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小狗后发现死对头暗恋我多年》 第1章 chapter1 实验小学对面的老旧街区，巷口挂着锈色的门牌，在岁月里浸染多年。 路灯的光，一直铺到极限。光晕尽头，伶仃的黑伞，笼罩在纸盒上方。 更深的阴影里，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家伙从纸盒里探出头，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头顶巴掌大白方巾，堪堪盖住脑袋。 恰巧一阵风吹过，那块薄方巾便随风而逝。 它盯着那个越来越小的白点，从阴影里走出，乳白色的皮毛暴露在死白灯光下，纤毫毕至。 弱小的金毛幼崽蓦然窜回纸盒子，双爪搭在不堪重负的纸盒边沿，只露出褐色的狗狗眼，忧郁地望着如静物画的一角道路。 “咕咕～”轻微的肚子叫声在空落落的巷子里回响。 并不是傻乎乎的笨蛋小狗。作为成精十余年的妖怪，肖锦卯正在面临妖生中的最大挑战——如何不让自己饿死。 彼时他饿得两眼发黑，蔫蔫地挂在纸盒边沿。 按时投喂他的热心小同学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养成了饭来张口的习惯，又舍不下面子主动寻找食物，肖锦卯无助地咬着空气，安慰自己正在吃火鸡大餐。 他从未如此落魄。 一个月以前，肖锦卯还是被万人追捧的大明星。 无人知晓他的妖怪身份，而他虽然灵力低微，却从未不受控制地恢复原型，直到那一天。 突然恢复原型，就在云都山荒僻的徒步线路上，而最可怕的事情是，手机没电了。 勉强给经纪人发送完请假信息，下一秒经纪人打来电话，下一秒手机就关机黑屏，变得比板砖还要没用。 无人在意的角落，苦哈哈的金毛幼崽开启荒野生存副本。 三天不到，刺果单杀，狼狈败走云梦市区。 肖锦卯常被调侃小废物，可是他运气好啊。 只跟捕狗队斡旋几天，就收获了定时定点投喂他的野生饲养员。 纸盒子和黑伞，房子和屋檐，那都是好心饲养员的馈赠。 他计算着时间，还有几个月，不，具体还有一百三十二天，能叫他保持人形的顶头上司就要散会回来，到时候他就再也不用以这副弱到令人发笑的原型活动。 坚持住，绝对不能像流浪猫狗一样翻东西吃。肖锦卯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不停默念自己的豪宅，跟天花板一样高的冰箱里满满当当全是烤火鸡。 “哒、哒。”沉稳的，有规律的脚步声。 小狗湿漉漉的鼻尖轻微抽动，远处的风带来若即若离的檀木香，慢慢浮上来。 瘦高的人影出现在街角，好像剪影画，在视网膜里扭曲成长条。 不会为他停留的人。 肖锦卯判断道。 被灯光拉得细长的影子，一动不动。 肖锦卯也睁大着眼睛不动，眼神失焦，内心天人交战中，他的尊严还是他的腹欲。 半空中好像飞着烤鸡，烤得外焦里嫩鲜香的鸡翅膀在跟他挥手。 没想出个结果，街灯下的影子动了，拎起那只酷似达菲熊似的金毛幼崽。 路灯格外明亮的灯泡，正对着肖锦卯的眼睛，刺得他完全睁不开眼睛，看不清对方是个什么东西。 “一点也不像流浪狗，当真是这一只吗？”冰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呢喃。 好耳熟的悦耳声音，究竟是谁，千万别认出他是谁。 肖锦卯饿得晕头转向，感官失调了都，却还挂念自己并不能当饭吃的敏感自尊心。 不过当香喷喷的饼干怼在嘴边时，他就什么都忘了。 金毛幼崽坐在地上，将路人的大手当作餐桌，忘神地啃着骨头形状的饼干。 吃光了几袋饼干，他才回过神，记起自己是有着高等智慧妖怪的事实，尴尬地埋首俯身，保护啃了半截的饼干。 那只手娴熟地摸了摸他的头顶，金毛幼崽回应似的，轻轻顶了一下那人温暖的手心。 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啊，肖锦卯如是想，发誓等他变回人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他。 然后他就看清楚了好心人的长相，傻眼了。 那是一个英俊到极点的男人，在这个衰败的地方简直是闪闪发光，足够上世界最性感男人封面的程度，鼻梁上微微隆起的驼峰无比性感，那双下三白的狭长眼睛看人睥睨感十足，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宣战。 他轻声低喃，“如果不是表妹的要求，我才不会把你这个可能被遗弃的小家伙带走。” 骨节分明的手指陷入丰盈的狗毛里，从中勾出了红白相见的金属项圈，向外延伸的小圈本应该挂上狗牌，此时空无一物。 即便如此他还是非常坚定地把金毛幼崽带走了。 等到肖锦卯回过神，早已生米煮成熟饭。 他被关在放置跑车座椅上的崭新猫狗航空包里，像囚犯一样失去自由，只能通过透明层看外面后悔莫及。 他应该狠狠地咬对方一口，怎么能吃死对头的东西，最后还要给他当狗。 肖锦卯绝口不谈自己在心中发过的誓。死对头就是死对头，绝对不能成为恩人，绝对不能承认。 对于这只表情丰富的金毛幼崽，“新晋铲屎官”表现得十分淡定。 在等红灯之际，面无表情地地拍了拍它的狗头。 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肖锦卯在包里生着闷气，拿屁股对着他。 俗话怎么说来着，不是冤家不聚头，囧事总有冤家在。 眼下他落入了他最大的冤家手里，肖锦卯一想到他要作为一只狗跟云青斐生活一百来天，恨不得一头掐死自己。 身为同一档选秀节目出来的第一二名，他们其实不太熟，大多数时候是肖锦卯在巴拉巴拉说话，而云青斐说得最多词是“嗯”。 从来都是人见人爱肖锦卯遭遇了人生第一次滑铁卢，居然有人无视他。 队友为他热心分析，最终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云青斐不喜欢肖锦卯！ “不喜欢和你说话，又总是和你抢资源，你看好几次奢侈品代言给你拍好照片，结果临门一脚代言人换成云青斐。这就是挑衅，此人恐怖如斯。” 超级喜欢人类的小金毛还是愿意给这个冰冷的人最后一个机会，然后又被抢走了一个高奢代言。 肖锦卯沉默，超级无敌生气暴怒，他可是拉xxx的vvvvip顾客！ 自此新一对内娱冤家诞生，无数八卦记者靠造谣他们两个吃饱饭。 其他人都快乐，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快乐。 ＊ 肖锦卯巡视一周这个几百平米的客厅，入目皆是形单影只的家具，孤单单的椅子，孤单单的餐具。 巨大落地窗外江景优美，两岸灯火如星。 他更喜欢那个小纸盒屋。 炸开了毛，如同蒲公英一般，金毛幼崽呈板鸭躺式，趴在方方正正冰冷的瓷砖上，脑袋随着死对头移动而移动。 冰冷的人回到家中，首先从橱柜里拿出进口狗粮，那天平测出重量，倒入搪瓷小狗饭盆里，推到金毛幼崽跟前，最后才开始准备自己的晚饭。 肖锦卯昂头看包装袋上的宠物模特，同样的金毛笑得阳光灿烂。 他情不自禁模仿，看见地砖上自己的倒影，感觉还是自己更加完美。 但是让他吃狗粮，这件事绝对不可以。 云青斐见他不吃，以为它怕生，将狗盆又往前推了推。 真是冰冷的态度，面对可爱的生物，他应该面带笑容，温和地对待它、宠着它。 肖锦卯斜眼看狗粮，再蔑视自家死对头，坚定表达自己对于狗粮的意见。 可惜云青斐根本不是为了自己养宠物，受托于亲表妹，他这才愿意照顾这只不听话的小狗。 自觉准备的事情做好了，他开始关注自己的胃口。 肖锦卯瞪着他，小金毛身体住着的可是人类的灵魂。 他的内心酝酿起一个邪恶的计划，既然他吃不上人工餐，那么死对头也不能吃上饭。 看一眼死对头做的饭菜，赫然发现是朴素的蔬菜沙拉，难吃的沙拉酱在绿色叶片上画出规矩的直线。 多看一眼，就叫人胃口全无。 肖锦卯内心在尖叫，他最讨厌吃蔬菜，大晚上就吃蔬菜沙拉，就云青斐这个体格，睡觉不得饿醒。 最终云青斐也没能吃上饭，一个电话打过来，打断了他进食的过程。 袖子向上卷起，结实的小臂肌肉跟雕塑一样完美，他单手撑着半岛，英俊的脸上像焊着蜡封面具，没有一丝破绽。 安静的室内，电话那头的声音漏出来一点，肖锦卯竖着耳朵听。 ……代言……肖……拍摄……马上…… 单方面的对方，以云青斐冰冷的“嗯”声中结束。 高大的男人大迈步，跨过脚边这团小东西，行云流水扯过衣帽架上的外套，搭在手臂上离去。 肖锦卯反应过来，云青斐抢了原本属于他的工作，那个珠宝代言原本找的他，而不是这个冰冷的家伙。 愤怒的他挠门泄闷，划拉几下后扭到手腕，一瘸一拐在阳台上晒月光。 没有星星的夜晚，孤月无朋，洒下格外寂寥的月光。 肖锦卯仍然板鸭躺，乳白色皮毛仿佛染成银子的颜色。 放空身心做冥想，肖锦卯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改变他处境的绝佳方法。 两只肉乎乎的前肢陷入皮毛里，在胸毛附近打转，圆润饱满的毛茸茸狗脸满是思索。 找到了。 有着乳白色皮毛的小金毛眼神亮亮，骄傲地举起几乎跟他一样长的对讲机。 缠绕许多层胶布的老古董对讲机，让人怀疑下一刻会不会突然爆开零件。 肖锦卯啪啪啪地按压按键，每一下都是冲着散架的势头去了，等待他输入完那十三位数字，趴在一旁紧张地等待着。 几秒等待过后，“你好，这里是人间事务所妖怪热线，很不高兴为你服务。” 第2章 chapter2 话筒那边传来滋滋带电流的声音，混淆了性别，语气却是特别清晰的不快。 “嗷呜嗷呜。” 救命，突然变回原型了怎么办，鄙人确定没有违反任何一条新世纪妖怪行为准则。 肖锦卯情绪激动，直觉找到了救星，未来彻底大光明。 键盘敲打声音过后，宛若人机的声音响起，“请先缴纳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颗灵石欠额，之后我们会为您提供解决方案。” “嗷呜？” 能不能分期贷款？ “嘟”一声过后，对讲机被挂断了。 肖锦卯愤怒摔对讲机，对讲机摇摇欲坠，又绷裂一圈胶带。 “嗷！” 我可是未来的人间事务所法器部主任！ 愤愤不平地按好翘起来的胶带，炸毛的金毛幼崽继续拨打热线电话。 “嗷呜呜。” 我租借的法宝还在担保期内，不需要付违约金。 “法宝失去跟踪信号，已不在监测范围之内。” 听到如此回复，他沉默一瞬，道：“嗷呜。”快告诉我变回人形的方法。 “妖兽处于原型形态，宜潜心修炼，宜报复仇家，建议内修于心，不要执着花花世界。” 肖锦卯当即又把对讲机砸了，望着窗外圆月兀自郁闷。 人间事务所是指望不了了，只好挫败地回收起战损得不得了的对讲机，重新塞回自己丰盈胸毛里隐藏的储物袋异空间。 他像思想者雕塑一样思考，前爪撑着毛脑袋，思考起自己的去向。 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颗灵石，而目前汇率是一比五千。 肖锦卯心算出具体数额，魂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缓缓躺在地板上，已然成为一头死狗。 宜报复仇家，仇家—— 肖锦卯一骨碌翻身站起，望着整齐有序的北欧风客厅，心头酝酿出来一个邪恶的念头。 小天使一般的金毛幼崽，四肢敏捷如风，行动如水流，“唰”一下跳到沙发上，张嘴咬上皮质沙发。 想象中咬破沙发柳絮漫天风的景象，实际上差点把牙齿磕坏。 肖锦卯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忍着痛，顽强地咬着皮革，流下一滩湿漉漉的口水。 看着自己留下的口水印，他自己也气闷得很，凶巴巴地踢了踢沙发，弹跳至地板，甩甩脑袋寻找起具有杀伤力的东西。 小狗的肉垫踏在光洁的大理石瓷砖上面，产生持续不断的啪嗒啪嗒声音。 杂物间虚掩的门被推开，待机的圆盘扫地机器人按照程序规定时间开始工作，产生轻微的白噪音，悄无声息已经追到小狗屁股后面，卷走几根长长的尾巴尖毛。 肖锦卯被吓了一跳，色厉内荏汪了一声，叼着自己的尾巴，跳到扫地机器人上。 一双褐色狗狗眼骨碌碌转，盯上了那扇打开的杂物间门旁边的吸尘器。 他露出坏笑，颠颠跑过去启动吸尘器，竭尽全力控制吸尘器推进客厅。 当失去控制的吸尘器四处乱舞，最大功率晃动的幅度打倒一切没有固定起来的物品，不一会搞得客厅乌烟瘴气，扫地机器人就在周围乱转。 肖锦卯也没有闲着，助力起跑推倒衣帽架，知道哪那些手工制作的高定，用自己那刚刨过山茶花盆栽的爪子印上一个个脏兮兮的爪印。 机器停摆后，客厅仿佛狂风过境一般凄惨。 肖锦卯对此十分满意，昂首阔步前往深处的室内走廊。 每一扇门对于肩高三十厘米的金毛幼崽而言，都格外巨大，必须竭力一跳才能勉强勾到门把手。 如此努力几次，他几乎打开了所有房门，除了卧室门。 云青斐的卧室居然上了锁。 正常人谁会锁上自己的卧室，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一个意外发现让肖锦卯兴奋起来，目光灼灼，直愣愣瞪这扇门，无比期望自己的眼睛可以射出红外射线，融化出小洞钻进去。 多难得的机会，一个能够从内部瓦解死对头壁垒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金毛幼崽严肃地甩了甩耳朵，寻找开门的备用钥匙，跳过障碍物，根据自己放备用钥匙的习惯猜测死对头云青斐可能的藏匿钥匙地点。 嗡嗡—— 胸口传来震动感，肖锦卯将把自己的脑袋从抽屉盒子里拔出来，愤愤不平骂起客服，“搞什么吗？” “小金毛，听说你变回原型，当狗的日子过得不错吧。” 不是那个半死不活的实习生的声音，而是一道幸灾乐祸的年轻男人声音。 那个衰货，肖锦卯暗骂道。 他当即要关掉对讲机，但是此人接下来的一番话止住他的动作，“鄙人掐指一算，你要找寻什么东西。” “好心提醒你，左转四十五度，从上往下数第二个抽屉最深处。” 按照他的指示，肖锦卯找到了那把钥匙，心里却一点也不高兴。 “真可惜没有看见你的原型。”话筒那边人还在调笑他，“听名字就知道你是金毛，金毛大概长得一样吧。我从网上下载张图片，给你完善一下档案，免得你被捕狗队捉走。” 不知被自己哪一点逗笑了，那个家伙哈哈笑得不停。 肖锦卯一头黑线，听他魔性的笑声，一边寻找足够高的支架。 那个姓崔的衰人说：“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我教你术法破开这道门。” “知道我变回原型，还给我推荐术法。”肖锦卯怒不可遏。 潜伏一个月，勉强攒下多少灵气，完全受不了造作。 “你害怕跌回没开灵智的水平?放轻松，金毛智商都很高，排第四名。” 真是怕看不见他的热闹，在话筒里一个劲企图激怒他。 “别笑了，告诉我具体怎么使用。” 对云青斐卧室门后的世界的探知欲压倒了一切，肖锦卯按照崔姓衰人的场外指导，打开了那扇神秘的房门。 吱呀—— 门开了，阴影扩散开来。 卧室内拉上了窗帘，玻璃柜里长陈列的瓷器自发出莹莹光晕，隐约还有其他正方形物品黯淡的反光。 肖锦卯憋着一股劲向上跳，按下灯光开关。 降落时就没有那么顺利了，踩中什么东西后骨碌滚做一团，一头栽进玩偶堆里，陷进去动弹不得。 好多棉花娃娃…… 等等……好熟悉的脸！棕色眼睛，金银手镯，这些是Q版的自己！ 肖锦卯霍然一震，此时此刻他躺在自己的Q版娃娃堆里，抬头便看见了照片墙，满满一面都是他的照片。 他漫步街头的照片，他打篮球的照片，他微笑着和粉丝的合影，数不胜数，一张张照片被大头钉钉入墙面。 所有与他同框的路人的脸都被涂鸦笔涂黑，少量云青斐入镜的照片，他的脸没有被涂黑。 穿越人群，望着他，眼神写着肖锦卯看不懂的东西。 照片墙正对床头。 “……” 对讲机里的人对他的沉默表示疑惑，嘟嘟囔囔起来，“你看见了什么，快给我讲讲你死对头卧室有什么。” “好多照片。”肖锦卯结结巴巴地说，拿爪子不停向后拢毛发，“什么人会把对家的照片贴在床对面的墙上？不怕半夜吓醒吗？” 那边兀自沉吟中，肖锦卯焦虑得掉毛。 等到地上铺了层薄薄奶油色毛毯后，话筒那边终于停止吟唱，先是恍然大悟“啊”了一声，“我知道了，这是一种未被记载在案的神秘法术。” 肖锦卯脑子乱成一滩浆糊，智商骤降至七八岁时候的水平，咬着手听他发表高见。 “他祖籍是云梦对吧，我记得你说过这件事。那么一切都能说得通。” “云梦古都人流传的神秘术法，跟扎小人一样的原理，像这种这种不需要灵力基础的法术，他一定每天晚上对着你的照片念咒。” “我想想理论怎么说来着，每天坚持下来积累的怨力，已经可以现实作用到诅咒对象上去。” “哎呀我知道你怎么变成原型了，是他在诅咒你啊。”他的语调忽而变得激昂，兴奋地说：“快跑小金毛，说不定他还知道你是妖怪，做局要把你做成狗肉火锅。” 肖锦卯被吓得六神无主，眼神涣散，潜意识暂时支配他的大脑，“他好像是素食主义者……” 姓崔的衰人说：“快跑啦，真被做成狗肉火锅，去到地府赎不回你。” “等一会，我不能做饿死鬼。”肖锦卯哭唧唧，左脚绊右脚，总往墙上撞，受的震惊比脑门上的肿包还大。“吃东西再跑。” 话筒那边的衰人一个劲催他快跑快跑，叫得正欢时通讯中断了。 因为这个逃民俗课晚修的家伙终于被教导主任抓住了。 他像游魂一样飘回混乱的客厅，第一眼就盯上了蔬菜沙拉，这里唯一正常的人类食物。 先吃饭才有力气逃跑。到处都是能够借力的装置，肖锦卯不怎么费力便爬上桌子，皱着鼻子吃了口沙拉。 即便在他眼里，绿油油的沙拉堪比绿色鼻涕虫般可怖。 但是他受到的震惊超出阈值，一时间竟然无视了满嘴令他反胃的菜味，咽了下去。 只一个眨眼的功夫，肖锦卯赫然察觉自己的视线变高了。 地上破碎的镜片如水，无数张镜子倒映出他褐色的瞳仁。 从微微睁大的眼睛里，肖锦卯久违看见了，自己人类时期的那张脸。 ——微鬈的头发，带笑的眼，下垂的眼睑，鼻子秀气挺拔，常被夸奖为洋娃娃一样秀气的孩子，身着坚毅的大地色徒步服，像是高中部童子军。 左右手均佩戴着繁复的饰品，轻轻一动，“哗啦啦”的声响，宣告这一切不是幻觉，那个不及花瓶高的小狗一瞬间变成了一个美少年。 当他还在愣神之际，玄关处缓缓传出推门声，越来越扩大的阴影，肖锦卯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迅速转身看一眼废墟般的客厅，又看一眼自己这个大活人。 突然之间，肖锦卯发现比这客厅还要突兀的存在竟然是他自己。 比起一个活人，这里更需要一头狗！ 第3章 chapter3 屋内是宛若狂风过境的惨况。 云青斐臂弯间搭着风衣，淡定跨过报废的扫地机器人残骸，那双望不见底的乌黑眼眸在废墟之中搜寻什么。 在圆桌下方，他找到了他要寻找的东西，那只瑟瑟发抖的毛团。 可怜可爱，即便被人抱在怀里仍旧不停发抖，毛茸可爱的狗脸埋在双爪之间不敢抬起。 某一个瞬间，云青斐不由得联想到，他那个将近一个多月没有出现过的“死对头”那个家伙每次闯祸总是躲在楼梯口捂着脸发抖逃避。 这个英俊的男人叹了口气，安抚着怀中那只闯祸小狗的脑袋，疲惫地离开家门，从始至终没有一句责备的话。 - 奶油蛋糕一般可口的金毛幼崽，正在无力地趴在死对头臂弯间的风衣上。 心跳加速，肌肉僵硬，从心口喷薄而出的灼热感上涌至头顶，那是强行运转灵力的副作用。 为了防止死对头发现自己在他家，肖锦卯迫不得已使用变幻术变回原型。 好不容易重新恢复人形，还没能享受到人身自由活动的时间，还因为强行驱动稀薄的灵力而受内伤。 肖锦卯内疚得直掉眼泪，两只毛茸茸的狗爪子间浸出湿痕，感觉自己真是废物，有谁做妖怪那么憋屈。 云青斐坐在后座，一只手支颌望窗外另一只手从上到下抚摸小金毛的背部。 从市区到郊区，车窗外灯光越来越稀少，环境越来越幽静。 在他的安抚下，金毛幼崽渐渐停止哭泣，理智重新掌控大脑，肖锦卯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这个喜欢和他作对的死对头。 虽然云青斐可能是一个对待宠物温和的话少好人，但是他收藏他照片的诡异行为绝对不能饶恕。 还有，云青斐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他做的饭菜怎么会有那种效果。 肖锦卯十分确定，就是那盘难吃的蔬菜沙拉让他变回人形，不出意料能够稳定维持一刻钟。 车子最终停稳在一处古朴的庄园内，苍白月色下，初春草地上花枝瘦骨嶙峋，枝头悬挂花苞摇摇欲坠。 门口守候一位管家模样的老人，恭敬称呼云青斐为“青少爷”。 肖锦卯来回看那一老一少，内心小人已呈惊恐状。 云青斐果然在骗他！ 市中心繁华地段的大平层普通人努力工作可以买到，而沉稳古朴的祖宅的拥有者绝对不是常人，这跟他当初的自我介绍完全不一样。 家境清贫，丧父，生病却仍旧努力工作的母亲，就读于顶尖大学王牌专业的理智工科男，陪同朋友参加综艺面试，结果被一眼看中。 什么贫穷的高智帅气男子，里面有一半都是假的。 肖锦卯从他怀里一跃而下，一板一眼在旁边绕圈圈，竖着耳朵偷听他们交谈。 但是一无所获，唯一可能比较重要的消息，那就是这个家的实际掌舵人，云青斐的妈妈正在国外出差，归期未定。 不愿意听他们絮叨生活琐事，金毛幼崽离开客厅，独自在这座古朴的宅邸中探索，霸道地进入房间探查。 心里的弦紧绷着，生怕又一堵照片墙。崔姓衰人的胡言乱语在他脑海里盘旋，还有他看在眼中的云青斐的谎言，这些都让他脆弱的神经敏感。 云梦这座城有点说法，几位大人物的老家就在这里，还有传说中的鬼市妖市，发现几个隐世家族也不奇怪。 那厢一结束交谈，肖锦卯就被家政抓回客厅。 老管家以训狗的指令指挥他，但是金毛幼崽不予回应，颇欠揍地斜着眼睛。 “的确不像流浪犬，这么漂亮的毛发，可是一点也不听指令。”老管家说，“既然表小姐想要收养的宠物，直接把它送去宠物基地训练，不需要您亲自操心。” 话语刚落，金毛幼崽就狺狺狂吠。 在色厉内荏的狗叫声里，老管家的声音几乎被淹没，“这只狗莫不是有狂犬病，还是劝表小姐丢掉它吧。” 小金毛忿忿地朝老管家龇牙，云青斐把它抱入怀中顺毛。 “一点也不麻烦，我会训练好它的。” “夫人并不喜欢宠物。” “在母亲回来之前，我会把它送走。” 老管家见他心意坚决，沉默退下。 偌大客厅里转眼只有一人一狗。 小金毛仍旧朝老管家的离去的方向呲牙，一时不察被敲了一下脑袋。 肖锦卯捂着自己的脑袋，后仰看云青斐，眼神不快。 他态度冷淡地对待它，安抚似的一下下慢慢抚摸，仿佛在抚摸光滑的绸缎。 肖锦卯看见他瞳孔里弱小的自己，要以这幅面孔与他相处……真是耻辱。 小金毛慢慢收回不快的目光，乖顺地坐在地上。 云青斐一定还隐瞒了其他事情，说不定知道妖兽突然变回原型的内幕，能够让妖兽维持人形的秘法，绝对是只在失传卷轴上记载的秘术。 他一定看过，并且学过。 等着吧，云青斐。 肖锦卯坚定地看着低头垂眸，显得有些温柔的死对头，内心的斗志越来越激昂。 他绝对不会束手就擒。 - 黑白拼色的地毯，铺满整间卧室。 购买的狗窝还没有来到，云青斐为他取了一席毛毯，叠成三段，充当临时席位，又取了一个青花瓷碗，盛满羊奶。 肖锦卯低头舔舐羊奶，眼角余光一直注视着不远处工作着的云青斐。 他面对着笔记本电脑，莹莹蓝光照在他优越的眉骨上，打下深刻的阴影。 肖锦卯好奇地走过去，扒着他的裤腿往上跳动，折腾很久也得不到回应，偏在摇尾转身时被他捞了上来。 他被放在桌子上，抬爪将电脑屏幕掰到自己面前，昂着头看屏幕内容。 那是一份企划书。 草莓台出品，宠物主题综艺。五位明星嘉宾带着自己的宠物齐聚一堂分享宠物养育心得，前往宠物友好地点互动，展示主宠互动暖心瞬间。 肖锦卯看见这份综艺的企划书，下意识觉得是件好差事。 多轻松，坐着就能赚钱。要是他有这份工作机会，大概率也会接下来，公费旅游什么的最舒服的。 看得入神了，肖锦卯甚至忘记自己现在是狗，伸爪操纵鼠标，然后就被人拍掉爪子。 “这不是玩具。”云青斐把他抱在怀里，弹湿漉漉的狗鼻子，“这么聪明，还看得懂字。” 不要怀疑，这只是一只普通的笨蛋金毛。肖锦卯内心小人再瑟瑟发抖，祈祷他不要发现异常。 “既然如此……”云青斐低头思考，“还是参加这档综艺吧，刚好有了宠物搭档。” “还能让他看到自己温柔的一面。”这句话闷在薄唇之间，微不可闻。 而正在气头上的肖锦卯自动忽略掉这句呢喃。 金毛幼崽一下子炸毛了，不由得预测起未来，很悲观。 他那一点也不威武的原型出现在网络平台上，将会有无数人看见，包括他的亲朋好友们。 不由得想象到自己将成为每天的茶余饭后主要嘉宾，顿感前路之晦暗，那些嬉笑打趣之语会犹如泥沙将他淹没。 它大叫，扑向云青斐，制止他做出这个愚蠢的决定，却被误认为是高兴汪汪叫，气得肖锦卯瘫坐在地上兀自生闷气。 怎会如此。肖锦卯咬着爪子发呆，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云青斐没有多少犹豫就接下宠物综艺，他当年休闲综艺留下的阴影这么快消失了? 三年前，他们从贫穷的选秀综艺里成团出道，顺便录制了售后综艺。 售后综艺约着去彼此的家乡，半玩半公务的形式，总体比较轻松。 但是云青斐自从得知要去各自成长的城市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他那张扑克脸总是染上沉郁的神色。 如此脸色不好地录制几期，等到前往去某位成员爷爷家所在的山中村落时，云青斐的表情管理完全崩坏了，莫名沉着脸，不可察觉的忧心忡忡。 这就是黑粉们攻讦他的最大一点理由——甩脸色。 没有人想要坐到他身边，充当临时队长的肖锦卯看不惯几人推三阻四，自告奋勇坐在云青斐身侧，颇热情地跟他聊天。 彼时他们关系尚可，粉丝群体没有起冲突，更没有人起哄他们。 车上很吵，前面的人在唱歌，肖锦卯特别热情地巴拉巴拉，云青斐紧闭眼睛，剑眉也皱起来，太阳穴在一突一突跳。 车颠簸了一下，车内人仰马翻的。 那时候肖锦卯自感无趣，起身换座位。车子这么一颠，手要找东西扶着，却没扶住东西，重重倒在云青斐身上，压出一道凉气。 云青斐脸色青白交加，一句话不说就推开他，去到最后一排坐下，还拿帽子遮住脸，一副闲人免谈的阵仗。 不仅如此，接下来整整一天，云青斐居然不给肖锦卯一个好脸色，赚足了肖锦卯妈妈粉和云青斐黑粉的联合狂欢。 与之相对，云青斐的个人声望快被这个慢节奏售后综艺弄没了，之后更是受伤了似的不去涉足诸如此类综艺。 如今这是要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啊。 肖锦卯感叹，真是照孽啊。 如果不是这家伙做的饭莫名其妙能够让他恢复原型，他早就跑走了，谁喜欢和死对头住在一起。 云青斐的隐藏背景究竟是什么，怎么连他亲手倒过的羊奶，里面蕴含的灵气也超过了平均水平。 真是怪物啊。肖锦卯吐槽道。 怎么样才能让他心甘情愿为他做有锅气的狗饭，他不想吃预制狗粮。 肖锦卯安详地闭上眼睛，摊开肚皮，躺在厚实的地毯上思考妖生。 天生爱人的小金毛一旦放空自我，就忍不住想起好多次温暖的抚摸，纠结地觉得云青斐似乎还是一个好人，虽然他疑似是撒谎精，还疑似是个变态。 既然他好像是个好人，那么就赏脸跟他一起参加宠物综艺也行。 上了综艺，云青斐当着摄像头的面子上肯定得对自己百依百顺的，让他给自己做几顿狗饭，一点也不过分，反正丢脸也不会丢到肖锦卯这个人类身份上去。 肖锦卯想开了，一个弹跳起来，大摇大摆走到云青斐身边，抱住他的大腿，脸也贴着他的腿。 云青斐疑惑地看着他。 小狗叫了一声，我一定会给你长脸，有什么比他这开了灵智的妖兽更加聪明。 - 几天后，综艺录制现场。 肖锦卯恨不得穿越到几天前狠狠扇自己一巴掌，干嘛要来宠物综艺，让云青斐随便找其他宠物参加就好了，干嘛要自己亲自过来受苦。 如同发霉蓝面包，体型硕大的蓝猫，眼神极其睿智，像是一堵宽阔的墙挡在他的面前。 抬起猫爪，就往金毛圆鼓鼓的脑袋上敲。 肖锦卯匆忙退到别处，但是那只猫像是见了激光笔一般持之以恒地跟随他，执着地敲他脑袋。 “喜欢你喜欢你。”讨厌的鹦鹉停在空中的鸟爬架上捣乱，指着他叽叽喳喳。 周围的工作人员操作摄影机器，勤勤恳恳记录下嘉宾萌宠们的一举一动。 肖锦卯绝对这世界疯了吧，为什么要把一只猫，一只狗，一只鹦鹉，一只金鱼，一只蜥蜴放在一起。 还有，拿金鱼参加综艺的人也太敷衍了吧。 金鱼在安装了保险网里的安装了珊瑚丛的透明鱼缸里吐泡泡。 透过玻璃缸扭曲了的空间，两个人高马大的男明星正在攀谈。 其中一人面无表情的是云青斐，另一个狼尾挑染银色发尾的人很眼熟。 肖锦卯躲避蓝猫攻击的时候，抽空看了一眼，凭借优秀的动态捕捉能力，他认出了这是谁，汪汪叫了起来——白、月、光～ 第4章 chapter4 “白月光”扭头一看，见是一只小胖狗，朝着他狂叫。 细长的眼睛一眯，眉宇间流露出微妙的刻薄感，但是隐藏得很好，很少人能够看出。 除了云青斐。 “妈妈最讨厌的就是狗，你猜她知道你在家里养狗会不会骂你。” “那我说是你养的。”云青斐慢悠悠补刀，“你都养猫了，再多养一只狗，多正常的事。” 顾青文脸色一黑。 遮阳伞没有覆盖的空地上，肖锦卯边蹦跶边叫，愣是没有人搭理他。唯一搭理他的是那只讨人厌的蓝猫，但是他才不要和猫玩。 顾青文也是骗子，说什么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能第一眼认出他。 另一旁，深陷宠物堆里的肖锦卯也有些火大，下次约他出去，看他还理不理他。 顾青文感觉背后一凉，决定待会多穿一件衣服，望着发呆的云青斐，绞尽脑汁想下马威。 在家里有云青斐亲妈镇压，他一直比云青斐低一个头；在外面作为圈内前辈，他比他高一个头，可是这个优势马上就要消失了。 云青斐等待着节目组的个人采访，手搭在栏杆上，出神地望着阳光下那只闪闪发光的金毛幼崽。 疑似智障的蓝猫逮住机会，一把将体型相似的金毛撞倒，抱着小狗脑袋给它顺毛，那只在阳光下接近灿金的小狗脸上流露出近乎人的无语神情。 实习生在角落小声聊天。 “那两位大人居然是兄弟吗？” “好难得的兄弟档。” “别再说了，他们两个不是同一个妈。” 段青文与云青斐，很早以前就被扒出是亲兄弟，大多数圈内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除了少数几个两眼不闻窗外事的人。 “养狗不是你的作风。” 云青斐无所谓地“嗯”了一声，依旧观望着在草地上愉快互动的宠物们，直到听到那句。 “你能让我溜几天狗吗？肖锦卯跟我说过，他喜欢金毛。” 云青斐缓缓转过头，正视他这个私生子哥哥的眼睛，那张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流露出虚伪的笑容。 他知道他心底说不出口的想法。 顾青文走到他身侧，同样倚栏看向远方。 “我们关系可好了，经常在一起吃饭。而你……”他压低声音，恰好只能让他们两个人听见，“肖肖最烦的人就是你。” 他拍了拍云青斐的肩膀，满面春风地离开，而云青斐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云青斐的小助理望见他阴沉的脸色，站在原地踌躇不前，被伙伴推了一下，这才硬着头皮将他引领至演播厅接受采访。 在草地上艰难躲避蓝猫攻击的肖锦卯不知道云青斐叒生气了，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会嘲笑，脾气不好又沉不住气的家伙就应该别上综艺被人骂，老老实实去拍戏。 在他即将耗尽体力之前，工作人员终于那只蓝猫带走了，过于健硕的肥猫不死心地盯着他，竖眸立起，盯猎物一样盯着小小的金毛。 对此，肖锦卯觉得很无奈，很久没有遇见那么窘迫的情况，维持着无可奈何的表情，这只得到充分锻炼过后，散发着小狗味道的金毛幼崽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临时饲养员怀里。 在他身侧，左边是聒噪的鹦鹉，右边是虎视眈眈的猫，还有他一度心心念念，现在被打入冷宫的“前”白月光。 好灼热的目光，好想逃跑，小金毛浑身僵硬得像个蜡像，完全没有心情听这几个人类走剧本的交谈。 他被动倾听在场所有人的发出声音，却在某个瞬间捕捉到不属于人类的交流内容。 “要不要溜出去逛妖市，最近来了一个据说很灵验的占卜师。” “骗人的吧？” “梦貘就是通过那个占卜师找回了自己丢失的梦。” “那可是梦啊……” “就是那么神奇，听说那个占卜师还能帮你解决你解决不了的问题，只需要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 金毛幼崽在云青斐的怀中抬起头，罕见褐色豆豆眼骨碌碌转，从一张张没什么区别的人脸上快速掠过，最后锁定在鱼缸里漂浮的彩尾金鱼，以及停靠在不认识的嘉宾肩头上的青羽鹦鹉。 “喂，可以带上我一起吗？”他用传音术说。 最靠近养鸟男人的女人“啊”了一声，慌张地护住自己花了两个小时才做出来的发型，移动时不小心碰到小茶几上的鱼缸。 溅出来一些水花，滴在地毯洇湿成小黑点，暗色痕迹一直蔓延至云青斐鞋尖前。 养鸟男人忙不迭安抚自家突然发作的鹦鹉，额冒冷汗在向其他嘉宾道歉。 云青斐一言不发，垂眸收回脚，脸色看上去更加沉郁。 没有人注意到他怀里的金毛，小狗褐色圆眸不知何时变成竖眸，隐隐泛着金色。 它在紧紧盯着那只鹦鹉，而那只鹦鹉惶恐想往天上飞，有意无意避开小狗所在的方位。 “喂，不要装死，我知道你听见我在跟你说话。” 鹦鹉终于发现是谁对他使用传音术，见是一只带小黄鸭围兜的金毛幼崽，圆头圆脑圆眼睛，浑身散发灵力波动微弱，顿时如释重负落在鸟爬架上。 “哪来乡下妖怪，不晓得尊卑分明，地位低不准向地位高传音，这点规矩都学吗？。”那鹦鹉对肖锦卯使用传音术，高高在上指责他。 肖锦卯立马顶嘴，“闭嘴，你这只公鸭嗓鹦鹉，叫得真难听。” 哪来的封建规矩，他从来没有听过，就连最爱论血统的的白帝城也没有这种说法。 “你就是普通鹦鹉侥幸成妖，有什么理由比我高贵。” “嘎…嘎……”气得鹦鹉说不出人说，在鸟爬架上无能拍翅摇摆，咕噜一阵才重新整合好语言系统，“我可是青鸟大人的直系后代！” “世界上所有长着青色羽毛的鸟都能被叫做青鸟。”可爱小金毛十分凶惨地补刀，“你原产地不是南非吗？” 公鸭嗓鹦鹉石化了。 “金毛先生，小鹉没有说谎。”新插进来一道怯弱的女声，柔柔地说，“它是西王母身边信使青鸟的后代，只是血缘已经很稀薄了。” 肖锦卯若有所思看向鱼缸里的彩尾金鱼，金鱼隔着变形的玻璃望过来，很小，只有他鼻子那么大。 人类嘉宾在台上演戏，宠物嘉宾们在无声中对峙。 肖锦卯左看右看，嗅嗅二妖气味，歪着头看他们，“官方妖怪名簿上没有记录你们的气息。” 金鱼于水中游荡，柔柔地说：“我们不想被妖管局管理。” “废物，垃圾，酒囊饭袋。”鹦鹉反复叫着，“让他们管理，纯粹嫌命长。” 肖锦卯：“还没那么差劲，我记得有几个厉害的家伙。” “那是缙京两区的妖管所厉害。”鹦鹉说，“分配到云梦分所的都是群酒囊饭袋，来几个死几个，而且因为他们管理后，本地妖怪死得更多了。” “你说什么？” “最近出现的民间猎妖人，查不到身份，专杀妖兽，过去妖管局派来的人全被他杀了。” “这么大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 肖锦卯感到胆寒，自己居然和此等危险人物同处一城。 他得搬家，马上搬家！ “那帮酒囊饭袋也不是不帮忙，但就是废啊。”鹦鹉显然不满许久，指着某嘉宾带来的蜥蜴，那是一只呆傻的蜥蜴，“我兄弟好心协助他们捉妖，结果被害得变弱智了。” 在它义愤填膺的“补偿款特么还被吞了”声中，肖锦卯定睛一看，确认蜥蜴大哥是因为灵力耗尽而暂时灵智回归物种平均值。 问题不大，一颗固灵丹即可恢复。 他也觉得云梦分局的人是葛朗台，连已经批量生产，降至糖丸价的固灵丹也不愿意给。 肖锦卯想想自己的库存，他似乎还有一瓶固灵丹，可以分几颗给蜥蜴。 随意看向四周，又瞥见了目光灼灼的蓝猫，它的痴傻劲几乎凝聚成实体。 肖锦卯颇嫌弃地指了指蓝猫，“那它呢？” “不认识，普通肥猫。”鹦鹉说。 肖锦卯：“……” 鹦鹉：“看你也不是那么讨厌，给你一个来自云梦本地妖的宝贵建议：远离云青斐。” 肖锦卯一脸疑惑，“你说谁？” 鹦鹉：“你主人。” 肖锦卯：“他？” “那个人的磁场很奇怪，他身边没有‘灵’行动的痕迹。”金鱼说，“万事万物都有‘灵’，物有‘灵’则为妖。” “‘灵’行走处会留下细小光点，随时间消散。观气的道长能够看见这些光点，吸收它们，运作道法。” “没有人身上没有‘灵’的痕迹，而云先生的周围太干净，这不符合常理。” 金鱼还有一点没有说不来，它觉得没有必要——千年一遇的修炼天才会像漩涡一样吸收“灵”，身边永远空无一物。 夸张的想法，以至于金鱼不敢想象。 云梦城太老了，出不了修炼天才，千年古城气数已尽，更何况真正的天才会有京城的部门挖走，根本不可能存在漏网之鱼。 金鱼补充道：“如果可以的话，请也要远离段青文，他跟道士们有联系。” 肖锦卯仿佛把他们的话听进去了，低头思索。 “那个……我不信。” 他睁着无辜地大眼睛，“你们在讲故事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我不信。” 鹦鹉与金鱼倾倒。 “骗你干嘛，臭小狗！” 鹦鹉作巨龙咆哮状，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但它绝对不可能认输。 绿毛鸟在脑子里叽叽喳喳个不停，在它停嘴不说，肖锦卯仍能够幻听到鸟语花香，不可避免的知识入脑了。 晕头转向的，肖锦卯待在云青斐的怀里，昂头看他。 云青斐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主持人的问题，英俊的脸笼罩一层阴霾。虽然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由于他平时就不怎么高兴，这方面污点公关部还能够为他找补。 小小的金毛叹了气，真不懂他为什么总是不高兴。 它还在吸收新来的情报，新东西与旧东西结合碰撞，又爆发出新的思绪。“云青斐果然不简单，真不愧是我的死对头。” 又在想：“他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