级部门做好沟通协调工作。 是啊,宣传部长赵梅接话道,现在正是全县上下团结一心谋发展的时候,任何可能影响稳定的事情,都应该慎之又慎。 江河静静地听着每个人的发言,面色平静如水。他注意到,在座的常委们虽然表达方式各异,但立场却出奇地一致——都在以各种理由阻挠这次人事调整。 张治国见江河始终没有表态,又补充了一句:江河同志,你要理解,我们不是不支持你的工作。只是这件事情确实比较敏感,需要循序渐进。 赵长富立即跟上:张书记说得对。江县长刚来不久,可能对县里的一些情况还不太了解。老局长在安北经营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冒然调整,恐怕会适得其反啊。 这番看似关切的话,实际上是在暗示江河在安北的根基尚浅,不应该轻易触动既得利益集团。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空调运转的嗡嗡声和偶尔响起的喝水声。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人事任免问题,而是关系到安北各方势力重新洗牌的大事。 江河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常委。他能感受到那些看似关切的目光背后,隐藏着各种复杂的算计和利益考量。有的可能是出于明哲保身的考虑,有的可能是与老局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有的可能是想借此试探他这个新来县长的底牌。 各位领导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江河终于开口,声音平稳而有力,不过……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注意到在座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更加确信,这场人事调整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江河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庞。张治国故作沉稳的皱眉,赵长富圆滑世故的微笑,还有其他常委或真诚、或敷衍、或观望、或担忧的表情,都被他一一尽收眼底。他缓缓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开浮在水面的茶叶,呷了一口清茶,然后将茶杯稳稳地放回原位。 张书记,赵副县长,各位常委,江河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你们刚才提到的这些困难,我心里都清楚。 他稍稍停顿,目光突然变得锐利如刀:但是,如果我们因 为所谓的困难,就对公安系统存在的严重问题视而不见、听之任之,那我们坐在这里,究竟是在对安北六十万百姓负责,还是在小心翼翼地维护某些人的官帽子?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江河朝会议室角落的工作人员微微点头。工作人员立即会意,迅速拉上厚重的窗帘,打开了投影仪。刹那间,昏暗的会议室里亮起一道刺眼的光束,白色幕布上开始播放一段精心剪辑的视频资料。 视频没有配乐,只有冰冷的画面和简洁的字幕,却比任何激昂的配乐都更具冲击力: 喜欢权谋权色 第399章 人事博弈(2) 视频画面一:北塬乡尘土飞扬的街道上,几个染着黄头发的少年正对两名穿着校服的中学生拳打脚踢。围观群众远远站着,无人敢上前制止。这时,画面外响起江河当天报警的电话录音:喂,110吗?北塬乡中学门口有学生在被殴打……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电话被粗暴挂断后的忙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视频画面二:深夜时分,调查人员随机拨打各派出所值班电话。 石沟乡派出所,电话响了整整十七声始终无人接听; 马店镇派出所,电话接通后对方极不耐烦地表示小事明天再来; 李家坳派出所,值班人员直接回复值班民警下乡了,有事明天再说…… 每一个电话的记录时间都清晰地显示在画面上,最短的等待时间也超过了十声铃响。 视频画面三:一行触目惊心的对比数据以动态图表的形式呈现——过去三年,安北县治安案件发案率如一条陡峭的上升曲线,逐年攀升,位列全市前三;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破案率却持续下滑,稳稳占据全市倒数第一的位置。红蓝两条曲线的巨大反差,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 视频画面四:一个面部经过处理的农民对着镜头哭诉,声音哽咽:我娃在矿上砸断了腿,我们全家就指望他这点工资过日子。我们去找矿上要个说法,北塬派出所的人来了,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们关起来了,说我们扰乱生产秩序画面随后切换到该农民简陋的家中,瘫痪在床的年轻人和以泪洗面的老母亲,构成了一幅令人心酸的画面。 视频画面五:隐蔽拍摄的画面显示,在邮政所柜台前,一位村民正在办理身份证。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说:20块钱快递费,现场交一下。 村民疑惑地问:身份证办好了我自己来拿就行,收的什么快递费? 一直都要!这是规定!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敲着柜台……字幕随后显示:经查,此项收费无任何政策依据,所得款项由邮政网点与辖区派出所按比例分成。画面接着展示了另外三个乡镇同样存在这一违规收费的情况。多年来累计的数目之巨,让人触目惊心。 视频播放完毕,投影仪自动关闭,但会议室里却陷入了一种更加深沉的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中,仿佛能听见每个人加速的心跳声。刚才还振振有词表示困难重重的常委们,此刻个个面色尴尬,如坐针毡。 张治国书记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赵长富副县长脸上那标志性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 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下意识地松了松领带,仿佛有些喘不过气来。 整个会议室里,只有江河依然保持着最初的坐姿,平静地注视着每个人的反应。他知道,这场博弈,从现在起才真正开始。 脓疮不挑不破,沉疴非猛药不能治。当真相以最原始、最赤裸的方式呈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精心编织的托词都在瞬间土崩瓦解。 投影仪关闭,会议室陷入了一种近乎凝固的寂静。江河缓缓站起身子,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常委。他走到幕布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刚才播放画面的位置: “报警电话无人接听,处警推诿扯皮,这是严重的失职!”他的声音在寂静中炸开,“治安案件发案率连年攀升,破案率持续垫底,这是无能!派出所与民争利,违规收费,这是腐败!更有甚者,沦为不法企业的保护伞,这是对警徽最大的亵渎!” 他稍作停顿,让每一个字都深深砸进在场众人的心里:“这就是我们安北县公安局的真实写照!这样的公安系统,还有什么‘稳定’可言?这样的公安局长,还有什么理由留在位置上?” 江河回到座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目光坚定如铁:“这样的局面必须改变,也必须有人为此负责!这不是我个人想要调整干部,这是安北六十万老百姓的呼声,是我们肩上沉甸甸的责任!” 张治国深吸一口气,知道局面已经无法挽回,只得沉声问道:“那……江河同志,你认为谁接任比较合适?省厅那边……” “省厅那边,我已经沟通好了。”江河平静地打断他,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程实厅长明确表示,坚决支持安北县委县政府整顿公安队伍的决定,并充分尊重我们提出的人选建议。”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向江河。他什么时候联系的省厅厅长?程厅长竟然如此干脆地支持他?这位新来的县长,到底有多大的能量和背景? 赵长富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时语塞。他原本准备好的所有说辞,在江河展现出的强大能量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江河不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直接给出了答案:“我建议,由安南县治安大队副大队长夏晖同志,出任安北县公安局局长。” “夏晖?”几个常委面面相觑,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夏晖同志是安南县治安战线的优秀代表。”江河的声音铿锵有力,“他在安南工作期间,曾带队打掉 三个盘踞多年的涉黑团伙,侦破各类案件两百余起,荣立个人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三次。”他环视全场,特别在赵长富脸上停留了片刻,“最重要的是——他不是安北人,与安北本地任何利益群体都没有瓜葛!这是一把能够斩断乱麻的快刀,是一颗能够打破僵局的重磅炸弹!” 会议室的表决毫无悬念。在铁一般的事实和江河展现出的强大能量面前,所有的“困难”都烟消云散。这个看似不可能的跨县调动,就这样顺利通过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400章 各怀鬼胎 三天后,新任公安局长夏晖到任。这是个三十出头的精干汉子,身材挺拔,目光锐利,眉宇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正气和果决。 江河在安南任八柳树乡乡长,他是乡派出所所长; 江河升任安南县纪委书记,一力推荐他做了县公安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队长; 江河调到安北任县长,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实现如此大的跨越!安北穷怎么了?这可是实打实的正职公安局局长! 夏晖走进县政府大院时,步伐稳健,警服笔挺,肩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在简短的见面会后,江河单独留下了夏晖。县长办公室的门一关,外面的喧嚣仿佛都被隔绝。 “夏局,安北的情况比文件上写的还要复杂。”江河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熙攘的街道,“我给你最大的支持,也给你最大的压力。我要你在最短时间内,让安北的老百姓晚上能睡个安稳觉,让那些魑魅魍魉听到你的名字就发抖!” 夏晖站得笔直,声音掷地有声:“请江书记放心(他称的仍是江河在安南时的职务)!我夏晖别的不敢保证,但只要我穿着这身警服一天,就绝不允许藏污纳垢,绝不容忍警徽蒙尘!给我三个月时间,我一定给您、给安北老百姓一个交代!” “好!我对安北六十万干部群众负责,你,对我负责!” 看着夏晖离去的背影,江河知道,自己掷出的第一把利剑,已经精准地插入了安北铁板一块的利益格局之中。这把剑够快、够利,足以撕开一道口子。 县政府大楼里,无数双眼睛在暗中观察,无数颗心在暗自盘算。那些原本对这个年轻县长不以为然的各科室办负责人,那些还在观望的乡镇领导,那些在暗处操纵着各种利益的关系网的影子,此刻都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新来的掌舵者。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位年轻县长绝非等闲之辈。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他带来的,将是一场彻底颠覆安北旧有秩序的巨大变革。 关于县公安局局长任命的文件刚刚下发,引发的余波却远未平息。这份看似寻常的人事调动,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安北官场掀起层层巨浪。 各个办公室的工作人员都在窃窃私语,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很多人都从这次的人事任命中看到了不一样的风向——新来的县长江河,不仅背景深厚,手段更是雷厉风行。 常务副县长赵长富独自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门窗紧闭。他肥胖的身躯深陷在真皮座椅 中,手指间夹着一支即将燃尽的香烟,烟灰簌簌地落在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上,他却浑然不觉。 桌上摊开着几份文件,最上面一份正是关于县公安局局长任命的通知。但他的目光却落在下面一份不太起眼的报告上——《关于富源煤矿安全生产及经营状况的初步调研报告》。 这份报告是江河授意撰写的,其中多次指出富源煤矿存在越界开采、安全设施不全、环保不达标等问题。赵长富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拿起内部电话又放下,反复数次,显露出内心的极度不安。 “富源……”他喃喃自语,眼神复杂。 按照国家政策,小型煤矿应当被整合到省属大型煤业集团,但富源煤矿却奇迹般地仍然由刘富源私人承包。为什么能这样操作?赵长富比谁都清楚其中的奥秘。 三年前,正是他赵长富主持了富源煤矿的“整合”工作。明面上走完了所有程序,但实际上却通过精心设计的招标条件,将省属大企业排除在外,最终使刘富源以个人名义成功中标,继续掌控着这个聚宝盆。 这其中涉及的利益输送,赵长富再清楚不过了——他那套位于省城高档小区的200平豪宅;女儿出国留学的巨额花费;还有妻子名下那辆价值80万的宝马轿车……这一切的光鲜,都离不开刘富源“知恩图报”的定期“孝敬”。 权力的寻租往往始于微小的贪念,一旦开启便如滑坡般难以止步,最终将人拖入无法回头的深渊。 而现在,新来的县长江河显然已经盯上了富源煤矿。这个年轻人到底知道多少?他是一时兴起,还是早有准备?赵长富发现自己完全摸不透这个年轻县长的水有多深。 他掐灭烟头,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一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富源煤矿办公区内,老板刘富源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宽敞奢华的老板椅上,对着手机大声吆喝。 “什么?又停产检查?老子每天损失几十万,他们赔得起吗?”他肥硕的脸上横肉抖动,语气嚣张,“告诉安监那帮人,晚上我在‘皇朝’摆一桌,有什么事情酒桌上谈!” 刚挂断电话,另一个手机就响了起来。刘富源瞥了一眼来电显示,顿时收敛了嚣张气焰,迅速挥手让身旁的女秘书离开,并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领导,您怎么亲自打电话来了?”他语气谄媚,与方才判若两人。 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处理,低沉而模糊,但语气中的严厉却不容错辨:“刘富源,我警告你,这段时间把尾巴夹起 来!别整天张扬得老天爷第一你第二,全安北都盛不下你的样子!” 刘富源一愣,随即笑道:“领导,您太小心了吧?县里哪个人不收我的……”“闭嘴!”对方厉声打断他,“新来的县长不按常理出牌,已经拿下了公安局长。你那些破事经得起查吗?告诉你,最近安分点,停产整改就老老实实整改,别整天想着钻营!真要出了事,没人保得了你!” 电话被猛地挂断。刘富源握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随即愤愤地将手机摔在沙发上:“妈的,收钱的时候一个个笑脸相迎,现在出点事就怕成这样!”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重新捡回手机,拨通了矿上保安队长的电话:“黑子,让下面的人都收敛点,特别是矿上那些‘特殊区域’,加强看守,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 喜欢权谋权色 第401章 双重背弃 才下午四点多,天色就已经昏沉下来,还伴着淅淅沥沥的绵绵阴雨。陈向华独自坐在租住的小屋里,隔壁的校园里书声琅琅,但好像已经不关他什么事了。面前的备课教案摊开着,纸页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仿佛都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 已经停课十天了。这十天里,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正在土崩瓦解。最让他心痛的是女友林玥的变化——从最初的安慰,到后来的沉默,再到现在的刻意回避。她已经连续三天住在学校宿舍了,发去的微信往往要等上大半天才能收到一句“在忙”的回复。 “或许她真的在忙吧。”陈向华苦笑着自我安慰,却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个拙劣的借口。 校园里的风言风语早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有人说“上面”已经下了清退令,只是学校还在走程序;更有人说,校长王富贵看中了林玥,想把她介绍给自己那个在民政所当所长的儿子:一个比林玥大了七八岁、走路微跛、离过婚的男人(手里握着低保审批、困难补助的实权),在北塬这个穷乡僻壤,算得上是个人物。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陈向华站起身,想去关窗,却在窗前停下了脚步。他看见校图书馆旁的小路上,林玥正和一个女同事并肩走着,两人有说有笑。那笑容,他已经好几天没在自己面前见过了。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陈向华抓起伞就冲出了门。 “玥玥!”他在图书馆后面的小路上拦住了她。 林玥明显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旁边的女同事识趣地快走几步,却在不远处慢下脚步,显然是想听个究竟。 “向华,这里是学校,影响不好。”林玥压低声音,眼神飘忽不定。 “我们正大光明地谈恋爱,怎么就影响不好了?”陈向华的声音有些发抖,“是不是因为校长要给你介绍他儿子?那个民政所所长?” 林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你听谁胡说八道的?”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陈向华抓住她的手臂,“告诉我,你是不是动摇了?就因为我被停课,而他是民政所所长?” 林玥用力甩开他的手,声音突然拔高:“陈向华,你能不能现实一点?我们都不年轻了,不能永远活在理想主义里!是,我是考虑了,考虑有什么错?我不想一辈子待在这个穷乡僻壤,不想天天为柴米油盐发愁!”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积压已久的怨气都吐出来:“王怀欣是离过婚,是有点残疾,但那又怎么样?他 能给我稳定的生活,能把我调回县城。你呢?你连自己的工作都保不住了!你知道同事们现在都怎么看我吗?他们说我是陈向华的殉葬品!” 这些话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陈向华的心窝。他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林玥决绝转身,那个他曾经拥抱过无数次的背影,此刻陌生得让他心寒。 雨渐渐大了,陈向华却感觉不到雨水打在脸上的冰凉。 他机械地撑着伞,在漫天野地里游荡,直到天色黑透才浑身湿淋淋一步步挪回出租屋。 推开门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异常。房间里整洁得过分——林玥常穿的那双粉色拖鞋不见了,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化妆品消失了,衣柜里空出了一大半。这个他们共同生活了一年的小窝,突然变得陌生而空旷。 茶几上,一张纸条被叠得方方正正。陈向华颤抖着手打开,上面只有五个冰冷的字:“我们分手吧。”连落款都没有,连一句抱歉都吝啬给予。 他瘫坐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天花板。雨水顺着窗户滑落,像极了这个夜晚他的心情。两年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翻涌——他们一起备课到深夜,一起在操场上散步,一起规划着未来的小家......原来在现实面前,所有的誓言都如此不堪一击。 那一夜,陈向华彻夜未眠。第二天清晨,他红着眼睛做出了决定:离开北塬一中,离开这个让他一无所有的地方。 清晨的校园还笼罩在一层薄雾中。陈向华早早来到办公室,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几本翻旧了的专业书,一个用了多年的保温杯,还有那个装着毕业班合影的相框——照片上,他和学生们都笑得很灿烂。 同事们陆续来了。有人看见他在收拾东西,立即低下头假装忙碌;有人躲在隔板后面窃窃私语;还有人直接绕道而行,生怕和他产生任何交集。只有教物理的李老师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保重。”但这声安慰在满室的沉默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陈向华此刻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就在一个月前,这些同事还争相邀请他参加各种教研活动;就在半个月前,还有人说他是北塬一中最有潜力的青年教师。可现在,他就像个瘟疫患者,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最后一件物品收进纸箱,陈向华抱起这个承载着他一年教学生涯全部家当的箱子,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他曾经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办公室。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空荡荡的桌面上,那里曾经堆满了学生的作业本。 走到校门口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他面前。车门打开,先迈出来的是一只微跛的脚,接着是林玥熟悉的身影。主驾上的男人殷勤地探过身来,递给林玥一个保温杯,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林玥一抬头,正好对上陈向华的目光。她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低下头,快步从他身边走过,仿佛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陈向华冷笑一声,昂起头,大步走出校门。晨光刺眼,他却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和决绝,“处处不留爷,才把爷难住!” 雨后的北塬乡街道上,这个抱着纸箱的年轻教师的身影,在晨光中拉得很长很长。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但他知道,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 喜欢权谋权色 第402章 北塬之声(1) 随着网络的发展,自媒体成就了“人人记者”的时代,无数双眼睛构成了无处不在的监督网。 江西“某公子”事件,朋友圈炫富牵出家族疑云: 一切的开始,只是一组在朋友圈炫富、炫权、炫人脉的截图。 “周×”(网友戏称“周公子”)在朋友圈生动描绘着他的“上流生活”:喝20万元一斤的茶叶,抽着领导递的1200元一条的“邡烟”,与多位高阶领导推杯换盏。更令人侧目的是他关于家族权力的直白表述——“父亲副局长没问题了”、“省厅人事处的人刚打了电话给我爸”…… 这组截图被发上网后,瞬间引爆网络。一个国有企业的普通员工,为何生活如此奢靡?其家族成员是否真的“身居要职”?是否存在网友们质疑的“家族式腐败”? 在汹涌的舆情下,省有关部门迅速成立调查组。最终通报证实,周×及其父母、伯伯、堂哥等家族成员中,确有6人在交通系统工作,其本人也存在炫耀虚荣、言论不当等问题。尽管通报否认了其家族存在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但这场由朋友圈引发的风波,无疑给所有公职人员及其亲属敲响了警钟:在自媒体时代,每一句不当言论、每一次任性炫耀,都可能成为点燃舆情的火星。 “这明明是老鼠头,为什么学校硬要说是鸭脖?” 2023年,某高校学生在食堂就餐时,发现饭菜中有疑似老鼠头的异物。面对学生的质疑,学校与当地市场监督管理局竟联合认定该异物为“鸭脖”。 如此违背常识的结论,让学生将视频和图片发到了网上。一时间,“指鼠头为鸭脖”成为网络热梗,引发了全网玩梗式的打假和破案。生物学专家从啮齿动物的牙齿特征进行分析,网友则拿出详细的图片对比图,各路“神探”纷纷上线…… 在持续不退的舆论压力下,省级联合调查组最终介入,通过专业检测,一锤定音:确认异物就是老鼠头。至此,一场试图掩盖食品安全问题的闹剧,在无数网民的“火眼金睛”下彻底败露。涉事学校、市场监管部门的相关责任人均被追究责任。 这个案例充分说明:当权力的解释公然挑战公众的常识时,自媒体的集体智慧和追问,能汇聚成一股无法被忽视的力量,直至真相水落石出。 相关案例展现了自媒体时代的另一面:一个焦点事件,就像推倒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可能引发连锁反应,撕开更深、更广的地方治理黑幕。 从朋友圈、一条短视频,到一次全民“玩 梗”,这些案例都印证了同一个趋势:自媒体赋予了普通人前所未有的监督能力。它让试图掩盖真相的“捂盖子”行为变得越来越困难,也让权力必须在阳光下运行。 在这个时代,每一部手机都可能是一个记录仪,每一个账号都可能是一个发声筒。这既是对社会正义的强力助推,也提醒着所有掌握权力者:心存敬畏,行有所止。 现在,安北县的北塬乡就被某自媒体平台上接连几篇“小作文”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北塬之声”的小作文接连爆料: 一、北塬乡民政所在优抚资金发放领域存在严重问题。 乡里不少老人去世后,其国家每月发放的高龄补贴,竟仍被继续冒领数月甚至数年。更有甚者,一些已故老军人的高额抚恤金,竟然被持续冒领至“近百岁”! 本该雪中送炭的部门,却干着趁火打劫的勾当。 “低保名额?明码标价,一个指标三千!”知情人爆料,“民生物资被倒卖,发到老百姓手里的都是快过期的方便面和发霉的米,好的早被内部人分了。” 一位残疾老人拄着拐杖,老泪纵横:“我申请低保两年了,每次都说材料不全。后来才明白,得送钱!可我连饭都吃不上,哪来的钱啊……” 二、《什么样的伞,罩着这样的黑煤矿?》所指堪比安北的“焦点访谈”,说的全都是“电视台不让播”的,文章指出: 北塬乡,山高皇帝远,地下埋着黑色的金子——煤炭。可这里的矿工,却活得比煤还黑。 “富源煤矿?那就是个吃人的地狱!”一名辞职矿工在匿名控诉,“井下根本没有安全措施,瓦斯超标是常事,塌方、透水月月有,可矿上从来不管我们死活!” 最骇人听闻的,是一年前的“7·14”特大透水事故。 “那天井下有23个人,”一位遇难者家属哭着回忆,“事故一出,矿主刘富源不是救人,而是直接用推土机把井口封了!活生生的人啊,就这么被埋在了下面……” 矿方给每户家属发了五万块“封口费”,威胁道:“拿钱闭嘴,否则一分没有,再闹,小心你们家孩子!” 有人不信邪,想去市里告状,结果当晚家里的窗户就被砸得稀烂,儿子放学路上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腿骨骨折。 从此,再没人敢提“7·14”。 后续文章《两名记者在北塬乡神秘失踪,是潜逃?是灭口?》更为劲爆: 三年前,省里某知 名媒体的两名记者来到北塬乡,名义上是做“地方经济发展”的正面报道。 起初,他们受到了刘富源的热情款待,好酒好菜,红包厚礼。可当他们深入矿区,拍下大量触目惊心的证据后,心态变了。 “他们动了贪念,”一位知情人透露,“两名记者开口就要一百万‘封口费’,说否则就曝光。” 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刘富源表面答应,约两人晚上到矿上“详谈结款”。那一夜之后,两名记者彻底人间蒸发。 官方通报称二人“涉嫌敲诈勒索未遂,已潜逃”。可他们的家人至今仍在四处上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绝不是那种人!” 一位当地老人抽着旱烟,幽幽道:“这山里头,废弃矿洞几百个,扔个人进去,一百年也找不到。” 如果说前文章揭露的是血腥与黑暗,那第三篇则直指基层权力的腐烂。 《北塬乡执法部门:是守护神,还是吸血鬼?》指出: 市场监管所,本是维护市场秩序的卫士,在这里却成了商家的噩梦。 “开业第一天,市监所的人就上门了,”一家餐馆老板苦笑,“说厨房布局不合格,要罚五千。讨价还价,最后塞了两千红包了事。” 消防、卫生、环保……各个部门轮番上阵,总能找到罚款的理由。 “不如直接打点到位,还能少花点。”一位超市老板已经摸透了“规矩”。 “北塬之声”的每一篇文章最后,都抛出一个振聋发聩的问题: “为什么没人管?谁在背后撑伞?!” 而江河则在追询这些文章是谁发的、这么大胆? 喜欢权谋权色 第403章 北塬之声(2) 文章还指出,北塬乡政府工作人员L,到手工资三千块钱,却开着顶配丰田RAV4、在县城的高档小区全款买了套房子!而L出身普通家庭,家人无从商、无炒股……一个老科员意味深长说:“水至清则无鱼。在这地方,光靠工资,连电动车都买不起。” 那么,不靠工资靠什么? 每个干部总有分负责的条块吧?只要有分管就有油水可揩…… 不信,可以查L的丰田、李副乡长的本田、财政所长女儿的宝马…… 这些问题,像一根根毒刺,扎在北塬乡乃至安北县某些人的心上。 这些文字,也在民间悄悄流传。 据说富源煤矿每半年有一个分红日:每季度首月十五号,是北塬乡一些人心照不宣的日子,行内人称之为“分红日”。 比如最近的这个“分红日”,富源煤矿的办公楼顶层,刘富源的私人会客厅里烟雾缭绕。这位矿主穿着宽松的丝绸唐装,脚踩老北京布鞋,正悠闲地泡着工夫茶。 墙上的时钟指向晚上八点,敲门声准时响起。 第一个进来的是乡企管站站长赵德明。他拎着个黑色公文包,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刘总,这个月的产量报表都在这里了。赵德明恭敬地递上文件,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角落里的保险柜。 刘富源看都没看报表,随手从茶几下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推过去:老赵辛苦了,这是你这个月的辛苦费。 赵德明熟练地将信封塞进公文包内侧,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应该的,应该的。 第二个到的是派出所副所长王猛。他依旧穿着警服,肩章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王所,这么晚还值班?刘富源笑着起身,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刘总说笑了,再忙也得来您这儿报到啊。王猛压低声音,上周省里暗访组的事,已经摆平了。他们去的那个矿口,我提前三天就安排了清场。 刘富源满意地点点头,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略厚的信封:听说你家小子要去省城读书?这点心意,就当给孩子买学习资料。 王猛接过信封,在手里掂了掂,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乡国土所所长、税务分局局长、供电所所长......形形色色的人陆续到来,又悄然离去。每个人的包里,都多了一个厚度不等的信封。 最后进来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乡党委副书记李建国。他是唯一一个空手而来的人。 李书记,就等您了。刘富源的态度明显更加恭敬,亲自将他迎到主位。 李建国慢条斯理地品了口茶,这才开口:听说最近不太平?那个新来的县长,盯上咱们了? 不足为虑。刘富源不屑地摆摆手,从保险柜最底层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档案袋,有您坐镇,他能掀起什么风浪? 李建国接过档案袋,看都没看就放进随身携带的提包里:小心驶得万年船。那两个记者的事,尾巴都处理干净了? 您放心,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找到他们。刘富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倒是那个北塬之声...... 一个自媒体账号,能翻起什么浪?李建国冷笑,不过既然他不知死活,那就给他点颜色…… 此时,远在县城的江河正在翻阅一份刚刚收到的匿名举报信。信上详细记录了富源煤矿分红日的运作模式,甚至列出了部分参与者的名单。 而陈向华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在租住的平房里,整理着下一期北塬之声的素材。电脑旁,放着他用父亲身份证办理的手机卡。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已经停了整整三个小时。车里的人正通过望远镜,已经理盯了很久。 确认了,就是他。副驾驶座上的人对着手机低声说,要现在动手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冰冷的声音:等分红日过后。让他再蹦跶两天。 夜色渐深,北塬乡的霓虹灯次第亮起。那些刚刚拿到的人们,此刻正出现在各个高档场所——新开业的KTV里,赵德明正在高歌;洗浴中心内,王猛享受着按摩;而李建国,则坐在自己豪华别墅的书房里,清点着今晚的。 这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网络,每一个节点都紧密相连。任何人想要打破这个网络,都会遭到整个系统的反噬。 在这个盘根错节的利益共同体面前,他手中的权力,显得如此单薄。但更让他担忧的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年轻人,正在一步步走向危险的深渊。 再等等。江河轻声自语,等到拿到确凿证据的那一天...... 他不知道,对手的动作,远比他想像的要快得多。 此刻,陈向华的手机微信上,正显示着一条刚刚收到的匿名私信: 想跟那两个记者一样消失吗? 那条私信像一条毒蛇,骤然窜出,冰冷的文字在屏幕上闪烁着不祥的光。 陈向华的脊背瞬间绷直,手指悬在键盘上方,竟一时不敢落下。 对方正在输入。 第二条信息紧随而至:“你的父亲,陈老栓,身份证号XXXXXXXXXXXX,在县农机站上班,下班路过的那段河堤没有护栏。”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们不仅查到了他,还盯上了他年迈的父亲。这是在明目张胆地威胁。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回复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我们是谁不重要。”对方回复得极快,“重要的是,你那个‘北塬之声’,该闭嘴了。立刻删除所有内容,永久注销账号。否则……” 一张图片传了过来。像素不高,明显是偷拍,但能清晰地认出是他父亲蹬着自行车,正慢悠悠地走在河堤旁的小路上。那个位置,只要被人从旁面轻轻一推…… 冷汗浸湿了陈向华的后背。他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令人窒息的威胁。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脏狂跳的咚咚声。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夜色浓重,那辆黑色轿车依旧无声地停在街角,像一头蛰伏的野兽。 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那两个记者的失踪,井下那23个冤魂……想到这些,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 喜欢权谋权色 第404章 打不死的小强 阴雨绵绵。 陈向华心神不宁地走出租住的小区,想去附近的超市买点东西。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平时常走的大路,拐进一条通往超市后门的小巷。 雨声淅沥,掩盖了脚步声。巷子深处没有路灯,光线昏暗。 刚走到一半,前后巷口突然被两个黑影堵住。身后也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他心头一紧,猛地回头,看见三个穿着黑色雨衣、看不清面容的壮汉正不紧不慢地逼近,手里似乎提着棍棒之类的家伙。 他被包围了。 “你们想干什么?”陈向华强自镇定,后背渗出冷汗。 为首一人发出沙哑的冷笑:“给你长长记性,有些东西,写不得。” 没有多余的废话,三人同时扑了上来!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伴随着木棍砸在肉体上的闷响。陈向华只来得及护住头部,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呃……”他蜷缩在潮湿冰冷的地面上,泥水混着血水溅在脸上。 就在他意识开始模糊之际,巷口突然传来一声厉喝:“干什么的!住手!” 一道手电筒的光柱扫了过来。那三个打手动作一滞,互相对视一眼,毫不恋战,迅速消失在巷子另一头的黑暗中。 来的是巡防员,恰巧路过听到了动静。 陈向华被扶起来,满脸是血,肋骨传来钻心的疼痛。巡防队员问他怎么回事,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哑声道:“没看清……可能是抢劫……” 他不能说。他知道,一旦说了,下一次落在身上的,可能就不只是棍棒了。 巡防队员将他送到卫生院处理伤口。诊断结果显示,肋骨骨裂,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 躺在病床上,陈向华看着苍白的天花板,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内心的冰冷。对方的警告,以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送达了。他们今天可以打他一顿,明天呢? 他摸出手机,屏幕碎裂,但还能用。他点开那个匿名账号,最后那条带着父亲照片的信息依然刺眼。 他颤抖着手指,点向了“北塬之声”的注销选项…… 而此刻,在富源煤矿的豪华办公室里,刘富源接到了电话。 “刘总,事办了。那小子起码得躺三五天。账号……他应该知道厉害了。” 刘富源满意地吐出一口烟圈,对坐在沙发上的李建国笑道:“李书记,放心,猴子见了血,就知道疼了。以后应该会学乖了。” 李建国慢悠悠地品着 茶,眼皮都没抬:“光是学乖还不够。要让他永远闭上嘴,才能一劳永逸。姓江的那边……” “他查不到任何直接证据。”刘富源自信满满,“所有环节都是单线联系,用的也是现金。王猛他们会处理干净。” 李建国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我不希望再有任何意外。”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北塬乡的街道,却洗不净这深藏在地下的黑暗与血腥。陈向华的暂时退缩,并未让风暴平息,反而让嗅到危险的野兽,变得更加警惕和凶残。 县长办公室,江河正在接听县公安局长夏晖的电话:“县长,网安部门确认了,‘北塬之声’的账号注册信息,确实指向陈向华父亲的身份证。”他压低声音,“而且,我们监测到,这个账号的登录IP最近受到过密集的网络攻击和定位尝试。” 江河的指节敲击着桌面,对方的反应速度太快,手段也太脏。 他们要想碾死一个像陈向华这样的“小人物”,尤其是用其家人作为威胁,简直是轻而易举。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北塬之声“自此偃旗息鼓的的时候,又一篇剑指教育系统的文章新鲜出炉: 石沟子镇中心小学,学校小卖部售卖的天价特供牛奶,实际上就是普通牛奶换了个包装,一盒200毫升的牛奶卖到八元,是市场价的三倍还多。更离谱的是,学校强制要求学生每天必须购买一盒,否则就要扣班级量化分。 我孙子为了这八块钱的牛奶,经常不吃早饭。一位反映情况的老人老泪纵横,我们老两口就靠种地维生,这笔开销实在太重了...... 在马店镇中心学校,校服问题更是触目惊心。一套成本不足百元的校服,在这里要价五百八。调查组拆开校服内衬发现,里面填充的竟然是黑心棉。更讽刺的是,这些高价校服的供货商,竟然是教育局某位领导的亲弟弟! 这不只是赚钱,这是在吸学生的血! 文末,作者难掩愤怒。 随着江河秘密调查的深入,更多令人发指的内幕浮出水面: 李家坳乡中心小学宿舍楼里的投币吹风机,吹五分钟收费一块五,学生们算过账,这相当于每度电收费十八元; 城关镇第一小学的教室空调要另外收取制冷费,每个学生每学期二百元; 最离谱的是北塬中心小学,竟然向学生收取作业批改费,每科每学期五十元。 …… 江河为之愤怒的同时,也对陈向华产生 了浓厚的兴趣:这小子真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喜欢权谋权色 第405章 夏晖的铁腕 当夏晖踏进安北县公安局大院的那一刻,那些在公安系统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民警,仅从他的步伐中就嗅出了不一样的气息。这位新局长不过三十出头,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凝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正气,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视大院时,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让心存侥幸者无所遁形。 果然,到任第三天,整个公安局的气氛就彻底变了天。 曾几何时,大院停车场总是稀稀拉拉,不少警车外出“办私事”,美其名曰“外勤”。办公楼里更是形同茶馆:有人端着茶杯串门闲聊,有人埋头刷手机,还有人干脆在办公室里吞云吐雾。但现在,还不到早上八点,所有车位已经停得满满当当,每个办公室都人员齐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和专注。 夏晖的就任,就像一道凌厉的闪电,劈入了安北公安系统这片沉寂太久的泥潭。 正式履新第二天,全局干部大会上,夏晖的开场白就让在座的所有人心中一凛。 “我叫夏晖,安北县公安局新任局长。”他站在主席台前,身姿笔挺,声音铿锵有力,“我来安北,只带了三样东西:一双眼睛,一对耳朵,一把尺子。” 他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个被他注视到的人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眼睛,用来明察秋毫;耳朵,用来倾听民声;这把尺子——”他刻意顿了顿,整个会场鸦雀无声,“就是党纪国法!用来衡量每一个人的工作,衡量每一个人的行为!” 台下,几个资深的老科长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这种新官上任的豪言壮语他们见多了,无非是雷声大雨点小,过不了三个月就会在现实面前低头。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夏晖说到做到。第一周,他就从安南县“借调”了一支精干的暗访组,对全县所有派出所和业务科室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摸底调查。这项工作他亲自部署,亲自听取汇报,所有线索直指要害。 暗访结果令人触目惊心:北塬派出所所长长期吃空饷,值班记录全是造假;城关派出所指导员与辖区内的娱乐场所存在利益勾连;刑警大队长对多起刑事案件压案不查、徇私枉法;治安大队长更是沦为当地某些企业的“私人保镖”,随叫随到…… 第二周周一清晨,当这些还沉浸在美梦中的人接到免职通知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个公安局像被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震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夏局长,这……这是不是再考虑一下?”一位副 局长硬着头皮走进局长办公室,小心翼翼地劝道,“一下子调整这么多骨干,会不会影响正常工作啊?而且这里面有些人,背景可不简单……” 夏晖从文件中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影响工作?他们在位时就好好工作了吗?”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指着大院里的警车,“至于背景——” 他猛地转身:“我夏晖办事,只认法理,不认人情!谁要是有意见,让他直接来找我!” 压力果然如排山倒海般涌来。说情的电话从四面八方打到夏晖办公室,有的委婉暗示,有的直接施压。某个晚上,甚至有一位县领导亲自登门“谈心”,话里话外都在为某个被免职的所长说情。 夏晖的回应始终只有一句:“局长能换,所长、指导员、各科室负责人同样能换!谁要是发现我夏晖存在违法违规问题,同样可以举报把我拿下!” 就在众人以为夏晖只会“破”不会“立”时,他展现出了更为惊人的用人魄力。在清理了害群之马后,他开始了大刀阔斧的人事重组,而他的用人标准只有一个:唯才是举。 第一个被破格提拔的是李晓明。这个三十二岁的技术民警,因不善交际而在原岗位上沉寂多年。夏晖在翻阅历年技术比武档案时,发现李晓明曾连续三年在全市公安系统技术大比武中获奖,却始终是个普通科员。 “为什么这样的人才被埋没?”夏晖在党委会上直接发问。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李晓明被破格提拔为科技信息科科长。上任不到一个月,他就带领团队开发出了“智慧巡防”系统,通过数据分析精准预测案件高发区域,使街面见警率提高了40%,刑事案件发案率下降了25%。 第二个被重用的人是侯勇。这个在基层派出所待了十年的老民警,因为性格耿直、不谙逢迎而一直得不到提拔。夏晖在下车伊始的暗访中,亲眼目睹侯勇如何用智慧和耐心化解了一场群体性纠纷。 “我们需要的就是这样扎根基层、心系群众的干部。”夏晖力排众议,将侯勇提拔为城关派出所所长。 侯勇上任后,仅用两周时间就摸清了辖区所有治安乱点,一个月内打掉了两个长期盘踞在校园周边的抢劫团伙,还创新推出了“社区警务工作站”模式,让民警真正沉到社区中去。 最让人意外的是对赵强的任用。这个年仅二十八岁的刑警,因在一次抓捕行动中违规使用警械而受到处分,从此被边缘化。夏晖仔细调阅了案卷,发现赵强虽然方法欠妥,但出发点是为了保护群 众。 “不能让有血性、有担当的民警寒心。”夏晖顶着压力,将赵强调任为扫黑专班负责人。 赵强果然不负众望,带领专班连续奋战二十个昼夜,一举打掉了以孙老四为首的黑社会性质组织,抓获犯罪嫌疑人三十余名,破获刑事案件五十余起,收缴涉案资产两千余万元。此案成为安北县有史以来破获的最大一起黑社会性质组织案件。并得到冀南市局、省厅的表彰。 夏晖的用人之道很快在全局传为佳话。他不看背景看能力,不重资历重实绩,让那些踏实肯干的民警看到了希望。一股争先创优、比学赶超的新风尚在安北县公安局悄然形成。 ——他当然知道,这些大刀阔斧改革的背后,如果没有江河的支持,他不可能推进下去。现在,自己这个局长就是江河手里的一把快刀…… 铁腕之下,必有回响。在夏晖的带动下,全局上下无人再敢怠慢。迟到早退的现象消失了,推诿扯皮的工作作风改变了,每个人都清楚地意识到:这次来的不是走过场的演员,而是真刀真枪的改革者! 喜欢权谋权色 第406章 黯然离场 在县政府大楼里,江河正在办公室批阅文件。当看到公安局报送的人事调整方案时,他的目光在夏晖的签名上停留了片刻。这时,办公室副主任送来了一份简报,详细汇报了公安局近期的工作动态。 听完汇报,江河的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个夏晖,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他自言自语道,随即在文件上签下了“同意”二字。他深知,这场改革必然会遇到阻力,但他早已做好了为夏晖撑腰的准备。 更让江河欣慰的是,夏晖不仅在整顿纪律上铁面无私,在选人用人上更是独具慧眼。那些被破格提拔的干部,个个都在新岗位上展现出了能力和担当。这让江河更加确信,自己选用夏晖这步棋走对了。 文件流转回公安局,夏晖看了看江河的签字,就继续埋头研究桌上的案件卷宗。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安北县的积弊太深,需要下猛药,也需要持之以恒。 一个月后,安北县的街头巷尾开始流传一个新话题:县公安局新来的夏局长,是个真正为民做事的硬骨头。报警电话有人接了,案件有人办了,就连以往那些横行乡里的地痞流氓也都收敛了许多。 老百姓们发现,派出所民警的态度变好了,办事效率提高了,晚上出门也安心了。而那些曾经耀武扬威的地头蛇们,不是落网就是闻风而逃。安北县的治安状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好转。 而在县公安局大院里,夏晖依然每天最早到岗,最晚离开。他的办公室灯光,常常亮到深夜。那盏灯,不仅照亮了他的办公桌,更照亮了安北公安系统的未来。 随着李晓明、侯勇、赵强等一批新生代干部的崛起,安北县公安局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与活力。他们各展所长,在科技强警、社区警务、扫黑除恶等各个领域都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全局上下形成了一种“想干事、能干事、干成事”的良好氛围。 邢勇和江河说过:“用好一个人,激励一大片。” 江河的的用人智慧,不仅改变了安北县公安局的政治生态,更为全县的干部队伍建设树立了标杆。那些曾经对他破格用人持怀疑态度的人,在看到实实在在的工作成效后,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胆识和眼光。 当公正的尺度被坚定不移地把持,所有的歪风邪气都将无处遁形。夏晖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江河用人的独到眼光,也证明了在这个位置上,他就是那把最能斩断乱麻的快刀。 就在夏晖大力整顿公安系统的同时,陈向华再次回到了北塬乡一中。这次,他是 来办理正式离职手续的。 走在熟悉的校园里,他的心情复杂难言。曾经,他把这里当作实现教育理想的舞台,如今却只能黯然离场。 教导处里,负责办理手续的干事一改往日的热情,态度冷淡而程序化:“陈老师,你的档案关系需要尽快转走,否则我们移交人才市场了。” 旁边一个和他同期入职的老师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惋惜:“向华,可惜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陈向华苦笑一下,摇摇头:“还没想好,先休息段时间吧。” 他拿着档案袋走出教学楼时,又碰上刚从校外回来的林玥。 依然是从那一辆黑色的轿车上下来,开车的仍是那个微跛的民政所所长王怀新。看这样子,两个人已经是住在一起了。 林玥看见陈向华抱着纸箱的落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优越感。 “向华,这就走了?”她的语气礼貌而疏远。 “嗯。”陈向华点点头,不想多说。 王所长也下车走过来,故意搂住林玥的肩膀,语气得意:“陈老师,以后常回来看看啊。虽然不在编制了,但毕竟是自己奋斗过的地方嘛。” 陈向华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但他只是淡淡一笑:“祝你们幸福。” 说完,他抱着档案袋,挺直脊梁,大步向校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王所长不无嘲讽的声音:“哎,可惜了一个人才啊……” 在北塬这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地方,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在半天之内传遍每个角落。陈向华被迫离职的消息,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激起了层层涟漪。 听说了吗?一中的陈老师被学校开除了! 哪个陈老师?就是那个教学很厉害,但不会来事的年轻人? 可不是嘛,听说得罪了富源煤矿的刘矿长,这下可好,工作丢了,连女朋友都跟别人跑了。 学校门口的小卖部门前,几个闲坐的老人摇着蒲扇,议论着这个并不令人意外的。在这个煤矿经济占据半边天的小地方,得罪了刘富源这样的人物,这样的结局似乎早已注定。 就连学校里的小超市老板,都不由得流露出几分同情:小陈老师,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啊?新工作找到了吗? 陈向华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他知道,此刻任何的解释都是苍白的。 然而,命运的转折往往就发生在最不 经意的时刻。 喜欢权谋权色 第407章 咸鱼翻身 正式离开后的第五天,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开始在北塬乡间疯传:有人亲眼看见陈向华坐着县里的小号车牌轿车回来了! 开什么玩笑?他一个被辞退的老师,还能坐上县领导的车?乡政府大院里,有人嗤之以鼻。 怕是看错了吧?说不定是长得像的人。 林玥在办公室听到同事说起这个传闻时,先是一愣,随即勉强笑了笑:怎么可能,你们别开这种玩笑了。 她清楚地记得五天前的那个清晨,陈向华抱着纸箱孤独离去的背影。那时的他,衣衫略显凌乱,眼神黯淡无光,整个人都笼罩在失败的阴霾中。那样的陈向华,怎么可能和县领导的车扯上关系? 然而,就在当天下午两点半,一辆黑色的奥迪A6稳稳地停在了北塬乡一中的校门口。那流畅的车身线条,无一不在彰显着来者的特殊身份。 这时,校保安老李快步从门卫室走出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他先是朝着驾驶座敬了个不标准的礼,然后小跑着要去开车门。 领导您好,请问您是......老李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陈向华平静的面容。 陈、陈向华?老李的脸色瞬间从谄媚变成了不屑,你来什么?你已经被学校开除了?不要以为你蹭了什么人的车,就能成为大尾巴狼! 他甚至还伸手要去拉车门,嘴里嘟囔着:被开除了还不安分,我们学校都要跟着倒霉! 就在这时,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位穿着白衬衫、平头的年轻司机快步走下来。 请你放尊重些!司机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位是县政府办公室的陈向华同志,现在是江县长的联络员。 老李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从嚣张到震惊,再到惶恐,最后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陈、陈老师......我、我不知道您......老李结结巴巴地说着,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陈向华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时,校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学生和老师,都对这一幕指指点点。 车子停在行政楼下。 正在操场上体育课的学生们最先发现了这辆不寻常的轿车,纷纷探头张望。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也注意到了楼下的动静,不约而同地凑到窗前。 当陈向华从容下车时,整个校园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雪白的衬 衫领口挺括,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往日略显凌乱的头发如今梳理得整整齐齐,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换成了一副新金丝眼镜,整个人散发着沉稳干练的气质。 这......这真的是陈老师?办公室里,不知是谁失声惊呼。 林玥手中的教案一声掉在地上,但她浑然不觉。她死死地盯着楼下那个身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陈向华步履从容地走上行政楼。他的目光平静而坚定,仿佛五天前那个落魄离开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径直走向二楼最里面的校长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校王楚生熟悉的声音。 推开门,王校长正靠在办公椅上喝茶,看到进来的是陈向华,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陈向华?你怎么又回来了?王校长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你得罪了刘矿长,这个学校容不下你!赶紧走吧,别让我叫保安! 陈向华不慌不忙地走到办公桌前,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轻轻放在桌面上。 王校长,我是来转党组织关系和调档的。 王校长嗤笑一声,看都不看文件:调档?你以为换个学校就行了?我告诉你,只要我打个招呼,整个安北县的学校都不会要你! 他随手拿起文件,打算扔回去,但就在目光扫过文件内容的瞬间,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那是一份县政府办公室的正式调函,红头文件上安北县人民政府办公室的字样格外醒目。更让他震惊的是文件内容:陈向华同志调入安北县人民政府办公室工作,任县长联络员。 联、联络员?王校长的手开始发抖,茶杯里的水都洒了出来,那不就是...... 就是普通的工作调动,还请王校长按正常程序办理。陈向华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王校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站起身,由于动作太猛,椅子的一声倒在地上。 陈、陈秘书......这、这是个误会......王校长语无伦次地说着,手忙脚乱地扶起椅子,我这就给您办理手续,马上办! 他几乎是跑着冲出办公室,对着外面的工作人员大喊:快!把陈老师......不,陈秘书的档案和党组织关系都拿出来!立刻!马上! 这个消息如同在校园里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不过十分钟,整个北塬乡一中都炸开了锅。 陈老师当上 了县长的秘书?我的天! 难怪坐着二号车回来,这排场...... 王校长刚才那副嘴脸,你们看见了吗?差点没跪下来! 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当时正值课间操时间,全校师生都目睹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王校长亲自将陈向华送到校门口,一路上点头哈腰,与几天前那个冷面宣布辞退决定的形象判若两人。 陈秘书,您看这都是误会......王校长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要不晚上我设宴给您赔罪? 不必了。陈向华淡淡地说,我还要回县政府开会。 而就在陈向华准备上车时,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疾驰而来,停在路边。民政所的王所长慌慌张张地下了车,那个微跛的脚步此刻显得格外仓促。 向华......陈、陈秘书!王所长远远地就伸出手,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听说您高升了,恭喜恭喜啊! 陈向华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轻握了握手:王所长,有事吗? 没、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就是想请您吃个便饭,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 抱歉,最近比较忙。陈向华礼貌而疏远地回绝,转身坐进了轿车。 透过车窗,他看见林玥正站在教学楼的窗前,脸色苍白地望着这个方向。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陈向华微微点头,随即示意司机开车。 黑色的奥迪缓缓驶离校园,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师生。 喜欢权谋权色 第408章 兴风弄雨 刚才那个真的是陈老师吗?简直像换了个人! 最可笑的是王所长,前几天还趾高气扬的,今天就像条哈巴狗...... 议论声中,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你们还记得吗?陈老师离职那天说处处不留爷,才把爷难住,现在看来,人家是真的有底气啊! 而此时,在校长办公室里,王校长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清楚地知道,以陈向华现在的位置,要想给北塬乡一中穿小鞋,简直是易如反掌。 与此同时,那辆载着陈向华的奥迪车正平稳地行驶在返回县城的公路上。陈向华望着窗外飞逝的田野,脑海中浮现出五天前那个灰暗的早晨。那时的他,缩在租住的小屋里,看不到前方的路在何方。 而如今,他坐在县长的专车里,身份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人生的际遇往往就是如此奇妙。昨天还身处谷底,今天就可能登上高峰。 陈向华的命运反转,只有那个曾经被刘鑫欺负、被江河保护过的学生李小军知道部分真相。 那个周日的午后,阳光透过陈旧的木格窗,在泥土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小军正趴在桌上写作业,笔在纸上沙沙作响。上次被刘鑫欺负被救下,那个陌生的叔叔给他留了电话:“他们再欺负你,打我的电话!把你家的地址给我,说不定我啥时候去看你!” 这个原本内向的男孩仿佛也获得了某种力量,连写字时的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乡村的宁静。李小军放下笔,小跑着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让他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是那天救了他的那个叔叔!虽然今天他只穿了件普通的白衬衫,但那双锐利而温和的眼睛,李小军一眼就认出来了。 叔、叔叔!男孩激动得有些结巴。 江河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同学还记得我啊。能不能帮叔叔一个忙?带我去找找你们的陈老师? 陈老师?当然可以!李小军二话不说就冲回屋里抓起外套,一边穿一边迫不及待地说:叔叔您不知道,陈老师可好了!上次刘鑫他们欺负人,陈老师一点都没怕,当场就批评了他们。结果刘鑫他爹...... 去往陈向华租住处的路上,李小军像只欢快的小麻雀,把这段时间憋在心里的话全都倒了出来。他讲到陈老师如何顶着压力坚持公正,讲到刘家如何仗势欺人,讲到王校长如何趋炎附势,更讲到了陈老师被停课后,同学们是如何地 想念他。 陈老师讲课特别有意思,再难的知识点他都能讲明白。男孩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可是......可是他现在不能教我们了...... 江河静静地听着,眼神越来越深沉。 陈向华租住的是一间简陋的平房,墙皮有些剥落,木门上的漆也已经斑驳。但门前的石阶扫得干干净净,窗台上还摆着几盆长势喜人的绿植。 李小军敲了敲门:陈老师!陈老师在家吗? 门一声开了。出现在门口的陈向华让江河眼前一亮——虽然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还有些磨损,但整个人收拾得干净利落。他的眼神虽然带着几分憔悴,却依然清澈坚定。 小军?你怎么来了?陈向华有些诧异,随即注意到站在男孩身后的江河。 陈老师,这位叔叔要找您。李小军乖巧地说。 江河上前一步,微笑着伸出手:陈老师,打扰了。我叫江河,是安北县新来的县长。 陈向华明显愣住了,握着的手都忘了松开:县、县长? 进屋后,江河环顾着这个简陋却整洁的房间。墙角的小书桌上堆满了书籍和教案,墙上贴着的教学计划写得密密麻麻,连床头都整齐地码放着几摞批改到一半的作业本。最引人注目的是贴在墙正中央的一幅字:学高为师,身正为范。 陈老师,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了。江河在唯一的木椅上坐下,开门见山地说,我今天来,是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去县政府工作?给我当联络员。 陈向华手里的搪瓷杯一声掉在桌上,茶水洒了一片。他慌忙用袖子擦拭,声音有些发抖:县长,您......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江河的表情变得严肃,不过你要想清楚,县政府不是世外桃源。那里不缺聪明人,不缺会来事的人,缺的是有原则、有骨气的人。这份工作,可能比你现在面临的处境还要复杂。 陈向华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这段时间经历的种种:刘家的嚣张、校方的妥协、同事的疏远、林玥的离去......每一个画面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但当他抬起头,迎上江河真诚而坚定的目光时,一股久违的热血突然涌上心头。 他猛地站起身,那句粗犷却充满生命力的家乡话脱口而出: 该死俅朝上,不死照摇晃!县长,只要您信得过我,我跟您干! 这句糙得掉渣土话,蕴含着豁出去了,大不了拼一场的豪迈气概。江河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笑 声震得屋顶的灰尘都在簌簌落下。 好!好一个该死俅朝上江河重重地拍着陈向华的肩膀,我要的就是这股不怕事的劲儿!明天早上九点,我在县政府等你! 站在一旁目睹全程的李小军,虽然不太明白大人们话里的深意,但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刻——陈老师眼中重新燃起的光亮,仿佛暗夜中突然点亮的明灯。 把江河送出门后,陈向华独自在院子里站了很久。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望着这个生活了一年多的小院,望着那间承载了他无数梦想与失意的平房,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人生的新篇章已经开启。而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位敢于用人的县长,有着一个崭新的舞台。 安北县的秋夜透着丝丝凉意,县政府大楼三楼东侧的一间办公室依然亮着灯。 陈向华将最后一份文件整理归档,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自从成为江县长的联络员以来,这样加班到深夜已成常态。桌上的台灯在他疲惫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秋虫的鸣叫。 但他乐此不疲! 叮—— 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陈向华看了眼屏幕,是一个陌生号码。他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是陈秘书吗?求求您帮帮我们吧......我大娃曾是你的学生……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妇女带着哭腔的声音,我小娃在北塬中心小学读三年级……学校食堂给孩子吃的都是发霉的肉,校服要价五百八,我们实在负担不起啊! 陈向华的心猛地一紧,这段控诉何其熟悉!大半年前,他还在北塬一中任教时,就曾因在“北塬之声”上揭露学校食堂使用变质食材、强制购买高价教辅等问题,加上得罪了当地首富刘富源,才遭到校方的严厉打压,最终被迫离职的。 大姐,您慢慢说,具体怎么回事?陈向华强压着内心的波澜。 上周我去学校看孩子,正赶上他们吃饭,那红烧肉散发着一股酸味,孩子们都在偷偷倒掉......妇女的声音哽咽了,我们两口子都在外地打工,每个月就挣那么点钱,一套校服要五百八,太贵了啊! 挂断电话后,陈向华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第二天一早,陈向华径直走进县长办公室。 县长,我建议立即对全县教育系统展开全面清查!陈向华将昨晚接到的举报录音和自己整理的资料放在办公桌上,这些问题一年前我就反映过,可 惜人微言轻,反而遭到打压。现在既然我在这个位置,就绝不能坐视不管! 江河认真听完陈向华的陈述,脸色逐渐凝重。他翻阅着陈向华提供的材料,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看来,是该好好整顿了。江河沉吟片刻,就按你说的办,联系市监局成立专项调查组,你负责联络! 喜欢权谋权色 第409章 黑锅一口口 县长的指示很重要! 教育口的黑幕很快就捂不住了。 陈向华仔细翻阅着市监局陆续汇总上来的材料,越看越是心惊。不仅北塬中心小学,全县多所学校都存在类似问题:石沟子镇中心小学的周末冲刺班,每学期收费500,却只是把学生关在教室里自习;马店镇中心学校的特色兴趣班,收费一千五,却连个专业老师都没有。 这简直是在抢钱!陈向华忍不住骂道。 抢钱?江河冷笑一声,你太小看他们了。光是北塬中心小学这一项,每年就能捞几十万!全县加起来,至少千万级别! 陈向华倒吸一口凉气。 一场飓风悄然刮起。 当陈向华协同市场监管部门的人来到北塬中心小学食堂后厨时,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冷冻库里堆满了散发着异味的冻肉,肉馅用的都是发黑的碎肉边角料。更令人作呕的是,那些即将端上学生餐桌的熟食,竟然是用这些变质食材制作的。墙角堆着的土豆已经发芽,大米里掺杂着明显的霉点。 这、这都是正规渠道......食堂负责人擦着冷汗还想狡辩。 正规渠道?陈向华一把夺过采购单,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些标注特级牛肉的冻肉,进货价比市场新鲜猪肉还便宜?为什么这些发霉的大米,采购价反而比市场价贵三成? 负责人顿时面如死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其他几个检查组也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在石沟子镇中心小学,调查组发现学校小卖部售卖的天价特供牛奶,实际上就是普通牛奶换了个包装,一盒200毫升的牛奶卖到八元,是市场价的三倍还多。更离谱的是,学校强制要求学生每天必须购买一盒,否则就要扣班级量化分。 我孙子为了这八块钱的牛奶,经常不吃早饭。一位前来反映情况的老人老泪纵横,我们老两口就靠种地维生,这笔开销实在太重了...... 在马店镇中心学校,校服问题更是触目惊心。一套成本不足百元的校服,在这里要价五百八。调查组拆开校服内衬发现,里面填充的竟然是黑心棉。更讽刺的是,这些高价校服的供货商,竟然是教育局某位领导的亲弟弟! 这不只是赚钱,这是在吸学生的血!陈向华在当晚的汇报会上难掩愤怒。 随着调查的深入,更多令人发指的内幕浮出水面: 之前“北塬之声”曝光过的李家坳乡中心小学宿 舍楼里的投币吹风机,吹五分钟收费一块五! ——情况属实! 城关镇第一小学的教室空调要另外收取制冷费! ——情况属实! 北塬中心小学向学生收取作业批改费,每科每学期五十元。 ——情况属实! 就在调查进入关键阶段时,陈向华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向华,是我......电话那头传来前校长王富贵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讨好,陈秘书,你在学校的时候我确实对你关心不够,但你不能这样公报私仇针对我啊...... 王校长,他最终缓缓开口,咱们个人之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现在的工作不特定针对某个人、某所学校,这是县长办公会赋于我的工作! 一场席卷全县教育系统的整顿行动拉开序幕。 教育局长胡德海被免职调查,北塬一中校长王富贵被免职,全县共查处违规收费项目二十三项,清退违规收费超过千万,这场教育系统的刮骨疗毒让安北县的老百姓拍手称快。 然而,这场正义行动的代价,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那些被追缴的款项,早已被某些人视作自己的合法收入。他们用这些钱购置房产、豪车,送子女出国留学,过着奢靡的生活。如今要他们如数退还,简直比剜他们的肉还要痛苦! 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反扑开始了。 各种精心编织的谣言如同毒蛇般在暗处滋生蔓延: 恶意举报信如雪片般飞向省市各级纪委: 县长江河借整顿教育之名,行打击异己之实!其真实目的是清除不听话的干部,安插自己的亲信! 县长秘书陈向华公报私仇!因其在北塬一中任教期间与校领导结怨,如今借机打击报复! 更恶毒的是,一封匿名举报信竟言之凿凿地声称:陈向华当老师与某女学生关系暧昧,曾多次单独辅导至深夜,行为极其不端!因此被学校开除! 网络上的诽谤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在某知名论坛上,一个刚注册的小号发布长文:教育清官陈向华的真面目——从师德败坏的教师到以权谋私的秘书,文中编造了大量目击者证词,声称陈向华经常出入高档场所,收受家长贿赂。 更有人将矛头直指江河:安北县长江河与地产商勾结,借教育整顿转移视线,实则在进行更大的利益输送! 这些诽谤中伤如同精心调配的毒药,每 一句都直指干部最在乎的名誉和形象。它们被包装成知情人士爆料,在各大微信群、朋友圈疯狂传播。尽管多数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诬告,但三人成虎,积毁销骨,这些谣言仍在不明真相的群众中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县委大院里的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 我就说教育的盖子不能随便揭,这下可好,捅马蜂窝了吧?一位资深的副县长在私下里腹诽,涉及这么多人,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组织部的老科长忧心忡忡地对同事说:现在网上说什么的都有,再这样下去,江县长的仕途怕是要受影响啊。 更让人担忧的是,一些原本支持整顿的干部也开始动摇。宣传部长赵梅私下表示:舆论来得太疯狂了,听说省市领导都在关注这件事。万一处理不好,江县长这次恐怕真的要翻车。 县政府办公楼里,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年轻干部还是太冲动啊,教育系统盘根错节,是能随便动的吗? 现在好了,全县乃至全市都在看我们的笑话。 要我说,当初就不该听那个陈向华的,一个被学校开除的老师,能有什么好主意? 就连一向稳重的县委专职副书记李建军也在常委会上委婉地提醒:江河同志,现在外面的舆论不太好啊。是不是可以考虑适当放缓节奏,等风波过去再说? 喜欢权谋权色 第410章 暗影重重 安北县的这场舆论风暴,来得比预想中更加猛烈。 就在教育改革刚刚取得初步成效时,一则精心炮制的匿名举报信突然在各大网络平台疯传。这封近万字的举报信不仅罗列了二十多项,还附带着精心伪造的聊天记录和财务报表,直指江河借整顿教育之名行排除异己之实。 看来这次江县长要栽跟头了。县委大院的角落里,有人幸灾乐祸地窃窃私语。 早就说过,教育系统这块硬骨头不是那么好啃的。 更令人担忧的是,连一些原本支持改革的干部群众也开始动摇。在北塬镇的街头巷尾,家长们忧心忡忡地议论着: 整顿是好事,可要是连县长都自身难保,以后谁还敢为我们做主? 听说省市领导都在关注这件事,江县长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这股歪风甚至吹进了校园。石沟子镇中心小学的一位老师私下透露:现在连课堂上都有学生偷偷问,江县长是不是真的要下台了。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陈向华带着辞职信,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县长办公室。一路上,同僚们或同情或回避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江县长,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陈向华将辞职信放在桌上,声音沙哑,只要我辞职,您就可以说这一切都是我擅自做主...... 胡闹!江河猛地拍案而起,桌上的文件随之一震,你以为我江河是那种遇到风浪就弃船逃命的人吗? 你看看那些老百姓!他们为什么支持我们?因为他们受够了教育系统的乌烟瘴气!现在遇到这么点阻力就要退缩,我们对得起他们的信任吗? 第二天,就在舆论发酵到顶点时,安北县人民政府发布了一则震惊全县的通知:《关于成立安北县教育领域突出问题专项整治联合督导组的通知》。这份通知不仅没有如某些人预期的那样选择妥协,反而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决定——主动请求市纪委监委介入,成立由市县两级纪委监委组成的联合调查组。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通知中明确写道:为保障专项整治工作的公开透明,任何公民如发现工作组成员及各级领导干部存在违纪违法行为,均可通过以下渠道实名举报——举报对象包括县长江河本人! 这个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安北县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的天,江河这是要把自己放在火上烤啊! 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真金不怕火炼! 就连见多识广的退休多年 的县委老书记都不禁感叹:我在官场四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敢这么做的干部! 两级纪委监委组成的调查组针对举报展开公开、透明的调查,发现涉及江河和陈向华的举报全都是子虚乌有!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通知发布次日,江河亲自坐镇指挥,部署了一场代号的专项行动。县公安局网警大队24小时不间断巡查,很快就锁定了造谣账号的真实身份——正是几个被查处校长的亲属和利益相关方组成的专业水军团伙。 收网!随着江河一声令下,公安机关连夜出击,在安北县及邻市同时展开抓捕行动,将这个盘踞多年的造谣团伙一网打尽。 在随后召开的全县干部大会上,江河站在主席台上,目光如炬:我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在安北县,正义从不惧怕谣言!贪腐分子必须受到严惩,造谣诬陷者必须付出代价!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在会场内外回荡,通过电视直播传遍了安北县的每一个角落。 在江河的强力推动下,司法部门开通“绿色通道”,一批在教育系统贪腐中手伸得特别长的干部被加速审理。其中,北塬中心小学原校长因贪污金额特别巨大,从立案到宣判仅用了27天时间。 太快了!这才叫雷霆手段!一位在法院外等候宣判的学生家长激动地说。 曾经甚嚣尘上的谣言,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不攻自破。取而代之的是家长们发自内心的赞誉: 现在孩子每天回来都说食堂的饭菜可香了! 校服价格从580降到120,质量反而更好了! 然而,就在整顿工作取得决定性胜利之时,陈向华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令人毛骨悚然的短信: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姓陈的,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我们的人无处不在,等着瞧!” 喜欢权谋权色 第411章 惊雷压城 陈向华调任县长联络员在北塬乡引起的轰动不亚于一场地震。 ——教育问题整顿干翻了一中校长王富贵!让谁说都有陈向华“复仇”的痕迹…… 曾经对他冷眼相待的同事,如今总想找他拉关系,而那些曾参与排挤他的人,则终日惶惶不安、人人自危。 “听说了吗?陈向华下一个要开刀的,就是当初给他穿过小鞋的人!你说都有谁呢……” 这类传言在乡里不胫而走,更有甚者,绘声绘色地描述陈向华手中已握有一份“清算名单”。然而,很少有人知道,真正促使陈向华下定决心整顿北塬乡民政系统的,是一封封按着鲜红手印的群众举报信。 坊间流传的说法,很快得到了残酷现实的印证。 县纪委监委的工作组入驻北塬,当初“北塬之声”那些被人指为“捕风捉影”、“影响地方形象”的线索全都被工作组做为了推进调查的引子,而那些问题好像都在调查的推进中得到了印证! 调查组发现:以低保、贫户认定吃拿卡要不是空穴来风!更绝非简单的管理疏忽! 初步证据指向一个运作娴熟的冒领链条:有人负责隐瞒死亡人口信息,有人负责伪造生存认证,有人则打通发放环节。这些本该惠及民生的资金,如同汇入了一条隐秘的暗河,消失在某些人的私囊中。 这不是一个人能操作的…… 乡政府大院里,人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还有一些人忧心忡忡:“北塬之声”爆料的可不止民政…… 姓江的县长心硬,手更硬,继公安局长之后,教育局长不但被拿下,还被“送了进去”,由之受牵连的校长、教办室主任两只手的指头都数不清! 风暴来临前的气息,首先感知到的是那些身处旋涡中心的人。 民政所长——那位曾得意地搂着林玥的肩膀、嘲讽陈向华的跛脚王怀新——已经连续几天称病请假,不见踪影。据乡政府内部人员透露,其办公室已被悄然清理,电脑硬盘也被拆除,行为异常。 与此同时,乡长办公室的门槛这几天几乎被踏破。前来“汇报工作”的人络绎不绝,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和打探。有人试图轻描淡写,将问题归结为“历史遗留难题”;有人则信誓旦旦,表示自己分管领域“绝对清白”。 消息在民间和网络上不胫而走,引发了广泛的愤怒。 “连死人的钱都敢贪,还有没有底线了!”一位曾在乡民政所办理业务受阻的村民愤慨地说道。这 种情绪在网络上迅速蔓延,要求严查深究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某些人的担心终于实锤:由县纪委监委、审计、财政等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的此次调查,将不仅局限于民政领域,更会扩展到乡村振兴资金使用、工程项目管理、市场监管、环保等多个方面,旨在对基层治理进行一次全面的“体检”与“排毒”。 有关部门也发布了类似征集问题线索的通告,鼓励知情者通过正规渠道反映情况。 深夜十一点,陈向华刚整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那个他曾无比熟悉的号码——林玥。 他犹豫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向华......”电话那头传来林玥刻意放柔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哽咽,“这么晚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 陈向华不动声色:“有事直说吧。” “我......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不太合适。”林玥的声音更加柔软,“但是怀新他......王怀新的事,你能不能帮帮忙......” 陈向华沉默了下说:“林玥,于私,他撬了我的女朋友!于私,他涉嫌嫌严重违纪违法!你给我打这样的电话,应该可以预想到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你现在是江县长身边的红人!”林玥急忙说,“只要你肯在江县长面前说句话,肯定管用的。怀仁说了,只要这次能平安过关,他一定重谢,价格随你开......” 陈向华打断她:“你觉得我是为了钱?”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林玥连忙改口,“向华,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你就帮这一次,好不好?就当是......就当是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细微的抽泣声:“其实......其实离开你之后,我每天都活在后悔中。要是当初我能坚定一点,现在我们......” “林玥。”陈向华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王怀新把低保认定当生意做的时候,怎么没人劝他手下留情?他冒领已故老人补贴的时候,他怎么不觉得不忍心?” 电话那头顿时语塞。 “还有,”陈向华继续说,“你刚才说要弥补?那你知不知道,就因为王怀仁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严重影响了政府形象和群众利益,这些,你打算怎么弥补?” 林玥的语气突然变得尖刻:“陈向华,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现在当上个县长秘书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怀新在县里经营这么 多年,背后的人脉不是你能想象的!你现在帮他,将来他也能帮你......” “不必了。”陈向华直接挂断电话。 手机很快又震动起来,屏幕上执着地显示着林玥的名字。陈向华看了一眼,直接挂掉、拉黑一条龙。 窗外,月色清冷。陈向华站在窗前,想起多年前那个曾让他心动的女孩,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他轻轻叹了口气,不是因为惋惜,而是因为明白:有些人,注定要走不同的路。 喜欢权谋权色 第412章 河东河西 县政府大楼里,陈向华抱着一摞文件快步穿梭在走廊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在他笔挺的西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作为县长的联络员,他如今忙碌得脚不沾地,但内心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和成就感。 陈哥,这是刚出来的会议纪要,请您审阅。办公室的小张快步跟上,恭敬地递上文件。 陈秘书,交通局的报告送来了,已经放在您桌上。另一名年纪大些的工作人员远远地就放缓脚步,微微欠身。 陈秘书,北塬乡的皮乡长到了,想通过您向江县长汇报一下工作......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北塬乡教办室主任王超英出现在楼递口,这个曾经在他面前趾高气扬、劈头盖脸骂他的领导,此刻正搓着双手,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陈秘书,真是巧啊!王超英快步上前,腰杆不自觉地弯了几分,我正说要去找您汇报工作呢。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想请您吃个便饭,顺便汇报一下咱们教办室最近的工作...... 陈向华微微一笑,目光平静:王主任客气了,我只是一个秘书,您不用向我汇报工作…… 王超英赶快步入正题:主要是我觉得以前对您关心不够,现在想想真是过意不去…… 不知道是约好的还是偶遇,北塬乡乡长皮木仁也走了过来。这个在陈向华记忆中总是板着脸、说话拿腔拿调的领导,此刻却显得格外亲切。 向华啊,皮木仁亲热地拍着他的肩膀,随即又立即改口,哦不,陈秘书。刚才我还和王主任说,咱们北塬乡能出您这样的人才,真是我们的骄傲啊! 陈向华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了那只过于热情的手:皮乡长言重了,我只是做好分内工作。 那是那是,皮木仁讪讪地收回手,脸上笑容不变,您看什么时候有空回家乡指导指导工作?我们都盼着你回来看看呢! 望着两人离去时那近乎卑躬屈膝的背影,陈向华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清楚地知道,这些尊重不是冲着他陈向华个人,而是冲着他所服务的那个人,以及他所处的位置。 那些阿谀奉承的笑脸,终究会随着权力的更迭而转变。唯有守住本心,脚踏实地为百姓办事,才能在这条路上走得稳、走得远。 官场冷暖,地位尊卑,往往一夜之间就可能易位。 周五的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县政府办公室的窗户,在陈向华的办公桌上洒下一片金黄。他刚整理完最后一份关于教育系统整顿的材料,轻轻合 上文件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犹豫的敲门声,轻得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宁静。 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怯生生地站在门口——竟然是林玥。 她显然精心打扮过,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连头发都特意做过造型。但再精致的装扮也掩盖不住她眉眼间的焦虑和不安,那双曾经神采飞扬的眼睛此刻写满了惶恐。她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水果礼盒,站在门口进退两难,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裙摆。 向华!她脱口而出,随即又慌乱地改口,陈、陈秘书......快下班了吧?能......能一起吃个饭吗? 陈向华手中的笔微微一顿,随即面色如常地放下:林老师,有事吗? 这个疏远的称呼让林玥的脸色瞬间煞白。曾几何时,他是她的,她是他的;后来她叫他陈向华,带着几分嫌弃;如今,她不得不尊称他陈秘书,而他只回以一个冷淡的林老师。 她局促地走进办公室,小心翼翼地将礼盒放在角落:一点小心意......听说您最近工作很辛苦。 谢谢,心意领了,东西就不用了。陈向华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有什么事直说吧。 林玥尴尬地站在原地,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般深吸一口气:向华......我知道我不该来找你,但我实在走投无路了......还是为了王怀新的事...... 见陈向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林玥更加急切地说:现在调查组就要来了,听说这次是动真格的。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说句话?或者至少透露一点消息......他都好几天没睡好觉了,整个人瘦得脱了相......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也开始发红:王校长……他父亲已经被撤职并提前内退了,他说,现在整个安北县,只有你能在江县长面前说上话......求你了,就帮我这一次...... 陈向华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孩,如今却为了另一个男人在他面前卑微乞求。奇怪的是,他心中并无报复的快意,反而升起一丝淡淡的怜悯。 林老师,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汪深潭,首先,我只是为领导服务的工作人员,没有干预调查的权力和能力。其次,如果王所长是清白的,组织一定会还他公道。最后—— 他顿了顿,目光清澈而坚定:关于工作 上的事情,特别是调查事项,我有保密义务,不可能透露任何消息。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林玥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狠狠地咬住嘴唇,一把拎起那个精致的礼盒,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办公室,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说。 陈向华缓步走到窗前,恰好看见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小跑着冲出县政府大院,消失在暮色中。他心中没有复仇的快感,只有一种物是人非的唏嘘。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无论这后果是苦是甜。 他拿起公文包,关掉办公室的灯,轻轻锁上门。走廊尽头的县长办公室还亮着灯。 陈向华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领,大步向那盏明灯走去。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什么,自己的路在哪里。而那些过往,就让它随风散去吧。 喜欢权谋权色 第413章 掘墓人 江河到任安北县县长不久,就掀翻了安北这张看似平静的牌桌。 没有预热,没有试探,他出手就是雷霆万钧。第一个被开刀的是县公安局局长——相关事实一摆,局长因“工作不力”被免职,接着强势跨县调了一个局长过来,据说新局长是新县长的旧识,两个人关系匪浅! 非议?肯定是有,但有了又如何? 公示期一过,任命文件下发,新局长履新之后就是整肃,整个公安系统噤若寒蝉。 第二把火,烧向了教育系统。教育局局长被连夜带走调查,罪名是“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长期侵害群众利益”。消息传开,全县震动。那些曾经手脚不干净的人,连夜烧账本、删记录,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然而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江河在用人上的“离经叛道”。 县府办精心推荐的多名县长联络员人选,全被他否决,还把拟定名单的府办主任搞了个灰头土脸。就在众人猜测这位新县长会从哪里调来心腹时,他却亲自点名,启用了一个刚刚被北塬一中解聘的年轻教师——陈向华。 “一个被学校扫地出门的老师,能当县长的联络员?” “这不是打北塬一中的脸吗?” 议论声中,江河稳坐办公室,手里拿着一叠打印出来的网络文章。这些文章,都来自一个名叫“北塬之声”的自媒体账号。 正是这些文章,让他锁定了陈向华。 江河在第一次和陈向华谈话之前,拿着手中的打印稿,抬头看向站在办公桌前的年轻人:“这些文章,是你写的吧?” 陈向华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身形清瘦,眼神却明亮坚定。他沉默片刻,重重点头。 “你不怕?” “怕。”陈向华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但比起怕,我更恨。” 江河站起身踱步。 “从现在起,”江河转身,目光如炬,“你就跟着我,一起把安北县的天——捅个窟窿出来。” 北塬乡的刘富源正在矿上招待贵客,推杯换盏间,他嗤笑一声:“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县长?让他闹,看他能蹦跶几天!” 他不知道,这一次,来的不是过客,而是掘墓人。 秋雨淅沥,敲打着北塬煤矿办公区那栋三层小楼的屋顶。已是深夜十一点,但楼内小餐厅的包间依然亮着昏黄的灯光,烟雾从门缝中丝丝缕缕地逸出。 包间内,乡长皮木仁、北塬乡中学前校长王富贵,以及富 源矿矿长刘富源围坐在圆桌旁。桌上摆着几碟下酒菜和一瓶喝了一半的五粮液,显然三人都无心吃喝。 “这个陈向华,简直是不知死活!”刘富源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酒杯晃荡,“一个小小的教书匠,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王富贵叹了口气,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这小子确实可恨,可现在他已经成了县长秘书,再动他恐怕就得惹火上身,他之前匿名写那些文章,说什么小煤矿无序开采导致地表塌陷,还暗示乡里某些领导收受好处......” “暗示?”皮木仁尖声打断,“他就差直接点名了!上那篇《北塬乡教育专项资金去向之谜》,虽然没指名道姓,但谁看不出来是在说咱们把修建教学楼的款子挪用了?” 刘富源冷笑一声,拿起酒瓶给自己斟满:“要不是我家那小子回家抱怨,说陈向华暗讽我‘为富不仁’,我还不知道这个教书匠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找人一查,果然‘北塬之声’就是他搞的鬼!” 包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的嗡嗡声和窗外渐大的雨声。 “那都不重要!”王富贵突然压低声音,“他提了三年前省报记者李伟的‘意外失足’事件……”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另外两人,“要是叨登出来,会要人命的!” 空气骤然凝固。刘富源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皮木仁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不知死活的东西!”刘富源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手中的酒杯几乎要被捏碎,“他以为自己是谁?包青天?在北塬这一亩三分地上,我就是王法!” 王富贵谨慎地选择着措辞:“刘总,现在这种情况,不但要急,还得要稳!” “要稳?”刘富源嗤笑一声,“老王,你是不是被姓江的吓破胆了?三年前那件事发生的时候闹的有多大你也不是不知道,最后不也不了了之?” 王富贵颤抖着手点了一支烟:“但那不一样,李记者是外人,陈向华可是本地人,在学校教了一年多书,好多学生喜欢他......” “所以才更该死!”刘富源猛地站起身,在包间里踱步,“这种内鬼最可恶!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每年给学校捐多少钱?给乡里交多少税?养活了多少人?他倒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皮木仁推了推眼镜:“刘总说得对,陈向华确实不懂感恩。但是......”他迟疑了一下,“毕竟是一条人命,咱们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考虑?”刘富源转身,眼中闪着凶光,“考虑什么?以前他就是一个普通老师,有些东西他说了也就说了,现在他是县长秘书!现在的他不用再在网上胡说八道,在姓江的面前说透就行了……”他走到皮木仁身后,双手按在乡长椅背上,“老皮,你那个小舅子承包学校食堂,一年捞了多少油水,陈向华下一篇文章是不是就该写这个了?” 皮木仁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王富贵急忙打圆场:“刘总息怒,皮乡长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或许有更......稳妥的处理方式。” “稳妥?”刘富源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矿山,“我告诉你什么是稳妥。”他转身面对二人,声音低沉而冷酷,“矿下面废弃矿洞多的是,打晕了捆上扔下去,几辈子都不会被人发现。” 包间内落针可闻。王富贵手中的烟已经燃尽,烫到了手指才猛地惊醒。 喜欢权谋权色 第414章 密谋 “这......这可是……”王富贵声音颤抖。 刘富源走回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老王,你挪用学校基建款给儿子买房的事,要是被陈向华捅出去,可不只是丢乌纱帽这么简单吧?”他又转向皮木仁,“皮乡长,你伙同内弟虚报食堂开支,套取国家补贴,数额不小啊......” 两人的脸色顿时惨白。 “再说了,”刘富源直起身,语气轻松了几分,仿佛在谈论天气,“这些事又不是没做过。三年前那个李记者失踪,不就是‘意外’了吗?”他微微一笑,“事实证明,只要计划周密,没什么大不了的。” 皮木仁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刘总,那时候情况特殊,现在......” “现在更该做!”刘富源打断他,“陈向华比李记者更了解内情,让他继续写下去,咱们都得完蛋!”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刀疤强,进来吧。” 包间门被推开,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精悍男子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地站在刘富源身后。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得力助手,刀疤强。”刘富源拍了拍男子的肩膀,“三年前的事情,就是他处理的,干净利落。” 刀疤强面无表情地微微点头。 刘富源点燃一支雪茄,深吸一口:“计划很简单,盯上姓陈的,制造一场抢劫杀人的现场。然后......”他做了个扔东西的手势,“废弃矿洞就是他的最终归宿。” 王富贵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但是......万一有人怀疑……” “谁会怀疑?”刘富源挑眉,“现场会留下抢劫的痕迹,他的钱包手机会被拿走。最近确实有一伙流窜犯在附近活动,现成的替罪羊。”他走到王富贵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王校长,你只需要做一件事——你只需要让你儿子的那个女朋友约他,确保他走夜路……” 王富贵条件反射般的拒绝:“她和他已经分手了……我让她找过他,他什么都不答应……” 刘富源淫淫一笑:“姓林的丫头长得带劲,你家那儿子不中用啊……” 然后他又走到皮木仁身边:“皮乡长,你只需要给派出所的王猛打个电话,让他那晚无论听到什么报案,都晚半小时出警。” 最后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剩下的,刀疤强会处理得干干净净。就像三年前一样。” 包间内再次陷入沉默。皮木仁和王富贵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和——无奈的默许 。 “来,为我们的未来干杯。”刘富源举起酒杯,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皮木仁和王富贵机械地举杯,三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宛如丧钟。 就在这一刻,包间门突然被敲响。三人一惊,刀疤强迅速移动到门边,手摸向腰间。 “谁?”刘富源沉声问。 “老板,是我,小陈。”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有急事汇报。” 刘富源示意刀疤强开门。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急匆匆走进来,瞥了眼在场的人,凑到刘富源耳边低语。 刘富源的脸色骤然变化:“什么?消息可靠吗?” 年轻人点头:“县府办刚传来的消息,千真万确。” 刘富源挥手让年轻人退下,面色阴沉地坐回座位。皮木仁和王富贵紧张地看着他。 “计划有变。”刘富源终于开口,声音沙哑,“陈向华被夏晖叫去问话了……说不定会借他‘钓鱼’呢!” “什么?”皮木仁和王富贵几乎同时惊叫。 对王富贵来说,陈向华是他的弃子,不管是成了县长秘书还是和公安局长过从甚密,显然都不是一个好兆头。 刘富源一拳砸在桌上,“妈的!” 王富贵皱眉:“这个江河什么来头?为什么偏偏选陈向华做联络员?” 皮木仁深吸一口气:“不清楚,但听说是个从安南调来的的少壮派,在安南干纪委书记,号称‘江黑子’,来者不善。”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不过,县里也有县里的玩法。既然陈向华自己跳进了更大的漩涡,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刘富源对刀疤强使了个眼色:“计划改变,先按兵不动,随时等候消息!” 雨声中,包间内的三人重新围坐在一起,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黑暗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人们不敢点亮灯火;唯有勇敢者举起光明,才能照见魑魅魍魉的真容。 喜欢权谋权色 第415章 浊流 县政府大楼三层的县长办公室内,陈向华垂手而立,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刚刚将自己这些年在北塬乡所见所闻和盘托出,包括那些匿名发表的“小作文”中的每一个细节。 江河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静静地听着,神情莫测。窗外,安北县的街景尽收眼底,但这个新上任的县长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层层楼宇,直视北塬乡那片被煤矿染黑的山峦。 “说完了?”江河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令人不安。 陈向华点头,补充道:“县长,我手里还有一些书面证据,可以证明我所说的都是事实。只要您一声令下,我随时可以……” 江河抬手打断他:“从现在起,你的‘北塬之声’不要再做任何更新!” 陈向华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江县长,这些证据足以让那些人……” “我知道。”江河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陈向华,“你提供的这些情况,很重要,但眼下你必须暂时停止更新,那样只会打草惊蛇。” 陈向华感到一阵眩晕。他冒着巨大风险向新领导坦诚一切,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回应?难道江河也与那些人是一伙的? 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江河转身,目光如刀:“陈向华,我只需要你做到两点:忠诚和信任。你能做到吗?” 陈向华咬咬牙,想起自己已无路可退:“我能。” “那就好。”江河嘴角微扬,“记住,在这安北县,你看得见的敌人不可怕,看不见的才最致命。” 北塬乡的刘、皮、王在惶恐中度过了半个月。 刘富源坐在自己豪华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手中的雪茄已经燃到一半:“这个江河,到底唱的哪出戏?” 对面的乡长皮木仁擦拭着眼镜:“按理说,陈向华那小子应该把什么都交代了。可这半个月风平浪静,不像要动手的样子。” 北塬中学前校长王富贵怯生生地问:“会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刘富源冷笑一声,将雪茄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不管他江河耍什么花招,咱们得主动试探试探。老王,你打头阵,去县里会会这个新县长。” “我?”王富贵脸色发白,“我差着级呢,他指定不能见我,另外,我去了说什么啊?” “就说你要检讨工作,看看他什么反应。他刚来,有人汇报工作,是他喜闻乐见的!”刘富源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记得,带上‘诚意’。” 三天后,王富贵战 战兢兢地出现在县政府大楼前。他整理了一下西装,深吸一口气,才迈步走进大厅。 早已等候多时的陈向华引他上楼:“王校长,江县长时间有限,请把握重点。” “一定一定。”王富贵连连点头,手心全是汗。 江河的办公室门开着,他正伏案批阅文件。见王富贵进来,这才抬起头,露出职业化的微笑:“王校长来了,请坐。” 王富贵半个屁股沾在沙发上,开始背诵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江县长,我是来检讨的。作为北塬一中的原校长,我在学校管理上存在很多不足,特别是在教师队伍建设方面……学风校风方面,我还听命原来教育局的指示,做了一些违规的行为……” 江河耐心地听着,不时点头,偶尔插问几句,都是不痛不痒的问题。 王富贵越说越放松,开始大拍马屁:“江县长刚来就深入基层,体察民情,真是我们安北县百姓的福气啊!相信在您的带领下,安北的教育事业一定能蒸蒸日上……” 半小时后,会见结束。江河甚至起身与王富贵握手,鼓励道:“王校长有这份反思的精神很难得,继续努力。” ——努力个屁,你丫早就被免职了。 走出办公室,王富贵长舒一口气。在楼梯转角,他迅速将一张购物卡塞进陈向华手中:“陈秘书,一点心意,还请在县长面前多美言几句。” 陈向华捏着那张面值5000元的购物卡,很快收起来点点头:“王校长慢走。” 看着王富贵消失在楼梯口,陈向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购物卡,转身进了江河办公室。 当晚,刘富源的私人会所内,三人再次聚首。 “这么说,江河真的没有发难?”刘富源晃着酒杯,若有所思。 王富贵连忙点头:“态度很好,完全不像要追究的样子。我还塞给陈向华一张卡,他也收了。” 皮木仁推了推眼镜:“看来这个江河要么是还没掌握实质证据,要么就是……可以为我所用。” 刘富源大笑:“这世上哪有不能被收买的人?就看价码够不够高!”他放下酒杯,“老皮,该你出场了。级别高点,诚意也要更足点。” 第二天,北塬乡乡长皮木仁准时出现在江河办公室。 与王富贵不同,皮木仁显得从容许多。他先是详细汇报了北塬乡的工作,然后才开始“检讨”:“江县长,我在基层工作多年,难免有一些工作方式和方法上的问题,感谢组织给我改正的机会 ……” 江河听得认真,不时做着记录。最后他表示:“皮乡长的工作总体是值得肯定的,有些小问题在所难免,以后注意就好。” ——肯定个毛线:你手下的市场监管所、民政所、教办室都被查了,你丫难道会没有一点问题和责任? 皮木仁临走时,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江县长,这是北塬乡近年发展的情况汇报,有些内部数据,不便通过普通渠道传送。” 江河接过信封,掂了掂份量,会意一笑:“皮乡长考虑得很周到。” 皮木仁走后,江河让陈向华打开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两沓人民币,足足两万元。 “江县长,这……”陈向华迟疑地看向江河。 江河扫了一眼,淡淡道:“抬手不打笑脸人,收了就是。” 看陈向华还有些迷登,江河又说:“约一下纪委的卫东成书记,就说晚上我请他喝茶。” 陈向华:“是!” 刘富源得知皮木仁的“诚意”被收下后,抚掌大笑:“好!看来这个江河也是明白人!” 一周后,刘富源高调前往县政府“汇报工作”,身后还跟着县电视台的记者。 在摄像机前,刘富源慷慨陈词:“作为安北县的企业家,我始终牢记社会责任。今天我郑重宣布,向北塬一中捐赠200万元,用于改善教学设施!” 江河面带微笑,与刘富源紧紧握手:“刘总热心教育事业,值得赞扬。我代表县政府表示感谢。” 当晚,安北县电视台黄金时段播出了这条新闻。画面中,江河与刘富源谈笑风生,完全是一派和谐景象。 北塬乡的“三贱客”终于放下心来,在刘富源的私人会所举杯庆祝。 “看来这个江河也不过如此!”王富贵畅饮一杯,得意地说。 皮木仁谨慎些:“还是不能大意,再观察一段时间。” 刘富源大手一挥:“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了下一个环节,下周请他来矿上视察,到时候再送上一份‘大礼’!” 三人相视而笑,酒杯碰撞声在包间内回荡。 县政府大楼内,陈向华不安地看着江河:“江县长,现在全县都在传您被刘富源收买了,这对我们接下来的工作不利啊!” 江河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北塬乡方向,缓缓道:“向华,你知道钓鱼最重要的什么吗?” 陈向华摇头。 “是耐心。”江河转身,目光深邃,“要让鱼咬 钩,就得先让它觉得安全。现在,鱼已经试探着咬饵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416章 各怀心思的人事博弈 江河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叠材料给陈向华:“你这几天整理的情况很好,再完善一些、充实一些,我们需要一棍子打死,不被他们反咬。” “在北塬这个问题上,我们要的不是小打小闹,而是连根拔起。”他拍拍陈向华的肩膀,“记住,在权谋场上,有时候退一步,是为了更好地前进。” 陈向华眼中闪光芒:“我明白了,县长。” 官场箴言: 真正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在权力的棋局中,看似被动的一方,可能正握着决胜的筹码。 时间倒回到一周前。 安北县县委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长条会议桌旁,十一位县委常委各怀心思,面上却都是一派平静。 江河坐在张治国书记左手边的位置,面上平静无波,指尖却无意识地在会议材料上敲击着。原教育局长被拿下后,新的教育局长人选必须上会研究,这无疑是一块重要岗位,惦记的人不在少数。 张治国呷了口茶,目光在常委们脸上扫过,最后停在江河身上:“江县长,教育局长属于政府序列,人选还是你先来提吧。”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静得能听见空调送风声。其他九位常委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有的翻看材料,有的端起茶杯,全都避开了江河的目光。 江河心里暗骂:张治国这只老狐狸,原局长是我拿下的不错,但我初来乍到,先占了一个公安局长,再抢教育局长,在座的其他人能高兴?表决的时候不但通不过,还得朝我脸上唾一口,这霉头我才不触。 想及此处,江河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开口:“张书记,之前公安口的人选是因为我对夏晖同志比较了解。但教育口嘛,”他顿了顿,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我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还是请其他同志提名吧。” 这句话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会议室里激起层层涟漪。所有常委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目光中满是诧异。有人长出一口气,肩膀明显放松下来;有人看向江河的目光多了几分缓和;还有人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 江河这一招以退为进,着实出乎众人意料。他既没有多吃多占的意思,也没有和书记一唱一和请书记提名,这就给其他人留下了操作的空间。 张治国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如常:“既然如此,那就请其他同志发表意见。” 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组织部长周海涛率先开口:“我觉得教育局副局长 王明远同志可以考虑。王同志在教育系统工作多年,经验丰富,熟悉业务……” 他的话还没说完,专职副书记李建军就打断了他:“王明远同志年纪偏大了,教育系统需要新鲜血液。我建议考虑一中校长刘志强同志,年富力强,治校有方,深受师生爱戴。” 宣传部长赵梅轻轻咳嗽一声:“一中校长固然重要,但教育局更需要懂管理的人才。我建议考虑政府办副主任陈晓同志,她虽然年轻,但能力突出,在多个岗位都有出色表现。” 会场上顿时分成几派,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江河冷眼旁观,将每个人的表情和立场尽收眼底。 这时,一直沉默的纪委书记卫东成突然开口:“教育系统关系到全县的未来,人选必须慎重。我建议组织部先拿出一个考察方案,对几位候选人进行全面考察后再做决定。” 这话看似中立,实则又将皮球踢了回去。江河注意到张治国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掩饰过去。 “卫书记说得对,”江河附议,“组织部先拿个方案出来,各个同志的提名都可以参与才察,下次会议再议。” “另外,我还建议,纪委同志也对相关人员进行审查!千万不要刚提拔上去,他就把屁股露了出来,那是打了我们在座各位所有人的脸。” 提名的人都是一怔,但都又无法反驳。 会议结束后,常委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江河不经意间听到两个常委的低语: “没想到县长人还够意思……” “哼,怕是知道自己根基未稳,不敢贪多,怕嚼不烂……” 江河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好戏,才刚刚开始。 ——整个过程如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每一个眼神交汇都暗藏机锋。 回到办公室,江河站在窗前,望着楼下陆续驶离的公务车。安北县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手机铃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江河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 “丁姐。” 电话那头传来干练的女声:“听说你今天在常委会上你把尾巴夹起来了?” 江河轻笑:“丁姐消息灵通。” “十一个常委,党口占了八个,政府条线就你和赵长富,再加上人武部那个基本不表态的老王。”丁秋红语气严肃,“赵长富虽然挂着常务副县长的名头,可谁不知道他是县委书记的人?” 江河没有接话。丁秋红说得没错,安北 县的权力格局远比表面复杂。 “要不姐去给你站站台?”丁秋红提议,“正好有个调研名目,我去转一圈,让那些人知道你不是没根系的。” 江河摇头,尽管对方看不见:“姐,以后的路长着呢,我总不能处处摇人吧。”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一声轻叹:“你这脾气,我很喜欢。” 刚结束与丁秋红的通话,办公室的门被不轻不重地敲响,声音沉稳而有节奏。 江河头也不抬,手中的笔仍在文件上批注。 陈向华推门而入,神色有些微妙,压低声音道:江县长,纪委卫书记来了,说想跟您聊聊。 江河手中的笔微微一顿,随即轻轻放下,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请进。 卫东成缓步走进办公室。他约莫四十岁左右,穿着一件深灰色夹克,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温文儒雅,像个教书先生。但那双透过镜片看过来的眼睛,却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人心。 喜欢权谋权色 第417章 无声结盟 江县长,打扰了。卫东成声音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江河起身相迎,两人在办公室中央握手:卫书记大驾光临,欢迎还来不及。 两手相握的一瞬间,江河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手上的力道和温度——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让人觉得疏离,这个度把握得恰到好处。 陈向华识趣地退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江县长到任两个月,还适应吗?卫东成开门见山,目光在江河脸上逡巡,像是在审视什么。 江河笑了笑,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还在熟悉情况。卫书记在安北时间长,还要多指教。 两人在会客区的沙发上落座,心照不宣地寒暄了几句,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了今天的常委会。 教育局长这个人选很重要。卫东成推了推眼镜,我看江县长在会上一直没有表态,是有什么考量? 江河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我刚来,对这边的人事不熟悉,不能无的放矢啊。 卫东成点了点头,没有接话,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江县长在安南的事,我听说了很多。卫东成像是随口一提,但江河确信这话别有深意。 卫书记指的是哪件?江河笑问,在安南我两次都差点翻车,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我说的是涉及卫家那件。卫东成直视江河的眼睛。 江河面色不变,轻轻放下茶杯:你是说那个叫卫东来的?经过调查,他不是卫家的人,是打着卫家名义招摇撞骗的。 ——卫老爷子已经为此自责不已,江河不想再在外面把那件事和卫家往一块儿扯。 不,江县长可能忘了,卫东成微微前倾身子,我也姓卫,我还叫卫东成…… 办公室的空气一下子凝滞了。 江河面上依然带笑,眼神却冷了下来:卫书记消息灵通。 卫东成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卫家是我本家,卫东来是我远房堂弟。 江河心中一震,但面上不露分毫。丁秋红的警告在耳边回响:卫东成是从京城下来的,也是卫家的人,要小心应对…… 说起来,我这个堂弟确实不成器。卫东成忽然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卫东来那小子,仗着卫家的名头在外面胡作非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去年在另一个省份,他打着老爷子的旗号,插手一个地产项目,差点闹出大事。要不是发现得早…… 他摇了摇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显得颇为复 第418章 县长上门 人这一辈子,什么时候最难? 不是仕途受阻时,不是遭人排挤时,而是眼睁睁看着至亲被病痛折磨,自己却无能为力时。 安北县武装部部长何润东,虽是县委常委,却扛不起家庭的重担。这位在官兵面前永远挺直腰板的汉子,回到家中却常常独自蹲在墙角,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直到黎明。 何润东的妻子家族患有一种罕见的遗传性疾病——家族性淀粉样多发性神经病变。 这是一种常染色体显性遗传的、进行性加重的致命性疾病。简单来说,如果父母一方携带致病基因,其子女就有50%的几率患病。其病理根源在于人体内的转甲状腺素蛋白 发生基因突变,变得结构不稳定,在血液中析出并聚集成为细丝状的“淀粉样物质”。 这些异常蛋白像垃圾一样,无法被身体代谢,逐年累月地沉积在全身各个器官的组织中,尤其是周围神经、心脏、胃肠道和眼睛。这些沉积物会直接压迫并破坏正常的组织细胞,导致器官功能逐渐衰竭。 这个病潜伏期巨长,患者在出生和青少年时期通常与常人无异,因为淀粉样物质的沉积需要时间。但通常在30至50岁之间开始出现明显症状,这正是一个人事业和家庭的黄金时期,因此该病对个人和家庭的打击尤为沉重。 更可怕的是一旦发病,病情会持续、不可逆地恶化,不会自行好转或暂停。 症状表现会逐步让人绝望:第一阶段周围神经受损(症状开端),出现感觉神经异常: 最早通常从双脚开始,出现对称性的感觉丧失: 像穿了双袜子一样,感觉麻木、迟钝。 然后是感觉错乱, 出现针刺感、烧灼感或触电样疼痛,即使轻轻触碰也会引发剧烈疼痛;温觉失灵, 无法感知冷热,容易发生烫伤或冻伤;自主神经紊乱, 这是极具特征性的表现,严重影响生活质量。 接着是体位性低血压, 站立时血压急剧下降,导致头晕、眼花、甚至晕厥;消化系统问题,交替出现严重的腹泻与便秘,恶心、呕吐,食欲不振,导致体重急剧下降;排汗异常, 要么大汗淋漓,要么完全无汗;性功能障碍, 男性早期即可出现勃起功能障碍。 第二阶段则会出现运动功能与器官受累:运动神经受损, 随着病情发展,从脚部向上蔓延,出现肌无力(行走困难,脚踝无法抬起(足下垂),容易摔倒)。肌肉萎缩( 小腿和大腿肌肉逐渐萎缩,变得干瘦)。心脏受累(致命关键): 淀粉样蛋白沉积在心脏,导致限制性心肌 病( 心脏壁变厚、变硬,无法有效舒张和泵血);心衰表现:(心悸、胸闷、气短(尤其在平躺时)、乏力、双腿水肿。)心律失常( 心跳过缓或过速,有猝死风险。) 以及其他器官表现: 眼睛干涩、玻璃体混浊(看东西如有飞蚊或烟雾)、眼压异常;肾脏出现蛋白尿,严重时导致肾衰竭,需要透析。 最终结果就是:在有效治疗干预之前,该病的预后极差。从出现症状起,患者的平均生存期约为10年。死亡通常是由于进行性心力衰竭或恶病质(极度营养不良和衰竭) 所致。整个过程对患者及其家人而言,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折磨,需要眼睁睁地看着身体功能一点点被剥夺,直至生命终结。 如今,通过肝移植(因为转甲状腺素蛋白主要由肝脏产生)或基因沉默药物(直接抑制异常蛋白的产生),可以显着延缓疾病进展,为患者带来生机。 这种病在香港有保守控制方案,但费用高昂得同样令人绝望。 ——最初只是老人发病,李素娟的母亲如今瘫痪在床,全靠药物维持生命。一个月光药费就要三万多,还不算护理费用。 更让何润东崩溃的是,最近体检发现,妻子出现了早期症状。 ——一双儿女会不会将来也…… “老何,咱们放弃吧。”深夜,李素娟拉着丈夫的手,眼泪无声滑落,“这病就是个无底洞,不能把全家都拖垮了。 剩下的钱给孩子监察一下!” 何润东紧紧握住妻子的手,声音沙哑:“别说傻话,有我在一天,就治一天。” 话虽如此,但钱从哪里来?何润东一个月的工资八千多,在安北算是不错,但面对每月几万的支出,简直是杯水车薪。 这些日子,何润东明显脱了相。原本魁梧的身材瘦了一圈,眼窝深陷,两鬓斑白。常委会上,他常常神情恍惚,与其他常委的光鲜亮丽形成鲜明对比。 统战部长刘召峰和宣传部长赵梅私下都帮过他。刘召峰从部门经费中挤出两万,赵梅则以宣传部的名义发起了一次小范围捐款,筹得三万多。但这些对于何家所需的巨额医疗费来说,也难以解决根本问题。 “老何,要不我们在网上发起众筹吧?”赵梅建议道,“现在网络力量大,说不定能解决一部分。” 何润东苦笑着摇头:“谢谢赵部长好意,但我这身份不合适。一个县委常委上网募捐,影响太坏了。” 事实上,何润东还有一层顾虑——他不想让更多人 知道自家的窘境。在官场上,弱点就是别人攻击你的最好武器。 就在何家山穷水尽之时,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人登门了。 那是个周六的下午,何润东正在家中给岳母按摩腿部。门外传来敲门声,他以为是送药的,开门却愣在原地。 “江县长?”何润东惊讶地看着门外站着的人。 喜欢权谋权色 第419章 一个等于三个 江河拎着一个精致的果篮,站在何润东家门口。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既不显得过于热情,也不会让人觉得疏离。这个时间点是他特意挑选的——既不会打扰何润东的工作,又能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听说阿姨身体不太好,来看看。他的声音平静自然,却带着真挚的关切。 何润东显然没料到江河会突然造访,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他慌忙将江河让进屋内,这个县委常委的家让江河暗自吃惊:老旧的木质沙发漆面斑驳,墙皮多处泛黄卷边,客厅里最显眼的是各式各样的药品和一台正在运转的家用医疗器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江县长怎么有空过来?何润东搓着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局促,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里屋。完全没有了常委会上的从容 江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径直走到老人床前,微微俯身,用恰到好处的音量说:阿姨好,我是润东的同事江河。 躺在床上的老人已经不能言语,但意识还很清醒。她眨了眨眼,浑浊的眼中流出两行热泪,枯瘦的手指微微颤动,似乎想要表达什么。 这时何润东的妻子李素娟闻声从厨房出来,腰间还系着围裙,手上沾着水珠。见到江河,她先是一愣,随即慌乱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江县长,您怎么来了?快请坐,家里有点乱...... 不忙,江河温和地摆手,我就是来看看阿姨。他环顾四周,目光在那些医疗设备上停留片刻,这才转入正题:听说家里遇到些困难,今天来是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何润东刚要推辞,江河抬手制止,语气坚定而诚恳:润东同志,让我先说三件事。第一,我有个朋友在香港玛丽医院有很好的关系,那个医院正在开展罕见病的基因治疗研究,目前急需志愿者家庭参与。如果阿姨和嫂子愿意参加这个项目,可以减免大部分治疗费用。 何润东和李素娟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现出久违的希望。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像一束光照进了他们阴霾已久的生活。 第二,江河继续道,声音平稳有力,我在香港的朋友成立了一个罕见病救助基金会,专门帮助像阿姨和嫂子这样的患者。你们的情况完全符合资助条件,我已经初步沟通过,他们很愿意提供帮助。相关的申请手续,我可以帮忙协调办理。 何润东激动得手指微微发颤,声音也有些哽咽:这......这是真的吗?江县长,您不知道,我们为了这个病......他说不下去了,只是用力地点头。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江河深吸一口气,神色愈发郑重,我听人说起过类似的病症,知道这种病耽误不得。时间就是生命。我已经联系好香港那边,下周三就可以安排阿姨过去做全面检查。建议嫂子一起过去,既能照顾阿姨,也能了解后续的治疗方案。 李素娟突然捂住嘴,泣不成声。这些年来,他们为了给母亲治病,几乎跑遍了全国各地的大医院,花光了所有积蓄,却始终看不到希望,而自己又被查出也患了这个病……那种无奈、绝望是外人所不能了解的。 此刻江河带来的消息,就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座灯塔。 何润东也红了眼眶,他紧紧握住江河的手,声音沙哑:江县长,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润东同志,什么也别说。江河轻轻拍拍他的手背,语气温暖而坚定,我们都在一个大院工作,就像一家人一样。家里有困难,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临走时,江河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轻轻放在鞋柜上:这些钱你们先拿着,办理去香港的手续需要。出门在外,多备点钱总是好的。 何润东急忙推辞:江县长,这怎么行!您已经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怎么还能要您的钱! 江河却坚持把信封塞进他手里,语气不容拒绝:算我借给你们的,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还。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算利息总行了吧? 看着江河远去的背影,何润东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纸条上清晰地写着一串密码,还有一句简洁却温暖的话: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 在安北县微妙的政治格局中,虽然书记张治国经营多年,根基深厚,但武装部长何润东、统战部长刘召峰、宣传部长赵梅这三位常委,因多年共事和志趣相投,早已形成一个稳固的铁三角。这三张票在常委会上往往能起到关键作用,是各方势力都想争取的对象。 何家的这个消息虽未在县委大院里公开传播,但赵梅和刘召峰很快都知道了。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不约而同地以汇报工作为由,先后来到江河的办公室。 赵梅在谈完近期的宣传工作后,语气自然而然地变得柔和:江县长,老何因为家人的病,这些年来太不容易了......眼看着一个硬汉被生活折磨成这样,我们这些老同事看着都心疼。真的谢谢您!她的眼中带着真诚的感激,这感激既是为老同事,也是被江河的真诚所打动。 江河神色郑重,语气平和:那不是什么大事,我正好有这方面的资 源。解决了老何的后顾之忧,他也能更专心地投入工作。毕竟,安北的发展需要我们每个人都全力以赴。 刘召峰来访时则表现得更为直接。这个一向务实的统战部长开门见山地说:老何这件事,我们之前也想帮忙,但能力有限,一直觉得很愧疚。江县长这次真是雪中送炭啊!这份情谊,我们都会记在心里。 最让人意外的是何润东的态度转变。他罕见地主动来到江河办公室,这个一向以硬汉形象示人的武装部长,此刻声音有些哽咽:江县长,大恩不言谢。我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但以后在安北,只要不违反原则,用得着我老何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江河请他坐下,亲自为他泡了杯茶,语气依然平和:润东同志,我帮你不是因为你是常委,而是因为你是需要帮助的同志。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更不要觉得欠我什么。 何润东摇头,目光坚定:不,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了。我老何在安北这么多年,在基层和地方上都还有些分量。以后您开展工作,需要我出力的,我绝无二话。 微妙的变化在常委中悄然蔓延。原本对这位新来的县长持观望态度的人,开始主动与江河亲近。 组织部长在一次工作会议后,特意留下与江河多聊了几句关于干部队伍建设的话题;分管农业的副县长也更积极地汇报工作,甚至在一次下乡调研时,主动邀请江河同行。 ——毕竟,谁不愿意和一个既有能力,又懂得体恤下属的领导共事呢? 一周后,在江河的亲自协调下,何润东带着岳母、妻子和子女顺利启程前往香港。临行前,老人紧紧握着江河的手久久不愿松开,浑浊的眼中满是泪水,却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江河只是温和地笑着,轻声安慰:阿姨放心治疗,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发达。有什么困难随时让润东告诉我,我们都在您身后支持着。 雪中送炭,永远胜过锦上添花。 真正的权谋智慧,不在于一时的算计,而在于关键时刻播下的善种。这些善种或许不会立即开花结果,但总会在最需要的时刻,绽放出最美的花朵,收获最珍贵的果实。 喜欢权谋权色 第420章 奇葩亲家 周五晚上,江河和周汀芷偎依着看新闻联播,享受难得的幸福时光,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吴姨”,江河赶忙接起来:“阿姨……” “小江,没打扰你吧?”吴姨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 江河接过周汀芷穿着睡衣递过来的水杯:“吴姨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吴姨才开口道:“是马丽的事……她谈了个男朋友,男方家明天要来云城会亲。老马不在了,家里亲戚也大都疏远了,我想请你们两口帮忙撑撑场子……” 江河立即应下:“吴姨您放心,我们一定到,酒店我来定……马丽是我妹,我这当哥的应当应分的操心……您甭管了。” 挂断电话,江河立即给周汀芷“汇报”。周汀芷现在是夫唱妇随:“马社长家的事必须去!” 江河感慨道:“谢谢老婆的理解和支持!” 周汀芷言语中带着笑意:“需要我准备什么?” “人能到就是给了我最大的面子了。”江河笑道。 随后,江河亲自给天上人家大酒店打了电话,订了个十人台的包厢。 周六早饭后,江河开车拉上周汀芷。周汀芷今天特意穿了件不太显眼的深色套装,既不失市长身份,又不会太过抢眼。 “你说马丽找了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周汀芷问道。 江河摇头:“听吴姨说,男方父亲侯登奎是马社长老友,现在魔都一家杂志做总编辑。儿子侯杰在京城的一家投资公司工作,年薪近百万。” 周汀芷微微蹙眉:“条件听起来不错。” 天上人家酒店是云城最顶级的餐饮场所。现在被嘉禾超市的宁嘉禾收购了,因为江河帮他“融过资”,他送了江河一张这里的顶级贵宾卡,大堂经理亲自引他们到了预订的“凌云阁”包厢。 吴姨和马丽早已等候多时。马丽今天穿了件淡粉色连衣裙,显得有些紧张。吴姨也是坐立不安: “周市长,小江,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吴姨握着周汀芷的手,眼中闪着泪光。 周汀芷拍拍她的手:“阿姨别客气,叫我小周就行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定的十点半早已过去,却迟迟不见侯家人的身影。 马丽不安地看着手机:“侯杰说他们早就出发了啊……” 江河安慰道:“可能是路上堵车,再等等。” 到了十一点半,连好脾气的吴姨都微微蹙眉。江河示意服务员 先上茶点和水果。 马丽终于忍不住拨通了侯杰的电话。 “侯杰,你们到哪了?”马丽小声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不耐烦的男声:“催什么催?你们这个破城市交通太差了!导航也不好使,绕了好几圈都没找到地方!” 背景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尖声道:“跟他们说再等会儿!急什么急!” 马丽脸色顿时有些难看:“那天上人家酒店导航应该能搜到啊……” “谁知道是什么偏僻地方!等着吧!”电话被粗暴挂断。 包厢内一片寂静。吴姨尴尬地打圆场:“可能……可能魔都人不熟悉咱们这里……” 江河和周汀芷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明白,从高速出口到天上人家,一路都有明确路标,根本不可能找不到。 江河心中已然有数:这侯家人,恐怕不是省油的灯。 又过了半小时,侯家三口才姗姗而来。 打头的侯登奎矮胖臃肿,腆着的啤酒肚几乎要把衬衫扣子撑开。他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抬,一副理所当然的掌控者姿态。紧随其后的侯母烫着一头过分蓬松的大卷,浑身上下挂满金饰珠宝,珠光宝气却难掩扑面而来的俗气。他们的儿子侯杰倒是西装笔挺,但眉眼间那股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倨傲,几乎要溢出来。 “哎哟,这位就是亲家母吧?”侯母嗓音尖利,嘴上热络,身子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连手都懒得抬一下,“你们云城这路可真够呛,早知道这么折腾,应该请你们上京城见面才是!” 侯登奎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打过招呼,径直走到主位坐下:“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菜点了没?” 侯杰更是旁若无人,直接凑到马丽身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调轻浮:“等急了吧?宝贝儿?” 马丽尴尬地偏头躲开。 本该有的互相介绍环节,被他们彻底无视。 吴姨强撑着笑容,试图缓和气氛:“这位是周……” “叫她小周就行,”江河抢过话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是我爱人,我姓江,以前是马社长的部下。” 侯母的眼风掠过江河和周汀芷,全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侯登奎也只是稍微挺了挺他那肥厚的背脊,姿态傲慢地递出一张烫金名片,语气施舍:“叫我侯总就好。” 江河顺势接话,言语间却藏着一分试探:“侯总编在魔都工作,魔都可是国际大都市!”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侯登奎的话匣子。 他浑浊的眼睛骤然放光,身子向前倾,肥胖的双手“啪”地一声按在桌面上,震得碗碟轻响。那神情,活像一只终于找到机会开屏的孔雀,急于展示那自以为华美、实则赘余的尾羽。 “哎哟,大侄子,你这话可算问到点子上了!”他嗓门陡然拔高,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对面人脸上。“在魔都,别的不敢说,这人脉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粗短的手指敲着桌面,发出嘚嘚的响声。 “上个月,金茂大厦顶楼那个不对外的私人会所,‘光曦会’,知道吧?我和他们王董,就穿着浴袍,一边泡着温泉一边谈三个亿的项目!他那架湾流,我随时可以借来用!”他下巴抬得更高,仿佛自己真坐过那架虚构的私人飞机。 “还有文旅局的李局,那是铁哥们儿!上个月他老丈人做寿,别人排着队都送不进礼,就我一个电话,直接把黄大师的墨宝送进了内堂!”他挥舞着手臂,仿佛那幅字画就在眼前。“魔都这地方,水深!但再深的水,也深不过你侯叔我的关系网!” 他越说越激动,肥硕的身体在椅子上扭动,啤酒肚几乎要顶到桌沿。“别说办事,就是你想弄张‘雍福会’的入门券,或者打听点那块即将开发的地皮的内幕消息……”他压低了声音,做出神秘兮兮的表情,随即又猛地提高音量,带着施舍般的得意:“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浮华梦境里,没注意到周围人逐渐僵硬的笑容和闪烁的眼神,兀自喷着酒气,将那空中楼阁般的“人脉”和“资源”吹得天花乱坠,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酒过三巡,侯母突然将话锋一转,矛头直指马丽:“小丽啊,听说你们家就守着套老房子?这往后结了婚,总不能让侯杰跟着你挤在那小破屋里吧?” 喜欢权谋权色 第421章 丑陋嘴脸 吴姨脸色一白,刚想开口:“我们……” 侯杰便不耐烦地插嘴:“妈,不是早说定了吗?首付她们家出,贷款我们共同来还。不过房产证必须只写我一个人的名字,不然我在兄弟面前哪抬得起头!” 侯登奎慢悠悠地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是自然。我们家侯杰年薪百万,肯屈尊来你们云城发展,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 江河与周汀芷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 周汀芷微微摇头,示意他暂且忍耐。 然而,侯母紧跟着又抛出一枚炸弹:“对了,我看彩礼就免了吧?你们家也不是什么大户,谈彩礼多俗气。反倒是我们侯杰这么出众,你们陪嫁一辆车不过分吧?我看,五十万上下的就挺好。” 马丽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身,眼眶瞬间红了:“你们……你们别欺人太甚!” 侯杰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语气蛮横:“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还有没有规矩!” “啪。” 江河缓缓将茶杯搁在桌上,声响不大,却让桌面微微一震。他声音冷峻:“侯先生,这里不是京城,也不是魔都,是云城。在云城,我们最讲求的,是互相尊重。” 侯登奎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嗤笑,肥胖的脸上满是轻蔑:“老马在世的时候,这‘尊重’二字,自然轮不到你来教我。可惜啊,今时不同往日,既然已经不对等了,还空谈什么尊重?” 这副赤裸裸的势利嘴脸,让江河一时语塞,竟被噎得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旁观的周汀芷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清越,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嘈杂的包厢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迎着侯登奎的视线,语气平和:“侯总,您供职的单位,是《魔都文化月刊》没错吧?听说去年贵刊发行量下滑了百分之四十,不知道今年……情况可有好转?” 侯登奎脸上的傲慢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他嘴唇嚅动了几下:“你……你在这胡扯什么……” 侯夫人见状,急忙站出来打圆场,声音带着明显的仓促和僵硬:“哎呀,说这些不相干的做什么!咱们还是接着聊两个孩子婚事要紧!” 侯母放下筷子,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马丽,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小丽啊,听说你在银行工作?做柜员很辛苦吧?每天数别人的钱,自己却赚不了几个子儿。”她故意拉长音调,仿佛在谈论什么低贱 职业。 马丽脸色微白,勉强保持微笑:“阿姨,我现在不是柜员,是支行的……” “哎哟,不管是柜员还是什么,反正都是伺候人的活儿。”侯母毫不客气地打断,转瞬间又堆起夸张的笑容看向自己儿子,“不像我们家侯杰,在京城投资公司做高管,年薪百万呢!要不是为了你,他怎么可能愿意来云城这种小地方发展?”她特意加重了“小地方”三个字。 侯杰配合地挺直腰板,用施舍般的语气说:“妈,为了小丽,我委屈点也没什么。”那副模样仿佛是真做出了天大的牺牲。 吴姨尴尬地解释:“亲家母,马丽已经是支行行长了……” 侯母嗤笑一声,声音尖利刺耳:“支行行长?那不还是帮人数钱的?整天点头哈腰伺候客户!哪有我们侯杰做投资的来得风光!人家可是动不动就谈几个亿的项目!”她边说边比划着,手上的金镯子叮当作响。 侯登奎抿了一口酒,慢条斯理却语气强硬:“既然两个孩子情投意合,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太过阻拦。不过有些话得说在前头——侯杰能来云城,确实是我们侯家做出了巨大牺牲。所以车子、婚礼这些,就理应你们马家负责了。”他顿了顿,扫视全场,仿佛在宣布圣旨,“毕竟,总不能让我们家侯杰受了委屈还要倒贴吧?这说到哪儿都不合情理!” 这话说得堂而皇之,仿佛是天经地义。江河听得直皱眉头,手中茶杯重重一顿,心中暗骂:这不明摆着是想要“空手套白狼”吗?世上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周汀芷在桌下轻轻按住江河的手,微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她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中却已结了一层寒霜。 江河抿了口茶,强压怒火,故作好奇地问:“侯公子真是年轻有为。不知是学的什么专业?在哪所高校深造?” 侯杰一听提到学历,顿时像打了鸡血般来了精神。他挺直腰板,眉毛高高扬起,用一种刻意训练过的、带着夸张卷舌音的美式发音说道:国内的大学嘛,教学水平实在有限。我是在美国留学的,毕业于着名的 Pacific Western University。 他话音未落,江河和周汀芷不约而同地一怔,两人对视一眼,差点没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来。这所位于加州的太平洋西部大学在国际教育界可谓声名远扬——正因其赤裸裸的文凭工厂属性而臭名昭着,只要对留学领域稍有关注的人都知道,那根本就是个花钱就能买文凭的机构。 眼见气氛一时尴尬,老 奸巨猾的侯登奎赶紧接过话头,试图扭转局面。他堆起满脸笑容,身体前倾,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 你们是后辈,既然说到这里,我们家侯杰正好有个千载难逢的投资机会可以跟二位分享,这是一个绝对稳妥的新能源投资项目,年化回报至少30%起步。关键是——他故意压低声音,做出神秘兮兮的样子,这个项目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全靠我儿子的关系才能拿到份额。如果二位信得过,资金可以放在我名下代持,既安全又省心,绝对是双赢的选择。 侯杰也急忙接腔:我在投资圈的积淀可是实打实的!前几天刚帮一位领导的公子操作了一笔,两个月就翻了一番呢! 侯母更是迫不及待地补充:就是就是,这么好的机会,我们第一个就想到最亲近的人。在魔都,很多人捧着现金排队要通过老侯找我们家侯杰呢! 江河强忍着笑:“侯公子在那里高就?” 侯母得意地接茬补充:“我儿子上那学可是花了不少钱呢!不过值得,回国后就进了鼎鼎大名的磐石投资,那可是行业顶尖的公司!”她昂着头,仿佛儿子已经成了金融巨鳄。 侯杰更加得意,声音提高八度:“没错,我现在是磐石(中国)的高级投资经理,手头管着十几个亿的项目呢!”他边说边故作潇洒地整理了一下根本不需要整理的领带。 江河心中一动,磐石(中国)?靠,这不是老黄的公司吗! 老黄怎么会用这么没品的人做投资人? 江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正当侯杰滔滔不绝地吹嘘自己在磐石投资的“辉煌业绩”时,江河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正是“柴同伟(老黄身份证上的名字)”。 喜欢权谋权色 第422章 画皮被揭 江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按下接听键并开启了免提:“老黄啊,正念叨你呢!你说巧不巧,我现在正和你们公司的高级投资经理侯杰先生一起吃饭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侯杰?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老江你没搞错吧?” 整个包厢顿时安静下来。侯家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老黄的声音清晰地从手机中传出:“那货就是个吹牛不打草稿的主!靠着伪造简历混进我们公司,干了不到三天就被查出来开除了!都成我们公司里的笑话了!” 他继续道:“老江你怎么和这种人吃饭?不嫌跌份啊?我告诉你,他那个什么美国学历也是假的,就是买个文凭!”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晰可闻,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得侯家人魂飞魄散: “对了,我记得他爹是什么杂志总编是吧?也快完蛋了!那杂志社欠了一屁股债,马上就要被整顿停刊了!这一家子,真是奇葩朵朵开!” “原来是这样啊!”江河故作恍然大悟,声调扬起,每一个字都带着讽刺的穿透力,“怪不得侯总编一家眼界如此‘高远’,看不上我们云城这小地方,却还要让儿子‘屈尊’来这里发展呢!真是用心良苦啊!” 话音未落,包厢门被敲开,宁嘉禾快步走入,声音带着些许急促:“江县长,招待不周,我刚处理完……”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触及周汀芷的瞬间,脸上的表情立刻转为十足的恭敬,甚至微微躬身:“……周市长!您也在啊!” “周——市——长——” 这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在包厢里轰然炸响。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侯家的三口人瞬间石化。 侯杰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面如死灰,嘴唇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瞬间连成一片,顺着鬓角滑落。他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软软地瘫进椅子里,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侯母那双刚才还满是挑剔与倨傲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眼珠子几乎要夺眶而出,嘴巴惊骇地张成了一个完整的“O”型,足以塞进一枚鸡蛋。她想去抓筷子掩饰慌乱,可手指却不听使唤地剧烈发抖,那根筷子“啪嗒”一声掉在骨碟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突兀。 侯登奎的反应最为剧烈。他脸上的傲慢如同脆弱的玻璃被重击,瞬间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濒死般的惨白。他想强作镇定,想说点什么来挽回这毁灭性的 局面,但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气音。巨大的惊恐让他四肢发软,试图站起来的瞬间,膝盖一弯,竟“噗通”一声直接滑跪在地!手中的酒杯随之脱手,“啪!”的一声脆响,在地面上摔得粉碎,玻璃碴四溅,如同他们一家此刻支离破碎的体面。 “周、周市长……”侯登奎瘫在地上,仰头看着周汀芷,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我们、我们不知道是您……我们真是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 侯母还残存着一丝本能,想争辩几句挽回颜面,刚张口发出一个音节,就被跪在地上的侯登奎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拽住胳膊,用压抑到变调的声音嘶哑呵斥:“闭嘴!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江河冷眼看着这幕丑态百出的闹剧,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语气如同淬了冰:“三位,戏也该散场了。请回吧。至于你们如此‘屈尊’来云城的真实目的——不就是想找个不知情的冤大头,来填上你们家那个快要见底的无底洞吗?现在,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逐客令已下,侯家人如蒙大赦,又羞愤欲死。三人灰溜溜地挣扎起身。侯母还想拿走椅背上那个彰显身份的昂贵皮包,可手抖得像筛糠,连续抓了几次都没能抓起来。侯杰勉强搀扶起浑身瘫软、几乎无法站立的父亲,三人互相拉扯着,像三只被打断了腿的丧家之犬,踉踉跄跄地朝门口挪去,连一句告辞的场面话都羞于再说出口。 刚到门口,失魂落魄的侯登奎又被厚重的地毯边缘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向前扑去,幸好旁边的服务员眼疾手快扶住。他却连道谢都顾不上,只是惊恐地回头瞥了一眼,便在人家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仓皇逃离,只留下一个狼狈不堪的背影。 包厢内, 马丽终于忍不住,扑进吴姨怀里,放声痛哭,那哭声里饱含了委屈、后怕,以及劫后余生般的解脱。 周汀芷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语气温柔而坚定:“傻妹妹,该庆幸才是。在泥潭边上看清了真相,总比一脚踩进去,弄得一身脏污再来后悔要强得多。” 江河看着侯家人消失的方向,意味深长地道:“这世上总有人自作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热衷于玩弄心机。却不知,玩弄心机者,终将被心机反噬,摔得粉身碎骨。” 宁嘉禾连忙招呼服务员收拾残局,准备重新布菜。周汀芷却轻轻摆手:“不必了,宁总,我们也该走了。”她转向吴姨和马丽,声音温和而充满力量:“吴姨,马丽,我们走吧。马丽妹妹人品好,工作能力也强 ,一定会有一个真正的好归宿。” 回去的路上,周汀芷对江河轻声低语,话语间透着洞察世事的淡然:“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越是内里空虚、色厉内荏,越要虚张声势,靠贬低他人来获取那点可怜的存在感。真正的世家风范与深厚底蕴,从来都是温和而坚定的,无需通过践踏别人来证明自己。 ——虚伪的面具戴得再久,也终有被揭穿的一天,往往就在他们最志得意满的时刻。 真正的实力无需擂鼓鸣锣,因其存在本身便掷地有声;真正的尊贵从不屑于张扬,因其底蕴自然流露,光华内敛。 喜欢权谋权色 第423章 女儿的算计 午后,阳光透过车窗,在车内洒下斑驳的光影。江河专注地握着方向盘,周汀芷则细心地整理着带给毛毛的礼物:一套精致的航天模型。 毛毛又来电话了,周汀芷嘴角含着笑意,说自己又长高了,就是总念叨想我们。 江河眼中掠过一丝愧疚:这阵子太忙,都快一个月没回去了。这次说什么也要多陪陪他。 车行至半途,周汀芷的手机响起。接通后,她的语气顿时明亮起来:真的?他们愿意来了?太好了隋姨!您别忙活,等我们到了再说。 挂断电话,她轻叹一声:隋姨的女儿女婿终于肯认她了。整整三年啊,就因为她想找个老伴共度余生,亲生女儿就和她断了联系。 江河摇头:隋姨丈夫去得早,她一个人当保姆把女儿供到大学毕业,又操办婚事。如今想要个陪伴,反倒成了罪过。 抵达云阳时已是半下午。毛毛早早等在小区门口,一见熟悉的车子就扑了上来:爸爸妈妈! 江河一把抱起儿子,掂了掂重量:好像真的高了!想爸爸了没有? 毛毛搂着父亲的脖子,但更想妈妈做的红烧肉! 周汀芷忍俊不禁:小馋猫,妈妈这就给你做。 隋姨早早等在楼下,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和紧张:小江,汀芷,真是麻烦你们了。我……我这就去安排做饭…… 周汀芷拉住她:隋姨,今天晚上您是主角,让我们来。您就安心等着女儿女婿来就是了。 火车站出站口,隋姨紧张地踮脚张望。当女儿一家三口姗姗来迟时,她的笑容却渐渐凝固。 女儿李玉冷着脸,连声都不叫,直接开口:我们这次来,是想让你过去帮我们带带孩子。明明快两岁了,我们俩得上班挣钱。 女婿张志强在一旁帮腔:是啊妈,请保姆太贵了,一个月要四千多呢。反正你现在也是闲着,不如来帮我们带孩子。 隋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中闪着泪光:玉玉,你们……就不想妈吗? 李玉别过脸去:想你有什么用?你都不要我这个女儿了,非要找那个老头儿! 周汀芷实在看不下去了,温声插话:李玉,你母亲这些年不容易。她找老伴也是想要个陪伴,并不是不要你这个女儿。 李玉打量着周汀芷,语气尖刻:你是谁?我们家的事轮不到外人插嘴! 就在这时,毛毛拉着隋姨的手说:姥姥,你不是说今天要给我讲你和姥爷去旅游的故事吗? 孩子的 天真话语让李玉一愣,她这才注意到母亲身上穿着质地精良的新衣,气色也比三年前好得多。 张志强精明地打量着四周,突然问道:妈,你现在住在哪里啊? 隋姨还未回答,周汀芷便接口道:隋姨现在和我们住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 李玉嗤笑一声:还不是当保姆? 这时,江河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爸,家里准备好了?我们这就回去。 挂断电话,江河对隋姨说:隋姨,爸在家里安排好了,咱们回家吧。 李玉和张志强交换了一个眼神,张志强试探着问:回家吃饭?不下馆子吗? 周汀芷微微一笑:家里都安排好了。 李玉一脸不相信:我妈在这儿呢,谁给你们做饭啊? 当一行人来到隋家二百多平米的大复式时,李玉一家彻底惊呆了。 宽敞明亮的客厅,精致的装修,还有个保姆正在准备茶点。见到隋姨回来,保姆恭敬地问:阿姨回来了,需要现在张罗晚餐吗? 隋姨温和地说:小刘,今天客人多,多准备几个菜。 李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结结巴巴地问:这……这是你的房子? 周爸爸从书房走出来,是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他温和地笑道:这就是玉玉吧?常听你妈妈提起你。快请坐。 张志强顿时换上一副笑脸,亲热地拉着隋姨的手:妈,您看您,过得这么好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这不是担心您嘛! 李玉也语气软了下来,小声叫了声:妈…… 但隋姨已经看清了女儿女婿的嘴脸。她轻轻抽回手,语气平静:我过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带孩子的事,还是请保姆吧,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了。 然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次日,李玉竟然单独找到隋姨“私聊”,一改先前冷淡的态度,亲热地挽着母亲的手臂说道:妈,周伯娶了您,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按照咱们老家的规矩,男方总得给女方家下聘礼。 她眼中闪着精明的光,仿佛在谈论一桩买卖:您看,周伯家这么有钱,女儿女婿又都是当官的,这彩礼要是给少了,岂不是丢了他们自家的面子?至少也得给个二十万吧? 隋姨闻言,顿时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 就在这时,周汀芷拿着一个信封走过来,李玉的眼睛顿时亮了。然而隋姨却拦住了周汀芷,转身对女儿说:玉玉,按照老家的规矩,女方家是不是也得准备嫁妆 ?你打算给妈准备多少嫁妆? 李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隋姨平静地说,既然要按照老规矩来,那就得按全套的来。你要是能给我准备嫁妆,我就让你周伯给准备彩礼。 李玉脸色发青,拉着丈夫和孩子摔门而去。 隋姨擦去眼角的泪水,对江河和周汀芷说:谢谢你们,让我终于看清了。 周汀芷轻轻拥抱她:妈,您有我们呢!她又取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这是江河特意从香港给您带回来的礼物。 盒子里是一只价值不菲的翡翠镯子,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毛毛也扑上来抱住隋姨的腿:姥姥不哭,我有糖给你吃! 江河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 然而到了晚上,毛毛又搞事情了。他抱着枕头站在卧室门口,理直气壮地说:爸爸妈妈,今天晚上咱们一起睡,我睡中间! 周汀芷和江河相视一笑,这一刻,所有的纷扰都被隔在了家的温暖之外。 ——亲情不该是索取的理由,而是付出的初心。血缘连就的纽带,终需用真心相待来维系,否则再近的血缘,也抵不过岁月与利益的消磨。 喜欢权谋权色 第424章 旧爱惊变 北塬刚入秋,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被一层洗不净的纱笼罩着。陈向华忙完手头工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办公室的窗户开着,晚风带着凉意吹进来,桌上的文件被吹得哗哗作响。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学校的老同事秦华华发来的消息:“向华,你绝对想不到——林玥和王怀新分手了!现在更离谱,她居然辞了职,去富源煤矿给刘富源当助理了!” 陈向华的手指顿在屏幕上方。 这条消息就像一道惊雷,把他拉回到之前那个雨天——刘玥在他们的出租屋留下一张纸条:“我们分手吧。” 那时她选择了王校长的儿子王怀新,那个开着帕萨特、手腕上戴着名表的男人、北塬乡财政所长。 而现在…… “怎么可能?”陈向华不自觉地喃喃自语。他了解林玥,那个曾经和他一起在图书馆讨论《红楼梦》、在操场上数星星的女子,怎么会选择去伺候那个满口黄牙、一身铜臭的煤老板? 正当他心神不宁时,手机又响了。这一次,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让他险些摔了手机——林玥。 “向华……”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柔美,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明天能见一面吗?就在县城解放大道上的‘时光记忆’咖啡屋。” 陈向华蓦地想起江河前几天的话:“小陈啊,人生如棋,有时候看似退一步,实则是为了进两步。你要学会在迷雾中看清棋局。” 第二天傍晚,陈向华提前十分钟来到“时光记忆”咖啡馆。 自打来县里工作,陈向华对这里并不陌生,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墙上依旧挂着那些复古的海报,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他在靠窗的老位置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窗外。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路边,先下来的是一双修长的美腿,踩着精致的高跟鞋。然后是整个身影——林玥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头发挽成优雅的发髻,却遮不住眼下的青黑。 “好久不见。”她在他对面坐下,笑容勉强。 陈向华注意到她放在桌上的手——那双曾经执粉笔的手,现在做着精致的美甲,无名指上却空空如也。 “听说你去了富源煤矿?”陈向华开门见山。 林玥的笑容僵了一下:“消息传得真快。”她搅动着咖啡,勺子和杯壁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刘富源给出的条件很好,是我在学校工资的五倍。” “就为了钱?”陈向华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抬高,“那 个刘富源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他的煤矿死过多少人?被曝光过多少次脏事烂事?” 林玥突然抬头,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和王怀新分手后,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就没停过。有人说我是被玩腻了扔掉的破鞋……” 她的声音哽咽了,但很快又恢复冷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个道理你不是最懂吗?你若不是靠着江河县长,现在还不知道在那儿苟着呢。” 陈向华的心猛地一沉。是啊,自己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一个肥头大耳的人大大咧咧地走进来。那人看见林玥,眼睛一亮:“哟,这不是我哥的林助理吗?这么巧?” 林玥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那人不请自来地拉开椅子坐下,一股混合着烟酒和汗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在这里约会呢?”他的手看似无意地搭上林玥的椅背。 陈向华突然笑了,他身体前倾,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位兄弟,没看见我们在谈事吗?” 那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被人打断。他打量了一下陈向华朴素的穿着,嗤笑道:“你谁啊?” 陈向华不慌不忙:“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正在谈事情……要不我给你们刘老板打个电话?” 那人的脸色变幻不定,讪讪地站起身:“那你们聊,我就不龙扰了。”说完赶紧带着人溜了。 陈向华还兼着江河的司机,安北县的二号车就停在外面的停车场,而车钥匙就放在陈向华面前的桌面上…… 林玥的眼睛有些迷蒙: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气场? 她说:“我们能重新开始吗?当然,不管你是不是县长的秘书,哪怕你回家种地,我都不会再见异思迁?” 陈向华轻轻地摇摇头。 “那我还能让你信任吗?” 陈向华轻轻点了点头。 林玥眼里雾气开腾,推给陈向华一个纸条:“凡是这个号码发给你的东西,都是重要的!” 然后起身拎起包转身走了。 咖啡厅外,一辆贴着防窥膜的车里,一个胖子拨通电话:哥,他们好像不欢而散。 电话那边沉声道:“知道了。” 好像忘了,又像是故意留下的:一本“教案”留在了林玥坐过的椅子旁。 陈向华没有立即去碰那个教案。他的目光越过咖啡馆的玻璃窗,看见夕阳正一点点 沉入远山。曾经,也是在这个位置,林玥提出分手前曾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的选择无关对错,只关生存。” 如今命运又一次将他们拉扯到一起,但这次,棋局已经完全不同了。 林玥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刘富源…… 林玥第一时间接听了:“……都是按计划进行了……好的,老板!” 喜欢权谋权色 第425章 囚鸟 富源煤矿,如同一头贪婪而肮脏的巨兽,盘踞在北塬乡郊的山坳深处。终年不散的煤尘像是它呼出的浊气,将天空染成一片压抑的灰黄。巨大的采矿机械日夜不休地咆哮着,履带碾过大地,发出沉闷的轰鸣;满载着“乌金”的重型卡车排成长龙,进出不息,粗大的轮胎将原本覆盖着青草植被的山坡碾轧得支离破碎、斑驳不堪。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和细小的煤粉,吸入口鼻,带着一股金属与尘土混合的涩感。 在这片以黑、灰为主色调的粗犷背景中,一抹突兀的亮色正艰难地移动。林玥踩着那双足有七厘米的细高跟鞋,如同走在钢丝上,小心翼翼地规避着地面上遍布的黑色煤渣、油污积水和裸露的碎石。她身上那套剪裁精良、价格不菲的浅米色职业套装,与她周遭那些满身煤灰、面容疲惫的矿工形成了刺眼的对比,仿佛一幅浓墨重彩的工业油画里,硬生生贴入了一个精致却格格不入的时尚插画人物。 几个刚换班、正蹲在路边捧着铝制饭盒扒饭的矿工,目光像黏稠的液体般胶着在她身上。那眼神里混杂着疲惫、好奇,以及毫不掩饰的、近乎原始的贪婪。有人咧开嘴,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发出一声轻佻而响亮的口哨,在机械的噪音中显得格外刺耳。林玥感到背脊一阵发凉,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高跟鞋的细跟却不慎陷进松软的煤渣里,让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引来一阵压抑的哄笑。 “林助理,您可算来了!刘总吩咐了,您一到就立刻去他办公室。”秘书小跑着迎上来,脸上堆着过分热情而显谄媚的笑容,眼神却在林玥略显狼狈的身上飞快地扫过。 林玥勉强稳住心神,点了点头,没有作声。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混合着煤尘与硫磺的空气呛得她喉咙发痒,强压下咳嗽的冲动,她挺直背脊,走向那栋在矿区里显得鹤立鸡群的三层办公楼。楼梯口的保安早已为她拉开了沉重的玻璃门,但那道投向她的目光,却带着评估货物般的审视,在她胸前停留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应有的礼节。 顶楼,是整个富源煤矿权力中心的象征。整层楼面被打通,装修极尽奢华之能事,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晃眼的水晶吊灯,墙壁上挂着巨幅的仿西洋油画,与其说是一间办公室,不如说是一个散发着暴发户气息的私人会所。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悬挂着一幅笔力遒劲的“海纳百川”书法,落款竟是省内一位颇具名望的书法家,只是摆放在这环境里,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违和。 “东西,给他了?”刘富源头也没抬,肥胖得像一节节香肠 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盘玩着一串油光锃亮的沉香手串,声音沉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林玥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感觉自己的渺小。她的手指在身侧不自觉地紧紧绞在一起,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传来细微的刺痛。她垂下眼睑,避开那道无形的压力,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没……没给成……我忘在座位上了。” “哈哈哈……”刘富源突然爆发出一阵洪亮而夸张的大笑,脸上的肥肉随着笑声剧烈地抖动起来,三角眼里闪烁着一种洞悉一切却又充满玩味的光,“你这种形式,我喜欢!来,过来,让我好好喜欢喜欢……” 他庞大的身躯从宽大的真皮座椅里站了起来,像一堵移动的肉山,带着一股混合着高级古龙水、烟草和隐约汗味的压迫性气息,向林玥逼近。林玥下意识地后退,高跟鞋的鞋跟却不偏不倚地撞到了身后沙发的实木底座,身体失去平衡,一下子跌坐进柔软的真皮沙发里,陷了进去。 “我……”她抬起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慌与抗拒,声音微弱得像蚊蚋。 “装什么装!”刘富源瞪起那双浑浊的三角眼,嘴角咧开,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轻蔑,“那天晚上,在酒店里,你不是挺喜欢的,挺投入的?嗯?要不是看你能上老子的床,我凭什么给你开一万多的工资,还给你配辆车让你出去装逼?” 他的话,像浸了盐水的鞭子,又快又狠地抽在林玥的心上,留下火辣辣的屈辱。一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如同噩梦般清晰地袭来。 ——本来想着跟了王怀新也总好过陈向华很多,谁知道在一起了才知道为什么他身边为什么老换女人:他根本就不是男人!曾经的一场车祸,不但伤了王怀新一条腿,还伤了他的“那里”。 为了彻底摆脱王怀新那个“不是男人”的家伙带来的阴影,为了平息学校里那些几乎要将她淹没的风言风语,在刘富源安排的饭局里,她喝下了一杯他递过来的、被下了药的酒……醒来时,整个世界都已崩塌,而她,选择了在这片废墟上,用尊严换取生存的捷径。 “我……”林玥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嫌恶与生理性的恶心,被她强行压了回去,化作眼底一层朦胧的水光。她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任由那双指节粗大、手背上布满汗毛的大手,带着煤矿特有的、洗不掉的硫磺与机油混合的气味,粗鲁地搂住她,然后,顺着那件由他亲自指定、要求她必须穿着的职业套裙紧绷的下摆,探了进去。 男人的指腹带着令人战 栗的温度,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划过,留下无形的、肮脏的痕迹。林玥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泪水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洇湿了鬓角。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屈辱中,她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个画面——陈向华那双总是干净、修长的手指,带着粉笔的淡淡清香,曾经那么温柔地拂过她的发梢;他们曾在学校后山那片静谧的小树林里牵手漫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他的指尖是那么温暖而干燥…… “哭什么哭?”刘富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另一只手粗暴地扯开她衬衫的领口,纽扣崩落,掉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跟了老子,还他妈摆出这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走投无路,找上门来的!” 是的,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当王怀新的真面目暴露,当那些不堪的流言像瘟疫一样在校园里蔓延,当她被孤立、被指指点点,几乎无法立足时,是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曾经在某个场合偶然认识的、“很有能量”的煤矿老板,向她伸出了“援手”。她抓住了这根稻草,却不知另一端连接着的是更深的地狱。 喜欢权谋权色 第426章 棋子 就在此时,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室内令人作呕的气氛。刘富源骂了句脏话,悻悻地收回手,接起电话:“什么事?……现在?……妈的,知道了,马上下来!” 他挂掉电话,一边不耐烦地整理着刚刚解开的皮带,一边对瘫在沙发里的林玥吩咐道:“矿上出了点事,死人了,妈的,真会挑时候!晚上,在别墅等我。”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随手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一沓厚厚的、用银行纸带捆好的百元大钞,看也没看,像扔废纸一样扔在桌面上,“啪”的一声闷响。“拿去,买几件像样的衣服,有点笑模样,别整天哭哭啼啼的,丧气!” 林玥机械地坐起身,手指颤抖地整理着被扯得凌乱不堪的衣领和裙摆。那沓钞票散落开来,有几张飘落到地毯上,其中一张,恰好滑到她的腿边。纸币上那位伟人的头像,仿佛正用一种悲悯而冷峻的目光,无声地注视着她,嘲笑着她的堕落与沦丧。 她踉跄着站起身,没有去捡那些钱,径直走向门口。拉开门,外面的秘书立刻低下头,假装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楼大堂前,两名满身煤灰的矿工正抬着一个担架匆匆走过,担架上的人一动不动,暗红色的血液正从覆盖的帆布下渗出,滴滴答答,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一道蜿蜒刺目的血痕。周围的人行色匆匆,没有人对此投去过多关注,仿佛这只是富源煤矿日常运转中,一个微不足道、司空见惯的插曲。 回到矿区分配给她的那间宿舍,林玥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几秒钟后,她猛地冲进狭小逼仄的卫生间,趴在洗手池边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她拧开水龙头,用冰冷刺骨的水一遍又一遍地搓洗着脸颊、脖颈,以及刚才被触碰过的每一寸肌肤,用力之大,仿佛要搓掉一层皮,直到皮肤泛红、生疼,才无力地停下。 她抬起头,看向镜子里那个陌生的女人。双眼红肿,精心描绘的眼妆被泪水晕开,在脸颊留下黑色的污迹,头发凌乱,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脖颈上清晰的、暧昧的红痕。这副模样,狼狈,肮脏,让她自己都感到恶心。 忽然,陈向华曾经在一次闲聊时,带着他那特有的、略带书卷气的认真对她说的话,清晰地回荡在耳边:“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但最重要的是,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不要让自己,彻底变成别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一枚……可以随意舍弃、没有灵魂的棋子。” 而 现在,她不仅成了一枚棋子,更成了一件玩物,一个用身体换取金钱和暂时庇护的、连自己都鄙夷的存在。 就在这时,放在外面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发出嗡嗡的震动声。林玥走出去,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陈向华的短信,内容简短得像例行公事:“教案已收到,排版清晰,多谢。望一切安好,保重。” 简短的几个字,却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刺破了包裹着她的厚重黑暗。那本所谓的“教案”,里面夹带着她冒着巨大风险,在刘富源的办公室、在他醉酒时,偷拍到的关键证据——富源煤矿越界违规开采的图纸复印件、刻意瞒报多起井下安全事故的原始记录、以及与某些官员之间见不得光的资金往来账目碎片。这是她在沉沦中,唯一能为自己寻找到的、渺茫的救赎之路,是投向深渊恶魔的、或许微弱却凝聚了她全部恨意与希望的反戈一击。 窗外,煤矿巨型机械的轰鸣声永不停歇,如同那头贪婪的巨兽在不断咀嚼、吞噬着山体的骨骼,也吞噬着身处其间的人性、尊严与希望。林玥紧紧攥着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她的掌心,却带来一种奇异的、近乎疼痛的清醒感。这手机,此刻仿佛是她与那个干净、明亮的过去唯一的联系,也是她握在手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棋子……也能将军。”她对着空气中弥漫的煤尘,轻声地、却无比清晰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里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却已经没有了犹豫和彷徨。 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粉饼和口红,开始仔细地、一丝不苟地修补脸上花掉的妆容。遮盖掉泪痕,描画好眉形,涂上鲜艳的口红。镜子里,那个苍白狼狈的女人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妆容精致、美艳依旧,眼神却冰冷如霜、深处燃烧着幽暗火焰的女子。 夜幕彻底笼罩了北塬乡,富源煤矿依旧是灯火通明,如同一个永不疲倦的罪恶巢穴。林玥看着镜中那个全副武装好的自己,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游戏,远未结束。或者说,真正的对弈,现在才刚刚开始。 北塬的初秋,已有凉意刺骨。县政府大楼三楼的县长办公室内,陈向华将那份看似普通的轻轻放在江河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上。 县长,这是林玥的东西。陈向华声音压得很低,里面记录的东西,触目惊心。 江河没有立即去翻,只是用指尖轻轻点着桌面,目光深邃如潭:说说看。 富源煤矿过去三年瞒报事故四起,死亡人数至少八人;偷税漏税超过千万; 还有与安监、国土等部门某些人的资金往来记录……陈向华顿了顿,最重要的是,里面提到他们正在违规开采保安煤柱,这可是悬在整个矿区头上的一把刀。 江河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楼下院子里,几棵老槐树的叶子已开始泛黄。 有了这些,能动他了吗?陈向华问道。 江河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向华,你说现在的秋包米,能糊着吃了吗? 陈向华微微一怔,随即会意地看向窗外:县长,现在掰下来吃还太嫩,没嚼头,火候未到。 那就再等等。江河转身,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好饭不怕晚。 三天后,县应急管理局局长王建国的儿子大婚,请柬早早送到了县长办公室。江河婉拒了赴宴,却封了个厚实的红包。 喜欢权谋权色 第427章 蝇营狗苟 向华,你代我去一趟。江河将请柬推给陈向华,不只是送礼,还要坐下来吃好喝好。王局长的面子,咱们得给足。 陈向华心领神会。他知道,这场婚宴绝不简单。 婚礼设在安北县最好的酒店宴会厅。陈向华一到场就被引到主桌旁的嘉宾席——这个位置能清晰观察到全场动向。 王建国亲自过来招呼:陈秘书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江县长太客气了,您能来就是我莫大的面子。 看王局长说的,县长确实有重要事务脱不开身,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多喝您几杯喜酒。陈向华应对得体。 宴席开始不久,陈向华就注意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富源煤矿的老板刘富源带着两个副手大步走进来,径直走向礼金台。 负责收礼金的司仪声音洪亮:富源煤矿刘总,礼金五万……!却被王建国一个眼刀杀如同被瞬间捏住了脖子。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在这个人均月收入不过三五千的小县城,五万元的礼金堪称天文数字。 刘富源却不收敛,与王建国紧紧握手:王局,恭喜啊!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王建国强颜欢笑:刘总快请入座!超出规定的礼金我会安排人给你送回去的,可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子啊。 陈向华默默抿了口茶,心中冷笑。这出戏演得真是明目张胆。 酒过三巡,同桌的自然资源局副局长李强已经有些醉意,凑近陈向华低声道:陈秘书,你看刘老板这手笔,真是财大气粗啊。不过话说回来,人家矿上今年效益确实好,听说又新开了两个井口。 是吗?陈向华故作惊讶,现在煤炭行情不太好,刘老板还能扩大生产,真是有魄力。 嗨,什么魄力不魄力的。李强压低声音,人家上面有人,手续都快。哪像那些按章办事的,处处受制。 这时,刘富源端着酒杯过来敬酒:陈秘书,久仰大名啊!江县长身体可好?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陈向华起身举杯:刘总客气了,县长一切都好。 理解理解。刘富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不过陈秘书,听说您前几天见了我们林助理?小姑娘刚来不久,有什么不周的地方,还望海涵。 陈向华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刘总消息真灵通。一定知道那是我的前女友吧?见面聊了些,林助理能力出众,刘总慧眼识珠。 那就好,那就好。刘富源哈哈大笑,来,干杯! 宴席进行到一半,陈向华借 故离席,在洗手间外走廊偶遇了检察院的老同学张铭。 你怎么也来了?陈向华有些意外。 张铭苦笑:王局长亲自送的请柬,能不来吗?他四下张望后压低声音,向华,听说你们在查富源煤矿?小心点,水很深……刘富源背后不简单。 江县长比较忙,没听说查富源啊……哦有什么内幕? 我只能说,上面有人。张铭做了个手势,而且不是一般人。前几年不是没人查过,最后都不了了之。有的调查人员甚至…… 话未说完,见有人过来,张铭立即打住,拍拍陈向华肩膀:改天聚聚,先走了。 宴席结束后,陈向华立即回到县政府汇报情况。 江河静静听完,手指轻轻敲着那份:好的,我知道了,抽个时间咱们下乡看看。 县长,看来刘富源和王建国关系非同一般。 不止如此。江河冷笑,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刘富源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告诉你他知道你见了林玥? 陈向华一愣:他在示威? 更是在警告。江河站起身,他知道我们在关注他,索性摆到明面上来。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有恃无恐。 窗外,秋风乍起,卷起满地落叶。 那我们现在…… 江河目光锐利,记住,真正的猎人,最有耐心。刘富源越是张扬,破绽就越多。秋苞米还没到火候,但离能吃也不远了。 就在这时,陈向华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那份教案你看了吗? 陈向华心中一凛,将手机递给江河。 江河看了一眼,忽然笑了:告诉她,你现在不是老师,已经不看教案了。 看到那条短信,刘富源长长出了一口气:“姓江的还算上道,知道搞翻我对他没什么好处。” 又对旁边的刘王建国:“老王,你退回来的这我可就收了?” 王建国把那个装了厚厚的撂现金的黑袋子搂回怀里:“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暗影里的一众人纷纷嗤笑。 喜欢权谋权色 第428章 锋芒再露(1) 安北县的秋天,天空湛蓝如洗。县政府门前广场上的巨型电子屏在晨光中格外醒目,往日这里滚动播放的都是招商引资的标语,而今却成了改变安北政治生态的利器。屏幕上正在直播城关镇便民服务大厅的实时画面,引得过往行人不时驻足观看。 早晨八点刚过,办事大厅里已经人头攒动。七十多岁的李大爷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挪到社保窗口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同志,我想查一下养老金…… 等着!没看见我正在忙吗?窗口后的年轻女工作人员头也不抬,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得飞快,鲜红的美甲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李大爷讪讪地退到一旁,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期间,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工作人员接了个私人电话,聊了整整二十分钟的网购经历。 这一幕,被隐藏在暗访人员手中的微型摄像头完整记录。而这样的场景,在三周前的全县暗访中比比皆是。 县长办公室内,江河站在窗前,俯瞰着楼下广场上聚集观看大屏幕的群众。陈向华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纠风办的最新暗访报告。 县长,这是第三批暗访视频。和前两次相比,大部分窗口已经有所改善,但还有几个顽固分子。 江河转身,目光锐利如刀:改善不够。要让每一个端着铁饭碗的人都明白,这饭碗是老百姓给的,也能被老百姓收回去。 这时,陈向华的手机响起急促的铃声。接完电话,他脸色凝重:县长,出事了!政务大厅又上热搜了! 短视频平台上,一条标题犀利的视频突然爆火——“安北县城关镇政务大厅:上班时间空无一人,老百姓办事该找谁?”视频中,政务大厅各个服务窗口全部空岗,等候区内十几名群众或站或坐,人人面露焦急、不断张望,有人抬手看表,有人来回踱步。发布者配文直指痛点:“这就是安北县的政务服务效率?才下午三点,公务员集体‘蒸发’了吗?!” 该视频迅速发酵,转发、评论、点赞数急剧攀升,在同城榜冲上首位。 江河看到汇报,面色骤然一沉,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搁在桌上:“通知纠风办,十分钟之内,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调查结果很快报来:当天下午,县里临时组织了一场突发消防安全培训。但由于办公室通知疏漏,政务大厅未作值班安排,导致整个大厅仅有两名工作人员留守,完全无法应对陆续前来的办事群众。 而更令人愤怒的后续发生了——事件发酵后,政务大厅不仅未就此积极 整改、说明道歉,还协调辖区派出所几名民警直接上门找到视频发布者,态度强硬地要求删除视频,甚至言语威胁称“再不删就按寻衅滋事处理”,把对方年迈的父母吓得心惊胆战,情绪几乎崩溃。 发布者一怒之下,将派出所人员上门施压过程的监控视频二次曝光,舆论哗然。 江河目光冷峻,语气斩钉截铁:“培训绝不是漠视群众利益的借口!群众白跑一趟,耗的是时间、失的是信任!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该问责的问责,该处分的处分,一个都不能放过!” 县公安局局长夏晖得知情况后震怒不已,立即召开紧急会议,第一时间对外通报情况,并对涉事派出所人员依法依规从严处理,同时公开向发布者及家人诚恳道歉,全力挽回公安形象。 第二天,同样的政务大厅却焕然一新。每个窗口都整齐地坐着工作人员,胸牌摆放端正,面带微笑。大厅主任亲自在现场巡视,不时询问群众办理是否顺利。 暗访组假装办事群众,特意选择了一个冷门窗口。 同志,我想办理林木采伐许可证。暗访人员问道。 工作人员立即起身,笑容可掬:好的,请您先填这张申请表……需要我帮您看看材料是否齐全吗? 这一反常态的热情服务,让暗访组成员都有些不适应。 而更让人意外的是,当天下午,城关派出所的所长竟然上门找到了发布视频的市民张先生。 视频发布者的父母开门时脸色发白,手心冒汗:公安,我、我儿子就是发个视频……没别的意思…… 没想到民警却微笑着递上一份礼品:张先生,我们是来感谢您儿子的监督。根据您反映的情况,县政府已经整改,这是送给您的监督员礼品,感谢您帮助我们改进工作。 一对老夫妻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这、这真是没想到啊……我们以为,现在居然…… 喜欢权谋权色 第429章 锋芒再露(2) 改变远不止这些。 县电视台每晚黄金时段开设曝光台栏目,首期播放的就是市场监管局窗口的一名王姓工作人员:视频中她一边涂指甲油,一边对前来办事的企业主说:急什么急,等着!下午再来,没看见我正忙着吗? 节目播出后,在全县引起轩然大波。第二天,这位工作人员哭着来到江河办公室:县长,我知道错了,我愿意公开道歉,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江河态度明确而坚定:道歉要有,处分也不能少。我们要让所有人记住这个教训:谁对不起老百姓,老百姓就会让谁下台。 更精彩的戏码在中心广场上演。周末傍晚,人流如织,大屏幕突然开始播放一段高清视频:自然资源局窗口,一个开发商模样的中年人正悄悄塞给工作人员一个厚实的信封。 画面放大,信封里露出的红色钞票一角清晰可见。随后视频切换,显示该工作人员被纪委监委带走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其痛哭流涕忏悔的特写上。 现场一片哗然,围观群众纷纷举起手机拍摄。 抓得好!这种蛀虫就该清理出去!有群众鼓掌叫好。 人群中,几个公务员模样的人悄悄低下了头,下意识地压低了帽檐。 转变在悄无声息中发生,却又如此明显。 周二上午,教育局窗口前来了一位特殊群众——七十多岁的赵奶奶,她要为孙子办理转学手续。工作人员小张立即起身相迎:大娘,您坐,我帮您看看需要哪些材料。 耐心讲解后,发现缺少一份居住证明。小张不但没有推诿,反而拿出便条纸,仔细写下需要补办的材料和具体办理地点,最后还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您办好了随时来找我,我优先给您办理。要是找不到地方,给我打电话,我告诉您怎么走。 赵奶奶激动地握住小张的手:闺女,你真是好人啊!以前的干部可没这么好说话。上次我来办事,那个人凶得很,把我材料一推就说不行…… 小张微笑回答:大娘,现在不一样了。江县长说了,咱们吃的是百姓饭,就得给百姓办实事。您放心,以后再来办事,保准让您满意而归。 这样的暖心场景在各个办事窗口上演:社保窗口备上了老花镜、便民药箱;公安窗口设立绿色通道,为老弱病残优先办理;税务窗口的工作人员甚至学会了几句简单的手语,方便与听障人士交流。 就连最不起眼的环卫工人也感受到了变化。以前他们进办事大厅接水喝,总会遭到白眼,现在不但有 专人引导他们到休息区,还会主动为他们续水。 月底的县政府工作会议上,江河的讲话掷地有声:同志们,过去的安北,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现在改变刚刚开始,我要说的是,这还不是终点。 他打开投影仪,播放最新暗访视频:某个副局长在工作时间出现在茶楼包间,与几个商人模样的人打牌,桌底下放着明显超标的礼品盒。 看,还是有人不死心。江河关掉视频,目光扫过全场,那我就再说一遍:在安北县,不为老百姓办事,就请离开这个位置!不管涉及到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会场鸦雀无声,几个局长下意识地正了正坐姿,有人悄悄擦去额头的冷汗。 喜欢权谋权色 第430章 秃山求变 散会后,陈向华抱着笔记本,快走两步跟上江河,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县长,动作这么集中,力度又这么大……会不会太急了?我担心下面的反弹……” 江河在走廊尽头停下脚步,目光投向窗外。县政府大院里,那棵历经风雨的老槐树正在秋风中簌簌作响,金黄的叶片不断飘落。 “小陈,你看见那棵老槐树了吗?”江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给陈向华看,“年年秋天,它都得经历这么一遭。枯枝败叶不清理干净,来年春天,新的芽就发不好,树木也容易生虫生病。” 他转过身:“刮骨疗毒,固然疼,但好过温水煮蛙,等到积重难返。我们现在宁可得罪一部分人,承受一时的非议,也绝不能辜负几十万安北百姓对未来的期待。这个责任,我们担得起,也必须担。” 不久,《云北日报》在头版刊发长篇通讯《安北新政:一个县域的政治生态重塑》。记者通过扎实的基层走访,用详实的数据和案例,系统梳理了安北县在优化营商环境、破除行政壁垒、激励干部担当等方面的一系列变革。 文章结尾,记者以凝练的笔触写道:“安北的实践印证了一个朴素的道理:为政之要,在于为民。只要方向正确,脚步坚实,心里真正装着百姓的冷暖,就没有破不了的困局,没有闯不过的关山。如今的安北,政令畅通取代了推诿扯皮,实干担当压倒了躺平思维,一个风清气正、干事创业的新生态正在形成,为这片土地的全面振兴注入了澎湃而持久的活力。” 安北的深秋,山风已经带上了刺骨的寒意。 江河站在车旁,望着眼前绵延的秃山,眉头紧锁。 这里是安北县北部山区。 这是他下乡调研的第七天,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沉重。 县长,前面就是李家沟了。乡长小心翼翼地介绍,咱们这地方,也就沟底那点地还能种点庄稼。 江河没有说话,大步向村里走去。几个村民好奇地探头张望,又迅速缩回院里。 村委会里,老支书李满仓搓着手,有些拘谨:领导,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好招待的。 老支书,我就是来了解情况的。江河接过搪瓷缸,咱们村主要种什么?收成怎么样? 李满仓叹了口气:还能种啥?就是点玉米小麦。一亩玉米,种子化肥得投六百多,收割又要七十多,收成好能卖个千儿八百,刨去成本,赚头不到三百。小麦好点,一亩地能多赚百八十块。 那要是 年景不好呢?江河追问。 年景不好?李满仓苦笑,去年干旱,一亩玉米才收三百斤,赔得精光!好多人家连化肥钱都是借的。 下午,江河走访了几户村民。村民李大壮带着他看自家的粮仓:县长您看,就这么点破粮食,不出去打工饭都没得吃了…… 江河注意到,李家沟几乎家家户户都是旧砖房,不少屋顶用塑料布勉强遮着,大概是怕漏水。 接下来的调研让江河的心情越发沉重。安北县山区面积占55%,大多是这样的秃山:要么土层薄,蓄水差;要么就是嘎嘎硬的石头山!一轮调研下来,他发现全县农业的困境比想象的还要严峻。 回到县政府,江河立即召开会议。会议室里,各相关局委领导面面相觑,没人敢先开口。 都说说吧。江河敲敲桌子,有什么想法? 农业农村局长先发言:县长,咱们这地方自然条件差,农民增收确实难…… 难就不解决了?江河打断他,我要的是解决方案,不是诉苦! 会议室一片寂静。 可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眼巴巴瞅江河这个主官,眼里写满不服气:你能你来啊? 会毕,江河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远处黑黝黝的山影。陈向华轻轻走进来:县长,这是各乡报上来的数据。 江河没有回头:小陈,你说这些农民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就赚这么点钱,图什么? 陈向华沉默片刻:县长,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就是因为祖祖辈辈都这么过来,现在才要改变!江河转身,我们不能让老百姓永远过这种靠天吃饭的日子! 可这年头,喊“改革”容易,真行动起来,不仅是实际上的困难,还有任嘛不干,甩嘴就喷的质疑、反对的嘴炮和键盘的。 闭门造车注定行不通、拍着脑袋下命令也不行。 江河一方面联系省农科院的专家团队,另一方面通过关系牵线,特意从北京请来了在旱作农业领域颇有建树的刘教授一行。 专家抵达那天,全县上下气氛微妙。几位局办主任彼此交换着眼神,有人小声嘀咕:“又来了些纸上谈兵的……” 年近六旬的刘教授不顾山路崎岖,执意爬上最陡的坡地。他抓起一把黄土,在指尖细细捻磨,又蹲下身察看植被,良久才开口:“这地是瘦,但不至于没救。” 江河快步上前:“还请刘教授指点。” “这类山地,光照足、通风好,种传统 作物不行,但可以发展耐旱经济作物。”刘教授遥指远处山峦,“比如核桃、花椒,还有几种适合半干旱环境的中药材。我们团队新选育的‘北杞一号’,耐瘠薄、抗干旱,很适合在这里试种。” 同行的省农科院专家补充:“光种出来还不够,得配套发展深加工。核桃可以做成核桃油、核桃粉,枸杞除了干果还能做饮品原料——只有这样,附加值才能上去。” 当晚,江河在招待所简单安排了工作餐。刘教授几杯酒下肚,拉着他的手感慨:“江县长,我跑了全国这么多贫困县,像您这样不搞形象工程、扎扎实实想为老百姓做点实事的干部,难得。不过啊,改种经作这件事,千万急不得。” “我明白您的担心,”江河为他斟满酒,“可老百姓的日子,真的等不起了。” 送走专家团,江河没有立即全面铺开,而是谨慎地选择了三个基础不同的村作为试点。果然,阻力接踵而至。 财政局王局长第一个找上门,满脸为难:“县长,不是我不支持,可引进种苗要钱,技术培训要钱,将来搞加工厂更是天文数字——县里这点家底,实在是捉襟见肘啊!” 几个乡镇领导在背后议论:“农民世代种粮,突然让他们改种这些‘稀罕物’,万一失败了谁负责?”“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完了就走,最后烂摊子还不是我们收拾?” 就连部分村民也充满疑虑:“枸杞?那东西能当饭吃?玉米再不值钱,至少饿不着肚子!” 喜欢权谋权色 第431章 闭门羹 面对三重阻力,江河在次周的专题会议上,并没有强硬施压。他先是展示了刘教授团队出具的土壤分析报告和气候适应性论证,又请来了邻省成功转型的村支书现场说法。 “我理解大家的顾虑,”他环视会场,语气诚恳,“改革不是蛮干,更不是否定过去。我们选择试点,就是要把风险降到最低。”他转向财政局长:“资金问题,我们可以分步申请省级农业产业化项目,同时引入社会资本合作。前期只需要县里配套一部分培训经费。” 对那些持怀疑态度的干部,他提出组织考察团,亲自带队去已成功转型的地区学习:“我们不急着下结论,先去看、去听、去问。如果考察回来大家还是认为不行,我们再议。” 对犹豫的村民,他承诺提供保底收购,并由县里购买农业保险,最大限度降低试种风险。 “同志们,”会议最后,江河语气凝重,“安北的农业已到了非转型不可的关口。我们不盲目冒进,但更不能因为怕担责任、怕碰困难,就守着老路不敢迈步。这场改革,我们要既要保持决心,更要走得稳健。” 就在这时,陈向华匆匆走进来,附在江河耳边低语了几句。江河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各位,刚刚接到消息,省里已经批准了我们申报的农业产业化项目,首批资金下周就到。 会场顿时一片哗然:原来,县长早已暗中布局,打通了省里的关系。 领导不含糊,下边人就有精神…… 散会后,陈向华轻声问:县长,省里真的批了? 江河微微一笑:没有。”但又笃定,“很快就会批了。 安北县的秋,狂风卷着黄沙,如同无数细小的鞭子抽打着汽车。 江河望着窗外绵延不绝的秃山,连日来的调研让他的心情比这天气还要沉重,那些数字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一亩玉米,种子八十、化肥三百二、农机租赁两百,投入至少六百……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一整年,夏秋两季一亩地净赚不到七百块钱,连城里人一顿像样的饭钱都不够。 县长,省里今年的农业扶持专项资金,已经开始申报了。陈向华一边小心地握着方向盘,一边透过后视镜观察江河的神色,全省一百多个县市都盯着,竞争不是一般的激烈。据说光是通过正式渠道递交的申请材料就已经堆了一柜子。 江河沉默着,目光仍投向窗外那片贫瘠的土地。远处,几个农民正弯腰在田里劳作,他们的身影在广袤的黄土坡上显得格外渺小。他何尝不知道,这 类资金的审批,很多时候并非完全取决于哪个地方最急需,而是考量着更多错综复杂的因素。 他虽然通过周汀芷在省里积攒了些人脉,但一个堂堂县长,总不能事事都倚仗一个女人去斡旋。 那不真成吃软饭的了,假如老婆不干这个市长,自己这个县长就干不下去了? 江河立刻投入行动。他带着精心准备的申报材料,连续三天亲自前往省农业厅,希望面见厅长赵国玺,陈述安北的困境与规划。每次,都被那位表情客气却态度坚决的助理拦在会客室。 真不巧,赵厅长正在主持一个重要会议。 厅长今天一早就带队下基层调研了。 厅长近期的日程都已排满,江县长,您看……要不先回去? 拒绝的托词,每次都让他无功而返。 而在港城,带着岳母、老婆孩子过来看病的何润东一家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补礼遇。 香港国际机场出口处,何润东推着轮椅上的岳母,妻子李素娟牵着两个孩子,一家人脸上都带着忐忑不安的神情,从内地来到这个传说中的繁华国际大都市。 “老何,你看那边……”李素娟突然拉住丈夫的衣角,声音有些紧张。 何润东顺着妻子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位漂亮姑娘举着醒目的接机牌,上面写着“接安北县何润东先生”。姑娘身后,站着一位身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子 一辆奔驰商务车静静停靠在那里。 “我是何润东,请问您是?”何润东上前表明身份。 男子恭敬地上前鞠躬,“我是嘉良集团行政部经理陈志明,受苏董委托前来迎接诸位。” 何润东一时怔住:江河是说过“有人接机”,他原以为只是他的什么朋友派个司机,没想到对方如此阵仗。 陈经理似乎看出他的疑虑,微笑道:“苏董特意吩咐,一定要给何先生一家最好的接待。请随我来,酒店已经安排好了。” 一路上,何润东看着窗外的繁华景象,心中越发忐忑。他忍不住问道:“陈经理,恕我冒昧,您所说的苏董事长是……” 陈志明从后视镜中报以微笑:“是我们嘉良集团董事局主席苏柏年先生。他特意吩咐,今晚将在半岛酒店为您一家接风洗尘。” 何润东更加困惑了。 嘉良集团他当然听说过的,是香港知名的大企业,他们在安南有巨额投资,但他与苏柏年素未谋面,为何对方如此礼遇? 傍晚,半岛酒 店的宴会厅内,苏柏年亲自迎候。这位银发老者虽然年过六十,但精神矍铄,举手投足间尽显商界巨擘的风范。 “何先生,一路辛苦了。”苏柏年主动上前握手,语气亲切得像对待老友,“这位就是老夫人吧?一路上可还舒适?” 何润东受宠若惊:“苏董事长太客气了,我们何德何能……” 苏柏年朗声大笑:“何先生不必见外。你是江河的朋友,就是我苏柏年的朋友!” 宴席间,苏柏年见何润东始终面带疑惑,便举杯道:“何先生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一个香港商人,会对你们如此热情?” 何润东诚实点头:“确实有些不解。” 苏柏年眼中泛起感慨的神色:“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江河先生对我苏家有着怎样的恩情……江老弟专门打电话请托,说你是他很好的朋友!” 他放下酒杯,声音变得深沉:“……我的一双子女在高速上遭遇严重车祸,一个生命垂危,一个面临截瘫。” 宴会厅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聆听。 喜欢权谋权色 第432章 情动香江 “当时恰逢江先生一行开车经过,他不顾危险,冲进将要起火的车辆,将我的一双儿女救出。”苏柏年的声音有些哽咽,“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但更让我感激的是后来发生的事。” “送到医院后,医生们都束手无策。我儿女脑部受损、脊椎受损,情况极其危险。”苏柏年深吸一口气,“就在我们都绝望的时候,江河竟然展现出了惊人的医术。他亲自动手,用了很多我们从未听说过的中医技法,硬是将我的儿女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何润东震惊不已:“江县长……还会医术?” 苏柏年点头:“后来我才知道,江先生出身中医世家,祖上曾是御医。但他未以此为生,更不轻易展露这手医术,那次是破例。” “两次救命之恩,就是把我苏家磨成粉也报答不了啊!”苏柏年举杯一饮而尽,“所以,江先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们在香港的一切,我都会安排妥当。” 何润东心中震撼难以言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江河能够如此自信地安排他们来港治疗。 接下来的日子里,何家一行入住嘉良集团旗下的豪华公寓,专车接送,苏柏年还特意安排了私人医生全程陪同治疗。 最让何润东感动的是,苏柏年并非只是出钱,而是真正关心他们的治疗进程。每周都会亲自过问病情,甚至还亲自陪同前往医院。 “这种家族性淀粉样多发性神经病变虽然罕见,但香港在这方面的研究已经很成熟了。”主治医生李教授解释道,“通过基因靶向治疗和干细胞技术,完全可以控制病情发展。” 一个月后,何润东的岳母已经能够借助助行器缓慢行走,妻子和孩子们的早期症状也得到了有效控制。 复查那天,李教授笑着宣布:“治疗效果比预期的还要好。照这个进度,再坚持两个疗程,基本上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了。” 站在医院的落地窗前,看着维多利亚港的璀璨夜景,何润东这个铁打的汉子忍不住热泪盈眶。他拿出手机,先给江河发了条短信:“江县长,大恩不言谢,何润东铭记在心。” 然后他拨通了刘召峰的电话:“老刘,成功了!医生的说病情控制住了!” 电话那头,刘召峰激动得声音发颤:“太好了!老何,这真是太好了!” 接着他又打给赵梅。当听到这个好消息时,赵梅在电话里喜极而泣:“老何,这下你可以放心了。真是老天开眼啊!” 何润东抹去眼泪,声音哽咽:“不是老天开 眼,是江县长……啊。” 咱们还回到江河多次试图见农业厅厅长无果那条线上。 安北县的农业转型方案在专家论证会上获得通过后,最大的难题摆在了面前——资金。 江河带着精心准备的申报材料,第一次走进省农业厅大楼。他在厅长办公室外的长椅上等了整整一个上午,厅长助理刘刘向东第三次从里间出来时,脸上带着公式化的歉意: 江县长,实在不巧,厅长……今天怕是抽不出时间了。您看要不要改天再来? 江河看了眼紧闭的实木门,接过自己的材料:理解,领导忙。我下周再来汇报。 这一等,就是一个星期。 第四次拜访时,连助理都不好意思了:江县长,赵厅长他......今天确实在开会。 没关系,江河平静地收起材料,我就在这等,厅长什么时候有空,我什么时候汇报。 走廊上的挂钟滴答作响,从午后等到日暮。期间进出汇报工作的处长们,看见坐在长椅上的江河,都忍不住多看一眼——这个连续吃了四次闭门羹的县长,在农业厅已经成了个不大不小的谈资。 其实办公室里的国玺,刚批完最后一份文件。他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无意中瞥见门外那个依然端坐的身影。 他还在?赵国玺皱眉。 助理小声回答:等了两个小时了,一动没动。 赵国玺轻哼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这个江河,他在心里摇头,从安南乡长到安北县长,新闻上一个接一个的,什么招商引资破纪录,什么纠风肃纪动真格,在他看来,多半是宣传部门吹出来的泡沫。这种网红干部,他最是不喜。 让他等吧。赵国玺重新拿起一份文件,这种干部,不晾一晾,不知道脚踏实地。 这话不轻不重,刚好能让门外的江河听见。 走廊上的江河身形微微一滞,随即恢复如常。他慢慢整理好手中的材料,站起身,对着紧闭的房门微微躬身,仿佛赵志远就站在面前: 赵厅长,安北六十万农民等不起,我下周再来汇报。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室内。正要端起茶杯的赵志远,动作突然停在半空。 门外,脚步声不疾不徐地远去。赵国玺放下茶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扇刚刚关上的门。这个江河,似乎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江河苟在江城,一定要拿下农业厅的专项资金! 江河在江城一待就是半个月。 农业厅的专项资金就像吊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看得见却够不着。就在他准备硬闯厅长办公室时,手机响了。 “老弟!在哪呢?!”卢军的大嗓门震得手机都在响,“我老婆生了!大胖小子!” 江河一愣,随即笑道:“恭喜卢哥!” “恭喜个屁!我这是来谢恩的!”卢军激动得语无伦次,“多亏了你啊……我呸,多亏你帮我调理!你都不知道,我老娘现在班都没心思上了,整天守着大孙子!我老爹嘴上不说,心里都笑开花了!” 江河刚要客气两句,卢军根本不给他机会:“哥得摆酒!虽然老爷子身份特殊不让大办,但该请的人一个不能少!特别是你,必须到!就这么定了,周六晚上,我家!” 电话啪的挂了,根本不容拒绝。 喜欢权谋权色 第433章 “宴”惊四座 周六晚上,江河准时来到卢军位于公安厅家属院的家。 “来了来了!”卢军闻声从客厅迎出,迎着江河进去,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对着满屋子正在谈笑的年轻人朗声道,“哥几个,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江河,安北县县长,我的送子观音!” 客厅里顿时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江河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个年轻人虽然穿着休闲,但腕表、鞋履这些细节都透出家世不凡。 卢军热情地挨个介绍:“这位是农业农村厅赵厅长的公子赵凯,旁边是工信厅钱厅长的儿子钱浩,那边是移动公司孙总的公子孙明,那个是李副省长的儿子李锐……” “各位大少,江县长可是个能人。”卢军拍着江河的肩膀,声音洪亮,“不怕各位笑话,我那毛病看了多少医生都没用,他就凭着几根针就给我调理好了。 还有我爸,有时候偏头疼,经常睡眠质量不好,也是江县长通过按摩给调理好的!对了江老弟,我爸说……保健局的白主任你也熟……” 现在都21世纪了,中医的名声不但未与时俱进,反而是越来越没落,在坐的人都不大相信江河的“神技”,但听卢军提到了他爹卢书记,这就由不得他们心里犯嘀咕了:真有这么神奇? 赵凯成功遗传了他爹赵国玺的傲慢。 “江县长,”赵凯在会客沙发上一靠,翘起二郎腿,“我这身子骨啊,就是容易累,夜里睡不好。省医院查了个遍,都说没问题。您给看看,是不是该开点补药?” 江河没有接话,先看了他的舌苔,又将三指搭在他的腕脉上,闭目凝神。 看着江河神叨叨和样子,几个少爷羔子相互递着眼色,明显不屑。 片刻后,江河睁开眼:“赵公子,你最近是不是经常腰膝酸软,尤其久坐后起身时?” 赵凯不以为意:“坐办公室的都这样。” “夜里盗汗,浸湿衣被?” “天热嘛。” “每天清晨醒来,口中发苦,食欲不振?” 赵凯的表情微微僵住。 江河继续道:“更重要的是——”他故意顿了顿,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你房事力不从心,常常中途疲……” 赵凯猛地抽回手,脸色瞬间煞白:“你……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赵公子心里最清楚。”江河从容不迫,“你舌苔薄白,脉象沉细无力,这是典型的肾阳不足之症。若不及时调理,不出三年,必定彻底不举。” “你!”赵凯霍然起身,指着江河的手都在发抖,“你调查我?” 江河淡然一笑:“赵公子,中医诊病,望闻问切而已。你眼睑浮肿,是肾虚之兆;说话中气不足,是气虚之象;刚才把脉时,你手心盗汗,更是肾精亏损的明证。这些,难道是能调查出来的?” 赵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江河说的每一个症状都精准得可怕,特别是最后那条——这是他连最私密的医生都不敢详说的隐疾。 “而且,”江河缓缓起身,目光锐利如刀,“你最近应该还在偷偷服用某些‘保健品’吧?那些药虽然能逞一时之快,却是在透支你最后的元气。” 赵凯彻底慌了神,其他几个人脸上也是变颜变色。 这太妈神了! 江河抽身坐好,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那些药让你的脉象虚浮不定,表面看是壮阳,实则是催命。再吃下去,别说传宗接代,你身体也受不了……” 赵凯腿一软,跌坐回沙发,冷汗已经浸湿了衬衫。他想起老爹老娘为抱孙子愁白的头发,想起妻子日渐失望的眼神,想起自己偷偷服用那些药的日日夜夜…… 酒菜上来,大家入座边吃边聊。 卢军瞧着江河那一手把这些少爷羔子唬得一愣一愣的,又得意地讲起第一次见面时,江河连干一斤多茅台却面不改色的“英雄事迹”。 移动公司老总家的孙明明显不服气,端着酒杯站起来:“江县长,第一次见面,咱俩单独走一个?” 卢军的牛逼已经吹出去了,江河也不能让他的脸掉地上,当即应声:“孙少给脸,我得接着!” 卢军看热闹不嫌事大,当即喊道:“江老弟,这杯子小,换那晚上的大杯子!” 家里的阿姨应声取出装四两酒的高脚红酒杯,一一摆在众人面前。 孙明一下子傻了:靠,一杯就得四两,白酒能这样喝? 但还是强撑着说:“江县长,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江河说杯子太大,自己就不算栽面。 谁料江河任由卢军把杯子倒满:“今天,我舍命陪君子了!” 除了卢军年纪稍长,其他几位少爷都比江河小几岁。这些人打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平日里连正眼都不看寻常人,即便是江河这个县长,在他们眼里也算不得什么。今天若不是卢军的主场,他们怕是连这点面子都不会给。 江河心中冷笑:若不是靠着父辈、祖辈的荫萌,你们算个什么 东西! 今晚,他就要用最直接的方式,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少爷们心服口服。 “孙少,请。”江河端起满满一高脚杯的茅台,仰头便饮。清澈的酒液在杯中打着旋,不过片刻便见了底。他将空杯倒置,滴酒未剩。 孙明脸色微变,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一杯下肚,他的脸已经泛红,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好!”卢军拍手叫好,“江老弟果然豪爽!” 这时,李副省长的儿子李锐也站了起来:“江县长,咱们也来一个……” 江河来者不拒,又是一饮而尽。接连两杯八两白酒下肚,他依然神色自若,谈笑风生。 赵凯见状,也举杯起身:“江县长,我……” “赵公子的酒最好不要喝……”江河抬手制止,赵凯如蒙大赦般放下杯子。” 孙明和李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他们这些公子哥平日里没少在酒桌上逞能,但像江河这样连干两大杯却面不改色的,着实少见。 既然上场了,卢军就想让江河充分展示,当即上楼喊老婆下来:”江老弟是咱家的恩人,你给老弟倒个酒表示一下!“ 喜欢权谋权色 第434章 赵厅长坐“蜡” 卢军的老婆看到江河面前的红酒杯子,有点不敢下手:“你这如滔滔江水般的感激之情可以理解,可你搞这么大杯子不是害江县长么?” “倒!老弟啥量我知道,今天非得让这几个小子见识见识真神不可!”卢军大包大揽。 卢军的老婆看江河没反对,双手举着茅台瓶子又给满上一杯。 江河起身:“卢哥、嫂子,今天是咱家孩子的喜酒,这份喜气我得接着!” 然后举杯,又是满满一杯下肚,看得几个人直咋舌。 最主要的是这些酒喝下去,仍然是脸不红、心不跳! 这一点才是最难得的:要是喝多了醉了、吐了,谁不能喝? “江县长,我服了。”孙明主动举杯,这次只倒了半杯,“刚才多有冒犯,您别见怪。” 李锐也跟着举杯:“江县长海量,佩服佩服。” 江河微微一笑,举杯示意,端起卢军媳妇又给倒上的一杯一饮而尽。 这一杯,他喝得仍然从容淡定。 接下来,没有人再敢和江河较酒,干脆吹牛打屁起来,这些少爷羔子嘴里的江县长也成了亲切的“江哥”。 气氛越发融洽。江河既不刻意讨好,也不过分谦卑,与一众大少谈笑风生,既讲了安北的风土人情,也说了基层工作的艰辛。 赵凯几次欲言又止,江河却装作没看到。 你老子晾我,我晾你! 今晚这场酒,喝出的不止是交情,更是一种姿态——他江河,不是靠着谁的萌荫上位的,也不会上赶着巴结你们。 这种气度反而让孙明这些人对江河高看了很多。 要知道,平时身边都是上赶着陪笑、拉关系的,实在没什么意思。 转天,农业厅厅长赵国玺家里。 赵国玺端着水杯的手微微发抖,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爸,问清楚了!儿子赵凯的声音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卢军说的原来我还不信,昨天在他家吃饭,给他看病的那个姓江的也去了,叫江河,是安北县县长!人家有祖传的中医技术和针灸绝活,祖上是给皇帝老子看病的,卢军之前的毛病比我还严重……他还说,姓江的还给他爸调理好了偏头痛和睡眠质量不好! 人家是真牛逼,就给我把了一脉、看了下舌苔,就把我的情况全给说清了…… 赵国玺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这下彻底坐蜡了。 他能和省委书 记搭上关系,自己接着晾了他几次,他会不会在领导跟前摆自己一道啊? 赵国玺靠坐在沙发上,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儿子那方面的问题,是他和夫人心中最大的痛。还记得两年前,当医生明确告知他们儿子性功能不足、精子成活率太低,儿媳妇受孕几率极小时,夫人当场就哭晕在医院走廊上。 那天晚上,他这个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正厅级干部,第一次在妻子面前失态痛哭:赵家要是绝了后,我赵国玺奋斗这大半辈子还有什么意思?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后来听说省委卢书记家三十多岁的儿子突然得子,他和夫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千方百计撺掇儿子去跟卢军套近乎。谁能想到,这个被他们视为送子观音的神医,竟然就是被他有意冷落四次、冷嘲热讽的江河! 我真是瞎了眼啊!赵国玺后悔地捂住脸,脑海中浮现出江河最后一次离开时的背影——那个年轻人虽然谦恭有礼,但脊梁挺得笔直。 第二天上班,助理轻轻敲门进来:厅长,安北县那边又送来一份补充材料,您看...... 放下吧。赵国玺猛地抬起头,如获至宝,马上给我接通安北县长江河的电话! 现在吗?可是您十分钟后还有个...... 会议推迟到下午!赵国玺几乎是在低吼,什么会都比不上这个重要! 助理连忙退出去安排。赵国玺站起身,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踱步。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要是早知道有这一出,别说晾着人家,就是让他亲自到安北登门拜访都心甘情愿啊! 这他妈的叫什么事?一个能解决他老赵家传宗接代大事的贵人,居然被他当成网红干部给得罪死了!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赵国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和自然: 江河同志吗?我是赵国玺啊。你前几次来厅里,我正好都在忙……这不刚有空赶忙给你回个电话......安北的项目我也听下边人汇报过,觉得很有价值…… 握着电话,赵国玺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这一刻,他这个掌管农业、农村、农民发展的方方面面,旨在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厅长,在一个县级干部面前,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而电话那头的江河,听着赵国玺一反常态的热情语气,嘴角微微上扬。 赵厅长客气了,江河的声音依然恭敬,您什么时候方便,我再去向您详细汇报安北农业产业化的发展规划? 明天 !明天一早你就过来!赵国玺迫不及待地说,我在办公室等你,咱们好好研究一下安北的项目! 挂断电话,赵国玺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他望着窗外,苦笑着摇头: 这个江河,不简单啊...... 看来,他得重新认识这位网红县长了。不过当务之急,是怎么委婉地请江河出手,治好他儿子的病。这一刻,什么厅长的架子,什么官场的规矩,在传宗接代这个大问题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赵国玺拿起内线电话:小刘,把我明天上午所有的安排都取消。还有,去准备些上好的茶叶,明天我要招待重要客人。 放下电话,他喃喃自语:江河啊江河,你可一定要有真本事...... 喜欢权谋权色 第435章 花明柳暗 赵国玺厅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江河那份被翻得有些卷边的项目申报书。他原本是抱着“还人情”的心态准备随便翻翻就签字,可看着看着,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江县长,你们这个‘秃山种药,坡地植果’的规划……”赵国玺推了推眼镜,手指在图纸上划过,“这个立体种植模式很有想法啊。” 江河从容应答:“赵厅长,这是我们请北京农业专家实地勘察后制定的方案。安北的秃山看似贫瘠,其实特别适合种植耐旱的中药材。我们在三个试点村已经试种了200亩,成活率超过八成。” “这个深加工产业链的设想也很完整。”赵国玺越看越感兴趣,“从种植到加工,再到销售渠道的打通,你们考虑得很周全。” 他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惊讶:“说实话,我原本以为……没想到你们的工作做得这么扎实。” 江河微微一笑:“安北的百姓等不起,我们不敢有半点马虎。” 赵国玺沉默片刻,突然按下内线电话:“刘助理,通知一下,明天上午九点召开厅长办公会,专题研究安北县的农业产业化项目。” 挂断电话,他看向江河,语气变得郑重:“这个项目,我们厅里会认真研究。只要可行性报告通过,资金不是问题。” 正事谈完,办公室里的气氛却突然微妙起来。赵国玺搓了搓手,刚才的从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局促。 “江县长……还有个私事……”这位在官场上挥洒自如的正厅级干部,此刻竟像个开口求助的普通人,“听说你帮卢书记家的公子调理好了身体?” 江河心领神会,温和地说:“赵厅长有话请直说。” “是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赵国玺叹了口气,把儿子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语气里满是为人父的焦虑,“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请你……” 江河认真地听完,诚恳地说:“赵厅长放心,令公子的事,我一定会尽力。这样,回头我先帮他看看……” “太感谢了!”赵国玺激动地站起来,紧紧握住江河的手,“江县长,你这份情,我老赵记在心里了!” 半个小时后,当江河从厅长办公室出来时,两人的称呼已经悄然变成了“江老弟”和“赵大哥”。 送到门口时,赵国玺还拍着江河的肩膀说:“老弟,以后在省里遇到什么困难,直接跟大哥说!” 望着江河远去的背影,赵国玺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笑了。 要是儿子知道他和江河称兄道弟,不知道会不会郁闷——这辈分,可不就跌下来了吗? 走廊上,江河的步伐稳健而从容。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是这样,话说开了,心结解了,一天云彩也就散了。 周六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安北县委政府家属院。 门铃按下,门开了。何润东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一见江河就露出两排大白牙,笑得特舒心:“江县长真准时,快请进!” 江河迈进房门,却不由一怔。客厅里,统战部长刘召峰和宣传部长赵梅赫然在座,正帮着摆放餐具。 “江县长!”刘召峰率先起身,笑容可掬地伸出手来。 赵梅也放下手中的碗筷,优雅地走过来:“江县长,先坐下喝茶!” 江河与他们一一握手,心中已然明了——这绝非简单的家宴,而是何润东精心安排的一场“盟会”。 何润东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江县长,您别见怪。老刘和赵梅都是常来常往的,听说我今天请客,非要来凑个热闹。” 刘召峰笑着接话:“是啊,老何家的手擀面可是一绝,咱们这是蹭饭来了。” 江河会意一笑:“看来我今天有口福了。” 厨房里飘出阵阵香味,何润东的妻子李素娟探出头来:“江县长来了?快坐快坐,还有两个菜就好。” 看得出何家为这顿饭做足了准备。虽然菜色家常,都是安北地方的寻常菜肴:手擀面条、红烧茄子、家常豆腐、清炒时蔬,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炖鸡汤。酒也是本地产的普通白酒。 四人围坐方桌,何润东举杯开场:“这第一杯,感谢江县长对我们家香港一行的帮助。大恩不言谢,都在酒里了!”说罢一饮而尽。 江河连忙举杯:“何部长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起来。刘召峰感慨道:“老何那些日子愁得人都脱相了,我们看着都心疼。现在好了,眉头总算舒展开了。” 赵梅点头附和:“是啊,真是想不到的好转。” 何润东眼睛泛红,又满上一杯:“江县长,不瞒您说,那会儿我真快撑不住了。要不是您……”他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江河拍拍他的肩膀:“都过去了,往后会越来越好。” 李素娟端上最后一盘菜,也举杯道:“江县长,我们一家不知怎么谢您。就盼着您这样的好领导,能带着咱们安北越来越好。” 饭后,李素娟带着孩子们去厨房收拾,留下四人在客厅喝茶解酒。 何润东借着酒意,终于敞开心扉:“江县长,今天没外人,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他看了看刘召峰和赵梅,“别人我不敢说,但我,还有老刘、赵梅,我敢保证都是信得过的同志。” 刘召峰接话道:“江县长来安北这么长时间,大家都看在眼里。您是真心想做事的领导。” 赵梅轻轻放下茶杯:“宣传部这边,一定全力配合县政府的工作。” 何润东继续道:“只要你江老弟工作不上岔道,是为了咱安北县的政治生态、为了咱几十万老百姓越来越好……我们这几个,肯定站在你这边。”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这是在向江河表明立场,也是在安北的政治版图上划出了清晰的界线。 江河目光扫过三人,缓缓举杯:“我江河做事,只求问心无愧。有几位同志的支持,是安北之幸,也是我江河之幸。” 四人举杯相碰,一切尽在不言中。 临走时,何润东送江河到楼下,夜色中他低声道:“江县长,张书记那边……您要多留意。老刘说最近他经常往市里跑。” 江河点头:“谢谢提醒,我心里有数。” 回家的路上,江河思绪万千。 今晚的家宴,标志着他在安北的真正破局:何润东、刘召峰、赵梅,这三个常委再加上卫东成的支持,让他在安北的政治天平上终于有了足够的砝码。 更难得的是,这些人都是实干型的干部,在安北扎根多年,有着丰富的基层经验和良好的群众基础。他们的支持,远比那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有价值得多。 喜欢权谋权色 第436章 金石为开 安北县的冬天来得格外早,秃山上已经见不到半点绿色。江河站在山头,寒风刮过他略显消瘦的脸庞。眼前的这片石头山,在夕阳下泛着灰白的光泽,就像安北县面临的困境一样冰冷坚硬。 县长,农业项目推进确实有难度。农业农村局长搓着手,哈出一口白气,老百姓等不及啊。种枸杞、核桃要三年才能挂果,这三年他们吃什么? 江河默不作声,抓起一把砂土,任由它们从指缝间流走。他理解农民的顾虑: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谁有耐心等待明天的希望? 回到县政府,江河立即召集会议。会议室里,各部门负责人的脸上都写着字。 农业转型是长远之计,但老百姓等不起。江河敲敲桌子,我们必须另辟蹊径,找一条能让群众快速增收的路子。 这时,陈向华拿着份文件匆匆进来:县长,您邀请的粤省石材企业考察团明天就到。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分管财政的副县长刘志国推了推眼镜,语气谨慎地开口:县长,我有个疑问。咱们安北这些石头山,历朝历代都没开发出什么价值。这次邀请考察团,县里要承担不少接待费用,现在财政这么紧张,这笔支出是不是再斟酌一下?毕竟几十万,够给好几个村修路了。 是啊,乡村振兴局局长附和道,现在扶贫资金都要精打细算,这笔钱要是打了水漂,对上对下都不好交代啊。 江河环视会场,语气坚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请专家来看看,怎么知道这些石头有没有价值?安北要发展,就不能固步自封。 第二天,从机场接人的车队浩浩荡荡驶进安北县。带队的李总四十多岁,精明干练,一下车就开门见山:江县长,咱们直接上山看看吧。 考察团在石头山里转了一整天,钻孔取样,拍照记录。傍晚时分,李总拍着身上的灰尘,语气遗憾:江县长,恕我直言,这里的石材品质一般,做高端建材恐怕…… 这话很快就在县里传开了。 当晚,大院里的风言风语更多了: 我说什么来着?白白浪费几十万招待费! 江河就是好大喜功,想搞政绩想疯了! 听说那些南方老板住的是最好的酒店,吃的是山珍海味………… 更让江河没想到的是,第三天一早,网上就开始出现各种攻击他的帖子: 《安北县长奢侈无度,百万招待费打水漂》; 《揭秘江河的真面目:政绩工程背 后的腐败》; 《石头山里能淘金?安北县长的发财梦该醒了》; …… 陈向华急匆匆地走进办公室:县长,网上这些帖子越传越凶,要不要联系网信办删帖? 江河摆摆手:不必。人家有不同意见,咱总得让人说话吧。 可是……陈向华欲言又止,这些帖子说得有鼻子有眼,连您和南方老板权钱交易的细节都编出来了…… 果然,接下来的帖子越来越离谱。有人爆料说江河收了石材企业的回扣(接下来要高价买对方的设),有人说他和南方老板称兄道弟,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到江河的亲戚在考察团里…… 私下里,几个和江河“走的近”的常委坐不住了。宣传部长赵梅第一个找来:县长,这些帖子明显是有组织的水军,还是删了吧! 纪委书记卫东来也很着急:再这样传下去,会影响您的威信,要不我安排人查查来源? 统战部长刘召峰和武装部长何润东也纷纷表示支持干预。 江河却依然淡定:清者自清。让他们说去吧,咱们专心做事就好。真正的民意不在水军的键盘上,而在老百姓的心里。 就在这时,李总突然打来电话:江县长,我看到网上的帖子了。这些人也太能编了!不过……他话锋一转,我们团队在进一步分析样本时有个意外发现。 原来,考察团在深入分析后确认,虽然这些石头不适合做高端建材,但是生产混凝土砌块(俗称石砖)却是上好的原料。 现在国家明令禁止粘土砖,石砖市场前景很好。李总兴奋地说,我们算过了,一条自动化生产线投资不到两百万,三个月就能投产,采用高压振捣成型工艺,根本不需要烧制,没有任何烟气污染,更不会毁坏耕地,半年就能回本! 这个消息让江河精神大振。他立即召集会议,部署石砖厂项目。 然而,就在项目即将启动时,网上又爆出:有人贴出所谓的内部文件,声称石砖厂项目存在重大环保隐患,还说江河不顾群众反对强行上马……帖子中危言耸听地写道:石砖烧制起来污染环境,不能为了钱而毁了安北的碧水蓝天…… 这一次,连一向支持江河的常委都坐不住了:县长,这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让我们查吧! 江河站在窗前,望着远处连绵的石头山,缓缓说道:不要查。我们要用事实说话。通知下去,召开石砖项目论证会。邀请群众代表和媒体现场监督,全程公开透明。 让人意外的是,通知发出后,网上质疑声依旧,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实名站出来参加论证会。 江河果断决定开创新的沟通方式:直接举办在线论证会,通过官方平台直播,任何人都可以在网上提问,现场答疑。 宣传部门监测发现,大量质疑账号IP地址集中,问题都围绕石砖烧制污染环境展开,明显是有组织的水军。 论证会当天,江河亲自坐镇。李总的技术总监在线连线。当看到那些千篇一律质疑烧制污染的提问时,技术人员忍不住笑场了: 抱歉,我实在忍不住。在这里我要郑重澄清:我们规划生产的混凝土砌块,根本不需要烧制!这完全是个常识性错误。 技术总监随即开始专业讲解:我们的生产工艺是:将山石破碎成不同粒径的骨料,按科学配比与水泥、水混合后,送入大型压砖机模具中,通过高频振动和上百吨的高压一次成型,然后送入蒸养窑用蒸汽养护8-12小时即可。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燃烧环节,不存在烟气污染问题。 他还补充道:相比传统粘土砖厂需要取土烧制,破坏耕地、排放烟气,我们的生产工艺更加环保节能,真正实现了变废为宝。 这一番深入浅出的讲解,顿时让网络舆论反转。直播弹幕上刷满了原来如此长知识了支持环保项目。 那些攻击江河的帖子,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少网友咨询在安北投资办厂的政策私信。 论证会结束后,陈向华欣喜地汇报:县长,直播观看人数超过10万,收到投资咨询200多条! 喜欢权谋权色 第437章 乌云压境 清晨的安北县政府大院还笼罩在一层薄雾中,江河却早已到了办公室。 陈向华拿着一份文件快步走进来。 “县长,四部门联合工作组的实施细则已经拟定好了。”陈向华将文件摊开在桌上,语气中透着兴奋,“生态环境局老张主动提出带队驻厂监督,自然资源局也表示随时配合地块规划,这次各部门出乎意料地配合。” 江河转过身,眼中闪过一抹欣慰:“老张那个老环保,上次还跟我说发展不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现在倒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了?” “可不是嘛!”陈向华笑道,“昨天开会时,发改委的王主任还说,要组织学习县长‘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的发展理念呢。” 月明星稀,安北县政府家属院里,常务副县长赵长富的书房还亮着灯。他掐灭手中的烟头,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备注为“小李”的号码拨了过去。 “红军啊,睡了吗?”赵长富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温和,“有个情况想跟你聊聊……我听说江县长前几天在迎宾馆招待了一批南方客商,场面搞得很大啊。” 李红军开始有点懵:当时你也在啊?什么标准你清楚啊?现在给我来这一出是做么子啊? 但随即反应过来:“是啊赵县长,我也听说了,光是茅台就开了两箱,还有进口红酒……” “哎,现在招商引资不容易,江县长也是为了安北的发展。”赵长富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忧心忡忡,“不过现在上面正在严查,这种规格的接待,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拿去做文章,恐怕会影响到江县长的声誉啊……” 李红军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试探着问:“赵县长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赵长富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有些事,与其让别人乱说,不如我们先在本地论坛上客观地反映一下。要把握好度,主要是提醒领导注意影响,这也是对同志负责嘛。” “明白明白!”李红军立即领会,“我这就去安排,保证既反映问题,又把握好分寸。” 挂掉电话,赵长富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县政府大楼的方向,喃喃自语:“你不是要改革吗?我倒要看看,这百万宴请的舆论,你要怎么应对……” 要说现在这网络真他妈的方便,躺被窝里一阵捣鼓,网上的风就吹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一篇题为《安北招商大手笔:一顿宴请百万巨资,是为发展还是为排场?》的帖子突然出现在“安北在线 ”论坛上。 帖子用极其详实的笔触描写道:“据悉,当晚迎宾馆国宴厅共设六桌,仅茅台酒就消耗12瓶,另有名贵红酒若干。菜单更是令人咋舌:澳洲龙虾、日本和牛、长江刀鱼……据业内人士估算,这顿饭至少花费三十万元。而更令人震惊的是,这样的高标准接待在近期已非首次,累计花费恐达百万之巨!” 虽然帖子很快被管理员删除,但相关内容已经被截图,在微信群里疯狂传播。 “一顿饭吃掉我十年工资!”有网友愤慨评论。 “招商引资不是铺张浪费的理由!”另一人附和。 更有好事者翻出江河在干部大会上讲话的照片,配上文字:“严于律人,宽以待己?” 到了中午,话题已经登上本地热搜榜。一些自媒体账号开始深挖所谓“内幕”: “揭秘安北新任县长的双重面孔!” “从反腐先锋到享乐达人:一个改革者的堕落!” 宣传部办公室的电话响个不停,都是各地媒体要求采访核实。宣传部长赵梅急得嘴角起泡,一边安排人做好舆情监测,一边匆匆赶往江河办公室。 “县长,这明显是有人在故意带节奏!”赵梅气愤地说,“那天的接待分明是按照标准安排的,总共就花了八千多块钱,怎么到他们嘴里就成百万了?” 江河站在窗前,神色平静:“让他们闹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可是……”赵梅还要说什么,被江河抬手制止。 县委那边,书记张治国看着秘书吴显飞拿给他看的“舆情”,幽幽来了一句:“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窗外,乌云渐渐聚拢,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喜欢权谋权色 第438章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向华,你去把那天接待的完整流程、菜单、发票全部整理出来。”江河转身指示,“另外,联系纪委的同志、审计的同志,请他们介入。既然有人要玩火,那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 …… 安北石材产业集群推进会在县政府小会议室召开,出乎所有人意料,原本能容纳五十人的会议室座无虚席,连过道都加满了座位。与以往会议需要三催四请不同,今天各部门一把手全都提前到场,会场内弥漫着一种久违的干事创业的热情。 生态环境局局长张为民第一个举手发言,他翻开精心准备的汇报材料,声音洪亮: 江县长,经过我们局技术团队的充分调研,建议立即启动石材产业环保智能化提升工程。具体来说,就是在全县47家规上石砖厂全部安装环保实时监测系统,对粉尘、噪音、废水等关键指标进行24小时监控。 他越说越激动:这套系统建成后,数据将直接对接县生态环境局指挥中心,一旦发现超标立即预警。我们测算过,预计能使石材企业的环保达标率提升至98%以上,彻底扭转外界对石材产业高污染的刻板印象! 张为民话音刚落,自然资源局局长李建国就迫不及待地接过话筒: 江县长,我们局已经未雨绸缪,在开发区西区规划出三期共1200亩工业用地,全部完成七通一平,完全能够满足未来三年石砖产业扩张需求。 他特意站起身,指着大屏上的规划图说:更关键的是,我们创新推出了用地弹性出让政策——企业可以根据发展需要,先租赁后出让,分期缴纳土地款,最大限度减轻企业前期投入压力。 最让江河感到欣慰的是,之前最保守的财政局局长周文斌也一改往日的谨慎,慷慨陈词: 江县长,我们财政局重新核算了数据,石砖产业集群明年上半年预计能为县里创造五千万元的税收,这还不包括带动相关产业链的间接收益! 他推了推眼镜,声音提高八度:因此,我们建议立即设立5000万元的石材产业升级专项基金,重点支持企业技术引进、品牌建设和环保升级。只要企业通过评审,最高可获得200万元的无息贷款!这个建议我们已经形成正式文件,请县长审阅。 会场上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更让人惊喜的是,其他部门负责人也纷纷加入: 我们税务局正在制定石材产品退税补贴政策! 我们人社局准备开展石材产业工人技能培训! 我们交通局已 经启动园区道路升级改造工程! …… 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场面,江河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想起几个月前第一次召开类似会议时,台下那些闪烁其词、互相推诿的表情。如今,各部门已经从要我做变成了我要做,这种转变,比任何数据都更让人振奋。 ——哪一个干部不愿意在自己的任上干出一番成绩来! 主要是屁股决胜定脑袋的操蛋领导弄的操蛋事情太多,把大家干事的心劲都消磨掉了。 同志们,江河环视会场,声音坚定,今天的会议让我看到了安北干部的责任与担当。只要我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安北的石材产业一定能在转型升级中实现跨越式发展! 会议室里,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这股团结奋进的力量,正在安北的大地上激荡。 也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会场的画风突变,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吐槽起来”招待费严重超标“的事情: 财政局局长周文斌突然举手,面色凝重地要求补充发言。得到江河首肯后,他“唰”地站起身,手中攥着一份文件,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江县长,各位同事,趁着今天大家都在,我必须说一说最近网上那个荒谬的谣言!”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件,“作为当晚招待南方客商的亲历者,也是经费审批的具体负责人,我这里有完整的接待方案、菜单明细和正规发票!” 他环视会场,目光炯炯:“那天的接待,严格按照县级公务接待标准执行。工作餐安排在机关食堂包厢,菜品是安北本地家常菜,酒水用的是本地产的普通啤酒和果汁,六桌总共花费七千八百元,何来‘百万宴请’?!这简直是对我们安北干部队伍的污蔑,更是对远道而来投资商的侮辱!” 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周局说得对!”生态环境局局长张为民猛地一拍桌子,气得脸色通红,“那顿饭我就在场!可以说,这是我参加工作二十多年来,参加过的最务实、最简朴的一次招商接待!江县长从头到尾都在介绍安北的投资环境和产业规划,连酒都没敬几杯,心思全在谈正事上。造谣的人,其心可诛!” 自然资源局局长李建国也愤然接口:“没错!那些躲在键盘后面的宵小之徒,根本不知道我们为了引进这些企业的技术付出了多少心血!人家南方客商看中的就是安北的诚意和效率。现在项目刚要落地,就有人使绊子,这不仅仅是抹黑江县长个人,更是要破坏安北几十万老百姓 的发展机遇!” 之前一直沉默的招商局局长刘静,一位平时说话轻声细语的女干部,此刻也忍不住站起身,眼圈微红: “我……我陪着江县长和考察团跑了三天,江县长鞋底都磨薄了一层!为了节省时间,中午经常在车上吃盒饭。那天晚上招待,还是我提醒说不能太寒酸,怕怠慢了客商,江县长才特批按标准上限安排。现在居然被说成铺张浪费……我……我替江县长感到委屈!” 会场上群情激愤,各部门负责人你一言我一语,用自己的亲身经历为那场接待正名。每一句证言,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造谣者的脸上。 坐在主席台上的常务副县长赵长富,此刻恨不得把头埋进笔记本里。他感觉背上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授意散布的谣言,非但没有动摇江河的威信,反而让整个领导班子如此紧密地团结在了江河周围。 “安静一下,同志们。”江河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极具力量。会场瞬间安静下来。 他缓缓站起身,向在场众人微微鞠了一躬:“感谢同志们的信任,也感谢大家为安北发展付出的心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恰恰说明我们做对了,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我们的回应,就是用更好的发展成绩,用老百姓实实在在的获得感,让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若有若无地在赵长富方向停留了一瞬,语气斩钉截铁:“安北的发展,绝不会因为几只苍蝇嗡嗡叫就停下来。散会!” 干部们簇拥着江河走出会议室,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坚定与斗志。唯独赵长富脸上变颜变色。 喜欢权谋权色 第439章 谣言的反噬 冀南市纪委副书记翟强带着调查组抵达安北的消息,像一阵冷风瞬间吹遍了县委县政府大院。翟强以办案铁面无私着称,他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调查组办公地设在县纪委的小会议室,气氛肃杀。翟强端坐主位,安北县纪委书记卫东来陪坐在一边,他们面前摆着一摞举报材料和初步证据,他表情严峻,眼神锐利如鹰。 常务副县长赵国富是第一个被单独谈话的。他强作镇定地在翟强对面坐下,脸上甚至还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翟书记,您可要明察啊!江县长这件事,在县里影响很坏,我们都很痛心……” 翟强抬手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赵副县长,谈谈你对那场招待的了解,听说你当时也在场?” “我只是去敬了杯酒,很快就离开了。”赵国富急忙撇清,“具体安排我都不清楚。不过……”他故意欲言又止,“现在招商任务重,有时候标准把握得松一点,也是情有可原嘛。” 翟强不动声色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没有接话。 随后,当晚参与接待的各部门负责人被逐一请进会议室。让赵国富暗自窃喜的是,翟强的提问似乎都围绕着江河如何拍板定调、如何突破标准展开,甚至还要求审计局立即介入,对全县近半年的招待费进行专项审计。 “看来这次江河是在劫难逃了!”赵国富回到自己办公室,忍不住给李红军发了条信息:“稳。” 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赵国富渐渐觉得不对劲。 翟强虽然表面上是围绕江河在调查,但问话的细节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偏离轨道——比如多次追问“除了网上举报、匿名信访,还有没有人通过其他渠道反映招待费问题?”、“平时县里哪些同志对招商接待工作比较关注?”“类似招待的实际花费多少?”等等。 更让他心里发毛的是,审计局的审计范围悄然扩大,竟然把他分管的几个部门近半年的账目都调走了。而那个被他授意发帖的李红军,也被纪委“请”去协助调查,至今没有回来。 这天下午,赵国富在走廊上遇见刚从调查组房间出来的招商局局长刘静。与其他人不同,刘静脸上没有任何紧张,简单招呼后反而对他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这次招待的真实情况什么样子,那就是糊弄不知情的老百姓的,根本经不起正儿八地查。 那翟强为什么还兴师动众地来了? 这一刻,赵国富的后脖颈子一阵发凉,冷汗瞬间湿 透了衬衣。 他终于明白了——翟强这次明着查江河,实际上剑指的,却是这件事背后的始作俑者!那些看似针对江河的调查,不过是为了麻痹别人的烟雾弹。 赵长富后知后觉地认为:调查组是江河自己请来的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李红军”三个字。赵国富看着那个名字,手抖得厉害,仿佛那不是手机,而是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清风冀南“发布公告:安北县超标接待的举报纯属子虚乌有! 调查组还晒出了相关证据:发票、用餐标准、住宿明细全部列出来…… 算上客人团队来往、住宿等费用,加在一起也就不过十八万块钱! 于是,网上的举报是谁发起的?为什么这样做? …… 这些信息成了网民的主要问题,也成了纪委的工作方向…… 赵长富万分担心那个“小咬”李红军浮出水面,然后再把自己扯出来…… 起初,针对公布具体费用明细陈向华不无担忧地说:“县长,您这次公布招待费用很多人不开心呢……其他领导主导的接待费用都比咱们这个高多了? ” 同样顾虑的还有审计局局长,他手里拿着一份详单踌躇着:“县长,考察团接待费用的审计结果出来了,每一笔都在这里。”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过,真要全部公开吗?其他领导那边……” 江河坦然一笑:“我不公开,老百姓不开心呢。” “我们行得正坐得端,怕什么?记住,民心所向,胜之所往。只要得到老百姓的支持,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接下来,造谣者的反噬来了。 “江县长请来的考察团,总共才花了十多万,是谁他妈的胡说是百八十万,害我骂了江县长好些天!” “把那个王八犊子弄出来,我把他蛋黄捏碎!” “啧啧,这才是真心为老百姓办事的好官啊!” …… 还有网友贴出去年某位副县长出国考察的费用清单,七天花了一百万;还有人晒出常务副县长赵长富带队考察的报销单,十天花了七十六万。对比之下,江河的十多万显得格外耀眼。 “同样是考察,差距怎么这么大?” “建议严查其他领导的考察经费!” “江县长这样的干部,才是真正为人民服务的!” 此时,在某个酒店的包房里,某人正 对着手机大发雷霆:“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好把火引到他身上吗?怎么烧到我这里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委屈的声音:“领导,我们雇的水军根本压不住真实网友的评论啊……” 他不敢动用公权删贴:前边江河打了个样:要给群众发表意见的权力!自己要是动用公权删贴肯定会被人骂心中有鬼。 男人得一把将手机摔在沙发上:“这个姓江的,分明是故意让我难堪!” ——这人,为什么不能先从自己咬别人的蛋去自省呢? 喜欢权谋权色 第440章 坏事变好事 谁也未曾料到,一场来势汹汹的谣言风波,竟成了安北石砖产业最好的“广告”。就在纪委调查组进驻的同时,一场声势浩大的产业建设热潮已在安北全面铺开。 在县政府的精准协调下,安北农商银行率先推出“石砖产业升级贷”,三天内就为七家企业批复了近千万元专项贷款。“我们从申请到放款只用了五天,”一位企业主激动地说,“这速度,以前想都不敢想!” 各局委更是展现了前所未有的高效协同。自然资源局开辟绿色通道,将用地审批时限从一个月压缩到一周;生态环境局提前介入指导,帮助企业一次性通过环评;电业局加班加点架设专线,确保企业“建成即通电”。 几乎是一夜之间,安北的荒山坡地上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十八个现代化石砖厂,全部按照县里统一规划的环保标准建设。这些企业从立项到投产,平均只用时四十五天,创造了令人惊叹的“安北速度”。 在规模最大的山河石砖厂崭新整洁的车间里,从广东高薪聘请的技术总监周工正在生产线旁悉心指导:“配料要精确到克,振动时间必须达到120秒,压力值一定要稳定在28兆帕以上!” 刚刚返乡就业的李大壮学得格外认真,他激动地握着周工的手说:“周工,太感谢您了!我在外地工地搬了十年砖,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在老家现代化的砖厂里当上工人!” 周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要谢就谢你们县长。当初就是他亲自到广东,一家家拜访,硬是把我们这些老师傅请来的。他说,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的!” “稳固石材”率先投产。 由于严格执行高于国标的质量规范,安北石砖很快在市场上打响了名号。特别是与安北接壤的云北省几个县市,采购订单纷至沓来。 “安北的石砖强度高、规格准,价格还比外地便宜两成!”一位来自云北的采购经理指着满载的货车,满意地说,“我们全县的工地现在都指定要用安北砖,光是运费每车就能省下两百块!” 其他砖厂更是加班加点施工。 随着石材厂接二连三成功投产,局面越来越好! 最令人欣慰的变化发生在安北的广大乡村。曾经只剩下老人和留守儿童的村庄,如今重现生机。越来越多的青壮年选择返乡就业,每个月的15号发薪日,石砖厂门口总是排满了喜气洋洋的工人。 “一天能挣二百六,厂里还包吃住,五险一金齐全!”李大壮领到第一个月六千八百元的工资,立即给 儿子买了新书包,给妻子添了新衣裳,“在家门口就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谁还愿意背井离乡啊!” 一切都在慢慢走上正轨。 总结大会上,江河看着台下各级干部,语重心长地说:“同志们,这半年来,安北的变化有目共睹。但这只是一个开始!只要我们心里装着百姓,脚踏实地做事,就一定能让安北的明天更加美好!” 台下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许多曾经质疑过江河的干部,也都心悦诚服地鼓起掌来。 散会后,曾经反对最激烈的副县长邹晓克特意留下来,诚恳地说:“县长,我服了!以后您指哪,我打哪!” 江河拍拍他的肩膀:“我们都是为了安北的发展。只要团结一致,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第一大石材企业山河石材的第一批优质楼梯板材刚下线,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远超任何人的预期。 第一个坐不住的是常务副市长丁秋红。 这个江河,还真让他搞出点名堂来了?她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手中的调研报告翻得哗哗响。报告上清晰写着:山河石材产销两旺,解决当地就业一百二十人。 准备车,去安北。她果断下令,不要通知县里,我们直接去厂里看看。 当丁秋红的车驶入山河石材厂区时,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是想象中的尘土飞扬、机器轰鸣,而是整洁的厂房、自动化的流水线,工人们穿着统一制服在忙碌。更让她惊讶的是,厂区一公里外,三座同等规模的厂房正在同步建设中。 亲眼看过,江河才被叫过来当解说员。 丁市长,您看,江河指着热火朝天的工地,那是在建的三个新厂,下个月就能投产。我们预计明年底前,安北石材产业集群产值能突破三个亿。 丁秋红仔细查看了生产流程,又翻看了订单记录,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好啊,江河!你这次,可是给咱们冀南市立了一大功! 她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丁秋红的这次突然袭击,就像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 三天后,市委书记韦成的调研通知正式下发。与丁秋红的低调不同,韦成的视察阵容庞大——市委办公厅、发改委等一把手全员到齐。 在崭新的石材展示厅里,韦成拿起一块打磨梯角石,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纹路:这就是你们说的安北灰?质地确实不错。 书记,这是我们自主研发的新品,江 河介绍道,同等品质的产品,我们的价格比外地便宜15%,而且运输成本更低。 韦成转身对身后的随行人员说:大家都看到了?这就是产业升级的力量!安北的经验值得全市学习! 更让安北干部群众振奋的是,冀南电视台派出了最强采访团队,《冀南日报》在头版刊发了题为《唱响振兴曲——安北县石材产业集群发展纪实》的长篇通讯。冀南新闻联播连续三天播出安北石材产业的系列报道,安北经验一时成为全市热议的话题。 曾经质疑声音最大的县委大院,如今也变得热闹非凡,各县区取经的队伍络绎不绝。 县委书记张治国授意赵长富:“把那个李红军交给卫东来吧……” 很快,安北县纪委监委通过“清风安北”发布了县政府办公室李红军涉嫌造谣、抹黑政府形象被处分的通知…… 喜欢权谋权色 第441章 铁规立威 常委会上,不少人在骂在背后阴江河的那个人:手段太他妈低级了!一个举报让江河就势推出一个谁也不好意思投反对票的“铁规”。 安北县委常委会议室里,深红色的椭圆形会议桌前,十一位常委按序就座,县委书记张治国端坐主位,江河作为副书记、县长,坐在张书记左侧首位。会议室里气氛凝重,桌上的茶杯冒着袅袅热气。 张治国环视会场,声音沉稳:“同志们,现在进行第五项议题。请江河同志就规范公务考察管理暂行办法作说明。” 江河微微颔首,打开面前的文件夹:“根据书记指示,我们就规范公务考察制定了暂行办法,建议实行‘一事一议’和‘四公开’制度。具体来说,‘一事’就是要明确每次考察的具体目的和预期成果;‘四公开’就是要公开团队人数、行程路线、差旅标准和费用清单……” 会场顿时安静下来,几位常委不约而同地端起茶杯,借喝茶掩饰表情。分管文教卫的副县长王莉(按规定列席常委会)轻声插话:“这个制度是不是有些……过于严格了?有些特殊情况的考察,恐怕不太适合完全公开吧?” 她的声音虽轻,但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几位常委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江河面色平静,语气却坚定:“特殊情况可以特殊处理,但必须经过集体研究。我相信,只要出于公心,就没有什么不能公开的。” 这时,常务副县长赵长富轻轻咳嗽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 大家都知道,赵长富前不久刚因为考察经费问题被网友“扒”得体无完肤,按理说他应该是最反对这个提案的人。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赵长富竟然第一个表态支持:“我认为这个提议很有必要!公务考察就应该规范透明,我完全赞成!”他说得慷慨激昂,甚至轻轻拍了下桌子以示决心。 专职副书记李建军与纪委书记卫东来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李建军在心里嘀咕:“老赵这是唱的哪出?转性了?”卫东来则微微摇头,心里明镜似的:“他这是被网友骂怕了,现在急着“洗白”呢!” 赵长富的表态产生了连锁反应。几位也曾因考察经费受过质疑的常委纷纷跟着表态支持。 “这个制度确实有必要……” “公开透明是好事,我赞成。” “既能节约经费,又能提高考察实效,值得推行……” 那些原本想提出异议的人,看到这个阵势,也 都把话咽了回去。这个时候谁站出来反对,不就等于告诉所有人自己可能有问题吗? 张治国始终面色平静,等到大家都发表完意见,才缓缓开口:“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形成纪要,这个提案原则上通过。具体实施细则,请政府办会同纪委、财政局进一步完善后下发执行。”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从今天起,这就是安北县的铁规矩!任何人都必须严格执行!” 会议结束后,这个消息很快在县委大院传开。在机关食堂里,几个年轻干部边吃饭边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常委会通过了新规,以后出差都得公开所有费用!” “这下好了,看谁还敢打着考察的旗口游山玩水!” “江县长这招高明啊,既规范了公务支出,又树立了威信。” 一周后,冀南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来安北调研,偶然听说了这个“一事一议四公开”制度,表现出浓厚兴趣。 “这个做法很有创新性!”副部长赞赏地说,“现在全国都在强调规范公务支出,你们安北走在了前面。” 回到市里后,这位副部长专门撰写调研报告,将安北的做法作为先进典型上报市委。市委书记韦成看后大为赞赏,决定在全市推广安北经验。 又过了一周,省报头版刊登长篇报道《安北县创新公务考察管理,一事一议四公开成效显着》,详细介绍了安北的做法和成效。 据说,在某次省委会议上,有位省领导还特意提到安北的经验:“安北县的这种做法很好嘛!既规范了公务支出,又提高了行政效率,值得各地学习借鉴。” 这个消息传回安北,县委大院里暗流涌动。几位曾经对这个制度持保留意见的常委,都庆幸自己在会议上管住了自己的嘴。 喜欢权谋权色 第442章 兴利除弊 安北县的清晨,曾被石砖厂的轰鸣和集市的热闹唤醒,如今却被一种紧张的沉寂所笼罩。解放大街,这条县城最繁华的动脉,此刻却像一道撕裂的伤口,横亘在所有人面前。 事件的起因简单得近乎残酷。清晨五点半,城管执法大队长王周强带队例行清理占道经营的早市。在一个售卖云北省特色米糕的摊贩前,冲突爆发了。 摊主是来自云北的中年汉子,叫马老四,一家老小就指望这个摊子过活。他哀求王周强宽限几分钟,让他把这一屉蒸好的米糕卖完。 “一分钟都不行!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条街过点了就不准摆!”王周强语气强硬,伸手示意城管队员,就要没收炉具。 争抢中,热腾腾的蒸屉被打翻,滚烫的蒸汽灼伤了马老四的手臂,也点燃了围观群众的怒火。推搡瞬间升级为肢体冲突。混乱中,一名拉架的水果摊贩被一名年轻城管队员用执法记录仪砸中额头,鲜血顿时涌出。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就在一周前,类似的情景在城南菜市口上演。六十二岁的菜农老陈蹲守了半夜才抢到一个好位置,把自己种的新鲜蔬菜整整齐齐码放在三轮车上。两名城管队员走过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收缴他的秤砣和菜筐。 “领导,领导,我就卖一会儿,卖完就走……”老陈急忙掏出皱巴巴的香烟递过去,手都在发抖。 “少来这套!上次也是这么说,结果呢?”为首的队员一把打掉老陈手中的烟,“跟你说过这里不能摆,听不懂人话?” 争执间,老陈的三轮车被推倒,新鲜的西红柿、黄瓜滚了一地,被来往的行人踩得稀烂。老陈跪在地上,徒劳地想捡起一些完好的蔬菜,浑浊的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这一幕被路人拍下,在安北本地的微信群里流传了好几天。 而就在三天前,另一场冲突更是让人揪心。一个带着五岁女儿卖鸡蛋的农村妇女,因为不肯离开医院门口的人行道,她的鸡蛋篮被整个掀翻,黄白相间的蛋液流了一地。小女孩被吓得哇哇大哭,紧紧抱着妈妈的腿。那名城管队员却丝毫不为所动,还指着妇女呵斥:“再在这里摆,下次连你的篮子都砸了!” 现在,城管的种种做法激起了民愤: “城管打人啦!出人命啦!” …… 凄厉的喊声像一颗炸雷,瞬间引爆了整个市场。人群围住了执法车辆,愤怒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有人拍照,有人录像,更多的则是怒吼和谴责。 “新账旧账一起算! ”“解散城管!” …… 各种呐喊声此起彼伏。 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现场彻底失控。 消息像野火一样烧遍了安北县。不到两小时,县委县政府大门前,黑压压地聚集了上百名摊贩。他们不再是最初的散兵游勇,而是打出了“严惩打人凶手,还我谋生之路”、“反对暴力执法,要求生存权利”的横幅,情绪激动,要求县长江河亲自出来给个说法。 喜欢权谋权色 第443章 疏堵之道 县委县政府的大会议室,气氛比外面的天气还要阴沉。紧急会议正在这里召开,硝烟味弥漫。 “这还有什么好讨论的?!”城管局长刘明远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委屈和愤懑,“我们城管局干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儿!整治占道经营,是县委县政府下的死命令!执法过程中难免有磕碰,现在一出事,就把所有责任都推给我们一线队员?这以后工作还怎么开展?谁还敢上去管?!” 他环视一圈,试图寻找支持:“现在的问题是,那些摊贩无法无天,严重堵塞交通,影响市容!我们严格执法,何错之有?不能因为几个刁民闹事,就寒了同志们的心!” “刘局长!请你注意用词!什么‘刁民’?那是我们的群众!”宣传部部长赵梅猛地打断他,面色铁青。她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重重摔在桌上,屏幕上正显示着“安北城管暴力执法”的热搜话题,下面还关联着“菜农老陈”、“鸡蛋母女”等本地热门词条。 “看看!都看看!‘安北城管打人致头破血流’、‘恶霸横行’、‘投资营商环境恶劣’!这些词条已经冲到分类榜前三了!评论区的骂声都快溢出来了!”赵梅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我们辛辛苦苦树立起来的安北新形象,石材产业集群、农业项目带来的好名声,眼看就要毁于一旦!城市管理,管理的是城市,服务的是人民!我们的工作目的绝不是要和群众搞对立,制造矛盾!” 会议陷入了僵局。 支持刘明远的,多是担心秩序失控、执法权威受损的务实派;支持赵梅的,则更看重舆论影响和长远的社会和谐。 双方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 所有目光最终都投向了长条会议桌的另一端。 张治国瞅着江河,一副“看你怎么办?”的样子。 县长江河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低垂,盯着眼前的茶杯,自始至终没有发表意见,仿佛在仔细咀嚼每一句争吵背后的深意。 他面前的茶杯里,茶水已凉,茶叶沉底。 一边是群情汹汹的民意,受伤的群众,和岌岌可危的政府公信力;另一边是混乱的街道、无奈的执法现实和亟待维护的城市秩序。 这个几乎无解的死结,到底该如何解开? 会议室安静的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所有人都等待着县长的决断,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常委会上的压抑的宁静,最终被江河平静却不容置疑的声音打破。 “刘局长,赵部长,你们 说的都有道理。”江河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城管局长刘明远身上,“城管的职责必须履行,县城的秩序必须要管。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几分,“绝不是用这种简单粗暴、激化矛盾的方式!执法记录仪不是用来打人的!执法的手更不是用来推搡的!” 刘明远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但在江河锐利的目光下,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颓然低下了头。 “赵梅部长的担忧,就是我们现在最大的危机。”江河指向那块还亮着的平板屏幕,“这件事处理不好,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失去民心,才是最大的失职!” 他随即做出了系列果断指示: 第一,立即成立联合调查组,由纪委、公安牵头,彻查事件经过,城关队员执法过程简单粗暴,对涉事城管队员立即停职,等待调查后进一步处理。 第二,由他亲自带队,前往医院探望受伤摊贩,全额承担医疗费用并依法给予赔偿。 第三,城管局全体人员开展作风整顿,学习文明执法条例。 第四,立即发布政府通报,不回避、不护短,明确表态一查到底,回应社会关切。 命令一道道发出,雷厉风行。政府的快速反应和诚恳态度,像一阵清风,暂时平息了部分网络上的怒火,也让聚集在县政府门口的摊贩们情绪逐渐平稳。有网友在当地论坛留言:“至少态度是好的,就看后续怎么做了。” 但根本问题依然存在:摊贩要生存,城市要秩序,这个矛盾怎么解决? 喜欢权谋权色 第444章 化堵为疏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江河会采取更强硬的清理手段时,他却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他暂停了全域的突击清理行动,而是带着城管、市监、住建、相关街道负责人等多个部门的主管,一头扎进了各个集市和街巷,进行了为期三天的密集调研。 他们听取摊贩的哭诉,记录商户的抱怨,测量街巷的宽度,计算人流的峰值。晚上,县政府会议室灯火通明,一场场头脑风暴在这里进行。 一周后,一套名为《安北县城区便民摊点精细化管理试行方案》正式出台。方案的核心正是:划定特定区域、规定经营时间、提升管理水平。 划区域:在充分调研的基础上,避主道、用辅路,绕开交通咽喉和敏感区域,在城区东西南北中选择了五处闲置场地或宽阔背街,科学设置了“便民疏导点”,水电厕所配套跟进。 定时段:明确区分早市、午市和夜市,严格规定经营时间(如早市5:30-8:30),时间一过,必须人走地净,恢复道路功能。 强管理:城管职能从“驱赶”转变为“服务+监督”。每个疏导点引入摊贩自治管理模式,推选组长,自我约束。城管队员定时巡查,主要职责变为维护区域卫生、督促按时收摊、调解日常纠纷,并佩戴执法记录仪全程录像,规范言行。 方案推行之初,质疑声不绝于耳。不少干部私下认为这太“理想化”,肯定管不住。 然而,效果却出乎意料。有了固定的、不被驱赶的“家”,绝大多数摊贩都愿意遵守规则。每个疏导点都热闹非凡却秩序井然。解放大街等主要干道恢复了畅通,周边居民投诉锐减。 更让人称道的是,曾经剑拔弩张的城管与摊贩关系出现了微妙变化。一次,一个疏导点内两摊贩因摊位界限发生争执,没等城管赶到,自治小组长和周围摊友就已将两人拉开调解完毕。前来巡查的城管队员老李感慨道:“以前像过街老鼠,现在……虽然工作没少做,但心里舒坦多了。” 变化悄然发生在县城的每个角落。家住疏导点附近的退休教师王老先生说:“以前早上根本别想睡懒觉,不是吵架就是骂街。现在好了,既有人间烟火气,又不吵不闹,还能下楼买点新鲜便宜的菜。”曾经被打伤的马老四也在新规划的疏导点重新支起了摊子,他逢人便说:“政府真心为咱们老百姓着想!现在有了固定摊位,再也不用和城管玩猫捉老鼠了。” 安北本地的社交媒体上,舆论更是彻底反转。“安北城管新气象”、“点赞便民疏导点”等 话题热度持续攀升。有网友晒出整洁有序的疏导点照片,配文说:“这才是文明城市该有的样子!既保留了烟火气,又维护了秩序。”还有外地网友羡慕地评论:“这样的管理有人情味,希望我们这里也能学习。” 傍晚,江河再次来到最大的城西安置点。华灯初上,炊烟袅袅,讨价还价声、炒菜颠勺声、熟人打招呼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烟火人间的温暖与活力。 宣传部长赵梅陪同在侧,看着眼前景象,忍不住感叹:“县长,真没想到能这么好。现在网上都是夸我们管理人性化的。老百姓都说,这是为民办实事的好政策。” 江河微微一笑,道:“赵部,管理一座城,就像大禹治水,堵则溢,疏则通。我们要做的不是站在群众的对立面去管事,而是要想办法站在他们前面去疏导、去服务。这烟火气,才是真正的民心啊。” 他的目光越过热闹的集市,望向更远处。他知道,市容管理的考题刚刚答完,但安北县发展的试卷上,还有更多的难题等待着他去破解。 而某些隐藏在暗处的力量,绝不会乐见他的成功。 喜欢权谋权色 第445章 午夜试探与冷血算计 凌晨三点,安北县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县政府宿舍楼内,陈向华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惊醒。他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眯着眼划开屏幕,是林玥给他那张纸片上的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如同毒蛇般窜入眼帘—— “富源矿发生冒顶,至少一个作业小队失联在地下800米处的掌子面!” 陈向华瞬间睡意全无,冷汗浸透了睡衣后背。 富源矿——那是安北县北塬乡最大的私营煤矿,老板刘富源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土皇帝”,明面上是企业家、慈善家,暗地里却与黑恶势力纠缠不清,甚至传闻与某些领导称兄道弟。而陈向华自己,不过是县长江河的秘书,一个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的副科级干部。 这条短信宛如烫手山芋,让他进退两难。 报,还是不报? 若是假的,深更半夜为这样一条短信惊动县长,不仅显得自己沉不住气,还可能导致领导误判;若是不报,万一消息属实,几十条人命葬身井下,事后追责起来,他第一个脱不了干系! 官场如战场,一步错,步步错…… 陈向华喃喃自语,手指在“江县长”的号码上剧烈颤抖。最终,对责任的敬畏压倒了对风险的恐惧。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拨打键。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那头传来江河沉稳而清晰、带着一丝被惊醒后的沙哑,却毫无混沌:“向华,什么事?” “县长,抱歉这么晚打扰您……”陈向华声音发紧,“我收到一条短信,说富源矿发生冒顶,有人员失联……”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江河的语气骤然冷峻:“消息来源可靠吗?” “就是那个号码发来的。” “矿上调度室和应急管理局值班室有报告吗?” “还……还没有问。” “你现在立刻联系应急管理局值班室、煤炭工业局值班室,语气放平常,只当日常查岗,不要提短信。五分钟内给我回话。” 电话挂断后,陈向华立刻照办。 结果很快反馈回来:应急管理局值班室一切正常,未接到任何报告。 陈向华再次拨通江河电话,汇报结果后试探道:“县长,两边都说正常,看来可能是恶作剧?” 江河冷笑一声:知道了,休息吧。 一个作业队几十条人命,刘富源是嚣张,但他不蠢。真出了这种事,他第一反应绝对是上报,然后拼命缩小伤亡数字,用钱砸平家属。现在瞒报?那是自寻死 路!所以,只要没有正式渠道汇报,这就绝不是事故—— 是试探!江河斩钉截铁,有人想看看通过那个号码试探陈向华和林玥之间是否仍有信任关系、试探江河这个县长有没有针对富源矿的“箭在弦上”…… 宦海浮沉,真相往往藏在波澜之下。最大的风险不是风高浪急,而是你误判了风向,站错了船头。 电话挂断后,陈向华呆坐良久。 与此同时,县城东郊“富源别苑”——— 富源矿老板刘富源穿着真丝睡袍,靠在进口真皮沙发上晃着洋酒。心腹刚汇报完县安监局“例行询问”矿上生产情况的消息。 一丝得意而残忍的笑容爬上他油光满面的脸。他放下酒杯,目光投向床上只穿着透明黑色蕾丝睡裙的年轻女人——林玥。 陈向华的前女友,如今却像只受惊的金丝雀,被囚在这黄金笼中。 刘富源踱到床边,伸出粗短肥胖的手,狠狠捏在她雪白的大腿上,留下清晰红痕。 林玥痛得身体一颤,却不敢躲闪,反而挤出强笑。 “你的陈老师现在对你一点也不信任啊!现在对他死心了吧?明天赏你两万块钱,买点喜欢的玩意儿。”刘富源语气轻佻,“别苦着张脸,丧气!” “谢谢刘总……”林玥声音发颤。 “老子累了,”刘富源躺回沙发闭上眼,“你过来,让我松快松快。” 林玥咬着唇俯身过去,长发掩盖了她滚落的泪水。 刘富源享受着服务,脑子里却在盘算:那条短信自然是他导演的好戏。冒顶是假,但那个作业面风险高是真。他就是要用这个饵,试试新来的县长江河和他身边人的成色。 江河没有动静。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陈向华根本不相信信息来源,更不会向江河汇报,二是江河这个县长在做驼鸟——没有官方信息,宁愿信其无,执行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果是第二情况,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哼,官字两张口,说的比唱的好听。”刘富源心中鄙夷,“说到底还是怕担责任!江河啊江河,你倒是比前几任都沉得住气……” 他坚信,在安北县的地界上,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真正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先露了底牌。 喜欢权谋权色 第446章 破碎的棋子和迷失的羔羊 安北县的夜,霓虹闪烁,却照不进富源别苑三楼主卧里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年轻女人心底的黑暗。 林玥裹着真丝睡袍,坐在冰凉的大理石窗台上,望着窗外这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手中的红酒摇曳,却映不出她眼中的一丝光彩。曾经的北塬中学的老师,如今却成了富源矿老板刘富源圈养在豪华牢笼里的金丝雀。 我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绝望。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往事—— 最初是陈向华,那个曾经的大学同学、参加工作后的校园同事。他们曾是真的相爱过的。在校园里的林荫道上,他给她念诗;在学校图书馆的角落,他们一起备考;在树林里漫步时,他承诺要给她一个家。那时多好啊,纯粹,简单,充满希望。 可她沉不住气。就在陈向华因为管束刘富源的孩子时被学校停职,她慌了,怕了。 生怕被牵连。 林玥做出离开陈向华、选择王怀新的那个决定时,绝不会想到,命运早已为她准备了一连串无情的重击。 最初的消息像一记闷棍,打得她措手不及——那个被她抛弃的陈向华,竟然咸鱼翻身,一举进入县政府,成了新任县长的秘书!每当想到这件事,林玥就感到胸口发闷。她不禁回想起大学时光,那时他们是人人羡慕的一对;后来,他们都是北塬一中的优秀教师。 可是她却因为一时的动摇,选择了王怀新这个民政所所长,只因为他是公职,是他们校长王富贵的儿子,看似前途光明,能给她更优越的生活。 然而命运的嘲弄才刚刚开始。 王怀新是个“公公”! 接着就是雷霆突至:王怀新父子同时被纪检监察部门盯上! 夜深人静时,她常常忍不住胡思乱想:这中间有没有陈向华的“影响”?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这个念头就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如果有,那这将成为她一辈子的噩梦——曾经的爱人,如今可能正在暗中推动着她现在的毁灭。 当她鼓起勇气向王怀新提出分手时,王怀新的反应让她如坠冰窟。这个平日里装模作样的男人撕下了所有伪装,冷笑着说:“分手?你想得美!富源矿的刘富源早就看上你了,想让你给他当助理……我告诉你,要是你敢不同意,他就准备找人轮了你! 在安南这一亩三分地,他能说到做到!” 那一刻,林玥感觉天旋地转。她终于明白,自己不仅错失了一个真心爱她的人,更落入了一 个深不见底的陷阱。现在想要抽身,为时已晚…… 我就是个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林玥苦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烈酒灼喉,却比不上心里的痛。 然后就是刘富源。那次所谓的接风宴,那杯被下了药的酒,那个醒后浑身酸痛、躺在酒店豪华套房里的早晨。她本该报警的,本该让这个畜生付出代价。可是当刘富源甩出五万现金,让她辞职给他当助理,承诺给她安排一套公寓,每月再给两万零花钱时,她沉默了。 贪图富贵吗?是的,她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她对物质的欲望压倒了对尊严的坚守。 一步错,步步错,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可若是连棋手都不是,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又当如何?林玥望着窗外,眼泪无声滑落。 昨晚,刘富源把她叫到书房,递给她一部手机——里面装着他写给陈向华、会向他提供信息的电话卡。 用这个号,给陈秘书发条消息。刘富源肥腻的手捏着她的下巴,就说富源矿出事了,有人被困。明白吗? 她颤抖着照做了。内心既希望陈向华能看穿这个试探,又隐隐期待着他会因为这个而主动联系她。 然而什么也没有。没有回复,没有电话,仿佛石沉大海。 刘富源得意地告诉她:你的老相好倒是沉得住气,就打了个电话到应急管理局核实,再没动静了。看来是真把你忘干净了。 那一刻,林玥的心像被撕裂般疼痛。陈向华的毫无反应让她既失落又庆幸:失落的是她经历的第一个男人对她彻底放手了;庆幸的是他通过了试探,不会因为自己而惹上麻烦。 这种矛盾的心理几乎让她发疯。 在这地方,我算什么?她环视着这个奢华却冰冷的房间。 刘富源身边的女人不少,但都是常换常新。那些表面暂时对她礼貌有加的男人眼里,她、她们不过是小姐一样的存在。因为姿色,他们都想上她,但又都打心里看不起她。 就在昨天,刘富源的侄子刘明浩——那个负责矿上安保的年轻人,在走廊里地蹭过她的身体,手还不老实地在她臀部捏了一把。当她怒目而视时,对方却嬉皮笑脸:装什么清高啊婶子,你什么样我们还不清楚? 那一刻,她真想一巴掌扇过去,却不敢。她知道,在这些男人眼里,她就是个靠身体上位的玩物,连发声的资格都没有。 喜欢权谋权色 第447章 有凤来仪 记忆又飘回那些和陈向华在一起的日子。虽然不富裕,但被尊重,被爱护,被当成一个完整的人来看待。他们会一起逛夜市,吃路边摊;会为了省钱看早场电影;会在下雨天挤在一把伞下笑着跑回家…… 原来和向华在一起多好啊!她哽咽着,将脸埋入掌心。 可这个世上有后悔药吗?没有了,永远都没有了。她选择的路,再难也得走下去。只是每当深夜独自一人时,那种刻骨铭心的悔恨和自我厌恶就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窗外,一辆豪车驶入别墅大门。是刘富源回来了。林玥慌忙擦干眼泪,补好妆,挤出一个微笑。 ——她得下楼去迎接她的,继续扮演那个被包养的情妇角色。 起身的瞬间,她瞥见镜中的自己:妆容精致,衣着昂贵,却眼神空洞,像个没有灵魂的漂亮玩偶。 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苦笑,然后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走出了房间。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台阶的声音在空旷的别墅里回响,每一步都像是在践踏着那个曾经纯洁自爱的自己。但她知道,这条路一旦走上,就再难回头了。 而在别墅外的夜色中,一场关于权力、金钱和救赎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安北县政府大楼染上一层暖金色。 江河刚结束一个关于招商引资的会议,回到办公室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县纪委书记卫东成。 江河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卫东成爽朗却又不失分寸的声音:“县长,还没下班吧?晚上要是没有安排,到家里吃个便饭,给我陪个客?” 江河微微一怔。 他和卫东成虽然在工作上配合默契,在不少问题上立场一致,但谈不上有什么共同的社交圈。卫东成突然邀请他去家里吃饭,还要他“陪客”,这着实有些意外。 “卫书记相邀,岂敢推辞。”江河笑着应道,“只是不知今晚是哪位贵客,需要我作陪?” 卫东成在电话那头哈哈一笑,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这位客人啊,点名要你出席。我说江县长日理万机,不一定有空,人家却说‘你告诉他,要是今晚不见,明天我就去县政府大楼门口堵他’。我可是把话带到了啊,来不来,江县长自己定夺……” 点名要见自己?还带着点“威胁”的意味?江河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他在安北县虽然 主政有段时间了,但一向低调,除了工作关系,极少与本地势力有私下往来。这会是谁呢? “卫书记说笑了,我一定准时到。”江河压下心头的疑问,爽快答应。不管来者是谁,是善意还是恶意,这个局,他必须去闯一闯。官场上,有时候饭桌上的交锋,比会议桌上的更惊心动魄。 下班后,江河特意让司机秘书兼司机陈向华绕到县里一家不错的茶叶店,买了两盒上好的明前龙井。第一次登纪委书记的门,空手去总是不妥,但礼物太重更不合适,茶叶显得雅致又不落人口实。 卫东成住在县委家属院靠里的一栋小楼里。不同于江河的独居状态,卫东成是把家安在了安北。他是从邻县副县长任上调过来的,虽然也是交流任职,但家眷随之而来,妻子在县国税局工作,女儿也在本地读初中,即将毕业。这在某种程度上,也表明了卫东成在安北县深耕的决心。 江河拎着茶叶,敲响了房门。 门很快打开,开门的正是卫东成和他的爱人李娟。李娟是典型的贤内助形象,笑容温婉,带着些许税务干部特有的细致。 “江县长,快请进,快请进!你说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太见外了!”卫东成热情地招呼着,接过茶叶,递给妻子,然后朝着厨房方向扬声道:“芳菲,你看谁来了!” 江河心中一动,芳菲?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这时,从厨房里走出一个女子。她系着一条普通的碎花围裙,手上还沾着些许水珠,显然刚才正在忙碌。然而,就是这样一身居家打扮,却丝毫掩盖不住她的与众不同。 她身姿挺拔如松,步伐利落干脆,一头利落的短发,眉眼间带着一股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和不羁。即使围着围裙,也像是个暂时收起羽翼的猎鹰。 当看清来人的面容时,江河的瞳孔猛地一缩,瞬间恍然! 廖芳菲! ——京城卫老的外孙女!那个曾在特种部队担任连长、作风强悍的铁血女兵!更重要的是,她以及她背后的卫家,与江河之间,有着一段极不愉快的过往。 刹那间,江河全都明白了。 卫东成也姓卫,同样是来自那个根基深厚的家族。虽然卫东成只是家族的旁系子弟,平时低调务实,与江河工作配合并无芥蒂,但终究是卫家的人。而廖芳菲,则是卫老最疼爱的外孙女,是正儿八经的卫家核心圈层的人物,和卫东成算是表兄妹。 当初在安南县,江河撞破卫老孙子卫东来非法开发、草菅人命的 勾当,铁面无私,顶住巨大压力将其彻查法办,导致卫家声誉受损,势力受挫。卫老起初震怒,不信自家子弟会如此不堪,甚至默许了女儿(廖芳菲的母亲)和外孙女廖芳菲对江河采取了一些“非常措施”,多方施压。廖芳菲当时就曾带人非法滞留过江河,手段强硬、粗暴。 虽然后来事实证明卫东来罪有应得,卫家也最终切割,但这段梁子,却是有这么一折。 江河万万没想到,会在安北县,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这位“冤家”。 “廖连长,别来无恙。”江河迅速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客套的笑容。既然对方以这种方式出现,他也不能失了风度。 ——卫老都和解了,江河自然不能和她的外孙女一般见识。 喜欢权谋权色 第448章 借酒发疯的女子 廖芳菲看着江河,眼神复杂,有审视,有不服,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她摘掉围裙,随意搭在椅背上,然后才伸出手,与江河轻轻一握。她的手劲很大,带着军人的干脆,一触即分。 “江县长,现在没有廖连长了。”廖芳菲的声音清脆,带着点自嘲,“托您的福,我提前转业了。” 卫东成夫妇见状,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熟人,就别站着说话了。菜都快好了,咱们边吃边聊。” 饭菜很快上桌,很丰盛,看得出卫东成爱人李娟是下了功夫的。席间,卫东成主要负责活跃气氛,聊聊安北的风土人情,说说工作上的趣事,尽量避免触及敏感话题。 但廖芳菲显然不是来吃饭聊天的。酒过三巡,她主动端起酒杯,向江河发起“挑战”。 “江县长,以前的事情,各有立场……多有误会……不多说了。这杯酒,我敬你,算是……替我那个不争气的表哥,向你道个歉。”她说完,不等江河回应,一仰头,一杯高度白酒直接见了底。动作干净利落,一如她的性格。 江河微微挑眉,也只能端起酒杯:“廖姑娘言重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同样一饮而尽。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接下来,廖芳菲仿佛找到了目标,频频举杯,各种理由和江河碰杯。她喝酒极其豪爽,几乎是杯杯见底。 江河的酒量其实相当不错,但在这种阵势下,也有些招架不住。更重要的是,他摸不清廖芳菲的真实意图。是借酒发泄不满?还是另有所图? 卫东成几次想劝,都被廖芳菲用眼神瞪了回去。显然,今晚这场戏,主角是廖芳菲和江河。 很快,廖芳菲白皙的脸颊染上了浓重的红晕,眼神也开始迷离起来,嘴里的话开始变得含糊不清,带着明显的醉意。 “江河……江县长……”她晃着酒杯,指着江河,舌头有点打结,“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我在部队待不下去了……” 江河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廖姑娘,这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廖芳菲嗤笑一声,带着哭腔,“当初……当初我奉命去‘请’你……手段是过了点……可那是任务!后来东来罪证确凿,我们卫家认栽!可这事没完……军纪如铁,档案里记了一笔……说我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影响极坏……这次部队整编……我就……我就被‘优化’了……记了个处分……让我提前转业了……”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 不肯掉下来:“我十六岁当兵,在部队干了十多年……除了在部队,我什么都不会……现在让我转业……我能去哪?你说!你得赔我一个工作!” 这话听起来像是醉后的胡言乱语,但江河却听出了其中的关键信息——廖芳菲因为安南县事件受到牵连,被迫离开了她热爱的部队。而她今天来找他,表面是撒酒疯,实则是来“讨债”,或者说,是来发泄情绪了。 卫东成夫妇在一旁显得十分尴尬,想劝又不知如何开口。江河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借酒消愁的女军官,心情复杂。平心而论,当初廖芳菲对他采取的手段确实违法,受到处分并不冤枉。但因此断送一个优秀军人的前程,也绝非他所愿。 官场之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昔日的恩怨,或许可以成为今日合作的契机?一个转业的特种兵连长,尤其是卫家出身、能力出众的她,或许能在安北这潭浑水中,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江河拿起酒瓶,给自己和廖芳菲的杯子重新斟满酒。 “廖姑娘,”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对此表示遗憾。但安北县庙小,恐怕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而且,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工作呢?” 廖芳菲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分辨出这话的真伪。餐桌上方的灯光洒下,将几人神色各异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墙上,仿佛一幅暗流涌动的权谋画卷。 窗外,安北县的夜色正浓,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家宴,似乎才刚刚进入正题。命运的齿轮,再次将两个本不该有交集的人扭在了一起,这一次,又将在安北县掀起怎样的波澜? 喜欢权谋权色 第449章 她是记者 安北县的空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凉意。县府大院里最近多了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县长江河身边,突然多了一个穿着没有肩章领花的军用作训服、脚蹬作战靴的短发姑娘。 这姑娘行事作风与机关大院里的所有人格格不入。她不像其他工作人员那样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而是如同影子般紧跟在江河身后,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时刻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江县长,这位是……”县府办主任蒋伟无数次试图打探。 江河只是淡淡一笑:“一位朋友,来咱们安北看看。” 这位“朋友”就是廖芳菲。自从那天在卫东成家一起吃了顿饭、喝了场酒,她就成了甩不掉的“狗皮膏药”,非要亲眼看看江河这个被老爷子称赞的“强项令”,到底在安北这个贫困县做出了什么政绩。 正好这段时间县里的各项工作都步入正轨,江河索性遂了她的愿,带着她天天下乡调研。 “江县长,您又来了!”石洼村的老支书远远地迎上来,热情地握住江河的手,“您看,您让种的核桃苗,已经长这么高了!” 江河笑着点头,转身对廖芳菲介绍:“这是我们推广的特色种植项目,三年挂果,每亩能帮农户增收五千元以上。” 廖芳菲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打量那片长势喜人的核桃林,突然一个箭步跨进田里,蹲下身仔细查看土壤和苗木情况。 “放心吧,姑娘,”老支书笑道,“咱们都是按县里请来的专家指导种的,一点不含糊。” 廖芳菲这才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长得不错。” 下一站是石材企业集群:各个厂区都是机器轰鸣,工人们干得热火朝天。 “一个砖厂就能解决周边三个村一百多人的就业问题,”江河介绍道,“每厂每年还能为县财政贡献三百多万税收。” 廖芳菲依然不说话,趁着江河和厂长交谈的工夫,她如同侦察兵般在厂区里快速穿梭,不时拉住忙碌的工人低声询问。 “大姐,在这干活累不累?一个月能拿多少?” “大哥,县里对这个厂子有啥帮扶政策吗?” “大叔,你觉得现在县里的领导和以前的有什么不一样?” 工人们见她是和领导一起来的,都乐意跟她聊上几句。 “累是累点,但一个月能拿四千多呢,比出去打工强!” “县里给咱们免了三年租金,还帮忙联系销路。” “江县长是 干实事的领导,不像以前的领导,下来就是走个过场……” 廖芳菲一边问,一边在心里默默记着。她的问题刁钻老辣,往往直指要害,若不是真心为民办事,很容易就在这样的“突袭检查”中露出马脚。 几天下来,他们跑遍了安北县北部山区、贫困区的多个乡镇。廖芳菲看了新育的核桃林、枸杞苗、花椒树,参观了在建的特色农产品加工厂,走访了易地扶贫搬迁安置点……所到之处,百姓们对江河的评价出乎意料的一致——这是个干实事的好县长。 后来,她不再用江河带,而是自己神出鬼没地到处逛。 半个月后,廖芳菲闹着请客。 这次她没有找江河拼酒,而是自己把自己喝多了。 熏熏然中,廖芳菲看着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县长,忽然问道:“值得吗?从省城机关到这么个贫困县?” 江河转过头:“廖姑娘,你知道吗?在基层,最有成就感的就是能看到老百姓的笑脸。政策好不好,不是看报告写得漂不漂亮,而是看百姓是哭还是笑。” 廖芳菲久久没有说话。 第二天一早,廖芳菲没有告别,就像她突然出现时一样,又突然消失了。她再没有提让江河赔她工作的事,仿佛从来就没有这茬一样。 卫东成私下里和江河聊,“甭听芳菲瞎说,她不需要你她找什么工作,但这丫头可不简单。她是背了个处分,但之前的战功也很大——境外维和、边境处置暴恐……单枪匹马救出十几个人质,立过一等功!最后功过相抵,顺利转业了。” 江河心中讶然:那可是一等功!是随随便便就能拿的? “你猜她转业到哪了?”卫东成卖了个关子,见江河不接话,只好自己揭晓答案,“她去了团机关报!以笔代剑做记者去了!” 江河手中的笔顿了一下,随即笑了:“原来如此。” 卫东成感叹道,“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让她过来查你的官声?” 江河望向窗外,没有说话。官场如棋局,每个人都是棋子,也是棋手。重要的是,在这场博弈中,你能否守住初心,能否在权力的旋涡中保持清醒。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廖芳菲正在返回北京的列车上,笔记本电脑里已经写完了一篇题为《脱贫一线上的“强项令”——记安北县长江河》的深度报道。 报道的结尾处,她写道:“在基层,最有成就感的就是能看到老百姓的笑脸。政策好不好,不是看报告写得漂不漂亮,而是看 百姓是哭还是笑——这是一位贫困县县长的心声,也是检验干部能力的试金石。” 这篇报道后来在报纸上发表,引起了不小反响。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450章 势力交怀势力心 时间过的飞快,要过年了。 腊月二十八,安南县老固乡江家寨村笼罩在一片浓郁的年味中。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这个偏远的山村,车轮碾过积雪未消的土路,停在了一栋略显陈旧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农家小院前。江河率先下车,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接着妻子周汀芷和儿子毛毛下车。 “回来了!回来了!”江河的母亲系着围裙,擦着手从厨房小跑出来,脸上笑开了花。父亲则站在堂屋门口,虽然努力保持着一家之主的沉稳,但眼中的喜悦却藏不住,连皱纹里都盛满了笑意。 这是江河第一次带着在省城工作的妻子和她毛毛回老家过年。周汀芷虽是省城市长,但在公婆面前却丝毫没有架子,一下车就挽起袖子要帮忙准备年夜饭。 “汀芷啊,你快歇着,城里人哪干得了这些粗活。”母亲连忙阻拦,生怕累着了这位身份特殊的儿媳。 “妈,这些活我都会。”周汀芷笑着坚持,婆媳俩其乐融融的场景让江河心里暖暖的。 年夜饭桌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母亲不停地给周汀芷和毛毛夹菜,父亲则和江河小酌几杯,询问着县里的工作。二爷则是乐呵呵地品鉴江河送他的虎骨酒:“这个酒好,有年头了......” 正吃着饭,邻居家一个半大孩子跑来传话:“江伯伯,江三爷家说明天中午在他家新盖的楼房里摆酒,请全村人都去,特别让江河哥带着嫂子一定要去坐坐。” 江河父亲皱了下眉:“江老三,就是那个四五年没回来过年的包工头子。尾巴都快翘天上了!” “就是他,听说在京城包工程发了大财,这次回来可劲儿显摆呢。”母亲小声嘀咕,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再说了,哪有自己请客,让一个不相干的孩子通知人的,这简直是不上道的棒槌。” 江河本想推辞,但父亲劝道:“毕竟是本家叔叔,不去不合适。你们就去坐坐,早点回来就是了。” 第二天中午,江河一家如约前往。还未走近,便听见江老三家方向传来震耳的鞭炮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远远望去,一栋三层小楼突兀地耸立在村舍之间,外墙贴着亮黄色的瓷砖,在冬日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琉璃瓦屋檐下挂着两盏硕大的红灯笼,院门上“富贵吉祥”四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 院子里摆了二十多桌,全村老家家户户几乎都有人到场。江老三挺着啤酒肚,穿着一件明显过厚的貂皮外套,领口勒得紧紧的。他儿子江山则是一身大牌,手腕上 粗大的金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父子俩见人就发中华烟,江老三的嗓门大得半个村子都能听见: “老李啊,听说你儿子在县里当个小科长?那能有啥出息!一个月挣那仨瓜两枣的,还不够我儿子一顿饭钱!不如跟我去北京,包你一年挣他现在十年的钱!” “嫂子,你家闺女大学毕业还没工作?让我儿子打个招呼,安排进他公司当个文员,轻松又体面!不过得先让我儿子看看人长得怎么样,太丑的可不行啊!” 见到江河一家进来,江老三眼睛一亮,大步迎上来,故意提高嗓门:“哎哟,江河大侄子来了!这就是城里媳妇吧?长得真水灵!听说还是个公务员?在哪个部门打杂啊?” 周汀芷微微一笑,得体地回答:“在云城市政府工作。” “市政府好啊!扫地打水也是为人民服务嘛!”江老三哈哈大笑,用力拍着江河的肩膀,金表链子哗啦作响,“我说江河啊,当年让你跟我去北京干工程,你非要去读什么大学。看看现在,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小记者吧?一个月能挣五千不?” 他故意让全场都听见这话,几个村民尴尬地别过脸去。江山在一旁插话,手机故意亮着保时捷的车钥匙:“爸,您这话说的,现在正经工作谁还看工资啊?都是看福利待遇。不过话说回来,江河哥这工作说出去还是挺体面的,毕竟是文化人嘛!” 这话引得几个跟着江老三干活的小工头哄笑起来。 喜欢权谋权色 第451章 暴发户的嘴脸 周围知道情况的村民听得直皱眉头,有人忍不住想开口,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拽住袖子,低声劝阻:“别惹事,这爷俩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宴席开始后,江老三父子更是变本加厉。每上一道菜,就要拍着桌子吹嘘一番:“这龙虾可是澳洲空运来的,一只就要八百八!这一席光龙虾就上万!”“这茅台,市面上一瓶难求,我直接从厂里拉了一车!咱县的各局、委的领导,哪个没收过我的酒?” 每敬一杯酒,就要晃着酒杯炫耀自己的财势: “不是我跟你们吹,我在北京接的都是千万级的大工程!国贸三期知道吗?那玻璃幕墙就是我带人装的!住建部的领导见了我都要握手!” “县里那些局长科长,见了我都得客客气气!为啥?因为我一年给安南交的税够发他们半年工资!我一个电话,他们就得屁颠屁颠跑过来!” 江山更是搂着一个村里年轻人的肩膀,唾沫星子直喷到对方脸上,声音大得故意让全场听见:“哥们儿,听说你考上老师了?啧啧,那点死工资够干啥的?跟我干吧,保证你一年买房,两年买车,三年就换个漂亮媳妇!在安南这一亩三分地,没有我江家摆不平的事!” 大家听得直翻白眼,有人忍不住低声议论: “这爷俩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当个包工头,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他们在这吹什么吹?谁不知道他那些工程怎么来的?” “除了脸皮厚,啥玩意!” “人家也是真有钱!” …… 江老三见众人反应平淡,尤其看到江河夫妻虽然坐在末席,却气度从容,谈笑自若,反而抢了他的风头,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拍在桌子上。 “你们别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把县里的领导叫来给你们看看!”江老三掏出最新款的苹果手机,故意按了免提,整个院子都回荡着拨号音,“王局啊,我江老三!在老家摆酒呢,你能不能来捧个场?什么?在附近?那太好了!” 不到半小时,县住建局王局长的车就开到了村口。江老三得意洋洋地迎出去,扯着嗓子喊:“大家快看啊,王局长真给我面子,亲自来了!” 王局长开始还很矜持,端着架子,想着在这些村民跟前给江老三撑撑场子也无妨。但当他举杯致辞时,目光扫过末席,突然脸色大变,手中的酒杯差点掉落—— “江书记(江河在安南时任纪委书记)!周市长!”王局长顾不上理会正要敬酒的江 老三,慌忙小跑着上前,腰都不自觉地弯了几分,“您二位怎么坐这儿啊!这……这真是失礼了!” 紧接着,县招商局李局长、交通局张局长也陆续赶到。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几位局长原本确实是来给江老三捧场的,但一见到江河和周汀芷,全都变了脸色,一个个毕恭毕敬地小跑过来,争先恐后地打招呼。 “江书记,周市长,不知道您二位回老家过年,失礼失礼!” “江书记,我们这也是放假了,随便聚聚……” “周市长,您回安南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也好安排接待......” …… 这些局委领导们无不冲着江老三递眼色,眼神里满是责备和惶恐:你丫把一个副省部级、一个县处级领导晾在最末的席上?这不是坑我们吗?! 江老三父子愣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江山手里的茅台酒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碎了一地,酒香四溢却无人欣赏。他们这才知道,自己吹嘘了半天,真正的大人物就坐在末席,看小丑似的看着他们表演。那些刚才被他们奚落的村民,此刻都投来讥讽的目光,有人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河起身,和各位局长握手:“今天就是江叔招待的,大家都是客人,不要拘礼。”他的目光扫过面色灰败的江老三父子,却什么也没说。 周汀芷也微笑道:“我们就是回来陪老人过个年,不想惊动地方上的同志。”她的语气平和,却让几位局长更加惶恐。 ——早就有传言周汀芷要上云城市委书记,那可是省委常委! 宴席在极度尴尬的气氛中草草收场。回去的路上,江河对周汀芷苦笑道:“本想安静过个年,没想到还是闹成这样。” 周汀芷挽住他的手臂:“这就是中国的乡土社会啊,有时候不是你想低调就能低调的。” 父亲走在前面,突然回头说了一句老话:“水深不响,水响不深。我就看中他们爷们那种嘴脸!” 远处,江老三家的三层小楼依然矗立,但在众人眼中,已经失去了先前的光鲜,只剩下暴发户的浅薄和可笑。这一夜过后,江家父子在村里的名声,怕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心里忐忑不安是到这儿给江老三“捧场”的几个领导。 ——江老三说他们都收过他的礼!这他妈不是害人么! 喜欢权谋权色 第452章 人情冷暖(1) 大年初二,安南县老固箱江家寨村还沉浸在新年的喜庆中。爆竹的红屑尚未扫净,零散地铺在青石板路上,像是一条条蜿蜒的红色小河。家家户户门上的春联墨迹犹新,空气中似乎还隐约飘荡着年夜饭的余香与硫磺的微呛气息。 晨曦初露,薄雾如纱,笼罩着这个刚刚苏醒的山村。 然而,江河家清晨的宁静,被一阵略显突兀的汽车引擎声打破了。一辆擦得锃亮、与村中朴实景象有些格格不入的黑色SUV,停在了江河家那座不起眼的小院门口。 “江河大侄子!周市长!三叔带着你弟弟江山,来给你们拜个年!昨天家号人太多,没倒出来功夫……” 人未至,声先到。江老三利落地推开车门,提着大包小包装潢精美的礼品,满脸堆笑地站在了院门口,声音洪亮得仿佛要叫醒半个村子。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簇新的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可惜在乡下清晨的寒风中,显得有些刻意和单薄。江山跟在他身后,手里小心翼翼地拎着两瓶一看便知价格不菲的茅台酒,脸上的表情复杂,既有几分讨好,又掺杂着难以掩饰的尴尬,眼神躲闪,不太敢直视前方。 江河的母亲正在给灶王爷上香,闻声出来,见到这阵势,明显愣了一下。 这江老三是村里的“人物”,平素都是拿下巴磕瞅人,往年也没这样殷勤的走动。但大过年的,上门就是客,老人家随即恢复了农村妇女的淳朴热情,忙不迭地撩起围裙擦擦手:“哎呦,是他三叔啊,快,快请进屋里坐!” 小院干净整洁,角落里堆着过冬的柴火,檐下挂着腊肉香肠,充满了朴实的生活气息。周汀芷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帮着婆婆准备早饭。蒸汽氤氲中,她听到动静,探出身来,见到来人,只是得体地点点头,微笑道:“三叔来了,快屋里坐……江河,来客人了!”然后又转身继续忙活,动作自然流畅,丝毫没有停下手头活计的意思。 “哎呀呀!周市长!您……您怎么亲自下厨呢!” 江老三一进院子,目光就锁定了周汀芷,声音瞬间拔高了一个八度,带着一种夸张的惊叹,“这种粗活、累活,哪是您这样的领导该干的!快歇着,我让江山他妈来忙活就行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儿子,仿佛周汀芷手里拿的不是菜刀,而是什么了不得的机密文件。 周汀芷是回头再次淡淡一笑,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商量的份量:“三叔,您太客气了。在家里,我就是江河的媳妇,是妈的儿媳,不是什么领导,做点家常便饭是应该的。” 江老三父子 讪讪地跟着江河母亲进了堂屋。客厅陈设简单,最醒目的是墙上挂着的几张全家福。几人落座,江河闻声也从里屋出来,陪着“客人”寒暄、倒茶让烟。 几杯热茶下肚,江老三便有些坐不住了。他带来的那两瓶茅台被他刻意放在了桌子最显眼的位置。几杯江河家酿的米酒下肚(他嫌茶水不够劲),他那股在商场上练就的“豪爽”劲儿便上来了,话匣子彻底打开,开始滔滔不绝。 “我早就说过!” 他用力一拍大腿,仿佛讲评书的敲醒木,“咱们江家寨,就数江河从小就跟别的娃不一样!那气质,那头脑,啧啧,天生就是当大官的料!小时候和我家江山一起摸鱼,他就知道把最大的让给弟弟,有担当!” 他巧妙地篡改着记忆,将一些模糊的童年片段包装成确凿的证据。 紧接着,他又把目标转向厨房方向,声音确保能传过去:“周市长更是了不得!这么年轻,就当上了省城的市长!了不得啊!这能力,这魄力,将来肯定还要高升!前途不可限量!” 他竖着大拇指,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对面的江山脸上。 江河的母亲和周汀芷收拾了几个酒菜端上来。 吹捧了一番,见江河只是平静地听着,并不接茬,江老三眼珠一转,话锋陡然下沉,开始唉声叹气地诉苦,脸上的笑容也换成了愁苦的表情: “唉,大侄子,周市长,你们是不知道啊。三叔我在外面,看着是风光,开好车,住好房,可这心里的难处,跟谁去说啊!”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仿佛喝下去的是苦水。 “现在这工程,是越来越不好接了,竞争那个激烈啊!好不容易接到手,款又不好要,甲方那边,哪个庙的神仙不得拜到?垫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银行天天催贷款,工人天天等着发工资……难,难啊!” 江山在一旁,立刻心领神会地接上话头,语气带着刻意的谦卑:“爸,您也别太着急。哥和嫂子都是有大本事的人,见识广,人脉深。” 他转向江河,脸上堆满笑容,“哥,你和嫂子,要是……要是能在云城市,或者哪怕就在咱们安北县,帮忙牵个线,介绍几个工程,我们一定踏踏实实好好干,保证质量,绝对不给哥和嫂子丢脸!” 江河一直安静地听着,直到这时,他才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江老三父子,声音沉稳清晰:“三叔,江山。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现在无论是云城还是安北,工程建设领域都有非常严格的招投标程序和法律法规。不是谁一句话、一个条子就能决定的。一切都得按规矩来。” 他顿了顿,继续道:“只要你们的公司资质合格、实力相当,信誉良好,完全可以,也应该去参与公平竞争。打铁还需自身硬,这才是长远之道。” 江老三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张张嘴还想再争取点什么,甚至手已经下意识地往口袋里的红包摸去。这时,周汀芷端着一盘刚炒好的小菜从厨房走出来,适时地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天然的权威感:“菜好了,先吃饭吧。今天是家宴,难得聚在一起,就不谈工作和生意上的事了吧?” 这话如同一道休止符,彻底截断了江老三父子准备好的所有说辞。父子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失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恼火。这顿饭,尽管菜肴可口,但他们吃得味同嚼蜡,悻悻之情溢于言表。饭后又勉强坐了片刻,说了些不着边际的闲话,便灰溜溜地起身告辞了。 送走他们,母亲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轻轻地叹了口气,对江河和周汀芷说道:“这爷俩,大过年的,提着这么贵的东西上门,心思都不在拜年上。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脸皮厚、吃个够’,可咱家的饭,也不是这么个吃法。” 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 江河看着母亲,无奈地笑了笑。他知道,江老三这种人,在当下的环境中并非个例。他们信奉的是“关系就是生产力”,总想走捷径,却忘记了立身的根本。 喜欢权谋权色 第453章 人情冷暖(2) 江河打小在村里上小学、在乡上读中学、在县上读高中,十多年里也“攒”了一部分“够意思”的同学,虽然现在他们只是小学老师、个体户、农民工、工人。 读大学时,家里经济条件不是很好,早早在工地上搬砖挣辛苦钱的大夯时不时给他的银行卡里汇三百、五百;高中时,一个叫林晓月的女同学是他的同桌,没少在英语上帮助他…… 江河在县城一家口碑不错的饭店,组了个局,邀请这些同学小聚。 开电三轮的、三蹦子的、小汽车的陆陆续续都到了,一共七八个人。 包间的门在身后关上,仿佛将外面世界的一切身份与等级都隔绝开来。圆桌上没有名牌,没有主次,只有热气腾腾的家常菜和本地酿的粮食酒。 “好家伙,大壮,你这发际线可是越来越有‘聪明绝顶’的架势了!”江河一屁股坐在曾经的体育委员高加壮旁边,顺手拍了拍他微秃的头顶,动作自然得仿佛回到了一起逃课去后山掏鸟窝的年纪。 满桌顿时爆出一阵哄笑。在县一中当体育老师的高加壮也不恼,摸着自己的脑袋嘿嘿直乐:“哪能跟你比啊,大领导,你这头发一看就是用了高级生发水。” “屁的高级生发水!”江河抄起酒瓶,熟练地给每个人斟满,“我这是操心操的,白头发可没少长。你们是不知道,有次去基层,有个老乡拉着我的手,非要给我介绍他祖传的乌发秘方。” 开五金店自己当老板的王胖子笑得浑身肉颤:“然后呢?秘方管用不?” “管什么用啊!”江河一摆手,苦着脸,“回去让我家汀芷一看,说人家估计是卖染发剂的托儿!” 又是一阵快活的大笑,气氛瞬间活络开来。刚才那一点点因身份差异而产生的微妙拘谨,在这烟火气十足的笑闹中烟消云散。 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彻底打开。 “江河,你还记不记得高二那年,你带着我们翻墙出去打游戏,结果被教导主任逮个正着?”在县化肥厂当技术员的赵刚子呷了口酒,笑着问。 “怎么不记得!”江河眼睛一亮,声音都高了八度,“老主任气得胡子直抖,罚我们围着操场跑二十圈。跑完我腿都软了,是你们几个架着我回的宿舍。” “可不是嘛!”王胖子接过话头,指着江河,“当时就属你小子最贼,跑一半就把鞋脱了,光着脚跑,说这样轻快!” “哈哈哈……”江河拍着桌子大笑,“别提了,脚底板磨了好几个泡,第二天上早读, 疼得龇牙咧嘴的。” 笑声稍歇,江河夹了一筷子小炒肉,很自然地转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孙秀梅:“梅子,听说你家丫头去年考上省重点了?真给你长脸!” 在小学教语文的孙秀梅脸上立刻放出光来,话也多了:“是啊,这孩子随她爸,肯用功。就是现在补习班太贵了……” “孩子肯学是好事。”江河点头,认真地说,“我有个大学同学现在在教育部门,回头我帮你问问,看有没有什么靠谱的竞赛或者夏令营资源,让孩子去见识见识。” 他没有大包大揽,但这份实实在在的关心,让孙秀梅连连点头。 酒瓶在众人手中传递,不需要劝酒,想喝就自己倒。聊天的内容也从当年的糗事,渐渐转到各自眼下的生活——工资涨没涨,孩子皮不皮,父母身体好不好。这些琐碎的、充满烟火气的烦恼与满足,在推杯换盏间流淌。 在这个房间里,他不是那个需要运筹帷幄的领导干部,他只是这群穿着旧夹克、喝着廉价酒的老同学中的一员。是那个曾经一起挨过罚、打过架、也一起做过英雄梦的少年。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包间里的灯光温暖而明亮。桌上杯盘狼藉,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酒意的微醺和畅谈后的满足。这一刻,没有利益纠葛,没有身份差别,只有历经岁月沉淀后,愈发醇厚的同窗情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总办经的团支部书记李开军,如今是县一中的数学老师,他把江河拉到墙角,神色不似刚才那般轻松,变得有些凝重。 “江河,有件挺难的事,哥几个琢磨着,还是得跟你商量一下。” 李开军压低声音说。 “什么事?开军,你直说。” 江河收敛了笑容。 “你还记得咱们班的班花,林晓月吗?” 林晓月。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江河记忆中漾开了一圈温柔的涟漪。他眼前立刻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形象——总是扎着清爽的马尾辫,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两瓣新月,皮肤白皙,歌声特别甜美,是当年学校里多少男生偷偷倾慕的对象。 “当然记得,” 江河的语气带着怀念,“我同桌,她当年可是我们所有男生心里的白月光。后来听说她嫁到市里去了,生活应该还不错吧?” 李开军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唉,说起来真是让人心疼。她是咱们班最好的人,当年谁有点困难她都热心帮忙,可这命啊,太苦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好尽量平静地叙述这场悲剧,“她 结婚后第六年,她爱人,挺好的一个小伙子,突然查出了肝癌晚期。为了治病,晓月把房子卖了,能借的亲戚朋友都借遍了,前后花了七八十万,结果……人还是没救回来。” 江河的心猛地一沉。 李开军继续道:“留下个四岁的儿子,母子俩相依为命。晓月一个人打好几份工,咬着牙还债,抚养孩子。我们都以为这苦日子总算快要熬出头了,谁知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年春节前,孩子突然持续发烧,到医院一查……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什么?!” 江河失声低呼,这个消息比他听到任何坏消息都让他感到沉重。那个记忆中明媚如春光的女孩,命运为何待她如此残酷? “医生说,必须尽快做骨髓移植,幸运的是晓月和孩子的配型成功了。可是……” 李开军的声音有些哽咽,“那笔手术费,加上后续的抗排异治疗,至少需要五十万。她为了给丈夫治病,早已家徒四壁,债台高筑,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这个中年汉子,说到最后,眼圈已经红了。 这时,其他几个留意到他们谈话的同学也悄悄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关切和忧愁。 “晓月真是太不容易了,一个人扛了这么多事,从来不肯轻易跟我们开口求助。” “是啊,她心气高,又善良,总怕麻烦别人。这次要不是孩子病得急,她可能还自己硬撑着。” “我们这几个在县里的同学,私下里商量了一下,发起了一次小范围的募捐,大家三百五百,一千两千的,都尽了力。” 开出山租的马华华说道,“可咱们都是普通工薪阶层,做点小生意也不容易,凑来凑去,到现在也才凑了五万块钱……离五十万,还差得远啊!” “杯水车薪,真是杯水车薪啊!” 在机械厂当电工的李鹏飞搓着手,无奈地叹息。 江河目光扫过同学们一张张真诚而焦急的面孔。这些老同学,或许没有江老三那样的财富和“人脉”,但他们此刻所展现出的同窗情谊和善良,却比黄金更珍贵。他眼前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笑容明媚的少女,如今被生活折磨得憔悴不堪,却依然在为了孩子苦苦支撑;他也仿佛看到了多年未谋面的、被病痛折磨的孩子,正等待着生命的希望。 片刻的沉默后,江河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李开军的肩膀,语气沉稳而有力:“开军,各位同学,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件事,也谢谢你们为晓月做的一切。这件事,我知道了,就不能不管,我想想办法……” 喜欢权谋权色 第454章 冬天里的一把火 “我可以联系几个可靠的慈善基金会,看看能不能申请一部分救助资金。另外,也可以在咱们同学会的群里,发起一个更广泛的募捐,人多力量大。最重要的是,要让晓月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这些老同学,都是她的后盾!” 听着江河条理清晰、充满担当的话语,围在周围的同学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而又感动的神情。李开军更是激动地紧紧握住江河的手:“江河!太好了!我替晓月谢谢你了!这下孩子有希望了!” 看着同学们信任和感激的目光,江河的心中感慨万千。上午,他面对的是江老三父子基于利益算计的“亲情”,令人心寒;此刻,他感受到的是老同学们基于纯真善意的“友情”,温暖人心。这鲜明对比,让他更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是人世间的冷暖,也更坚定了自己无论身处何位,都要守住那份善良与初心的信念。 他想起了二爷常说的话:“做人,不能忘了根本。官当得再大,钱赚得再多,心里也得装着真情义。” 此刻,他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理解。真正的力量,不在于能调动多少资源,而在于危难时刻愿意伸出援手的真心;真正的尊严,也不在于拥有多少财富,而在于能否赢得他人发自内心的尊重与信任。 聚会回来的路上,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重。江河握着方向盘,斟酌着该如何向妻子周汀芷开口说林晓月的事。 窗外的夜色渐深,远处的山村灯火零星,如同散落的星辰。 晚饭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汀芷,”江河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今天见到了老同学,听说了一个让人难过的消息。” 周汀芷转过头,温柔地看着丈夫:“怎么了?看你一脸凝重。” 江河将林晓月的情况娓娓道来:丈夫早逝,独自抚养孩子,如今孩子又患上白血病,需要巨额医疗费……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妻子已经泪流满面。 “汀芷,你……”江河有些诧异。他知道妻子善良,但没想到反应这么强烈。 周汀芷拭去眼泪,声音哽咽:“老公,我一直没告诉你,毛毛的爸爸……就是白血病走的。那时我们眼睁睁看着他受尽痛苦,虽然家里不缺钱,最后还是……” 她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我们现在有能力,一定要帮帮晓月和孩子!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第二天一早,江河和周汀芷就驱车前往沙窝乡的沙窝营村。山路崎岖,越是靠近林家,周围的景象就越是破败。终于在一处 低矮的青砖房前,他们找到了林晓月的家。 林晓月的公公婆婆迎出来时,两个老人憔悴得让人心疼。婆婆的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公公佝偻着背,脸上的皱纹深得像是刀刻一般。 “晓月去县医院陪孩子了,”婆婆声音沙哑,“我们老两口在家凑钱,可是能借的都借遍了……房子也卖了。” 周汀芷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心酸不已。她轻轻握住林晓月婆婆的手:“阿姨,别担心,我们就是来帮你们的。” 江河当即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白师兄,我是江河,有件事要麻烦你……” 电话那头是中央保健局的主任、专家白全福,江河的“野生师兄”,往上数,算是世交了。 “白血病患儿?正好春节期间京城就医的人少,”白全福爽快地说,“你带人来,我组织人会诊,一定拿出最好的治疗方案!” 挂断电话,江河对两位老人说:“安排好了,咱们带孩子去北京治病,钱的事你们不用管。” 回家的路上,江河提议:“要不咱们林两大家子一起去北京?就当春节旅游了。” 这个提议却遭到全家人的反对。 老爹第一个摇头:“春节家里不能没人!亲戚朋友来拜年,主人家不在像什么话?” 老娘也附和:“就是,客来客往,哪能说走就走。” 周父则表示:“隋姨的女儿女婿今年终于要带着孩子回来过年,她盼这一天盼了多少年,我们不能不在家。” 最终,只有江河带着毛毛,陪同林晓月母子前往北京。周汀芷留下来帮着老爹和隋姨招待客人,但私下里塞给江河一张银行卡:“先拿着应急。” 江河说:“你忘了,因为那个癜癣灵,国家每年都会给我0.5%的分润,上一年的已经到账了,老多了。” 周汀芷逗他:“男人有钱就变坏,从京城回来都得上交给我!” 出发那天清晨,江河开着车,毛毛坐在副驾驶座上;林晓月抱着孩子坐在后座,脸上既有希望又有不安。 “毛毛,要不要和小朋友一起坐?”江河通过后视镜看到林晓月的儿子小宇虚弱地靠在母亲怀里,便提议道。 毛毛高兴地爬到后座,拿出自己带来的图画书:“小宇你看,这是超人,他特别厉害,能打败所有病魔!” 小宇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两个孩子很快熟悉起来,后座不时传来轻轻的笑声。 林晓月看着这一幕,强 忍的泪水终于落下:“江……县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江河温和地说:“别叫县长了,还叫江河吧。咱们是老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一路上,江河将车开得很平稳。每到服务区,他都会停车让大人孩子休息。毛毛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着小宇,帮他拿水,陪他玩游戏。 “爸爸,小宇说他想去看天安门!”毛毛突然说。 江河笑着答应:“等小宇病好了,咱们一定带他去。” 经过八个小时的车程,他们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北京。白全福早已安排好一切,直接将他们接到了医院。 专家会诊连夜进行,白全福组织了全国顶尖的血液病专家,为小宇制定了详细的治疗方案。 “还好来得及时,”白全福对江河说,“孩子的病情虽然严重,但治愈的希望很大。预计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治疗,费用大概在五十万左右。” 林晓月当即悲喜交加:喜的是看到了希望!悲伤的是钱从那里来? 喜欢权谋权色 第455章 难言的遗憾与爱的抉择 江河直接对白主任:“钱不是问题!其他的麻烦你安排一下!” 他当即刷卡付了五十万医疗费,帮着林晓月和孩子住院,还帮她请了一个护工一起照顾小宇。 第二天,毛毛非要留在医院陪小宇。 两个孩子虽然刚刚认识,却已经像亲兄弟一样。毛毛给小宇讲学校里的趣事,逗得小宇笑声不断。 林晓月看着病房里的一幕,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拉着泣不成声:“江河,如果没有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河温和地说:“晓月,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重要的是我们永远不能放弃希望。” 窗外,北京的夜空绽放着绚丽的烟花。病房内,两个孩子的笑声如同最美的乐章。 这一刻,江河深深体会到:权力和地位固然重要,但能够用手中的资源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才是真正的价值所在。 京城的冬日阳光透过车窗,在返程的路上洒下一片温暖。江河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已经熟睡的毛毛,心中涌起一阵柔软。 三天前,他们带着最后一线希望来到北京;三天后,他们得到确切的治疗方案和满满的希望。 江河要带着毛毛回去了,临行前,江河特意带孩子们去了天安门广场。看着小宇和毛毛在广场上奔跑嬉戏的身影,他悄悄将一张存有三十万元的银行卡塞进林晓月的背包夹层。 “江河,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林晓月哽咽着。 江河摆手微笑:“让孩子好起来,就是最好的感谢。” 回程途中,毛毛兴奋地讲述着这两天的经历:“爸爸,小宇说等他病好了,也要当医生,治好所有生病的小朋友!我还答应他,下次来北京要和他一起去爬长城!” 江河揉揉儿子的脑袋,心中满是欣慰。 车刚驶入云阳市区,周汀芷就打来电话:“到哪了?隋姨准备了一桌好菜,就等你们回来呢。” 电话那头传来热闹的说笑声,江河不禁莞尔:“快到了,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们。” 然而当他推开家门时,却发现一大家子人都还在等着。隋姨的女儿李玉一家三口都来了,隋姨三岁的外孙女妞妞正拿毛毛的玩具玩得不亦乐乎。 “回来了?”周汀芷迎上前,很自然地接过江河手中的行李,又蹲下身抱住扑过来的毛毛,“想妈妈了没有?” “想了!”毛毛响亮地回答,随即被妞妞拉去一起玩了。 开饭了。 周汀芷看着孩子们嬉闹的身影,眼中满是温柔。她转身从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到李玉手中:“给孩子买点新衣服,以后常回家看看,隋姨盼这一天盼得太久了!” 李玉感动得眼眶发红:“周市长,谢谢您这些年来对我妈妈的照顾……” “叫姐就行,”周汀芷笑着打断,“在家里没有市长,只有一家人。” 晚餐时分,两家人围坐在丰盛的餐桌前。隋姨不停地给每个人夹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周父也难得地多喝了几杯,气氛温馨融洽。周汀芷忙前忙后地招呼客人,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 然而细心的江河却发现,妻子眼底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忧郁。每当李玉温柔地给女儿喂饭,或是妞妞黏着妈妈撒娇时,周汀芷的目光总会多停留片刻,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和落寞。 夜深人静,送走客人到酒店后,夫妻二人回到卧室。江河从身后轻轻抱住妻子,吻了吻她的发梢:“这几天辛苦你了。隋姨今天真的很开心。” 周汀芷转身回抱丈夫,强颜欢笑:“不辛苦,看到隋姨这么开心,我也高兴。” 但当江河想要进一步亲热时,她却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江河察觉异常,捧起她的脸,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妻子已经泪流满面。 “汀芷,怎么了?”江河顿时慌了,“出什么事了?” 周汀芷泣不成声,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一份体检报告,颤抖着递给丈夫。 江河接过报告,越看脸色越凝重。原来在他去北京的这几天,周汀芷因为持续腹痛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诊断结果令人心碎:她好像不可能再怀孕了。 “对不起,老公……”周汀芷扑进丈夫怀里,声音破碎,“我一直想给你生个孩子,一个流着我们两个人血液的孩子……可现在……” 江河紧紧抱住妻子,他想起这两年来,妻子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再要个孩子的事,一直没有提上日程,没想到却是这种结果。 “傻瓜,我们有毛毛啊,”江河轻抚妻子的后背,柔声安慰,“毛毛就是我们的孩子,亲不亲生又有什么关系?” 周汀芷抬起泪眼:“可是毛毛毕竟不是你的亲生骨肉……我想有一个你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江河捧起妻子的脸,郑重地说:“汀芷,你听我说。爱情不是用血脉来衡量的,家庭也不是靠血缘来维系的。这两年多来,毛毛叫爸爸的时候每一个笑容都是真心的。这难道不比血缘更重要吗?” 他擦去妻子的泪水,继续道:“记得我母亲常说的话:家不是生来的,而是用心经营的。我们有毛毛,有彼此,这就是最完整的家。” 周汀芷依偎在丈夫怀里,情绪渐渐平静,但眼中的失落依然可见。江河知道,这个心结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开的。 夜深了,周汀芷终于在丈夫怀中睡去,但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依然紧锁。江河轻轻起身,来到毛毛的房间。毛毛睡得正香,怀里还抱着从小陪他到大的玩具熊,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江河坐在床边,凝视着毛毛稚嫩的脸庞,心中百感交集。是的,毛毛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但这些时间以来,他早已将这个孩子视为己出。父子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了血缘的界限。 回到卧室,他看着妻子熟睡的侧脸,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汀芷明白,他们的家庭已经足够完整,不需要另一个孩子来证明什么。 人生的遗憾有很多,但正因为有了这些遗憾,才让人更加珍惜已经拥有的幸福。江河轻轻上床,再次将妻子搂入怀中。明天,他将用行动告诉她:有爱的地方就是家,有你的世界就完整。 喜欢权谋权色 第456章 雪灾压塌的不仅是场馆 农历正月初四,年味正浓。江河一家刚吃完早饭,周汀芷正在厨房帮着隋姨收拾碗筷,毛毛趴在客厅地毯上拼新买的乐高。窗外,难得一遇的大雪仍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将整个世界装点得银装素裹。 就在这时,江河的手机急促地响起。来电显示是陈向华,这个时间点打来电话,让江河心头一紧。 “县长,出大事了!”电话那头陈向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县体育场的篮球馆顶棚塌了!当时里面有一群孩子在打篮球,十多个孩子被压在下面,现在确认三人死亡,两人重伤,还有几个轻伤的……” 江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什么?现在现场情况怎么样?救援工作进展如何?” “消防、公安、医疗都到场了,正在全力救援。但是县长,这事已经被人发到网上了,舆论已经开始发酵……”陈向华的声音越发焦急。 江河立即打开笔记本电脑,只见本地论坛和社交媒体上已经炸开了锅。一条条触目惊心的帖子不断刷新: “安北县体育场豆腐渣工程害死孩子!” “大雪只是导火索,腐败才是真凶!” “还我孩子!严惩责任人!” …… 配图是坍塌的体育馆现场,救援人员正在废墟中搜寻,家长们在雪地中痛哭流涕。这一幕幕让人揪心的画面,让江河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必须立刻回去。”江河合上电脑,语气坚定。 周汀芷担忧地看着丈夫:“这么大的雪,高速都封了,太危险了!” “我是县长,这个时候我不能不在。”江河迅速穿上外套,“汀芷,帮我收拾一下行李。” 一小时后,江河驾驶着越野车驶入茫茫雪原。车窗外能见度极低,但他仍稳稳地把着方向盘,心中却在飞速思考:这个体育场是三年前才竣工的重点民生工程,前任县长当时还作为政绩工程大力宣传过,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途中,陈向华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传来最新进展: “县长,有传言‘体育馆顶棚结构存在严重问题,使用的钢材规格不达标’……但县里捂着不让说……” “施工单位是金鼎建设集团,负责人已经被暂时控制了,但家属闹的厉害……” “网上舆论还在持续发酵,已经有不少媒体记者赶往安北……” 每一个消息都像一记重锤敲在江河心上。当他提到金鼎建设时,江河的眉头紧紧皱起——陈向华说这家企业的老板 金大鹏,是常务副县长赵长富的表弟…… 傍晚时分,江河终于抵达事故现场。体育场外围满了焦急的家长和围观群众,哭声、骂声、议论声混杂在一起。看到江河的车到来,人群立刻围了上来。 “江县长来了!” “县长要为我们做主啊!” “严惩凶手!还孩子一个公道!” …… 江河走下车,没有打伞,任凭雪花落在肩上。他走向痛哭的家长们,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我来晚了。作为县长,我向你们保证,一定会彻查此事,给孩子们一个交代!” 这时,赵长富也赶到了现场,一脸沉重地说:“县长,这天灾闹的,谁也预料不到啊……” 江河看了他一眼:“先请相关专家会同有关部门组成调查组!调查组直接对张书记和我负责……” 现场指挥部很快成立。江河立即召开紧急会议,部署善后工作和事故调查。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各级干部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开口。 “陈秘书,把体育馆的建设资料全部调出来。”江河命令道,“从立项、招标到施工、监理,每一个环节都要彻查!” 因为是陈向华代表江河督导,配合调查的各个部门、机构没有人敢敷衍:初步调查结果令人震惊:体育馆建设过程中存在大量违规操作。钢材规格低于设计要求,混凝土强度不达标,监理报告造假……而所有这些环节的签字审批,都指向同一个人——常务副县长赵长富! 深夜,江河独自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仍在飘落的大雪。陈向华轻轻走进来,递上一份初步调查报告: “县长,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金鼎建设不仅资质造假,而且在赵县长的庇护下,近年来承接了县里大部分政府工程……” “遇难孩子中有一个是县教育局王局长的孙子,他现在情绪崩溃,说要让责任人血债血偿……” “网上已经开始人肉相关责任人,金鼎建设法人金大鹏和赵副县长的信息已经被扒出来了……” 赵梅打来电话:县长,治国书记、赵副县长命令删贴…… 江河沉吟了一下:有的过于偏激的让网信办的同志关注一下,有些是线索的,请卫来同志进一步跟进、深挖…… 赵梅秒懂。 江河重重地一拳砸在墙上:“这些人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赵长富不请自来,一脸谄笑:“县长,这事我看咱们得 从长计议。金鼎建设虽然有些小问题,但毕竟是我县重点企业,如果倒了对大家都不好。我看咱们可以先冷处理,等风头过去……” “赵县长!”江河猛地转身,目光如刀,“三条鲜活的生命,两个重伤的孩子,你跟我说冷处理?我可以冷静,可谁能让人家家长冷静呢!” 赵长富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语气却依然强硬:“要不,请示一下张书记,上会?” 这就是要通过组织手段给江河施压了。赵长富相信,江河一个刚来不久的县长,怎么可能影响长期以来的常委会的固有格局!多少年来,只要自己和书记张治国的意见一致,常委会上基本上就没有出过岔子。 半小时后,县委常委会紧急会议在小会议室召开。十一名常委全部到齐,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凝重。 张治国主持会议,开门见山:“同志们,体育馆事件影响恶劣,网上舆论汹汹,市里也派出了工作组。今天请大家来,就是要统一思想,拿出一个处理意见。” 赵长富在张治国的示意下率先定调子:“我认为这件事要客观看待。首先这是一起自然灾害,大雪压塌顶棚属于不可抗力。当然,施工方可能存在一些小问题,但我们要就事论事,不要上纲上线。当前最重要的是维护稳定,不能因为个别事件影响全县发展大局……” 喜欢权谋权色 第457章 较量 张治国指尖在桌面上叩击的节奏,恰似为这场掩盖真相的行动敲响了定音鼓。他与赵长富之间的默契已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交汇,便完成了权力的无声授意。 赵长富再次开口,将“大局”这面旗帜举得更高:“金鼎建设若因调查而陷入困境,近千名工人的就业问题如何解决?这些工人的背后,是上千个家庭的生计。我们必须权衡利弊啊,同志们。”他的话语在会议室回荡,每个字都精心打磨,试图将实质性的安全问题转化为虚浮的利益权衡。 在这关键时刻,武装部长何润东的怒斥如惊雷炸响:“三条人命!这是能用‘权衡’二字轻描淡写的吗?”这位身材魁梧的老兵拳头紧握,“如果我们连生命的尊严都不能扞卫,还谈什么大局?” 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吴敬忠立的反驳尖锐而冷硬:“情绪解决不了问题。现实就是,过度炒作只会让问题复杂化。时间会抚平一切,现在需要的是冷处理。” 张治国微微侧首,向组织部长和宣传部长投去示意的目光。这场精心编排的“合唱”需要每一个声部的配合。 出人意料的是,宣传部长赵梅选择了背离:“掩盖真相才是对安北形象最大的伤害。在网络时代,试图堵住舆论的作法只会适得其反。”她的表态让张治国眉头微蹙。 然而,组织部长周海涛迅速补位,他的言辞完全契合张治国一系的基调:“稳定压倒一切。我们要相信企业的自我纠错能力,政府的过度干预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 在这场交锋中,统战部部长刘召峰和纪委书记卫东成的立场鲜明地站在了张治国的对立面。卫东成推了镜架,平静却坚定地陈述:“纪委的初步调查已经发现工程质量存在严重缺陷。这不是意外,这是责任事故!” 4:3的比分看似倾向于严查一方,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真正的权力天平始终倾向张治国和赵长富。剩下的专职副书记、政法委书记都是党口要员,他们的态度将决定这场博弈的走向。 张治国以总结的姿态环视全场,他的声音沉稳而充满压迫感:“同志们的争论都有道理,但作为决策者,我们必须站在全县的高度思考问题。”他刻意停顿,让每个字都重重落下,“发展是硬道理,稳定是硬任务。这起事故,必须放在这个框架内妥善处理。” 会议室瞬间陷入死寂——书记的定调再明确不过:这又是一次“捂盖子”的标准化操作。 江河面色沉静,实际心里如潮水翻涌: 有多少并不复杂的事件,就是在这样的权衡中背离了真相、背离了“为人民服务”的初衷! ——捂盖子的行为不是为了“位子”就是为了“帽子”,唯独没有为了事实和真相、没有和群众换位思考! 江河对面的赵长富低头把玩茶杯,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得意没有逃过有心人的眼睛。 就在众人以为大局已定时,专职副书记李建军平和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治国书记的考虑很周全。不过,我建议邀请上级专业机构进行独立鉴定。如果是天灾,我们给公众一个交代;如果是人祸,”他意味深长地扫视全场,“也该给逝者一个公道。真相,才是最好的稳定剂!” 张治国与赵长富交换了一个惊疑的眼神——这个看似中立的建议,在这个敏感时刻无异于一枚精心投放的炸弹。 更出乎意料的是,政法委书记周海波随即表态支持:“法治社会,就要以事实为依据,我赞成建军书记的意见!” 张治国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文件上敲击,这是他第一次在常委会上感受到掌控力的流失。会议室里只剩下空调的低鸣,其他常委们纷纷低头记录,躲避着目光的交汇。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每一句打着官腔的表态背后,都是立场与利益的激烈博弈。三条人命的重量与一个县的政治生态,在这间会议室里被反复衡量。 最终,在各方力量的拉扯下,县常委会的决议被包装得冠冕堂皇:“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还原安北县体育场馆事故真相!”但每个与会者都明白,这份看似坚定的表态背后,是更为复杂的权力妥协。 在县长办公室,陈向华的担忧溢于言表:“县长,赵长富在安北经营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恐怕……” 江河站在窗前,望着漫天飞雪:“官场就像这场大雪,表面洁白无瑕,底下却掩盖着无数污秽。但雪总会融化,真相终将大白。”他转过身,目光如炬,“这一次,我要让安北县来个大扫除!” 窗外,大雪依然纷飞。 江河知道,这场雪灾压塌的不仅是体育馆,更可能压垮那个长期盘踞在安北的腐败利益所得者。 喜欢权谋权色 第458章 权术交锋 丁秋红的黑色奥迪A6在漫天风雪中驶入安北县委大院时,已是下午三点。这位云城市常务副市长特意选择在这个时间点赶到,就是要打张治国和赵长富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当她踩着积雪走进县委大楼时,县委办主任吴敬忠匆匆迎上来,低声汇报的消息让她瞬间脸色铁青。 “丁市长,上午已经召开过常委会,就体育馆事件做出了处理决定……张书记和江县长都在事故现场。” 丁秋红猛地停住脚步,锐利的目光扫向陈向华:“什么时候开的会?为什么不等市里的意见?” 县委办主任尴尬地低下头:“就在您出发后不久……张书记说事态紧急,需要尽快统一思想。” “好一个统一思想!”丁秋红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干部都不寒而栗。谁都知道,如果上纲上线,这就是对市委的蔑视! 她原本是主动向市委书记请缨,要来给江河站台的。没想到人还没到,安北县就已经擅自做了决定。这种被轻视的感觉,让在官场摸爬滚打快二十年的丁秋红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 “通知所有常委,半小时后会议室集合!”丁秋红下达指令时语气平静,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常委会会议室里,气氛格外凝重。张治国和江河分坐两边,给丁秋红留出首位,其他常委分坐两侧。当丁秋红带着秘书走进来时,所有人都起身相迎。 “丁市长辛苦了,这么大的雪还赶过来指导工作。”张治国率先开口,语气恭敬却带着几分疏离。 丁秋红没有接话,径直走到主位坐下,开门见山:“体育馆事件已经惊动了省委主要领导,市委要求我们必须给人民群众一个满意的答复。今天的会议,就请各位汇报一下处理进展。” 赵长富抢在张治国前面发言,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丁市长请放心,我们在张书记的坚强领导下,已经形成了和市委保持高度一致的决议。一定会妥善处理此事,绝不给市委添麻烦。” 这番话让在场不少常委都暗自咋舌——上午的会议上,赵长富还力主“冷处理”,现在却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厚颜无耻。 武装部长何润东忍不住冷哼一声,被身边的纪委书记卫东成用眼神制止了。 丁秋红目光如刀,直视赵长富:“谁来说说当前的事件调查进展?” 赵长富顿时语塞,支支吾吾地说:“这个……” 丁秋红喝口水,然后重重把杯子放 在台面上,“很难回答吗?”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丁秋红的气势震慑住了。 张治国见状,连忙打圆场:“丁市长息怒,我们确实是在推进工作。已经成立了事故调查组,由江河同志任组长……” “那就请江县长汇报调查进展。”丁秋红直接打断张治国,将目光转向江河。 江河翻开面前的本子:“根据初步调查,体育馆建设存在严重质量问题,钢材规格不达标,混凝土强度不足,监理报告造假。我们已控制了施工单位负责人,正在深入调查相关责任人!” 这就是在上级跟前彻底揭开盖子了! 丁秋红点头表示认可:“我希望安北县委能够真正贯彻市委指示,不要阳奉阴违。这件事必须一查到底,无论涉及到谁,决不姑息!” 她特意加重了“无论涉及到谁”几个字,目光扫过赵长富苍白的脸。 最后说道:“市委将会派出技术督导组,直接指导事故调查工作。散会。” 张治国,这位一向沉稳的县委书记终于露出疲惫的神色。他明白,丁秋红这次来,不仅是要查体育馆事件,更是要重整安北县的政治生态。 其实,丁秋红也顶着压力来的。 市委书记韦成和市长郑林业的意见也存在分歧:真要把盖子揭开,涉及到的人和事会很繁杂……但丁秋红深知江河为人处事的作风,他分别找市长和市长交换意见:“怎么查、谁来查是安北县的事情,但我们市委市政府的意见要保持高度! ——否则万一影响不可控,市里会跟着一起被动…… 功不功的且不说,但”高度“有了,那个锅总可以随时找人背了…… 喜欢权谋权色 第459章 尚方宝剑 丁秋红站在宾馆房间的落地窗前,凝视着安北县城的万家灯火。听完江河关于上午常委会详细情况的汇报,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个弧度。 原来,在她抵达之前的那场紧急常委会上,虽然张治国一力主张在市委指导组到来之前强行召开会议,但最终形成的决议,竟然意外地从表面上贯彻了江河的意志——成立事故调查组,彻查体育馆建设问题! “这个小老弟,又给了我一个惊喜。”丁秋红喃喃自语,眼前不禁浮现出江河那张刚毅而又带着几分书卷气的脸。 她原本最担心的就是江河在常委会上无法占据主导。毕竟他初来乍到,很难取得半数以上常委的支持。但没想到,这个曾经与她有过两次肌肤之亲的男人,不仅在床上让她欲仙欲死,在官场上也展现出惊人的政治智慧。 晚上八点,江河准时来到丁秋红下榻的宾馆汇报工作。两人在套间的小会议室里相对而坐,气氛既正式又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亲密。 “丁市长,根据初步调查,体育馆事件只是冰山一角。”江河翻开手中的材料,神色凝重,“县里近年来多个重大工程项目都有赵长富的影子,金鼎建设几乎承揽了所有政府工程,而且中标价格普遍高于市场价百分之二十以上……” 丁秋红仔细翻阅着材料,眉头越皱越紧:“这些项目的验收是怎么通过的?” “赵长富分管住建和财政,下面的人不敢不买他的账。”江河语气沉重,“更严重的是,我们发现这些工程普遍存在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问题。体育馆事件,恐怕只是个开始。” 丁秋红放下材料,直视江河:“你是什么意见?” 江河目光坚定:“这是一个机会,脓包总是要挤的。赵长富在安北经营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如果不借此机会连根拔起,以后还会出更大的问题。” 丁秋红沉吟片刻,语气复杂:“市里的意见分成两派。有些人认为应该控制影响范围,不愿意把冀南市的屁股露出来给人看。” “姐!”江河忍不住用了私下的称呼,声音有些激动,“我不是就事论事,我等这样一个机会太久了!这些蛀虫啃食的是老百姓的血汗钱,损害的是党和政府的形象。这里的龌龊事,难道就一直要捂下去吗?” 丁秋红看着江河因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不禁想起那个夜晚,他也是这样在她身上奋力冲刺,汗珠从额角滑落…… 她摇摇头,甩开这些杂念,正色道:“韦成书记和郑市长也是经过艰难讨论 ,最终在市委常委会上通过决议:丑事遮着就不丑了?越是掩盖,问题越大。所以……” 她站起身,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郑重地交给江河:“我就是来给你送尚方宝剑的。这是市委的授权文件,允许你组建专门调查组,对安北县近年来的重大工程项目进行全面审计调查。无论涉及到谁,一查到底!张治国书记那里 ,韦成书记会和他谈!” 江河接过文件,他深知这份文件的分量——这意味着他有了对抗赵长富乃至其背后势力的上级精神。 “谢谢丁市长,我一定不辜负市委的信任!”江河站起身,郑重表态。 丁秋红走到他面前,轻轻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无数次:“小心行事,赵长富在安北经营多年,关系网很深。注意工作方式方法,不要把自己陷入被动之中。”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江河微微一怔,随即会意地点头:“我明白。” 送走江河后,丁秋红独自站在窗前,心中百感交集。官场如战场,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但她相信,江河这把利剑,一定能够劈开安北县的迷雾。 喜欢权谋权色 第460章 血色权谋 大雪如絮,凛冽寒风裹挟着雪花,狠狠砸在安北县纪委滞留点的窗玻璃上。宾馆三楼最里的房间内,金鼎建设法人金大鹏瘫倒在冰冷地板上,右手死死攥着胸口,双目圆睁,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昏黄吊灯。 “救……命……” 他喉咙里挤出最后一丝嘶哑声响,却迅速湮灭在窗外呼啸的风声中。 凌晨一点十七分,值班人员宋伟峰、李继东发现时,金大鹏已身体僵硬。紧急送医后,经初步诊断为突发性脑梗。 而就在同一时刻,县纪委大院资料室内,一抹诡异的火光悄然窜起…… 县公安局法医初步勘查金大鹏死去的现场时,纪委书记卫东成就站在走廊尽头,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烟雾缭绕着他紧锁的眉头,窗外一片苍茫,他的心比这雪夜更冷。 “卫书记,”夏晖带着公安局的法医李明远过来汇报,“身上没有外伤,初步排除他杀,但更确切的结果,需要等解剖及化验结果出来才能确认!” 卫东成掐灭烟头,声音沙哑:“按规定进行!” “这个房间的监控头天晚上恰好坏了……按程序报修过,本来说今天修的……”夏晖眼神闪烁。 话音未落,卫东成手机骤然响起。接通后,他脸色瞬间煞白—— “什么?资料室失火?!” 当卫东成和夏晖冒着漫天大雪赶到纪委大院时,火光已被扑灭,但焦糊味弥漫夜空。资料室保管员赵秀珍瘫坐在雪地里,浑身湿透,泣不成声。 “我……我下班时忘了关电暖器……我真不知道会这样……” 卫东成推开残破的门,映入眼帘的是烧成焦炭的木制档案柜,和满地灰烬。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这里面存放的,正是头天下午才全部调取齐全的县体育馆项目全部档案:立项、规划、预算、招投标文件…… “财产损失不大。”办公室主任擦着汗:“主要是档案柜和文件……设备没事,但文件……” 全都毁了。 就在金大鹏蹊跷死亡的同一晚。 雪,依旧下个不停。仿佛要掩盖这世间所有不堪的秘密。 次日清晨,金大鹏死亡和资料室失火的消息,如同插上翅膀,瞬间点燃了整个网络。 《安北县体育馆承建商离奇死于纪委滞留点!》 《巧合?关键档案一夜之间焚毁!》 《是谁想掩盖真相?深扒安北体育馆学生伤亡事件背后的黑幕!》 …… 各种标题党文章配着金大鹏生前照片和县委大院照片,铺天盖地。网民情绪被彻底引爆。 “严查纪委刑讯逼供!” “官官相护,可怜了那些死伤的学生!” “必须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上午十点,金大鹏的妻子王桂芬带着一众亲属,披麻戴孝,举着巨大的白色横幅,堵在了安北县委大院门口。 横幅上,血淋淋的大字触目惊心——“严刑逼供,草菅人命!”“还我丈夫,血债血偿!” 王桂芬声嘶力竭,哭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老金啊!你死得好冤啊!他们打你……他们不让你活啊!你怎么就脑梗了?你从没有病史啊!” 哭声震天,雪花落在他们肩头,景象凄惨而悲壮。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手机镜头闪烁不停。 县委办公室人员试图劝阻,却被情绪激动的家属推搡开来。场面一度失控。 下午三点,县委常委会紧急召开。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得如同窗外阴沉的天空。县委书记张治国面色铁青,主持会议。 “……事情就是这样。金大鹏的死因初步判定为心源性脑梗,但家属质疑;资料室火灾,初步认定是意外,但造成的损失,尤其是档案的损失,是巨大的,也是不可逆的!”张治国声音沉重,“现在网络舆情汹涌,大家谈谈看法!” ——太他妈的巧合了! 县长江河率先开口,目光却锐利地射向对面的卫东成。 “金大鹏是关键嫌疑人,他死了。体育馆项目最关键的全部档案,在同一时间点,没了?卫书记,纪委的工作出现如此重大的纰漏,让人不得不质疑是否存在更深层次的问题!” 卫东成猛地抬头,脸颊肌肉抽搐:“江县长,纪委的工作是在规则内进行的!金大鹏的死亡有医院证明!资料室失火,当事人已经承认是自身失误!” “失误?”江河冷笑一声,身体前倾,环视在场每一位常委,“一个‘失误’,就能让牵扯重大伤亡事件、全县乃至全市都关注的关键调查瞬间回到原点?这种责任谁来负?”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凌厉:“尤其是金大鹏的死亡!死在你们纪委的滞留点!监控还正好坏了,现在家属在外面哭诉刑讯逼供,网上舆论一边倒!这不仅仅是对纪委工作的质疑,更是对我们安北县整个班子、整个执政能力的质疑!我们怎么向群众交代?一句轻飘飘的‘意外’和‘失误’就够了吗?!” “卫东成同志!”江河直呼其名,语气近乎训斥,“你是纪委书记,肩负着党的纪律检查重任!更要懂得‘行谨则能坚其志,言谨则能崇其德’!如今不仅调查停滞,更让县委陷入如此被动局面,纪委是否存在失职?是否应该深刻检讨?!” 喜欢权谋权色 第461章 暗流 这番话,如同巴掌狠狠扇在卫东成脸上,也扇在整个纪委的脸上。 会议室死寂。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江河话语背后的巨大压力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卫东成脸色由红变白,握着茶杯的手指绷得紧紧的。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有力的辩解。江河的批评,站在了政治正确和民意道德的制高点,将他彻底架在火上烤。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江河竟然率先向体育馆事件的主要调查责任人发难:这太打击人的积极性了! 而且,江河发难极其犀利,让以赵长富为首的人都不好意思接着开炮:杀人不过头点地,县长已经当众打了人家的脸,你还要人家怎么样? ——江河的发言,避免了卫东成被群起而攻之! 张治国书记深深吸了一口烟,打断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江河同志的意见很尖锐,但也确实是现实面临的压力。东成书记,纪委的工作必须严谨再严谨,尤其是在这种敏感时期。目前的局面,纪委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务之急,一是积极配合,妥善处理金大鹏的后事,安抚家属情绪,尽快公布权威调查结果,平息舆论;二是内部整顿,深刻反省!资料室的管理为何如此松懈?滞留点的安全保障是否到位?必须彻查!” 张治国的话,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重心已偏向江河。他给了江河想要的“批评”,也给了卫东成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但所有人都知道,经此一役,卫东成及其代表的纪委系统,在接下来的调查中,已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 散会后,卫东成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他站在窗前,望着楼下尚未完全散去的人群和雪地里刺眼的横幅碎片,目光幽深。 江河刚才那番义正辞严的表演,在他脑海里回荡。 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刑讯逼供?灭口……和火烧资料室……”卫东成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好一招一石二鸟,既除了隐患,又嫁祸对手。” 但他清楚,此刻任何辩白都苍白无力。对方这一系列组合拳,又快又狠,打在了最致命的地方。 回到办公室,他反锁上门,拨通了一个号码。 “家属接受了脑梗结果,不闹了!要把金大鹏拉走火化。”电话那边的声音压得很低。 “之前家属不是签过同意解剖的文件吗?我来协调省里的专家,马上进行金大鹏死因的全面追溯!”卫东成咬着牙。 “是 !”对面答应的干脆利落。 安北县的这潭水,表面冰封,底下却已是暗流汹涌,杀机四伏。金大鹏的死,绝非终点,而仅仅是一个开始。他未开口的秘密,和那焚毁的档案一起,化作了幽灵,徘徊在这座小城的上空,等待着下一个撕裂黑夜的时机。 卫东成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整理了一下衣领。 被动挨打,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既然有人想把水搅浑,那他偏要把这潭水底下所有的淤泥,都翻出来晒一晒。 “民心是最大的政治,正义是最强的力量。”卫东成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灯火,低声自语,“无论幕后是谁,这把火,既然烧起来了,就别想轻易熄灭。” 他拿起内线电话:“通知调查组全体成员,全部暂停工作。”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知道,县体馆塌顶案大概率是查不下去了! 县长办公室里,江河站在窗前。 安北县的政治生态,就像这几日的天气,表面阳光明媚,内里却暗流涌动。 “县长,十分钟后召开财政支出县长办公会。”秘书陈向华轻声提醒道。 江河转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好,把‘县域形象提升工程’的材料再给我看一下。” 会议室内,几位副县长和相关局办负责人已经就座。常务副县长赵长富坐在江河左侧位置,正捧着保温杯,与财政局局长低声谈笑,那张面团团的富态脸上堆着和气的笑容。 会议进行过半,江河翻看着手中的报表,看似随意地问道:“赵县长,我看了下,‘县域形象提升工程’的后续贷款利息,每年就是一笔巨大支出。当初这个决策,效益评估是怎么做的?” 会议室霎时安静下来。几位副局长下意识地低下头假装记录,财政局局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飘忽。 赵长富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自然起来:“江县长,这事说来话长。”他搓了搓肥厚的手掌,“当时也是为了改善投资环境,迫不得已啊。您想,那时候周边县市都在大力搞建设,咱们安北要是落后了,招商引资就更加困难了。” 他顿了顿,见江河没有接话,只好继续道:“谁知道后来投资商变卦了,这就成了个包袱。我们也在想办法消化,只是这船大难掉头啊。” “迫不得已?”江河翻动文件,“我对比了一下当年的招标文件,中标的那家‘宏达建筑’,似乎并不是实力最强的?他们的报价比第二中标候选人高了百分之十五,却能中标, 这中间有什么特殊考虑吗?” 赵长富的脸色微微发红,语气略显生硬:“招标过程都是公开透明的!评标委员会都是专家独立评审的!”但他马上又软化下来,叹了口气,“当然,当时的情况比较特殊,可能有些细节现在看可以做得更好。江县长,您刚来,有些历史遗留问题,急不得,得慢慢消化。” ——这是在婉转地告诉江河,这是上一任县长的事,你操心个鸡毛啊! 会议在微妙的气氛中结束。众人离去时,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半小时后,赵长富又敲开了江河办公室的门。 “江县长,没打扰您工作吧?”赵长富笑呵呵地走进来,自来熟地在沙发上坐下,“刚才会上人多口杂,有些话不方便说。” 江河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示意陈秘书倒茶:“赵县长有话不妨直说。” 赵长富接过茶杯,吹了吹热气,推心置腹般地说:“江县长,您在省城待过,见多识广,能力又强,到我们安北来是大才小用了。不过啊,”他压低声音,“安北情况复杂,盘根错节。有些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您想干事的心情我理解,但还是要以稳定为大前提啊。” 话语间,既是提醒,也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江河微微一笑:“谢谢赵县长提醒,我明白轻重。只是现在财政压力这么大,总得想办法解决遗留问题。”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赵长富连连点头,“只是有些事情,急不得。就像中医说的,虚不受补,得慢慢调理。” 送走赵长富,江河目光渐冷。 喜欢权谋权色 第462章 暗渡陈仓 江河叫来陈向华,“查一下‘宏达建筑’的背景,注意方式。” 三天后,陈向华将一份调查报告放在江河桌上。 “县长,‘宏达建筑’的法人代表叫赵宏达,而赵宏达是赵长富副县长前妻的表哥。”陈向华低声道,“该公司成立于六年前,注册资本一千万元,但实际缴纳资本仅有一百万。然而就是这家公司,三年前承接了县政府各类工程总额超过一点三亿元。” 江河翻阅着报告,眼神越来越冷。 次日,江河以调研乡村振兴为名,开始走访多个乡镇。县府办主任建议安排视察几个示范村,江河却摆摆手:“随机看,才能看到真实情况。” 车队行驶在崎岖的乡间道路上,江河特意选择了几条由“宏达建筑”承建的道路。结果令人震惊:大量工程存在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现象,刚修好几年的路已经破损不堪,路面龟裂,路基下沉。 在杏花乡,江河特意下车与当地老农交谈。 “老人家,这条路才修了三年吧?怎么成这样了?”江河问道。 老农叹气道:“领导,您不知道,这路修的时候就可省料了!夜里拉来的都是劣质材料,我们反映过,没人管啊!” “造价可不低啊,”江河看似随意地说“听说花了上百万啊!” 老农嗤笑一声:“上百万?就这质量,五十万都嫌多!” 随行的公路局局长脸色越来越难看,忙打圆场:“江县长,乡村道路确实容易损坏,大车超载严重……” 江河没有接话,好像也没有太当回事的样子。 调研结束回到县城,已是傍晚。江河独自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华灯初上的安北县城。 权力的裙带一旦缠绕上利益的藤蔓,便会疯狂汲取公共资源的养分。这句话在安北得到了完美印证。 陈向华轻轻敲门进来:“县长,这是您要的宏达建筑所有中标项目的汇总表。”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还发现一个巧合,凡是宏达建筑中标的项目,招标办主任都是现在已经是财政局副局长的王强。” 江河接过表格,目光锐利如刀:“看来,要关注了解一下这位王局长了。” 夜幕降临,县长办公室的灯一直亮到深夜。谁也不知道,这场看似普通的调研,已经掀开了安北县黑幕的一角。而江河手中的线索,正如蛛网般向外延伸,逐渐勾勒出一张庞大的利益网络。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江河轻声自语,“ 但若是水已污浊,就必须彻底清理,才能养出好鱼。” 窗外,安北的夜,越发深沉了。 富源煤矿的办公大楼里,刘富源正翘着二郎腿,看着监控里驶入厂区的两辆黑色公务车,不屑地撇了撇嘴。 妈的,人社局也来凑热闹。他啐了一口,对助理林玥挥挥手,去,带他们去会议室,我倒要看看能查出什么花来。 会议室里,以人社局副局长张明为首的检查组成员正襟危坐。刘富源慢悠悠地晃进来,连西装扣子都懒得系。 张副局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刘富源皮笑肉不笑地握手,我们这小煤矿,哪劳您亲自跑一趟。 张明面无表情地抽出文件:刘总,根据相关规定,我们来检查员工社保和意外险的缴纳情况。请配合提供员工花名册及相关资料。 刘富源给林玥使了个眼色,转头又堆起笑脸:应该的,应该的。我们一直都是合法经营,该交的保险一分不少。 林玥快步走向办公室,心跳不由得加快。她知道电脑里存着两份花名册:一份是专门应付检查的精简版,只有不到两百人;另一份则是真实的员工名册,足足五百多人。 小林,要不要我帮你找?办公室文员小王起身问道。 不用了,我知道在哪。林玥深吸一口气,在电脑前坐下。 就在鼠标即将点向那个较小的文件时,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只见她快速操作,先将大文件偷偷拷贝到U盘,然后才将小文件发送到人社局指定的邮箱。 刘总,资料已经发过去了。林玥回到会议室,轻声汇报。 刘富源正不耐烦地敲着桌子:张局,资料也给了,能不能快点?我这还一堆事呢。 张明看着平板电脑上收到的文件,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富源一眼:刘总,你们煤矿就这么点员工? 是啊,现在机械化程度高,用不着那么多人。刘富源面不改色,再说了,这几年煤炭行情不好,养不起那么多闲人。 检查组前脚刚走,刘富源就骂开了:什么东西!也配来老子这里指手画脚? 接下来的几天,税务局、国土资源局、生态环境局的检查组接踵而至。刘富源虽然表面配合,但私下已经憋了一肚子火。 领导,这还有完没完了?他终于忍不住给背后的靠山打电话,花点钱打点没事,关键是天天迎来送往,心累啊!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沉稳:体育馆的事查不下去了,不找点事做,不显得他们太无能了 。不用怕,都是形式,忙你的就行了。 话虽如此,但刘富源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晚上,他在林玥的公寓里,一番云雨正到酣处,突然停下来。 今天给人社局的花名册,你发的是哪一个?他盯着身下的林玥,眼神锐利。 林玥心里一紧,面上却故作镇定:当然是那个小的。大的那份我藏得好好的,谁也找不到。 刘富源脸色稍缓,重新露出笑容:聪明!就知道你机灵。说着又俯下身去。 但林玥的心却沉了下去。她清楚地感觉到,刘富源刚才的问话不是随口一提,而是在试探她。 等刘富源鼾声大作,林玥悄悄起身,从隐藏的U盘里拷贝出真实花名册,加密后发送到一个匿名邮箱。 刘富源,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她望着窗外煤矿的灯火,轻声自语,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吧? 而此时,刘富源突然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问:你怎么还不睡? 林玥吓了一跳,连忙关上电脑,柔声道:这就来。 夜色深沉,富源煤矿的灯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一场暗中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喜欢权谋权色 第463章 地底冤魂 凌晨三点,富源煤矿最深处的作业面上,矿工老王正擦着汗,准备歇口气。突然,他听到一阵异样的“嘶嘶”声,像是毒蛇在黑暗中吐信。 “什么声音?”他问旁边的工友。 话音未落,一股浑浊的水流从巷道尽头奔涌而出,如同挣脱囚笼的猛兽。 “透水了!快跑!”老王声嘶力竭地大喊。 但已经太迟了。巨大的水流瞬间吞没了整个作业面,五名矿工来不及逃生,被永远困在了地底深处。 刘富源被紧急电话吵醒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听到矿上发生透水事故,他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睡衣都来不及换就冲向矿场。 “多少人?”他抓着现场负责人的衣领,眼睛通红。 “三、三十多人的作业面,目前确定有五人被困,恐怕……”负责人不敢说下去。 刘富源的脑子飞速运转。死亡五人,这已经构成重大安全生产事故,一旦上报,煤矿肯定要被停产整顿,追责下来他吃不了兜着走。 “封锁消息!”他突然命令道,“把所有知情人都控制起来,立即封闭矿洞,对外就说是在检修设备。” “可是刘总,说不定还有人活着,现在救援还来得及……” “我说封矿!”刘富源怒吼道,“谁走漏风声,我要谁的命!” 转身他又对助理吩咐:“立即把死者名弄清楚,派人去他们家附近盯着,一旦有家属来矿上打听,立刻控制住。” 然而,纸包不住火。第二天一早,县城几个早餐店里就开始流传富源煤矿出事的消息。 “听说了吗?富源煤矿淹了,死了不少人呢!” “真的假的?没见报道啊?” “刘富源手眼通天,这种事能让你见报?” 县政府大楼里,陈向华快步走进江河办公室,轻轻关上门。 “县长,民间都在传富源煤矿发生透水事故,说至少五人被困。”陈向华低声道,“但应急管理局那边好像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我问了,他们说富源煤矿报上来的是设备检修。” 江河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富源煤矿的方向,眉头紧锁。 “你的身份太敏感,什么都不要做。”江河转身吩咐,“刘富源在县里经营多年,关系网复杂,我们现在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陈向华急切道:“可是如果真有矿工被困,现在救援还来得及……” 江河抬手打断他:“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 得住气。你暗中收集舆情信息,特别是自媒体上的内容,但要小心……” 正如江河所料,刘富源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原以为能压住消息,但没想到民间传言越传越广。更让他头疼的是,一些自媒体博主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聚集在煤矿周围。 “刘总,那几个自媒体博主赶不走,非要进来采访。”保安队长汇报。 “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刘富源摔了杯子,“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不料,保安动手打人的视频被拍下,很快在网上发酵。#富源煤矿打人#、#富源煤矿隐瞒事故#等话题迅速登上热搜。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刘富源只好使出最后一招——用钱封口。 他以亲小舅子马斌为首,组建了一个谈判小组,连夜奔赴被困矿工家中。 马斌第一站来到矿工老王家。破旧的土坯房里,老王妻子还在等着丈夫归来,桌上摆着凉了的饭菜。 “嫂子,节哀顺变。”马斌假惺惺地抹了把眼泪,“王哥在矿上出了点意外,刘总特地让我来看看。” 女人一下子瘫软在地,泣不成声。 马斌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即递上一个厚厚的信封。“这是刘总的一点心意,五十万。只要你们不声张,后面还有补偿。” 女人看着厚厚的钞票,愣住了。五十万,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男人……真的没了?”她颤抖着问。 “矿上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但现在不方便声张。”马斌压低声音,“你要是说出去,这钱不但没了,以后也别想在安北县好过。刘总的为人,你是知道的。” 威逼利诱之下,几户遇难矿工家属被迫签下了保密协议。 就在刘富源以为事情即将平息之时,江河却暗中行动起来。 深夜,县政府小会议室内,江河与几名可信的干部正在密谈。 “应急管理局没有收到报告,但民间传言有鼻子有眼。”江河沉声道,“我已经通过省里的关系,绕过县应急局,直接请省安全生产专家组以调研名义过来。” 纪委书记卫东成点头:“我这边也派人暗中收集证据,但刘富源防范很严,接近不了矿洞。” “矿工家属那边呢?”江河问。 陈向华接话:“听说刘富源派人去过了,应该是用钱封口了。但我注意到一个细节,遇难矿工老王的妻子昨天突然去银行存了一大笔钱。” 江河眼神 一凛:“这是个突破口。想办法接触她,但要确保安全。” “明白。” 会议结束后,江河独自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人命关天,岂容儿戏。”他轻声自语,“刘富源,你越是掩盖,暴露得就越快。” 而此时,刘富源正在自己的豪华别墅里来回踱步,手机响个不停。 “姐夫,几家家属都安抚好了,钱都收了。”马斌汇报。 “媒体那边呢?” “大部分都打点好了,就是那几个自媒体难搞,非要追根究底。” “再给他们加点料,不怕他们不收手。”刘富源恶狠狠道。 喜欢权谋权色 第464章 弃车保帅, 挂掉电话,他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窗外的镇街灯火阑珊,但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看到来电显示,他顿时紧张起来——是那位“大人物”的专线。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电话那头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压迫感。 “都按您的指示在处理,家属都安抚好了,媒体也在控制中。” “江河那边有什么动静?” “很奇怪,他那边一直很安静,没什么反应。” “安静?”对方轻笑一声,“那你更得小心了,他可不是省油的灯。” 县府宿舍,陈向华的手机震动,发出幽微的蓝光。他猛地惊醒,抓过手机一看,又是那个加密的神秘号码: “矿工只是被困在地下,并未确定死亡!透水区域存在空气腔,仍有生还可能!” 陈向华瞬间睡意全无,赤脚跳下床,第一时间拨通了江河的电话。 “县长,有消息了!井下可能还有人活着!”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江河冷静的声音:“立即来我宿舍。” …… 江河盯着陈向华手机上的信息,目光如炬:“消息可靠吗?” 陈向华重重点头:“还是那个手机发来的。而且从工程角度讲,富源煤矿是老矿区,确实可能存在一些未知的废弃巷道形成空气腔。” 江河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步。 “刘富源这是要活埋人啊!”江河突然一个转身,“立即把这个消息散出去,要快!” 陈向华有些犹豫:“县长,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我们还没有确凿证据……” “等证据齐了,人就真没了!”江河斩钉截铁,“记住,要用民间渠道散播,让消息看起来像是从矿工家属中传出来的。” 早上七点,矿工老王妻子正在做早饭,邻居张大妈急匆匆跑来。 “王家嫂子,听说井下的人可能还活着!”张大妈气喘吁吁地拿着手机说,“你看这手机上都传开了!” 老王妻子手中的碗“啪”地摔在地上:“你说什么?我家老王可能还活着?” “不止老王,还有好几家呢!刘富源这个天杀的,不救人还要封井!” 消息像野火一样在几个矿工家属区蔓延。那些原本已经接受“赔偿”的家属们愤怒了。 “人还没死就不救了?这是谋杀!” “退钱!我们要人!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 “去矿上讨个说法!” 上午九点,三十多名矿工家属聚集在富源煤矿大门外,情绪激动。 “刘富源出来!我们生要见人,活要见尸?” “我们的亲人还活着!立即救人!” 刘富源被门外的喧哗声惊醒,得知家属围矿,气得脸色铁青。 “马斌呢?让他赶紧去处理!”他对着保安队长怒吼,“把人都给控制起来,别让他们瞎嚷嚷!” 马斌带着二十多名黑保安赶到门口,气势汹汹。 “都吵什么吵?”马斌拿着喇叭喊道,“矿上的事是网上那些人清楚还是我们清楚,你们别听信谣言!” 老王妻子冲上前哭诉:“马总,求求你救救人吧!我家老王可能还活着啊!” 马斌不耐烦地推开她:“活什么活?专家都说了没希望了!你们拿钱的时候怎么不说?” 就在这时,几辆印着“安北应急救援”的车辆驶来,停在矿门口。带队的是县应急管理局副局长齐建强。 “马总,我们接到群众反映,井下可能还有生还者,根据应急预案,需要立即开展救援。”齐建强出示了相关文件。 刘富源此时也赶到现场,强作镇定:“齐局,这完全是无稽之谈!我们已经请专家评估过了,没有生存可能。” “那就让我们再做一次评估。”齐建强毫不退让,“如果真的没有希望,我们立即撤走。但万一还有人生还,这可是几条人命啊!” 刘富源脸色阴晴不定,突然一把拉过齐建强,低声道:“齐局,给个面子,这事完了我必有重谢。” 齐建强正色道:“刘总,这不是面子问题,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又两辆黑色轿车驶来。县长江河和纪委书记卫东成从车上下来。 “怎么回事?”江河明知故问。 刘富源赶紧上前:“江县长,您怎么来了?一点小纠纷,我们正在处理。” 江河扫了一眼围观的家属和媒体,语气严肃:“我听说井下可能还有矿工活着?刘总,这是真的吗?” “绝对没有的事!”刘富源矢口否认,“这完全是谣言!”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矿工突然冲破保安防线,跪在江河面前。 “江县长,救救我爹吧!我知道他可能还活着!”年轻人哭诉道,“我爹昨晚还通过敲击通风管道传出信号,被监控录下来了!矿上把录像删了, 但我偷偷备份了!” 说着他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音频:有规律的敲击声清晰可辨,正是矿工遇险时常用的求救信号! 现场一片哗然,记者们的相机疯狂闪烁。 刘富源面如死灰,马斌想要抢夺手机,被卫东成斥退:“你想干什么?” 夏晖的警车也来了,冲身后警员:“谁敢乱来,立即带走!” 江河面色铁青,当场下令:“齐局长,立即组织救援队开始作业!夏局长,封锁整个矿区,所有人员不得随意进出!刘总,请你配合调查!” 转身他又对媒体郑重承诺:“县委县政府一定会彻查此事,如果真有瞒报情况,严惩不贷!” 救援工作迅速展开,专业救援队准备下井。 刘富源被“请”到办公室配合调查,面如死灰。他偷偷拿出另一部手机,发出一条短信:“事情捂不住了,求指条明路。” 很快,回复来了:“弃车保帅,知道该怎么做。” 喜欢权谋权色 第465章 替罪羔羊 江河站在救援现场,望着忙碌的救援队伍,身边的卫东成低声道:“看来,这富源煤矿的水,比我们想的还要深啊。” 江河点头:“不只是安全事故,恐怕还牵扯更多问题……” 20多小时后,当再一次黎明初现,救援现场终于传来突破性进展。在抢险人员不分昼夜的作业下,救援队从井下600米深处成功救出三名幸存矿工,同时发现两具遇难者遗体。 ——整个救援过程可谓困难重重: 由于透水导致井下结构不稳定,救援队先后遭遇三次巷道坍塌,不得不一边加固一边推进。大型抽水设备连续作业18小时才将主要作业面的积水排出,但部分低洼区域仍有大量积水。最危险的是井下瓦斯浓度一度接近爆炸临界点,救援工作不得不中断两小时进行强制通风。 江河和卫东成始终坚守在救援指挥部。当专家第三次提出救援风险过大建议暂停时,江河一锤定音:只要有一线希望,就绝不能放弃!设备不够从省里调,专家不够从北京请,我要的是把人救出来! 卫东成更是亲自坐镇井口指挥,24小时未合眼。在救援最关键时刻,他对着犹豫不决的现场指挥吼道:你们怕担责任,我来担!只要是为了救人,多大的责任我都扛得起! 救援队员采用分段掘进、多点探测的方式,终于在一处相对稳固的采空区发现了生命迹象。通过直径仅10厘米的探测孔,救援队先是输送了葡萄糖液和氧气,然后用微型摄像机确认了幸存矿工的位置。 最后阶段的营救尤为艰难。由于巷道变形严重,大型设备无法进入,救援人员只能用徒手和简易工具一点点清理塌方体。经过连续8小时的徒手挖掘,终于开辟出一条生命通道。 当三名幸存矿工被抬出井口时,整个救援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医护人员立即进行现场急救——三人均有不同程度的脱水和外伤,但生命体征稳定。 江河快步上前,为获救矿工盖上保温毯,坚定地说:你们坚持住了,县委县政府也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生命!转身立即部署:立即送医治疗,组建最好的医疗团队,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治! 虽然事故无法完全避免,但这场与时间赛跑的救援行动最终挽回了三条生命。现场记者记录下了这感人至深的一幕:当最后一名幸存者被救出时,不少群众的眼角都闪烁着泪光。 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全力以赴,江河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这次救援充分证明了只要坚持人民至上、生命至上,再大的 困难都能克服。 这场成功救援不仅挽救了三条生命,更重塑了人民群众对党委政府的信心。 富源煤矿被责令停产整顿! 富源煤矿的会议室内,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刘富源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地坐在主位,下方一众高管屏息垂首,噤若寒蝉。 每个人心头都笼罩着同一个念头:作为煤矿的实际控制人,刘富源这一次,恐怕在劫难逃! 就在这时,窗外骤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公安与纪委组成的联合工作组,已经到了。 卫东成走在最前面,夏晖紧随其后,落后半个身位。他们身后,是神情肃穆的纪委工作人员与公安干警。 “刘富源,请跟我们走一趟。” 夏晖出示了拘传令。 就在随行人要带刘富源的时候,变故突然生了: “事故发生时,是我值班。”副矿长张志强声音嘶哑却坚定,“是我做主封矿,也是我向刘总报了虚假情况。” 全场哗然。 张志强五十多岁,在富源煤矿干了十几年,从技术员一步步爬到副矿长位置,是矿上的老资格。此刻,他双手微颤,却仍然强作镇定。 “刘总当时不在现场,我担心事故曝光会影响煤矿生产,就擅自做了封矿决定。”他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后来刘总问起,我又隐瞒了实情……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谁都明白,张志强这是在替人顶罪。 刘富源适时地拍案而起,演技精湛:“老张啊老张!我这么信任你,你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他痛心疾首地摇头,“五条人命啊!就因为你的一念之差……” 夏晖和卫东成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明白这是对方丢车保帅的伎俩。但没有确凿证据,他们暂时也无可奈何。 三天后,张志强被正式逮捕。临上警车前,刘富源亲自来送他,握着他的手低声道:“老张,放心去吧。你家里我会安排好,等你出来,位置还给你留着。” 张志强苦笑一下,没有回答。他知道,自己这一去,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虽然风波暂时平息,但刘富源心里的石头并没有落地。他始终想不明白,“矿下人没死”的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知道井下实际情况的,不超过五个人。”刘富源在办公室里踱步,目光阴鸷地扫过面前几个心腹,“其中三个已经被控制住了,剩下的……”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林玥身上。 网上突然爆出一组不雅照片:虽然关键部位打了马赛克,但林玥的面目仍然可以分辨,配文更是恶毒:“女白领野外偷情实录”。 照片迅速发酵,转发量瞬间过万。底下评论不堪入目: “看着挺正经,原来这么骚!” “听说她是某领导的情妇,这是被正房抓奸了?” “贱货!活该!” 林玥把自己反锁在公寓里,手机被打爆,微信里充斥着污言秽语。她蜷缩在角落,浑身发抖,眼泪已经流干了。 刘富源打来电话,语气“关切”:“小林啊,怎么回事?需要我帮你压一下吗?” 林玥咬紧牙关,强忍恨意:“谢谢刘总关心,我会处理好的。” “那就好。”刘富源意味深长地说,“记住,有些事情,说出去对谁都没好处。” 挂掉电话,林玥终于崩溃大哭。但哭过之后,她望着镜中身上的伤痕累累却目光坚定起来。 喜欢权谋权色 第466章 手段 公安局接到了林玥的报案: 昨天夜里他开车从县城回来,在距北塬还有二十里的一处林子面,突然被路边停着的一辆无牌照越车截停! 林玥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她猛打方向盘,想夺路冲过去,但没有成功。 她锁上车门,抖着手给刘富源打电话,电话通了却无人接听,她又打给陈向华,陈向华刚“喂”了一声,车窗就被强行破开,电话被夺走。 两辆越野车一前一后把她逼停在荒僻的路段。四个蒙面男子下车,粗暴地拽开车门。 “你们要干什么?要钱我可以给你们!”林玥试图保持冷静。 对方却不答话,直接用胶带封住她的嘴,蒙上她的眼睛,把她拖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成了林玥一生的噩梦,她被带到一处废弃房屋,遭受了非人的凌辱。那些男人始终不说话,但动作粗暴而有条理,明显是受人指使。 最后,其中一人用变声器对她说:“管住你的嘴,就不只是拍几张照片这么简单了。” 林玥的心沉入冰窖! 县委会议室,张治国坐在主位,面色平静地听着各部门的工作汇报。 会议进行到尾声。 “各位还有没有其他事项?”张治国环视会场,准备宣布散会。 就在这时,纪委书记卫东成轻轻咳嗽一声:“张书记,我有个紧急事项要提请常委会审议。” 所有人都看向卫东成。这位纪委书记今天神色异常凝重。 “说吧。”张治国点头示意。 卫东成打开面前的文件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根据群众举报和纪委初步核查,我们认为县税务局局长王兵兵涉嫌严重违纪违法,建议立即对其进行立案审查!” 会场瞬间寂静无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张治国眉头微皱:“卫书记,这个问题是不是再斟酌一下?王局长是老干部了,工作一直勤勤恳恳……” ——查一个局长竟然书记不知情?这让张治国嗅到一种别样意味。 赵长富立即接话:“是啊卫书记,税务工作本来就容易得罪人,有人举报很正常。我们不能因为一些不实举报就轻易调查一个部门一把手,这会影响工作大局啊。” 几个常委纷纷点头附和。 卫东成面色不变,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U盘:“既然各位领导要证据,那我就简单汇报一下。” 他示意工作人员连接投影设备,会议室窗帘缓缓拉上。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清晰度极高的视频—— 画面中,王局长正坐在一家豪华餐厅包间里,一个企业老板模样的人递上一个厚厚信封:“王局,这点小意思,下个季度的税……” 王局长笑眯眯地接过信封,随手掂了掂就放进公文包:“好说好说,你们企业也不容易,该照顾的我们一定会照顾。” 接着是另一段视频:王兵兵对一个负责稽查的下属说:“那个姓李的老板不识相,今年给他多加三成定额……” 还有音频记录:“不表示表示就想减税?做梦!” 视频播放完毕,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好几个常委额头冒汗,内心暗骂:这年头谁不吃点拿点,可你这个老王八蛋怎么能留下这么要命的证据! 卫东成打破沉默:“这些只是初步证据。我们还掌握了王局长涉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权色交易等多方面问题。考虑到税务工作的特殊性和敏感性,建议立即对其采取措施,避免证据灭失、嫌疑人串供!” 张治国面色铁青,狠狠瞪了赵长富一眼,随即表态:“我完全同意纪委的意见!这种害群之马必须坚决清除!我建议立即成立专案组,由卫东成同志负责,彻底查清问题!” 赵长富赶紧跟上:“我也同意!真没想到王兵兵是这样的人!必须严查!” 其他常委纷纷表态支持,个个义正辞严,仿佛刚才提出质疑的不是他们。 卫东成继续说:“鉴于税务工作的连续性,我建议由副局长刘富生同志暂时主持工作。该同志业务能力强,作风正派,群众基础好……” 王兵兵铁定是崴泥了! 消息太突然!也让所有人都来不及酝酿人事巨变! 江河表示:“同意!” 何润东举手:“没意见!” 赵梅、刘召锋附议! 专职副书记也同意了…… 县委办公室主任、赵长富看张治国……政法委书记和组织部长一时无语。 “我同意刘富生暂时主持税局工作!” 张治国说话的时候脸色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散会后,常委们鱼贯而出,个个面色凝重。几个平时与王兵兵交好的人,一出会议室就急忙拿出手机,却又犹豫着该打给谁。 赵长富快步追上张治国:“张书记,这事……” 张治国冷冷看他一眼:“管好你的人!”说完转身就走。 县应急管理局局长办公室内,刘局长正接着电话,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是,是,卫书记,我们一定深刻检讨……富源矿难我们确实存在监管不到位的问题……好的,我们立即整改……” 挂掉电话,他瘫坐在真皮座椅上,长吁一口气。刚才纪委书记卫东成的电话,语气之严厉是他从未经历过的。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通话,而是明确的警告。 与此同时,矿山安全监察局的马局长也刚刚结束与江河县长的通话,面色凝重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三天后,县纪委小会议室。一场特殊的“诫勉谈话”在这里进行。 长方形的会议桌一侧,坐着应急管理局刘局长和矿山安全监察局马局长。另一侧,则是县长江河和纪委书记卫东成。这种“二对二”的阵势在安北县尚属首次,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卫东成开门见山,将一叠材料扔在桌上:“富源煤矿透水事故,造成两人死亡,事前预防不到位,事中处置不及时,事后报告不准确。你们两个主管部门作何解释?” 刘局长擦着汗:“卫书记,我们已经尽力了……” “尽力?”江河冷冷打断,“如果真的尽力了,为什么事故前三个月就有技术人员提交过透水隐患报告?这份报告为什么被压下来了?” 马局长欲言又止:“江县长,这个……有些事情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那就说点复杂的!”卫东成冷声道,“为什么事故发生后第一时间不是组织救援而是封锁消息?” “不是,是他们矿上牙根没报……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那为什么矿难当天你们的值班记录缺失?为什么……” 喜欢权谋权色 第467章 分而图之 县政府气氛很紧张,大楼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从门缝里漏出的电话铃声,显得格外刺耳。 应急管理局局长刘满春和矿山安全监察局局长马德彪,此刻正并排站在纪委书记卫东成的办公室里,像两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两人的后背却早已被冷汗浸透。汗珠顺着刘满春有些斑白的鬓角滑落,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撞击胸腔的声音。 卫东成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许久没有说话。办公室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这声音像一把小锉刀,一下下地磨着两位局长的神经。墙上挂钟的秒针每走一格,都发出清晰的“咔哒”声,敲在他们的心上。 “富源煤矿透水事故,死亡两人。”卫东成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质感,“调查报告在这里。”他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文件,“应急管理、矿山安全监察,你们两个局,平时的监管是怎么做的?检查记录倒是厚厚一摞,结果呢?都是走过场!” 刘满春喉结滚动,艰难地开口:“卫书记,我们确实有责任,但是……” “没有但是!”卫东成猛地打断他,手中的文件“啪”地一声摔在桌上,吓得两人同时一哆嗦。“责任就是责任!两条人命!背后是两个破碎的家庭!你们一句‘但是’就想轻描淡写地带过?”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出一片阴影,将两人笼罩其中。一连串的“为什么”像重锤般砸向他们:“为什么隐患台账记录不全?为什么限期整改的通知书下了三次,问题依然存在?为什么群众反映的安全漏洞无人跟进?为什么……” 每一个“为什么”都像一记耳光,抽得两人面色由红转白,最后只剩下一片死灰。他们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县长江河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同样凝重,但语气比卫东成稍缓一些,只是说出的每个字,分量却更重。 “安北县的发展,不需要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更不需要不负责任的官员。”江河的目光从两人脸上扫过,“县委县政府决定,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一周,就一周时间。拿出彻底整改的方案,报到纪委。同时,内部追究相关责任人的责任,一个都不能漏。否则……” 话没有说完,但那份不言自明的威胁,像一块巨石压在刘满春和马德彪的心头。否则之后是什么?停职?免职?还是更严重的……两人不敢再想下去。 看着两位局长脚步虚浮、失魂落魄 地离开办公室,江河和卫东成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冷峻的决断。 “火候差不多了。”卫东成轻声道。 江河点点头:“那就,按计划进行。” 就在刘满春和马德彪惶惶不可终日,一边绞尽脑汁琢磨如何写出一份能过关的整改报告,一边拼命回忆自己到底在哪些环节留下了把柄的时候,他们手下的副职们,却陆续接到了县长秘书陈向华打来的电话。 应急管理局副局长齐建强正在办公室里,对着富源煤矿的资料发呆。看到来电显示是“江县长陈秘书”,他的心猛地一沉。 “齐副局长吗?我是陈向华。江县长想请你过来聊聊工作的事情,现在方便吗?”陈向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不出喜怒。 齐建强的心跳瞬间加速。“方便,方便!我马上过去!”他放下电话,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心神。县长越过局长直接找副局长?这太不寻常了,是福是祸?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齐建强走进县长办公室。让他意外的是,江河的态度出人意料的亲切,甚至亲自给他泡了杯茶。 “建强同志,坐,别紧张。”江河将茶杯推到他面前,语气温和,“你在应急管理系统工作快二十年了吧?是老资格了。我听说,你的业务能力在局里是很突出的?” 齐建强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身体挺得笔直,双手恭敬地接过茶杯:“谢谢县长鼓励,我……我就是做好本职工作,谈不上突出。” 江河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转为严肃:“富源矿难,暴露出的问题很严重啊。两条人命,教训惨痛。你是局里的业务骨干,分管的就是矿山安全这一块。依你看,问题的根子到底出在哪里?” 齐建强捧着温热的茶杯,手心却在冒汗。他犹豫着,内心天人交战。说真话,势必得罪刘满春;不说,可能错过一个机会,更可能被一起拖下水。 江河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仿佛能看进他的心里。 终于,齐建强鼓起勇气,抬起头说:“县长,不瞒您说,事故前大概两个月,局里开会讨论季度检查重点时,我就明确提出过,要重点排查富源煤矿这类老矿的防透水工作,特别是他们越界开采可能带来的风险。但是……”他欲言又止,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 “但是什么?”江河追问,语气依旧平和,“建强同志,今天找你来,就是想听听真实情况。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 我在这里,就是为你解决问题的。” 这句“我在这里”仿佛给了齐建强莫大的勇气。他咬咬牙,说道:“但是……当时刘局长说,说富源是县里的重点企业,纳税大户,我们要保护营商环境。过度、频繁的检查会影响企业正常生产,挫伤投资积极性。所以……最终的检查方案,还是以常规检查为主,我的建议……没有被采纳。” 说完这番话,他感觉后背都湿了,但同时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江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也就是说,你作为业务副局长,其实已经预见到了潜在的风险,并且提出了针对性的监管建议,但因为种种非业务、非安全的原因,这些建议无法落实,最终导致了监管缺位。是这样吗?” “是的,县长。”齐建强重重地点了下头,补充道,“类似的情况,不止这一次。” 江河看着他,目光深邃:“我明白了。建强同志,敢于坚持原则,说出实际情况,这很好。安北县的安全工作,未来更需要像你这样有专业、有担当的干部来挑重担子。” 这句话,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齐建强原本晦暗的心境。 喜欢权谋权色 第468章 步步为营 几乎在同一时间,类似的对话也在矿山安全监察局的几位副局长和县长或纪委书记之间进行着。江河和卫东成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配合默契。他们对每位副职的态度都亲切而耐心,仔细倾听他们的抱怨、委屈和敢怒不敢言的过往,但传递的信息却明确而一致:你们的一把手问题很严重,位置恐怕坐不稳了。县委县政府要动真格的。接下来,就看你们这些副职,是选择跟着一起沉船,还是选择站在正义和原则一边,拿出实际行动来配合整改,戴罪立功。 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县长和纪委书记分别约谈副局长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吹遍了两个局的每个角落,也很快就传到了刘满春和马德彪的耳朵里。 “砰!” 应急管理局局长办公室里,传来一声闷响。刘满春气得脸色铁青,刚刚摔在地上的陶瓷茶杯碎片四溅。他胸口剧烈起伏,指着门口的方向,仿佛齐建强就站在那里。 “好你个齐建强!白眼狼!我平时待你不薄!竟敢在背后捅我刀子!跑去县长那里告我的黑状!”他咆哮着,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他完全忘了自己当初是如何驳回齐建强的建议,也忘了富源煤矿的老板请他吃过多少次饭,送过多少“土特产”。恐惧和愤怒交织,让他失去了往日的沉稳。 相比刘满春的暴怒,矿山安全监察局的马德彪则更加惶恐。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灰败。他知道自己屁股底下的屎比刘满春只多不少。不仅仅是监管不力的问题,富源煤矿能一次次在检查中“顺利过关”,背后有多少次他和赵长富副县长的“关照”? 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必须去找赵县长!现在能救他的,只有赵县长了! 夜色深沉,马德彪像做贼一样,溜进了常务副县长赵长富的家。 “赵县长,您得帮帮我啊!江河和卫东成这是要往死里整我们!”一见到赵长富,马德彪几乎带着哭腔,也顾不得寒暄,直接道明来意,“他们绕过我和刘满春,直接找下面的人谈话,这是要搞内部瓦解啊!再这样下去,我……我恐怕……” 赵长富面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盘着两个文玩核桃,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瞪了马德彪一眼,呵斥道:“现在知道急了?早干什么去了!我告诉过你们多少次,做事要干净利落,手脚要干净!别留下把柄!” “可是……可是赵县长,富源煤矿那边,不也是……也是您当初打过招呼,让我们在合 规范围内,适当……适当关照一下的吗?”马德彪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提示。 “闭嘴!”赵长富猛地将核桃拍在茶几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吓得马德彪一缩脖子。“管好你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没数吗?我什么时候打过招呼?那是让你们依法依规,优化营商环境!” 看着马德彪失魂落魄的样子,赵长富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回去把你自己的屁股擦干净!该补的手续补上,该统一的的口径统一好!只要没有真凭实据,他们能动得了你?稳住!别自乱阵脚!” 话虽如此,等马德彪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灰溜溜地离开后,赵长富脸上的从容立刻消失了。他烦躁地在客厅里踱了几步,然后迅速拿起手机,走进书房,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情况不妙。”他对着话筒,声音压得极低,“江河和卫东成联手了,来势汹汹……对,先是国税局的老王被拿下了,换上了他们的人。现在轮到安监和矿监了……刘满春和马德彪快顶不住了,我怕下一步就是……” 话筒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慌什么?天塌不下来。做好你的事,把线索掐断。其他的,我来安排。” 放下电话,赵长富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但他却感到一股寒意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就在赵长富焦头烂额之际,县城一家僻静的茶室里,江河和卫东成正对坐品茗。包厢里茶香袅袅,与外面世界的暗流涌动形成鲜明对比。 “效果不错。”卫东成抿了一口普洱,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刘满春和马德彪已经慌神了,开始到处打电话,据说还在办公室里发了火。下面几个副局长,除了个别还在观望,大部分都明确表态愿意配合县委县政府的调查和整改。” 江河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起的茶叶,点了点头:“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当恐惧和利益交织在一起,他们之间那点本就脆弱的信任,不堪一击。接下来,就是要让他们互相猜忌,自乱阵脚。齐建强他们提供的线索很有价值,顺着查下去,很多问题就能浮出水面。” “赵长富那边有什么动静?”卫东成问。 “已经开始擦屁股了,”卫东成冷笑一声,“不过,这个时候越是动作,留下的痕迹就越多。他以为能捂住,其实是越描越黑。国税局那边,刘富生配合得很好,已经初步掌握了长富实业涉税违法的一些证据。这只是开始。” 两人相视一笑,那是一种猎手看到猎物即将落入 陷阱时的默契。 “记得那句老话吗?”江河望着窗外沉沉的夜空,目光锐利如鹰,“‘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想要彻底解决问题,铲除毒瘤,就得先让问题充分暴露出来,让他们自己跳出来。” 卫东成接道,语气斩钉截铁:“是啊,现在分化瓦解,各个击破。等到时机成熟,证据确凿,就是一网打尽的时候!” 此时的安北县,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县国税局局长被迅速拿下并移交司法部门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关于他收人情税、吃拿卡要,与某些企业关系暧昧的细节,被很多实名举报的小微企业主披露出来,言之凿凿。这次江河和卫东成出手,稳、准、狠,原副局长刘富生火线升任局长后,第一时间表态将全力配合县委县政府工作,彻底整顿税务系统作风! 而矿山监管局、应急管理局内部,更是人心浮动。局长被架在火上烤,副职们心思活络,中层干部观望不前。一边敲打一把手,一边拉拢有能力、相对干净或有悔改之意的副职,这套组合拳下来,赵长富经营多年、看似铁板一块的势力范围,眼看着就要土崩瓦解。 直到此刻,很多当初在常委会上目睹江河因为体育馆工程质量问题向卫东成“开炮”的人,才恍然明白过来。那场看似激烈的争吵,或许并非内斗,而是一出精心设计的高明策略。江河抢先对卫东成的工作提出严厉批评,实际上是在对手可能借此发难之前,主动将问题暴露并控制在可控范围内。这是一种以进为退的保护,一种更高层面上的开脱与协作。避免了卫东成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也麻痹了真正的对手。 现在,一切真相大白。县长和纪委书记,从来就是并肩战斗、生死相托的战友!他们一个在明,运筹帷幄,推动发展;一个在暗,铁面执纪,清除障碍。两人联手,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誓要将笼罩在安北上空的乌云彻底驱散。 喜欢权谋权色 第469章 命门 富源矿业办公楼里,气氛轻松得几乎要开庆功宴。 “哼,那姓林的丫头片子,到底还是太年轻,经不住事儿!这下好了,消停了吧?”生产副矿长刘胖子腆着肚子,嘬着热茶,美滋滋地对财务科长说道。 “可不是嘛,刘矿。这下上面调查组没由头,下面工人也老实了。咱们富源矿,还是铁板一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财务科长连忙赔笑附和。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几个管理层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得意。 ——公安局受理了林玥的报案,但因为作案人事先作了周密的准备,案情一时没有进展,富源矿虽遭大变,但舍了一个顶罪的副矿长,保下了刘富源。 虽被要求整改,总归是没有伤筋动骨。 这些人有理由相信:刘总没事,富源矿就没事! 林玥前段时间闹的很凶,还真让他们紧张了一阵子。现在?估计是压力太大,自己先崩溃了。矿上一切照旧,该挖的挖,该赚的赚,仿佛之前那两条人命的事故从未发生过。在他们看来,钞票和煤矸石一样,都能把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牢牢压住。 安北县政府,江河坐阵,看着分管矿产的副县长贾文龙向主管矿产安全生产、税务稽查、人社、自然资源等部门部置任务。 “大家请看这些。”贾文龙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将一叠厚厚的材料放在会议桌上,各个领导面前。 矿山监管局局长刘满春、应急管理局局长马德彪拿起材料,只翻了几页,眉头就死死地锁在了一起,满头满脸的汗。 材料首页,是一份措辞激烈、证据指向性极强的举报信。 举报信里,字字诛心,直指富源矿业的命门——为了疯狂追求利润,毫无底线地压缩安全成本! “设备老旧?大部分采煤机还是十年前的老爷车,故障频发!” “通风不畅?主巷道风量不足设计的一半,掘进面经常闷得人喘不过气!” “支护不足?为了抢进度,很多工作面该打锚杆的不打,该架棚子的不架,拿工人的命赌运气!” “超能力生产?核定产能每年90万吨,他们实际干了快150万!真当自己是钛合金挖斗?” “超层越界开采?图纸上画得规规矩矩,井下早就挖到界外八百米去了!生怕矿压不来问候是吧?” “瓦斯检测走过场,防水措施看心情?简直是把《安全规程》当擦屁股纸!” 举报信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调查组成员的心上。这些都是导致事故最直接、最恶劣的原因! ——这样的举报信他们也收到过,但有赵副县长的交代,他们都没有当回,现在却都到了江河的手里!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后面附着的证据。 刘满春手有些发抖,他翻到了后面几页。那是几十份按着鲜红手印的证明材料,来自那些在事故中失去了顶梁柱的家庭。每一份材料旁,都附着两张冰冷的单据复印件:一张是当地火葬场的火化证明,白纸黑字写着死者的姓名和火化日期;另一张,则是富源矿方面私下支付的赔偿金记录,金额不等,但都有一个共同点——拿了钱,就得闭嘴。 ——重大人员伤亡事故瞒报被揭开盖子。 江河请来的省市指导组的老专家猛地一拍桌子,气得胡子都在抖:“这……这简直是骇人听闻!无法无天!” 他指着那些名字,声音嘶哑:“王老五,李建国,赵栓柱……这三十九个名字,火葬场有记录,矿上赔了钱,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确确实实是在富源矿的井下出了事,死了!” 他的手指猛地转向另一份文件——那是矿方之前提交给调查组的“全体在岗人员名单”和“事故伤亡报告”。 “可你们看看矿上报上来的名单!有他们的名字吗?没有!一个都没有!伤亡报告上更是轻描淡写,只说有几人轻伤!三十九条人命啊!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被他们从名单上抹掉了?!他们是想用钱把这些矿工的命,连同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一起烧掉、埋掉吗?!”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纸张颤抖的窸窣声。 真相大白于天下,竟是如此血淋淋的残酷! 喜欢权谋权色 第470章 税务利剑 江河再次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刀锋,剖开了一切虚伪的掩饰:“关于矿山安全生产以及事故瞒报,是矿山安全管理局、应急管理局的业务范围。富源矿是否为了掩盖严重超难和重大伤亡事故的真相,逃避监管和处罚, 系统性地隐瞒了真实死亡人数……由你们来出具调查报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位调查组成员震惊的脸:“我认为,这不仅仅是简单的瞒报,这是对生命的极端漠视,是对法律尊严的公然挑衅!他们的胆子,不是一天养大的,是每一次侥幸过关喂肥的!古人说,‘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他们现在,已经疯到以为钱和权能一手遮天了!” 然后盯着矿山监管局局长:““你表个态吧!” 矿山监管局局长刘满春和应应急管理局局长马德彪擦着头上的汗水: “第一,控制所有涉案矿领导、安全、生产负责人!立即执行!” “第二,查封所有账目、档案、生产记录、入井记录!尤其是井下人员定位系统数据和产量报表,给我一寸一寸地查!” “第三,协调相关力量,彻底清查井下开采现状,核对图纸与实际作业面!” “行动要快!要准!要狠!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责任人!” 江河没有说话!那意思很明白:杵在这儿干啥,抓紧去办啊! 这个时候,这两个局长再不敢阳奉阴违,甚至不敢和背后的常务副县长赵长富“汇报一下思想”…… 调查组的力量瞬间被动员起来,如同精确制导的导弹,直扑富源矿业。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刘胖子,茶杯还没放下,办公室门就被猛地推开,看到面色冷峻的调查组成员和穿制服的执法人员,他脸上的肥肉猛地一颤,笑容彻底僵死,手里的紫砂壶“啪嚓”一声摔得粉碎。 财务科里,正在做假账的科长手忙脚乱地想藏起台账,却被当场按住。 井下,测量人员很快传回证据:开采范围远超设计边界,支护强度严重不足,通风系统形同虚设……举报信里的内容,被一一证实。 ——其实,类似这种情况并不存在什么难查的技术难点,主要是上层缺乏“查下去”的决心和原动力…… 现如今,江河这个县长扛下了一切,两个局长就算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也不敢不执行调查组形成的决议。 消息像一阵狂风,瞬间卷过了整个矿区。 “听说了吗?矿上那帮黑心肝的被抓了! ” “真的假的?上面动真格的了?” “千真万确!调查组拿着死难兄弟们的名单来的!一个都没漏!矿上想瞒报,没瞒住!” “苍天有眼啊!老王、二柱子他们……终于能瞑目了!” 工棚里,矿工们聚在一起,激动地议论着,很多人眼眶发红。一些遇难者的老乡更是忍不住哽咽起来。压在心头那块巨石,似乎终于松动了一些。 矿区看似坚固的“铁桶”局面,在江河这记精准狠辣的釜底抽薪之下,瞬间分崩离析,露出了里面丑陋不堪的真容。 富源矿办公楼里的混乱还未平息,警车的鸣笛声仿佛还在空气中震颤。以刘胖子为首的一干管理层刚被强行带走,留下的职员们面色惶然,如同没了头的苍蝇,窃窃私语着这突如其来的巨变。 “完了完了……刘矿他们都被带走了……” “咱们会不会也被牵连啊?” “怕什么!账目……账目不是早就……” 话未说完,一阵更加急促而威严的脚步声如同鼓点般敲击在走廊光洁的地板上,由远及近,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凛冽气息,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相关科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进来的,是一群身着深色税务制服、臂章威严的人。为首一人,年纪不大,约莫三十五六,戴着金丝眼镜,面容白净,看起来甚至有些斯文,但那镜片后的目光却锐利如刀,扫视间自有一股冰冷的威势。 正是安北县税务局新任的代理局长,刘富生。 他身后跟着的税务稽查队员,个个表情严肃,动作干练,手里提着专业的稽查箱和设备。 办公室里残存的几个矿上小领导心里咯噔一下,刚放下去一点的心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财务科那边更是传来一阵压抑的惊呼和桌椅碰撞的声音。 “你……你们是……”一个还算镇定的办公室主任硬着头皮上前,试图询问。 刘富生根本没看他,目光直接投向稽查科科长,微微点头示意,声音清晰而冷峻:“接到联合调查组指导意见,县税务局专项稽查小组,现依法对富源矿业有限公司的财务及纳税情况进行突击检查!”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楼层,带着国家税法的冰冷重量。 随行的调查组组长沉声道:“刘局,辛苦了!请务必查清每一个疑点!” “职责所在。”刘富生推了推眼镜,手一挥,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行动!控 制财务室、档案室、所有电脑主机及纸质账册!立即封存!” “是!” 身后的税务稽查队员们瞬间散开,目标明确地直扑财务区域。那份雷厉风行,比刚才的控制行动甚至更多了几分专业的狠辣! “哎!等等!刘局长,这……这不合规矩吧?总得让我们……” 矿上那位侥幸还没被带走的财务副科长脸色煞白,还想上前阻拦,试图争取时间。 刘富生猛地停下脚步,侧头看他,金丝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规矩?《税收征管法》第五十四条就是最大的规矩!税务机关有权依法进行税务检查。我们现在怀疑富源矿业存在重大偷逃税嫌疑,依法采取强制检查措施!请你配合,否则将以妨碍公务论处!” 他的话字字如钉,砸得那副科长连连后退,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 前局长被卫东成拿下来并提名刘富生主持局全面工作。 刘富生当然知道机遇和风险并存:干好了自己这个时“暂时主持”的代理名头就可以拿下,这个时间,提携自己的伯乐需要自己有所作为。 县长江河和纪委书记卫东成,正是他的伯乐。 此刻,正是他向伯乐展示能力、递交投名状的最佳时机!而还有什么投名状,比在联合调查组掀起的风暴中,再精准补上一刀,彻底斩断富源矿的黑金链条更硬、更实在? 他刘富生,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不仅要查,还要查得漂亮,查得彻底! 财务室里,顿时一片鸡飞狗跳。 穿着蓝色制服、戴着白色手套的稽查队员们,经验老道,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或做小动作的机会。 “这台主机,贴封条!” “所有柜子,打开!” “保险柜?密码多少?不说?技术组,准备强制开启!” “墙角那个废纸箱?挪开!检查后面!” 喜欢权谋权色 第471章 重大发现 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的霉味和一种无形的焦灼。财务室内,只有专业稽查设备运行时低沉的嗡鸣、纸张翻动的哗啦声,以及执法人员短促清晰的指令声此起彼伏。每一台电脑屏幕前都坐着表情凝重的技术人员,键盘敲击声如同密集的鼓点;一摞摞厚重的账本被从文件柜深处迅速取出,在桌面上堆成小山,随即被编号、登记、贴上封条,动作麻利得像一条高效运转的生产线。整个房间的气氛紧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 就在这片压抑的忙碌中,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面容尚显青涩的年轻稽查员,正蹲在一个看似堆放杂物的老旧木质柜子前。这个柜子表面布满划痕,角落里还结着蛛网,像是被遗忘多年。他按照规程,一寸寸地摸索着柜体内部,指尖忽然在底层靠里的位置,触到了一片与其他区域质感不同的木板。那里没有积尘,反而异常光滑。他眼神一凛,指关节用力向下一压—— “咔嚓!” 一声清脆的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一块巧妙伪装的挡板应声脱落,露出了一个幽深的夹层。手电光柱探入,里面赫然躺着几本异常厚重的笔记本,封面是没有任何标识的深蓝色硬壳,透着一种刻意的隐秘。 “刘局!有发现!”年轻稽查员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拔高,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几乎在同一时间,技术组那边也传来了压抑的惊呼。“刘局,这边也有重大突破!”一名技术员指着屏幕,“财务主管这台电脑,系统盘深处有一个通过特殊算法隐藏的加密分区,密码极其复杂!我们刚刚用技术手段强行破解了!” 屏幕上,一个从未在明面上出现过的文件夹被打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电子表格和扫描件文档,记录着海量的资金往来信息,其精细和完整程度,令人咋舌。 刘富生快步上前,从年轻稽查员手中接过了那本刚从夹层里搜出的蓝色账簿。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无数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扉页。只一眼,他的瞳孔便微微收缩。账簿内,是用工整甚至堪称秀丽的字迹,清晰记录着一笔笔未有正式发票的煤炭销售收入,数额之巨大,远超公开报表上的数字。紧接着,是一列列触目惊心的“特殊支出”: “X年X月X日,付李局‘节礼’20W,经手人王。” “X年X月X日,摆平安监‘麻烦’,公关费80W,现金。” “X年X日,赠‘赵公子’干股年分红150W,走海外渠道。” …… 时间、金额、经手人,甚至某些款项的简要事由,都记录得一清二楚,俨然一本详尽的“行贿受贿流水账”和“黑金运作指南”。其胆大妄为、肆无忌惮的程度,让这位见多识广的老稽查也感到一阵心寒。 他将这本“内账”与旁边桌面上那套摆在明处、用来应付各类检查的“外账”并排放在一起。对比之下,后者显得如此“干净”甚至“惨淡”——收入被刻意做低,成本被人为抬高,最终的利润微乎其微,完美地“解释”了为何一个年产百万吨的优质煤矿,每年向国家缴纳的税款却如此不相称地稀少。 “两套账!真账对内,记录你们所有的真实营收和这些龌龊勾当;假账对外,偷税漏税,欺骗国家!”刘富生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砸在每一个在场人员的耳中,更砸在那个面无人色的财务副科长心上。这位副科长此刻已是汗如雨下,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腿一软,若非旁边有人下意识扶了一把,几乎要当场瘫倒在地。他知道,这本金蓝账簿的曝光,意味着一切都完了。 “立即封存!列为特级证据!”刘富生沉声命令,语气不容置疑。他目光扫过那几个若隐若现的名字,心中冷笑,这些名字背后的人物,自然有更高层级的人去“招待”。 “刘局!”另一边,负责资金流分析的稽查员拿着一叠刚打印出来的文件快步走来,语气急促,“初步比对银行流水和他们的内部现金日记账,发现大量疑点!近三年来,有超过五千万的现金销售收入,并未按规定存入公司对公的基本账户,而是通过数个关联不明的个人账户进行多层周转,最终去向成谜!这笔巨款,与真账上记录的部分销售额完全吻合,属于典型的账外资金循环,目的就是偷逃巨额增值税和所得税!” 他的话音未落,又一名负责核查关联企业的稽查员补充道:“还有!我们核查富源矿业的几家疑似关联企业时发现,它们之间存在频繁且异常的资金往来。富源矿以支付‘战略咨询费’、‘技术服务费’、‘市场拓展费’等名义,将大量资金转入这些几乎无实际业务的皮包公司,资金经过复杂划转后,最终又以各种名目回流或消失。这疑似典型的洗钱行为,意图将其非法开采、瞒报收入所得‘合法化’!” 一条条致命的破绽被专业而冷酷地揪出,暴露在执法灯冰冷的光线下。每一份证据,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富源矿业的命门上。 钱!这就是富源矿的命脉,也是他们最肮脏、最致命的软肋!安全事故或许可以想办法瞒报 ,遇难者家属或许可以用钱封口,生产记录或许可以篡改,但金钱的流向,只要国家机器下定决心彻查,在这现代化的金融监控和专业稽查手段面前,就总会留下无法彻底抹除的痕迹!江河谋划的第二拳,精准而狠辣,结合刘富生这把在税务领域磨砺了数十年的尖刀,直接掏向了富源矿最肮脏、最核心的钱袋子! 喜欢权谋权色 第472章 重重压力 刘富生拿起一份刚刚汇总出来的、初步估算的偷税漏税数额报告,那上面的数字足以让任何人触目惊心。他走到随行的调查组组长面前,将报告递上: “王组长,初步证据已经确凿!富源矿业有限公司涉嫌设置真假两套账目、进行巨额现金交易不入账、通过复杂手段洗钱等一系列严重违法犯罪行为,偷逃国家税款数额特别巨大,初步估算已达数千万元之巨!并且,其资金流向极其复杂,涉及多个空壳公司和个人账户,背后极可能隐藏着一张更深、更广的权钱交易网络和利益输送链条。形势严峻,我建议,立即依法冻结富源矿业及其所有疑似关联公司的全部银行账户,彻底切断其资金流,并以此为突破口,深挖彻查其资金的最终去向和保护伞!” 调查组是市相关部门组成的,组长是常务副市长丁秋红推荐的,而丁秋红和江河的关系大家都很清楚…… 成立这个调查组,关于组长人选推荐,有的领导趋之若鹜,有的领导避之不及…… ——据说,刘富源背后有大鱼、大到安南、冀南的水都养不下! 有的人虽然在位置上,但他根本不想趟这汪浑水。 而这个王组长一直在市府办副主任的位置上坐冷板凳,再有两年就该退休了。那个男人不想干出点名堂,他就把这次对富源矿的调查当成了一个契机。 丁秋红就大力推荐了他。 他当然知道这中间的水有多深,但他不怕:老子刚正了一辈子、得罪了很多人,一直止步于眼巴前这个位置,现在,老子非要雄起一回不可! 他接过报告快速浏览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仿佛能滴出水来。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终,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岂有此理!真是无法无天,丧心病狂!”他怒声喝道,“不仅视安全生产如无物,草菅人命,隐瞒矿难,还敢如此大肆窃取国家税款,腐蚀我们的干部队伍!批准!立刻协调银行,冻结其所有账户!以此为线索,给我一查到底,无论涉及到谁,绝不姑息!”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消息像一股压抑已久的野火,再次以更猛烈的态势烧遍了整个矿区,甚至通过各种渠道,传向了深远的地方: “听说了吗?县里税务局的大队人马来了!直接把财务室给端了!” “何止是端了!搜出来真账本了!我的老天爷,听说偷了国家好几千万的税!” “报应!真是报应!让他们黑心!赚那么多带血的 钱,连国家的税都敢黑!” “这下是真完了……钱袋子被人掐死了,看他们还怎么蹦跶!” “要变天了……” 基层矿工们议论纷纷,只觉得憋屈了许久的心头恶气,终于得以一吐为快。而在矿区之外,某些之前还心存侥幸、与富源矿有着千丝万缕利益勾连的人,此刻开始真正地坐立不安,感到刺骨的寒意。查税,尤其是如此大规模的偷税漏税调查,往往能像拔出萝卜一样,带出大量的泥泞,牵扯出更深、更广、更令人胆战心惊的东西。 刘富生站在一片狼藉、纸屑纷飞的财务室中央,指挥若定,沉稳如山。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冰冷,扫视着每一份被封装起来的证据。他知道,自己递上的这份“投名状”,无论是分量还是锐利程度,都足够了。古语有云:利令智昏。富源矿这帮人,便是被那巨大而轻易获取的黑色利润彻底冲昏了头脑,自以为可以一手遮天,玩弄规则于股掌之间。殊不知,不义之财,取之愈多,灭亡之速愈快!法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终会轰然斩落! 江河谋划的这第二拳,裹挟着国家税法的雷霆之威,精准致命,将富源矿看似铜墙铁壁的堡垒,从其最赖以生存的金钱根基上,彻底轰开了一道巨大的、无法弥合的裂口。黑金链条被强行斩断,更多的秘密、更深的丑恶,正顺着这道裂口,汹涌而出! 调查组的临时指挥部,烟雾缭绕,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桌上的电话刚刚结束一次长达二十分钟的通话,江河放下听筒,指间的烟灰无声地断裂,跌落。 他没有说话,只是又深深吸了一口烟,任由那辛辣的气息在肺腑间盘旋,试图压下去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无形重压。窗外夜色沉沉,而室内的压力,远比夜色更浓。 这几日的雷厉风行,果然惊动了太多人。那些电话,通过各种渠道,或直接或迂回,带着不同的口音和分量,却传递着相似的意思。 第一个直接找上他的,是安北县的书记张治国。电话里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沉稳,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仿佛只是老同事之间的闲谈。 “江河同志啊,”张治国语气舒缓,“富源矿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你牵头调查,辛苦,责任也重,我是支持的。” 他略作停顿,话锋如同平滑的丝绸般悄然转向:“不过呢,有些历史遗留问题,我们处理起来还是要格外注意方式方法。矿难瞒报,当然是错误的,但毕竟是在特定时期、特定条件下发生的。现在如果大张旗鼓地全部 翻出来,舆论一旦发酵,影响的恐怕不止是个别责任人。这是我们安北县自己脸上的疤,揭得太狠,痛的是自己,难看的是整体形象。到时候,工作被动了,你我这班子,面上都不好看。我的意见是,内部严格追责,对外……还是要考虑到维护安定团结的大局,把握好分寸。” 字字没提“停止”,句句都在暗示“收手”。将个人责任巧妙转化为“集体颜面”,这是极高明的施压。 这仅仅是开始。 随后,来自市里某位领导的秘书,也“恰如其分”地打来了电话。语气客气周到,用词严谨考究,传达的意思却更加沉重。 “领导很关注富源矿的事,也理解调查组同志的辛苦。”秘书的声音平稳得像是在读文件,“领导特意让我提醒一下,富源矿是咱们市的重点民营企业,吸纳就业多,对地方财政贡献也不小。目前的经济环境下,保市场主体、稳就业是政治任务。企业嘛,在成长过程中难免有些这样那样的不规范之处,税务上的问题,普遍存在,还是要以帮助规范、促进发展为主。处罚不是目的,引导企业走上正轨,继续为地方经济做贡献,才是根本。要注意方式,避免因为查处个别问题,引发不必要的连锁反应,影响发展稳定的大好局面。” 站在全局高度的“关心”,将严重的违法违纪淡化为“成长中的不规范”,用“政治任务”和“大局”编织成一张柔软的网,试图束缚住调查组的手脚。 还有更直白些的“建议”通过某些私人关系递过来:“安全投入不足,可以责令他们限期整改嘛,罚到位就行了。人都控制起来,矿停了,工人们没了生计,会不会生出新的乱子?以罚代管,既达到惩戒目的,又不影响生产,是不是更务实的选择?” 各种声音,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看似商量建议,实则压力层层加码。 办公室里的其他组员沉默着,都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无形之力。 喜欢权谋权色 第473章 铁心办铁案 江河沉默了片刻,将烟蒂用力摁灭在几乎堆满的烟灰缸里。他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感受着那滚烫的温度透过瓷壁灼烧着手心。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桌上那摞厚厚的证据材料——遇难者家属按下的红手印,真假账本的对比,井下触目惊心的照片。每一份文件都沉甸甸的。 然后,他看向自己的组员,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定力: “领导们的关切和提醒,我都听到了。”他缓缓开口,避开了直接评价任何一方的意见,“各位,我们是联合调查组。 我既是副组长,又是安北县政府的主官,我的要求是:你们不用管其他的,眼下的工作对我负责就行!” 这就是明说了:所有压力都放在我这里,但你们的工作需要按照我的要求持续推进,不要受干扰!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出了问题,掩盖和回避只会让问题发酵,最终无法收拾。只有彻底查清,依法处理,才能真正消除隐患,对历史、对人民、对组织,才算有个负责任的交代。” “老王,”他转向市里指派来的组长王前进,“跟进一下银行那边,涉案账户的流水,尤其是大额异常资金流向,必须一厘不差地捋清楚。” “小张,遇难者家属的二次笔录复核,要加快,确保每一份证据都经得起法律和时间的检验。” 他没有慷慨激昂地反驳任何一方,也没有讲任何大道理,只是用最平实的语言,重申了调查组最根本的原则,并布置了下一步更具体、也更深入的调查任务。 这看似平淡的回应,却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有力量。它意味着,所有的“关切”和“建议”,都被他冷静地接下,然后轻轻地放在了一边。调查的方向和决心,没有丝毫改变,甚至更加深入——直接指向了更敏感的“资金流向”。 其实,这个时候就像打仗一样:大敌当前,“弟兄们,给我冲!”和“弟兄们,跟我冲!”的效果肯定不一样! ——领导都说了,有事他扛着,我们怕什么?干就是了! 组员们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头儿顶住了压力,并且用行动告诉他们:不必争论,无需回应,只需继续依法依规办事。 真正的力量,有时不在於声嘶力竭的抗争,而在於沉默背后的坚定不移。 办公室里的气氛悄然一变,之前的压抑被一种沉静而专注的氛围所取代。众人各自忙碌起来。 江河重新拿起一份文件 ,目光沉静。他知道电话可能还会响,压力不会消失。但他更清楚,只要每一步都踩在事实和法律的土地上,那么任何方向吹来的风,都无法动摇他分毫。 风暴眼中的宁静,往往预示着更猛烈的冲击即将到来。而这一次,他将主动深挖,直指核心。 调查组的临时办公地,烟雾比之前更加浓重,仿佛凝滞的乌云,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江河指间的烟燃到了尽头,烫了一下手指,他才猛地回过神,将烟蒂狠狠摁进早已不堪重负的烟灰缸里。 江河的手机响起,江河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熟悉的私人号码。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才接起来踱到一边。 “喂,秋红姐。”江河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刻意调整过的轻松,但紧绷的下颌线却泄露了他的真实状态。 电话那头,传来了丁秋红柔和却带着一丝复杂情绪的声音。 “江河啊,”丁秋红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亲切,如同唠家常,“还没休息?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谢谢姐关心,还有点手尾要处理。”江河应着,心里却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寒暄两句后,丁秋红话锋轻轻一转,语气依旧温和,却像裹着天鹅绒的软针:“富源矿那边的事,动静不小,姐都听说了。你啊,这股子冲劲,姐是知道的,也想把事情办好。姐理解你的心情。”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仿佛推心置腹:“不过呢,老弟啊,有些话,姐得提醒你一句。这盘棋,不止你看到的那么大。上面的领导们,有他们的通盘考虑和全局统筹。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里面牵扯的方方面面太多、太复杂。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急了?力度是不是可以……稍微收着点?稳一稳,或许效果更好,也更稳妥。”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充满关怀,没有丝毫命令的口吻,却比任何直接的指令都更有分量。它点出了“上面的领导”,暗示了“全局”,强调了“复杂”,最终落脚在“收着点”、“稳一稳”。这是更高明的话术,来自于关系更近、分量更重的人,让人难以反驳,更难以硬顶。 江河握着听筒的手心微微沁出了汗。他不能像对待其他说情者那样公事公办地回应,更不能直接驳了这位大姐的面子。但他更清楚,此刻若是退让半步,之前所有的努力和顶住的压力都将付诸东流。 他沉默了两秒,再开口时,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甚至带着一点晚辈的恭顺,但话语里的意思,却坚韧如初: “姐,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他语气诚恳,“让您费心,还特意打电话来提醒我。您放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一定会把握分寸,稳妥处理,争取……把事情办得圆圆满满,彻底解决好,绝对不会给领导们添麻烦,更不会让姐您为难。” 他的话同样含蓄而到位。嘴上说着“明白了”、“放心”、“把握分寸”、“不添麻烦”,但核心——“彻底解决好”——却丝毫没有松动。这既回应了丁秋红的关切,委婉地接受了“提醒”,又隐晦地表达了自己坚持彻查到底的决心。 电话那头的丁秋红安静了片刻,似乎轻轻叹了一声。她何等聪明,自然听懂了江河这柔中带刚的回应。她知道,这个她看好的年轻人,这次是铁了心。 喜欢权谋权色 第474章 谣言如刀 “唉……你啊……”丁秋红最终只是略带无奈地叹了一句,“行了,姐就是提醒一句,你心里有数就好。凡事……多思量。挂了。”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江河缓缓回到位置,后背微微靠向椅背,闭上眼,深吸了一口空气中浓重的烟味和压力。 天气闷热得没有一丝风,大楼外梧桐树上的知了聒噪得让人心烦意乱,那声音像是无数把小锉刀,磨着人的神经。 县长办公室里,气氛比窗外的天气更加凝滞、沉重。江河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却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他望着楼下院子里那面在烈日下无力卷边的红旗,眉头锁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办公桌上,那份秘书陈向华刚刚送来的舆情简报,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视线。 不过短短三天,关于富源矿整治的风向,在网络上已然天翻地覆。 《新县长上任三把火,安北县江河专烧前任旧臣?》 《富源矿得罪了谁?揭秘新县长的敛财手段》 《江河借矿难立威,安的什么心?》 …… 一条条触目惊心、充满恶意的标题,如同淬毒的匕首,从阴暗的角落掷出,精准地指向他。匿名的水军像蝗虫过境,有条不紊地带着节奏,评论区里早已是污水横流。不明真相的群众被裹挟着发出质疑,既得利益者在暗处发出狞笑,偶尔有几声清醒的辩白,也迅速被淹没在汹涌的污浊浪潮里。 “县长,这些言论越来越没底线了。”陈向华站在办公桌前,年轻的脸庞因愤怒和忧虑而紧绷,“IP地址追踪过了,好几个都是海外的代理服务器,明显是专业水军,发完就消失。” 江河转过身,拿起那份简报,纸张在他指尖微微颤动。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有针对性的舆论绞杀?富源矿背后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开始疯狂反扑了,手段卑劣,却足够有效。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他低声重复着这句古语,声音沙哑干涩,仿佛喉咙里堵了一把沙子。古老的智慧在此时此刻,显得如此冰冷而真实。谎言被重复千遍,就有人奉为圭臬,更何况这谎言还掺杂着部分被扭曲的事实,以及真金白银的利益驱动。 电话铃声突兀地撕裂了办公室的沉闷。 陈向华接起,听了几句,脸色微变,捂住话筒低声道:“县长,是市委王副秘书长。” 江河胸腔微微起伏,深吸了一口气,接过话筒时,语气已调整成惯常的平稳:“王秘书长,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 一个圆滑得如同包了绒布的声音:“江县长啊,没打扰你工作吧?听说最近安北不太平静啊?富源矿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市委几个领导都私下表示关注了。” 江河眼神锐利起来,语气依然保持着必要的恭敬:“感谢领导关心,富源矿的问题我们正在依法依规、全力处理……” “哎,江河同志啊,”对方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语调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关切”,“年轻干部有锐气,想干事,这是非常好的。但是呢,也要注意方式方法,把握好分寸和火候嘛。富源矿毕竟是县里曾经的纳税大户,牵扯到很多历史遗留问题和职工的饭碗。处理起来一定要稳妥,要顾全大局,要注意团结大多数同志,不能影响稳定和发展这个中心任务啊……” 挂掉电话,江河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阴沉。这已经是今天接到的第三个来自上面的“关心”电话了,措辞一个比一个委婉,传递的压力却一次比一次具体、沉重。那话语里的潜台词,他听得懂——适可而止,别再深挖了。 陈向华看着江河紧抿的嘴唇和眉宇间的川字,担忧几乎溢于言表:“县长,这……” 江河摆了摆手,阻止他说下去。官场上的这些春秋笔法、隔山打牛,他心知肚明。有些人不敢明着阻拦,便用这种看似关心、实则施压的方式,企图让他知难而退。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县政府办主任蒋伟推门探头,神色带着几分不安:“县长,刚接到市里紧急通知,原定下周开始的全市安全生产大检查,提前了。明天检查组就直接到安北,而且……点名要重点检查富源矿区的整改落实情况。” 江河和陈向华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冷意。 这个时间点,掐算得未免太“精准”了。矿区明明处于全面停产整顿状态,这个时候来“检查”,其用意不言自明。 “知道了,按规定做好接待准备。”江河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 蒋伟退出去后,陈向华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道:“县长,这摆明了是有人想借检查的机会给我们上眼药,甚至……制造事端!万一被他们抓到什么由头大做文章,网上那些谣言不就……” 江河没有立刻回答。他再次走到窗前,目光越过鳞次栉比的楼房,投向远方北塬隐约的山峦轮廓。连日来的高压,像无形的巨石压在他的肩头,让他眼角刻上了深深的倦意,但那双眼睛深处,锐利的光芒反而在压力的磨砺下,愈发显得坚定。 难道真的做错 了吗?在这一连串的组合拳下,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曾短暂地窜过他的脑海。铁腕整治,必然触动既得利益,引来疯狂反扑,这本是预料中事。可当这反噬如此具体、如此凶猛,如同泥沼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将他拖拽、淹没时,对人的心志确实是一场残酷的考验。 “向华,”江河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你说,我们坐在这里,手里握着一点权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向华怔了怔,谨慎地思考着措辞:“是为了……更好地服务地方,发展经济,改善民生?” 江河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陈向华脸上,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最根本的,是守住底线。安全生产的底线,不能再让矿工的血白流;依法治县的底线,不能让规则屈从于潜规则;还有我们做人、做官最基本的廉洁底线。富源矿的问题积弊已久,像个脓疮,前任为什么不敢下狠手去挤?就是因为牵涉太广,阻力太大,怕引火烧身。但现在,脓疮已经破了,三十九条人命填进去了,不加上这次的两条,四十一条人命填进去了,如果我们不管到底,还会有人死! 那些‘黑事’就还会被掩着……” 喜欢权谋权色 第475章 釜底抽薪 “如果我们还因为怕脏怕痛,怕被反噬,就畏首畏尾,不敢彻底清创,那我们穿这身衣服,坐这个位置,还有什么意义?我们对得起那些再也看不到太阳的矿工吗?对得起把他们交到矿上的父母妻儿吗?对得起‘责任’这两个字吗?” 按说,江河这个县长根本无须向陈向华这个秘书表白什么,但他还是说了! 这些话又何尝不是讲给自己听的?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沉重的石子,投入寂静的水面,在陈向华心中激起层层波澜。 “可是县长,现在的舆论压力,还有上面的……”陈向华的声音带着苦涩。 “舆论压力?上面的关切?”江河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决绝,“比起遇难矿工家属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这些算得了什么?比起可能因为我们的妥协而再次发生的惨剧,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他走回办公桌后,重新拿起那份沾染着无形硝烟的舆情简报,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荒谬的标题。 “继续工作。”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与果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通知调查组,原定计划不变,方向不变,力度不变!重点查资金流向,所有关联账户,所有经手人,一个都不能漏!不管涉及到谁,不管他有什么背景,一查到底!” “是!”陈向华精神一振,大声应道。 江河坐了下来,拿起笔,在一份需要他签批的调查报告上,流畅而坚定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就在江河顶住各方压力,要求调查组深挖富源矿资金流向,矛头隐隐指向更深处时,一记来自“上面”的重拳,以看似温和却极其致命的方式,砸在了调查的七寸上。 这天上午,江河正在主持召开一个关于全县安全生产隐患排查的紧急会议,秘书陈向华轻轻推门进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江河拿着文件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面色如常地对参会人员说了声“继续”,便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一回到办公室,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消息确认了?”江河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火气。 “确认了,县长。”陈向华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懑,“是市委组织部的正式任职通知,王组长……王前进同志,被调任市人大法制工作委员会,任副主任,明确为正处级。要求……要求三天内报到。” “市人大?法制工作委 员会副主任?”江河重复着这个职位,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讥讽。王前进,这位由市里派驻安北、负责富源矿事故调查的组长,在市府办副主任位置上坐了多年冷板凳、还有不到两年就要退休,在调查进入攻坚、眼看就要触及核心的关键当口,竟然被“提拔”了? 这简直是一步妙到毫巅的棋,也是一记再明显不过的警告。 提拔,意味着组织肯定,让你无法拒绝;调离调查组这个临时机构,去一个更高位置、而且是提前解决级别,这对于一个即将退休的老同志来说,几乎是无法拒绝的“香饵”。更重要的是,调查组长的突然更换,必然导致工作衔接出现空档,调查节奏被打乱,甚至……之前调查的方向和已掌握的敏感材料,都可能被有意无意地“搁置”或“淡化”。 这一手,既摘掉了可能继续深挖的“钉子”,安抚了可能被触及的利益方,又堵住了所有人的嘴——你看,组织没有亏待认真工作的老同志,这是重用! “王组长什么反应?”江河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如常。 “王组长他……”陈向华斟酌着用词,“他接到电话通知时,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服从组织安排’。” 王前进性格有些执拗,不然也不会止步于市府办副主任位置上多年,但他绝非不通世事。他肯定也明白这纸任命背后的深意。但他能说什么?能拒绝吗? 这些情况都打乱了江河原来的部署。 下午,江河来到调查组临时办公的宾馆房间。王前进正在收拾个人物品,那个用了多年、磕碰掉漆的保温杯,几本厚厚的政策法规汇编,还有一些零散的文件。他的动作有些缓慢,背影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落寞和释然。 见到江河进来,王前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脸上挤出一丝复杂的笑容:“江县长,你来了。” “老王,恭喜啊。”江河伸出手,语气平静。 王前进握住他的手,力度很大,持续时间也比平常稍长了些。他看着江河的眼睛,那双经历过无数风浪的眼睛里,有遗憾,有不甘,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江河啊,”王前进的声音有些沙哑,“组织信任,给我这个待遇,我……很感激。”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那些尚未归档的调查材料,声音压得更低,“富源矿的情况……比我们最初预想的要复杂。有些线头,刚捋出点眉目……唉,后面的事,就交给接任的同志了。” 他拍了拍江河的手背,像是在传递某种无言 的嘱托,又像是一种无奈的告别。 “你还年轻,路还长。”他最后说了这么一句,含义深远。 江河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握手之间的分量和那未尽之语中的警示。王前进这是在告诉他,水很深,阻力远超想象,连他这样快要退休、无欲无求的老同志都被提前“请”出了局,你江河一个年轻干部,真要硬扛下去吗? 送走王前进,江河独自站在空了一半的房间里,空气中还残留着老同志常用的风油精的味道。窗外,安北县城依旧车水马龙,一片喧嚣,但他却感觉周身被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力所包裹。 这纸调令,是一个信号,更是一个宣言。它宣告着对方拥有足够的能量和资源,可以在规则的框架内,轻松化解你的攻势,甚至反过来将你一军。它不是在和你比拼谁更占理,而是在展示谁更能掌控局面。 喜欢权谋权色 第476章 围魏救赵 陈向华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看着江河凝立在窗前的背影,担忧地喊了一声:“县长……” 江河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陈向华预想中的愤怒或是沮丧,反而是一种极度冷静之后显现出的坚毅。那双眼睛,如同被冰雪擦洗过的寒星,锐利,清澈,洞悉一切。 “向华,”江河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通知下去,调查组的工作,在新组长到任前,由我暂时直接、全面负责。所有调查资料,立即封存,由你亲自保管,没有我的签字,任何人不得查阅、调用。” 他走到桌前,拿起王前进遗忘在桌上的那支普通的黑色签字笔,在指间转动了一下。“另外,以县政府的名义,给市委打报告,就说鉴于富源矿问题复杂,调查进入关键阶段,为确保工作连续性和严肃性,建议……新组长人选,最好能具备丰富的纪检或政法工作经验。” 陈向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江河的用意。这是在委婉地向市委表达安北县的态度,也是在为新组长的选派设置一个“门槛”,尽可能避免再来一个“和稀泥”或者直接被对方掌控的人。 “县长,这样……会不会太直接了?”陈向华有些顾虑。 “直接?”江河看向窗外,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楼宇,落在了那片蕴藏着黑金的矿区,“他们已经出招了,我们总不能连防守的姿势都不摆一个。” 压力没有让他退缩,这看似轻飘飘、实则重逾千钧的调令,反而像一记警钟,彻底敲醒了他。对方越是动用这种“规则内”的手段来阻拦,就越证明他们害怕了,证明调查的方向是对的,证明那盖子下面,藏着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的东西。 王前进被“强制提拔”的余波尚未平息,调查工作因核心人物的突然离场而陷入短暂的凝滞,江河正全力梳理线索、试图稳住阵脚时,另一记闷棍,又悄无声息地从阴暗处砸来。 县公安局局长夏晖打来了电话,他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焦灼和凝重: “县长,出状况了!刘富源……他突然不行了!” 江河的心猛地一沉,从椅子上豁然站起:“怎么回事?说清楚!” “就在刚才,看守他的同志报告,刘富源在房间里突然四肢剧烈抽搐,口吐白沫,随后就失去意识,怎么叫都没反应!样子……样子看起来很吓人!”夏晖语速很快,“我们不敢耽搁,立刻叫了县人民医院的救护车!人现在已经拉走了!” “怎么会突然这样?”江河的声音冷得 像冰,“之前不是汇报说他身体状况稳定吗?” “是啊!我们严格按照规定,饮食、作息都有人盯着,他自己也没抱怨过哪里不舒服。这病来得太突然,太邪性了!”夏晖的语气充满了憋屈和疑虑,“县长,现在人已经在医院抢救,情况不明。我们……我们毕竟只是监视居住,他现在这个情况,万一……万一真出了人命,我们扛不住啊!” 夏晖的担忧不无道理。对刘富源采取的措施目前仅仅是“监视居住”,这是调查期间的一种限制手段,远未到正式批捕、立案侦查那一步。在法律和程序上,必须保障他的基本人权和生命安全。如果他真在监控期间突发重病甚至死亡,无论真相如何,外界尤其是那些虎视眈眈的势力,必然会将其渲染成“刑讯逼供”、“迫害致死”,届时引发的舆论海啸和上级追责,足以将目前本就艰难的调查彻底掀翻,夏晖这个具体负责人首当其冲,就连江河也难逃干系。 “我知道了。”江河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你亲自去医院,全程盯着!抢救过程,医生诊断,所有细节,都必须有我们的人在旁边!记住,人是你们送去的,必须确保救治过程公开、透明,不留任何话柄!” “明白!我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夏晖应道。 挂了电话,江河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窗外的夜色浓重如墨。刘富源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病危?巧合?他一个字都不信!这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以生命为赌注的反击!目的就是打破目前僵持的局面,要么金蝉脱壳,要么搅浑池水,让调查无法继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凌晨时分,夏晖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困惑和沉重: “县长,医院请了专家……初步诊断结果出来了……说是……说是‘急性间歇性卟啉病’急性发作,伴有严重电解质紊乱和神经系统症状。” “卟啉病?”江河眉头紧锁,这个医学名词对他而言十分陌生。 “我问了医生,解释得很复杂,说什么是一种罕见的遗传性代谢疾病,发作起来确实会出现腹痛、神经精神症状、甚至抽搐、昏迷……医生说这种情况很凶险,需要立即住院进行针对性治疗和生命支持,而且病程可能很长,需要绝对静养……”夏晖的声音越说越低,“医院那边……给出了非常正式的诊断书,上面有好几个从省里请来的专家的签名,还有一系列检查报告作为支撑,看起来……煞有介事,很能唬住人。” 江河握着听筒,他几 乎可以肯定,这是一场戏!一场动用医疗资源精心编排的大戏!“急性间歇性卟啉病”?一个听起来就极其专业、冷僻,足以让非医学人士一头雾水的病名。伴有抽搐、昏迷这些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症状,再加上一套看似严谨、无懈可击的检查报告和专家诊断……这一切,组合成了一个完美的“护身符”! 他现在能怎么办?强行要求一个被多家医院“权威专家”诊断为患有“危重罕见病”的人,离开医院回监视点?且不说人道主义上站不住脚,一旦过程中出现任何差池,对方立刻就会把“漠视生命”、“阻碍救治”的帽子扣过来。在法律程序上,面对如此“严重”的病情,继续执行严厉的监视居住措施也显得不合时宜。 喜欢权谋权色 第477章 山重水复 “医院方面什么态度?”江河沉声问。 “态度很明确,病人需要立即住院,进入ICU观察治疗。他们表示会全力救治,但也表示……这病不好治,周期长,需要安静的环境。”夏晖答道,“县长,现在这情况……我们没法硬拦啊。所有程序看起来都合法合规,诊断也像那么回事……” 是啊,没法硬拦。江河感到一阵无力。对方精准地抓住了法律程序的软肋和人性的弱点,打出了一张近乎无解的“病危牌”。富源矿的问题,目前确实还处于“雾里看花”的阶段,关键证据链尚未完全闭合,无法对刘富源采取更严厉的强制措施。这就给了对方操作的空间。 “夏局,”江河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当下唯一能做的决定,“留人在医院,明面上配合治疗,但暗地里,给我把医院盯死了!尤其是刘富源的病房,他接触的每一个医生、护士,探视的每一个人,都给我记下来!另外,想办法搞清楚,这个‘卟啉病’的诊断,到底是怎么出来的?是哪个专家主导的?之前的体检为什么没发现?” “明白!我马上安排!”夏晖应道,他也知道,现在只能转入地下斗争了。 放下电话,江河走到窗边,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即将来临。刘富源这一“病”,等于是在调查的咽喉上套了一个无形的枷锁。短期内,想再从刘富源这里打开突破口,几乎不可能了。对方可以凭借这个“重病”的理由,合情合理地拒绝一切问询,将调查无限期地拖延下去。 而时间,恰恰是对方最需要的,却是江河最耗不起的。 刘富源的“突发重病”,如同一颗精心投下的石子,在安北县这潭深水中激起了层层扩散的涟漪,并且这涟漪正迅速演变成冲击堤岸的恶浪。 网络上,关于江河“排除异己”、“滥用职权逼死企业家”的舆论甚嚣尘上。那些之前还被不少明眼人嗤之以鼻的谣言,此刻因为刘富源的“生命垂危”而似乎有了“铁证”。匿名的“知情人士”不断爆料,描绘江河如何对刘富源进行精神折磨和肉体摧残,才导致其“罕见病”急性发作。情绪被煽动起来的网民,开始涌入安北县政府和江河的实名社交平台账号下,进行铺天盖地的辱骂和声讨。之前那些为江河说话、分析矿难真相的理性声音,被彻底淹没在情绪的洪流之中。 这股来自虚拟世界的狂风,迅速裹挟着现实的压力,扑面而来。 市委书记韦成语气不再是之前的旁敲侧击,而是带着明显的不满和警告: “江河同志!安北 的情况现在很被动,非常被动!我不管你之前有多少理由,现在的事实是,调查对象在你手里生命垂危,舆论一边倒地指责我们迫害企业家!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安全事故调查了,这关系到我们整个县的形象和营商环境!你要立刻拿出姿态来,妥善处理,尽快平息事态!如果局面继续失控,市委不得不考虑采取组织措施!” 这番话,几乎已经是最后通牒。 紧接着,市长郑林业也打来了电话,语气虽然比张治国缓和一些,但压力同样实实在在: “江河啊,干工作光有冲劲不行,还得讲究策略,注意影响。现在这局面……富源矿的问题要查,但不能搞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更不能把自己置于如此不利的舆论境地。刘富源现在这个样子,调查还怎么进行?我看,是不是可以先缓一缓,把重点放在安抚舆论、稳定局面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连番的上级压力,像无形的巨石一块块垒在江河的心头。而更让他感到寒意的是,原本紧密围绕在他身边、支持他彻查的“自己人”,也开始出现了动摇和不同的声音。 纪委书记卫东成,这个一向以江河马首是瞻的实干派,在一次小范围的情况通气会后,特意留了下来。他关上门,脸上写满了忧虑,递给江河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一支,狠狠吸了一口。 “县长,”卫东成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么硬顶下去,不是办法啊。市里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再顶,就是跟上面对着干。刘富源这一‘病’,等于把我们的路暂时堵死了。外面骂声一片,上面压力巨大,我们……我们是不是可以先战略性地后退一步?比如,先对外公布一个阶段性的、相对温和的调查结果,把舆论压下去,等风头过了,再……”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暂避锋芒,以退为进。 而武装部长何润东,则从另一个角度表达了担忧: “县长,最近下面几个局办的负责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富源矿的事情牵扯太广,很多人都在观望。尤其是刘富源这事一出,不少人心里都在打鼓,担心下一个会轮到谁,或者……担心咱们这艘船,还能不能扛得住这场风浪。人心要是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就连一直冲在最前面的公安副局长夏晖,在汇报对医院监视情况时,也忍不住透露出内心的煎熬: “县长,医院那边守着的兄弟们压力也很大。外面传得很难听,说我们是猫哭耗子,是怕人死了担责任。家属那边虽然没明着闹,但眼 神里的怨恨藏不住。兄弟们都是好样的,可这么长时间耗着,看不到头,还得挨骂,这士气……唉!” 这些来自上下左右、内外交织的压力,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合力,不断地冲击、挤压着江河和他的核心团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仿佛暴风雨来临前那片刻的死寂。 所有人都觉得,江河撑不住了。 他一个人,如何对抗这几乎形成共识的“大势”?如何顶住来自上级近乎最后通牒般的压力?如何安抚内部已然浮动的人心?又如何去破解刘富源那看似无懈可击的“病情”僵局? 在很多人看来,此刻最“明智”、最符合“官场生存法则”的选择,就是顺势而下。接受刘富源“重病”的事实,放缓甚至暂停调查,先集中精力“擦屁股”,平息舆论,安抚上级,稳住队伍。至于真相和正义,可以等,可以将来再说——这是绝大多数身处其位的人,大概率会做出的选择。 喜欢权谋权色 第478章 东风起 卫东成、何润东,甚至夏晖,他们并非不支持江河,也并非不想查明真相,但他们更现实,更清楚硬扛下去的代价有多大。他们看着江河日益憔悴的面容和眼中挥之不去的血丝,心中充满了不忍和担忧。他们觉得,江河已经到了极限,是该低头的时候了。 然而,江河在长时间的沉默和承受了所有的压力与质疑之后,在一次只有最核心几人参加的会议上,他用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只说了几句话: “压力,我感受到了。困难,我也看到了。” 他环视在场的卫东成、何润东、夏晖等人,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是,富源矿的调查,不能停,也不会停。节奏可以调整,方法可以改变,但方向,绝不能变。” “刘富源可以‘病’,但真相,不会病。他躺在医院里,正好给了我们时间去查那些还站着、还能动的人,去挖那些他以为我们挖不到的根子。” “上面要交代,可以,等我们查清楚了,自然会有交代。现在,天还塌不下来。” 江河刚刚承受完又一轮来自内部的动摇与劝退,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仿佛独自站立在即将决堤的河岸上,脚下是不断崩塌的泥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一刻,办公室门被“砰”地一声猛地推开! 县府办主任蒋伟跑得气喘吁吁,额上见汗,怀里紧紧抱着一份刊物,像是抱着什么绝世珍宝。他冲到江河办公桌前,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尖锐的破音: “县长!快!快看《政策研究参考》!最新一期的头条!我的天……您快看看!” 紧接着,陈向华门也没敲地推门进来:“县长快看……”手里赫然也是一本杂志。 江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怔。《政策研究参考》?这是省委政策研究室主办的内部刊物,不公开发行,但直送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以及各地市、县局党政一把手,是省内政策动向最权威、最敏感的风向标之一。它在这个时候,能有什么文章? 他接过那份装帧朴素、甚至有些严肃过头的内部刊物,封面上“政策研究参考”六个庄重的宋体字,仿佛带着千钧重量。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首页。 一行加粗的黑体标题,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悍然撞入他的眼帘: 《刮骨疗毒,方显担当——安北县整治富源矿业事件的积极意义与多维启示》 作者署名:郑国锋。 江河的心跳,在这一刻漏了一拍,随即猛烈地搏动起来,撞击着胸腔。郑国锋!省委政策研究室主任,省委主要领导的智囊核心,他的文章,某种程度上代表着省里最高决策层的一种倾向! 他强压下翻涌的心绪,目光如饥似渴地迅速往下浏览。 文章开篇立论,高屋建瓴,没有丝毫含糊:“近日,安北县对富源矿业有限公司存在的安全生产、环境保护、税收征管等突出问题重拳出击、坚决整治,引发了社会广泛关注和一些杂音。笔者认为,此举非但不是所谓‘打压异己’、‘树立官声’,恰恰相反,这是新形势下地方党委政府恪尽职守、勇于担当的生动体现,是践行以人民为中心发展思想的必然要求,值得充分肯定和坚决支持!” “杂音”二字,定性精准!而“充分肯定”和“坚决支持”八个字,更是立场鲜明,力重千钧! 文章接着从四个层面展开了鞭辟入里的论述: “其一,这是坚守安全生产红线、生命至上原则的必然选择。富源矿长期存在的安全隐患,是对矿工生命的极端漠视,是对国家法律法规的公然挑战。安北县政府果断出手,彻底排查风险,是在用实际行动扞卫‘发展决不能以牺牲人的生命为代价’这条不可逾越的红线,这不仅是勇气,更是对人民生命权的最高敬畏。” “其二,这是深化反腐败斗争、净化政治生态的精准发力。矿产资源领域资金密集、权力集中,极易滋生腐败。打击无证开采、偷税漏税、权钱交易等乱象,就是铲除寄生在国有资源上的毒瘤,打破利益固化的藩篱,这不仅是职责,更是对党和人民事业的高度负责。” “其三,这是规范市场秩序、优化营商环境的长远之举。靠破坏规则、掠夺资源获取暴利的企业,是对其他守法经营企业的极大不公,最终会破坏一地经济的健康发展。整治一个富源矿,正是为了呵护整片森林的生机。” “其四,这是提升政府公信力、巩固执政根基的务实之策。对群众反映强烈、长期得不到解决的问题敢于亮剑,彰显了新一届县政府班子直面矛盾、不回避历史遗留问题的政治勇气和责任担当,这不仅是政绩,更是赢得民心的根本途径。” 每一段论述,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那些污蔑、质疑和非议的七寸上!逻辑严密,论据扎实,尤其是引用的数据和案例,甚至涉及一些尚未公开的会议决策细节,显示出作者做了极其深入和准确的调研。 文章最后总结道,气势磅礴:“‘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 色’。在改革进入深水区、发展面临转型阵痛的今天,我们尤其需要安北县这样敢于动真碰硬、敢于‘刮骨疗毒’的担当精神。各级领导干部都应从中汲取力量,摒弃‘洗碗效应’(注:指干活多容易打碎碗而受责难)的顾虑,坚信党中央肃清流毒、振兴经济的决心,不做爱惜羽毛的‘绅士’,要做敢于斗争、善于斗争的战士!” “刮骨疗毒”、“战士”!这些词汇,充满了战斗性和毫不妥协的意志! 喜欢权谋权色 第479章 内参定风波 办公室里落针可闻。江河逐字逐句地读着,呼吸不由得加重。 每一个字都像一道光,穿透了连日来笼罩在他周围的浓重阴霾;每一个段落都像一股暖流,注入他几乎被压力和孤立冻僵的四肢百骸。那积压多日的疲惫、不被理解的委屈、独木难支的压力,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坚实的堤坝,不再是无法承受之重,而是化作了胸腔中激荡的、滚烫的热流! 这哪里是一篇文章?这分明是一面高高竖起的旗帜!是一种来自高层的、不容置疑的定性!是一场来自省级最高智囊机构的、最强有力的公开背书和政治声援! “县长,这下……这下好了!太好了!”陈向华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兴奋,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着红光,“看谁还敢乱嚼舌根!看谁还敢说我们是在胡来!” 江河缓缓坐回椅子上,将那份薄薄却重若泰山的内参轻轻放在桌面上,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狂喜和振奋如同潮水般退去,一个巨大而清晰的问号,浮现在他心海的中央。 郑国锋?省委政研室主任? 他飞速地在自己的记忆库里检索,非常确定,自己和这位执掌省委智库、地位超然、笔锋足以影响省领导决策的郑主任,素昧平生,毫无交集,连一次工作汇报都没有过。他来到安北之后,所有的动作都集中在县内,从未越级向省里任何领导、任何部门刻意汇报过富源矿的复杂内情,更别提向政研室这样的核心机构提供如此详尽的材料了。 那么,这位郑主任,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最微妙、最关键、他江河几乎要被各方压力压垮的时间点,以如此犀利、决绝、不留余地的姿态,为他这样一个毫无根基的县级干部,挺身而出,仗义执言? 这篇文章,平台选的是直达天听的《政策研究参考》,时机抓在他江河最需要支持的时刻,内容更是无懈可击,直指问题核心,几乎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辩护词和冲锋号。这绝非一时兴起的评论,而是一场精心策划、力度惊人的高层干预和力量展示。 这已经不是雪中送炭了。 这简直是在他几乎要独力面对狂风暴雨、即将被巨浪吞没的危急关头,直接派来了一支装备着最精良武器、拥有绝对制空权的空中支援编队!一举扭转了战场态势! 是谁? 到底是谁,拥有如此巨大的能量,又能如此悄无声息地,在背后为他撑起了这片陡然放晴、足以让所有魑魅魍魉退避三舍的天空? 安北县委大楼的小会议室里,参会的 所有人都神情严肃。 县长江河坐在椭圆形会议桌的南侧,对面坐着的是县委副书记李建军,正低头摆弄着手中的钢笔,看不出表情。其他几位常委也各怀心事,会议室里的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这是《政策研究参考》刊发郑国锋文章后的第一次常委扩大会。通知上写的是“集中深入学习《刮骨疗毒,方显担当——安北县整治富源矿业事件的积极意义与多维启示》”,有的人心里是不服的,但没办法,不服也得服。 会议室门被推开,县委书记张治国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秘书。张书记面色红润,步伐有力,与几日前判若两人。 “人都到齐了吧?”张治国环视一周,声音洪亮,“好,那我们开始开会。” 他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目光落在面前那份《政策研究参考》上。 “今天召集大家开会,主要是学习最新一期《政策研究参考》的头题文章。”张治国开门见山,拿起刊物扬了扬,“想必大家都已经看过了吧?省委政研室郑国锋主任的大作,《刮骨疗毒,方显担当——安北县整治富源矿业事件的积极意义与多维启示》。” 掌声四起。 张治国继续说:“这篇文章写得很好,很有深度,很有高度!从党的原则、干部行为准则等多个方面,充分肯定了我们安北县对富源矿业的整治行动。”他特意加重了“充分肯定”四个字。 “郑主任在文章中指出,这是我们坚守安全生产红线、生命至上原则的必然选择;是深化反腐败斗争、净化政治生态的精准发力;是规范市场秩序、优化营商环境的长远之举;是提升政府公信力、巩固执政根基的务实之策!” 张治国越说越激动,手指敲着桌子:“这是省委对我们安北工作的肯定!是对我们县委县政府班子的肯定!特别是对江河同志带领县政府所做工作的肯定!”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江河身上。江河面色平静,微微点头致意,心中却明镜似的。几天前,张书记还不是这个态度。那时候网络舆论发酵,上级“关心”电话不断,张书记可是要求“稳妥处理”、“注意方式方法”的。 《政策研究参考》的影响力,果然非同一般。 什么是《政策研究参考》?在座的县委常委们心知肚明。这份刊物普通百姓自然从未听说,因为它根本不是面向公众的出版物。 它是省委主管、政研室主办的内部刊物,名誉主编是省委书记本人,副主编是各常委,政研室主任 郑国锋只是执行总编。封面是普通的新闻纸,毫不起眼,每期总印刷量不过几百份,通过省委文件交换站发行,只供副厅、县局级以上领导参阅。 就是这样一份看似朴素的内部刊物,却一定程度上反映着全省政治生态的走势和方向!它是省委决策的重要参考,是风向标,是指南针。能在上面发表文章的人,绝非等闲之辈;能被它点名表扬的工作,必然成为一段时间的焦点。 张治国讲完话,看向江河:“江河同志,你来讲讲吧?你是这项工作的具体负责人,体会应该最深。” 江河清了下嗓子,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感谢张书记,感谢县委的支持。”江河开口,声音平稳有力,“富源矿业的问题确实积累已久,涉及安全生产、环境保护、税收征管等多个方面。我们这次重拳出击,不是为了个人政绩,更不是像网络上某些谣言所说的是什么‘打压异己’、‘树立官声’。”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到有几个常委不自然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喜欢权谋权色 第480章 众口铄金消 “我们为的是安北县的长远发展,为的是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江河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正如郑主任文章中所说,‘发展决不能以牺牲人的生命为代价’。富源矿长期存在的安全隐患,是对矿工生命的极端漠视,是对国家法律法规的公然挑战。如果我们对此视而不见,就是对人民的犯罪!”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只有江河的声音在回荡。 “我知道,这次整治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网络上出现了各种谣言,也有一些领导表示‘关心’。”江河特意强调了“关心”二字,“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是出于公心,是为了安北县的发展和人民的利益,就一定会得到上级和群众的理解和支持!” 他的话刚落,副书记李建军接口道:“江河同志说得很好!我完全同意!之前我对整治工作可能带来的影响有些顾虑,但现在看来,这种顾虑是多余的!有省委的支持,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几个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常委也纷纷表态支持,语气一个比一个坚定,仿佛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整治行动的坚定拥护者。 江河心中冷笑,面上却保持谦和。官场就是这样,风向一变,所有人的态度都会跟着变。 …… 常委会结束后不久,江河刚回到办公室,电话就响了起来。 陈向华接起电话,听了一句,马上捂住话筒,表情古怪地看向江河:“县长,是市委刘副秘书长的电话……前几天他刚来过电话‘关心’富源矿的事。” 江河挑眉,接过话筒:“刘秘书长,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热情洋溢的声音:“江河同志啊!好消息啊!刚才韦书记还特意表扬了你们安北县呢!说你们这次对富源矿的整治行动很有魄力,很有担当!为全市的安全生产整治工作树立了标杆!” 江河嘴角微微上扬:“谢谢领导肯定,这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是啊是啊,现在看来,你们当时的决策非常正确!非常及时!”刘副秘书长的语气亲近得仿佛他们是多年老友,“有什么需要市里支持的,尽管开口!韦书记说了,要全力支持安北县的工作!” 刚挂断这个电话,另一个电话又接了进来。这次是省里某厅的一位副厅长,前几天还通过秘书暗示富源矿的事请江河“抬抬手”。 “江河同志啊!我看到省政研室的文章了!写得好啊!”副厅长的声音洪亮,“你们安北县这次可是出了大风头!省委领导都关注了!好好干,有什么困难直接跟我说!” 一个接一个的电话,都是前几天还施压或观望的领导或他们的秘书。如今口径统一,全是表扬和支持。 陈向华站在一旁,看着江河接电话,脸上的表情极其精彩。 “县长,这转变也太快了吧?”趁江河放下电话的间隙,陈向华忍不住感叹。 江河淡淡一笑:“这就是权力的游戏,向华。记住一句话:‘势之所至,人心所向’。当你得势时,所有人都会向你靠拢;当你失势时,所有人都会离你而去。” 陈向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江河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曾经漫天飞的网络谣言,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消失。那些施压的电话,也变成了表扬和支持。 这一切的变化,都源于那份只有几百人能看到的内参刊物。 一份内部刊物,何以有如此大的能量?因为它代表着更高层的声音,代表着政治风向的变化。那些曾经施压的人,不是改变了立场,而是读懂了风向。 …… 傍晚时分,江河独自一人留在办公室。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将房间染成金色。 他拿起那份《政策研究参考》,再次仔细阅读郑国锋的文章。文章中的每一个字都经过精心斟酌,既有理论高度,又有实践深度,既肯定了成绩,又指明了方向。 这样的文章,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写成。郑国锋主任是如何得知安北县的情况的?又是如何掌握如此详实的数据和细节的? 江河的脑海中闪过几个可能的人选,但又一一排除。他知道,在官场上,有些力量是看不见的,有些支持是无形的。也许在某个关键时刻,某位贵人暗中相助;也许他过去的某个善举,今日得到了回报;也许仅仅是他的做法符合了更高层的政治需要。 无论原因如何,结果已经明朗——他不再是孤军奋战。 桌上的电话再次响起,打断了江河的思绪。是一个陌生的省城号码。 “你好,我是江河。”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但不失威严的声音:“江河同志吗?我是郑国锋。” 江河的手猛地一紧,差点没拿住话筒。省委政研室主任直接给他打电话? “郑主任,您好!”江河迅速镇定下来。 郑国锋的声音带着笑意,“安北县的做法很有典型意义,近期我准备带队到安北县搞一次调研,你看方便吗?” 江河心中一震,急忙连声道:“方便,方便……” “有了省委的支持,我们更有信心了!”江河谨慎地回答。 “好,好。”郑国锋顿了顿,若有深意地说,“有为才能有位,有位更要有为。好好干,省里看着呢。” 电话挂断后,江河久久站在原地,回味着那句“有为才能有位,有位更要有为”。这既是鼓励,也是期望,更是鞭策。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县城华灯初上。江河的目光越过万家灯火,望向富源矿区所在的方向。 第一场战斗已经告捷,但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富源矿的背后肯定还隐藏着更多秘密,更大的利益集团还没有完全浮出水面。 但他不再畏惧。因为有了省里的关注,有了上面的支持,更重要的是——他坚信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老子的这句话突然浮现在江河的脑海中。整治富源矿是“以正治国”,借助省里的力量是“以奇用兵”,而最终的目标是“以无事取天下”——还安北县一个朗朗乾坤。 喜欢权谋权色 第481章 铁证如山 安北县的夜晚,被矿区的灯光切割成明暗交织的碎片。 在县医院的ICU某间“病房”里,刘富源面前的桌子上散乱地放着几张打印出来的纸。那是《政策研究参考》上文章的复印件,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眼里。 “刮骨疗毒,方显担当……”他喃喃自语,手指敲打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房间里空调开得很足,但他的额头却渗出细密的汗珠。 几天前,他还自信能够通过舆论压力和上层关系将江河逼退。现在,这一纸文章将他最后的希望彻底击碎。省里的声音如此明确而强硬,那些曾经向他保证“没问题”的领导们,现在连电话都不接了。 而他不得按照背后“影子”让人发来的指示:装病!并给他协调了省城的“专家”开具了相关证明,但他知道,这种情况只能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 “妈的!”刘富源突然暴起,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扫到地上,“一群白眼狼!用得着老子的时候称兄道弟,出事了躲得比谁都快!” 他的怒吼在屋里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北塬矿区依然灯火通明,但刘富源知道,那里已经不再完全属于他了。 就在他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时,手机突然响起。是他在县政府的“内线”: “老板,不好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急促而慌乱,“江河又要出手了!这次是针对我们的用工问题!” 刘富源的心猛地一沉:“用工问题?什么意思?” “他们拿到了我们的工资表和社保缴纳记录!正在组织人手核查!听说要查‘黑工’和工资克扣的问题!” 啪嗒一声,手机从刘富源手中滑落,摔在大理石地板上,屏幕瞬间碎裂。 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 第二天清晨,安北县政府会议室气氛紧张。 江河坐在会议桌主位,面色凝重。两侧坐着人社局、公安局、税务局等多个部门的负责人。会议室前方的投影屏上,显示着富源矿业近期的工资发放记录和社保缴纳清单。 “各位,今天召集大家来,是要通报一个严重的问题。”江河开门见山,声音冷静而有力,“经过初步核查,富源矿业在用工方面存在重大违法嫌疑。” 他示意工作人员切换PPT,屏幕上出现两张对比鲜明的图表。 “大家看,这是富源矿业上报的用工数量:三百一十六人。这是实际从银行流水核查出的工资领取人数:六百三十四人 。”江河停顿了一下,让数据冲击每个人的认知,“中间这三百多人的差距,就是所谓的‘黑工’——未登记、无合同、无社保的隐形劳动力!”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人社局张局长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这意味着富源矿只为部分员工缴纳社会保险,大量矿工在没有任何保障的情况下从事高危工作。一旦发生事故,这些工人及其家庭将面临求助无门的困境。” 江河点头,接过话头:“不仅如此。”他示意再次切换PPT,“这是我们抽查的矿工工资账户流水。数据显示,富源矿普遍存在随意罚款、克扣工资的行为。有的矿工一个月被罚款十几次,最终到手的工资不足应得的一半!” 公安局局长夏晖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哐当作响,“这些矿工大多是来自偏远地区的农民工,文化程度不高,维权意识薄弱,就这样被无情压榨!” 江河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更可怕的是,由于大量员工未登记,一旦发生矿难,企业完全可以隐瞒真实伤亡人数。之前富源矿发生的事故,实际伤亡人数很可能比上报的多得多!” 这句话让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分量——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富源矿的问题就不仅仅是违法用工,涉嫌重大责任事故瞒报也就不奇怪了! “县长,我们该怎么办?”张局长问道,声音有些发颤。 江河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目光如炬:“立即成立专项调查组,人社、公安、税务、安监各部门抽调精干力量,全面进驻富源矿业!彻底查清用工情况,核对每一个矿工的身份信息,追查每一笔工资流水!”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坚定:“不管涉及到谁,不管阻力多大,一查到底!我们要还给那些矿工一个公道,还给安北县一个朗朗乾坤!” “是!”会议室里响起整齐而有力的回应。 …… 调查组进驻富源矿业的当天,矿区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主事的另一个副矿长是刘富源的侄子刘满江,他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陆续驶入的政府车辆,脸色铁青。部分中层站在身后,一言不发。 “刘总,他们直接去了人事部,封存了所有档案和电脑。”一个手下匆匆进来汇报。 人事部的档案一旦和前期财务数据对不上,黑工的事基本上就算实锤了。 得到消息的刘富源无力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最担心的 事情终于发生了。用工问题是他最薄弱的环节,一旦被查实,矿难的瞒报也将大白于天下,那可是三十多条人命!他不仅面临巨额罚款,甚至可能追究刑事责任。 在县政府的统一指挥下,调查组采取了前所未有的核查方式——直接下到矿洞,一个一个地核对矿工身份! 矿区深处,昏暗的灯光下,调查组工作人员耐心地向每一位矿工解释政策,核对身份信息,记录工作情况。一开始,矿工们普遍心存顾虑,不敢说实话。他们害怕失去工作,害怕遭到报复。 直到一位老矿工在调查人员的耐心劝导下,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俺们确实没有合同,工资也是发现金,每个月都要被扣好多钱,说是罚款,但从来没见过罚款单……” 这句话像决堤的洪水,引来了更多矿工的共鸣。 “我干了三年了,从来没交过社保!” “上次受伤,矿上只给了点医药费就把我打发了!” “我老乡上个月在井下受伤,现在还在家里躺着,矿上不管不问!” 调查组的工作人员记录着每一句话,心情越发沉重。这些矿工的脸上写满了沧桑,手上布满了老茧,他们用健康和生命换来的,却是如此不公平的待遇。 与此同时,财务组的调查也取得了突破。通过比对银行流水和工资表,他们发现富源矿业人事薪资竟然也设置了“两套账”——一套用于应对检查,显示合规的用工数量和工资水平;另一套才是真实记录,详细记载着对矿工的各种克扣和罚款。 铁证如山! 喜欢权谋权色 第482章 困兽尤斗 三天后,江河坐在办公室里,听取调查组的初步汇报。 陈向华站在一旁,看着县长越来越凝重的表情,竟然发现富源矿的用工情况比衣服上期查到的更为严重。 “县长,现在已经核实的‘黑工’数量就达到三百四十七人,占富源矿总用工量的近50%以上。”人社局张局长汇报道,声音沉重,“这些工人没有任何劳动保障,时薪只有正式工的一半左右,还经常被以各种理由克扣工资。” 人社局局长接着汇报:“根据隐瞒用工情况,逃避社保缴纳和税收。初步估算,仅社保一项,富源矿就涉嫌逃缴超过两千万元!” 江河知道问题严重,但没想到严重到这个程度! 他转过身,目光坚定:“立即准备新闻发布会,向社会公布初步调查结果。同时,对富源矿业涉嫌违法行为立案!” 一旦立案,就是鱼死网破。 “县长,这样会不会太急了?”有人担心地问,“刘富源在县里、市里、省里关系复杂,恐怕……” “恐怕什么?”江河打断他,“有省委的支持,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记住:‘吏不畏吾严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只要我们公正执法,廉洁办案,就无所畏惧!”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江河的决心所感染。 就在这时,江河的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陌生的声音:“江县长,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不要做得太绝!否则走夜路会遇上鬼打墙!” 然后电话挂断。 江河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通知各部门,加快进度!我要在三天内看到完整调查报告!” “是!” 众人领命而去,办公室里只剩下江河和陈向华。 “县长,您说刘富源……会不会狗急跳墙?”陈向华担心地问。 ——刘富源病的太蹊跷,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河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目光深邃:“跳墙?他已经在墙角了。不过……”他顿了顿,“困兽之斗,最为危险。通知公安方面,加强对调查组人员和关键证人的保护。” “明白!”陈向华立即记录下来。 江河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政策研究参考》,轻轻摩挲着封面。 省委的支持是一把尚方宝剑,但真正的战 斗,还是要靠自己在基层一刀一枪地拼杀。富源矿的用工问题只是冰山一角,下面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安北县的天空阴沉沉的,乌云低垂,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 一辆考斯特悄然驶入县政府大院,车门打开,省委政研室主任郑国锋率先下车,他身着深色夹克,身形挺拔,目光如炬,不怒自威。 江河早已带领一众干部在门口等候。他快步上前,伸出双手:“郑主任,欢迎您来安北指导工作!” 郑国锋握住江河的手,力道很足:“江河同志,你们安北最近可是在全省都出了名啊。”他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威严。 简单的寒暄后,一行人直接进入县政府会议室。 郑国锋坐在主位,他的团队成员分坐两侧,个个神情严肃。江河注意到,随行人员中不仅有政研室的干部,还有两位他从没见过的生面孔,气质不凡,坐在郑国锋身边却不卑不亢,极有可能是从省纪委或其他重要部门抽调的人员。 “开始吧。”郑国锋言简意赅,打开笔记本,拿起笔,准备记录。 江河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汇报。他从富源矿业的基本情况讲起,谈到安全生产隐患,谈到违法用工问题,每一部分都有详细的数据和案例支撑。 会议室内静悄悄的,只有江河的声音和偶尔翻动文件的声音。郑国锋时不时点头,偶尔插话问一两个关键问题,都直指要害。 当江河汇报到“黑工”问题和工资克扣时,郑国锋的眉头紧紧皱起:“你说富源矿有超二分之一的工人没有登记?没有劳动合同?没有社会保险?” “是的郑主任。”江河示意人社局张局长补充汇报。 张局长站起身,打开投影仪,屏幕上显示出详细的对比数据:“根据我们全面核查,富源矿业实际用工人数比登记人数多出347人,这些工人没有任何保障……黑工使矿难更容易被掩盖!” 郑国锋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会议室里的气氛更加紧张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郑主任的愤怒。 就在这时,公安局局长夏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悄悄写了一张纸条递给江河。 江河展开纸条,上面写着:“刚接到举报,富源矿的‘黑保安’昨晚殴打了两名试图联系调查组的矿工,一人重伤住院。” 江河的心一沉,这真是个糟糕的时机。但他转念一想,也许这正是时候。 他抬起头,目光看向郑国锋 :“郑主任,我们最新发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富源矿业涉嫌组建‘黑保安’队伍,实施暴力管理。” 会议室内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黑保安’?说具体点!”郑国锋身体前倾,表情严肃。 江河示意夏晖做汇报。夏晖站起身:“根据我们调查,富源矿业长期豢养着一支数十人左右的‘护矿队’,实际上都是社会闲散人员甚至是有前科的人员。这些人对内镇压矿工维权,对外对抗调查、打击举报人。” 他打开一个视频文件,画面上显示一群身着保安制服的人正在推搡矿工,态度嚣张。“这是昨天发生在矿区的一幕,只因为几名矿工想向我们的调查组反映情况,就遭到这些‘保安’的阻拦和威胁。” 郑国锋怒喝:“无法无天!这哪里是保安,分明是黑社会性质的组织!” 就在这时,会议室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工作人员匆匆进来,在江河耳边低语几句。 江河脸色一变,对郑国锋说:“郑主任,富源矿刘富源的侄子带着几个人来了,说要向省领导反映情况。” 郑国锋冷笑一声:“来得正好!让他进来!” 会议室门打开,一个和刘富源极其挂像的男了带着两个戴金丝眼镜、人模狗样的男人走了进来。 喜欢权谋权色 第483章 那个领导是谁? “郑主任,江县长,各位领导。”刘满江强作镇定,“我听说省里来了领导,特地过来说明一下情况。我们富源矿一直合法经营,最近县里的某些调查已经严重影响企业正常生产,我希望省领导能够主持公道。” 郑国锋冷冷地看着他:“刘总是吧?你来得正好。我正想问问你,你们公司刚刚发生的‘黑保安’打人是怎么回事?被殴打矿工现在是什么情况?” 刘满江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常态:“郑主任,这都是误会。我们确实有保安队伍,但都是为了维护矿区秩序,绝对没有殴打矿工的事情。这一定是有人诬陷造谣……” “诬陷?造谣?”郑国锋打断他,目光如刀,“那我再问你,你们公司为什么有三百多名工人没有登记?为什么随意克扣工人工资?为什么不为所有工人缴纳社保?” 一连串的问题像重锤一样砸向刘富源,他的额头开始冒汗:“这个……这个……有些是临时工,流动性大……我们正在规范……” “临时工?”郑国锋猛地站起身,“在你矿下井作业的也是临时工?没有经过安全培训就下井?你这是拿人命当儿戏!”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郑国锋的气势震慑住了。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自然资源局的负责人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照片和卫星图像。 “郑主任,江县长,我们的勘察有重大发现!”他顾不上礼节,直接走到投影仪前,开始播放卫星图像。 “大家请看,这是富源矿区及周边区域过去五年的卫星遥感图像对比。”他指着屏幕上的图像,“明显可以看到,矿区周边的森林面积大幅减少,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被非法侵占的林地。” 图像一页页翻过,触目惊心。被污染的河流呈现出不自然的颜色;非法排污口在卫星图像上清晰可见;大面积的地面塌陷形成一个个可怕的坑洞…… “根据我们初步测算,富源矿非法侵占林地超过200亩,造成地表塌陷面积达50余亩,附近三条河流受到严重污染,水中重金属含量超标数十倍!”汇报人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这些都是肉眼可见、卫星可拍的铁证!”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些触目惊心的证据震惊了。 刘满江面色惨白,双腿微微发抖,再也维持不住镇定的表象。 郑国锋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刘满江脸上:“刘总,这些也是误会?也是有人诬陷?” 刘满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郑国锋转向江河,语气坚决:“江河同志,你们前阶段的工作很有成效,发现了这么多严重问题。现在我代表省委调研组明确表态:坚决支持安北县委县政府对富源矿业依法依规进行彻底整治!”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加洪亮:“不管涉及到谁,不管阻力多大,都必须一查到底!对于违法犯罪行为,坚决依法打击!对于受损的生态环境,坚决责令恢复!对于受害的工人群众,坚决维权保障!”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许多干部的眼眶湿润了,连日来的压力和委屈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和肯定。 郑国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古人云:‘天地之大德曰生’。生态环境是人类生存的根本基础,工人群众是企业发展的根本力量。肆意破坏环境、压榨工人,这就是在自毁长城,就是在动摇国本!”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面如死灰的刘i满江:“刘总,我建议你积极配合调查,主动整改,争取宽大处理。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话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刘满江踉跄一步,被身后的两个金丝眼镜扶住。他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这两个人是富源矿的法务,本来气势汹汹过来“掰扯”道理的,但事到跟前屁都没有敢放一个!要知道,之前他们怼矿工、怼家属、怼属地农民从来没有怂过,也从来没有输过…… 郑国锋不再看他,对江河说:“立即责成专案组,对富源矿业的所有违法行为立案调查!我会向省委汇报情况,必要时可请省生态环境厅等部门介入支持!” “是!坚决执行郑主任的指示!”江河的声音坚定有力。 会议结束后,郑国锋特意让江河留下。当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人时,郑国锋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江河同志,你受委屈了。”他拍拍江河的肩膀,“前阶段的舆论压力不小吧?” 江河苦笑一下:“有点压力,但有了省里的支持,就算有再大压力也不怕了。” 郑国锋点点头:“有担当是好事情,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富源矿的问题盘根错节,背后可能还有更深的关系网。接下来的调查可能会遇到更大的阻力,你要有心理准备。” “请郑主任放心,我一定谨慎行事,依法办案,绝不辜负省委和人民的信任!” 郑国锋满意地点点头,突然压低声音:“那篇文章,你看过了吧?” 江河心领神会:“郑主任的文章高屋建瓴,给我们指明了方向。” 郑国锋微微一笑:“文章是省委主要领导给的思路和方向……你的工作领导很重视,特意嘱咐我们一定要支持你们的工作。” 江河心中一震,终于明白了那篇文章的来历,可那个“省委主要领导”是谁呢? 送走郑国锋一行后,江河站在县政府大楼前,深深吸了一口气。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远处的天空已经露出一角蓝天。 陈向华走过来,轻声问:“县长,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江河目光坚定:“按照郑主任的指示,彻底调查富源矿的所有违法行为!同时,加强对刘富源等相关人员的监控,防止他们销毁证据或外逃。” “是!”陈向华立即应道。 天空中,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了安北县城的每一个角落。 喜欢权谋权色 第484章 死亡山谷 安北县的夜晚,从未像今天这样暗流汹涌。 一则不知从何处传出的小道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县城各个隐秘的角落悄然荡开涟漪,而且这涟漪正在迅速扩大: 听说了吗?江河手里有刘富源的黑账本! 什么黑账本? 就是刘富源这些年来打点各方关系的详细记录!谁收了多少钱,什么时候收的,办了什么事,记得一清二楚!据说连对话的细节都有! 我的天!这要是真的,得有多少人睡不着觉啊! 消息越传越玄乎。有人说那账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数百人的名字,从科级到处级甚至更高;有人说那账本一旦公开,半个安北官场都要塌方、云省的“大官”也有涉及……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江河之所以敢对富源矿重拳出击,就是凭着这个杀手锏。 县委大院幽暗的角落里,两个身影紧挨着,声音压得极低: 你说这消息是真是假? 空穴不来风啊!刘富源那种老狐狸,肯定要留后手自保。 完了完了,去年中秋节,我收过他两盒月饼,里面夹了两万块钱…… 你这才哪到哪?我听说有人一次就收了这个数……说话人比了个的手势,对方顿时面色惨白,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这种恐慌如同瘟疫般在特定人群中悄然蔓延。当晚,安北县多家高档餐厅和茶楼的包间突然冷清了许多,平时车水马龙的私人会所也难得见到公车的身影。一些人开始疯狂地打电话,四处打探消息的真伪;另一些人则沉默不语,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暗自盘算着对策;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悄悄地整理物品,销毁某些见不得光的文件。 …… 县政府大楼,江河独自站在办公室窗前,俯瞰着楼下陆续驶离的车辆,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夜色中的安北县城,灯火阑珊,却掩不住其下的暗潮汹涌。 陈向华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声道:县长,消息已经散出去了,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刚才我看到财政局的李副局长匆匆离开,脸色很不好看。还有电业局的王局长,据说一直在办公室里踱步,烟灰缸都塞满了。 江河转身,语气平静如水:让人心惶惶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他们自己内心的鬼。古人说得好: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这些人要是清白,何须害怕一个可能存在的小本子? 陈向华会意地点头:已经按您的意见,加强了县医院的安保。公安局夏局长特意调 派了便衣轮流值守。 正说着,江河的私人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夏晖——县公安局局长,也是江河秘密安排的监控刘富源行动的负责人。 县长,有情况!夏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速很快,江县长,我们的人在县医院看到化妆后的刘富源了!他根本就不是在ICU治病,而是在那里躲避我们的监控! 他的司机、保镖都出现了,还提了一个大手提箱,看样子是要逃跑! 江河眉头一挑:确定吗? 八成把握!他带的保镖是那个特别能打的阿强,司机也是跟了他十多年的心腹。这个时候鬼鬼祟祟来接人,绝对不是正常出行! 江河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先不要打草惊蛇,盯死他!我要看看,这条鱼能引出多少虾兵蟹将。 可是县长,万一跟丢了……夏晖有些犹豫。 放心,江河语气笃定,记住,不到最后不下手,看看还有谁会跳出来! …………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越野车出了安北医院,之后出了县城,在夜色中一路疾驰。 刘富源坐在后排,不断回头张望,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棕色的手提箱,前排是沉默寡言的司机老马和目光警惕的保镖阿强。 老板,放心,这条路我跑过很多次,绝对安全。老马看出刘富源的紧张,出声安慰道,从这儿出去就是省道,然后直接上高速,两个小时后就能出省。 阿强检查了一下腰间的枪械,冷声道:有人跟来也不怕,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刘富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那个要命的小本子确实存在,但他早就藏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怎么可能落到江河手里?是有人陷害?还是江河在虚张声势? 不管怎样,他必须先离开安北。凭他这些年积累的人脉和财富,到哪里都能东山再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越野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车灯如同两把利剑劈开浓重的夜色。安北县城的灯火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山峦之后。 夜幕下的山路,像一条僵死的巨蟒,蜿蜒盘踞在沉睡的山峦之间。晚十一点,万籁俱寂,只有山风穿过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黑色越野车划破黑暗,引擎的低吼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车内,刘富源紧抿着嘴唇,双手死死抱着那个手提箱。这是他多年的心血,也是他最后的保命符——里面不仅有他转移的大半资产凭证,更记录着 足以让安北县、乃至冀南市、云省官场剧震的隐秘。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西装内袋里那张飞往南美的机票。今晚必须走! 复盘过去的这些日,他自省太小看江河了! 他以为自己背后的那些人会把江河这个小小的县处级干部给拾掇服贴,却没有想到江河竟然得到了省里主要领导旗帜鲜明的支持! 江河的出手太猛了,一记记重拳环环相扣,而且一动手就是雷霆万钧。 就在越野车即将驶出最险峻的“一线天”峡谷时,异变陡生! “咻——砰!” 一声尖锐的爆鸣,紧接着是车辆失控的剧烈颠簸!轮胎被打爆了! “趴下!”阿强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爆胎声响起的同时,他已经判明了子弹来袭的大致方位——右侧山坡!他猛地探出车窗,手中的92式手枪喷吐出火舌,“砰!砰!砰!”连续向山坡上的暗影处反击。清脆的枪声在山谷间激烈碰撞、回荡,瞬间撕碎了夜的宁静。 “老马!带老板从左边下车,找掩护!”阿强一边压制射击,一边吼道。 老马反应迅速,猛地推开车门,身体如同猎豹般窜出,同时伸手去拉后座的刘富源:“老板,快!跟我来,从侧面突……” “围”字还未出口—— “砰!” 又是一声枪响,这一次,声音更加沉闷、精准。 喜欢权谋权色 第485章 螳螂捕蝉 老马的身体猛地一顿,动作僵在半空。他难以置信地低头,借着车灯看向自己胸口。一朵刺目的血花,在他深色的外套上迅速晕开、绽放。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有一股血沫涌出。随后,他高大的身躯像一截被砍倒的木桩,重重地砸在冰冷的路面上,激起一片尘土。 “老马——!”刘富源失声惊呼,声音因恐惧而变了调。他看着倒在血泊中、兀自圆睁着双眼的老马,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不是抓捕!这是灭口! “老板!别出来!”阿强目眦欲裂,但他强迫自己冷静。借着车辆的掩护,他一个翻滚移动到车尾,一把将惊魂未定的刘富源拽了出来。子弹“啾啾”地打在他们脚边,溅起一串串火星。 “走!往树林里跑!”阿强用力推了刘富源一把,自己则边退边向山坡上持续射击,试图压制那夺命的火力。 “咻!”一颗流弹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带走一片皮肉,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剧痛让阿强闷哼一声,但他咬紧牙关,扣动扳机的手指没有丝毫颤抖。他知道,今晚,他和老板,很可能走不出这片山谷了。对方的火力配置和专业程度,远超寻常劫匪,这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杀手小队! 然而,就在阿强子弹即将告罄,绝望开始蔓延之际,山坡上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原本针对他们的、有节奏的射击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混乱的、来自不同方向的枪声和短促激烈的打斗声、闷哼声! 似乎……有另一股人马,从背后偷袭了那些埋伏的枪手! 阿强和刘富源都愣住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他们都是什么人? “怎么回事?”刘富源惊魂未定地问。 “不知道!但机会来了!快走!”阿强来不及细想,这无疑是天赐的逃生窗口。他忍着剧痛,拉起刘富源,用尽最后力气冲向十几米外那片黑黢黢的树林。 只要进了林子,就有周旋的余地!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腐殖质的气息涌入肺叶,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和盘根错节的树根。刘富源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地奔跑过,昂贵的意大利手工皮鞋早已沾满泥泞,西装被带刺的灌木撕扯成布条,脸上、手上火辣辣地疼。但他顾不上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阿强身后,拼命向树林深处钻去。 阿强手臂上的伤口不断渗血,体力在飞速消耗。他一边警惕地倾听身后的动静,一边努力辨别着方向。 山坡上的混战似乎短暂停止了,但这并未带来丝毫安全感,反而让这片黑暗的树林显得更加危机四伏。 “老板,坚持住!只要穿过这片林子,那边有条废弃的矿道,我们能躲进去!”阿强喘息着给刘富源打气,也是在给自己鼓劲。 然而,命运似乎执意要戏弄他们。 就在两人以为暂时摆脱追兵,稍微放缓脚步喘息之际,前方不远处的阴影里,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两个黑影。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脸上戴着只露出眼睛和口的黑色头套,手中端着安装了消音器的微型冲锋枪,枪口幽冷地对着他们,彻底封死了前路。 前后夹击,真正的无路可逃! 阿强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猛地将刘富源护在自己身后,尽管知道手中的手枪在对方面前如同玩具,但他还是毅然举起了枪,眼神决绝。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最后的尊严。 一个黑影缓缓走上前,他的动作沉稳而专业,目光如同扫描仪般在刘富源和他紧抱的手提箱上扫过。他的声音透过面罩,带着冰冷的电子质感: “刘老板,把箱子放下。我们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刘富源浑身一颤,紧紧将箱子抱在怀里,仿佛那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这里面是他翻盘的唯一希望,是他用来自保,甚至用来反咬一口的最终筹码!他嘶声道:“你们……你们是谁派来的?陈……?还是……赵……?” 那黑影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没有回答,只是抬了抬枪口,示意他放下箱子。空气凝固了,死亡的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间。 阿强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微微发抖,他知道,下一秒,可能就是生命的终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哇——呜哇——呜哇——” 远处,由远及近,传来了清晰而尖锐的警笛声!红蓝交替的警灯光芒,穿透稀疏的林木枝叶,如同驱散黑暗的利剑,迅速向他们的位置逼近! “警察!放下武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扩音器里传出的威严喊话,在山谷林间反复回荡。 那两个黑影明显一怔,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的行动显然没有预料到警察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精准! 机会! 阿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战机! “跑——!”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呆立当场的刘富源向侧后方狠狠推去,同时,他扣动了扳机! “砰!砰 !砰!” 手枪喷射出最后的火焰,射向拦路的黑影。 “噗噗噗……”微冲沉闷的射击声几乎同时响起。 阿强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连续击中,剧烈地颤抖着。血花从他胸前、腹部不断爆开。但他依然顽强地站立着,保持着射击的姿态,直到打光弹匣里的最后一颗子弹,才缓缓地、面朝敌人倒下,眼中最后定格的是不屈与守护。 刘富源被阿强那一推,踉跄着摔倒在地,顺势滚入一个浅坑。他听到了身后密集如雨点般的枪声,看到了阿强如同山岳般倒下的身影。巨大的恐惧淹没了他,他甚至连哭喊都发不出声,只能凭借本能,连滚带爬地向更深的黑暗处逃窜。那个视若性命的手提箱,在混乱中脱手掉落,他也浑然不觉。 那两个黑影迅速上前,一人警惕地持枪警戒,另一人弯腰拾起了箱子,掂了掂,向同伴点了点头。 “撤!”他们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但,已经太晚了。 “不许动!放下武器!” “举手投降!” 十多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如同神兵天降,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迅猛突入,瞬间形成了严密的包围圈。强光手电的光柱牢牢锁定了两名黑衣人。 喜欢权谋权色 第486章 在劫难逃 带队冲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县公安局局长夏晖。他举着枪,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拾箱子的那个黑衣人:“最后警告!放下武器!” 两名黑衣人背靠背,做出了困兽犹斗的姿态。 “砰!砰!砰哒哒……” 一场短暂却激烈到极点的交火在林中爆发。枪火闪烁,树木被打得木屑纷飞。 几秒钟后,枪声停歇。 一名黑衣人身中数弹,倒在血泊中,当场毙命。另一名则被击中大腿和持枪的手臂,失去了抵抗能力,被特警队员迅速制服,按倒在地。 夏晖快步上前,一把扯下受伤黑衣人的头套——下面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因疼痛而扭曲的亚洲男性面孔,约莫三十多岁,眼神凶狠而麻木。搜身,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证件。 “说!谁派你们来的?”夏晖蹲下身,冷声逼问。 那黑衣人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染血的牙齿,发出嗬嗬的冷笑。突然,他猛地低头,用牙齿狠狠咬向自己衣领的某个位置! 夏晖瞳孔骤缩:“阻止他!” 但已经来不及了。黑衣人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嘴角溢出白沫,眼神迅速涣散,顷刻间便没了声息。 “该死!”夏晖懊恼地一拳捶在地上,“服毒自尽!快!仔细搜查他们身上,看有没有任何线索!” “夏队!”一名警员提着那个手提箱跑了过来,“在那边发现的,应该是刘富源掉落的。” 夏晖接过箱子,打开搭扣。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百元美钞,以及一摞文件。他拿起文件,借着手电光快速翻阅起来。随着目光扫过一页页纸张,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文件里涉及的资金流向、股权结构,以及某些隐晦的“分红”记录,指向了几个让他心惊肉跳的名字。 ——这是箱子么?分明是他么的能把很多人放翻的高爆炸弹!这玩意儿要是放出来,足以骇人听闻,足以吓破很多人的苦胆…… “立即向江县长汇报现场情况!”夏晖对身边的助手沉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同时,调派各派出所除值班人员所有警力,全面搜山!务必找到刘富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安北县政府大楼,县长办公室。 窗外的夜空,被远郊山区隐约闪烁的警灯染上了一层不安的颜色。 江河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沉重的压力。他手中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夏晖清晰而急促的汇 报。 “……县长,情况大致如此。现场击毙两名武装分子,抓获一人但服毒自尽了,身份不明,极其专业。 刘富源失踪,我们在林子里发现了不属于武装分子的新鲜血迹,他很可能受伤了。找到了他的手提箱,里面有大量现金和……和一些文件,”夏晖的声音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涉及到县里,和市里……的一些主要领导。” 江河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握着听筒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光线将他半张脸隐在阴影中,显得莫测高深。 “保护好那个箱子,”沉默片刻后,江河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立刻派绝对可靠的人,直接送回县局证物室封存,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增派警力,扩大搜索范围,同时,封锁所有出县的道路、车站,尤其是那些小路。” “明白,县长!” 挂了电话,江河依旧站在窗前,望着远方那片吞噬了无数秘密的漆黑山峦。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秘书陈向华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县长,现场……”陈向华轻声问道,眼神中带着探询。 江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刘富源跑了,受了伤。现场除了我们的人,还有另一拨。下手狠辣,是冲着灭口去的。” 陈向华倒吸一口凉气:“另一拨人?会是谁?”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江河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我原本想用刘富源这条鱼,钓出他背后那些藏在水下的大鱼,没想到,半路杀出另一群饿狼。”他转过身,灯光照亮了他眼中锐利的光芒,“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灭口刘富源?是为了他手里那个传说中的、记录了更多隐秘的黑账本,还是仅仅为了他手提箱里那些已经足够致命的东西?” 他踱步到办公桌前,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刘富源知道的,远比箱子里那些要多得多。有人怕了,怕他落到我们手里,会吐出更多要命的东西。所以,不惜代价,也要让他永远闭嘴。” 事情,远比他最初预想的要复杂、凶险得多。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经济案件抓捕,而是牵扯到更高层面、你死我活的博弈。安北县,不,或许是冀南市的水,深不见底,暗流汹涌。 “县长,”陈向华压低声音,“市电视台和省报的记者一直在和宣传部联系,要不要……把‘富源矿业老板暴力抗法,持枪潜逃’的消息,再添把火?施加点压力?” 江 河果断地摇摇头:“暂时不用。火候过了,容易烧到自己。等我们找到刘富源,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弄清楚今晚这出‘罗生门’的真相再说。”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利落地穿上:“去县公安局。今晚,很多人都别想睡了。我倒要看看,这潭水底下,究竟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窗外,又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安北县看似宁静的夜空,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急速酝酿之中。 喜欢权谋权色 第487章 亡命偷生 而此刻,在漆黑山林某处人迹罕至的角落,刘富源背靠着一块冰冷潮湿的巨石,瘫坐在泥地里,像一条离水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左腿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那是逃跑时被流弹擦过,或者是摔下山坡时扭伤的?他已经分不清了。寒冷、饥饿、失血和巨大的恐惧,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手机早在逃跑途中丢失,他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昂贵的西装破烂不堪,沾满泥污和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渍,脸上被树枝划出的口子火辣辣地疼。 但他浑然不觉。 脑海里反复播放的,是老马胸口那朵刺目的血花,是阿强身中数弹的身影,是那两个黑衣杀手冰冷无情的眼神,是那个装着他大部分身家和保命证据的手提箱脱手坠落的瞬间…… 完了!全完了! 多年的苦心经营,积累的亿万财富,经营的关系网络,在今晚这几个小时里,彻底灰飞烟灭。他现在不再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刘总,而是一个被黑白两道同时追杀的丧家之犬!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 他不仅仅是在躲避江河的法律制裁,更是在逃离一张无形的、来自“自己人”的死亡之网。那辆被精准伏击的越野车,老马和阿强被瞬间狙杀的场景,下手如此狠辣、果决,完全不留任何活口和谈判余地……这根本不是江河的风格!江河要的是他开口,要的是他指证更多的人,而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刘富源蜷缩起身体,牙齿因极致的恐惧和寒冷而咯咯作响,发出如同老鼠啃噬般的声音,“他们怕了……怕我落到江河手里,会开口……怕那个真正的账本……他们比江河……更想要我的命!” 他想起了前些时还在一起把酒言欢、称兄道弟的某些人,那些在他办公室里拍着胸脯保证“没事,风头过了就好”的面孔,此刻在想象中却变得无比狰狞。 巨大的悔恨和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他后悔自己太过贪婪,后悔没有早点抽身离开,后悔过于相信那些人的承诺…… 但下一刻,一股求生的狠厉,又从他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 不!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他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知道太多秘密了,关于矿山背后的股权,关于巨额利益的输送,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这就是他最后的筹码!只要活下去,只要能逃出去, 他就还有机会!他可以用这些秘密作为交换,换取一条生路,甚至……换取东山再起的资本! 对!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刘富源挣扎着站起身,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辨明了一个方向——那是更深、更密、更荒无人烟的山林深处。他撕下一条破烂的西装布料,胡乱地包扎了一下腿上的伤口,然后一瘸一拐地,再次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为了生存,进行着最后的逃亡。 远处的山脚下,警灯依旧在不知疲倦地闪烁着,如同夏夜旷野中密集的繁星,一点点,一丝丝,编织成一张无形而巨大的罗网,正在缓缓地、坚定地向着整片山峦收拢…… 而这张网的目标,不仅仅是他刘富源,更牵引着安北县,乃至更高层面,无数人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这个夜晚,注定漫长。 那个沉甸甸、冰冷而坚硬的手提箱,如同最后一块碎裂的浮木,从刘富源混乱而绝望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来。伴随着箱子丢掉的那厚厚一沓沓的美元、金条……他一点都不心疼:自己的海外账户上躺着上亿的美金。 但那些记录着隐秘交易和股权代持的文件……那个足以让某些大人物身败名裂、甚至锒铛入狱的“护身符”……全丢了!这让刘富源如丧考妣! ——没了那个小本子,他将在国内再无立身之地!那些早想弄死他的人再也不会投鼠忌器! 想到这里,刘富源心口传来一阵生理性的、剧烈的绞痛,仿佛有人用钝器狠狠敲击在他的胸膛上。那不是悲伤,而是比悲伤更残酷的、眼睁睁看着自己所有生机被连根斩断的绝望。海外账户的凭证、与某些关键人物秘密往来的影印件、他精心准备以防万一的“黑账本”副本……他半辈子钻营、贿赂、巧取豪夺积累下的财富和保命底牌,很多都在那个箱子里。如今,它们要么落在了江河手里,要么落在了那帮神秘的杀手手中。 真应了那句老话:金山银山,败于清算;靠山如山,倒时如山崩。他曾以为牢不可破的联盟,他曾倚若泰山的保护伞,在他真正需要的时候,给予他的却是背后最冰冷致命的一刀。 “咕呜——咕呜——” 一阵夜枭凄厉的啼叫在不远处的林间响起,声音诡异,如同地狱传来的催命符。刘富源浑身一个激灵,从悔恨与恐惧的泥沼中惊醒,惊惶失措地四顾张望。黑暗中,每一棵树的影子都像是潜伏的鬼魅,每一丝风声都夹杂着追兵的脚步。 他再也顾不得腿上的剧痛和几乎要炸 裂的肺,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扑向附近一个隐蔽在山体褶皱处的黑洞——那是一个早已废弃多年的小矿洞入口。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了一半,散发出浓重的霉味和泥土、地下水混合的阴冷气息。 他像一只受伤的土拨鼠,拼命钻了进去,蜷缩在一块巨大、冰冷且粗糙的矿石后面。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瞬间将他吞噬。他努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无尽的虚无和深入骨髓的寒冷。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分不清是因为失血、寒冷,还是那蚀骨焚心的恐惧。 完了,全完了。 外面的世界,江河正张开天罗地网,以法律的名义对他进行围捕;而他身后,那些他曾倾力孝敬、视为倚靠的“盟友”,则挥舞着淬毒的匕首,要将他这个“隐患”彻底清除。黑白两道,官商两界,竟已无他刘富源的立锥之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被整个世界抛弃的绝望感,将他紧紧包裹,几乎要将他挤压成碎片。 喜欢权谋权色 第488章 静水深流 夜色如墨,将安北县城紧紧包裹。县公安局指挥中心却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咖啡、汗水和某种一触即发的焦灼。电子大屏散发着幽蓝的光芒,清晰地映出每个人脸上凝重如铁的表情。 那块屏幕上,县境周边的地形图一览无余。而其中一片被标记为深红色的广袤山区,正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视野里,也烫在心上。技术人员坐在操控台前,手指飞快敲击,卫星图、热成像扫描区块、不断闪烁移动的警力部署光点,在对讲机时断时续的电流杂音和汇报声中交替切换。 “三号卡点报告,无异状。” “无人机三组已抵达西侧山谷,开始红外扫描……” 公安局长夏晖站在大屏幕前,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他猛地转过身,双眼因长时间缺乏睡眠而布满骇人的血丝,他指着地图上那片刺目的红色区域,声音因为急切而略显沙哑: “县长!综合现场遗留的血迹喷溅形态、泥地上的脚印深浅、以及保镖阿强最后拼死将他推离的方向和弹壳落点判断,刘富源百分之百,就藏匿在这片山里!他腿部中弹,失血量不小,加上高度惊吓和精神崩溃,体能绝对已经逼近极限,跑不远!我请求,”他加重了语气,几乎是斩钉截铁,“立刻协调调动全县公安、武警机动中队,再发动熟悉当地一草一木的基干民兵,形成立体网格,进行拉网式、梳篦式搜捕!现在正是后半夜,山里气温低,他受伤又受冻,状态最差,我们必须抓住这个窗口期!天亮之前,我立军令状,一定把他揪出来!” 他的话语充满了行动派渴望雷霆一击的果决和迫切。 指挥室内,几乎所有干警的目光,都从屏幕和操作台上移开,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始终静立在巨大落地窗前的身影——县长江河。他们在等待,等待一道能够打破这压抑僵局的、石破天惊的命令。 然而,那个背影依旧凝然不动,仿佛与窗外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 江河的目光越过县城零星的灯火,投向远方那片在朦胧月色下起伏不定、如同蛰伏巨兽脊背般的漆黑山峦轮廓。半晌,他才缓缓地、却又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声音平稳得像一泓深潭,与室内几乎要爆裂的紧张氛围格格不入: “不,”他吐字清晰,“先不急着大规模搜山。” “为什么?!”夏晖几乎无法理解,他猛地跨前两大步,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躁和困惑,“县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万一他运气好,或者……或者他在山里还 有我们不知道的隐秘藏身点、早年经营矿洞时留下的安全屋,趁机缓过气,找到漏洞钻出了我们的包围圈,那再想抓他,可真就是大海捞针了!” “他逃不掉。”江河终于转过身,指挥室内明亮的灯光瞬间照亮了他那张冷静得近乎没有表情的脸。那双眼睛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与迷雾,直视本质。“你告诉我,他现在是什么?”江河的声音不高,却压下了室内所有的杂音,“是惊弓之鸟,是丧家之犬。身无分文,证件全失,腿上有伤,饥寒交迫,惶惶不可终日。山下,所有交通要道,主干公路、铁路站点、甚至那些连地图上都未必标注的、能走人的羊肠小路,都已被我们像铁桶一样牢牢封锁。他拿什么逃?插翅难飞。” 江河走到巨大的电子地图前,手指精准而轻缓地点在山区的几个关键出口位置,动作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从容。“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地进山,那样只会打草惊蛇,把他逼到更深的角落,或者……逼他狗急跳墙,与我们拼个鱼死网破。”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看向夏晖,“而是立刻从你的人里,挑选最精锐、最得力、最沉得住气的侦查员,像钉子一样,给我牢牢楔死这几个咽喉要地。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配备最好的夜视仪和生命探测仪。我要的,是连一只可疑的兔子从这些地方跑出来,你们都能立刻发现,并锁定!” 他话音再次停顿,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夏晖和周围几位竖起耳朵的核心骨干,嘴角竟浮起一丝笑意,那笑意里藏着冷光。“然后……”他压低了声音,却让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把‘刘富源在山里失踪、可能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并且极有可能掌握着某些足以让许多人万劫不复的重要证据’这个消息,‘不经意’地、通过那些你认为‘绝对可靠’的渠道,巧妙地散播出去。尤其是……要确保能传到他背后那些人的耳朵里。要让他们知道,刘富源现在还没落到我们手里,但他情况很糟糕,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砰’——一声,自己撑不住炸了,或者……被我们抢先一步找到。” 夏晖先是下意识地皱紧眉头,脸上写满了疑惑,大脑飞速运转,试图跟上江河的思路。随即,仿佛一道雪亮的闪电骤然划破迷雾,他眼中猛地迸发出恍然大悟的光芒,几乎是脱口而出:“您是想……引蛇出洞?!” “没错。”江河的目光变得更加深沉,蕴含着无尽的风暴与算计。 江河轻轻吟诵,“《增广贤文》有云:欲知人心事,但看危急时。”他环视众人,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沉稳,“我 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撒下香饵,稳坐钓鱼台,静静地看,仔细地听。看看谁,会比我们更着急找到刘富源?听听谁,会在这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按捺不住,主动跳出来,‘热心’地要求参与搜捕,或者……采取其他更直接、更极端的行动,来确保这颗‘炸弹’永远沉默。” 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夏晖脸上,一字一句,清晰地叮嘱,声音不高,却不容置疑:“记住,除了我们绝对信任、知根知底的自己人,任何在这个敏感时刻,无事献殷勤、异常关切搜捕进展、上蹿下跳打探消息、甚至主动请缨要求带队进山的,无论其职位高低,身份背景如何,都——”他微微停顿,吐出的字眼冰冷刺骨,“其心可诛!必须,给我一个个都盯死了!”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夏晖猛地一个立正,重重点头。胸中一股被点醒的热血与洞悉阴谋后的寒意交织涌动。他不再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开始低声布置任务,调兵遣将。 指挥中心再次陷入一片忙碌,但先前的焦躁和迷茫已被一种更具针对性的、暗流涌动的紧张所取代。 江河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黑暗,群山静默,仿佛在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更为猛烈的风暴。 静水之下,潜流暗涌。 喜欢权谋权色 第489章 有“鱼”自天上来 然而,棋局的演变,很快超出了江河和夏晖最初的预料。“相关方面”的反应速度、胆量和手段,都显示出了超乎寻常的强硬和急切。 第二天上午不到八点,阳光驱散了山间的薄雾,但安北县公安局大院内的气氛却比凌晨时更加凝重。三辆墨绿色的、没有任何标识但明显经过改装、性能卓越的越野车,簇拥着一辆悬挂着省城小号牌照的黑色奥迪A6,风驰电掣般冲破县局的宁静,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精准地停在了指挥中心大楼门前。 车门几乎同时打开,从越野车上利落地跳下七八个身着统一黑色特战服、脚蹬作战靴、装备精良到牙齿的男子。他们动作矫健,眼神锐利如刀,扫视周围环境时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审视和冷漠,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经过千锤百炼的杀气与纪律性,与地方公安干警的气质截然不同,更像是某些特殊部门的精锐行动人员。 为首的中年男人从奥迪车副驾走下,他身材精干,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夹克,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深邃,嘴角紧抿,看不出丝毫情绪。他无视周围干警投来的惊诧、疑惑的目光,在一名下属的引导下,径直走向闻讯从指挥室赶出来的江河和夏晖。 “江县长,夏局长,”金丝眼镜男人的语气平淡,没有任何寒暄,直接亮出了一份封装精美、盖着省某特殊部门醒目钢印的证件,在两人面前停留了三秒,“我们是省政法委指导组的。我们接到紧急线报,涉及我省重要经济安全、并可能牵连跨省特大案件的在逃人员刘富源,目前就藏匿在你们县境内的山区。此案案情重大,关乎全省稳定大局,时间紧迫,保密要求极高。” 他收起证件,语气不容置疑地宣布:“根据上级指示,从现在起,刘富源案的侦办、搜查及抓捕工作,由我们指导组全面接管。请你们地方上立即无条件予以配合。” 夏晖脸色骤变,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上前一步,强压着情绪,据理力争:“全面接管?这不符合程序!刘富源是我们安北县立案侦查的重要嫌疑人,我们前期投入了大量警力,掌握了关键线索,现在正是收网的关键时刻!你们至少需要出示正式的交接文件,并且……” “程序问题,以及相关的协调文件,后续会有专人送达并向你们市局、县委主要领导说明情况。”金丝眼镜直接打断了夏晖的话,语气强硬,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我们现在必须立刻采取行动。请你们立刻提供该区域最详细的地形图、你们现有的布防情况以及所有关于刘富源的情报。我们的 人已经准备就绪,需要立即进山。地方警力负责外围警戒和后勤保障,所有核心行动,必须听从我们专案组统一指挥!另外,我有必要补充说明:上级任命我为现场总指挥! ——自我介绍以下,我是省厅特勤处处长孙铭!” 这番突如其来的“接管”,言辞之霸道,态度之强硬,让在场的所有安北县干警都目瞪口呆,随即脸上都浮现出愤懑不平之色。这简直是将他们多日的辛苦部署视若无物! 江河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静静地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目光从他们精良的、甚至有些装备超越了常规警用配置的武器,扫到他们训练有素、时刻保持战术警戒的站姿,最后落回到那个金丝眼镜男人孙铭毫无波动的脸上。 他们的装备太精良,动作太专业,气势也太咄咄逼人了。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到来太快了,快得反常!从刘富源失踪到现在,不到八个小时,省城的“指导组”就能如此精准地定位,并且如此高效地抵达现场强势接管?这背后蕴含的信息,让人不寒而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权强伸手,其心必异。 夏晖强压着几乎要爆发的怒气,额角青筋跳动,他扭头看向江河,眼神里充满了询问和请示。 然而,江河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愠怒或惊讶,他只是平静地与那位金丝眼镜对视了几秒,眼神深邃,仿佛要将对方彻底看穿。然后,他缓缓开口,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带着一种地方官员对上级部门应有的尊重: “既然省政法委指导组亲自出马,高度重视此案,我们地方当然无条件全力配合,一切以大局为重。”他转头对夏晖吩咐道,“夏局,立刻按照指导组同志的要求,把我们掌握的所有资料,包括最详细的山区卫星地图、所有布防点位、以及目前掌握的有关刘富源的所有情报,全部移交给指导组的同志。要毫无保留!” “县长!”夏晖急了,声音里带着不甘。 江河抬手,用一个不容置疑的手势止住了他,目光依然停留在金丝眼镜脸上,语气平和却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不过,这片山区情况非常复杂,尤其是里面废弃了几十年的矿洞纵横交错,如同迷宫,而且多有塌方危险,暗河密布。还请专案组的同志们……务必注意安全,量力而行,切勿冒进。我们县局的人,会在外围设置好警戒线,确保不会有任何闲杂人等干扰诸位的办案行动。” 金丝眼镜的瞳孔在镜片后似乎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深深看了江河一眼,那目光中闪过一丝审视 和不易察觉的冷意,随即点了点头,公事公办地回应:“多谢江县长提醒,我们自有分寸,会注意安全。” 很快,这群来自省城的“精英”便带着远超县局装备水平的先进仪器和武器,在上百名本地公安干警复杂、疑惑、甚至带着些许愤怒的目光注视下,动作迅速地登车,引擎轰鸣,卷起一阵烟尘,快速向着进山的道路驶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山路的拐角处。 喜欢权谋权色 第490章 螳螂与黄雀 县公安局大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夏晖死死盯着那几辆墨绿色越野车消失的拐角处,直到扬起的尘土缓缓落定,他紧握的双拳才微微松开,掌心印着四道深陷的指甲痕。 他跨到江河身边,几乎是贴着耳朵,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震颤:县长!他们不对劲!那帮人身上带着一股子......血腥味。我从警十几年,省厅的人见过不少,可这批人——他们的眼神太冷,动作太齐,装备也太精良了!那根本不是常规警用装备,倒像是...... 夏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而且您注意到没有,他们下车时呈战术队形散开,站位完全封死了所有射击角度。这哪是来办案的?这分明是...... 灭口。江河淡淡地接上了他的话。他的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可那双眼睛却冰冷如万载寒冰,锐利如出鞘的刀锋,在指挥中心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其实在见到这群人的第一眼,江河心里就拉响了最高警报。他料到刘富源背后的人绝不会坐以待毙,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的力量竟然能渗透到如此层面,动作如此之快,而且如此明目张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正大光明打着省政法委的旗号,行杀人灭口之实!这背后牵扯的能量,让人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那我们怎么办?夏晖的声音里带着不甘,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进山,找到刘富源,然后制造一个拒捕被毙的现场?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这位向来雷厉风行的刑警队长。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当然不。”江河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沉重。然而,当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那一抹冷冽而决绝的弧度时,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坚定。 终于,江河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力量:“他们想登台唱戏,那我们就给他们把台子搭得稳稳的,把灯光打得亮亮的!不仅要让他们唱,还要让全省、全国的人都来看!” 他要让那些企图登台唱戏的人在众人的注视下无所遁形,让他们的真面目暴露无遗。 他转身,一把扯过电子地图的遥控器,红色的激光点在山区间快速移动:你立刻去做两件事! 他压低声音,语速快而清晰:第一,立刻从刑警队和特警队里,挑选三到五个绝对可靠、政治过硬、身手敏捷且擅长山地追踪和潜伏的精锐。记住,必须是能在野外独自生存三天以上的好手!让他们换上采 药人的衣服,带上最先进的隐蔽通讯设备和微型执法记录仪,分成两组,交替跟踪。 激光点定格在一条蜿蜒的山路上: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干预,不是交火,只是眼睛和耳朵!把他们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他们搜索的重点区域、与什么人有秘密接触、使用的特殊装备型号、以及......江河的目光骤然锐利,如果找到刘富源后,他们的具体方式,给我详详细细、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这是将来钉死他们的铁证! 第二,江河的目光扫过指挥中心里那些竖着耳朵、面带愤慨的干警,声音突然提高,确保周围几个核心骨干都能听到,把省城专案组强势接管案件,并且已经亲自进山搜捕的消息,通过三个不同渠道放出去…… 夏晖眼睛猛地一亮,瞬间明白了江河的深意:您是要......把事态扩大到捂不住的地步?借助舆论的力量形成倒逼?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尚有弹弓在下!江河望向窗外那云雾缭绕、杀机四伏的深山,语气森然,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与决断,他们既然敢如此肆无忌惮地伸手,就要做好手被剁掉的准备!把事情闹大,闹到阳光底下,让所有人都看着!我倒要看看,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出杀人灭口的戏,他们还怎么唱得下去!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夏晖:记住,这不是我们安北县一个案子的问题了。这是一场战争,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他们越是这样不择手段,就越说明我们摸到了他们的痛处!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就在江河部署反击的同时,那支所谓的专案组车队已经驶入深山。为首的金丝眼镜男子孙铭按下车窗,冰冷的山风瞬间灌入车内。他取出一个加密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储的号码。 已经进山了。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预计两小时内找到目标。安北县局那边......似乎有所察觉。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按原计划进行。必要时......可以制造一些。 明白。 而在他们身后数公里外,三个穿着破旧迷彩服的采药人,正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林间。为首的年轻特警对着衣领下的麦克风轻声报告:目标已偏离主路,向西侧废弃矿区移动。重复,向西侧矿区移动。 更远处,安北县城,几通加密电话正在不同办公室间悄然传递着同一个消息。 很快,省报、省电视台甚至央媒驻站机构都得到了同一条新闻线索……大批记 者开始向安北集结。 废弃矿洞中,精疲力尽的刘富源在昏迷中抽搐了一下,尚不知自己这条自以为能搅动风雨的,已然成为这场惊天博弈的中心;而那几辆驶入山林的越野车里的捕蝉者,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猎人眼中更加肥美、更能揭开巨大黑幕的......猎物! 真正的博弈,此刻才刚刚拉开序幕。 山林深处,无形的硝烟,已然弥漫。这是一场关于真相与掩盖、正义与腐败的终极较量,而赌注,是无数人的命运,和一个地方的未来。 喜欢权谋权色 第491章 棋局之外 汗水、血水和冰冷的岩壁渗水混合在一起,将刘富源昂贵的西装浸透,紧紧黏在他不断颤抖的躯体上。他蜷缩在废弃矿洞的最深处,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拼命将自己塞进岩石投下的狭窄阴影里。后背被尖锐的矿石棱角硌得生疼,但这生理上的痛楚,与他内心的惊惧和绝望相比,微不足道。 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压迫着他的眼球和耳膜。唯有自己粗重、紊乱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心脏擂鼓般几乎要撞碎胸骨的跳动声,在这死寂的深渊里无限放大。 突然—— “嗡——嗡嗡——” 一种机械、持续且越来越近的嗡鸣声,如同嗜血的蚊蚋,穿透厚重的岩层,清晰地钻进他的耳中。是无人机!紧接着,一个经过扩音器放大、冰冷而不带任何人情味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也无情地穿透了矿洞的遮蔽: “刘富源!你听着!省厅专项指导组已经抵达安北!你已无路可逃!立刻放弃抵抗,走出藏匿地点,双手抱头投降!重复,立刻出来投降!” 这声音,字正腔圆,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像一把冰冷的铁钩,试图将他从这黑暗的庇护所里拽出去。 刘富源浑身剧烈一颤,下意识地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从这逼仄的岩石缝隙里彻底消失。“指导组?”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哆嗦着,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呓语。然而,这代表更高权力机关介入的名词,非但没有在他脸上点燃一丝希望的星火,反而像是往他瞳孔里泼洒了更深沉的墨汁,写满了蚀骨的恐惧。 “他们……他们到底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杀我的?”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的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夜那地狱般的场景:精准打爆轮胎的狙击,老马胸口那骤然绽放的血花,阿强身中数弹的背影……那下手的速度、狠辣与果决,是不留任何活口、不留任何谈判余地的……灭口! “完了,全完了……”刘富源绝望地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和泥垢滑落。那个沉甸甸的手提箱丢了!如今,他身无分文,证件全失,腿上的枪伤还在隐隐作痛,炎症可能已经开始吞噬他的理智和生命。 这世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明处铮亮的刀枪,而是暗处无声的冷箭;最令人绝望的,也并非敌人的疯狂追杀,而是来自盟友的冷酷背叛。 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实物,是紧紧攥在右手里的那把瑞士军刀——这曾是他用来切割雪茄、把玩炫耀的精致玩意儿,此刻却成了他最后的 、可怜的心理依靠。他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呈现出一种僵死的苍白。此刻的他,就是一只被拉到极限的惊弓之鸟,任何一丝风吹草动,哪怕只是山顶滚落的一颗小石子,都足以让他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 同一时间,安北县公安局指挥中心,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冰水。电子大屏上,代表“指导组”的几个光点,在山区间缓慢而规律地移动,像几只悠闲散步的蜘蛛。 江河站在屏幕前,双手抱胸,眉头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夏晖快步从通讯台走来,凑到江河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其中的焦灼: “县长,不对劲。他们进山已经超过三个小时了,行动轨迹很有规律,但……完全避开了我们根据血迹和痕迹推测的,刘富源最可能藏匿的几个核心区域。他们更像是在……巡逻边界。” “哦?”江河的眉梢微微挑起,“详细说说。” “他们在东、西、南三个主要出口,以及两条废弃矿车轨道的尽头,都安排了人值守,美其名曰‘建立封锁线,防止目标逃窜’。但根据我们外围观察点的报告,他们的人站位很讲究,视野开阔,彼此呼应,更像是在……”夏晖斟酌了一下用词,语气带着难以置信,“像是在守株待兔,等着什么人自投罗网,或者……等着确认什么消息。” 江河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时,他放在控制台上的私人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震动声在寂静的指挥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来电显示——省公安厅厅长,程实。 江河眼神微凝,拿起手机,走向隔壁隔音效果更好的小会议室。 “您好程厅长!”他接起电话,语气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恭敬。 电话那头,传来程实略显急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的声音:“江河同志!指导组是省政法委陈明道书记亲自指示,连夜组建并派出的!这充分体现了省委、省政法委对你们安北县案件的高度重视!你要理解上级的意图,无条件配合指导组的工作!一切行动,听从指挥!” 江河沉默了片刻,对着空气点了点头,语气平稳无波:“程厅长,我完全理解上级的重视,也一定会全力配合指导组的工作。只是……指导组目前的工作方式,似乎有些……特别。他们似乎并不急于寻找刘富源的具体下落。” 程实在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随即,他的声音压得更低,语速更快,几乎带着一点恳求的意味:“江河啊!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陈书记亲自过问,亲自安排,这说明这个案子牵涉面很大,水很深!你……要讲政治,顾大局!好自为之!” “咔哒”一声,电话被挂断,忙音传来。 江河缓缓放下手机,站在小会议室的窗前,望着楼下依旧闪烁的警灯。他的眼神,从接电话时的平静,逐渐变得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这层层夜幕,直视省城那权力交织的核心。 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刘富源这条看似不起眼的小鱼,背后牵着的,竟是这样一条隐藏至深的巨鳄!难怪一个乡镇矿主能在安北横行这么多年,攫取巨额利益;难怪每次环保、安全检查都能被他提前得知,轻松化解;难怪之前几次针对富源矿业的调查,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官场如棋局,一步算错,便可能满盘皆输;人心似海深,表面风平浪静,底下却暗流汹涌,藏着噬人的漩涡。 喜欢权谋权色 第492章 绝望的微光 夏晖见江河脸色阴沉地走回指挥中心,关切地迎上前:“县长,怎么了?程厅长他……” 江河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指导组带了多少人进山?” “十八个。不包括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组长。”夏晖肯定地回答,“但他们的装备极其精良,单兵通讯系统、热成像、信号探测仪,都是国际一线品牌,甚至超过了我们省厅特警的配置标准。” “十八个人……”江河轻声重复,冷笑浮现在他的嘴角,“在方圆数十公里、地形复杂、洞穴密布的茫茫大山里,找一个故意藏匿、还可能受伤的人,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他们这不是来抓人的,是来……” “灭口的。”夏晖接上了他的话,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就真的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山里‘结果’了刘富源?那我们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证据,不就都……” “不。”江河坚决地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洞察一切的精明光芒,“既然他们想登台唱戏,想把这场‘指导办案’的戏码演足,那我们就奉陪到底,不仅给他们搭好台,还要把追光灯给他们打亮!”他转向夏晖,“你继续派无人机喊话,持续施加心理压力,不过,喊话的内容要立刻改一改。” “怎么改?”夏晖精神一振。 “就说……”江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带着凌厉锋芒的笑容,“省厅指导组高度重视此案,体现了上级机关打击犯罪、惩治腐败的坚定决心!此案必将一查到底,绝不姑息,给安北县人民群众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同时要强调,我们安北县局前期侦查工作扎实,已经掌握了部分关键证据,奉劝所有涉案人员,认清形势,主动投案,争取宽大处理,才是唯一出路!” 夏晖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他用力一拍大腿:“妙啊!县长,您这是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既要打草惊蛇,让刘富源和背后的人坐卧不安,又要敲山震虎,给指导组那帮人施加压力?” “不仅要打草惊蛇,还要让那条自以为藏在洞里的毒蛇,自己判断失误,慌不择路!”江河走到巨大的电子地图前,手指点在山区的几个隐蔽位置,那里有废弃的矿工小屋、有地下暗河的出口、有早年土匪留下的隐秘洞穴,“他们不是想守株待兔吗?那我们就想办法,给他们送一只‘受惊的兔子’过去!把我们预设的、刘富源可能藏匿的假情报,通过‘可靠’渠道,‘无意’中泄露给指导组的人,调动他们的兵力,让他们疲于奔命!” 深 山之中,黑暗再次降临,比前一夜更加冰冷刺骨。 刘富源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进食,没有喝到一口干净的水。腿上的伤口传来阵阵灼热的剧痛,伴随着不祥的跳动感,这是感染加剧的征兆。他开始发高烧,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剧烈摇摆,时而冷得浑身哆嗦,时而又觉得置身熔炉。无人机的喊话声时而如同在耳边炸响,时而又仿佛远在天边,他已经无法分辨哪些是真实的声音,哪些是高烧带来的幻觉。 “掌握关键证据……争取宽大处理……”他蜷缩在角落里,反复无意识地咀嚼着这几句话,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如同濒死的鱼。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苗,似乎在他近乎死寂的心湖深处,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或许……投降真的是唯一的出路?向江河投降,交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或许……还能留下一线生机? 但这个念头刚刚如同豆大的烛火般亮起,就被脑海中那双阴鸷、冷酷的眼睛无情地扑灭了。不!不行!他太了解那个大人物了!他能在省里权力场屹立这么多年,靠的绝不仅仅是能力和背景,更是心狠手辣,是行事的决绝!自己若是活着落到江河手里,开口吐出半个字,等待自己和自己家人的,必定是比死亡更凄惨万分的结局!陈明道绝不会允许他这颗定时炸弹存在!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理智被高烧和恐惧寸寸吞噬之际—— “沙……沙沙……” 洞外,极其靠近的地方,传来了清晰的、踩在碎石和落叶上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 刘富源猛地从半昏迷状态中惊醒,残存的求生本能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连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他死死握紧那把小小的军刀,冰冷的刀柄也无法遏制他手心的冷汗。 “仔细搜!他肯定就在这一带!血迹到这边虽然淡了,但方向没错!”一个压低的、陌生的男声传来,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酷。 “组长交代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一个声音回应,同样陌生,语气里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这荒山野岭的,废弃矿洞这么多,年久失修,出个什么意外,比如塌方什么的,也很正常,对吧?” 刘富源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底冰窟。这声音……绝不是安北县本地警察那带着口音的腔调,也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熟人。是指导组的人!他们果然来了!他们果然不是来救他的,他们是来确保他“意外”死亡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手电筒光束扫过洞口藤蔓时,叶片摩擦的 窸窣声。一道强光掠过他藏身洞穴前方的拐角,晃了一下又移开。刘富源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牙齿都深深嵌入了手背的皮肉里,用剧烈的疼痛来压制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恐惧尖叫。他蜷缩在岩石后面,像一尊僵硬的石雕,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瞪大到极致的、充满血丝的眼睛,昭示着他还是一个活物。 绝境之中,方见人性底色;生死关头,才知真心假意。 就在那脚步声似乎即将踏进他这最后容身之所的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清脆、短促、在山谷间激起巨大回响的枪声,突然从东面的山林深处传来! 洞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刚才那个冷酷的声音立刻充满了警觉。 “不清楚!枪声!是东边!大约三号区域方向!”另一个声音快速回应。 “妈的!快!过去看看!保持联络!” 杂乱的脚步声迅速响起,伴随着枝叶被刮擦的声音,飞快地远离了洞口,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喜欢权谋权色 第493章 垂死末日 直到外面的声响彻底消失,过了足足一两分钟,刘富源才像一根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软泥,瘫软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浑身衣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刚才那一刻,他与死亡擦肩而过,那冰冷的触感,真实得让他灵魂都在战栗。 而更让他细思极恐的是,那声枪响……来得太巧了!巧得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关键时刻,故意制造混乱,引开了索命的无常? 是谁?是谁在帮他?还是……这又是另一重更深的陷阱? 安北县公安局指挥中心,加密通讯频道的指示灯突然急促地闪烁起来。 夏晖立刻抓起耳机,里面传来派出去跟踪监视的便衣民警刻意压低、却难掩震惊的声音:“夏局!东侧三号区域发现异常交火!指导组的人在那里,与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员发生了短暂、激烈的接触!双方都动了枪!” “交火?!”夏晖失声重复,立刻按下免提键,让江河也能听到。指挥中心核心区域的几个人,目光瞬间都聚焦过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能确定对方身份吗?是不是刘富源?”江河沉声问道。 “绝对不是刘富源!”便衣的语气十分肯定,“对方大约有四五个人,装备同样精良,行动极其迅捷专业,战术动作一看就是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双方交手时间很短,大概只有十几秒,对方就利用地形快速撤离了。指导组这边,有两人轻伤,对方情况不明,但没有留下任何人员或明显血迹。” 江河和夏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最初的预料。除了明处的指导组,暗处竟然还有一股身份不明、同样训练有素、目的不明的第三方势力介入了?这潭水,真是浑得超出了想象! “继续监视!保持最高隐蔽等级,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允许暴露!”江河对着麦克风,斩钉截铁地下令。他沉吟片刻,转向夏晖,“另外,立刻把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情况,包括指导组进山后的异常行为轨迹、他们与不明身份武装人员交火的事件,以及……程厅长那通意味深长的电话,整理成一份绝密级报告。” 夏晖心中一凛:“直接报送……?” “对,加密等级提到最高,绕过市里……也绕过省里不必要的人……”江河的语气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直接报送省委卢书记办公室,我来想办法!同时,抄送省纪委阚书记一份!” 夏晖倒吸一口凉气:“县长,这…… 这可是直接捅破天了!陈明道书记那边……” “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江河的目光坚定,声音不大,却带着决绝之力。 深山,另一个更为隐蔽、入口几乎被泥石流完全掩埋的狭窄矿洞深处。 刘富源借着从岩缝透入的一丝微弱月光,艰难地挪动着身体。高烧让他的视线模糊,伤口溃烂的恶臭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以及那声神秘的枪响,像一盆冰水,暂时浇醒了他混沌的意识。 在清醒的片刻,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几乎被恐惧和绝望填满的脑海:山下的江河,要的只是他认罪伏法;可山里的“指导组”,却想要他永远闭嘴;现在,这山上的两方势力,都想要找到他! 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唯一的生机,或许不在于向任何一方投降,而在于他记忆中的那个真正的“黑账本”——那个记录着从第一笔行贿开始,所有交易的时间、地点、金额、经手人,甚至包括一些隐秘的录音备份,被他以只有自己知道的密码方式,藏在一个绝对安全之处的终极护身符。那个账本里牵扯的人和事,远比手提箱里的文件更致命,也更具有交换价值。 那是他最后的,也是唯一的谈判筹码。 求生的欲望,如同濒死灰烬中的一点火星,猛然爆发出最后的光和热。他吃力地、颤抖着从早已破烂不堪的西装内衬口袋里,摸索出一支比小拇指还细的黑色金属管——这是一支高性能的具有录音和存储功能的U盘,防水防震,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任何时候都会留一手的保命手段。 他用沾满污泥和血渍的手指,艰难地找到那个微小的录音键,按了下去。指示灯发出一点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红光。 他凑近录音笔,用尽全身力气,沙哑着、断断续续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来: “我……我是刘富源,安北县富源煤矿……董事长。我……我要实名举报……!从……从2008年……至今,他通过其妻弟王金龙、秘书张海……等多个白手套,共收受我的贿赂……现金、房产、股权……折合人民币……总计……总计三千七百余万元……主要……主要涉及……” 声音在寂静的、与世隔绝的矿洞中低沉地回荡,带着濒死者的绝望,也带着一丝与所有一切同归于尽的疯狂决绝。 而此刻,山下的博弈,才刚刚进入最凶险的阶段。江河送出的那份如同重磅炸弹的加密报告,已经通过特殊渠道,悄然抵达省委书记和纪委书记 的案头。一场席卷全省官场的巨大风暴,正在无人知晓的静谧中,疯狂地酝酿、积蓄着力量。 自以为掌控一切、可以通过权力只手遮天的“罩”着刘富源的那把伞,尚且不知道,他精心布置、看似天衣无缝的棋局,已经出现了他完全无法预料、也无法控制的致命变数。他派出的“指导组”,不仅没能干净利落地解决问题,反而成了照亮他自身阴影的那盏聚光灯。 权谋场上,从来没有永远的赢家,今日的高朋满座,可能转眼就是明日的树倒猢狲散;色欲权财,终究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唯有心存对法律、对民意的敬畏,方能在这波涛汹涌的世途中,行稳,致远。 漆黑的矿洞里,那点微弱的录音红光,如同刘富源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顽强地闪烁着,记录着这座小县城惊涛骇浪之夜,最核心、也最黑暗的秘密。 喜欢权谋权色 第494章 虎环狼伺 莽莽苍苍的安北山区,在冷风中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的巨兽,嶙峋的骨架裸露在灰暗的天穹之下。枯黄的草丛伏地颤抖,光秃秃的树枝相互刮擦,发出如同万千冤魂呜咽般的尖利声响,昼夜不息。 对于藏身在这片荒凉绝域中的刘富源而言,这漫长如三个世纪的三天三夜,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地狱的油锅里反复煎熬,在生与死的边缘进行着最残酷的拉锯。 那个废弃的矿洞深处,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寒冷则像无数细密的冰针,穿透他早已褴褛的衣衫,直刺骨髓。刘富源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蜷缩在冰冷潮湿的角落,身体因失温和虚弱而无法控制地颤抖,嘴唇干裂出道道血口,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腹中那曾如烈火焚烧的饥饿感,早已被一种更深沉、更令人绝望的虚弱取代,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掏空,只剩下一个即将崩散的躯壳。身上那处枪伤,在持续低温下先是失去了知觉,变得麻木,但此刻,一阵阵腐坏的、如同无数细小虫蚁啃噬的隐痛正不断传来,提醒他伤口正在恶化,败血症的阴影正在步步紧逼。他感觉自己就像一盏在狂风中摇曳的残烛,灯油即将耗尽,那微弱的火苗在明灭之间徘徊,意识时而清醒,捕捉着外界最细微的声响,时而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混乱。 “水……吃的……药……”他无意识地呻吟着,喉咙里只能发出破旧风箱般嘶哑、断裂的嗬嗬声,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清。 外面山林上空,无人机循环播放的劝降通告,那经过扩音器放大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此刻在他扭曲的感知里,不再是令人恐惧的催命符,反而成了他与那个尚且存在秩序、存在生机的“外面世界”唯一的、脆弱的联系纽带。他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这个矿洞不是庇护所,而是他亲手挖掘的坟墓。 那个他视若最终保命符的黑账本,那些足以掀翻无数大人物的证据,还没来得及发挥它们应有的威力,他刘富源就要像一只微不足道的虫豸,无声无息地烂死、冻死、饿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角落里! 不!他不甘心! 绝境,有时能彻底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将其碾落成泥;有时,却也能逼出一个人灵魂深处最后的那点孤勇与狠厉。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地支撑着刘富源用那条尚且完好的右臂,艰难地撑起了几乎散架的身子。他靠着冰冷的石壁,剧烈地喘息着,如同一条离水的鱼。借着矿洞顶部一道狭窄石缝透进来的、微弱得可怜的天光,他颤抖着,从贴身 内衣一个特意缝制的暗袋里,摸索着掏出一张被体温焐得温热、但边缘已经磨损起毛、皱巴巴的照片。 照片上,是他和儿子刘鑫的合影。那是五年前,刘鑫十岁生日时在云城最大的游乐园拍的。照片上的他,穿着名贵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搂着儿子的肩膀,脸上洋溢着志得意满、挥斥方遒的笑容。那时的他,坐拥矿山,日进斗金,身边围满了阿谀奉承之辈,何曾想到会有今天这般山穷水尽、命如草芥的境地? “刘鑫……”他干涸的眼角竟挤不出一滴眼泪,只有一阵剧烈的酸楚涌上喉头。他想起儿子不羁的眼睛,想起被他反复辜负的妻子失望离去的背影。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得这么毫无价值。 “我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他喃喃自语,浑浊无神的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混合着绝望、疯狂与狠厉的光芒,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反扑,“就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那些想让我闭嘴的王八蛋……一个都别想跑!” 他小心翼翼地将照片重新塞回那个最贴近心口的暗袋,仿佛那是他仅存的人性与最后的动力。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混合着霉味和自身伤口腐臭的空气,拖着那条几乎失去知觉的伤腿,用手扒着粗糙的石壁,一步一步,向着隐约透着些许微光的矿洞口,艰难地挪去。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每一步,都像是在跨越生死界限。 与此同时,在山林外围依托几顶军用帐篷搭建的临时指挥点里,由省政法委书记陈明道亲自批示派出的“专案指导组”成员们,同样被焦躁和不耐的情绪笼罩着。连续三天的搜索一无所获,让这群平日里习惯了速战速决的“精英”们脸上挂满了寒霜。 组长孙铭,也就是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此刻正背着手在帐篷里来回踱步,脚下的泥土被踩得凌乱不堪。他猛地停下,抓起桌上的不锈钢水杯狠狠灌了一口冷水,试图压下心头的火气。 “废物!一群废物!”他低声咒骂,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不知是在骂手下办事不力,还是在骂这变幻莫测、阻碍搜索的鬼天气,更是在骂那个像成了精的地老鼠一样、能在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刘富源。 他接到的,是来自陈明道书记亲自下达的、不容置疑的死命令——“妥善处理”。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他心知肚明:活,必须要见到人;死,也必须要见到确凿无疑的尸体!而且速度要快,要干净利落,绝不能拖泥带水,更不能让目标落到不该落的人手里。可现在,别说人,连个确 切的影子都没摸到。这安北的山林,就像一张深不见底的大口,吞噬了他们所有的努力。 更让他心烦意乱、如坐针毡的,是安北县公安局局长夏晖那毫不掩饰的、强硬的不配合态度。这个人,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挡在他们所有“便捷”操作的路上。 “组长,”一个组员掀开帐篷帘子,快步走进来,低声汇报,脸上带着为难之色,“安北县局那边又催问了,关于那几个和我们……交火的身份不明枪手……夏晖局长坚持要求介入……” 孙铭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机,镜片后的目光阴鸷得吓人:“告诉他,这是涉及省里重要案件的关联嫌疑人,危险性极高,必须由我们指导组统一处理、深挖线索!让他们管好自己的事就行!” 喜欢权谋权色 第495章 自首 孙铭心里跟明镜似的,那三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在与他们短暂交火后迅速隐遁的枪手,是巨大的隐患,是不定时炸弹。他们的来历,他们受谁指使,一旦落到夏晖那个铁疙瘩手里,按照正规司法程序深挖细审下去,不知道会牵扯出什么,会咬出什么人来!必须尽快把这几个烫手山芋挖出来,然后让他们“合理”地闭嘴! 然而,就在孙铭计划下一步行动时,帐篷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夏晖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眼神锐利的干警,如同一堵移动的城墙。 “孙组长,”夏晖的语气平静无波,却像磐石般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案子发生在安北的地界上,按照明确的属地管辖原则和刑事案件办理规定,理应由我们安北县公安局介入。这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法律的要求。”他身后的干警们,虽然沉默,但那一双双眼睛里透出的光芒,明确表达了寸步不让的决心。 孙铭强压住几乎要冲破头顶的怒火,脸色铁青,试图用更高的权势来碾压:“夏局长!你要认清形势!这是省政法委陈明道书记亲自督办、高度关注的案件,一切要以大局为重!你们安北县局要服从指挥,配合我们指导组的工作!不要因小失大!” 夏晖依旧像钉子般站在原地,语气甚至没有丝毫波动:“我们当然服从上级指挥,全力配合指导组工作。但程序就是程序,法律就是法律。这是底线。除非孙组长现在能拿出更高级别、明确授权指导组全权接管包括地方治安案件、刑事拘留嫌疑人在内的所有司法权限的正式文件,否则,我们必须介入。” “你……”孙铭被噎得一时语塞,他哪里拿得出这样的文件?所谓的“指导组”,本就是一块方便行事的模糊招牌。 双方就在这简陋的临时指挥点前僵持不下,气氛剑拔弩张,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孙铭身后的指导组成员,手已经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眼神凶狠;而夏晖身后的干警们也纷纷绷紧了身体,右手悄然贴近了枪套,毫不示弱地回瞪着对方。冰冷的山风穿过营地,却吹不散这几乎要迸出火星的紧张对峙。 就在这紧绷欲断的弦即将彻底断裂的前一刻—— “我要见江县长!我自首!我要向江县长自首!!” 一个嘶哑、虚弱,却因蕴含着某种孤注一掷的癫狂而显得异常刺耳、穿透力极强的喊声,突然从山林边缘的灌木丛后传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让在场所有人为之一震,骤然回头。 只见不远处 ,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覆盖着黑黄色污泥、头发板结粘黏、几乎不成人形的身影,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从茂密的灌木丛中冲了出来。不是那个让他们苦苦搜寻了三天三夜的刘富源,又是谁? 他整个人瘦脱了形,眼窝深陷如同两个黑洞,脸颊凹陷,嘴唇干裂乌紫,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对生存的最后渴望与执念。他看到了穿着熟悉警服的夏晖,如同在无边洪水中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扑爬过来,脚下被乱石一绊,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啃了一嘴的泥。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立刻挣扎着抬起上半身,死死抓住面前最近一名年轻干警的裤脚,仰起那张污秽不堪、状若厉鬼的脸,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力气,嘶声裂肺地呐喊: “我自首!我交代!我什么都交代!让我见江县长!只有江县长!只有他能保我的命!我知道很多事!很多很多事!!” 这一幕,充满了戏剧性的冲击力,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孙铭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铁青,随即又涌上一股不正常的潮红。他反应极快,立刻一个箭步上前,声音严厉,试图掌控局面:“太好了!嫌疑人刘富源终于出现了!来人!立刻把他带上我们的车,进行紧急医疗处理,然后立即开展突击审讯!快!” 他身后的指导组成员如梦初醒,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前,就要动手拿人。 “慢着!” 夏晖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他身形一晃,已经如同山岳般挡在了虚弱不堪的刘富源身前,宽阔的脊背将后者护得严严实实。他目光如电,冰冷地扫过孙铭和那几个蠢蠢欲动的指导组成员,声音斩钉截铁:“孙组长,刚才的话,看来你是没听清楚吗?案子发生在安北,嫌疑人刘富源是安北县的重要涉案人员,现在,他指名道姓,要向安北县长江河投案自首!于情于理于法,都理应由我们安北县公安局先行接管,进行初步讯问和医疗救助!” “规矩?程序?”孙铭彻底撕下了那层虚伪的“上级指导”面纱,他上前一步,几乎将脸贴到夏晖面前,压低声音,语气中的阴狠和威胁毫不掩饰,“夏晖,我告诉你,这是陈明道书记的意思!是最高指示!你一个小小的县公安局局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识相的,赶紧让开!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陈书记的意思,我们尊重!但陈书记的意思,也绝不能凌驾于国家法律和司法程序之上!”夏晖寸步不让,眼神锐利如刀,与孙铭 针锋相对,“今天,除非我夏晖躺下,变成一具尸体!否则,谁也别想从安北的地面上,不明不白、不合规矩地带走任何一个嫌疑人!” 他话音未落,身后那队干警早已心领神会,立刻迅速围拢过来,肩并肩形成一道坚实的人墙,将倒在地上的刘富源死死护在中心。现场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双方怒目而视,肢体语言充满了对抗性,火药味浓烈得一点就炸,冲突似乎已在所难免。 孙铭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夏晖的鼻子,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变调:“你…你…你这是公然抗命!是……!” 他想说是“叛乱”,但最后一丝理智还是让他没有说出来。 喜欢权谋权色 第496章 权力之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孙铭口袋里的手机,仿佛掐准了时间一般,急促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号码,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得意和阴狠的神色,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按下了免提键,让那个严肃而充满权威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是安北县公安局夏晖同志吗?我是省公安厅程实。”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不容置疑的男声,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指导组的工作,是省委政法委陈明道书记亲自部署的重要任务,关乎全省工作大局!你们安北县局要提高政治站位,认清形势,全力配合指导组的工作!我命令你,立即、无条件地将嫌疑人刘富源,移交给指导组处理!听到没有?” 夏晖脸色骤然一变,嘴唇紧抿,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回应,他自己口袋里的警务通手机也紧跟着尖锐地鸣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是冀南市公安局的内部号码。他深吸一口气,也按下了接听键。 “夏晖!你怎么搞的?到底怎么回事?”电话那头传来市局局长带着怒气和不解的质问声,“为什么拒不配合省里指导组的工作?省厅领导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立刻执行命令!把人交给孙组长他们!不要再节外生枝!这是命令!” 两个电话,来自直接上级和更高层级,如同两座无形的大山,带着万钧之力,轰然压向夏晖。孙铭有恃无恐地冷笑着,眼神中充满了“看你还能如何”的嘲弄,他不再废话,直接一挥手,示意手下强行带人。 夏晖双拳紧紧握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变得一片惨白。额头上,太阳穴附近,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跳动,显示出他内心正在经历着何等激烈的挣扎与滔天的怒火。在两级上级毫不留情、不容置疑的严令下,在巨大的政治压力面前,他个人的坚持和原则,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力。 他死死地盯着孙铭那得意洋洋的脸,又看了一眼被干警们护在身后、蜷缩在地上、眼神中充满乞求与恐惧的刘富源。最终,他几乎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挤出了几个字,声音沙哑而沉重:“……执行……命令。” 说完这几个字,他仿佛被抽空了全身力气,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侧身让开了一条路。他身后的干警们,虽然满脸愤懑、不甘与屈辱,但在局长已经下令的情况下,也只能咬着牙,带着杀人般的目光,极其不情愿地缓缓松开了防线。 “带走!”孙铭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地一挥手,如同得胜的将军。 几名指导组成员立刻粗暴地冲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虚 弱得几乎无法站立的刘富源从地上架了起来,毫不怜惜地向着他们那辆改装过的越野车拖去。 “江县长……救我……江县长……他们……他们会杀了我灭口的……救我啊……”刘富源绝望地、用尽最后力气呼喊着,双腿徒劳地在泥地上蹬踹,在被拖行的过程中,一只手死死地拽住了离他最近的夏晖的警服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拉扯、斥责、绝望呼喊交织的时刻,夏晖突然感觉到,一只冰冷、粘腻、沾满污泥的手,以极快的速度、极其隐蔽的动作,迅速地在他垂着的左手手心里,塞了一个小而坚硬、带着棱角的东西。那触感冰凉,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中剧震! 但他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屈辱、愤怒而又无奈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手腕极其自然地一翻,顺势就将那个小东西滑入了自己警服上衣的口袋深处,动作流畅,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孙铭得意洋洋地看着刘富源被塞进车里,临走前,还特意走到夏晖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嘲讽地低语道:“夏局长,早这么识时务,不就皆大欢喜了?记住,在安北这一亩三分地上,有些人,你得罪不起;有些规矩,还轮不到你来定!” 说完,他冷哼一声,转身上车。指导组的车队发出一阵嚣张的引擎轰鸣,卷起漫天尘土,扬长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只留下安北县公安局的干警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屈辱、不甘和愤怒。山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吹不散这弥漫在空气中的憋闷与压抑。 “局长!难道……难道就这么让他们把人带走了?这他妈算怎么回事!”年轻气盛的刑警翦军占猛地一拳砸在旁边吉普车的引擎盖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虎目泛红,不甘心地低吼道。 夏晖望着车队消失的方向,目光深沉如古井寒潭,里面翻涌着无人能懂的复杂情绪。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翦军占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执行命令。”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年轻而愤慨的脸,一字一句地补充道:“都把情绪给我收起来!记住今天!记住这份屈辱!然后,把这份屈辱,给我变成动力!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天,塌不下来!”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警车。在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的瞬间,他的右手,下意识地、紧紧地按 在了左侧警服口袋的位置上——那里,静静地躺着刘富源在最后关头,拼死传递出来的那个小小的、硬质的、仿佛承载着千钧重量的U盘。 猛虎伏草莽,静待雷霆时。棋局未终,胜负犹未可知。这看似屈辱的退让,或许,正是为了下一次更致命的反击,积蓄着力量。 回到县公安局自己的办公室,夏晖立刻反锁了房门,拉上了百叶窗,将外面的一切喧嚣与窥探隔绝开来。他甚至没有开大灯,只拧亮了办公桌上的一盏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半边凝重如山岳的侧脸。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巧的兼有录音功能的U盘。U盘是普通的黑色金属外壳,但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刘富源手心的污泥和冰冷的温度。他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擦拭干净,然后将其插入了电脑主机的USB接口。 喜欢权谋权色 第497章 惊雷潜渊 电脑屏幕亮起,识别硬件,弹出了U盘的存储窗口。里面的文件果然很多,分门别类地存放在不同的文件夹里。他快速浏览着,其中一部分,是关于富源矿业偷税漏税、非法开采、安全事故瞒报的详细账目和证据,这些,与江河县长前期掌握的情况大致吻合,但更为详尽。 然而,他的目光很快被一个命名为“最后的底牌”的加密压缩包吸引了。这个压缩包体积不小,而且设置了最高级别的密码保护。夏晖尝试了几种常规的破解方法和刘富源可能使用的密码(生日、公司成立日等),均提示错误。 他不敢怠慢,立刻一个电话,叫来了局里技术科科长李晓明——一个戴着厚厚眼镜、平日里沉默寡言,但技术能力在全局乃至全市公安系统都堪称顶尖的年轻专家。 李晓明很快赶到,在听夏晖简单说明情况(隐去了U盘具体来源)后,他立刻坐到电脑前,双手在键盘上飞舞起来,屏幕上飞快地掠过一行行令人眼花缭乱的代码和调试信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台灯的光晕下,夏晖的眉头越皱越紧。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李晓明终于停下了动作,抬手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转回头,脸上带着罕见的凝重和一丝挫败感。 “夏局,”他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个加密方式……非常专业,不是市面上常见的商业加密软件。它采用了多重非对称加密算法,混合了动态密钥和硬件绑定特征……有点像……有点像某些特殊部门才会使用的保密技术。以我们县局现有的技术力量和设备,短时间内……恐怕无能为力。” 夏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连李晓明都束手无策?这个U盘里,到底藏着怎样惊天动地的秘密?刘富源所谓的“最后的底牌”,究竟指向何方?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纹丝不动的加密文件,感觉它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释放出的,不知是希望,还是更深的毁灭。但无论如何,这已经是目前所能抓住的,最关键的线索了。 山雨,并未因刘富源的“落网”而停歇,反而因为这一个小小的U盘,预示着更大、更猛烈的风暴,正在加速酝酿…… 江湖,从来不只是刀光剑影,不只是血肉横飞的搏杀。那些没有硝烟的战场,于无声处听惊雷的较量,往往更为凶险,更能于无形中决出生死,定下乾坤。 刘富源在省厅“突发心梗”身亡的消息,像一颗被投入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死水潭 中的巨石,在冀南市,尤其是某个盘根错节、利益交织的特定圈子里,激起了滔天巨浪,余波一圈圈扩散,冲击着无数人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消息被官方以极其简练、近乎冷漠的方式确认传出的那天,省城的天空是灰蒙蒙的,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就在这压抑的氛围中,省政法委那栋庄严大楼里,某间位于走廊尽头的宽敞办公室内,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景德镇瓷器被狠狠掼在地上、碎裂成无数片的刺耳声音。 门外秘书间的工作人员瞬间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只听得到厚重的实木门板后面,传来陈明道书记那压抑着无尽怒火、如同受伤雄狮般的低吼,声音不大,却字字透着令人胆寒的威压: “乱弹琴!简直是无法无天!在省厅羁押期间,都能出这种恶性事件?!我们政法系统的脸还要不要了?!公信力何在?!查!给我一查到底!所有相关责任人,无论涉及到谁,一个都不能放过,必须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他的震怒,听起来是那么的正气凛然,掷地有声,充满了对程序正义被公然践踏的痛心疾首,以及对内部管理疏漏的极度不满。这番表演,无可指摘。然而,在某些早已浸淫此道、嗅觉灵敏的“有心人”听来,这雷霆万钧的怒火之下,掩盖的或许是更深层次的惊惧与急于切割、撇清关系的果断。 很多人表面上瞠目结舌,纷纷表示“难以置信”、“必须严查”,私下里,在某个饭局角落、某次电话通讯中,却交换着心照不宣、意味深长的眼神——刘富源这一死,死得“恰到好处”,富源矿难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那些隐藏在幕后的手,似乎就要随着他的咽气,被彻底埋进冰冷的坟墓,永不见天日了。一股“大局已定”的松懈感,开始在某些层面隐秘地弥漫开来。 然而,就在大多数人以为,这场席卷安北、惊动冀南的风波,会随着主要嫌疑人刘富源的“意外”离世,而勉强画上一个不算圆满、但足以让许多人松一口气的句号时,一股更加隐蔽、更加致命的潜流,开始在地下悄然蔓延、加速涌动。 一个非正式的、无法证实确切来源、却如同附着在阴影上的病毒般的消息,开始在那些与富源矿业、与安北县乃至更高层面利益攸关的小圈子里诡秘地扩散: “听说了吗?刘富源被省里那个指导组强行带走的时候,现场一片混乱……他好像,往安北县那个公安局夏晖局长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看清了吗?” “还能 是什么?肯定是能要命的东西!据说……可能记录了富源矿事件背后很多不为人知的真相,甚至……牵扯到上面的人!不然,那些人至于这么急着让他‘心梗’吗?” 这个消息,真假难辨,捕风捉影,却像一根淬了毒的、无形的刺,精准地扎进了许多人的心里,刺破了那层刚刚试图凝聚的“平静”薄膜。没有人敢公开谈论,甚至没有人会傻到直接去问夏晖——“喂,夏局,刘富源临死前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关键证据?” 喜欢权谋权色 第498章 心照不宣 这无异于不打自招,引火烧身。但那种无形的、无所不在的压力和窥探,却如同逐渐收紧的、冰冷的绞索,开始清晰地环绕在夏晖的周围,渗透进他工作和生活的缝隙。 许多双眼睛,在明处,在暗处,来自不同方向,怀着不同目的,都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住了两个人:手握可能引爆一切之“火种”的安北县公安局局长夏晖,以及与他命运紧密相连、被视为安北县最后一道防线的县长江河。 夏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只有桌上的那盏旧台灯,散发着冷冽而集中的光晕,将他坚毅而此刻布满疲惫的脸庞映照得半明半暗。 他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香烟,烟灰积聚了长长一截,颤巍巍地悬着,仿佛他此刻悬在悬崖边的心境,随时可能崩断、坠落。 刘富源死了。 “心梗!” 一个在矿山摸爬滚打多年,风里来雨里去,身体壮实得像头野牛,能在酒桌上放倒一片壮汉的男人,在戒备森严、监控密布的省厅指定羁押地点,突发心梗?抢救无效?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是一种看透一切后的嘲讽,也是一种对对手狠辣决绝手段的了然。他下意识地、用指尖隔着厚厚的警服和内衣,轻轻触碰了一下胸口的位置。那个小小的、硬质的U盘,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贴身的内袋里,硌在胸口皮肤上,仿佛一块持续燃烧的烙铁,滚烫,且散发着无比危险的气息。 他知道,那个关于“刘富源塞了东西”的消息,能如此迅速、如此精准地在特定圈层里传开,本身就是一种精心策划的试探,一种不动声色的警告…… 现在,他夏晖,不再仅仅是一个公安局长,他成了这场风暴最中心的风暴眼。无数人都在暗中猜测,他手里到底有没有东西?有什么东西?以及,更关键的,他打算在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打出这张牌?或者,他有没有胆量打出这张牌? “咚咚咚。”节奏熟悉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纷乱而沉重的思绪。 “进。”他应了一声,将手中那截长长的烟灰轻轻抖落在烟灰缸里。 副局长赵志刚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他那惯常的、略显圆滑世故的笑容:“夏局,还没回去休息啊?听说……上面因为刘富源在省厅出事,雷霆震怒啊。这下,麻烦不小。” 夏晖抬了抬眼皮,目光平静地扫过赵志刚那张看似关切的脸,语气平淡得听不 出任何波澜:“嗯,听说了。性质恶劣,影响极坏。相信省厅和纪委会有一个公正的调查结果。” 赵志刚凑近了些,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那语气像是推心置腹的关切,又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夏局,咱们兄弟关起门来说话,我听到些风言风语,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刘富源死前……在带走的时候,跟你……有过接触?还……传了什么东西?现在这节骨眼上,风声鹤唳,可得小心点啊,千万别惹一身骚,说不清楚。” 夏晖心中冷笑,面上却如同古井深潭,不起丝毫涟漪,甚至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了一丝被琐事纠缠的疲惫:“老赵,你也说了是风言风语。当时现场那么混乱,孙组长他们急着带人,刘富源又是挣扎又是喊叫,我能接触什么?无非是他垂死挣扎,胡乱抓扯了一下我的衣袖而已。这种没影的话,传来传去,除了扰乱人心,还有什么用?你就别跟着以讹传讹了。” 赵志刚仔细观察着夏晖脸上的每一丝细微表情,似乎想从那张如同戴了面具般的脸上,读出些许隐藏的信息,但最终一无所获,只是讪讪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鼻子:“那是,那是。我也是担心你,怕你被流言蜚语困扰。既然没事,那最好不过。那你忙,我就先不打扰了。” 看着赵志刚离开并轻轻带上门背影,夏晖的眼神愈发深邃冰冷。内部的暗流,也从未停歇,这潭水,比想象中更深,更浑。 与此同时,县政府大楼,县长办公室。 江河静静俯瞰着脚下安北县城星星点点的灯火。夜色中的县城,看似宁静祥和,灯火阑珊,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黑云压城的沉重压抑感。他刚刚接完一个电话,是分管政法工作的副市长胡斌打来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亲切,甚至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但话语间的内容,却每一个字都意味深长。 电话里,胡市长先是关切地询问了安北县近期的社会稳定情况,尤其是富源矿难事件的后续处理,以及干部群众的思想动态。然后,话锋巧妙地一转,暗示既然主要责任人刘富源已经意外身亡,很多事情的调查就失去了源头,继续深挖下去,不仅难度极大,而且容易引发不必要的猜测和动荡,不利于安北县的发展大局。他语重心长地提醒江河,作为一县之长,要善于把握火候,懂得适时平息事态,维护稳定才是压倒一切的重中之重,不要再节外生枝。 “谢谢领导关心,请您放心,我们安北县一定深刻领会市委市政府的精神,顾全大局,全力维护好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的良好局面。”江河的回答,恭 敬而滴水不漏,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承诺,却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挂了电话,他眉头紧锁,在宽敞的办公室里缓缓踱步。所有的压力,都在以一种看似“温和”、实则不容抗拒的方式,从四面八方传递过来,如同逐渐增高的水压,目标明确地指向那个可能存在的“意外因素”——夏晖,以及夏晖手中那未知的、却足以让许多人寝食难安的“东西”。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部红色的内部电话,接通了县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夏晖同志,还在忙?”江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平稳如常。 “江县长。”夏晖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沉稳。 “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提醒你一下,最近天气多变,注意身体,劳逸结合。”江河的话语平静,却蕴含着只有彼此才能听懂的深意,“另外,工作上,记住八个字:按程序办事,依法办事。这是我们的根本。其他的,不要有太多无谓的顾虑,天塌不下来。” “我明白,县长。请您放心,依法办事,是我们的底线,也是红线。”夏晖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 “好,有你在公安战线坚守原则,我很放心。”江河挂了电话。他不需要直接问“U盘在不在你那里?”,夏晖也不需要明确回答“在我这里,很安全”。一种基于共同信念和面对危局的无形默契,已经在两人之间牢固地建立起来。他知道,夏晖手里肯定有东西,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而夏晖此刻按兵不动,既是在保护证据,也是在冷静地观察,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或者,一个来自他这边的明确信号。 喜欢权谋权色 第499章 黑云压境 省城,一家藏匿于梧桐树荫深处、门禁森严的私人会所内。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外部所有的光线与喧嚣,只留下内部暖黄而暧昧的灯影。昂贵的古巴雪茄的青色烟雾,与勃艮第陈年红酒的醇厚香气在空气中缓慢交织、缠绕,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那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几乎令人窒息的阴谋与算计的气息。 陈明道仰靠在宽大柔软的意大利真皮沙发里,听完了孙铭关于安北近期“异常平静”的汇报。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将杯中那点残存的、如同鲜血般暗红的酒液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仿佛咽下的不是美酒,而是难以宣泄的怒火。他放下酒杯,水晶杯底与玻璃茶几接触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在过分安静的包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平静?”陈明道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被酒液浸润后的沙哑,眼神却阴鸷得如同即将扑食的秃鹫,“那是因为我们点的火,还没真正烧到他们的眉毛上!夏晖?那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至于江河……”他冷哼一声,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更是个滑不溜手的泥鳅,最擅长在浑水里躲藏,静观其变。他们现在按兵不动,不是在认输,而是在观望风向,等着看我们下一步怎么落子!” “那……那个U盘……”孙铭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这三个字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魔力,是整个局面的心腹大患,也是他们所有不安的源头。 “U盘!”陈明道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我不管它到底在不在夏晖手里!我要的是,它永远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刘富源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一个来历不明、无法判定真伪的电子存储设备,能说明什么?到时候,我们完全可以说那是伪造的,是夏晖为了个人政治目的,或者干脆就是被某些境外势力收买,精心炮制出来诬陷领导干部的黑材料!这个罪名,他夏晖背不起,也绝对扛不住!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他身体猛地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那双锐利而阴沉的眼睛死死盯住孙铭,仿佛要将自己的意志强行灌注过去,开始部署一张全方位、无死角的无形大网: “继续施压!从各个层面,让他们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寸步难行,什么叫做泰山压顶!”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让纪委那边的‘老朋友’,以例行巡查或者接到‘群众匿名举报’为由,名正言顺地‘关心’一下夏晖同志的工作和生活作风。重点查他在富源矿案侦办过程中,有没有违 规操作,有没有超期羁押,有没有接受涉案人员或其关系人的宴请、礼品,甚至……有没有异常的经济往来。记住,哪怕最终查不出任何实质性问题,这个过程本身,就是最好的消耗战,要让他疲于应付,分散精力,无法集中在那该死的U盘上!” “第二,”他顿了顿,竖起第二根手指,语气不容置疑,“让宣传口的人把眼睛给我擦亮,耳朵给我竖起来!所有媒体,无论是传统的报纸电视,还是新兴的网络平台,必须统一口径,形成合力!富源矿事件,就是一起令人痛心的安全生产责任事故,主要责任人刘富源已死,相关善后和追责工作正在依法依规、有序进行。任何试图歪曲事实、散布谣言、引导对立情绪的不同声音,都要在第一时间,以最强硬的手段给我压下去!要把这件事,在舆论场上彻底‘盖棺定论’,不允许任何人再翻烧饼!” “同时……”陈明道的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狠厉与果决,他向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成了气音,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找绝对可靠的人,手脚必须干净利落,像幽灵一样,去‘探探’夏晖的底。他的办公室,他的家,他的车……找合适的时机进去,仔仔细细地‘整理’一遍。重点是那个可能存在的U盘,或者任何形式的移动硬盘、存储卡,甚至是可疑的纸质材料复印件。记住,要像春风拂过,了无痕迹!如果找不到目标……”他眼中寒光一闪,“那就制造点‘意外’,比如一场精心策划的、只破坏门窗却几乎不拿走贵重财物的‘入室盗窃’,把水彻底搅浑,既达到搜查的目的,也是一种强烈的心理威慑!” 孙铭心中凛然,后背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知道,这是要动用超出常规规则的“非常手段”了,风险极高,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连忙重重点头,语气带着决绝:“明白,陈书记!请您放心,我亲自挑选最可靠、最有经验的人去办,确保万无一失!” “不止是夏晖,”陈明道微微后靠,目光却更加深邃,投向了窗外仿佛无尽吞噬光明的漆黑夜空,“江河那边,也不能让他太清闲,隔岸观火。他不是一向标榜要保稳定、求发展吗?那就从他最在意的地方下手。他主抓的那几个号称能改变安北面貌的重点项目,无论是新经济开发区,还是那条跨县公路,在审批、资金、用地、环评……总能找到卡他脖子的环节。让他清楚地知道,不安分守己,不配合大局,他这个县长,位置一样坐不稳,抱负一样要落空!” 一场针对夏晖和江河的,融合了政治、舆论、刑事、经济多重手段的立体围剿, 伴随着陈明道冰冷的话语,就此悄然展开,如同一张巨大而粘稠的蛛网,向着安北县笼罩而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喜欢权谋权色 第500章 没有底限 安北县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夏晖首先感受到了这股来自四面八方、无所不在的压力。 市纪委工作组“恰逢其时”地来到了安北县,名义上是进行一年一度的“党风廉政建设及工作作风例行巡查”,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工作组的工作重点和人员配置,明显倾斜向了县公安局,尤其是夏晖直接分管的刑侦、经侦、以及之前负责富源矿案侦办的几个核心大队。 谈话、查阅账目、调阅过往案卷、甚至约谈普通干警了解情况……一切程序都在合规的框架内进行,但那股针对性的、带着审视与怀疑的意味,却如同冰冷的空气,弥漫在公安局的每一个角落。 一间临时征用的小会议室内,烟雾缭绕。两名来自市纪委的干部坐在夏晖对面,表情严肃,眼神锐利。 “夏局长,我们接到一些群众反映,”其中一位年长些的干部翻开笔记本,语气平和,措辞却字斟句酌,“说你在富源矿案侦办期间,与主要涉案人员刘富源,有过数次……非正常的、不符合规定的接触。甚至……有人隐约看到,在刘富源被省指导组带走的混乱现场,你们之间似乎有……传递物品的行为?对此,你有什么需要说明或者解释的吗?” 夏晖面色平静地坐在那里,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脊背挺得笔直。心中却雪亮,如同明镜一般。他知道,这是组合拳的第一波,旨在干扰、施压,甚至寻找构陷的突破口。 “我与刘富源的所有接触,都是在案件侦办的必要过程中进行的,有执法记录仪的全程录音录像,有众多在场干警的亲眼见证,完全符合办案程序规定。至于所谓的‘私下传递物品’……”他抬起眼,目光坦然甚至带着一丝凛然,直视对方,“纯属子虚乌有,恶意揣测。如果反映问题的‘群众’能提供具体的时间、地点、人物或者任何确凿的证据,我欢迎组织上深入调查,当场对质,我一定全力配合,澄清事实。” 他回答得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将对方绵里藏针的问题硬生生挡了回去。然而,这种无休止的、重复性的“谈话”和“调查”,确实牵扯了他大量的精力和宝贵的时间,让他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到对U盘内海量信息的梳理、分析与下一步行动的策划中。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消耗战。 更让他感到心烦意乱和无力的,是来自舆论层面的全面压制。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关于富源矿难的所有新闻报道、网络评论,口径变得异常统一。 无论是本地的电视台、报纸,还是影响力更大的省级媒体,都将事件定 性为“一起令人痛心的安全生产责任事故”,所有的笔墨都集中在事故本身的惨烈、善后工作的“有序高效”以及对“已故主要责任人”刘富源的追责上。而对于矿难背后可能存在的官商勾结、权力寻租、瞒报事故真相、罔顾矿工生命等更深层次、更触及根本的问题,所有媒体都像是约好了一般,绝口不提,讳莫如深。舆论的盖子,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水泥和钢筋,强行地、严密地捂住、焊死。 而真正的、带着凛冽寒意的风暴,在一个月色黯淡、万籁俱寂的深夜,猝然降临。 夏晖因为处理一起突发的恶性案件和应对纪委的“谈话”,加班到临近午夜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中。作为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刚用钥匙打开家门,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开灯,一种源自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练出的、近乎本能的直觉,就像警铃一样在他脑海中尖锐响起——不对劲! 门口那块他习惯性摆放的、印有简单图案的进门地毯,其边缘与他离开时记忆中的角度,有了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偏差;空气中,除了熟悉的家的味道,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陌生人的、混合着某种特定烟草和汗液的气味。 他心中猛地一紧,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睡意荡然无存。他没有立刻开灯,而是如同潜行的猎豹,借着窗外远处路灯投射进来的微弱光线,锐利的目光迅速而无声地扫过整个客厅。表面上看,一切物品都大致在原位,沙发、茶几、电视……但书桌上那几份他今早出门前特意整理过的文件,其堆叠的顺序和位置似乎有了极其细微的移动;书架上层,那几排他经常翻阅的刑侦专业书籍的排列紧密程度,也与他离开时亲手调整过的状态略有不同。 有人进来过!而且是个高手,极力掩饰,却终究在他这个主人兼老警眼中,留下了无法完全抹去的破绽! 他不动声色,屏住呼吸,悄然后退到门外,轻轻带上门,仿佛从未回来过。然后,他立刻走到楼梯间,用一部加密的备用手机,拨通了两名绝对信得过的干警的电话。没有过多解释,只说了四个字:“我家,急事。” 不到十分钟,两名便衣干警如同幽灵般赶到。三人简单交换眼神,无需多言,默契地持枪,一前两后,打开房门,仔细地对整个住所,从客厅到卧室,从厨房到卫生间,进行了地毯式的、无声的搜查。 没有明显的翻动痕迹,没有贵重财物丢失,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一场徒劳的警觉。然而,其中一名干警在检查夏晖的书房时,手指在书架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 、利用木板纹理伪装的小小暗格边缘,摸到了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新鲜的摩擦痕迹。 “局长,这里……被动过了。”干警压低声音,语气凝重。 夏晖走过去,蹲下身,借着手电的光束仔细观察。那个暗格,是他自己设计的,用于存放一些备用的空白U盘、加密硬盘以及重要案件的纸质资料复印件,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此刻,暗格的开启机关附近,留下了极其细微的、非正常开启造成的划痕。 他眼神冰冷,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对方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就是冲着他手中可能存在的“那个东西”来的。找不到真正的目标,就制造出入室搜查的痕迹,这既是一种赤裸裸的警告——“我们知道你有东西,我们随时能拿到”,也是一种阴险的试探,想看看他会不会因此惊慌失措,自乱阵脚,从而在后续的行动中露出马脚。 喜欢权谋权色 第501章 B计划 万幸,那个真正的、存储着足以引爆整个冀南市官场致命证据的U盘,他早已凭借多年刑侦工作养成的谨慎习惯,转移到了一个连他最信任的部下都不知道的、绝对安全的地方。 与此同时,安北县政府大楼,县长办公室的灯光,也常常亮至深夜。 江河同样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越来越强的阻力和寒意。他主抓的、寄予厚望的安北县新经济开发区项目,原本在市发改委等部门的审批流程已经走到了最后环节,却突然像是陷入了泥潭,变得异常缓慢和艰难。各种以前从未提及的、近乎苛刻的补充材料要求接踵而至,各个审批环节的负责人,态度也变得暧昧不明,打起了官腔。 而原本已经与省里某家政策性银行基本谈妥的、用于开发区基础设施建设的专项贷款,也突然被告知需要“重新进行详尽的风险评估”,放款日期变得遥遥无期。 这绝非正常的行政效率问题,而是精准的、带有明确警告意味的狙击。 常务副市长丁秋红亲自给他打来电话,语气依旧带着长姐般的语重心长:“江河啊,安北县最近风浪不小啊,我可是时刻关注着。你还年轻,有冲劲,有想法,这很好。但是,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要学会向前看。稳定,始终是压倒一切的大局嘛。你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一定要学会审时度势,把握好分寸,不要把路……走窄了,走绝了。” 江河握着电话听筒,脸上依旧维持着下级对上级应有的、温和而谦逊的笑容,但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如同雪山上的岩石,冰冷而锐利:“谢谢丁市长的关心和提醒,请您放心,我始终坚信,依法依规办事,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营造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才是真正的、最长久的稳定,也才是我们安北县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最根本保障。我会把握好这个原则的。” 挂了电话,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沉静如水,但熟悉他的人能看出,那平静之下压抑着的,是汹涌的怒意和更加坚定的决心。对方的反击,不仅迅速,而且凶猛、立体,这不仅仅是要捂住富源矿案的盖子,更是要让他们这两个“不识时务”的人知难而退,甚至不惜动用一切资源,将他们彻底压垮、碾碎。 他走到办公桌前,再次拿起那部红色电话,接通了夏晖的办公室。 “夏晖同志,最近……家里的门窗,还牢固吗?”江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平稳依旧,但其中蕴含的关切与询问,不言自明。 夏晖立刻明白了江河的暗示,沉声回答,语气 带着一种经历过风暴后的沉稳:“谢谢县长关心,已经仔细检查过了,还算牢固。就是最近有几只不开眼的老鼠,不知道从哪里想溜进来偷食,动静不大,但已经被及时发现,惊走了。” “嗯,老鼠烦人,更要小心它们身上可能携带的病毒和病菌。注意安全,也……提前做好各种准备。”江河的话语依旧含蓄,但那份同舟共济的决心,以及对于即将到来更大风暴的预警,夏晖清晰地感受到了。 “我明白,县长。”夏晖的回答简短而有力。 挂了电话,夏晖走到办公室的窗边,点燃了一支烟,默默地凝视着楼下街道上偶尔疾驰而过的车辆尾灯,划破沉寂的夜色。对手已经图穷匕见,不再掩饰,各种明枪暗箭,正从四面八方,接踵而来。纪委看似合规实则针对的调查、舆论场上统一的压制与定性、深夜非法入室的搜查与警告、对江河县长核心政绩项目的精准卡脖子……这真可谓是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的危局。 然而,这重重围困,这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反而像一瓢冰冷的汽油,浇在了夏晖心中那团从未熄灭的火焰上,瞬间燃起了冲天般的斗志! 他们越是这样不择手段,越是证明他们害怕了!证明他们外强中干!证明那个U盘里所装载的东西,拥有足以将他们彻底摧毁的致命威力! “想玩?那就放开手脚,陪你们玩到底!”夏晖对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低声自语,眼中燃烧着不屈的战斗火焰。他知道,局势至此,不能再一味地被动防守,隐忍待机了。必须想办法,主动出击,找到一个关键的突破口,将这潭被强行压住的死水彻底搅动、掀翻,让那些藏在最深处的魑魅魍魉,无所遁形,暴露在阳光之下! 一条短信息进来,是县长江河的,看了信息内容,他掐灭烟蒂,快步走回办公桌,从抽屉深处拿出一部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备用手机,开机,输入冗长的密码,然后拨通了一个仅仅存储于记忆中的号码。 电话接通,对面没有声音,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夏晖语气果断,没有任何犹豫,下达了指令:“是我。时机到了,启动‘B计划’。把我们之前准备好的那份‘开胃菜’,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用最安全的方式,先送出去一份……记住,目标要精准,动静要可控,但要确保,能让他们感觉到疼!” 挂了电话,夏晖走到办公室的窗边,再次点燃了一支烟,默默地凝视着楼下街道上偶尔疾驰而过的车辆尾。 局势已经再明朗不过。对手已经彻底撕下了伪装, 图穷匕见,不再进行任何掩饰。各种明枪暗箭,正从四面八方,接踵而来,编织成一张巨大而致命的网——纪委那边看似合规、实则处处针对、试图寻找破绽的调查;舆论场上被统一口径、刻意引导的压制与对富源矿案的快速定性;深夜非法入室、带有明确警告意味的搜查;对江河县长核心政绩项目的精准卡脖子与政治上的孤立…… 这真可谓是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的危局!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喜欢权谋权色 第502章 投石问路 夏晖的“B计划”,如同深水之下悄然启动的潜航器,没有激起丝毫表面的浪花,却精准地驶向预定目标,其携带的“深水炸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对手最为敏感、也相对防御薄弱的神经中枢。 三天后,一篇署名为“知情人士T”的深度调查长文,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一家以敢于揭露内幕、在特定圈层内颇有影响力的民间财经调查网站上。这篇文章极其刁钻,它并没有直接、猛烈地去触碰正处于风口浪尖、敏感度极高的安北富源矿难,而是出其不意地剑走偏锋,将瞄准镜对准了邻省某市的一个已竣工交付使用近两年的保障房项目——“安居苑”。 文章的标题起得颇具锋芒,又留有余地:《保障房墙体内的“秘密”:“安居苑”项目材料采购疑云与资金流向追问》。 文中并未使用情绪化的抨击,而是以冷静克制的笔触,罗列了大量看似枯燥却极具说服力的数据对比、经过技术处理隐去关键姓名但保留核心信息的内部采购单据截图、付款凭证碎片,以及引述多位匿名的“建筑行业资深人士”、“前项目管理人员”的专业分析。 文章层层递进,条分缕析地指出,该项目的总承建商“鼎盛建工”涉嫌大规模使用低于国家标准的劣质建材、通过关联公司围标、虚高报价等方式,套取巨额财政专项资金,并尖锐质疑当地相关监管部门是否存在严重的失职渎职行为。 尤为关键的是,文章稍加引导,便揭示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联系:只要对工商信息稍作深入挖掘便能发现,“鼎盛建工”的幕后实际控制人,与安北富源矿业的部分隐形股东存在着密切的商业关联与人脉重叠。 而“鼎盛建工”之所以能在全省范围内,尤其是在各类政府工程项目中屡屡中标,坊间传闻其倚仗的,正是某位手握实权、能量巨大的省级人物——文章通篇未点出任何一个具体姓名,但这种指桑骂槐、矛头暗指的意味,对于体制内和特定利益圈层的“明白人”来说,已是昭然若揭,心照不宣。 这道精心烹制的“开胃菜”,看似隔山打牛,实则犹如一块被精心计算过角度和力道的石头,投入了那片由权力和利益构筑的、看似平静无波的湖面。瞬间,在特定的、关注此事的圈层内部,激起了不小且迅速扩散的涟漪。 “安居苑”项目所在地的群众,在得知自己可能住在由劣质材料构建的“保障房”中后,情绪激动,议论纷纷,虽在严格的网络管控下,公开社交媒体未见大规模发酵,但相关的帖子、截图和质疑仍在各种微信群、私密论坛 等隐秘角落快速流传、持续酝酿,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暗流。 消息,很快通过特殊且高效的渠道,被整理成简洁明了的摘要,连同那篇文章的打印版,一同摆放在了省委常委、省政法委书记陈明道那宽大、肃穆的办公桌上。 省城,那间位于隐秘地段、仅对极少数人开放的私人高级茶室内。檀香袅袅,古琴低回,氛围清雅静谧。陈明道看完了秘书递上的平板电脑上的文章全文,以及附带的舆情摘要。 他脸上没有任何明显的表情变化,既无惊诧,也无愤怒,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古潭。他只是轻轻放下平板,伸出保养得极好的手,端起面前那把温润如玉的紫砂小壶,姿态优雅、节奏平稳地将澄澈金黄、热气氤氲的茶汤,均匀地注入两个精致的白瓷品茗杯中。整个过程,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一丝一毫的紊乱或急促。 然而,坐在他对面,一直屏息凝神、小心翼翼观察着他反应的孙铭,却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无形却沉重如山的压力,正在这弥漫着茶香的空气里迅速凝结、压缩,几乎让他产生了窒息般的错觉。 时间,仿佛在这间茶室里变得粘稠而缓慢。良久,陈明道才将茶壶轻轻放回电陶炉上,然后用食指的指关节,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平板电脑冰冷的屏幕,发出“笃、笃”两声轻响。他的声音平稳,语调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天然威严: “小孙,这个东西,看到了吧?” “看、看到了,陈书记。”孙铭连忙微微欠身,恭敬地回答,喉咙有些发紧。 “手段很刁钻啊。”陈明道端起自己面前的品茗杯,凑到鼻端轻轻嗅了嗅茶香,然后呷了一小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价一件与己完全无关的古玩瓷器,“不选择正面强攻我们的核心堡垒,而是迂回到侧翼,攻击一个看似关联不大、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辅助阵地。这个夏晖,或者是他背后替他出谋划策的人,有点意思,懂得斗争的策略。” 他放下茶杯,目光悠远地投向窗外被精心打理过的庭院景致,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孙铭下达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安居安居,居不安,则民不稳。民生问题,从来都不是小事,关系到千家万户的切身利益,关系到党和政府在人民群众心中的形象。”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马上联系一下那边市的负责同志,以适当的方式,转达我的关切。请他们务必高度重视,本着对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高度负责的态度,迅速查明‘安居苑’项目是否存在网传问题 ,妥善处理,及时、准确、全面地回应社会关切。该委托权威第三方进行检测的,要立即组织科学检测;该对相关责任人员进行问责的,要依法依规严肃问责;一定要给当地群众一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交代!” 这番话,冠冕堂皇,立意高远,滴水不漏,完全符合一位高级领导干部在面对可能存在的民生问题时,所应表现出来的正确立场、负责态度和鲜明导向。 但孙铭跟在陈明道身边多年,早已练就了听懂弦外之音的本事。他清晰地捕捉到了“迅速查明”、“妥善处理”、“严肃问责”这几个关键词背后真正的深意——就是要快刀斩乱麻,在事态扩大之前,迅速控制住局面,找好合适的“替罪羊”,将所有的负面影响和调查方向,都牢牢限制在“安居苑”项目本身和当地层面,绝不能任由其蔓延,最终引火烧身,波及到更高层级。 喜欢权谋权色 第503章 杀机 “是,陈书记,我完全明白您的指示精神,一定把您的关切原原本本、准确无误地传达到位,并督促他们立即落实。”孙铭立刻挺直腰板,语气坚决地应承下来。 陈明道微微颔首,表示满意,视线从窗外收回,重新落在孙铭身上,眼神变得愈发深邃而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另外,这篇所谓‘调查报道’的来源和发布动机,也很值得深究。是什么人,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偏偏选择在这个敏感的时间节点,翻出这样一篇陈年旧账?这背后,会不会存在某些人,为了达到个人不可告人的目的,或是为了混淆视听、干扰大局,而不惜制造谣言、抹黑形象、破坏稳定的嫌疑?你们指导组,也可以从维护网络安全和社会稳定的专业角度,主动介入,协助地方上的同志,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好好地、彻底地查一查嘛。” 这才是真正的、暗藏杀机的反击号角。将对方“投石问路”的试探性攻击,直接定性为“制造谣言、干扰视听、破坏稳定”的恶意行为,并以此为合法依据,为下一步针对夏晖,乃至其背后的江河,采取更严厉、更直接的调查和打击行动,埋下冠冕堂皇的伏笔。 孙铭心领神会,眼中闪过一丝狠辣:“请您放心,陈书记!我们一定从维护社会稳定和法律尊严的政治高度,把这件事背后隐藏的黑手和动机,彻查清楚,绝不姑息!” 陈明道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拿起茶壶,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和孙铭续上茶水,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温和,但说出的内容,却让孙铭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我们的某些同志啊,”他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敲打,“可能对当前复杂的形势产生了严重的误判,过于看重个人的那点意气、那点所谓的‘坚持’,忽视了组织纪律,忽视了大局稳定的极端重要性。对于这样的同志,必要的、及时的提醒和帮助,还是需要的,这也是对同志负责的表现。” 他话锋不着痕迹地一转,“上次让你们‘关心’一下夏晖同志的工作和生活,看来,力度和深度都还不够。那个U盘的事情,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但绝不能给任何别有用心之人,留下制造事端、攻击诬陷的可乘之机。必要的时候,”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端起茶杯,目光看似落在茶汤上,实则眼角的余光锐利如刀,扫过孙铭的脸,“可以采取更为果断、更为有效的措施,从根本上消除隐患。做事,要讲究方式方法,更要注重实际效果和最终结果。过程再完美,结果达不到要求,就是失败。” 这番话 ,没有任何江湖草莽的狠戾气息,完全是在官场逻辑和话语体系框架内的高明指示。“提醒和帮助”、“消除隐患”、“注重结果”,每一个词语都合规合矩,无可指摘,但组合在一起,却传递了再明确不过的、冷酷无情的指令——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拿到那个U盘!如果实在无法拿到,那就让掌握它的人,以及可能知晓其内容的人,“彻底闭嘴”!而且,整个过程,必须要做得合法合规,至少,在表面上、在程序上,让人挑不出任何明显的毛病。 孙铭肃然,身体站得笔直,如同接受军令状:“是,陈书记!我完全理解您的意图和决心!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陈明道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当茶室厚重的实木门被孙铭从外面轻轻带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后,陈明道脸上那副始终维持着的平静从容,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他独自坐在价值不菲的茶海前,原本深邃的眼眸中,缓缓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阴霾与戾气。他拿起那只他平日最为钟爱的、养得温润如玉的白瓷品茗杯,并未饮用,只是端详着其中微微晃动的、琥珀色的茶汤,眼神冰冷刺骨,仿佛那不是茶,而是仇敌的鲜血。 “夏晖……江河……”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如同眼中钉、肉中刺的名字,手指不自觉地微微用力,“给脸不要脸。” 他知道,这场原本在他看来可以轻松掌控的博弈,已经因为对方的这次精准而刁钻的反击,正式升级了。 对方不再仅仅是被动地防守、苦苦支撑,而是开始运用这种非常规的、带有同归于尽意味的狠辣手段,进行主动反击。这让他感到了一丝意外,更多的是被冒犯、被挑衅的震怒。他意识到,必须动用真正的、足以形成碾压态势的力量,以泰山压顶之势,将这两只不知天高地厚、敢于螳臂当车的“蝼蚁”,连同他们手中可能掌握的、那点微不足道却足够麻烦的秘密,彻底地、干净地碾碎、碾灭,使其从这个棋盘上彻底消失。 一位省委常委所能调动的资源、所能施加的影响,远非一个偏远县的县长和一个区区县公安局局长所能想象和抗衡的。这场较量,从一开始,力量的对比就决定了结局的走向——至少,在他陈明道的认知里,结局早已注定,不容更改。 茶室内,名贵的檀香依旧在袅袅升起,试图掩盖住空气中那无形无质、却已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猎杀,已得到来自最高处的默许与指令,一张无形而致命的大网,开始悄然收紧。风暴,即将以最残酷的方式,降临在安北那片土地上。 喜欢权谋权色 第504章 暗潮暗涌 陈明道那道不着痕迹、却重若千钧的指示,如同投入表面平静湖面的一颗黑色石子,在安北县公安局这片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密布的水域里,激起了层层叠叠、环环相扣的汹涌暗涌。这暗涌无声,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与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向着漩涡中心的夏晖挤压而来。 夏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夹着的香烟已经燃到了过滤嘴边缘,灼热的触感传来,他却浑然未觉。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阴沉沉的天色上,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凝重。桌上的那部内线电话,又一次不合时宜地、执拗地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尖锐地回荡,一次次撕扯着他已然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他猛地回过神,将烟蒂狠狠摁灭在早已堆满烟头的烟灰缸里,仿佛要将心头的烦躁也一同摁熄。他深吸了一口混合着烟草和压抑空气的气息,才伸手接起电话。 “夏局,”办公室主任老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小心翼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市纪委的同志……又来了。还是在三楼那小会议室,他们说……关于富源矿案的一些后续情况,还有几个细节,需要再跟您当面核实一下。” 这已经是本周以来的第三次了。频率之高,意图之明显,不言而喻。 每一次谈话,都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心理战。那些来自市纪委的干部,面容严肃,态度却并不凶狠,他们不拍桌子瞪眼,也不用言语威吓。他们的问题,就像经过精密计算、精心打磨过的探针,看似围绕着富源矿案,却总能巧妙地、不着痕迹地延伸到某些早已归档结案的旧案卷宗,或者,从他妻子在县医院的工作情况,突然跳到他女儿在市重点中学的学业表现。 他们用那种平静到近乎冷漠、却又执着得可怕的语气,一遍遍地追问,反复地核实,像是在耐心地、不疾不徐地剥着一颗洋葱,每一层都剥得细致入微,虽不猛烈,却足以让人双眼刺痛,内心憋闷,感受到一种无形的、无所不在的审视和挤压。 “知道了。请他们稍等,我马上过去。”夏晖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平稳得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日常公务。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他走到衣帽架前,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象征着责任与担当的藏蓝色警服,将每一颗扣子都扣得一丝不苟,又抬手正了正肩章。肩章上那银色的四角星花,在办公室惨白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此刻却显得异常沉重,仿佛承载 着千钧重担。 他深吸一口气,拉开了办公室厚重的木门。 门转动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就在他踏出门口的瞬间,走廊不远处原本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的几个科室负责人,如同受惊的鸟雀般,立刻散开,脸上迅速挂起不太自然的、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笑容,眼神却下意识地躲闪,不敢与他对视。那种无处不在的、被窥探、被孤立的感觉,像潮湿墙壁上悄然蔓延的霉斑,正顺着每一道缝隙,无声无息地侵蚀着这栋大楼里原本应有的信任与凝聚力。 恰在此时,副局长赵志刚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从对面的办公室走了出来,脸上堆着那种惯常的、仿佛经过精确计算的、恰到好处的关切:“老夏,纪委的同志又来找你谈话了?唉,这三天两头的,也是辛苦你了。正好,刑警支队那边报上来一个关于近期社会治安专项整治的行动方案,我初步看了一下,大体方向没问题,就是有些细节……孙组长那边提了点指导性意见,觉得需要再优化一下,突出实效。我看时间紧任务重,就先按指导组的意见让他们调整处理了,回头等最终版出来,我再送过来请你过目。” 他说得轻描淡写,合情合理,仿佛只是在汇报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工作流程,是为了提高效率而做出的必要变通。但夏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已经是本周之内,被赵志刚以“指导组意见”、“特事特办”或“提高决策效率”等冠冕堂皇的理由,直接绕开他这个一把手,进行实质处理或调整的第三项重要警务部署了。权力的毛细血管,正被一根根地、悄然地切断、改道。他这位名义上的局长,正在被以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逐渐架空。 夏晖只是深深地看了赵志刚一眼,目光锐利如刀,似乎要穿透他那张圆滑世故的表皮,直抵内心。他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收回目光,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径直向着走廊尽头的会议室走去。每一步踏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都感觉像是踩在正在逐渐凝固、变得粘稠沉重的水泥里,四周的空气也仿佛变得稀薄,让人胸口发闷,呼吸维艰。 窗外,天色愈发阴沉,铅灰色的乌云低垂,几乎要压到公安局大楼的楼顶,一场蓄势已久的、足以摧毁一切的山雨,已然笼罩了整个安北县公安局的上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夏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在更高处、更黑暗处凝视着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和伪装,冰冷的、闪烁着杀机的锋芒,正悄然抵近他的后心,随时可能给予致命一击。 夏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些明面上的调查、谈话、权力架空,都仅仅是对手组合拳里的序曲,是正餐前的开胃小菜。 对方真正的、最终的目的,绝非仅仅是找到、确认或者夺回那个可能存在的U盘——刘富源已死,死无对证,U盘的真伪在法律上已经难以百分之百地认定,即便他们成功拿到手,也无法完全消除所有潜在的隐患和知晓内情的人。 最彻底、最一劳永逸、最能让他们高枕无忧的办法,只有一个:让那个掌握着U盘、并且试图利用它来打破现有平衡的人,永远地沉默下去。那个来自更高层级、语焉不详却分量极重的“最高预警”信息,让他时刻不敢放松,如同在钢丝上行走,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喜欢权谋权色 第505章 异变 面对这步步紧逼、愈发凶险的局势,夏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他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同时也是一个被多方围猎的猎物,在极端不利的环境下,进行着防御部署和反击的准备。 首先,是关于那个核心证据——U盘本身。他早已将其从最初的藏匿点转移,存放在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经过反复确认的绝对安全之处。那地方与他的工作、生活圈子毫无关联,寻常人绝对无法想到。他甚至连一份数字副本都没有保留在其他联网设备上,最大限度地降低了被技术手段探测或窃取的风险。 其次,他刻意在公开场合,尤其是在那些明显带有“特殊任务”的同事面前,表现出因连续被调查、工作压力巨大而略显疲惫、焦虑和心力交瘁的状态。他需要给对手一个错觉,一个他正在被逐渐压垮、防线正在松动的假象。这既是麻痹,也是一种策略性的示弱,旨在诱使对方在认为时机成熟时,可能采取更激进、也更容易暴露破绽的行动。 与此同时,在暗地里,他加强了对自身和家人的保护措施。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成为猎物名单上的首要目标,而经验丰富的猎手,往往懂得攻击猎物的软肋来迫使就范。他必须确保家人的绝对安全,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能够心无旁骛进行这场博弈的基础。 他知道,对手正在暗处耐心地窥伺,如同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蛇,等待着那个最佳的、一击致命的出手时机。他必须比对方更有耐心,更谨慎,也更狠决。 在连续加班、吃住在局里数日之后,这天晚上,夏晖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回家一趟。一方面,他需要拿取一些必要的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另一方面,他也需要给那些在暗处监视他的人,展示一个符合常理的、“正常”的生活轨迹——一个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疲惫不堪的局长,在深夜回家稍作休整。这符合逻辑,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对方的警觉,或者,为对方创造一个他们可能认为的“下手良机”。 他谢绝了任何同事的陪同,坚持独自驾驶那辆跟随他多年、车牌号为普通民用的灰色轿车,缓缓驶出了县公安局大院,融入了安北县城的沉沉夜色之中。 他没有选择平时最常走、路况最好、也相对繁华热闹的主干道,而是方向盘一拐,驶入了一条相对僻静、灯光昏暗、但可以更快抵达家所在的居民区的辅路。这条路他以前也常走,熟悉每一个路口和拐角。此刻,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行人稀少,只有偶尔疾驰而过的车辆,打破着 夜的寂静。 夜色浓重,路灯昏黄的光晕在车窗外交织成模糊的光带。夏晖保持着警惕,眼角的余光不时扫过后视镜。就在他的车辆平稳地驶过一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正准备稍稍加速通过时—— 异变陡生! “砰!!” 一声沉闷至极、绝非车辆故障所能产生的巨响,猛地从车尾后方传来!巨大的撞击力如同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整个车身剧烈一震! 夏晖心中猛地一凛,几乎是本能地死死握紧方向盘!但巨大的冲击力已然让车辆瞬间失控,方向盘在他手中疯狂地震动、扭转,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灰色轿车像一只被抽晕的陀螺,在路上猛地打了一个旋,不受控制地朝着路边的绿化带狠狠冲去! “哐!!!”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车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棵粗壮的行道树上!巨大的惯性让夏晖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冲,又被安全带死死勒回座位!引擎盖瞬间扭曲变形,如同皱起的纸团,刺鼻的白烟混杂着冷却液的味道从车头缝隙中冒出!与此同时,驾驶座和副驾驶位的安全气囊在千分之一秒内猛烈弹出,“嘭”的一声,重重砸在夏晖的胸口和面部!剧烈的撞击让他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鼻腔里充满了气囊爆开时特有的、类似火药味的刺鼻气味! 短暂的眩晕和窒息感过后,强烈的求生欲和多年一线刑侦生涯锤炼出的钢铁神经,让夏晖在极短的时间内强行驱散了不适,瞬间清醒过来! 这不是意外!这绝对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伪装成交通事故的袭击! 他猛地抬起头,透过已经碎裂成蛛网状、视野模糊的前挡风玻璃,看到——那辆肇事的、没有悬挂任何牌照的黑色轿车,在完成撞击后,并未停留查看,而是迅速停下,车门几乎在同时打开,两个穿着统一深色夹克、脸上戴着严实口罩和压低帽檐鸭舌帽的身影,动作矫健如猎豹,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着他这辆已经报废的轿车驾驶座位置扑来!更让夏晖心头冰寒的是,其中一人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安装了长筒消音器的黑色手枪! 对方竟敢在县城道路之上,采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先制造“车祸”使其失去行动和反抗能力,再进行近距离的补枪灭口!其行事之嚣张,手段之狠辣,计划之周密,简直令人发指!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官场倾轧的范畴,这是赤裸裸的、冷血的谋杀! 夏晖心中巨震,但此刻,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几乎在对方下车、持枪逼近的瞬间,就做 出了反应!猛地用右手解开了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的安全带卡扣,同时身体借助撞击后的惯性,极力向副驾驶位一侧倒去,以此避开驾驶座一侧最直接的攻击线路!他的左手则迅速摸向腰间,熟练地打开了枪套锁扣,握住了那支92式手枪的握把! “噗!噗!” 就在他身体侧倒的几乎同一时间,两声轻微得如同高压气体泄漏般的枪声响起!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射击声在嘈杂的环境噪音中几乎微不可闻!他原本头部所在的驾驶座侧窗玻璃,应声破碎,细密的玻璃碴如同冰雹般四散飞溅,溅落在他刚刚离开的座椅和身上! 喜欢权谋权色 第506章 杀手 杀手见第一轮精准点射竟然落空,目标从视野中消失,立刻意识到夏晖并未失去反抗能力。两人训练有素,没有丝毫迟疑,持枪者立刻调整枪口和站位,试图寻找新的射击角度,而另一名徒手的杀手则配合着从另一侧快速包抄,意图形成夹击之势! 但夏晖已经利用这电光火石、生死攸关的间隙,赢得了宝贵的反应时间!他强忍着胸口因气囊撞击和剧烈动作带来的阵阵闷痛,抬起右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向了副驾驶位置那扇因为撞击而有些变形的车门! “砰!”车门被他硬生生踹开了一道缝隙! 他没有任何犹豫,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顺着那道缝隙,奋力翻滚着跌出了车外,身体重重地摔落在绿化带松软却又布满碎石断枝的草丛中!一阵剧烈的疼痛从着地的肩膀和肋部传来,但他此刻根本无暇顾及! “人在那边!绿化带!”一个刻意压低、却带着杀气的低沉声音喝道,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两名杀手立刻放弃了在车内搜寻,动作迅捷地绕过严重变形的车头,一左一右,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向着夏晖藏身的绿化带包抄过来!脚步声急促而充满威胁! 夏晖半跪在冰冷的泥土地上,背靠着一棵粗大的行道树树干,剧烈地喘息着,胸腔如同风箱般起伏。胸口、肩膀、肋部的疼痛阵阵袭来,但他握枪的右手却稳定如磐石,手指紧扣在扳机护圈外,眼神锐利如锁定猎物的苍鹰,透过草丛的缝隙,死死盯着那两个正在快速逼近的死亡阴影。 对方有备而来,装备精良,手段专业,配合默契,目的明确至极——就是灭口!没有任何谈判或转圜的余地! “噗!” 又一发子弹带着微弱的气流声,精准地打在他藏身的树干上,距离他的头部不过二十公分,坚实的树干被打得木屑纷飞,留下一个清晰的弹孔!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必须反击!必须制造更大的动静,引来可能的救援! 夏晖猛地一咬牙,趁着对方射击后短暂的间隙,骤然从树干后探出半个身子,凭借刚才观察到的脚步声和阴影移动,对其中一名杀手的大致位置,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 两声清脆响亮、如同惊雷般的枪声,骤然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与他之前听到的沉闷消音武器声形成了极其鲜明、极具穿透力的对比!这是他有意的选择!在闹市区,巨大的、未经掩饰的枪声,远比悄无声息的死亡更能快速引来周围居民的注意、报警和附近 巡逻警力的支援!这是他此刻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求救信号! 那名持枪追击的杀手显然没料到夏晖在如此劣势下,反应竟然如此迅捷,反击如此果断凌厉,急忙一个侧扑翻滚,狼狈地躲到了一辆停靠在路边的私家车后面。而另一名徒手的杀手,则利用同伴吸引火力的瞬间,从侧翼猫着腰,如同鬼魅般快速逼近,手中寒光一闪,似乎多了一把匕首之类的短兵器! 千钧一发!生死一线! 就在夏晖调转枪口,准备迎击侧翼之敌时—— “呜哇——呜哇——呜哇——” 远处,由远及近,传来了无比清晰、无比急促、代表着希望与秩序的警笛声!而且不止一辆!声音由远及近,速度极快,显然正全速向着这个方向赶来! 是夏晖提前布置的、在附近区域待命的后手力量接到了他暗中发出的求救信号,附近巡逻的警车在听到那两声清脆的枪声后,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正火速赶来! 尖锐的警笛声,如同无形的屏障,瞬间打破了现场的杀戮氛围! 两名杀手的动作猛地一滞,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与不甘。他们清楚地知道,时机已失。在警察即将赶到现场的情况下,继续纠缠,不仅无法完成任务,他们自己也极有可能被拖住,陷入重围! “撤!”持枪的杀手当机立断,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短促而冰冷的指令,没有丝毫犹豫。 两人如同配合过无数次,动作整齐划一,迅速放弃了攻击,转身,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黑色闪电,几个起落便窜回了那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 黑色轿车发出一阵沉闷而狂暴的引擎咆哮,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到极点的尖啸,在原地猛地甩尾调头,不顾一切地冲向来时的方向,引擎轰鸣着,瞬间就加速到了极限,消失在了前方黑暗的街道拐角处,只留下一股刺鼻的橡胶燃烧气味和尾气的黑烟弥漫在空气中。 夏晖依旧背靠着树干,没有贸然起身追击。他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吸入肺叶,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高度紧张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握枪的手因为肾上腺素的剧烈冲击和生死边缘的搏杀,此刻才微微颤抖起来。他看着不远处那辆几乎已经报废、还在冒着白烟的座驾,看着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和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弹壳,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滔天的怒火,从心底轰然升起,席卷全身。 对方,已经彻底撕下了所有的伪装 与顾忌,动用了如此极端、如此无法无天的手段!这不再是隐藏在规则之下的官场倾轧,不再是局限于权力框架内的博弈,而是赤裸裸的、你死我活的刺杀!是企图用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来终结这场斗争! 数辆警车拉着刺耳的警笛,闪烁着红蓝交替的刺眼光芒,从不同方向呼啸而至,迅速包围了现场。紧急下车的干警们看到现场这如同经历了一场小型战争般的惨烈状况——严重损毁的车辆、散落的弹壳、破碎的玻璃,以及从绿化带中站起身、警服沾满泥土草屑、脸上带着擦伤和疲惫、眼神却冰冷如铁的夏晖局长时,无不骇然失色,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局长!您没事吧?!” “夏局!伤到哪里了?快叫救护车!” 几名反应最快的干警立刻冲上前,紧张地搀扶住夏晖,语气中充满了关切与后怕。 喜欢权谋权色 第507章 黑枪 夏晖摆了摆手,拒绝了立刻去医院的建议,他的声音因为之前的剧烈喘息和生死之间的窒息感而显得有些沙哑:“我没事,一点皮外伤。立刻行动!一队人,马上以现场为中心,全城布控、设卡,重点排查一辆无牌黑色轿车,车型应该是……,刚离开不久,应该还没跑远!二队,保护现场,通知技术队马上过来,进行最彻底的勘察!地上的每一颗弹壳、车上的每一个撞击痕迹、周围的每一个脚印、甚至每一片玻璃碎片的分布,都必须给我详细记录、提取、分析清楚!这是重要证据!” 他的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神情各异的干警们的脸。其中,有他一手带出来的、眼神中充满忠诚与愤怒的老部下;也有平日里关系尚可、此刻面露惊疑不定的同事;甚至,可能还混杂着某些眼神躲闪的。 他知道,经过今晚这件事,公安局内部的整顿,也必须加快步伐,不能再有任何犹豫了。堡垒,往往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 ——他的出行是临时的,却仍然被精准狙击! “另外,”他压低声音,将绝对信任的刑警大队队长拉到一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吩咐道,“今晚的事情,性质太恶劣,影响太大。在拿到确凿证据、锁定幕后真凶之前,不宜过度刺激对方,引发不可控的后果。对外,暂时统一口径,就说是……我因近期工作压力大,疲劳驾驶,操作不当,引发的单方交通事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队长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局长的缓兵之计,意在麻痹对手,为秘密调查争取时间和空间。他重重点头,眼神凝重而坚定:“明白!局长,您放心!” “至于内部的秘密调查,”夏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森然的寒意,“由你亲自牵头,挑选绝对可靠的兄弟,绕过所有可能不干净的环节,直接向我单线汇报!我要知道,是谁派来的杀手,用的什么枪,车从哪里来,撤退路线规划……所有细节!记住,保密是第一位的!” “是!保证完成任务!”队长挺直腰板,低声应道,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 夏晖在几名核心干警的护卫下,坐上了另一辆赶来接应的警车。在车门关闭前,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片狼藉不堪、警灯闪烁的事故现场,眼神冰冷如万载寒铁,深处燃烧着压抑不住的愤怒火焰。 终于图穷匕见了! 为了掩盖罪恶,不惜动用如此下作、凶残的手段。 这一次的死里逃生,如同最后一盆冰水,彻底浇醒了他,也彻底斩断了他心中对于 规则内解决此事最后的一丝幻想。这场斗争,从此刻起,已是不死不休之局,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他必须更快,更狠,更决绝!在对方下一次、必定更加周密、更加致命的袭击到来之前,抢先将手中掌握的、凝聚着血与火的利剑,精准而有力地,刺入敌人的心脏! 黑夜漫长,凉意刺骨。 但黎明前最为黑暗时刻的搏杀,也往往最为残酷、最为直接。 袭击夏晖的现场被第一时间用黄色警戒带严密封锁,闪烁的警灯将这片寻常的街道映照得如同罪案电影的片场。局里技术队的同事们,在队长亲自带领下,像用最细密的梳子篦头发一样,把绿化带的每一寸泥土、路面的每一道缝隙都反复篦了无数遍。每一片不自然的碎屑、每一处可疑的刮擦痕迹,都被小心翼翼地提取、编号、封装。 找到了。几枚黄澄澄的弹壳,散落在驾驶座车门外的路面上,在勘查灯的照射下反射着冰冷的光。嵌在行道树坚韧木质里、以及深深钻进夏晖那辆报废轿车车体钢板内的变形弹头,也被小心翼翼地用专业工具挖掘、取出。所有证物都被贴上标签,放入专用的物证袋,由专人、专车,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第一时间送往市局刑侦支队技术大队,进行最权威、最精密的检验鉴定。所有人都期盼着,能从这里打开突破口,揪出那隐藏在黑暗中的黑手。 然而,几天后,从市局反馈回来的鉴定结果,却让所有期盼真相、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干警们心头猛地一沉,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夏局,结果……出来了。”技术中队长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艰涩和深深的挫败感,仿佛这几个字有千钧重,“弹头和弹壳……都,都匹配不到任何已知的数据库记录。材质是非常普通的钢材和铜合金,市面上太常见了。关键是生产工艺特征,像是被……被刻意破坏、打磨过,尤其是弹壳底部的撞针痕迹,非常怪异,深浅不一,形态模糊,像是被某种我们不掌握的特殊工具二次处理过,完全无法与已知的任何制式枪支进行有效的比对关联。简单说……就是,查不到来源。是‘黑枪’,而且是处理得非常干净的‘黑枪’。” 夏晖站在办公室的窗前,背对着前来汇报的下属,沉默地听着,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窗外,午后的阳光明媚而刺眼,楼下街道上车水马龙,充满了尘世的喧嚣与活力。然而,他却感觉一股冰冷的寒意,不受控制地从脚底沿着脊椎一路蔓延到头顶,几乎要将他的血液都冻结。 查不到来源 ?在如今覆盖城乡的天网系统和完善的全国联通的武器痕迹数据库背景下,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对方所拥有的资源和极其专业的反侦察、反溯源能力,已经到了可以轻易抹去这种最直接、最难以伪造的物理痕迹的地步!这背后所代表的能量和黑暗深度,让久经沙场的他都感到一阵心悸。 更令人心惊肉跳、甚至感到一丝诡异的,是那两名杀手,以及那辆如同幽灵般的无牌黑色轿车,在制造了那场惊心动魄的未遂刺杀之后,竟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彻底的人间蒸发了。 全县城所有的治安卡口监控、主要道路的社会面监控、乃至可能拍到蛛丝马迹的私人店铺摄像头,都被技术民警带着红牛和泡面,反复排查、逐帧分析了许多遍。结果却令人绝望——那辆车,连同车上的人,就像从未在安北县出现过一样,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的、可供追踪的影像轨迹。 两个大活人,带着致命的武器,制造了性质如此恶劣、目标直指公安局长的案件,然后……凭空消失了。这种超出常理的“干净”,本身就透露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信号。 喜欢权谋权色 第508章 惊魂高速 外部的压力,不仅没有因为这次未遂的刺杀而有所减弱,反而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更加勒入了皮肉。 局里各种真真假假、来源不明的流言蜚语变得更多、更刺耳。有人私下议论夏晖是不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引来了杀身之祸;有人猜测他手里是不是真的掌握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证据,才让对方如此不顾一切;更有甚者,开始隐晦地传播一些关于他个人经济问题、生活作风问题的“传闻”,虽然漏洞百出,却极具杀伤力。 副局长赵志刚越殂代庖的频率越来越高,越来越肆无忌惮…… 许多原本需要夏晖签字拍板的重要文件、专项行动部署,都开始以“夏局近期需要休养、处理重要事务”为由,被赵志刚自然而然地接手过去。 他甚至在一次中层干部会议上,看似无意地提及“要确保公安局各项工作在特殊时期平稳过渡,不受干扰”。夏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而无形的蛛网之中,来自四面八方的丝线紧紧缠绕着他,他挣扎得越厉害,那粘稠而坚韧的束缚就收得越紧,几乎要让他窒息。 就在这时,一个来自市委办公室的正式通知,通过机要渠道传达到了安北县:安北县县长江河,需在规定日期前,前往省城,就安北县近期“社会稳定及安全生产工作情况”,接受省政法委的询问。通知还“建议”县公安局主要负责同志随行,以便“汇报相关安保工作及富源矿案后续情况”。 电话里,江河的声音听起来还算轻松,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看来,是上次你遇袭的事情,动静闹得不小,引起了上面某些领导的‘关注’和‘关心’啊。一起去吧,夏局,正好也当面向上面说明一下情况,看看他们到底想听什么。” 夏晖握着话筒,沉吟了片刻。他本能地觉得,在这个风声鹤唳、暗流汹涌的时间点离开安北,前往云城那个更深不可测的漩涡中心,有些微妙,甚至潜在着未知的风险。 但转念一想,对方刚刚在县城里制造了那么一场未遂的刺杀,动静极大,此刻必然处于高度警惕和暂时收缩的状态,风声正紧。难道他们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车流不息、监控密集的通往省城的高速公路上,对他这个公安局长和一位在任的县长同时动手? 这未免太过无法无天,简直超出了常理的认知范畴,近乎于自杀式的疯狂。 “好,我来安排车辆和随行人员,我们一起。”夏晖应下。他并非完全放松了警惕,只是理性分析认为,对方即便再嚣张,也应该有一个基本的 限度,在高速公路这种环境下动手,风险和难度都呈几何级数增加。 出发那天,天气出乎意料地晴朗,湛蓝的天空如同水洗过一般,阳光毫无遮拦地洒落,给人一种安宁的错觉。 夏晖特意安排了一名经验极其丰富、曾在武警机动部队担任过特种驾驶教练、退役后以过硬素质被特招入警队的老驾驶员王师傅担任司机。王师傅话不多,身材精干,一双眼睛锐利有神,握方向盘的手极其稳定。 江河的秘书陈向华坐在副驾驶位。黑色的公务车经过出车前的仔细检查后,平稳地驶出县委大院,融入了县城的车流,随后顺畅地驶上了通往省城的高速公路入口。 车内起初的气氛并不算太紧张。江河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村庄和远山,似乎暂时抛开了烦恼,随口与夏晖聊着县里几个涉警项目的进展和遇到的困难,语气平和。夏晖也渐渐放松了些许紧绷的神经,或许,真是自己近期压力太大,过于敏感和多虑了。王师傅驾驶技术娴熟,车辆保持着安全而平稳的速度,行驶在车流之中。 车行大约一个多小时,进入了一段相对偏僻、两侧多是丘陵林地、车流量明显减少的路段。阳光依旧明媚,但周围的环境却莫名地多了几分空旷和寂静。 异变,就在这片看似平和的光天化日之下,陡然而生! 一辆原本一直不紧不慢跟在他们后面、看似极其普通的银色面包车,毫无征兆地突然发力,引擎发出沉闷的低吼,车速瞬间提升,如同一条发现猎物的毒蛇,猛地向前一窜,狠狠地朝着他们公务车的尾部右侧撞来! “坐稳了!抓牢!”王师傅一声低吼,声音不大,却带着应激的冷静和决绝。 他没有普通人遇到突发危险时的慌乱和尖叫,反而异常沉着。几乎是凭借千锤百炼形成的肌肉记忆和在部队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本能,在撞击发生的瞬间,他并没有猛打方向盘试图完全避开——那在高速状态下极易导致车辆侧翻——而是极其精准地顺势轻点了一脚刹车,同时手腕以一种微小而迅捷的角度微调方向盘! “砰!”一声闷响,车尾右后方被结结实实地撞上,车身猛地向前一冲,随即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但凭借着王师傅这神来之笔般的操控,车辆并没有失去控制,依旧顽强地保持着前冲的态势,只是方向略有偏离!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几乎在同一时间,左侧车道一辆原本并行、毫不起眼的黑色SUV也猛地向右打方向,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死死地别住了他们向左规避的空 间!而右前方,一辆体型庞大的厢式货车不知何时出现,并开始有明显的减速行为,巨大的车体如同移动的墙壁,意图与左侧的SUV、后方的面包车形成一个致命的三面合围之势!要将他们这辆黑色的公务车,如同包饺子馅一样,硬生生地挤压在中间! “他们疯了?!光天化日,高速公路上!”江河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惊和难以抑制的愤怒,他死死抓住车顶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绷紧。 夏晖眼神一厉,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右手瞬间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更加清醒。他还是低估了对手的疯狂和胆大包天!这已经不是试探,这是明目张胆的、志在必得的谋杀! 喜欢权谋权色 第509章 生死时速与无形之墙 “想包饺子?没门儿!” 王师傅从牙缝里挤出一声低吼,过硬的军事底蕴开始焕光泛彩:他非但没有丝毫减速,反而在电光火石之间,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且精准的判断! ——生存窗口,稍纵即逝! “坐稳了!” 他暴喝一声,猛地一脚将油门狠狠踩到底!引擎舱传来一阵压抑已久的、如同困兽脱笼般的沉闷咆哮,强大的推背感将车内三人死死按在座椅上。车速在原本就已不低的基础上陡然飙升,指针凶悍地甩向红色区域! 正试图完成合拢的敌方驾驶员,显然没料到这看似已成瓮中之鳖的猎物竟敢反向冲刺!就在左侧SUV驾驶员因这突如其来的加速而出现一丝本能迟疑,右前方货车那庞大的车身即将彻底封死最后一道缝隙的千钧一发之际—— 王师傅双手稳如磐石,却又在瞬间爆发出惊人的细腻与果决。方向盘以一个极小、却极其刁钻迅猛的角度猛地一修正!整个车身随之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轻微扭曲声,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切入那道正在急速消失的“死亡缝隙”! “嗖——!” 车身左侧后视镜,与SUV的右侧后视镜高速擦刮,爆出一串刺眼的火星和塑料碎裂的脆响!右侧车头,则以毫厘之差,险之又险地擦着巨大货车那布满泥污、带着死亡压迫感的金属保险杠掠过!剧烈的气流让车身剧烈晃动,但王师傅凭借超凡的控制力,硬是让这辆轿车如同一条赋予了灵魂的黑色泥鳅,又像一道劈开绝望的黑色闪电,从那即将完全闭合的钢铁陷阱中,硬生生挤了过去! “哐当!!!吱嘎——轰隆!!” 身后,传来的是预料之中、却依旧令人心悸的连锁灾难!刺耳的紧急刹车声、轮胎抱死摩擦地面发出的尖啸、以及沉重金属猛烈撞击、撕裂、挤压的恐怖声响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死亡的协奏!透过后视镜可以清晰地瞥见,那辆负责殿后、企图完成致命一击的银色面包车,显然完全没料到煮熟的鸭子还能飞走,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反应,便以极高的速度,狠狠地、结结实实地追尾了因王师傅突围而动作变形、尚未稳住车身的自家同伙——那辆黑色SUV! 巨大的动能之下,黑色SUV如同被保龄球击中的球瓶,瞬间失控,在路上疯狂滑行后,猛地侧翻,带着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翻滚与碎裂声,撞向右侧护栏!而银色面包车也在猛打方向避让中失去平衡,车头一歪,狠狠撞上了左侧的隔离墩,车头瞬间瘪了 下去,引擎盖扭曲弹起,冒出阵阵白烟。现场瞬间一片狼藉,交通彻底瘫痪。 王师傅透过后视镜冷冷地瞥了一眼那片由敌人自己制造的混乱废墟,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但他手上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车辆在他的操控下如臂使指,在高速车流中连续几个干净利落、精准预判了前后车反应的灵巧变道,迅速将那片弥漫着硝烟与危机的区域远远甩在身后,最终汇入了前方更为密集、相对安全的车流之中。 直到此时,车内那种几乎凝固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才稍稍缓解。江河和夏晖不约而同地重重靠回座椅,仿佛被抽走了全身力气。直到这时,他们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后背早已被一层冰冷的汗水彻底浸透,凉飕飕地贴在皮肤上。 副驾驶座位上,陈向华的脸色更是惨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用一双残留着巨大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立刻报警!” 夏晖第一个从劫后余生的震撼中强行挣脱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住依旧有些紊乱的心跳,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对副驾驶位的陈向华命令道,“直接联系高速交警指挥中心!用最高优先级!报告我们的确切位置、刚刚遭遇的有组织袭击的详细经过,以及那三辆涉事车辆的特征——银色面包车无清晰牌照,黑色SUV牌照疑似被遮挡,大型厢式货车未看清牌照,但记住它们的车型和颜色!请求他们立刻派员处置现场,并追踪可能逃逸的车辆!” 同时,他自己也迅速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省公安厅厅长程实的专线电话,用最简练、最冷静的语言,清晰地汇报了刚才在高速公路上发生的、这起性质极其恶劣的、堪比恐怖袭击的生死截杀。 省城云城,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璀璨的霓虹灯已经开始点亮夜空,展现着现代都市的秩序与繁华。 但当他们的车辆缓缓驶过云城环城高速收费站,真正融入这片繁华与喧嚣时,夏晖和江河再次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无需任何言语,他们都从对方那尚未完全褪去惊悸的眼底,看到了那一份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凝重。刚才的经历绝非意外,而是一次赤裸裸的警告,甚至是一次志在必得的灭口行动。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后续事态的发展,比他们在高速路上那生死一线的遭遇,更让人感到心寒与无力。 抵达云城后,他们一行三人第一时间被闻讯赶来的、由省厅直接指派的高速交警精锐小组接上,进行了长达数小时的、极其详细的 笔录。夏晖、江河,尤其是作为当事人的王师傅,竭尽全力回忆并描述了所有能想到的细节——涉事车辆的任何一点特征,对方驾驶员的模糊行为模式,撞击的精确角度和顺序……他们提供了所能提供的一切。 省厅相关领导也高度重视,当面表态会立刻组织最强力量,调动所有资源,沿着这条高速路段进行拉网式排查,要揪出这群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 希望,似乎在严谨的程序和高层的重视下,被重新点燃。 但这份希望,在仅仅一天之后,就被一份措辞严谨、格式规范、冰冷得如同机器打印出的正式书面回复,彻底击碎。 回复的核心内容简单到令人窒息:“经技术部门调动相关时段、相关路段的所有主干道、匝道、服务区监控记录,及沿途所有卡口高清抓拍数据,进行多轮反复比对、分析和轨迹追踪,未能发现符合举报人描述的嫌疑车辆连贯轨迹。初步判断,涉事车辆极可能使用了高度仿真的伪造号牌或专业套牌,且在事发后利用高速路网的复杂性,迅速驶离主要干道,或在中途某个精心选择的监控盲区更换了真实号牌,并入车流。目前……未能查到有效信息。” ——“未能查到有效信息”。 夏晖拿着那份薄薄却重若千钧的回复函,看向对面的江河和王师傅。 “侧翻的SUV,车头撞毁的面包车……还有那么大一辆货车……” 江河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就算换了牌,那么大体积的物体,那么严重的车祸现场,怎么可能像水蒸气一样,连一点碎片,一点拖车痕迹都查不到?” 王师傅闷哼一声,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没有说话。 这个结果,让四个人陷入了更长久的、更深的沉默。那种沉默,并非无语,而是被一种巨大的、无形的压力所笼罩。 对方,不仅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交通动脉上行此疯狂杀戮之举,而且事后,竟然能拥有如此强大的能量,将一切物理痕迹和信息痕迹抹得如此干净!仿佛那场惊心动魄、差点让他们车毁人亡的高速追逐与撞击,真的只是他们四个人共同经历的一场逼真到极点的噩梦! 这种对手,已经不仅仅是疯狂。其所展现出的那种近乎“隐形”的、系统化的作案能力与善后手段,其所依托的,绝不仅仅是几个亡命之徒。那是一种深植于某个庞大肌体之中的、令人窒息的腐蚀性力量。 螳螂捕蝉,黄雀未曾现身,却已展露其足以遮天蔽日的阴影。他们凭借王师傅超人一 等的身手和一点点运气侥幸脱险,但这一次,他们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撞上的,不再是一堵有形的墙,而是一张无边无际的、柔软的、却能让人溺毙其中的——无形之网。 喜欢权谋权色 第510章 质询风云 云城的天空,似乎总比安北多蒙着一层难以驱散的阴翳,灰蒙蒙的云层低垂,压在高耸的楼宇之间,连阳光都显得有气无力,透着一股沉闷而压抑的气息。 夏晖和江河的车辆在经历了高速上的惊魂一刻后,最终有惊无险地驶入了指定下榻的省委招待所。这是一栋有些年头的苏式建筑,外墙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显得庄重而肃穆,却也带着几分与时代脱节的陈旧感。高墙深院,绿树成荫,环境极为幽静,门口的岗哨荷枪实弹,检查严格,无形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仿佛将某种不安与危险暂时挡在了门外。 招待所的房间宽敞却略显空旷,家具都是厚重的实木,地板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和一种陈旧的、属于特定年代的气息。夏晖和江河的房间被安排在相邻的两间,这是一种惯例,也方便他们随时沟通。简单的安顿之后,两人在江河的房间里碰头,对着带来的材料,低声梳理着明天可能面对的各种情况,气氛凝重。窗外,省城的夜色霓虹闪烁,却照不进这栋建筑内里的沉重。 次日上午九点整,质询在省委办公楼一间并不起眼的小型会议室准时开始。会议室布置简洁,椭圆形的会议桌,深色的地毯吸走了大部分脚步声,墙壁上悬挂着庄严的国徽,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装饰。出乎夏晖意料的是,现场的场面并非他预想中那种剑拔弩张、唇枪舌剑的审问氛围。 主持质询的是省政法委平安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朱伟严,一位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看上去颇为儒雅的中年男子。陪同在侧的,有省公安厅分管刑侦的副厅长秦遥,一位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老公安;还有省纪委审查调查室的主任,以及另外两名来自相关部门的处级干部。这几个人的表情都颇为严谨,甚至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疏离感。 分明是三堂会审的样子。 朱伟严首先开口,语气平和,措辞严谨,先是代表省政法委对安北县近期的工作表示了“关注”,尤其是富源矿难事件的后续处理,以及由此可能引发的社会稳定问题。他强调了省政法委维护稳定、确保安全生产的坚定决心,要求安北县要“提高政治站位,压实主体责任”。 问题随后展开,主要集中在几个方面:富源矿难目前的善后处理进展,遇难者家属的安抚赔偿情况,是否存在尚未化解的矛盾风险点;安北县当前总体的社会治安状况,是否存在其他不稳定因素;以及……话锋看似不经意地,转向了对夏晖个人近期遭遇那场“意外交通事 故”的“关切”与“慰问”。 “夏晖同志,”省公安厅副厅长秦遥接过话头,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长期居于上位所形成的威严,目光落在夏晖脸上,“关于你日前在安北县城遭遇的那起袭击未遂事件,省厅党委是高度关注的。听说,现场的物证,尤其是弹壳和弹头的技术检测,遇到了一些困难?” “是,秦厅长。” 夏晖沉声应答,腰背挺得笔直,目光坦然迎向对方的审视。 他将市局技术部门出具的正式鉴定报告结论,清晰、准确、不加任何个人情绪地进行了汇报,“经过最精密的检测,确认现场提取的弹壳和弹头,其材质普通,但关键的生产工艺特征,尤其是弹壳底部的撞针痕迹,被人为使用特殊工具进行了破坏性处理,导致无法与已知的任何枪支数据库进行有效比对,追溯不到来源。袭击者及其所使用的无牌车辆,在事发后也如同人间蒸发,全县范围内的监控系统未能捕捉到其有效的逃逸轨迹。” “嗯,”秦谣副厅长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这说明,我们的对手,很专业,反侦察意识很强,也很狡猾啊。”他顿了顿,话锋却在不经意间陡然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不过,越是面对这种复杂棘手的案件,我们办案人员,尤其是领导干部,越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越要坚守法治精神,依法依规,谨慎行事。办案,最终要靠扎实的证据链说话,不能凭直觉,更不能被情绪左右。尤其是在当前,维护全省社会大局稳定是压倒一切的首要任务,任何可能引发不稳定、不确定因素的行为,都需要格外审慎。” 这番话,听起来是上级对下级的专业指导和政治关怀,语重心长。但落在夏晖耳中,却字字如同重锤,清晰地感受到了其中划下的红线与隐含的警告——案子可以查,但要“依法依规”,要“谨慎”,不能影响“稳定大局”。这无异于给他的手脚套上了一副无形的镣铐。 就在会议室内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夏晖感受到无形压力骤增之际,一直坐在他身旁,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只是偶尔低头记录的县长江河,突然抬起了头。 他语气虽然平和,却如同出鞘的剑,带着锋芒:“朱主任,秦厅长,各位领导,”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位省里干部的脸,“关于安北富源矿事件,以及后续发生的一系列,包括针对我县公安局长夏晖同志的恶性袭击,乃至昨天我和夏晖同志在来省城高速公路上遭遇的有预谋、有组织的围堵袭击,其性 质之恶劣,影响之坏,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安全生产事故或普通刑事案件的范畴!” 他略微提高了声调,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地敲打在寂静的会议室里:“这背后,极有可能涉及到严重的职务犯罪、腐败问题,甚至是黑恶势力与党内某些腐败分子的深度勾结!这是对党纪国法的公然践踏,是对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极端漠视!我们安北县委县政府,在省委、市委的坚强领导下,有决心,也有信心,排除万难,将此事彻查到底,无论最终涉及到谁,职位多高,背景多深,都绝不姑息,一定给组织、给安北人民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交代!” 喜欢权谋权色 第511章 环环相扣 江河刻意停顿了一下,让话语的分量充分沉淀,然后才继续:“至于昨天高速上的袭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车流密集的高速公路上,动用多辆车、多人,进行如此猖狂的围堵撞击,这不仅仅是针对我和夏晖同志个人的报复行为,这更是对法律尊严、对党和政府权威的公然挑衅!其嚣张气焰,令人发指!我们恳请,也相信省政法委、省厅一定会对此事予以最高程度的重视,组织精干力量,一查到底,揪出幕后黑手,维护法治尊严!” ——查出来水落石出,查不出来就别来诘责安北矿难! 江河这番掷地有声、义正辞严的发言,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之前那种看似平和实则压抑的氛围。他没有纠缠于技术细节,没有抱怨个人遭遇,而是直接将问题拔高到了政治层面、法治层面,将个人安危与组织权威、法律尊严紧密绑定,巧妙地堵住了对方可能试图采取的“冷处理”、“内部消化”或者“抓小放大”的意图。 会议室内出现了短暂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朱伟严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快速权衡。省公安厅秦遥副厅长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而省纪监委审查调查室的主任,则低头看着自己的笔记本,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钢笔。 良久,朱伟严才缓缓开口,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稳,但措辞显然更加谨慎:“江河同志的态度和决心,省政法委是清楚的,也是支持的。维护社会稳定,打击违法犯罪,保护干部安全,是我们义不容辞的共同责任。关于高速袭击事件,性质确实恶劣,省公安厅相关部门会立即介入,成立专案组,进行深入调查。至于富源矿事件的后续处理和相关问题的查处,”他话锋一转,重新回到了“程序”和“部署”上,“还是要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在省政法委的统一领导和协调下,依法、稳妥地推进。请安北县的同志相信组织,配合好上级部门的工作。” 质询,就在这种表面客气、言语平和,实则暗流汹涌、彼此试探、底线交锋的氛围中,波澜不惊地结束了。没有达成任何明确的结论,没有给予任何实质性的承诺,更像是一次互相摸底、划定红线的政治过招。 走出那栋庄严肃穆的办公大楼,重新呼吸到外面略带污染的空气,夏晖却感觉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却耗尽心神的精神搏杀。他深吸了一口云城冰冷而复杂的空气,试图驱散胸腔里的憋闷感。 “他们还是在拖 延,在试探,在用程序和时间来消磨我们。”夏晖与江河并肩走向等候的车辆,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疲惫。 “正常,意料之中。”江河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喜怒,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车水马龙的街道,“陈……在省内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关系网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确凿到无法辩驳、能够一击致命的铁证,想动他,难如登天。今天的这场质询,与其说是他们在询问我们,不如说是我们主动出击,在向他们,以及他们背后的人,明确地亮明我们的态度和底线——我们不会妥协,我们手里有牌,而且,我们不怕把事情闹大。” 他微微侧头,看了夏晖一眼,眼神深邃:“效果,已经初步达到了。至少,他们现在清楚地知道,我们手里可能掌握着让他们坐立不安的东西,而且,我们身后,或许也并非完全孤立无援。” 江河脚步放缓,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u盘里的东西,应该有足以掀翻桌子的核武器,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能轻易动用。但之前‘投石问路’的那篇关于‘安居苑’的报道,作为开胃菜,火候……我看已经差不多了。对方接连灭口刘富源,袭击你我,反应如此激烈,恰恰说明我们打到了他们的痛处。这把火,可以再烧旺一点。” 就在这时,夏晖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阵急促而短暂的震动。他不动声色地取出,快速解锁屏幕,一条来自绝对保密渠道的信息跃入眼帘,内容简洁却触目惊心:“急讯:邻省青峰县‘安居苑’项目承建商‘鼎盛建工’法人代表赵某,于今晨七时许,在公司办公室内突然中风……” 夏晖瞳孔骤然收缩,迅速将手机屏幕递到江河眼前。 江河的目光扫过那行冰冷的文字,心头也是猛地一凛,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这也太巧了吧!这边刚刚在质询会上将矛头隐隐指向“安居苑”及其背后的利益链,那边关键企业的法人就“突发中风”?这灭口的速度和决绝,简直令人胆寒!这更加印证了“安居苑”项目背后隐藏着足以让某些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掩盖的秘密! 第512章 提醒还是警告 省城的夜幕,被霓虹灯切割成冷暖交织的碎片。回到招待所房间,夏晖拉紧窗帘,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两个人需要思考,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中,下一步究竟该怎么走。 江河坐在单人沙发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打破了室内的沉寂。“‘鼎盛建工’的法人代表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中风,什么也说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了,”他抬眼看向夏晖,“这未免太过‘及时’了。对手这是在断尾求生,而且手段又准又狠。” 夏晖点头,他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我刚刚远程调阅了赵志刚近三个月来的通讯记录分析。有一个加密号码,活动规律很可疑,多次在非工作时间段,与赵志刚有过长时间通讯。而这个号码的基站定位……”他顿了顿,指向屏幕上的地图轨迹,“有数次出现在省厅家属院附近,与孙铭的常住地高度重合。” “哦?”江河身体微微前倾,“看来我们的赵副局长,不仅仅是听命行事那么简单,很可能深度参与了某些勾当。这条线要盯紧,但要格外小心,决不能打草惊蛇。” 正在这时,夏晖的手机再次震动。他看了一眼,眉头立刻紧锁。 “最新消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省纪委决定,针对‘安居苑’项目成立联合调查组,但……由省政法委的一名处长担任‘调查组长’。” 江河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看,反应来了。把我们调查的方向,牢牢控制在他们自己的地盘里。这位指导组长给不了我们想看到的结果。” 这步棋,看似是上级重视并介入调查,实则是要将可能烧起来的火苗,牢牢控制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方便随时扑灭。 “我们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夏晖关上电脑,眼神坚定,“必须想办法打开突破口。赵志刚这边,我会安排最可靠的人,用最隐蔽的方式进行外围调查。” 江河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灯:“其他情况我来想办法。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耐心,以及一个能让对手真正感到疼痛的机会。‘安居苑’只是开胃菜,他们可以捂住这里,但总会露出其他破绽。一子失着,满盘皆输 ,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沉住气。” 仿佛是为了印证江河的话,夏晖的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是安北县公安局机要室主任发来的简短汇报: “赵志刚副局长今日以‘统筹工作’为由,调阅了您近半年的部分工作日志,特别是关于富源矿案初期的侦查方向记录。” 夏晖将信息展示给江河。 “嗅到味道了,开始清理痕迹了。”江河语气平静,“让他看。有些东西,他看得越多,反而会错得越多。” 第二天清晨,在招待所餐厅,他们意外地遇见了省公安厅副厅长秦遥。 秦遥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与两人简单寒暄后,他看似随意地对夏晖说了一句:“夏晖同志,安北的治安状况复杂,你肩上的担子不轻。有些事情,省厅是支持的,但要注意方式方法,证据链是关键。”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夏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这番话,与昨日质询时的口径一致,但在此刻私下场合说出,似乎又多了一层模糊的意味。是善意的提醒?还是再次的警告?或者,是在这迷雾之中,某种更微妙信号的传递? 第513章 风暴前奏 省城的夜色被灯火点缀得如同星河。车子驶入省公安厅家属院,最终在一栋单元楼前停下。 到了。江河的声音将夏晖从沉思中拉回。 开门的是个气质温婉的年轻妇人,见到江河立即露出亲切笑容:小江来了!快进来,卢军在书房。 客厅里,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正戴着老花镜,小心翼翼地给怀里的胖孙子喂米糊。夏晖认出这正是省委书记卢显民,不由心头一震。 卢书记!江河熟络地打招呼,将手里的安北特产递给开门的妇人,嫂子,这是安北的野山菌,给您炖汤。 卢书记的夫人从厨房出来,见到江河立即眉开眼笑:小江来了!快坐快坐,我正炖着你上次说的那个药膳鸡汤,待会也喝一碗。 这时,书房门打开,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汉子走了出来,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活像《水浒传》里的李逵。 江河!你小子总算来了!光头汉子声如洪钟,上前就给了江河一个结实的拥抱。 卢哥,这是夏晖。江河介绍道。 卢军打量了夏晖一眼,目光如电:知道,安北的公安局长,最近没少听说你的事。 夏晖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他万万没想到,江河带他来的竟是卢书记儿子家,更没想到卢军是这个形象。 卢夫人一边给众人倒茶,一边笑着对夏晖说:你们去书房吧。说着疼爱地摸了摸婴儿的小脸。 卢书记终于放下小勺,抬头看了众人一眼,挥挥手道:忙你们的正事去,别耽误我陪孙子。 卢军会意,领着二人走进书房。 书房门一关,卢军脸上的笑容立即收敛:说吧,什么事让你们来找我? 江河从怀中取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那个至关重要的U盘。 卢哥,我们需要你帮忙破解这个。这是刘富源临死前留下的,可能关系到很多人的身家性命。 卢军接过U盘,在手中掂量了一下:什么级别的加密? 不清楚,但肯定不简单。 夏晖不好意思地插了一句:“我们局的高手搞不定!” 江河神色凝重,最重要的是,这件事绝不能泄露。就算是你们厅长……也不能透露半个字。 卢军浓眉一挑,光头在灯光下泛着青光:这么严重? 比你想象的更严重。夏晖接口道,我们已经两次遇袭,对方连军用级的消痕弹药都用上了。这个U盘可能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 卢军沉默片刻,走到书桌前打开一个特制的笔记本电脑。他粗壮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敲击着,与他的外形形成鲜明对比。 我明白了。他头也不抬地说,给我二十四小时。这台设备是绝对安全的,不会留下任何操作记录。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卢军媳妇端着一盘水果进来,看到桌上的U盘和电脑,会意地点点头:你们谈,我就在外面。有需要喊一声。 她离开时,特意把门关紧。 江河低声对夏晖解释:卢哥是公安厅首席信息专家,。 卢军突然抬起头,光头在灯光下泛着油光:这个U盘不简单。外层加密就很麻烦,里面可能还有自毁程序。 能破解吗?夏晖紧张地问。 在我这儿,没有破解不了的东西。卢军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不过需要时间。你们先回去,明天这个时候再来。 离开时,卢夫人执意要给他们带上炖好的鸡汤。卢书记抱着已经睡着的孙子,在客厅里踱步,见到他们只是微微颔首。 走到门口,卢军突然叫住江河,压低声音:最近小心点…… 回程的车上,夏晖终于忍不住问:江县长,您和卢…… 我帮他调理过身体。江河望着窗外的夜色。 夏晖默默点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江河在安北能有如此底气,又为什么能请动卢军这样的关键人物。 这个夜晚,他们不仅找到了破解U盘的希望,更在错综复杂的棋局中,落下了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而此时,在卢军的书房里,那个光头汉子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的代码,粗壮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他知道,这个小小的U盘里,很可能藏着震动整个江东省的秘密。 窗外,省城的夜色正浓。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悄酝酿。 喜欢权谋权色请大家收藏:()权谋权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4章 深夜惊雷 深夜,云城静谧,月光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 江河与周汀芷相拥而眠,小别重逢的温存气息尚未完全散去。突然,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卧室的宁静。 周汀芷比江河还要警醒,几乎是铃声响起的同时,她轻轻推了推丈夫,声音带着一丝刚醒的沙哑,却异常清晰:“电话!” 江河迷迷糊糊地伸手摸向床头柜,惺忪的睡眼在看到屏幕上那个跳动的号码时,瞬间睁大,所有睡意被驱散得无影无踪,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是卢书记的手机号!”他低声道,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省委书记卢显民,在这个时间点亲自打来电话? 他迅速按下接听键,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卢书记?” 电话那头传来卢显民沉稳却不容置疑的声音,没有任何寒暄:“江河,带上夏晖,立刻到我家里来。” 不等江河回应,电话已经挂断,只剩下忙音。如此紧急,如此直接! 周汀芷也坐起身,关切地看着他。江河一边迅速穿衣,一边简短解释:“卢书记紧急召见,我和夏晖必须马上过去。” “小心点。”周汀芷没有多问,只是替他理了理衣领,眼中满是担忧。毕竟,夏晖遭枪击、两个人高速遇险都让她心惊、后怕不已。 江河抓起车钥匙,同时拨通了夏晖的电话:“夏晖,立刻下楼,卢书记召见!” 凌晨的云城街道空旷无人,江河的车速很快,接到夏晖后,两人一路疾驰,心中都充满了巨大的疑问和隐隐的不安。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需要省委书记在凌晨时分,亲自在家中召见他们这两个县级干部? 车辆驶入守卫极其森严、环境清幽的大院,最终在一栋外观并不张扬,但气势不凡的独栋别墅前停下。 让他们更加意外的是,车刚停稳,一个身影就已经快步从门廊的阴影中迎了上来。此人四十多岁年纪,戴着金丝眼镜,神态精明干练。 “江河县长,夏晖局长?我是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的翦军占。”来人语速极快,带着一种紧迫感,“快快快,领导们都到了,就等你们了!” “领导……们?”江河和夏晖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茫然,“还有谁?” 翦军占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两人几乎是小跑着穿过静谧的庭院,进入别墅内部,然后径直上了二楼。 当踏上二楼,看到客厅里的景象时,江河和夏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眼睛几乎不够用了! 这哪里是家居客厅?分明是一个小型的高级会议室!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平日里只能在省新闻联播里见到的人物—— 省委书记卢显民端坐主位,面色沉静如水。 省长王树忠坐在他左侧,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扶手,眉头微锁。 云城市市委书记胡中华、省委办公厅秘书长董良君、省纪委书记阚为庸……除了一个人,省委常委会的成员,几乎悉数在座! 唯独缺少了那位手握重权,主管政法工作的常委——陈明道! 这个阵容,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一股巨大的风暴感扑面而来,让江河和夏晖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隐约感觉到,今晚要谈的事情,恐怕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惊人。 “江河同志,夏晖同志,这边坐。”卢显民开口了,声音平稳,却带着千钧之力,他亲自指了指靠近核心位置的两个空位,仿佛他们不是来自县里的干部,而是参与重大决策的核心成员。 两人依言坐下,腰背挺得笔直,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身上,有审视,有关切,更多的是凝重。 “时间紧迫,长话短说。”卢显民没有任何铺垫,目光直接投向江河,“江河,你把你们掌握的,关于富源煤矿的情况,以及相关的所有疑点,向在座的各位领导,做一个简明扼要的汇报。要实事求是,有一说一。” “是,卢书记!”江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他知道,这是摊牌的时刻,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 他没有任何稿件,但所有信息早已烂熟于心。他从富源煤矿在改制私有化过程中可能存在的违规操作、权钱交易谈起,详细阐述了其长期存在的非法用工、残酷压榨、以及触目惊心的安全漏洞。接着,他重点汇报了最近这次被极力掩盖的矿难真相,以及刘富源作为关键当事人在省厅羁押期间离奇死亡的疑点。 他的叙述条理清晰,证据链环环相扣,虽然语气平静,但揭露出的黑幕却让在座的每一位领导脸色都愈发阴沉。 “……不仅如此,”江河话锋一转,提到了另一个悬案,“我们初步调查发现,之前引起广泛关注的安北体育馆坍塌事件,其承建商与县相关领导背后,可能存在交织的利益网络,而这一切的线索,经过我们秘密侦查,都隐隐指向了……” 他在这里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然后沉声道:“都指向了省政法委书记,陈明道同志可能存在的包庇、纵容,甚至直接参与的行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陈明道”这个名字被江河如此清晰地、在这样一个场合点出来时,整个客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省长王树忠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纪委书记阚为庸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夏晖坐在一旁,手心全是汗。他虽然参与了大部分调查,但直到此刻,亲耳听到江河将矛头直指一位省委常委,他仍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动一个省部级高官?这在之前,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江河汇报完毕,客厅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卢显民环视了一圈在场的每一位常委,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纪委书记阚为庸和省长王树忠的脸上,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情况,大家都听到了。性质之恶劣,影响之坏,已经不容我们再有任何犹豫和姑息。这不仅仅是安全生产事故,这是严重的腐败问题,是对党和国家权威的公然挑战,是对人民群众生命的极端漠视!”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力量,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我提议:立即形成初步意见,向中纪委作紧急汇报,建议对陈明道采取必要的审查措施!同意的,请表态。” ——他已经不再是“同志”了。 表决! 就在这个凌晨,在省委书记的家中,针对另一位省委常委的命运表决! 江河和夏晖屏住了呼吸,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场巨大的历史漩涡之中。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危险,似乎都在这一刻,汇聚到了这个小小的客厅里,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风暴,已不再是酝酿,它就在这个房间里,轰然降临!而他们,既是这场风暴的揭幕者,也成为了风暴眼中,见证历史的一分子。 喜欢权谋权色请大家收藏:()权谋权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5章 雷霆千钧 省委常委会不可能根据江河一番话就对陈明道表决! ——U盘上的秘锁被卢军解开了! 省委书记卢显民第一时间看到了上面的内容:那些不能公开的东西太他么骇人听闻了! U盘里的内容,如同一枚投入深潭的核弹,在云省最高层掀起了滔天巨浪,其引发的连锁反应,迅速而猛烈地席卷了整个云省的权力圈层。 接下来的日子里,云省的政商两界仿佛经历了一场悄无声息却又地动山摇的大地震。消息灵通人士之间传递的信息,一个比一个震撼,让所有关注此事的人都瞠目结舌,感受到了那股自上而下的凛冽寒意。 首先是从省里传来的重磅消息: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陈明道,因“健康原因”,不再担任原有职务。这则看似平常的人事变动公告,背后却透着极不寻常的气息。 很快,更确切的小道消息流传开来——陈明道并非简单的离职,而是被有关部门“接至京城治病”去了。圈内人都明白,“去京城治病”往往意味着什么,那扇看似为他打开的“疗养”之门,实则是通往审查与审判的不归路。 这仅仅是个开始。 陈明道这座大山一倒,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派系瞬间土崩瓦解。 省公安厅副厅长秦遥,这位曾在质询会上看似公允实则暗含警告的官员,被迅速免职;省厅特勤处处长孙铭,这个曾直接指挥围捕刘富源、甚至可能参与策划了对夏晖多次袭击的核心打手,同样未能幸免,被直接拿下。 这一系列发生在省直关键部门的清洗,动作之快、力度之大,令人咋舌,充分显示了上层“刮骨疗毒”的决心。 紧接着,由省里派出的高级别督导组,协同冀南市纪委以及公、检、法、司各部门组成的联合办案力量,如同雷霆般直扑安北县这个风暴起源地。 曾经在安北县不可一世的势力,迎来了他们的末日。 县公安局副局长赵志刚,这位在局内不断蚕食夏晖权力、与孙铭暗通款曲的内鬼,在办公室里被市纪委的工作人员直接带走。他脸色惨白,在被带离时看向夏晖办公室方向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他似乎从未想过,自己倚仗的大山会倒得如此之快,如此彻底。 他本来想着自己会在那个办公室办公的! 紧随其后,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赵长富也被免职并移交相关部门。 一时之间,安北乃至整个云省的街头巷尾,各种传言四起,人们拼凑着事件的真相。 “听说了吗?陈明道就是赵长富、刘富源他们最大的后台!” “何止啊!承建咱们县体育馆的,根本不是什么金鼎建设,那是幌子!实际是陈明道妻弟的同学,一个叫胡雕的人开的‘鼎盛建工’!” “难怪‘鼎盛建工’能在全省拿下那么多政府工程,用的都是劣质材料,报价还死贵,原来根子在这里!全是陈明道在后面撑着!” “金鼎建设的老板宋留成?唉,那就是个倒霉蛋,替死鬼!肯定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或者不肯背锅,就被突然那啥了……” 流言并非空穴来风。 在卢军那间布满精密设备的书房里,当最后一道加密屏障被攻破,U盘里的内容呈现在屏幕上时,连这位见多识广的公安厅首席信息专家,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面存储的,是刘富源这个“土皇帝”为自己留下的,最致命的保命符,或者说,是同归于尽的筹码! 不仅有详细记录着向陈明道等少数几位核心人物“上供”的清单——巨额资金的流向(包括海外账户)、位于海南、云南等地的隐秘房产地址、以及每次交付金条的数量和时间,事无巨细,堪比一本黑金账簿。 更具有爆炸性的,是一段经过精心隐藏的偷拍视频! 视频的背景似乎是在一个私人会所的隐秘包间内,画面有些晃动,角度也略显刁钻,显然是刘富源暗中设下的设备所拍。画面中,陈明道半靠在沙发上,神态带着几分酒意和上位者的随意,他拍了拍刘富源的肩膀,语气“推心置腹”: “富源啊,你那个矿,来钱是快,但要懂得细水长流。我那个妻弟的同学,胡雕,搞了个‘鼎盛建工’,最近资金周转有点困难……你看,能不能先从你那里,‘拆借’两个亿?放心,就是走个过场,很快还你,也算支持一下自家人的生意嘛……” 视频里,刘富源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连连点头:“陈书记您开口了,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我明天就安排!” 就是这段“拆借”两个亿的“指示”视频,成为了钉死陈明道的关键铁证之一!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违纪,而是赤裸裸的索贿、利益输送和权力寻租!结合U盘里其他资金往来记录,彻底坐实了陈明道与“鼎盛建工”那条罪恶的利益链。 而所谓的“拆借”,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这也解释了为何“鼎盛建工”能如此肆无忌惮地使用劣质建材、虚高报价而屹立不倒,所有的问题,都被陈明道利用手中的权力强行压了下去。金鼎建设的宋留成,不过是在需要顶罪时,被他们无情抛弃的一枚棋子,甚至可能因为不愿就范而遭了毒手。 U盘内容的移交,如同递上了最锋利的尚方宝剑。卢显民书记等人据此果断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了这场覆盖省、市、县三级的反腐风暴。 风暴过后,云省的天空仿佛都清澈了许多。 安北县公安局局长办公室内,夏晖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院子里阳光下飘扬的国旗。赵志刚的办公室已经被查封,局里的风气为之一新。 电话响起,是江河打来的。 “夏晖,雨过天晴了。”江河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轻松和坚定。 “是啊,县长。”夏晖感慨道,“只是没想到,这场雨会下得这么大,这么彻底。” “清除腐肉,是为了更好地生长。”江河语气沉静,“我们的工作还远未结束,很多事情才刚刚开始。” 夏晖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打掉保护伞和黑恶势力只是第一步,如何修复被破坏的政治生态和社会秩序,如何让安北县真正走向健康发展,是他和江河接下来更艰巨的任务。 但谁没有想到,本来这仗明明打胜了,江河却被针对、迅速明升暗降了。 喜欢权谋权色请大家收藏:()权谋权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