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在男风馆当花魁》 第1章 第 1 章 寒风呼啸,棚子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突然,横梁木落下来,差点砸到薛羽怀的头上。 薛羽怀双手抱起横梁木,压住被风吹得晃动不止的铁链。 因为铁链的一头,正拴着他自己。 风势太猛,晃动的铁链,在他瘦弱的身上来回摩擦,痛得发烫。 压住之后,不再晃动,明显好受了很多。 薛羽怀只穿了一件破烂单衣,他缩在石墩边,一只手垫在屁股下,另一只手缩进衣衽里,想让双手暖和些。 他很担心,晃动不止的棚子,会不会彻底塌下来,砸死自己。 但,铁链的另一头,拴着他的双腿和腰腹,绕着石墩子缠了几圈,最后,扣在支撑木棚子的桩子上。所以,即便木棚子塌掉,他也根本逃不掉。 天越来越寒,街上越来越冷清。 他的主人,一个脸色蜡黄且瘦削的人牙子,还在不遗余力地叫卖: “各位看官,看看这可怜孩子,生得多么标志,可惜我养不活了,大家行行好,快买回家去吧—— 薛羽怀是这个摊子最后的小孩——这些年,人牙子带着一群骨瘦如柴的小孩四处转卖,基本都卖给大户人家做奴仆,再不济的,卖到戏班子学技艺;也有三四个因各种原因死掉—— 现在,只剩下孤零零的薛羽怀了。 这时,一个老鸨走了过来,人牙子欣喜地冲到她跟前,道:“老板娘,我家的孩子长得特别标志,您行行好,将他买走,让他有个家吧。” 老鸨眯着眼睛,看向人牙子,道:“听你口音,是南方来的?” 人牙子道:“是啊,我们在梁国没有田地,一路乞讨,流落到了这里。这孩子我怕养不活,” 老鸨笑道:“别把自己说得这么惨,我混迹了几十年,还不能看出你的底细?你就是个卖小孩的。你也挺有本事,竟从梁国,一路卖到了齐国都城。” 人牙子故意装傻,道:“不愧是齐国都城,好漂亮!!” 又道:“梁国各处闹灾,大家都没钱卖小孩。好友说齐国富庶繁华,让我带孩子来齐国找买家。来到齐国,我可算见到世面了,这孩子要在齐国生活,肯定能过得很好。” 他将缠在石墩子上的铁链子绕开,牵着薛羽怀,送到老鸨面前,道:“您看看,这孩子长得多标准,颇有门面。” 老鸨扯了扯薛羽怀的脸蛋,想擦掉他脸上的黑灰,却怎么也不擦不干净。 她仔细端详他的脸,想看看他的五官是否标志。 薛羽怀垂下眼,扇下一排睫毛如鸦羽,兀自扣弄着指缝里的黑泥。 老鸨道:“漂亮是漂亮,但像个木头,看着就很不中用!” 薛羽怀又看向别处,目不转睛地盯着挂在棚子上地酒葫芦。忽然,又不停地打喷嚏,朝她的手指上喷了不少口水。 老鸨怒骂:“妈的,哪里来的脏东西,滚远点吧!” 她猛地甩手,将瘦弱无力的薛羽怀打翻在地。 人牙子也忍不住了,朝薛羽怀狠踢几脚,踢得他的骨头梆梆响,几乎断裂。 “该死的小蹄子,没用的东西!再卖不出去,就把你丢给东市的屠猪佬,让他们剁了你,跟猪肉混在一起做馅儿卖出去。” 他越想越气,又朝薛羽怀踢了几脚,然后拿着酒葫芦,扬长而去。 薛羽怀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旁边的小贩们,站在摊子前,看着他,想知道他是不是死掉了。 有人走过来,想摸摸他身上还有没有热温。 刚摸上薛羽怀的腰,薛羽怀呻吟一声,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小手,破烂宽大的袖子掉下来,手臂上都是瘀伤。 阵阵寒风,吹开他破烂衣摆,也暴露了腰背处的淤青。 这些瘀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留的,即使恢复了,很快又被人牙子打烂。 当然,为了将他卖出去,人牙子从不打他的脸。 囚奴被惨殴,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 大多数囚奴哭爹喊娘地求饶,或下跪谄媚。性格要强的,要么还手,然后惨遭更强烈的痛打;要么心一横,冲过去撞墙而死。 唯独薛羽怀,无论被怎么样地痛打,永远都垂着眼,一声不吭,如同行尸走肉。 隔壁的小贩,收了摊后,扶起薛羽怀,道:“呆孩子,刚刚过来的老鸨,是弄晴台的大老板。烟柳台的男倡□□,个个都被大老爷包养,过着富贵日子。刚刚看她那意思,大概是想买下你的。你跟老鸨走,可比在这儿强。” 呆孩子,是附近人给薛羽怀起的绰号,因为,看惯了他挨揍时麻木不堪的样子。 大家都暗暗感慨:“怕不是从小揍到大,早已经被揍傻了。” 薛羽怀还在玩弄手里的石子,小声道:“我才不愿卖给她,沦为人人蹂躏的婊子。” 小贩叹气道:“可你在这儿,不也是天天被他蹂躏?” 薛羽怀不理他,缩坐在石墩子旁,靠着石墩子,望向不远处的高墙。 来梁京半年,人牙子牵着他到处转。他总是四处张望,悄悄记住了这里的道路走向。 他知道,在高墙的另一端,辗转数条巷陌,再翻越一座矮墙,就能到齐京的主干道上。 朝着北边,再跑一里路,有一座豪华的府宅,里面住着一位王爷,人称齐宣王。 薛羽怀模糊地记得,父亲被判的死罪,好像和他有关。 高墙彻底挡住了残阳,天色更暗了。小贩抱来几捆干草,围在薛羽怀四周,薛羽怀顿感暖和了许多。 小贩道:“呆孩子,我娘是梁国人,这么看,我们其实算半个老乡。” 薛羽怀轻轻说了声谢谢。小贩看到,这个平日木讷的小孩,竟抬头与自己对视,他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此刻,竟和星星一样,泛着亮光。 小贩又道:“如若你被卖走了,我可能舍不得你。但是呆孩子,卖走比在这儿舒坦多了,真的!” 薛羽怀点点头。 然而,次日,他的口水又流到客人的身上了。 人牙子怒不可遏,举着鞭子,狠狠地往薛羽怀身上砸。 “烂东西,全家死绝的蠢货!” “16岁之前要再卖不出去,老子把你送去喂牲口!” 一大群看客纷纷围过来,虽然此类场景他们已经看过很多次,但他们依旧充满好奇地观望着,小声议论着。 和之前每一次都一样,只是议论和观望,没人会出手相助。 薛羽怀坐在地上,双手撑地,拼命往后挪。他越表现得害怕,人牙子揍得越起劲。 最后,人牙子扯下挂在木桩上,盛满酒的葫芦,要向薛羽怀砸去。 不少人“啊———”地一声,想着,这呆孩子今天肯定要被彻底砸死。 不料,薛羽怀猛地往外翻身,身上的铁链扯成一条线,不仅让人牙子砸了个空,还用铁链子绊倒了人牙子。 人牙子骂骂咧咧地,刚要爬起来,薛羽怀又将拴住双手的铁链挂在他的脖子上。 这个年仅十岁,一向沉默寡闻的孩子,忽然如一只嗜血的小兽,扑到人贩子身上,让铁链紧紧勒住人贩子的脖子,再高高地提起双手,使出浑身解数,勒得人牙子呼吸急促,满脸充红。 人牙子竭力挣扎,双手乱抓,两脚乱踢,几乎要将薛羽怀反扑。薛羽怀只好倾尽全身的力气,压在人贩子的脖子上,使其眼球暴突,迸出两行血泪。 人牙子反抗的力量渐渐变弱,薛羽怀从他衣袖里找出钥匙,解开自己的锁链。 他爬起来,见人牙子还未死透,在地上来回挣扎。 他捧起压在铁链上的横梁木,小心翼翼地抱到怀里—— 再看周围人纷纷聚过来,瞠目结舌地围观着,却没有伸手干涉。 平日里,大家都可怜被拐卖的小孩,但都只做沉默的悲悯者,没人会为小孩伸张正义,毕竟不好意思搅和别人的生意。 如今,这个可怜的小孩,为了逃脱束缚,竟要勒死贩卖自己的人。在众人眼里,弱者复仇,又怎能阻止? 更何况,大家看着人牙子在地上来回蹬腿,都猜测他还没死———没有闹出命案,事情就不算大。 但是,也有人悄然离开,给巡逻的捕快通信。 有热心人提醒薛羽怀:“可怜孩子,趁着他昏迷不醒的时候,你赶紧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薛羽怀默默地抬起头,看着说话的人,冰冷的眼神,并没有流露任何的感激之情。 众人以为,这孩子平日里被打怕了,所以压根不敢逃。 岂料,薛羽怀突然举横梁木,怒砸向人贩子的脑子,砸得血浆飞溅,确定他死透了,才朝着高墙逃去,很快,绕到了高墙的后面。 众人吓得或惊呼,或后退。 这时,几位捕快也闻讯而来,吃力地穿过人山人海,也向高墙奔去。 薛羽怀冲进高墙后的小巷,转向了一道又一道的岔路里深处。在齐京的这半年,他一直都在悄悄地记着各处路线,思考着如何从这里逃出去——因为杀死人牙子,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隐忍已久的谋划。 但今日天晴,行人多了不少,捕快们一路追,一路问:“呆孩子跑哪儿去了??” 这一带的人,几乎都认识他。心善的装作不知道,心冷的帮忙指路,很快,他还是被捕快抓住了,准备带到牢里去。 方才围观的看客们,见他被押送回来,纷纷唏嘘: “可怜的呆孩子……” “哎……来世投胎到官家去吧……”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声音传来: “放下他。” 众人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位一袭黑衣男子,戴着皂纱斗笠,所以看不清模样。 男子身姿挺拔,金缕腰间挂着串珍珠玉佩,身旁还站着几位随从。 捕头只当男子是个富商,并不放在眼里:“这小孩杀了人,我们逮捕他天经地义,你等瞎掺和,小心我连你都抓了!” 男子竟拿出令牌:“我乃宣王门客,让你们放下他,是传宣王之意,你们连宣王也敢违抗吗?!” 捕快们连连赔罪求饶,作揖离开。 众人也纷纷诧异:“这位宣王门客,为何要帮一个无依无靠的呆孩子?” 再看薛羽怀,被放开后,因为惊吓过度,瘫坐在地上,可怜巴巴地蜷缩着小小的身子,一点都不像刚刚杀过人的样子。 宣王门客道:“莫怕,我叫卓南子,是来救你的。” 他朝薛羽怀伸出手: “孩子,如若我没猜错,你是梁国薛太尉的后人。” 第2章 第 2 章 薛羽怀流露了一瞬的惊愕神情,但很快眼神黯淡下去,用漠然的神情掩饰自己的惶恐。 看客们更是惊讶,小声议论道: “这呆孩子是太尉的儿子?!” “怎么可能?我记得太尉是个特别大的官啊!” “人牙子不是说在闹灾的地方捡来的穷孩子吗?怎么竟是太尉的儿子?” 卓南子扶起薛羽怀,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道:“孩子,薛家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薛羽怀如同石化了般,半晌才摇摇头,道:“都死光了……” 卓南子道:“其实,你早就想杀死贩卖你的人了吧。” 薛羽怀依旧沉默。 卓南子又道:“你早有杀心,为何你你能一直忍到齐国? 因为在梁国,一旦被抓,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你是薛家的遗子,必会将你杀死,以绝后患。在齐国,即便被捕快抓走,也因为杀死的是贩卖你的人,不会给你定大罪,顶多关几年就出来了。” 见薛羽怀毫无动静,卓南子继续道:“放心,我不会抓捕你,更不会将你送给梁国,我是你父亲的朋友,是来帮你的。” 薛羽怀终于抬起头,倔强的眼里,终于流露几丝楚楚可怜。 卓南子带他乘坐马车,送到一座气派的府宅里。 薛羽怀跟着卓南子进府中,穿过重重长廊,迈入府堂里,又穿过重重幕帘,才走到府堂深处。 他让仆人们给薛羽怀换套新衣,又对着屏风深处作揖,道: “宣王,您要的人,我为你寻来了!” 宣王!薛羽怀来不及系好衣带,跑到屏风边,跪坐下来,作揖道:“宣王,梁国上下,都说我爹祸害梁国,这是真的吗?!” 齐宣王摇摇头,道:“你的父亲,乃梁国忠臣,对皇帝尽心效忠,为梁国社稷鞠躬尽瘁。” 薛羽怀依旧跪坐在地上,垂下眼道:“他们都说我爹通敌,梁国人肯定恨死我了,我回不去梁国了。” 他依稀记得,五岁那年,看到父亲、母亲、姐姐、哥哥被囚车运到菜市口,然后依次砍头的情景。 那时候,他躲在人群里,号啕大哭,“娘”字还未喊出口,就被一位大哥哥抱着,捂着嘴,劝说:“昭昭,别出声,否则他们会抓住你的!” 但这位的大哥哥是谁,他已经不记得了。 薛羽怀沉浸在家破人亡的悲痛思绪里,浑身发抖。 忽然,一只粗大的手伸到他眼前,将手帕递给了他。 他抬头,才发现齐宣王不知何时,已经从屏风里走出来了,默默地地注视着自己。 宣王道:“可怜的孩子,我还以为你哭了呢。” “我不会哭的。”薛羽怀咬牙道:“可我很生气,他们为何要说我爹爹通敌叛国?!” 齐宣王抚摸着他的头,轻声道:“梁英帝不喜欢薛家,所谓的通敌叛国,不过是找个除掉你们家的理由罢了。” 薛羽怀道垂下头,顺从地让宣王抚发。宣王浑厚的声音,还在他耳畔回响:“你的父亲,鞠躬尽瘁一生。 而你,作为他的孩子,落难这么多年,茫茫梁国,竟然没人为你伸出援手!梁国人,凭什么这样对你?!” 薛羽怀蓦然心痛,想到这些年颠沛流离时受尽侮辱,顿时对梁英帝恨之入骨!!!!! 或许隐忍了太久太久,一向孤僻沉默的薛羽怀,终于彻底爆发,痛哭起来。 他哭得十分厉害,哭得浑身发抖,倒在地上,还在不停地抽泣:“我要杀死梁国的狗皇帝,杀死一切毁掉我的人!!!” “闹市一事,让我觉得,你很有杀人天赋。”齐宣王俯下身,扶他起来,端起他的下颌,道,“孩子,如若你加入我麾下的宣武堂,我便能帮你实现复仇的愿望。” 薛羽怀嚼着泪,默默抬起头,不作任何回应。 齐宣王道:“现在,只有我能帮你复仇了。” 良久,薛羽怀点点头。 忽然,齐宣王朝他胸前点了两穴,薛羽怀顿感全身僵硬,难以动弹。 他用指尖沾了些酒水,点入他的颅顶。一道紫光顺着他的之间,摄入薛羽怀的颅内。薛羽怀顿感全身刺痛,如同无数根细针扎进血肉深处。 齐宣王道:“为了保证你对本王忠诚,本王通过逆运真气,在你的体内植入了镇魂钉。镇魂钉偶尔会在你的体内发作。每年,我都会送你一次解药,帮你缓解痛苦。当然,如若你不听话,本王也能让镇魂钉上的真气沉积成阴浊之气,让你饱受内伤之痛。” 薛羽怀惊得瞳孔放大,他后悔极了,不该贸然点头的。 齐宣王的指尖依旧点在额头上,薛羽怀痛得想拨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手制住。 齐宣王道:“孩子,我感觉你还不是特别听话。” 他将镇魂钉埋得更深了些。刹那间,痛感加剧,薛羽怀的肌肉在不住地痉挛,额头直冒冷汗,身体再也无法动弹。 齐宣王道:“放心,只要你喜欢杀人,镇魂钉之痛也会减轻——— 不用怕,羽怀,我后面会慢慢教你如何杀人,如何报仇。 更何况,现在,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梁国朝廷。” …… 薛羽怀别无他法。 自此后,他在宣武堂苦练武艺,逐渐统领宣武堂,成为齐宣王的头号杀手。 为了缓解镇魂钉之痛,他不断地帮齐宣王杀人或害人,前往各地搜集情报。 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宣王的解药。 同时,每次杀人或伤人,镇魂钉都会吸食死伤者消散的元气,转化成他的内力。 因此,杀得越狠,他的内力提升得越强,进而杀得更狠…… 如此十年岁月荏苒,薛羽怀不知不觉长到了二十岁。 二十岁这年,他终于等到了报仇雪恨的机会。 这一年,齐宣王拥立的傀儡皇帝,要出访粱京,以示与粱国共结和睦友好关系。 作为齐宣王的护身侍卫,薛羽怀临时调去护送将傀儡皇帝,再趁机刺杀梁英帝。 梁京邦交盛会当天,从皇宫正门到大同殿,一路张灯结彩,薛羽怀装作随行太监,和众人一起,站在宫殿长阶边,俯首恭迎圣驾。 皇宫不能带剑,但薛羽怀的暗杀经验丰富,早早地将剑藏在鼎式香炉的香灰里。他还在袖中藏了一把匕首,以防万一。 眼看着粱英帝驾到,下了步撵,一路前行,即将靠近自己时,薛羽怀从香炉里掏出宝剑,猛地起身,向粱英帝斩去。 岂料,一根利箭射过来,将他的剑打歪。 梁英帝侥幸逃命,这是他十年以来第一次失手。 原本一派祥和的宴会,此时已陷入一片混乱。齐粱群臣、宫女太监们呜呜哭喊,或四处乱逃,或东躲西藏,或趴在地上。 薛羽怀纵身跃起,准备二度砍杀。但一年轻武将,从刚刚箭射来的方向飞跃而来,与自己厮杀,并大喝道: “你是不是齐宣王派来的奸细?!我已经追查你很久了!” 这名武将,一身青铜索子甲,戴九玄盔帽,分明是禁军统领的打扮。 薛羽怀冷笑一声,翻墙逃离。 但很快,年轻武将已经调动全体禁军实施追捕,在整座皇宫,布下天罗地网。 薛羽怀一路搏杀,以一敌众,穿过箭雨,杀得浑身是伤,鲜血淋淋。 但他能感受到,在镇魂钉的作用下,体内热血沸腾—— 杀人的快感再次在心中澎湃,让他越杀越猛,一路挥剑猛斩,斩得鲜血飞溅,最终摆脱禁军的包围。 暗杀失败,此地不宜久留,他想早点逃出宫去。 但长时间的逃杀,他已然筋疲力竭,全身灼痛,如同无数只蚂蚁在在啃咬着自己的血肉。 镇魂钉又在发作了。现在不可能找齐宣王求解药,只能继续通过杀人,滋养体内的元气了。 为了养伤,薛羽怀穿进一座荒废的冷宫,看了三个粗布麻衣女子,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杀死她们,以缓解镇魂钉之痛? 但看她们都是面黄肌瘦,满身补丁,分不清到底谁是丫鬟,谁是弃妃。 薛羽怀摆摆手,还是让她们离开了。 但镇魂钉发作得越来越厉害了,他累得跪坐在地上,用剑撑住地缝,才不至于彻底倒下。 薛羽怀准备盘腿入定,以修复内力。然而,一股猛烈的冲击力穿透他的皮肉—— 尖锐的痛感从伤口瞬间绽开,每一次呼吸都在撕裂伤口。 薛羽怀捂住胸口,喷出一口血浆,手中的剑也瞬间落下。 他忍着剧痛,抬头,果然又是那名年轻的禁军统领。 禁军统领手中的长枪,已然刺穿自己的胸膛。他目光冷冷:“大胆贼人,几番扰乱梁国朝政,现在竟然还暗杀皇上!” 在他的身后,侍卫们纷纷涌来。 禁军统领道:“查出他的身份了吗?” “禀报将军,跟之前的几起暗杀案是同一个人。是宣武堂的统领!” “叫什么?” “叫薛、薛薛羽怀。” 薛羽怀看到,武将眼中的冷绝瞬间化作惊愕,瞳孔瞬间放大,激动地俯下身。 薛羽怀偷偷将手缩进袖子里,颤抖着要抽出匕首,想趁武将靠近时,将之刺死。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武将竟将自己抱起,声音无比激动:“昭昭?怎么会是你?!我找了你好多年!” 第3章 第 3 章 “昭昭……昭昭……” “我是浩玉哥哥,上官浩玉……你还记得我吗?” 禁军统领的声音渐渐变得混沌,但五岁路过菜市口的黑色记忆,再度被唤醒。 薛羽怀猛然意识到,眼前的人儿,竟是当年,带自己目睹全家抄斩的大哥哥——只有他,会喊自己昭昭。 那时候的他,会悉心地保护自己,但现在的他,却亲手杀死自己! “哥哥……好痛……好痛……”薛羽怀脉脉凝视着上官浩玉,汩汩血液不断地从他嘴角留下。 上官浩玉俯身,将他抱在了怀里,内心百感交集,但汇入口中,依旧只有不断地呢喃:“昭昭……昭昭,怎么会是你?” 被上官浩玉抱住的感觉并不舒服,冰冷的盔甲,束缚身体的臂弯,反而让薛羽怀唤醒了小时候被锁链捆绑的记忆。他的嘴角扬起一弧绝望的笑,颤抖着双手,将匕首刺入了对方的胸膛。 * 海棠香如梦,将薛羽怀唤醒。 薛羽怀缓缓睁开眼,见帷帐飘拂如湖水荡漾,层层素白,层层墨黑的绣了金丝的竹影。 如幻影朦胧,让他觉得好不真实。 我不是被上官浩玉杀死了吗?这是哪儿? 帷帐内是锦衾暖褥,香软软地铺了很多层。他要掀开绣了一对鸳鸯的丝绸衾,却觉得什么沉甸甸地压迫着自己。再定睛细看,上官浩玉竟依旧抱着自己。 他又想到了被铁链捆绑的童年,想到了被上官浩玉用长枪穿破胸膛…… 一切与身体相关的痛苦记忆,让他头晕恶心,胸口闷堵,进而对拥抱产生了强烈的抗拒。 他想挣脱开,却发觉浑身骨软,根本使不上劲。与此同时,他浑身发热。 他以为是摄魂钉发作,可炽热感却让浑身酥麻,又让他恨不得彻底埋进对方身体里。 抗拒与迷恋,两种极端相反的身体反应,让薛羽怀更加躁动。他气得伸手勒住上官浩玉的脖颈,用力再用力,直至上官浩玉雪白的皮肤上泛起微红。 上官浩玉正在梦中与敌厮杀,被迷迷糊糊地推醒,又觉得咽喉堵得慌。他习惯性地从腰间拔刀,却摸到了自己的亵裤,吓得彻底恢复意识。 亵裤?怎么是亵裤?我的衣衫呢?! 等他终于看清眼前,才发觉,有个近在咫尺的人儿,竟伸出双手,要掐住自己的脖颈。 上官浩玉很快掰开他的双手,并紧紧握住,这才看清薛羽怀的模样—— 长发如瀑,肌肤胜雪,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前,美得摄人心魄。 只是那一双眼睛,怒不可遏,充满杀气——像一只被猎获后垂死挣扎的狐狸。 一阵混着胭脂味儿的麝香袭来,更是沁人心脾,让他一时分不清,眼前的人儿到底是男是女。 上官浩玉忽觉得身体发烫,不断地冒冷汗…… 不能再看了,否则会铸成大错! 要知道,在粱国,达官贵族若有断袖之癖,一旦被告发,不仅要被贬为庶民,还会连累家族。 上官浩玉慌忙闭上双眼,道:“你是何人?!” 这句话倒把薛羽怀问懵了,殒命前,昭昭的呼唤声还在耳畔回响,现在怎么又不认识我了? 他隐约记得江湖上有重生邪术,不禁猜测:莫非我重生到了数年以前? 他竭力想挣脱上官浩玉的双手束缚,但甩扯几下,就觉得再也使不上力,只能趴在上官浩玉的胸口处不停地喘气。 他凝望着上官浩玉的脸,要比昨日看到的更具有少年英姿,虽乌发散乱,但皮肤细嫩,朗目如星,眉若远山。他忍不住将脸凑近点,再凑近点,然后……他想吻上去…… 在他的嘴唇几乎贴上上官浩玉的脸颊时,残存的理智逼得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将脸埋进一侧的蔷薇暗香褥里,然后轻声道:“放开我……” 他依旧在喘息,声声伴随着胸腔的起伏律动,引得上官浩玉的心儿砰砰狂跳。 上官浩玉放开了他的手,但身体的强烈的冲动,使其恨不得箍住薛羽怀的身子,将他狠狠地攥进怀里,然后像吮吸花香一样地吮吸他。 但他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被褥,终究没有抬起。眼睛还是不敢睁开。 薛羽怀踉跄着要起来,还没撑起上半身,恍惚看到上官浩玉凌乱的亵衣里,隐隐露出紧实健壮的肌肉。他深深地吸气,最后又倒在了上官浩玉的怀里。 他猜测,自己是中了春药之毒…… 是上官浩玉下的毒吗?但他好像也被春药所伤,应该是有人偷偷给我俩一起下毒,到底是谁?! 想到自己几乎要**于他,薛羽怀气得朝上官浩玉的胸口抡了两拳,结果被他硬挺的胸肌硌得剧痛。 对于上官浩玉而言,这只是两拳棉花。他睁眼,在看着薛羽怀无计可施的楚楚可怜样儿,更加确定了,他真的只是一只垂死挣扎的狐狸。 上官浩玉依旧闭着双眼,又问:“公子,你是谁?” “不知道。”薛羽怀从上官浩玉的身上滑下来,却还在不停地喘气。 薛羽怀的确不知道自己这一世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此情此景,已让他预感不妙。 他离开上官浩玉的身体后,诱人的气息也随之从上官浩玉的周身散开,上官浩玉终于敢睁开眼——可刚睁开,又吓得“啊——”地尖叫一声,捂住了双眸。 薛羽怀十分诧异,他顺着上官浩玉的眼神方向,低下头,竟看到自己一身红纱半透,雪白肌肤若隐若现。他惊得也大叫一声,双手抱住身体,彻底陷入崩溃! “你到底对我干了什么?!”他气得狠狠地扇了上官浩玉一巴掌。 一巴掌不解气,他还想再扇一巴掌。可上官浩玉已经抓住他的双手。 薛羽怀越想越气,他拼命蹬腿,恨不得踢废上官浩玉的下半身。 然而,他双腿沉重,使不上力气。蹬几下,又脚踝又被硬物硌痛。 他低头,才发现,一条黑漆漆的锁链,扣在自己的两只细脚踝上,让双腿完全伸展不开。 薛羽怀道:“好啊,你!” “不是我干的……”上官浩玉慌忙起身解释,再度放开他的手。 但薛羽怀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他气得浑身直哆嗦,再度掐住上官浩玉的脖颈。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摄魂钉被刺激得发作起来,让他肺腑绞拧,痛得几乎不能呼吸,最后又软绵绵地搭在上官浩玉的肩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当痛感稍稍减轻,他急不可耐地又要掐上官浩玉的脖颈,虽然上官浩玉是童年黑色记忆里的一抹光,但他要杀死上官浩玉,让体内的摄魂钉吸收对方的的阳气,这样,痛感才能缓解。 但此时的他,哪里是上官浩玉的对手?很快就被上官浩玉翻身按在身下。 上官浩玉道:“公子,你打不过我的,我不会伤害你,你何苦这般冲动?” 话虽如此,但在薛羽怀浑身香软的诱惑下,他用抵住薛羽怀的额头,正好鼻尖碰到鼻尖,避免再近一些,吻上对方。 薛羽怀越来越惶恐,浑身颤抖,双臂不停地往外拔,“放开我!!!” 他抖动得十分厉害,震得拨步床咯吱咯吱狂响。 上官浩玉无奈道:“公子,再晃床就要塌了。” 薛羽怀的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你侮辱我,我要杀了你!” 但他强忍着泪,不肯让自己哭出来。 因为他觉得,一旦真的哭出来,自己就彻底输了。 上官浩玉只好翻到侧边。然而,薛羽怀很快扑来,压倒在他身上,再度死死勒住他的脖颈。 不知不觉,薛羽怀的力气变大了些。但他很快就松了手。他知道自己勒不死上官浩玉,也因为镇魂钉痛感缓解了不少,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想杀死上官浩玉。 他起身掀开床帘,准备逃走,忽听门外有人高喊:“谢夫人到——” 他吓得又缩回床里。 再看眼前的上官浩玉,已经惊坐起身,全身绷直,瞳孔地震,比自己还慌张! 外面又传来中年女人的附和声:“贵客啊,真是贵客。恭迎谢夫人!” “谢夫人又带着客人光临我们夜棠男风馆了,大家好生招待!” 接着是一群男子的声音,温柔如和风:“好勒,谢夫人有请!!” 上官浩玉赶忙将落到地上的被褥抱起来,再钻回纱帘里,对薛羽怀做了个嘘的动作。 薛羽怀道:“谢夫人是谁?” 上官浩玉道:“我亲妈。” “啊————”薛羽怀一下子激动了,原来这里是男风馆!原来,你怕亲妈发现你在男风馆玩我?!! 薛羽怀心道:“我凭什么窝在这里忍气吞声,我就是要闹,要传出去,让你亲妈知道,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要下床跑出去,却被上官浩玉猛地揽住整个腰身。 他拼命地扯帘子,上官浩玉不得不从墨色帷帐下撕下一条带子,绑他的一双手,在墨色丝带的衬托下,他的手腕皓白如雪。 薛羽怀要高喊救命,但“救”字还没说完,上官浩玉已经用蝶恋花绣丝绸枕巾堵嘴。 不过,枕巾轻薄,并不能彻底堵住他的声音。 “上哥屋安……” 上官浩玉将薛羽怀的双颊用力往嘴唇中间挤,小声道:“求你了,别喊了……我真的没伤到你。” 薛羽怀拼命摇头,还在喊:“哥屋安……” 上官浩玉道:“我……真没动你,我的亵裤没有湿,真的……” 薛羽怀:“哥屋安……” 上官浩玉无可奈何,又将枕巾从他的嘴里扯出来。 薛羽怀愣了一秒,又要继续大叫,却不料上官浩玉的双唇深深地吻了上来,最后变成了“唔唔……唔唔……” 这次,轮到薛羽怀瞳孔地震…… 上官浩玉先是用力地贴住他的唇,紧接着,他咬住唇瓣,舌尖滑入羽怀的嘴里,撬开羽怀的牙齿,慢慢探索着,最终与羽怀的舌头缠绵,将他未尽的话语彻底吞没…… 薛羽怀的脑海一片空白,直感觉上官浩玉浑身散发着温热的气息,正包裹着自己。他已经失去了理智,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上官浩玉撞去。 上官浩玉也在交颈缠绵中彻底忘我。单薄的衣衫,在轻轻摩擦中竟能感受到彼此肌肤的微冷与温热。当薛羽怀往他怀里顶时,他再也无法克制内心的冲动,用宽大的手掌捧着薛羽怀的后脑,另一手搂住薛羽怀的腰,以便吻得更加深入—— 方才还大打出手,不依不饶的薛羽怀,如今竟彻底乖张了。最后,任由上官浩玉紧紧揽在怀里。 谢夫人等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接着是一阵阵脚步声,又有珠帘掀落声清脆作响。 第4章 第 4 章 薛羽怀能感知到,谢夫人等人就站在门外。可是拔步床斜对着房门,不过四五步路的距离。 侍女们提着嗓子,高声喊道:“谢夫人快请,难得的贵客!又来夜棠馆采风了。” 接着,是一段柔和的女声:“你们的当家呢?” “回禀谢夫人,花掌柜出去讨债了。” 谢夫人道:“是不是我一来,他就躲了?我想给安安赎身,怎么就那么难?!” 床帐内,上官浩玉依旧含着薛羽怀的唇。母亲的声音,恍在耳边回荡,让他从春梦中彻底惊醒。 他微微掀开床帘,看到菱花窗棂上映照着母亲的黑影,吓得又把帘子放下。 很快,又听到谢夫人在门口问:“安安在房里吗?” 安安是谁?薛羽怀预感不妙,不禁一阵哆嗦。 “安安,安安?”侍女将门打开,往里面望了望,也跟着呼唤。 幸好帷帐重重,外层绸绫,里层薄纱,外人根本不能看不到他们。 但侍女竟走到床边,准备将床帘卷起来。两人吓得全身僵硬,出于本能,上官浩玉将薛羽怀抱得更紧了。 “你卷帘子做什么?“谢夫人依旧站在门槛外,制止道,”安安可能在床上休息,你不要打扰他,快出来吧。” 侍女放了手,转身走向门外。上官浩玉与薛羽怀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却依旧不敢吐气。 谢夫人又问:“开个价吧,给安安赎身,要多少钱?” 侍女道:“夫人,不是花掌柜故意为难,花掌柜买下安安时,跟牙子签了文书,若再转卖出去,就得再给牙子三万两银子,我们可出不起这个钱啊!” 薛羽怀渐渐听懂了,安安,极有可能是现在的自己。 这时,客人们开始插嘴: “谢夫人,这就是你不解风情了。自从安安被卖到夜棠馆。花掌柜对他悉心调教,学习琴棋书画,如今刚满十八岁,因才艺绝伦,相貌俊美无双,早已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夜棠馆就指望着他作为门面招牌,怎么可能会轻易卖出去?” 还有客人道:“我曾见过安安在宴会起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好似天神下凡。这样绝美之人,若不能留在夜棠馆,供世人赏之、乐之,简直天下一大憾事。” 其他人纷纷附和: ”是啊!“ ”是啊,这间暖阁应该就是安安的卧房,好生精致,若今日能与之邂逅,才是不虚此行啊!“ 薛羽怀越来越确定,他们说的安安就是自己。前世经历血雨腥风,好不容易才历练成宣武堂头号杀手。重活一世,竟变成了花魁,他完全不能接受! 他气得攥紧上官浩玉的亵衣,又因为恐惧,不禁浑身发抖。 上官浩玉感知到薛羽怀的忐忑,再度将他揽在怀里。听着床帘外客人们的描述,凝视着怀中人儿的绝美容颜。 因刚刚热吻过渡,薛羽怀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上官浩玉越看,心儿越是砰砰狂跳,几乎不能呼吸。 他用脉脉的眼神安慰着薛羽怀,吻得不再猛烈,而是慢慢变得轻柔如梦。 众人声音依旧在床帘外不断回荡,忽近忽远,忽响忽轻。 “你们都住嘴!只顾着自己快乐,但他孤零零地困在夜棠馆,身不由己,可曾快乐过?”谢夫人忽然喝住了他们。 “夫人请放心,再过两年,您就有机会了。“侍女道,”等安安满二十岁那天,花掌柜要为他举办一场生日盛宴,让宴会宾客们竞拍。出价最高者,就可以将安安接回家中破贞。” 帐中的薛羽怀吓得拼命摇头,彻底挣脱了上官浩玉的吻。上官浩玉也轻轻地摇头,似在表达同情。因为同情,他将薛羽怀抱得更紧了。 可薛羽怀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泪水盈满眼眶,眼神切切地巴望着上官浩玉,用无声的唇语道:“放开我。” 上官浩玉只好放开他。这时,帘外响起一阵起哄声: “安安不愧是京城第一花魁,连谢夫人都为之倾倒!” 还有随从婆子的回怼声: “休得胡言,我家夫人可是一品诰命夫人,只是来夜棠馆采风,才不会留恋风月。” “是前一品诰命夫人……现在已经不是了。”谢夫人纠正道,“可能因为我逛太多次夜棠馆了,说出去不太好听,所以把我的诰命夫人身份撤掉了。但这一年,我在写《大梁风俗志》,为了了解市井人情,我走遍大街小巷,连牢狱都去了不下三次。 “我偶然参加一场宴会,见到了安安,听他聊起自己的身世,觉得可怜,所以,向他许诺,帮他赎身,让他自由。我对他没有任何淫心,因为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不过还是个孩子。” 薛羽怀不禁触动,心道:“谢夫人为何对我这么好?是有什么目的吗?” 但在这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他根本听不到答案。 很快,客人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又吱呀一声,格门已然关闭。 二人再次全身绷紧,生怕还有人呆在屋内,过了很久,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才敢放松下来。 春药还残留在身体里,刚刚的热吻并不能彻底化解。又因为紧张过度,薛羽怀不自觉地靠在上官浩玉的肩膀上,深深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直至失去理智,吻向他的脖颈。 上官浩玉吓得捂住薛羽怀的唇,害怕彼此间会越来越冲动。 可当他看到近在咫尺的薛羽怀,看到他迷离的眼神逐渐变得清亮,额头已是香汗浸透。却终究忍不住,再度吻上薛羽怀的唇。 这一次,他很快松开,凑在薛羽怀的耳畔,轻声问道:“你就是安安吗?” 安安? 这名字,再度在薛羽怀脑海中回荡。刚刚满屋子里的“安安”声,仿佛在招魂般,让薛羽怀觉得好不真实,又好生诡异,所以无比惊惧。 前一世,作为宣武堂杀手,杀伐果断,本该看惯了生死,又怎么会怕这一群玩物丧志的风流客呢? 可是……现在就是非常非常害怕。 刚醒来时,他对上官浩玉大打出手,是因为他从小到大遭遇太多的挫折,让他觉得,遇到挑衅时,一定要攥紧拳头,才不会被欺负。 然而,当他逐渐发现,这一世自己武功尽废,不仅做不成杀手,还沦为任人玩弄的小花魁。他骤然丧失了安全感,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怯弱胆小的自己。 他轻轻地点头,道:“是的,我是安安。” 虽然,他并不想承认这个身份。 上官浩玉伸出双手,想要抱他,表达安慰。可这个动作,让原本还沉缅于意乱情迷的薛羽怀,瞬间清醒。他将上官浩玉的手推开,摇头拒绝。 薛羽怀害怕拥抱。 家破人亡之后,他只被抱过两次,且恰好都是上官浩玉给予的:一次在菜市口,拦着他,不让他发出声音。一次是在在杀死他后,绝望地认出他的身份。 这两次拥抱的经历,都伴随着痛苦的回忆。 对他而言,拥抱是一种陌生的侵犯。因为他不敢相信,这一世的上官浩玉,真的会对自己这么好吗? 毕竟,上辈子的上官浩玉,明明保护过自己,最后却阻碍自己的报仇,也杀死了自己。 想到这里,薛羽怀离开上官浩玉的身体,捂着胸口,倒在一旁,背对着上官浩玉,想独自将残存的春药彻底熬尽。 其实,当上官浩玉强吻他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阵声音: 【你的续命系统已激活】 但当时他沉醉于绮吻,根本听不到这一切。 热烈的舌吻让他无法呼吸,他不禁用极微小的声音呻吟着: “唔唔………” “唔唔………” 系统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 【你的系统正在生成中————】 现在,他已经逐渐恢复理智,这个声音,忽然又开始回响: 【你的系统正在生成中————请迅速与上官浩玉发生链接】 薛羽怀内心:“这是什么鬼??” 【已为你查到43篇资料………“鬼”通常指超自然的存在,在不同文化和信仰中有着不同的诠释……………但系统提醒您,要相信科学哦!】 薛羽怀内心:“能不能说人话!” 【已为您转接人工服务。】 【恭喜薛公子,你获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但为了让你珍爱和平,热爱生命,远离暴力,本系统将竭诚为您服务。】 薛羽怀内心:“你说的很多我都听不懂………” 【系统后台吐槽忘了关扩音器:早就跟老板说了,系统业务只针对现代人就够了,不要拓展到古代,跟古人交流真的很困难!!!】 薛羽怀内心:“什么叫交流困难,明明是你不说人话!” 【系统:这下你又能听懂我的意思了?】 上官浩玉依旧坐在薛羽怀身侧,他仔细端详着薛羽怀,回顾着昨日经历了什么——员外郎李望之设宴邀请自己,自己在宴会中喝了很多酒,但按平日来看,酒量并不致醉。可昨晚,自己喝得彻底失去了知觉。 难道有人在酒里下了药? 热吻造成的意乱情迷已经退潮,上官浩玉开始理智地思考: “难道是昨日有人趁我昏迷,将我送到夜棠馆来,让我与安安过夜,从而让夜棠馆讹上我? 一旦我和安安发生了关系,必将面临重罚。幸好我和他并没有发生什么。 是李望之设局陷害我吗? 我的母亲为何会突然造访夜棠馆?真的只是采风吗? 以及,她为何一心想要帮安安赎身? 他再度看向薛羽怀,心想:“安安是是帮凶吗?还是无辜被牵连的?“ 他的眼神,吸引着薛羽怀也转过脸来。两双眼眸相望后,又各自看向别处。 薛羽怀回顾着刚刚的热吻,想到五岁那年,被眼眼前人抱在怀里捂着嘴;和二十岁那年,被他用长枪穿破身体时的血肉绞痛。 两股记忆,在薛羽怀脑海里交错,让他觉得好不真实。 薛羽怀不想内耗,他呆呆地注视着帷帐上面,用心语召唤:“系统?” 【服务器繁忙,请稍后重试】 薛羽怀又问了几次,系统没任何反应。 薛羽怀回顾着自己在说什么话时,脑海中才会出现这段声音。 好像是“你到底对我干了什么?!”” 薛羽怀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一旁的上官浩玉:“安安,我现在什么都没干……” 薛羽怀依旧自说自话:“放开我!” 上官浩玉刚想解释,又听到薛羽怀大叫: “你侮辱我,我要杀了你!!” 上官浩玉惊得往后坐,不停地道歉:“刚刚我菲薄了你,是我不对,我跟你赔不是……” 薛羽怀依旧两眼放空地望着帐顶,念道:”哥屋安……哥屋安……“ 系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上官浩玉心想:“这人儿怎么总是重复着先前的话,疯疯癫癫的,真能成为谋害我的帮凶?” 又想:“莫非他受惊,所以生病了?” 上官浩玉赶忙用手摸薛羽怀的额头。 薛羽怀继续重复先前的话:“你侮辱我,我要杀了你!” 上官浩玉赶忙拿开手:“安安,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发烧……” 薛羽怀道:“上官——” 上官浩玉道:“安安?你怎么知道我的姓?” 薛羽怀:“哥屋安——哥屋——” 忽然,门外又响起一阵人声,吓得上官浩玉赶忙用手捂住他的嘴,让最后的“安”再度变成了“唔唔……”声。 薛羽怀脑海里的系统,终于重启: 【系统:恭喜你,重生到十八岁,你的命运已经被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