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国造反当老大》 第1章 第一章金城 公元184年,汉灵帝光和七年,冬。 金城郡的城墙在暮色中如同一条遍体鳞伤、蛰伏待毙的巨蟒,无声地承受着自深秋以来便绵延不绝的战火摧残。墙体上布满了羌胡叛军礌石砸出的深浅凹坑与火烧烟燎的焦黑痕迹,几处关键垛口已然坍塌,守军只能拆下城内民居的门板,混合着冻土与残雪,进行着杯水车薪般的勉强封堵。 城楼下,敌我双方的尸首层层叠叠,堆积如山,在陇西之地凛冽刺骨的寒风中,早已凝结成一片片姿态扭曲、触目惊心的暗红冰雕。空气中弥漫着那股无法驱散的气息——是血液凝固后的铁锈腥气,是木材布帛燃烧后的焦糊恶臭,是伤口溃烂引发的脓液腥臊,更是死亡本身冰冷无情的味道,它们交织在一起,沉甸甸地压迫着每一个幸存者的鼻腔与心肺。 叛军日夜不休、如同潮水般的轮番冲击,让这座昔日的边陲重镇仿佛狂风中的残烛,摇摇欲坠。每一次巨大的攻城锤裹挟着蛮力,重重撞击在包铁城门上发出的闷响,都如同敲击在每位守军紧绷的神经末梢,震得人心旌摇曳,肝胆俱寒。 城墙之上,残存的守军早已疲惫不堪,面黄肌瘦,许多人带着或轻或重的伤势仍在咬牙坚持,箭矢即将告罄,只能依靠搜罗来的砖石、乃至拆毁屋舍所得的梁木作为礌石滚木,进行着绝望而徒劳的抵抗。 陈熹便是在这人间地狱的图景中,于剧烈的头痛与灵魂撕裂般的痛楚中醒来。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记忆,如同冰与火的两股激流,在她的大脑中激烈地碰撞、交融、重构。前世的她,生活在那个遥远得如同梦幻的和平年代,家境优渥,作为独生女备受宠爱。她的爷爷是参加过边境自卫反击战的退役团职干部,奶奶则是地方文史馆的退休研究员,真正的书香门第与行伍之家的结合。 而今生,她是这大汉凉州金城郡太守陈懿的独生女,母亲早逝,由父亲一手带大,而就在数日之前,父亲已于一次出城逆袭叛军的战斗中,为激励士气,亲冒矢石,最终力战殉国。两种记忆的融合,带来了短暂的混乱与不适,但也让她对眼前这绝境危局,瞬间产生了远超其稚龄外表的深刻认知与冷静分析。 “刺史左大人的援兵……当真……当真不来了么?”门外传来压抑得几乎变形的声音议论,那声音里带着濒临崩溃的颤抖与最后一丝希望的泯灭。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彻底打开了陈熹融合后记忆的闸门——她清晰地“记得”,在真实的历史记载中,那位凉州刺史左昌,确因猜忌与保存实力之故,拥重兵坐镇冀县,对金城的求援檄文置若罔闻,终致这座孤城在内外交困中沦陷,城中官民几被屠戮殆尽。 她蜷缩在已然有些冰凉的锦被之中,指尖因用力而深深陷进绣着缠枝纹的被面,强迫自己急速运转的大脑冷静下来。 室内,昏黄的油灯因灯芯噼啪作响而摇曳不定,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更添几分惶然。 两个贴身侍女正在为她准备行装。 年长的侍女疏影,今年十六岁,自八岁起便在陈府为婢,与陈熹名为主仆,情谊却近乎姐妹。 她强忍着巨大的悲痛与恐惧,颤抖着双手为陈熹收拾细软金银,然而心神不宁之下,竟连最简单不过的包裹结都屡次打错、松开。 年纪较小的侍女采薇,年仅十四,性子更为柔弱,此刻已跪倒在陈熹榻边的青石板地上,低声啜泣,手中的丝质帕子早已被泪水与冷汗彻底浸透,紧紧攥在掌心。 “莫要再哭了。”陈熹轻声说道,声音还带着初醒时的些许沙哑,但内里却透出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冷静与力量。 她知道,在这个生死悬于一线的关头,任何形式的软弱、犹豫乃至无用的悲伤,都是足以致命的毒药。前世学到的那些关于危机管理、关于领导者心态的知识,清晰地告诉她,越是身处绝境,决策者越需要保持极致的清醒与近乎冷酷的理性。 恰在此时,房门被“哐当”一声猛地推开,带着一身室外凛冽寒气与浓重血污气味的主薄尹会与都尉陈戬,步履匆忙而沉重地闯入室内。 尹会年约四十,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此时略显凌乱,他是陈懿太守最为倚重的幕僚心腹,素以沉稳干练、足智多谋著称于郡府。 而陈戬则是个三十出头的典型边军武将形象,身材魁梧,面色黝黑,浑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行伍之气,此刻他身上的铁甲布满刀剑划痕与箭矢撞击的凹坑,左臂用粗布草草包扎的伤口,仍有暗红色的血渍不断渗出,将绷带浸染得触目惊心。 “女公子!西城墙段经叛军地道与冲车反复攻击,已出现丈余裂痕,恐……恐明日拂晓前必破!”陈戬的声音因连日呼喊指挥而嘶哑不堪,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气,“太守临终前有严令,嘱托我等务必护送您从府内密道离开!刻不容缓!” “密道?”陈熹的声音因干渴而略显涩滞。记忆的碎片随之浮现,那是位于东街一所布庄之下的一条狭窄暗道,据说是前朝某位官员为避祸所修,仅容数人鱼贯而行,出口在金城东南数里外的一处废弃烽燧旁。 她立即意识到,这条密道或许能为极少数人提供一线生机,但对于满城近万军民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甚至是一种残酷的抛弃。 “正是!”尹会面露悲戚之色,眼角皱纹更深,语气沉痛,“刺史左昌坐视不救,拥兵自重,金城早已是座孤城!太守……太守大人临终时再三嘱咐……务必为陈氏留一丝血脉啊!”他的声音带着文士特有的悲怆与无奈。 就在这决定生死去留的千钧一发之际,陈熹的脑海中,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冰冷的、带着奇异电子质感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欲与改变既定命运之意愿,“人上人”辅助系统正式激活!】 【初始任务发布:拉拢小弟。乱世孤狼难存,聚众方能成势。请于两个时辰内,初步建立属于您的核心团队。任务奖励:根据有效拉拢人数及质量,发放对应积分。积分可用于兑换系统商城物品、技能或情报。时限:两个时辰。】 这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音,让陈熹心神剧震。前世闲暇时浏览过的那些网络小说情节,竟以如此荒诞而又真实的方式在她身上上演! 这匪夷所思的际遇,却像在无尽黑暗中骤然划亮的一根火柴,让她在几乎令人窒息的绝望中,看到了一线前所未有、诡谲而充满可能性的生机。 “走!”陈戬不由分说,甚至顾不得尊卑礼节,一把将尚在榻上的陈熹背起,在数名忠心耿耿、浑身带伤亲兵护卫下,便要冲出房间。 这个急切而略显粗暴的动作,无比清晰地表明,外界局势已经危急到了何等程度,连最基本的礼仪和缓冲时间都已不复存在。 穿过残雪未消、寒风呼啸的庭院时,陈熹瞥见几个府中的老仆,正慌慌张张地将一些值钱的铜器、玉饰埋进角落的冻土之下,他们的动作因恐惧而变形,眼神中充满了末日的绝望。 其中一位看着陈熹长大的老苍头,抬头与她目光短暂相触,那眼神里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慈祥与恭敬,只剩下一种被巨大灾难碾压后的麻木与死寂。 这一幕,让陈熹比任何时候都更真切地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大势已去”,什么是“覆巢之下无完卵”。 当他们一行人穿过断壁残垣、瓦砾遍布的街道,试图快速向太守府后宅移动时,陈熹看到了让她永生难忘、足以铭刻灵魂的景象。 一个衣衫褴褛、满头霜白的老妇人,正用一只破口的陶碗,小心翼翼地收集着屋檐下肮脏的积雪,怀里一个婴儿的啼哭声微弱得像只即将咽气的小猫。 几个面黄肌瘦的老人蜷缩在残破屋檐下的草堆里,眼神空洞地望着铅灰色的、无飞鸟敢于掠过的天空,仿佛在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最让她心头如同被重锤击中的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正趴在一具早已僵硬、覆盖薄雪的尸体上,用冻得通红的小手,徒劳地推着那具冰冷的躯体,一遍遍喃喃:“阿父……起来……冷……” 就在陈熹被陈戬背负着经过那孩童身旁时,那个孩童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一双乌黑却毫无神采的眼睛,直直地望向她。 那双眼睛里,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天真烂漫,没有好奇,甚至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茫然与空洞。 陈熹脑海中如同电光石火般,浮现起前世在爷爷书房里,曾无数次凝视过的那幅由奶奶亲手誊写的古训:“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那些曾经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文字,那些在历史书中读到的关于“民心向背决定王朝兴衰”的论述,此刻与眼前这惨绝人寰的景象产生了剧烈的共鸣与冲击。 “放我下来!”陈熹突然挣扎起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个决定,并非一时血勇冲动的产物,而是基于对历史规律的深刻理解、对现实局势的冷酷分析,以及系统任务带来的契机,三者共同作用下得出的理性判断。 她深知,在这个秩序崩坏、弱肉强食的乱世,独自或少数人逃生,无异于怀璧夜行,终究是死路一条。唯有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将散沙聚成磐石,方能在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为自己,也为这些绝望的人们,搏得一线生机。正如《孙子兵法》所言——“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 “女公子?”陈戬虽不解其意,但出于军人服从的本能,以及内心深处对陈懿太守的忠诚,还是依言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但仍警惕地护在她身前。他的眼中充满了困惑与焦急,不解这位年幼的女公子为何在如此危急关头做出这等“任性”之举。 陈熹双脚落地,略一整饬因仓促而被弄乱的衣襟,随即站定在这条满是瓦砾与冻土的街道中央。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那些形容枯槁、眼神绝望的幸存百姓,扫过忠诚但已显疲态的亲兵,扫过面露悲愤与无奈的尹会与陈戬。 系统的提示音在耳边回响,一个念头如同破开乌云的阳光,逐渐变得清晰无比——这些濒临绝境、渴望生路的人们,不正是她此刻最需要、也最有可能争取到的力量吗?前世读《三国志》、《后汉书》时,刘备初期辗转流离,最终能成就一番事业,其核心能力之一,便是善于收拢人心,凝聚队伍。 “我们,不走了。”陈熹的声音还带着属于这个年纪的些许稚嫩,但语调却异常平稳、坚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第2章 第 二 章金城 “什么?!”尹会和陈戬几乎同时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个决定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甚至显得有些荒谬。在他们看来,这无异于放弃唯一的生路,选择与城池共存亡。 “我说,我们不走了。”陈熹清晰地重复了一遍,眼神清明而锐利,仿佛能穿透眼前的混乱,看到某种未来的可能性,“我要去城中心的议事厅,召集父亲麾下尚在城中的所有军官、尚有气力的吏员。”她清楚地知道,在系统任务的两个时辰时限内,首要之急是整合城中残余的、尚有效能的军事与行政力量,这是稳定局势、组织抵抗或突围的核心。 “女公子三思啊!”尹会急步上前,语气焦灼,几乎是在恳求,“此时若不走,待城破之时,叛军屠城,玉石俱焚,就再也……再也走不脱了!” 陈熹没有直接反驳,而是缓缓抬起手,指向那些蜷缩在废墟间、眼神麻木的百姓,又指向那个仍在徒劳推着父亲尸身的孩童,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打在尹会与陈戬的心上:“那他们呢?尹主薄,你自幼诵读圣贤书,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可曾学过‘牧民者,当与民同忧乐’,乃至危难时‘弃民而逃’的道理?陈都尉,你麾下那些浴血奋战、埋骨城头的将士,他们的父母妻儿,大多皆在此城之中,你……当真忍心独自弃他们而去,苟全性命吗?”这两个问题,一个直指士大夫的道义根本,一个叩问军人的职责与良心,皆切中要害,让尹会与陈戬瞬间语塞,面色变幻不定。 陈戬这个铁打的汉子,闻言虎目之中瞬间蕴满了泪水,紧握腰间环首刀刀柄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他环视四周,目光所及,尽是惨状。 “父亲……是用他的性命,为我们,也为这满城军民,争取过一线生机。”陈熹的语气沉静如水,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我们若能用这线生机,去搏一个更大的、让更多人能活下来的机会,让父亲与众多将士的牺牲不至于毫无价值,岂不……更好?” 她不再多言,毅然转身,迈开步伐,向着位于城池中心区域的太守府议事厅方向走去。她那单薄瘦小的身影,在残垣断壁与萧瑟寒风的映衬下,显得如此渺小,仿佛随时会被这乱世的洪流吞没,然而那挺直的脊梁与坚定的步伐,却透出一种与年龄绝不相符的、不容置疑的决绝与力量。 那个原本趴在父亲尸体上哭泣的孩童,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攥着自己破烂的衣角,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追随着陈熹那逐渐远去的背影。 尹会和陈戬怔在原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复杂情绪。他们意识到,这位年仅十一岁的太守遗孤,正在以一种超乎他们所有人想象的魄力与担当,试图带领他们,走向一条与原本计划中仓皇逃命截然不同的、充满未知与危险,却也或许蕴含着更大荣耀与生机的道路。 这一刻,他们内心深处某些固化的东西正在松动,不再仅仅是出于对旧主陈懿的忠诚而奉命行事,而是开始被这个少女身上所展现出的、远超常人的胸怀、胆识与冷静所真正触动和折服。 陈熹一边快步前行,一边在脑海中急速盘算,融合了现代思维与古代智慧的策略初步成型:首要之务,是借助父亲余威与系统任务的契机,迅速整合城中尚存的、具备战斗力的残余兵力与仍有组织能力的吏员,确立自己的临时指挥权;其次,必须立即着手组织动员尚有气力的民众,无论是参与城防修补、物资搬运,还是简单的辅助守城工作,凝聚人心方能持久;最后,则需在稳定内部的同时,敏锐观察城外叛军动向,寻找其久攻不下可能产生的懈怠或漏洞,为最终的坚守或伺机突围创造机会。 这将是她来到这个风云激荡的汉末乱世后,所面临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生死考验,其结果,不仅关乎个人存亡,更关乎她未来能否在这片大地上立足。 第3章 第三章金城 议会厅内,残存的几盏青铜油灯灯焰摇曳不定,在每个人凝重如铁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汗臭与灯油燃烧产生的淡淡烟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厅外呼啸的寒风偶尔穿过门缝,带来远处叛军隐约的呐喊与攻城器械撞击城墙的沉闷回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众人所处的绝境。 仅存的数位军侯、司马围在中央那张粗糙的木质城防舆图前,每一张脸上都镌刻着连日血战带来的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援军无望后滋生的浓重绝望。 当他们听闻年仅十一岁的太守之女陈熹竟放弃唯一生路的密道,反而折返这危如累卵的议事厅时,惊疑、不解甚至是一丝荒谬感。 这些久经沙场、见惯生死的将领们,此刻的思维实在难以理解,这个本该最先被护送离开的陈太守最后血脉的少女,为何要自投这必死之罗网。 “女公子!”一位脸上刀疤纵横、从左额斜劈至右下颌的军侯忍不住踏前一步,甲叶铿锵作响,声音因焦灼与连日呼喊而沙哑不堪,“此非儿戏之时!城破在即,刀剑无眼!太守临终有严令,务必护您周全离去!金城陈氏一脉,不能就此断绝啊!” 他名叫张嶷,是已故太守陈懿麾下最勇猛善战的将领之一,以悍不畏死著称。此刻他的激烈反对,更多是出于对故主遗命的忠诚,以及对眼前少女安危的担忧。 陈熹立于厅中,身形虽依旧单薄,却努力站得笔直。她清澈而沉静的目光缓缓环视全场,如同冷静的棋手审视棋盘上的每一个棋子。 这些将领尽管眼窝深陷,血丝遍布,甲胄破损沾满污秽,但他们的眼神深处,仍保留着历经磨砺而不折的坚毅,以及一种对命令下意识服从的惯性。 她心中快速盘算,结合前世所读的《将苑》、《六韬》中关于“知人”、“选将”的论述,判断这些人皆是父亲陈懿生前精心培养、考验过的核心骨干,其忠诚度在常态下毋庸置疑。现在最关键的是,必须用非常之策,打破他们因困守孤城、外援断绝而形成的“固守待毙”或“弃城溃围”的思维定式。 “正因非儿戏,绝非孩童嬉闹之时,熹才必须站在这里,与诸位叔伯共商存续之道。”陈熹的声音依旧带着少女未褪的清亮,却像一柄经过千锤百炼的薄刃,清晰地划破了厅内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立在巨大的城防舆图旁,显得愈发渺小,然而那沉静如水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将领的面庞时,竟让他们下意识地收敛了因惊疑而略显散漫的姿态。 “在座诸位,皆是我父生前倚重之股肱,金城之干城。现今情势之危,城墙将颓,援军无望,叛军气焰日炽,此等境况,不必熹一稚龄女子多言,诸位身经百战,比熹更为明了。” 她刻意在此处停顿,让“援军无望”这四个字所带来的冰冷现实,如同寒冬的冰水,渗透进每个人的心田,感受到那彻骨的绝望分量。 然后,她话锋微转,继续说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叩击心扉:“弃城而逃,依密道之隐,我等数人或可侥幸苟全性命于一时,” 她话音一顿,眼中骤然迸发出与其年龄绝不相符的锐利光芒,“然则,试问诸位,满城数万百姓何辜?他们世代居此,纳粮服役,信任官府,倚仗诸位守护。如今大难临头,金城父老,就该成为我等逃命时随意舍弃的累赘、换取生机的弃子吗?《传》曰:‘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为官为将者,岂能行此背弃父母之道?” 这番话,引经据典,情理交融。陈熹深知,凉州边军将领大多出身本地或邻近郡县寒微之家,与城中许多百姓非亲即故,血脉相连。唤醒他们内心深处那份源于乡土情谊和责任感的同理心,远比任何冰冷的命令或空洞的口号都更为有效。 【叮!检测到有效追随者心态稳固:尹会(认同度85%)、陈戬(认同度92%)。拉拢小弟任务进度:2/100。宿主加油,团队雏形初现哦!(????????????)????】 脑海中系统那带着现代网络用语风格的提示音适时响起,语气活泼得与周遭的肃杀格格不入,却让陈熹心中微微一稳。 不过现在也不是时候和系统交谈。 “不逃……不弃百姓,女公子之心,末将等感佩。然则……”旁边一位臂缠厚重、已被血渍浸透成暗红色布带的司马哑声开口,他名叫王平,此刻他眼中是近乎绝望的灰败,“莫非就在此坐以待毙?刺史左昌拥数万精兵坐视不救,城中箭矢不足千支,存粮……即便掺以树皮草根,也难支撑三日。将士伤亡过半,能战者不足两千……我们,我们还能凭什么去撑?拿什么去搏?”他的质疑,沉重而现实。 陈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将讨论从“是否承担责任”引向“如何解决问题”。 她稳步走向厅中那座以沙土木石标示着敌我态势、城池轮廓、山川地形的沙盘。 “所以,我们不能坐等力竭城破,亦不能寄望于虚无缥缈的援军。”她语出惊人,纤瘦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精准地按在沙盘上代表叛军中军大帐的那个显眼木雕标志上。“我们要反客为主,我们要让城外的北宫伯玉,不得不‘请’我们出去。” 这个匪夷所思、近乎狂妄的说法,如同在死水潭中投入一块巨石,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和关注。 陈熹敏锐地注意到,至少有三位将领原本略显佝偻的身躯不自觉地微微挺直,向前倾身,目光紧紧锁住沙盘上她那根手指。这说明,他们已经被这个大胆到极致的思路所吸引,内心的求生欲与战意正在被重新点燃。 在众人错愕、探究、难以置信的复杂注视下,她清冽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泉击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北宫伯玉,羌胡酋帅,借黄巾乱起之势,裹挟饥民,连战连连,气焰正炽。今见我金城孤悬,苦苦支撑,久攻方下,其心必生骄狂,视我等为砧板上待宰之鱼肉,笼中困兽。兵法云:‘骄兵必败’。若此时,城头突然白幡高悬,示弱于敌,再由我这太守遗孤、年仅十一的弱质女流,亲捧太守印信与言辞恳切之降表,缒城而出,直面其锋。诸位以为,以北宫伯玉之骄横,及其欲速定凉州之心,他会作何想?会如何待我?” 她选择这个看似屈辱的“诈降”之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主薄尹会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捕捉到了此计的关键,脱口而出:“女公子之意是……效古之勾践事吴,或更近者,如段颎平羌时之许降诱敌?行诈降之策,示敌以弱,使其懈而无备,然后……”作为文官,他立即明白了这个计策的妙处——既能最大限度地降低敌人的戒心,创造接近敌酋的难得机会,又能在其阵营中制造混乱,为后续行动创造战机。 “不错!正是许以降表,行斩首之实!” 陈熹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杀伐决断,“坐以待毙是死路,叛军破城,必行屠戮,以儆效尤,我等头颅,正好为其立威之物;弃城溃围,亦是九死一生,且背负弃民骂名,生亦难安。既然进退皆是无路,为何不行此非常之事,效博浪一椎,于万死之境中,搏取那一线逆转之机!” 她环视全场,稚嫩的面容上竟浮现出与年龄截然不符的决绝与狠厉,“我要亲自献上降表,趁其审视降表、心神松懈之刹那,近身格杀北宫伯玉!贼首一毙,其军必乱!此乃我等,亦是全城军民,唯一生机所在!” 第4章 第 四 章金城 这个凶险、将执行者置于最危险境地的计划,立即引发了厅内众人的强烈反应。 “不可!万万不可!” “女公子三思!此计太过凶险!” “岂有让主公遗孤亲身犯险之理!末将愿代往!” 几位将领几乎是同时出声反对,脸上写满了强烈的抗拒。让一个年仅十一岁、刚刚丧父的女娃,去执行如此险象环生、近乎自杀的斩首行动,于情,他们无法接受故主血脉就此断绝;于理,他们不相信一个少女能有此胆魄和能力;于军人荣誉,这更是对他们自身的莫大讽刺。 陈熹对这般激烈的反应早有预料。她必须彻底说服他们,否则计划无从谈起。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以更冷静、更理性的姿态分析道,声音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正因其凶险万分,超出世间常理,悖于人之常情,才是我等眼下唯一可能撕破死局的一线生机!诸君请思:北宫伯玉何等人物?羌胡枭雄,悍勇多疑。若遣一赳赳武夫前往,即便手无寸铁,其戒备之心能去几分?然我不同!” 她微微昂首,刻意展示着自己纤细的脖颈、单薄的身形,以及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稚气:“我乃一介年幼体弱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又是主动献城归降,在其眼中,不过是恐惧待死、乞求活命的孤女罢了。此等身份,正是最好的掩护,最能麻痹其戒心!此乃天赐之机,稍纵即逝!” 她特别强调“年幼体弱”这个在乱世中通常被视为绝对劣势的特质,就是要彻底扭转将领们对此的固有认知,让他们明白,在特定情境下,绝对的“弱”反而可以转化为出其不意的“强”。 【叮!新任务发布:斩首敌酋,逆转危局。任务目标:亲手或指挥麾下成功击杀叛军首领北宫伯玉。任务奖励:文字书写(完美解锁并掌握本时代篆、隶文字读写能力,包括公文格式)。失败惩罚:无(但宿主大概率会物理性死亡哦,亲~)。】 斩首……亲手杀人?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陈熹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胃部微微抽搐,泛起一丝生理性的不适。 前世二十多年的和平生活,连杀鸡都未曾亲见,如今却要直面如此血腥的计划。 但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软弱的资格,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优柔寡断只会让更多人陪葬。她强迫自己压下内心的恐惧与不适,将全部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如何完善并执行当前这唯一的生路之上。 “女公子……女公子既有此胆魄智计,思虑周详至此……末将——愿效死力,护持左右,万死不辞!”都尉陈戬第一个轰然跪地,甲胄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重的铿锵之声,他虎目含泪,声音因激动与对故主之女的敬佩而微微发颤。 作为武将,他最能体会这个计策中,那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尹会深吸一口凛冽而带着焦糊味的空气,仿佛下定了毕生最大的决心,他整了整因仓促而略显凌乱的衣冠,面向陈熹,深深躬身及地,行了一个极为郑重的大礼:“会,一介书生,不才,然今日得见女公子之智勇仁心,宛若太守重生,更胜须眉!会,愿附骥尾,竭尽绵薄,生死相随,共赴此难!” 眼见太守生前最为信任的文臣之首与武将之首都已如此表态,感受到陈熹计划中那虽险至极却逻辑严密的可行性,以及那不愿弃民而逃的态度,其余将领彼此对视,眼神交流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被求生的渴望和军人的血性所取代。最终,抱拳甲叶碰撞之声此起彼伏,在昏暗的厅堂内回荡: “末将等,愿听女公子差遣!” “愿随女公子,搏此生机!”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叮!拉拢小弟任务进度:11/100。可喜可贺,初步团队建立成功!奖励积分初步结算……请宿主再接再厉,扩大队伍规模哦!(≧??≦)??】 系统的提示让陈熹心中稍定。 但她知道,接下来的行动容不得半分差错。 “好!诸君既信我,我必不负诸君,不负金城父老!” 陈熹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浪潮,此刻她必须是指挥若定、算无遗策的主帅,任何情绪波动都不能表露。她目光锐利,语速加快,却条理清晰,开始下达具体指令: “其一,尹主薄,劳你即刻亲自执笔,草拟降表。言辞务极恭顺谦卑,痛陈孤城困境,表达归顺之意,并着重提及我年幼无知,乞求活命。需盖太守印信,以增其信。务求麻痹北宫伯玉及其麾下谋士之心!” 她特别强调降表的细节。 北宫伯玉身边此时可能已有如边章、韩遂等稍有见识之人,任何文字或格式上的破绽,都可能导致全盘皆输,前功尽弃。 “其二,由陈都尉亲自负责,从亲兵、敢死之士中,挑选绝对忠诚、悍不畏死、身手矫健且心智沉稳之勇士十人,伴作我的随行仆从。所有人需暗藏淬毒之匕首于靴筒、衣襟内衬,或可折叠之短弩藏于特制木匣中。毒药……可用乌头之类,见血封喉,务求一击毙命,不給其任何反抗或救治之机!” 这个安排既保证了斩首行动的突然性与成功率,也考虑到了万一失败或被围困时的最后抵抗手段。 “其三,”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沉重而清晰,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将领,“立刻分头传令下去,组织全城尚能行动的百姓,悄声收拾必要之细软、口粮、御寒之物,统计准确人数,按坊里编组,指定临时负责人。同时,秘密集中所有剩余马匹、车辆,优先装载伤患与幼童。待城外叛军因主将骤亡而生乱,见到我发出的火矢信号,即刻打开西门,由王司马率精锐在前开路,张军侯率部断后,全体军民有序突围,不得混乱!目标——西南方向,通往陇县之山道!” “女公子……当真要带所有百姓同行?此举……此举恐会大大拖慢行军速度,若叛军反应过来,派骑兵追击……”仍有将领感到难以置信,带着迟疑与忧虑问道。 在这个乱世,军队为求机动与生存,战时抛弃百姓、辎重独自逃命几乎是常态,甚至是某种默认的“军事常识”。 “正是!必须带所有愿意跟随的百姓同行,一个都不能轻易放弃!”陈熹的目光如亘古磐石般坚定,不容置疑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终落在王平脸上,“弃百姓于绝境而独自逃命,与禽兽何异?与城外那些劫掠屠戮的叛军,又有何本质区别?我等今日若弃他们而去,他日即便侥幸得存,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有何资格再言‘保境安民’?我陈熹,既为金城太守之女,便当与金城共存亡——不是一同葬身于此地,而是要带领所有相信我、愿意跟随我的人,一同杀出一条血路,觅得一方再生之土!此心此志,天地可鉴!” 这番话,既是她对父亲在天之灵的告慰与承诺,也是她未来若能在乱世立足,其执政理念的核心宣言。 在这个秩序崩坏、人心离散的末世,一时的武力或计谋或许能赢得一时之地,但真正能支撑长久基业的,永远是“民心”。 今日她若能救下这满城百姓于必死之境,他日这些幸存者及其口耳相传的声名,将成为她最宝贵的政治资本和最忠诚的拥护基础。 看着将领们眼中逐渐燃起的火焰,陈熹知道,这场以全城性命为赌注的惊天豪赌,在心理层面和初步组织层面,已经成功了一半。 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大胆而凶险的计划,完美地执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