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在红楼搞经济》 第1章 金融女王穿成扫地丫鬟 苏璃是被冻醒的。 腊月的寒风像刀子一样,从破旧的窗纸窟窿里钻进来,刮在她脸上。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她熟悉的顶层公寓落地窗和都市夜景,而是低矮、黢黑的木质屋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柴火气。 身上盖的是一床硬邦邦、带着一股馊味的旧棉被,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现代金融女高管苏璃,在敲定一桩横跨亚太的百亿并购案后,因过度劳累猝死在了办公桌前。而现在,她成了荣国府里一个名叫柳絮的、最不起眼的粗使丫鬟。 原主刚因“笨手笨脚”打碎了管事嬷嬷心爱的茶盏,被从二等丫鬟贬黥至这后厨杂役院,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只因生在柳絮纷飞时节,便得了这么个名儿。 昨夜又惊又怕,加上天寒地冻,一场高烧直接要了她的小命,这才让苏璃趁虚而入。 “嘶——”苏璃试图起身,却感觉浑身酸痛,脑袋像是被重锤敲过,嗡嗡作响。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具新身体,瘦小干瘪,最多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棉衣,袖口都磨出了毛边。 真是……地狱开局。苏璃在心里苦笑。前世她坐拥亿万资产,挥手间能影响金融市场波动,如今却连保暖都成问题。 “柳絮!死丫头还不起?等着老娘拿鞭子抽你呢!”门外传来一个粗哑的妇人声音,伴随着不耐烦的拍门声。 苏璃一个激灵,属于原主的恐惧记忆让她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是管杂役院的张婆子,刻薄寡恩,对底下的小丫鬟非打即骂。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来了,就得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比前世更好! 她迅速翻身下床,套上那双露出脚趾的破旧棉鞋,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用尽量顺从的语气应道:“来了,张妈妈,这就来!”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更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 天色还未全亮,院子里灰蒙蒙的,几个同样穿着破旧的小丫鬟正缩着脖子,在井边打水,手冻得通红。张婆子揣着手,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藏蓝棉比甲,正吊梢着眼瞪她。 “磨磨蹭蹭的,当自己还是奶奶屋里的娇俏人呢?”张婆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苏璃脸上,“赶紧的,把院子扫了,再去后角门把今早送来的柴火搬进来堆好!耽误了事儿,仔细你的皮!” 说着,扔过来一把快秃了的扫帚。 “是,张妈妈。”苏璃低下头,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厉色,接过扫帚,默默走到院子中央。 寒风卷着地上的尘土和枯叶,扫起来格外费力。这身体本就虚弱,又刚发过烧,每挥动一下扫帚,苏璃都觉得眼前发黑,手臂酸软。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更加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杂役院位于荣国府最偏僻的角落,紧邻着后厨房。院子不大,住了七八个像她一样的最低等丫鬟和婆子。透过月亮门,能看到厨房那边已经升起了炊烟,人声渐起,隐约能闻到熬粥的香气。 这就是贾府,红楼梦中那个锦绣富贵人家。可这富贵,与她们这些底层奴仆毫无关系,甚至她们的悲惨,正是构筑这繁华富贵的基石。 苏璃一边机械地扫着地,大脑一边飞速运转。根据原主的记忆,现在是红楼故事开始前几年,贾元春尚未封妃,贾府外表还维持着烈火烹油的兴盛,但内里的蛀空早已开始。王熙凤刚刚接手管家不久,正雷厉风行地整顿家务,试图挽回颓势。 这是一个机会。王熙凤需要能干的人,尤其是能帮她理财管账的人。而理财管账,恰恰是苏璃的老本行,是她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可是,怎么才能从一个扫地丫鬟,进入到王熙凤的视线?直接跑去说自己是金融奇才?只怕会被当成失心疯乱棍打死。 必须等待,必须隐忍,必须找到一个恰到好处的切入点。 “哐当!”一声脆响,打断了苏璃的思绪。 她抬头望去,只见厨房那边,一个负责洗菜的小丫鬟失手打碎了一摞粗瓷碗,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一个穿着体面些、像是厨房小管事的媳妇子立刻冲了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作死的小蹄子!这碗筷都是上了册的,打碎了扣你的月钱都赔不起!真是晦气!” 那小丫鬟不过十岁左右,吓得只会哭求:“李嫂子饶命,我不是故意的,地太滑了……” “还敢顶嘴?”李嫂子扬手就要打。 苏璃心中一动。机会往往藏在细节里。她注意到,那李嫂子骂人时,眼神闪烁,不时瞟向厨房里面堆放食材的角落,似乎有些心虚。而地上散落的碎片旁边,还有几片不太新鲜的菜叶和一小撮明显是次等、甚至掺了沙土的米。 厨房,历来是油水最厚,也最容易出纰漏的地方。尤其是在贾府这样人口众多、管理开始松懈的大家族。 苏璃没有立刻上前,她继续低头扫地,但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听着那边的动静,眼角的余光将李嫂子的神态和小丫鬟的惶恐尽收眼底。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判断这厨房里的水有多深,以及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 扫完院子,苏璃又被指派去后角门搬运柴火。后角门连通着外面的小巷,是府里运送杂物、垃圾的通道。两个粗使婆子正守在那里,和一个穿着短打的汉子交接几捆柴火。 那汉子皮肤黝黑,一脸憨厚,但眼神却透着几分精明。他递柴火的时候,悄悄塞给其中一个婆子一个小布包,那婆子迅速揣进怀里,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王老实,今儿的柴火可要干燥些,别像上次那样湿漉漉的,惹得厨房抱怨。”那婆子假模假式地叮嘱道。 “放心放心,张嬷嬷,都是上好的干柴,保管灶火旺!”那叫王老实的汉子连连保证。 苏璃心中冷笑。王老实?只怕一点也不老实。那布包里,多半是铜钱或者碎银子。采购吃回扣,古今皆然。只是不知道,这层层盘剥,最终亏空的是公中的账目,还是克扣了下人的伙食。 她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抱起一捆相对干爽的柴火。柴火很沉,她这小身板抱起来十分吃力,脚步都有些踉跄。 “哟,这不是柳絮姑娘吗?怎么干起这粗重活了?”另一个婆子阴阳怪气地笑道,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她们都知道柳絮被贬黜的事情。 苏璃停下脚步,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怯懦又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刘嬷嬷说笑了,我现在就是个杂役,什么活都得干。这柴火……是重了些。” 她故意表现得吃力又笨拙,仿佛随时会摔倒。 那刘嬷嬷嗤笑一声,没再理她,转头又和王老实低声说笑起来。 苏璃垂下眼,继续艰难地搬运柴火。一趟,两趟……她累得气喘吁吁,额角冒汗,但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堆放的柴火,估算着数量、质量,记下王老实和那两个婆子交接的细节,甚至默默数着他们低声交谈的次数和时长。 这些看似无用的信息,将来或许都能成为筹码。 搬完柴火,已是日上三竿。苏璃又饿又累,回到杂役院,和其他丫鬟一起,领到了自己的早饭——一个掺着麸皮的冷硬窝头,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外加一小碟齁咸的腌萝卜。 这就是她一天的主要食物。想要改变命运,首先得活下去,并且要尽快摆脱这种连基本生存都难以保障的境地。 吃完饭,有短暂的休息时间。小丫鬟们聚在背风的墙角,搓着冻僵的手,低声说着闲话。话题无非是哪个主子心情好赏了钱,哪个管事嬷嬷又克扣了月钱,或者哪个小厮和丫鬟偷偷看对了眼。 苏璃安静地坐在角落,看似在发呆,实则将每一句闲聊都听了进去。从这些琐碎的信息中,她努力拼凑着贾府后院的权力结构、人际关系网,以及那些不为人知的潜流和裂缝。 “……听说琏二奶奶昨儿又发了好大的火,好像是账房那边交上来的账目不对。”一个稍微机灵点的小丫鬟小声说道。 “可不是,现在府里开销大,进项却少了,二奶奶管家不易呢。”另一个接话。 “唉,主子们的事,咱们操什么心,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 账目不对?苏璃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不正是她等待的切入点吗? 但她按捺住激动。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人微言轻,没有任何凭仗,贸然凑上去,只会被当成别有用心。她需要更充分的准备,需要一个能自然展现自己价值的机会,而不是刻意卖弄。 下午的活计是清洗厨房送来的大量碗碟。冰冷刺骨的水,油腻的污垢,苏璃的手很快冻得麻木、红肿、开裂。她看着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一张稚嫩却写满疲惫的脸,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坚定。 这点苦,比起前世在华尔街熬夜厮杀、承受巨大压力时,算得了什么?至少,这里没有随时可能将她吞噬的金融巨鳄,有的只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人心算计。而算计人心,正是她最擅长的游戏。 她仔细地清洗着每一个碗碟,动作看似缓慢笨拙,却异常干净。她在观察,哪些碗碟是主子们用的,哪些是下人用的;哪些食材是上等的,哪些是次等的被充作好的。她在心里默默构建着贾府后厨的物资流动模型。 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夜幕降临。杂役院里鼾声四起,丫鬟婆子们都累得沉沉睡去。苏璃却毫无睡意,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她用手指蘸着冷水,在冰冷的土炕上,一遍遍练习着这个时代的数字写法,回忆着原主记忆中那简陋的账本格式。 繁体字,竖排,没有阿拉伯数字,没有表格……一切都要重新适应。 寒冷让她手指僵硬,思维却越发清晰。她知道,这条路很难,布满荆棘。但她苏璃,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从扫地丫鬟到执掌自己的命运,这第一步,她必须走得稳,走得准。 窗外,北风呼啸,卷过荣国府高大的院墙,也吹拂着这间破旧杂役院里,一颗不甘沉寂、即将掀起波澜的心。 第2章 厨房里的算盘声 日子在重复的劳累与严寒中滑过。 苏璃,或者说柳絮,像一颗被遗忘的石子,沉在荣国府最底层。 她每日重复着扫地、搬柴、洗碗的活计,沉默寡言,看起来和原主一样笨拙顺从,甚至因为病后初愈,动作比旁人更慢些,没少挨张婆子的斥骂和白眼。 但无人知晓,在这副温顺的皮囊下,大脑每时每刻都在高速运转。她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吸收着关于这个时代、这个府邸的一切信息。丫鬟婆子们的闲聊,管事媳妇们的只言片语,甚至往来仆役的神色姿态,都成了她分析判断的素材。 她重点关注两个地方:厨房和账房附近。 厨房是物资流转的核心,也是藏污纳垢之所。通过观察,她基本摸清了厨房的人员结构。总管事是赖大家的,不常来,实际管事的是李嫂子和她手下的几个媳妇。采买由外院男仆负责,但验收、入库、出库的环节,猫腻就多了。 她亲眼见过李嫂子将送来的上等粳米,掺入次等米,再将多出来的好米悄悄让人带出去。也见过本该供给主子们的时鲜蔬菜,被掐头去尾,好的部分不知去向,剩下的才端上桌。柴火、炭薪的虚报数量更是家常便饭。 这些手段并不高明,甚至有些粗陋,但在管理日渐松弛的贾府,竟也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苏璃在心中冷笑,这点小打小闹,比起她前世见过的资本运作和财务造假,简直是小儿科。但就是这些蚁穴,正在慢慢掏空贾府这座大堤。 而账房,则是这一切漏洞的最终体现。 她曾远远看到账房先生皱着眉头进出,也听过小厮抱怨二奶奶查账查得紧,月钱都晚发了几天。王熙凤显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但她初掌管家大权,手下盘根错节,想要雷厉风行地整顿,阻力不小。 苏璃在等待,等待一个能将她的“价值”自然呈现到王熙凤面前的机会。 她需要一场“意外”,一场能让她从背景板中凸显出来的“表演”。 机会在一个飘着细雪的清晨,悄然而至。 这天轮到苏璃和另一个叫春杏的小丫鬟去厨房帮工,主要负责清洗午膳要用的碗碟和协助处理一些简单的食材。 春杏是个心思简单的丫头,只知道埋头干活。 厨房里热气蒸腾,人声嘈杂。李嫂子正指挥着几个媳妇准备各房主子的早点和午膳食材,嗓门比锅铲碰撞声还响。 “动作都利索点!今儿个琏二奶奶要在花厅陪客,点心席面不能出半点差错!”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采买的小厮急匆匆跑进来,脸上带着慌急:“李嫂子,不好了!原定送来的新鲜河虾,因雪天路滑,渔户说捞不着,送不来了!” 李嫂子一听,脸色顿时变了:“什么?送不来?你可知道今天花厅的席面,水晶虾饺是二奶奶特意点名要的!你这让我拿什么顶上?” 那小厮苦着脸:“嫂子,我也没法子啊,天公不作美……” 厨房里瞬间乱成一团。缺少主要食材,还是二奶奶点名要的,这责任谁也担待不起。李嫂子急得团团转,骂完小厮又骂天气。 苏璃正在角落默默洗着一筐萝卜,听到这话,心中一动。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但她不能主动跳出来,那太刻意。她需要让问题自己找上门。 果然,李嫂子目光扫过厨房,最终落在了那堆萝卜和旁边一些泡发的香菇、木耳上,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侥幸。她快步走到苏璃这边,指着那堆食材,语气急促地命令道:“柳絮,春杏!别洗那些了!赶紧的,把这些萝卜去皮切丝,要细!香菇、木耳也切碎了备用!” 春杏愣愣地应了声,拿起削皮刀就开始干活。苏璃却放缓了动作,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懦和疑惑,小声问:“李嫂子,这是……要做什么菜?萝卜丝和虾饺怕是……” 李嫂子正心烦,没好气地道:“问那么多做什么?让你切就切!没有虾,只能用别的凑数了!快点的!” 苏璃低下头,手下开始利落地处理萝卜,心中却已明了。这是打算用萝卜丝混上香菇木耳末,冒充虾肉做馅料? 真是……蠢得可以。 王熙凤何等精明,这种粗劣的替代品,入口便能尝出差别,到时候就不是食材短缺的小过,而是欺瞒主上的大罪了。 她必须阻止,但要以一种不引人怀疑的方式。 她一边飞快地切着萝卜丝,刀工竟出乎意料地均匀细巧,一边用不大但足够让附近几个人听到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地喃喃:“这萝卜丝……若是用盐略腌一下逼出水份,口感会不会更爽脆些?只是……不知会不会影响原本计划的味道……” 她的话看似在琢磨怎么把活干得更好,却巧妙地提到了“原本计划的味道”。旁边一个正在和面的媳妇听到了,顺口接了句:“哪还有什么原本计划,这不是没法子了吗?” 苏璃立刻露出恍然和更加不安的神情,手下动作更慢了,怯生生地看向李嫂子:“嫂子,我……我听说二奶奶舌头最是厉害,一点不对都能尝出来……咱们用萝卜代替,万一……万一被尝出来,会不会……” 她没把话说完,但那种恐惧和担忧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焦头烂额的李嫂子头上。她猛地惊醒!是啊,琏二奶奶可不是好糊弄的!自己光想着凑数,却忘了这一层!真要被当场揭穿,她这个厨房管事也就当到头了! 李嫂子脸色变了几变,看着已经切好的部分萝卜丝,又看看苏璃那副“胆小怕事”却点醒了关键问题的模样,心里又急又气,却不得不承认这小丫头说得有道理。 “那……那你说怎么办?虾没有,点心又不能不做!”李嫂子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 苏璃知道火候到了。 她放下刀,依旧低着头,声音轻柔却清晰:“奴婢蠢笨,不懂这些……只是想着,既然鲜货没有,是不是可以用些味道鲜甜又不易出错的干货?比如……库房里或许有上好的金华火腿末?取它的咸鲜味,再混合些嫩笋尖或者荸荠碎增加口感,做成馅料,或许……或许别有一番风味,还能说是厨房新想的时令点心?” 她的话条理清晰,不仅提出了替代方案,连具体用料和口感都考虑到了,甚至为可能的口味变化找好了“新意”的借口。这哪里是一个笨拙小丫鬟能想到的? 李嫂子愣住了,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小的丫头。她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却像久经厨房的老手。库房里确实有金华火腿,是年节时备下的。笋尖和荸荠也都不难找。 “你……你怎么会懂这些?”李嫂子狐疑地问。 苏璃心中早有腹稿,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怀念和伤感:“回嫂子,我娘……没进府前,在家乡的小饭馆帮过厨,我小时候在旁边看,依稀记得些……胡乱说的,嫂子别见怪。”她将理由推给了模糊的“娘亲记忆”,合情合理。 李嫂子将信将疑,但眼下形势紧迫,容不得她细究。苏璃的方案听起来确实比用萝卜丝冒充靠谱得多,至少不会被轻易识破,甚至可能因为新奇而得到夸奖。 “算你还有点用处!”李嫂子当机立断,“就按你说的试试!春杏,你去库房找王嬷嬷取些火腿来!柳絮,你……你来负责调这个馅料,我看着!” “是。”苏璃恭顺地应下,心中松了口气。第一步,成功了。 她不再藏拙,挽起袖子,熟练地指挥春杏取来所需食材。火腿如何蒸制、切末,笋尖如何焯水保持脆嫩,荸荠如何剁碎不出水……她操作起来竟有模有样,虽然动作因身体瘦弱而略显缓慢,但那份从容和专业的气度,让一旁盯着她的李嫂子暗暗称奇。 馅料调好,咸鲜适中,口感丰富。李嫂子尝了一点,眼睛一亮,悬着的心放下大半。她立刻让人和面、擀皮,包制成形似虾饺的点心,上笼蒸制。 当一笼笼晶莹剔透、散发着独特咸香的点心出炉时,厨房众人都松了口气。李嫂子看着苏璃的眼神复杂了许多,有惊讶,有庆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点心按时送到了花厅。 午后,消息传回厨房:琏二奶奶对今日的点心颇为满意,尤其称赞那“火腿笋尖饺”鲜香爽口,别有新意,还额外赏了厨房一吊钱! 厨房里一片欢腾,李嫂子脸上也有了光,难得地对苏璃露出了点笑意:“这次算你立了功,这赏钱……也有你一份。”她抠抠搜搜地数了十个铜板递给苏璃。 苏璃接过铜板,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感激表情,心里却平静无波。这点赏钱,不过是开始。重要的是,她今天在厨房,尤其是在李嫂子面前,初步展示了她的“价值”。 她相信,关于“柳絮”这个看似笨拙的丫头,却意外有点厨艺急智的消息,很快就会通过李嫂子和其他人的嘴,在小范围内传开。这为她下一步接触更高层次的人物,埋下了一颗重要的种子。 风雪依旧,但苏璃感觉,通往她目标的那条路,似乎透进了一丝微光。她摩挲着口袋里那十枚还带着厨房温热的铜钱,眼神愈发坚定。 第3章 王熙凤的试探 火腿笋尖饺带来的风波,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涟漪虽不剧烈,却悄然扩散。 杂役院的柳絮不再是完全透明的小丫头,至少在厨房那一亩三分地,李嫂子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倚重。 赏钱的事,苏璃没有声张,只悄悄藏好。 在这底层仆役中,十文钱也能惹来红眼和是非。她依旧每日做着最脏最累的活,沉默寡言,仿佛那日的急智只是昙花一现。但暗地里,她观察得更细致,记忆得更牢固。 李嫂子如何与采买交接,每日食材的消耗与剩余,甚至各房主子饮食的偏好和剩菜情况,都成了她脑中不断更新补充的数据。 她知道,李嫂子这种人,不会因为一次帮忙就真正信任她,反而可能因她显露的“不同”而心生警惕。下一次机会,必须来得更自然,更具决定性。 天气愈发寒冷,年关将近,府里的事务越发繁忙。采买年货、准备祭祀、裁制新衣、发放年赏……王熙凤忙得脚不沾地,脾气也见长,听说这几日已经发落了好几个办事不力的管事。 这日午后,苏璃刚洗完一大盆碗碟,手指冻得胡萝卜般红肿僵硬,正准备歇口气,却见李嫂子皱着眉头从外面回来,嘴里不住地低声咒骂着什么。她看到角落里的苏璃,眼神闪烁了一下,竟破天荒地招了招手。 “柳絮,你过来。” 苏璃心中微动,面上却带着几分惶恐,小步挪过去:“李嫂子,有什么吩咐?” 李嫂子将她拉到僻静处,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烦躁和一丝不确定:“上次你那个火腿饺子的主意,还算灵光。眼下有件棘手事,你……你娘以前在饭馆,可听说过怎么处理些不常用的、量又大的干货?” 苏璃心跳漏了一拍,面上越发恭顺:“嫂子请说,我……我尽力回想。” 李嫂子叹了口气:“库房清点,翻出去年采买多了的一批次等海带和些干瘪的虾皮,堆在那里占地方,账房那边催着处理,要么想办法用掉,折价入账,要么就得报损。报损多了,二奶奶那边肯定要过问,少不得一顿排揎……可这东西,味道寻常,量又大,怎么用?” 苏璃瞬间明白了。 这是典型的库存积压问题,在企业管理中常见。次等海带和虾皮,确实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若处理得当,未必不能变废为宝,甚至……她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 她沉吟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怯生生地问:“嫂子,这批货……若是报损,大概要折多少银子?” 李嫂子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含糊道:“总得有几两银子吧……具体数目得问账房。” 苏璃点点头,仿佛在努力回忆:“我好像记得……我娘说过,海带和虾皮一起熬汤,汤底会特别鲜。若是量太大,单做菜不行,或许……可以做成一种方便的汤料?比如,把它们都烘干研磨成细粉,用干净罐子装起来。平日里主子们想吃个宵夜,或者丫鬟婆子们值夜,舀一勺用开水一冲,就是一碗热腾腾的鲜汤,省时省力,也……也算是个新鲜物事?” 她顿了顿,观察着李嫂子的神色,继续小心翼翼地补充:“而且……做成粉末,体积小了好存放,也不显眼。若是……若是嫂子觉得可行,或许还能跟二奶奶回禀,说是厨房想出的节俭新法,既处理了陈货,又方便了府里上下,说不定……还能得句夸赞?” 苏璃的话,如同在李嫂子混沌的思绪中划亮了一根火柴! 变废为宝!不仅解决了库存问题,还能在王熙凤面前表功!王熙凤如今正为府里开支头疼,最喜底下人能节俭生法。这“方便汤料”的主意,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细细一想,却大有可为!尤其是“节俭新法”这几个字,简直说到了点子上! 李嫂子看着苏璃的眼神彻底变了。这丫头,绝不仅仅是有点厨艺急智那么简单!她看待问题的角度,解决问题的思路,完全超出了一个小丫鬟的范畴!这背后……难道真有高人指点?或者,这柳絮本身就是个深藏不露的? 惊疑不定之下,李嫂子没有立刻表态,只含糊道:“你这想法……倒是稀奇。我琢磨琢磨。”说完,便心事重重地走开了。 苏璃知道,鱼儿已经咬钩。李嫂子必然会去尝试,并且会权衡是否将这个“功劳”据为己有,或是冒险将她推出去。无论哪种选择,对她而言,都是向上一步的机会。 果然,两天后,苏璃被张婆子叫去,说李嫂子找她。到了厨房,只见角落里支起小磨,李嫂子正指挥人将烘干的海带和虾皮磨成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海洋鲜香。看到苏璃,李嫂子神色复杂,屏退了左右。 “柳絮,你那个汤料的主意,我试了,味道确实鲜。”李嫂子盯着她,“这事儿,我打算禀报二奶奶。只是……这话该怎么说,你可有想法?” 苏璃心中了然。李嫂子是想抢功,但又怕自己说不清楚,反而露馅,所以需要她这个“点子来源”从旁协助,却又不想让她独占风头。 苏璃立刻表现出十足的惶恐和顺从:“嫂子说笑了,我一个粗使丫头,能有什么想法?一切都是嫂子主持试制的,我不过是胡乱说了句闲话。一切但凭嫂子做主,需要我做什么,我绝无二话。” 她的态度让李嫂子十分满意,戒心也消减了几分。李嫂子点点头:“算你识相。这样,明天上午,二奶奶大概有空,我带你过去回话。机灵点,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管好自己的嘴!” “是,嫂子放心。”苏璃垂首应下。 次日,苏璃换上了一身勉强算干净的旧衣,跟着李嫂子,第一次踏出了杂役院和厨房的区域,向着荣国府的核心地带——王熙凤日常理事的院落走去。 飞檐斗拱,抄手游廊,穿堂过室,一路上的富丽景象比杂役院的破败繁华了何止百倍。丫鬟仆妇衣着光鲜,行动间规矩森严。苏璃低眉顺眼,亦步亦趋,心中却冷静地记下路径和所见的一切。 到了王熙凤院子的厢房外,早有丫鬟通报。李嫂子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才带着苏璃躬身进去。 屋内暖意融融,熏香淡淡。王熙凤正坐在临窗的炕上,手里拿着一本账册,眉头微蹙。她身着一件暗红色长裙,长裙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藤蔓与飞鸟的纹样,光线流转时,图案便若隐若现,整个人静坐在那里,不声不响,却已是光华内敛。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凌厉。 平儿安静地站在一旁伺候。 “给二奶奶请安。”李嫂子拉着苏璃跪下。 王熙凤眼皮都没抬,只淡淡“嗯”了一声:“什么事?快说,我这儿还忙着呢。” 李嫂子连忙将准备好的说辞禀上,重点强调了自己如何“苦心琢磨”出处理陈货、制作方便汤料以节省开支的“新法”,并呈上了一小罐试制成的汤粉。 王熙凤这才放下账册,拿起那罐汤粉,打开闻了闻,又让平儿冲了一碗。她浅浅尝了一口,凤眸微眯,看不出喜怒。 “味道倒还鲜。”她放下碗,目光扫过李嫂子,最终落在一直伏低身子、看似紧张不安的苏璃身上,“这个头是做什么的?你带她来作甚?” 李嫂子心里一紧,忙道:“回二奶奶,这丫头叫柳絮,是杂役院的。这研磨的细活,她手巧,这次试制她也帮了些忙,奴婢带她来,是想让她给奶奶演示一下如何冲泡。” 王熙凤何等人物,李嫂子那点心思她一眼就看穿了。这主意若真是李嫂子想的,她绝不会多此一举带个粗使丫头来。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如电,直刺向苏璃。 “哦?你叫柳絮?抬起头来。” 苏璃依言抬头,目光却依旧恭敬地垂着,不敢与王熙凤对视,身体微微发抖,将一个没见过世面、胆小怯懦的小丫鬟演得惟妙惟肖。 “这汤料的主意,真是李嫂子想的?”王熙凤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苏璃声音发颤,却回答得清晰:“回……回二奶奶的话,是李嫂子主持试制的。奴婢……奴婢只是听嫂子吩咐,干些研磨的粗活。” 她巧妙地将“主意”偷换概念为“试制”,既没否认李嫂子的主导作用,也没承认主意是李嫂子的,把皮球又踢了回去,滴水不漏。 王熙凤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这小丫头,看着害怕,回话却颇有章法。她不再追问,转而问道:“你说你手巧?除了研磨,还会什么?” 苏璃心中狂跳,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她深吸一口气,依旧低着头,小声道:“奴婢……奴婢以前看人记过账,会写几个数字,也会……也会打算盘。” 她说得极其谦卑,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王熙凤的心湖。 记账?算盘?一个粗使丫鬟? 王熙凤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她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瘦小、看似毫不起眼的丫头。府里缺什么?缺的就是能理清账目、帮她堵住漏洞的人!账房那几个老油条,滑不溜手,背后关系复杂,她正愁没有可靠的新人手。 这丫头,是真有本事,还是信口开河? “哦?”王熙凤拖长了语调,对平儿使了个眼色。平儿会意,立刻取来一个小算盘和一张简单的货单。 “既然你会,那就当场算算这单子上的数目。”王熙凤将货单扔到苏璃面前,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李嫂子在一旁冷汗都下来了,生怕柳絮出丑连累自己。 苏璃知道,这是她穿越以来,最重要的一次机会。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跪行上前,拿起算盘和货单。 货单上列着几样物品的数量和单价,需要计算总价。数字是繁体,竖排,但对她来说并不难。她熟练地将算盘复位,指尖灵活地拨动起算珠。 清脆的噼啪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苏璃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前世在键盘上运指如飞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只是工具换成了这古老的算盘。 不过片刻,她停下动作,恭声道:“回二奶奶,算好了,总计是八两七钱三分。” 平儿早已心算完毕,眼中露出惊讶,对王熙凤微微点头,表示数目无误。 王熙凤看着苏璃那双虽然红肿却异常稳定的手,又看看她低垂却难掩聪慧轮廓的侧脸,心中的疑窦和兴趣同时升起。一个杂役院的丫头,竟有如此熟练的算盘技巧和沉稳的心性? 她挥了挥手,让李嫂子先退下。李嫂子如蒙大赦,赶紧磕头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王熙凤、平儿和跪在地上的苏璃。 王熙凤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手腕上的玉镯,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柳絮……你这身本事,待在杂役院,倒是屈才了。” 苏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 第4章 算盘惊凤 厢房里静得能听见炭盆中火星迸裂的细微噼啪声。 王熙凤的目光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苏璃(柳絮)低垂的脊背上。那句“屈才了”,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之力,悬在苏璃头顶。 苏璃知道,此刻任何一丝多余的反应都可能前功尽弃。 她将头埋得更低,身体恰到好处地微微颤抖,声音带着被巨大惶恐压抑后的哽咽:“二奶奶折煞奴婢了……奴婢……奴婢只是侥幸会拨弄几下算盘,当不得奶奶如此夸赞。能在府里有口饭吃,有片瓦遮身,已是天大的造化,不敢……不敢有非分之想。” 她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将一切归为“侥幸”和“造化”,绝口不提任何诉求,反而强调对现状的满足。这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既符合她当下“卑微丫鬟”的人设,又能进一步勾起王熙凤的好奇和掌控欲。 果然,王熙凤见她如此惶恐,不似作伪,眼中的审视略微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玩味和算计。 她需要一把刀,一把锋利、顺手,却又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刀。眼前这个丫头,有超出常人的能力,却无依无靠,背景干净得像张白纸,正是绝佳的人选。关键是,如何打磨,又如何确保这把刀不会伤到自己。 “抬起头来。”王熙凤的声音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璃依言抬头,眼眶微红,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一丝被“大人物”关注后的不知所措,完美演绎了一个底层丫鬟应有的反应。 王熙凤仔细端详着她的脸,除了营养不良导致的清瘦和苍白,眉眼间竟有几分难得的清秀和聪慧之气,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此刻盛满了惶恐,但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沉静。这不像是个蠢笨丫头该有的眼神。 “你这算盘,跟谁学的?”王熙凤状似随意地问道,手指轻轻敲着炕桌。 苏璃心中早有腹稿,流利地答道:“回二奶奶,奴婢的爹……早年间曾在镇上杂货铺做过几天账房学徒,后来铺子倒了,就没再做了。奴婢小时候在旁边看,偷偷记下了一些,爹见奴婢有点兴趣,闲时便教了奴婢几个数字和简单的算法。后来……爹娘都没了,这点本事也就荒废了,没想到今日……能在奶奶面前献丑。” 她将缘由推给已故的“爹”,时间久远,无从考证,合情合理。语气中带着对往事的怀念和伤感,更添几分真实。 王熙凤听了,不置可否。她并不完全相信这套说辞,但眼下也无需深究。她需要的是能力,至于这能力的来历,只要不威胁到她的地位,可以暂时搁置。 “嗯。”王熙凤沉吟片刻,凤眸一转,看向平儿,“平儿,去把我前儿看的那本最近三个月采买柴炭的流水账拿来。” 平儿应声而去,很快取来一本蓝皮账簿。 王熙凤将账簿递给苏璃,语气平淡却带着考验:“你既然会算,就把这三个月柴炭的总支出,给我重新核算一遍。平儿,你在一旁看着。” 这不是简单的加法,三个月的流水,条目繁多,字迹潦草,中间可能还有涂改和特殊符号,极其考验耐心、眼力和计算的准确性。这不仅是考校算盘技巧,更是考验心性和细致程度。 “是。”苏璃双手接过那本沉甸甸的、带着墨迹和污渍的账簿,感觉手心有些冒汗。她知道,这是决定她能否跳出杂役院的关键一步。 她没有立刻开始,而是先快速浏览了一遍账簿的格式和记录习惯,心中默默熟悉。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将算盘放在膝上,指尖抚上冰凉的算珠,整个人瞬间进入了一种奇异的专注状态。 前世作为顶尖会计师,面对海量复杂数据都能泰然处之,眼前这古朴的账簿,虽繁琐,却远不及现代财务报表的复杂度。她需要克服的,主要是繁体数字和竖排书写带来的不便。 噼啪……噼啪…… 清脆的算珠声再次响起,不急不躁,带着一种稳定的节奏。苏璃的手指在算盘上飞舞,目光在账簿上快速扫过,心算与珠算结合,速度快得让一旁的平儿暗暗吃惊。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的专注,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不存在,只剩下账簿上的数字和手中的算盘。 王熙凤看似随意地翻看着另一本账册,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苏璃。她看到那个瘦小的身影跪在地上,背脊却挺得笔直,低垂的侧脸线条专注而沉静,与刚才的惶恐判若两人。这种极强的反差,让王熙凤心中那个模糊的念头越发清晰。 时间一点点过去,炭盆里的火苗摇曳,映照着苏璃认真的脸庞。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也顾不上擦。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她终于停下了动作,轻轻吐出一口气。 “回二奶奶,算好了。”苏璃的声音因长时间专注而略带沙哑,但清晰稳定,“账簿记录三月柴炭总支出为一百八十五两七钱。奴婢复核后,总额应为一百七十六两四钱三分。相差九两二钱七分。” 王熙凤瞳孔微缩!这个数目,与她心中隐约觉得不对的差额非常接近! 她之前粗略看过,就觉得这柴炭开销似乎有些过头,但账目做得看似平整,一时抓不到把柄。没想到,这个头竟然如此精准地算了出来! “平儿,你核对的数目是多少?”王熙凤看向平儿。平儿心细,也早已暗中复核过。 平儿压下心中的震惊,恭敬回道:“奶奶,奴婢核对的数目,与柳絮算出的,分毫不差。” 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王熙凤看着苏璃,眼神彻底变了。这已不仅仅是“会拨弄算盘”了,这是实打实的真本事!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从杂乱账目中找出近十两银子的差额,这份能力,府里账房那几个老家伙也未必能轻易做到! “好,很好。”王熙凤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虽然那笑意未达眼底,却足以让室内的气氛为之一松。“看来,你爹倒是给你留了个吃饭的本事。” 她顿了顿,手指摩挲着腕上的玉镯,做出了决定:“从明日起,你不用再回杂役院了。平儿,带她去后面换身衣裳,以后……就在我这院子里当差,先跟着你,学学规矩,帮着看看一些简单的账目。” 苏璃心中一块大石轰然落地!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重重磕下头去,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感激:“谢二奶奶恩典!奴婢一定尽心竭力,报答奶奶的大恩大德!” 这一步,她终于迈出去了!从暗无天日的杂役院,踏入了荣国府权力核心的边缘地带。虽然前途依旧吉凶未卜,但至少,她赢得了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机会。 平儿上前,温和地扶起苏璃:“跟我来吧。” 苏璃站起身,因长时间跪坐,腿脚有些发麻,踉跄了一下。平儿及时扶住了她,眼中带着一丝同情和好奇。 跟着平儿走出厢房,穿过抄手游廊,走向后院仆役们的住处。苏璃回头望了一眼那间温暖却充满压迫感的屋子,心中清楚,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杂役柳絮,而是琏二奶奶院里新来的丫鬟。 等待她的,将是更复杂的局面,更微妙的人际关系,以及王熙凤更深层次的利用和考验。但她无所畏惧。 因为,这是她自己挣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