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 第311章 制度 南郊贫民区的上空,汽油燃烧的黑烟滚滚直冲云霄,混杂着烧焦毛发的腥臭味,呛得人作呕。 张涵叼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靠在一根撞歪的路灯杆上,望着不远处那座灯火通明的大型连锁超市,眉头微蹙,心里翻涌着说不清的滋味。 有恐慌,有茫然,还有一丝被世界抛弃的寒凉。 他现在是真不知道眼下该怎么办了。 街道办像是彻底遗忘了他这个基层干部,或许打从危机爆发的那一刻起,就默认他活不下去了。 不然怎么连象征性的问询、走个过场的面子工作都懒得做? 没人关心他能不能安全撤回市区,更没人在意他此刻是死是活。 在这场关乎整座城市存亡的浩劫里,他这样的小角色,轻得不值一提,无足轻重。 同伴老徐劝不住,红着眼睛哭喊着要去转运中心碰运气,说哪怕扒辆车也要回市区。 可张涵刚去过那,空荡荡的停车场连辆车的影子都没有,那些本应转运难民的大巴、卡车,早被转运站的工作人员提前开回市区避险了,只留下满地狼藉的行李和几处熄灭的篝火。 转运中心门口还留着一部分警察,他们穿着沾了尘土的制服,正跟几名挎着地图包的军官交谈。 手指在地面上大致比划着这片区域的建筑布局、街巷走向,还有该重点固守的路口与高地,每个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语气急促却沉稳。 公务员也没见还剩几个,偶尔能瞥见一两个,也都是低着头、步伐沉重地朝着市区方向步行,脊背佝偻着,没了往日的体面,只剩仓皇赶路的狼狈。 “看来,是真只能靠腿往回挪了。” 张涵甩了甩手,强颜欢笑道。 他试着按了按手机电源键,屏幕毫无反应,现在跟块冰冷的板砖没两样,连最后一点与外界联系的希望都断了。 抱着肩往前走了几步,啪嗒一声,像是踩碎了什么脆物,他低头一看,鞋底沾着一小节蜷缩的小指骨。 白森森的,被这寒天冻得发脆,刚才那一下,直接碎成了两三段,跟化到一半的冰棒没差别。 “哼…泡椒鸡爪。” 张涵挤出一声似笑非笑的气音,说不清是麻木还是荒谬。 右手摸句腰侧转轮手枪的握把,随即又低下头,避开那节碎骨,脚步没停地继续往前走。 尸体已经清理干净了,可路面上还留着几道深褐色的痕迹,那是洗不掉的血渍。 这场灾祸里,大概有七八万难民没撑过来,空气中至今飘着一股类似烤肉的焦糊味,任凭凛冽的寒风怎么刮,都散不去半分。 活下来的难民也没多少生路可走。 所有18到50岁的壮年男性,全被征召成了民夫,一边抡着铁锹抢修防御工事,一边充当随时可能补入前线的储备兵员。 粗略算下来,大概也有五六万人吧,具体数字张涵说不清,只知道街上随处可见扛着工具、脚步虚浮的汉子。 其实也算是绝境下趋于现实的低头。 指挥层比谁都清楚,这些缺乏训练的平民留下来,既不会开枪,也听不懂战术指令,非但帮不上前线大忙,反倒可能因恐慌引发混乱,甚至挤占本就紧张的粮食与医疗资源。 但国防部此前发布的动员令从不是摆设,“公民有保卫国家之义务”的条款字字千钧,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是刻在国防法规里的强制要求。 这种动员模式,早有无数历史先例可循。 而强制动员的法理与传统,更是贯穿了近代战争史。 一战时期的法国,为抵御德军进攻,曾在短时间内征召数十万平民参与马奇诺防线的前期构筑。 二战中的英国,在本土防空作战中,不仅组织平民加入防空志愿队,更要求男性平民参与反坦克障碍搭建。 从制度根源看,许多国家的兵役传统本就带有强制属性。 瑞士推行了近两百年的“全民皆兵”制度,18至42岁男性均需定期服役。 以色列自建国起便实施普遍兵役制,适龄公民无论男女都需服兵役,正是这种制度让其在数次中东战争中快速集结起有效战力。 对壁水市而言,此刻征召民夫既是法律要求,更是对历史经验的借鉴。 当正规军需聚焦前线防御时,平民构筑的工事就是第二道“城墙”,而这些民夫本身,也是防线最末端的储备力量。 “你好,请让一让。” 两名士兵抬着一个沉甸甸的军绿色箱子,脚步匆匆地朝张涵喊道。 “好嘞。” 张涵赶紧侧身让开,目光下意识跟着他们移动。 街巷口,几十名工兵正猫着腰,在几栋塌得只剩承重墙、断梁斜插在空中的建筑旁安放爆破炸药,导线被小心翼翼地牵到安全距离外。 应该是要在城区里硬生生炸出一片无遮挡的射界,为后续防御扫清视野障碍。 12辆99式主战坦克正从他身旁缓缓驶过,为首的车长探出炮塔,叼着根烟,面色里满是藏不住的焦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按常理说,坦克哪该窝在城里,这铁疙瘩生来就是要在平原上冲锋陷阵的,不是蹲在街巷里当“固定炮塔”的。 但现在没人敢想“反击”这两个字,能靠着这身厚实的装甲和猛劲十足的炮火守住防线核心,就已经是所有人最大的奢望。 紧跟其后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步战车与军用卡车,车身上的伪装漆还带着新印。 列队前行的士兵们腰杆挺得笔直,钢枪斜挎在肩头,枪托磨得发亮,没人交头接耳,只有整齐的脚步声咔嚓作响。 有人眼角带着红血丝,显然没休息好,但眼神亮得很,还有个年轻士兵,嘴角微微上扬,脸颊上沾着点黑灰,被汗水冲得一道一道的。 跟那些民兵,还有溃兵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张涵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烘了一下,那是种快被遗忘的感觉。 是“希望”。 士兵们眼里的光,竟顺着风,悄悄暖了他那颗凉透了的心。 或许,这座快被打烂的城,真能守住? 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妈的,狗屁希望!守得住才怪,老子还是赶紧找路子回市中心!” 张涵不自觉咬紧过滤嘴骂道,停在了大型连锁超市门口,隔着蒙着一层灰的玻璃门往里瞅。 货架早被清空推到了墙角,堆成高高的垛子,原本摆着零食饮料的地方,换成了一张张折叠桌,还有挂满作战地图的隔断墙。 头顶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把屋里照得亮如白昼,连地图上细小的红蓝箭头都看得一清二楚。 超市后头的空地上,3台大功率柴油发电机正转得欢,嗡嗡的声响隔着几百米都能听见。 南郊贫民区的电力已被彻底切断了,不是修不好,是真没必要。 这儿本就是计划中该放弃的区域,眼下人手紧得捉襟见肘,根本没多余的力气往这上面耗费,能保障指挥部的供电就不错了。 穿迷彩服的人影在超市里来回穿梭,脚步急促却毫不混乱,每个人都压低了声音快速交换情报,半句废话都没有,生怕耽误了半分。 听武警说这应该是三支师级部队的联合指挥部。 从士兵的肩章上也能大致分得出,第149机械化步兵师、436装甲混成师,还有第736预备役步兵师。 149机械化步兵师是从首都卫戎部队临时抽调来的,组建还不到一个月。 兵员全是退伍不足一年的老兵,召回后重新编入序列,队列、枪法、车辆保养,样样都按条令纲纪操练,虽说没上过实战,但基本功扎实,战斗力尚可。 436装甲混成师是单独加强过的精锐,核心是67装甲旅,再辅以244步兵旅,还额外配属了一个重炮营。 第736预备役步兵师更是齐装满员,一万四千余人的队伍里,每个人的军服都簇新笔挺,精神头十足。 枪稳稳背在肩上,刺刀早已出鞘,寒光闪闪,没人再惦记着明天阅兵式上的正步,眼里只剩备战的肃杀。 这三支部队,原本都该在明天的阅兵仪式上接受检阅,如今却临危受命,共同组成了壁水市区的第一道防线,又称“缓冲部队”。 总兵力足足五万余,重装备一路排到看不见的尽头。 不是主力,根本扛不起这副担子。 城外的溃兵像潮水般后撤,兵败如山倒的架势谁都看得明白,战火蔓延进城区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的任务简单却残酷:把敌人死死挡在城外,为后方抢修工事争取宝贵时间。 之前民兵修建的工事太过潦草敷衍,钢筋水泥都没打扎实,根本承受不住高强度战斗。 而据军事卫星侦测,感染者的两支主力军团总兵力高达100余万已经渡过滩沙江,最迟明天早上7点左右就会接近图里山平原。 那里与市区的直线距离不超过10公里,感染者冲锋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任务之紧迫、艰巨程度,不言而喻。 喜欢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请大家收藏:()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2章 二进宫 “同志!我跟你说了八遍了,我不是难民!是过来支援的公务员!你怎么就咬死一根筋,死活不让我出去?” 张涵站在高速路口的临时关卡前,手舞足蹈的比划,生无可恋道,“你看我这身份证明还有调度令都清清楚楚,真是来干活的,不是来逃难的!” 关卡用蓝色铁皮和铁丝网拦着,后面堆着沙袋,远处的路灯杆上挂着“严防死守,杜绝疏漏”的红色横幅,风一吹哗啦啦响。 执勤的士兵足有一个排,三三两两分布在关卡两侧,迷彩服笔挺,头盔压得很低,额前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下颌线。 路口旁停着一辆涂着雪地迷彩的步战车,车组成员除了警戒的炮手外,都蹲在路边烤火,其中一人还借着闲暇时光烤红薯。 其中一名士官上前一步,把证件原封不动地递了回来,声音沉稳道:“我知道你是公务员,但上级下了命令,所有武装人员均不可后退半步。你腰间别着手枪,拥有反抗能力就是战斗力,按规定,不能放行。” “就这一把小手枪,也算有反抗能力?这穿透力,说不定连头猪都打不死!纯属应急用的!” “对不起,我们也是奉命办事。”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张涵又气又急地跺了跺脚:“这枪是执行任务配的!我是回原单位报到,不是后退!你这规矩也太死了吧?” 士官没再多言,只是微微侧身,指了指关卡旁立着的告示牌。 上面用红笔圈着“特殊时期,一律按战时标准执行”的字样,字迹遒劲有力。 张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憋了半天突然伸手掰开枪套的卡扣,枪口朝下,稳稳地把手枪递了过去,执拗道。 “好好好,你牛!算你规矩大!枪给你,子弹也送你6颗,就当伴手礼!老子现在算平民了吧?能过去不?” 士官却没接,目光在他递过来的手枪上扫了一眼,转而抬手朝不远处招了招,唤来一名背着步枪的列兵。 那列兵跑步过来,双手递上一部智能手机,外面套着个版型挺括的军绿色手机壳。 士官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解锁,调出空白登记页,才抬头对张涵说道:“不行,上交武器要做登记备案。刚才看了你的证件,你是街道办联防队的,档案里备注过是退伍士兵,退伍证带了吗?一起录入信息。” “不是吧?” 张涵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猛地睁大了眼睛,左右瞅了瞅身后排着队的几十个人。 声音不自觉地又拔高了几分,毫不顾及旁人。 “合着这是拉壮丁啊?连公务员都不放过了?我是回去上班的,又不是来参军的,登记退伍证干什么?” “特殊时期,一切以任务为重。” 士官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已经录入了“武器型号“05式转轮手枪”几个字:“公务员更应该为国效力,思想觉悟和纪律性都该比普通人更坚定。你是退伍士兵,有战斗基础,理应留在一线。” 张涵愣了愣,手里的手枪还举在半空,看着士官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又看了看身后排队的人投来的复杂目光,又看了看身后排队的人投来的复杂目光。 有好奇,有同情,还有点看热闹的意味。 “你妈了个巴子的。”张涵低下头,突然觉得一股无力感涌了上来。 难道刚退伍就要又“入伍”了吗? 老天爷像是在跟他开一个永无止境的玩笑。 昨天他还跟林雨菲玩着暧昧,幻想着退伍后能凭着公务员的身份安稳度日,再凭借着手中的权力过上富足的生活。 然而今天天没亮,老天爷就把他提溜回来,让他继续跟那些“鬼玩意”打加时赛。 要不,说自己没带退伍证? 可这也不现实啊 当兵的又不是傻蛋,肯定会要求搜身,更别提现在系统联网,只要输入他的身份证号,他那点战斗英雄的履历马上就会跳出来,根本瞒不住。 与其被戳穿,还不如自己自觉一点,多少留几分颜面。 思虑至此,张涵咬了咬牙,把枪往士官手里一塞,没好气地说道:“行!登记就登记!退伍证在我兜里,你等着!” 说着抬手掀开外套,从内侧口袋的夹层里摸出一个塑封的小红本,狠狠拍在士官面前的沙袋上:“给!看好了!退伍不到三天,就被你给抓了壮丁,好小子!” 士官拿起退伍证,指尖捏着塑封的边缘,仔细核对上面的照片和信息。 张涵,男,汉族,朱川省临海市户籍,父母状态:失踪,已报案。 于2026年11月入伍,服役于…… “我靠,这是抓到个大鱼啊!” 士官瞳孔微微一缩暗道,脸上也露出了明显的惊讶,心里暗暗窃喜,手上动作却没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手机上补全了姓名、身份证号、退伍时间等信息,甚至还特意核对了立功记录,才抬头笑道:“张上士,你可真是深藏不露!服役年限不算长,战斗资历倒是相当硬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张涵没回话,接过士官递来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狠狠写下自己的名字。 心里五味杂陈,有不甘,有无奈,还有点被“识破”后的别扭。 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见士官朝旁边摆了摆手,对那名列兵道:“带张上士去连部,他的个人信息有些复杂,我们做不了决定,让连长定夺。” “是!”列兵应声上前,腰板挺得更直了,对着张涵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张上士,跟我来这边。” 张涵叹了口气,拿回自己的证件,又接过士官递回来的手枪,熟练地别回腰间,扣好枪套卡扣。 看着近在咫尺的关卡,再瞄一眼城里那帮亮着霓虹的“高层”,它们闪得跟KTV小姐招手似的。 只能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权当热身 他已经大概猜到这背后的门道了。 套路,全是套路。 没有无缘无故的“挽留”,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快速将没有战斗力的人员编成可用的队伍。 之前在路上他就琢磨过,这种特殊时期,大概率会让警察、特警或者像他这样有部队底子的人担当基层指挥,快速整合那些临时抽调的民夫。 至于为啥不动部队的人。 谁舍得拆自己的王牌卡组。 部队的战斗力哪儿来的?是日复一日的磨合,是彼此知根知底的信任,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的默契。 把原编制里的人随便抽出来,塞进另一支临时凑起来的“炮灰部队”,纯属瞎折腾。 1+1有时候真未必大于2,搞不好直接等于GG。 保留原有部队的完整战斗力,才是眼下最该抓的事,没人会为了凑数量,就把好不容易练出来的精锐拆得七零八落。 你抽没经验的列兵去指挥民夫,那些人根本不会服,镇不住场子。 你抽班排长,那就是在挖原有部队的墙角,自损实力。 基层军官是部队的骨架,抽走一个,底下的兵就得乱一阵。 再说了,部队也不是冷冰冰的机器,也有人情味。 把原来的领导层调走,空出来的位置换个新人,底下的士兵心里未必能接受,口服心不服,战斗力只会往下掉。 新军官跟士兵没相处过,摸不清每个人的脾气禀性,也未必能真心实意体恤下属,时间一长,矛盾准得冒出来。 全都是明晃晃的隐患,谁也不会傻到往枪口上撞。 这么一想,像他这样的人,简直是“天选之子”。 刚退伍,战斗经验没丢,手脚还利索;又是公务员身份,说话办事有分量,民夫们也愿意听。 最重要的是,他不属于任何现有编制,调去牵头临时队伍,既不耽误正规部队的事,又能快速补上空缺。 张涵跟着列兵绕过步战车,往高速匝道下方的临时连部走。 连部是辆拆掉了后挡板的集装箱货车,侧面喷着“应急指挥部”的灰色油漆,门口挂一张保温棉被当门帘。 掀帘进去,热气混着柴油味扑面而来:两台柴油暖风机“哒哒”直吼,把三尺见方的小空间烘得像澡堂子。 折叠桌拼成L形,铺着1:5万的城区地图,图上用红蓝马克笔划得跟蜘蛛网一样。 桌后坐着个上尉,袖标上写的是“作训”,正拿塑料叉子挑泡速溶咖啡。 连长,韩中士让我把这位退伍老兵带过来,说他的档案非常复杂,需要您定夺。”列兵“啪”地立正敬礼,声音洪亮得在狭小空间里撞出回声。 “档案异常?” 列兵点点头:“是的,连长,登记的信息应该传输到电脑上了,您翻阅一下即可。”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上尉拿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他疲惫的眼神亮了些许。 列兵转身出去,棉被帘“啪”地落下,隔绝了外面的风声。 这段时间为了阅兵的筹备工作,他已经两个晚上没合眼了,若不是靠速溶咖啡硬撑,早就顶不住了。 指尖划过键盘,调出张涵的档案,目光扫过几行字,眉头渐渐皱起。 “说说吧,你的档案到底怎么回事?” 张涵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听天由命:“239旅出来的,滩沙江战役、武鸣县保卫战都掺和过,跟特感近距离搏杀也不是一次两次。但别指望我能指挥谁,我就会扛枪冲、拔刀砍,这点战斗经验,算不算数全看你们。” 上尉端着咖啡杯的手猛地一抖,几滴褐色液体险些溅在地图上,他赶忙把杯子放在桌角,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张涵的模样太普通了,中等偏下的个头,脊背还有点佝偻,扔在人群里连个回头率都没有。 但冯其安越看越心惊——眼前这人,竟经历过两场恶战。 武鸣县保卫战他了解不深,可滩沙江战役的威名,在军中早已传遍,那是一场拼到弹尽粮绝的死战。 更别提张涵出身现役野战部队,能在那样的战役里活下来,绝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百战老兵?按理说老部队绝不会轻易让你退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国家不是出台了就业安置条例吗?我的条件恰好符合。” 张涵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就业条例还涵盖战斗英雄?”上尉有些意外。 “涵盖范围很广,包括。”张涵压下心底翻涌的不满,耐着性子解释。 上尉了然点头,政府为了让就业安置条例显得更具说服力,偶尔“网开一面”,将几个老兵或是战斗英雄纳入安置范围,不过是为了笼络人心的手段。 “张上士你好,我叫冯其安,暂编‘三号线收拢队’队长,负责人员统计和扩编。” 上尉站起身,伸出手,“现在战争形势严峻,城防吃紧,你被第二次征召入伍,从现在起,你归我管辖。” 张涵的嘴角抽得更厉害了,脸上那点漠然瞬间碎了:“冯连长,我退伍还不到三天!刚领完退伍金,连家都没来得及回,这就又要征召?我不是怕打仗,只是这节奏也太赶了!” 冯其安拿起塑料叉子,指着地图上那圈醒目的蓝线:“看见没?城外的防线已经被感染者捅成蚂蜂窝了,到处都是缺口。它们的大部被围困在这个蓝圈里,但小股感染者根本清不干净,山林太茂密,有的甚至会挖坑把自己埋起来,等士兵搜查时突然发动袭击。现在由不得你,国家需要你,军队需要你,人民也需要你。” 张涵沉默着,嘴角忽然牵起一抹极淡的笑。 人在彻底无语时,反倒会生出这种近乎荒诞的下意识反应。 他又一次被“民族大义”这四个字捆得死死的。 身份证上明明白白印着合众国公民的身份,享受过这个国家的福利与庇护,就注定要在这种生死关头,扛起那份躲不开的义务。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根本没资格担起这份沉甸甸的“需要”。 冯其安没等他回应,又抿了口凉透的咖啡,语气急促却坚定:“清晨六点之前,我得把高速口撤下来的两千名‘非战斗人员’编成义勇军,现在缺的就是基层指挥官。” 他停顿半秒,目光直直锁住张涵,带着恳切道:“你要是同意,我给你一个15人的小分队,枪支弹药会从正规部队酌情调拨。” “十五个人,十五张嘴,十五颗心脏,我拿什么保?” 张涵指着自己,“我在239旅就一冲前排的,指挥?我连外卖骑手都指挥不动!” “那就把他们当你以前的自己。”冯其安把叉子往桌上一扔,“没老兵带,新兵死得更快。” “正规军要留着力气守核心工事,没人能抽给你。” “你是正规野战部队退下来的,知道怎么在废墟里找掩体、怎么设诡雷、怎么三三制交替后撤,这就够了。” 张涵愣在原地僵持许久,最终还是在那份无形的压力下,麻木地点了点头。 他确实是正规部队出来的,可满打满算,军旅生涯还不到一个月。 这点时间能学到什么? 不过是些皮毛功夫,只能画皮,画不出骨。 你让他依样画葫芦排出三三制的阵型,他或许能做到,可真要到了枪林弹雨的实战里,那阵型根本毫无意义。 更别说布设诡雷、寻找优势射击点。 这些他在239旅时,也只能稀里糊涂看着老兵做,自己连上手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底,他在239旅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头兵,跟着队伍冲锋陷阵还行,何曾有过半点指挥经验? 现在却要带着一群连枪都未必握得稳的平民去当送死鬼,张涵的心脏猛地一抽,连带着胸口的旧伤也骤然发作,一阵尖锐的疼意顺着肋骨蔓延开来。 本来休养了几天,伤口已经结痂缓解,可如今又要再次踏上战场搏命。 这一次,他还能像滩沙江那样幸运地活下来吗?一切都是未知。 喜欢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请大家收藏:()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3章 卒 “兵”之一字,在古人口里常被轻唤作“卒”。 别看只改了一个音符,却像给命运盖了黑纱。 “卒”者,猝也,瞬也,说没就没的人。 仓颉造字时,好像早把结局藏在笔画里:上为“衣”下为“十”,十口衣裳,刚好够凑一场简陋丧礼。 一点一横,是坟头压纸的石头。 一竖,是插在地上的哭丧棒。 最后一短撇,是亲人回头时,袖口抹掉的那滴泪。 于是,凡带“卒”的词,都自带一缕纸灰味。 “卒业” 古人毕业不是拿证书,是领死亡证明,学业到头,人生到站。 “暴卒” 得急病而突然死亡。 所以“卒”是文字里最诚实的骗子。 它告诉你“很容易死”,却没说“死了也留不下名字”。 张涵此刻才算嚼透了这字的分量,不是翻字典嚼出的墨香,是浸在高速匝道下的“待编区”里,嚼出的风与汗的咸腥。 所谓“选兵”,原是铁丝网圈住的一方斜坡,不到两个篮球场大的地方,挤了两千来号人。 像春运时的退票窗口,骂声、哭声搅成一团。 风一吹,塑料雨衣呼啦啦往上掀,露出底下五花八门的居家棉袄,蓝的、灰的、打了补丁的,活像无数面提前飘起来的招魂幡。 “张队长,这些就是义勇军的兵源,全是参与暴动的难民。 “罪大恶极的,已经编进正规军的囚兵营了。” 列兵把他领到入口,双手捧着一套军服递过来,语气郑重得有些刻意,“这是你的21式作训服,保暖内衣、防寒毛衣、大衣全齐,夹里配了战术手套,秋裤、防寒裤也都有。” 张涵目光发直地接过来,指尖触到布料的粗糙,哑声反问:“这些难民,也配这个?” 列兵没接话,后退两步,立正,换话题:“您在这儿挑15个人,去登记处录完身份,就行。” “武器弹药呢?”张涵一把抓住他要转身的肩膀,“总不能让我们扛着大刀片子,跟义和团似的冲上去拼感染者吧?” “会酌情配置,正规军的武器装备也吃紧,更别说还有这么庞大的预备兵员等待整编成军。” “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不然我就赖在这儿当秤砣,哪怕你现在掏枪顶我脑门子崩了我,我也绝不会带着人去前线当活靶子!” 张涵把列兵拽得直晃,色厉内荏道,他这辈子第一次在枪杆子面前这么硬气。 以前连超市打折都懒得挤前排,今天却死死掐住命运的脖领子。 家国? 集体? 太过遥远,跟他不沾边! 他只想给自己买张活命彩票。 全自动不敢想,满匣子弹不指望,可至少人手一把能“哒哒”两声的烧火棍吧? 空着手喊口号跟感染者拼命? 对不起,他张涵只认“利己”俩字,炮灰头子也是命,死得不明不白,亏到阎王殿都抬不起头。 “你会使81杠吗?” 列兵被晃得脑袋发懵,左右偷瞄着远处巡弋的民兵,半天才挤出这句话。 上级早下了死命令,武器配置绝不能明说,这是底线。 义勇军暗地里已经分成了三六九等,有几分战斗力的是可堪一用的棋子,叫做甲等小队,这是内部称呼,对外则叫“义勇军第一混成师”。 剩下的,不过是填战线缺口的炮灰,划分为乙等小队,编号以此类推,除了第一混成师之外,全都是这类队伍。 部队实在没那么多精力,也没那么多家底,把这二十多万人全部整编成人人有枪的部队,只能是优中选优,高个子里再拔高个子,先把最顶用的那拨武装起来。 也正因为这样,武器配备才必须含糊其辞,总不能明说“剩下的都是没枪的炮灰”。 更关键的是,为了掐断造反的根源,编制都被拆得碎碎的。 15人一小队,三队编一中队,只有中队及以上的军官,才是从正规军调过来的自己人。 其余的小队长,要么是没什么兵权的公务员,要么是退伍多年、翻不起浪的老兵。 至于那些早就被镇压吓破胆的难民,彼此不相识、没凝聚力,根本成不了气候,倒也无所谓。 “老子在前线用的就是81杠,你说我会不会用?” 张涵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瞧不起谁”的不屑,手上的力道却没松,还晃了列兵一下。 列兵心里咯噔一下,随即长舒一口气,脸上紧绷的肌肉总算松快了点,斟酌着说:“那就对了,枪支弹药你不用担心,一把81杠还匀得出来,只不过大部分义勇军可能装备的是56半。” 他原本以为张涵是正规野战部队出来的,眼界高,得要QbZ 191那种硬家伙,还怕他瞧不上95或81,这下算是松了口气。 那你在这儿等着,老子选完人,咱俩一起去办手续。”张涵还是不放心,死死盯着列兵的眼睛。 “没问题,十几分钟还等得起。” 推开民兵把守的铁栅栏,张涵前脚刚迈进去,后脚就后悔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哪是兵站,分明是菜市场甩卖尾货。 比他当年被强征时还离谱,那时候再不济,底子也是18岁精壮小伙,现在倒好,学生、中老年、奶茶店小妹、六十岁跳广场舞的大爷全给他打包送来。 “张队长,冯连长开的手续,您带了吗?” 两个背56半的民兵一左一右夹上来,枪托在腿侧晃荡,像随时要拦人又懒得抬手。 “带了,你看吧。” 张涵从怀里摸出一张对折的小纸条,巴掌大,盖着红章,内部调动早进电脑了,这玩意儿就是走个过场,可过场也得走,不然人家没法交差。 民兵眯着眼凑在雪光下核对,手指在纸条上捻了捻,随即揣进怀里:“那张队咱们走吧,尽量在十分钟内选完,不然时间拖延久了,我们不好交代。” 张涵轻嗯了一声,一只手扶着枪套,另一只手放在胸前。 门外的民兵靠在栅栏上抽着烟,烟屁股被雪打湿了半截,压低音量窃窃私语:“得,又来个接盘的。半小时前这儿还乌泱泱三千多人,能跑的都跑了,剩下的全是些挑剩下的歪瓜裂枣,看他怎么筛。” “筛啥筛,反正都是填坑的炮灰。”另一个蹲在地上擦枪的民兵头也不抬,漫不经心道,“我现在就琢磨,真等仗打起来,咱哥俩能不能活着撤到后方去?” 他们是今天中午从地方民团抽来的,因为人员太过紧缺,原来各地县级城市组建的民兵就派上了用场。 但不是整建制调派,硬生生被薅了三分之一的人填这儿,谁都知道这是个倒霉差事,纯属被推来背锅的。 “那指定能撤啊!” 旁边民兵拍了下大腿,语气挺笃定,“咱是干啥的?地方维稳!真刀真枪的有正规军顶着,轮不到咱上。” 擦枪的民兵却嗤笑一声,嘴角撇得老长,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眼神里满是嘲弄:“正规军?你可拉倒吧。连老百姓都不准往后撤,咱这些受过训练的,不就是比他们多扛了把枪的炮灰?还想撤?等着跟前面的缺口一起填了吧。” 张涵充耳不闻,只是一路前行。 雪粒子还在落,外围冻得跟冰窖似的,扎堆站着的全是妇女和老年人,两手揣在袖筒里冻得发僵,眼神却不是羡慕,而是惶恐地瞟着人群中央,生怕被人注意到。 人群中央倒是挤着些青壮年,却不是为了抢“被选中”的机会,反倒像南极企鹅抱团似的,扎堆往人堆最里面缩。 图暖和,想借着人墙把自己藏起来,他们大多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身板看着结实,眼神里却没半点底气。 要么低头抠着冻硬的泥地,要么假装咳嗽避开视线,脸上写满了“别选我”的慌张。 什么尊老爱幼,为国争光等等都成了空谈。 那些口号喊的响,步子迈得大的人,全都在一个小时前被重机枪打回了娘胎。 张涵穿过外围的老弱妇孺,往人群中央走去。 身旁两个民兵的身影如铁塔般立着,不用呵斥,不用打骂,拥挤的人群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屏障,自动分割开一条狭窄的通道。 有人刻意佝偻着背,装作虚弱不堪的样子;有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影子;还有人干脆蹲在地上,抱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小腿哀嚎,也不知到底有没有伤。 “丧家之犬,败军之将。” 张涵的神色在风雪中几番变幻,心中暗自沉声道。 目光扫过两侧的人群,越往里走,心头越沉。 这一路走来,青壮年的占比竟连三成也不到,满眼望去,大多是瘦弱的妇女,还有些头发花白的老人。 这些女人在战场上能干什么? 她们没有经过训练,身体素质也没占优,面对枪林弹雨,和足以吓得成年男性都尿裤子的感染者,大概率只是待宰的羔羊。 这不仅是未知的风险,更是对她们生命的不负责任。 可转念一想,只要是合众国的公民,保卫这片土地,本就是刻在骨子里的职责,如今国难当头,又怎能分男女老幼? “10万青年10万兵,女青年也是青年。” 张涵收回思绪,目光落在前方缩成一团的青壮年身上。 那藏在每个人眼底的,从来都不是焦虑,而是纯粹到极致的恐惧,是对“被选中”这三个字深入骨髓的抗拒。 寒雪还在落,越下越密,落在每个人的肩头、发间,也落在这片被恐惧笼罩的土地上,冷得让人喘不过气。 喜欢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请大家收藏:()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4章 旧人重逢 “就这些人?你让我凑出一个能打仗的小队?” 张涵一把松开拽着的棉服衣领,那中年男人“咚”地坐回地上,屁股压得积雪陷下去一块,脸上满是没骨头的惶恐。 张涵撇着嘴上下打量,嫌弃得毫不掩饰:“一个个不是面黄肌瘦,看着像饿了半个月似的,就是一拎起来腿肚子转筋,这也叫男人?真遇上事,怕是先尿裤子。” 陪同的民兵脸上堆着苦笑道:“张队长,您是真来晚了,前面三拨选兵的早把像样的挑走了。这些都是筛剩下的,您看差不多凑够十五个人数就行,哪能挑出多好的?” 另一个年轻民兵也跟着点头,双手使劲搓着取暖,说话时带着呵出的白气:“就是啊张队,就这点人,挑来挑去也还是这些,总不能指望烂泥里长出庄稼吧?差不多就行。” 张涵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烦躁地推开两个缩在跟前、浑身哆嗦的女人,继续往人堆内圈走,嘴里的咒骂没停:“你们不上前线,当然怎么省事怎么来!老子是要带着人去拼命,现在糊弄,到了前线这些人就得糊弄我。” 俩民兵对视一眼,没再接话,往后退了两步,任由他去挑。 心里都想着,反正再过半小时没选够,还不是得按人头凑,炮灰哪有挑三拣四的份。 选兵之说,张涵未曾受过系统化学习,亦未啃过兵书。 却久在街头巷尾、小说中偶尔看过的古典里悟得“四眼法”,大略如斯。 一看胆气。 夫兵者,胆为首,气为帅。 面露凶悍、眸有电光者,为上; 目游移、神闪烁者,概斥之。 胆可鼓,不可教。 生死呼吸之间,血性是天赐,非师传。 第二条,看体格。 胖瘦都得卡尺量。 太胖的不要,现代社会养出一身虚囊,跑两步喘得比感染者嚎得还惨,真到巷战,他堵巷口还是堵自己人? 太瘦的更别要,肋排能弹钢琴,稍微负重走半条街就散架,到时候还得分人手去抬他,赔本买卖。 张涵瞄的是那种“中等”身板。 不说肩背像砌过砖,小腿肚鼓而不过,棉袄一脱能看见腰腹绷出的四方形。 但能扛、能跑,这就及格。 第三条,相面相。 宁招笃实,不纳凶顽。 忌“凶死之形”(横肉、斜眼、刀疤等)。 取“福气之相”,图的是队伍长远、军心稳固。 他要的是二十啷当到三十出头、面相“端正”的平民脸。 鼻子不偏,嘴角向下却带憨,眼角略耷拉。 衣着越普通越好,羽绒服起球、牛仔裤洗得发白、运动鞋开胶。 说明没背景、没存款、没退路。 第四看牵挂。 上有老亲,下有稚子,中有糟糠者最佳。 心有系,则命自惜; 肯搏死,而不乐速死。 孑然一身者,易轻其命,亦轻众命,慎之。 “你,站起来。” 张涵的脚步突然停住,目光指向左侧。 人堆里,俩妇女一左一右挨着,肩膀刻意往前凑,后背微微弓着,把青年挡得严实,明显是想把这小子藏在人缝里蒙混过关。 那青年约莫二十三四岁,身板确实结实,肩膀宽、胳膊粗,可此刻他脸埋在膝盖里,后背弓着,肩膀抖得厉害,整个人缩成一团。 听见喊声,他猛地抬头,脸瞬间没了血色,眼眶通红,一个劲往后缩,嘴里哆嗦着:“别选我!我不敢打仗,从小连鸡都没杀过,见血就晕!” 他一哀求,两个中年妇女更急了,立马往前半步,自己的腿也在打颤,手却死死挡在青年身前,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妇女带着哭腔喊:“长官,他叫俊浩,刚大学毕业没多久,还是个孩子!我们俩是他姨和他娘,能干活、能扛东西、能挖战壕,你选我们吧,放过他!” 另一个妇女也跟着点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透着股豁出去的劲:“是啊长官,他细皮嫩肉的没干过活,我们俩常年在地里刨食,有的是力气,你换我们去,我们绝不孬种!” “不敢也得敢!”张涵厉喝一声,余光扫向旁边的民兵。 俩民兵跟他打了一路交道,早摸透了他的意思,立马心领神会,两步跨上前,伸出胳膊就把俩妇女往旁边推。 妇女们没防备,被推得一个趔趄,“哎哟”一声摔在地上,却还想挣扎着爬起来再护着青年。 民兵没理会,揪住青年后领,硬生生把他拽了出来,按在张涵面前。 青年的后领被扯得变形,却还在一个劲地扭动挣扎:“放开我!我不去!我真的不敢!你们找别人吧!” 张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冰冰的:“要么跟我走,拿起枪还有条活路;要么留在这儿,等会儿人数不够,直接按逃兵论处,看见那边架着的机枪了吗?就地枪毙,没人给你收尸,自己选。” 青年顺着他的目光瞥了眼不远处,几挺重机枪架在临时搭起的土坡上,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人群,几个士兵握着枪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的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眼泪“唰”地就下来了,顺着脸颊往下淌,混着脸上沾的泥点,弄得一脸花,双腿抖得站都站不稳,身子晃了晃,可看着张涵那双没半点商量余地的眼睛,终究没敢再往后退。 “男人,别让娘们挡枪子儿。” 张涵把声音压到只有他听得见,“你往前一步,她俩就少挨一枪,划算。” 民兵跟着敲边鼓,嗓子沙哑却一板一眼:“根据难民征召及优待条例,家出俩丁者,剩下直系即刻送车,优先撤离,并发放4000军券的安家费。” 可那俩妇女像是没听见,还是爬起来了,“噗通”一声双双跪在张涵脚边,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裤腿,哭得撕心裂肺。 当娘的妇女喊道:“领导,求求你放过俊浩吧!他爹才被抓去当兵,为国出力,我们没意见,可得有始有终吧,我们老两口就这一个儿子,你给我们家留个后吧!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她就往地上磕,额头撞在冻土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没几下就红了一片。 另一个妇女也跟着磕头,嘴里不停哀求:“求求你了长官,行行好,放过这孩子吧!” 张涵的眼神没半点波动,甚至没低头看脚边的妇女一眼。 仿佛抱着他裤腿的不是两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两块沾泥的石头。 “留个后?” 他自己都陷在这烂泥里拔不出脚,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一定,哪有闲心管别人家的死活。 给你家留后,那别人家的儿子、丈夫、父亲就该去前线填坑? 家家户户都要留后,这仗还打不打了? 乱世里,谁不是在苟活,谁又能顾得上谁? “等通知吧,就算阵亡了,也有抚恤金。” 张涵猛地甩腿,硬生生挣开她们的手。 旁边的民兵见状,赶紧上前架住还想往前扑的妇女,把她们按在旁边的雪地上,低声呵斥着不让靠近。 俩妇女哭喊声越来越大,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一步一回头的走远,却无能为力。 周围的难民大多耷拉着脑袋,有人偷偷瞥了眼这一幕,眼里隐约露出不忍,却没一个人敢多说一句劝阻的话。 仗打到这个份上,谁家不是妻离子散? 谁家没死过一两个人? 同情别人的功夫,还不如想想自己能不能熬过今天,没人敢惹眼前这个带着民兵、能决定人生死的队长。 “上头决定的事情,又是你我能放得了水的。” 张涵低头自语道,手指轻轻抚平被拽得皱巴巴的裤腿。 身上这套21作训服全套穿着确实合身,面料厚实,保暖性能也比之前穿的保安服强多了,连带着他烦躁的心情都平复了一点。 将有些松了的鞋带重新系好,抬起头,目光从容不迫的重新扎进人堆里。 这种能决定别人命运的感觉,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很享受。 从前他只是个看人脸色的临时工,谁都能对他呼来喝去。 现在,他一句话,就能让一个人去前线,或是暂时保住性命。 他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心理变态了? 可转念一想,厮杀了这么久,见了太多残缺不全的尸体,听了太多绝望的哭喊,就算是心理正常的人,也迟早会被这乱世磨出点毛病来,也就释然了。 “你,过来。” 张涵的声音再次响起,旁边的民兵立马会意,伸手拨开挡路的人群,径直走到一个蜷缩着的男人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半提起来,转头看向张涵,等着确认。 张涵扫了那男人一眼,轻轻点头。 那男人三十出头,穿件洗得发白的旧工装,胳膊上的腱子肉把袖子撑得鼓鼓的,不像旁人那样缩着脖子发抖,也没往人堆深处钻,只是低着头。 被民兵揪起来时,他愣了愣,眼里闪过明显的惧意,却没像其他人那样挣扎哭喊、往后躲闪,只是深吸一口气,没说半句废话。 被松开后,拍了拍身上的雪和泥,一步步走出人堆,默默站到了那个高个青年身后。 “一个、两个、三个……” 张涵步伐很慢,可所过之处,人群都下意识往后缩,像人为留出的真空地带。 被选中的人大多脸色惨白,却没人敢公然反抗,只能拖着沉重的脚步,聚拢到指定的角落。 转眼已经选了十三个,还差最后两个。 张涵揉了揉太阳穴,稍微有些气喘,眉头微微皱起。 剩下的不是过于瘦弱,就是眼神里只剩绝望,连站都站不稳。 他正准备回头问问民兵有没有遗漏的,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人群边缘的一个身影。 那是个女人,身上裹着一件淡绿色的羽绒服,头发乱糟糟地粘在脸颊上,沾满了雪粒子和泥点,脸上又脏又黄,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点倔强的光。 张涵的脚步顿住了。 他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把那个女的揪出来看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张涵抬手指了指,命令道。 一个民兵立刻把枪往背上一甩,大步冲过去,不顾女人的挣扎,薅着后颈的衣服就把人硬生生拖了过来,女人踉跄着,嘴里发出低低的反抗声。 张涵往前挪了两步,蹲下身,借着地上的雪光仔细打量。 女人被拖得一个趔趄,站稳后立刻往旁边缩了缩,双手死死抱住膝盖,胳膊肘抵着胸口,像只被逼到墙角、随时要反扑的小野猫。 “夏柠?” 张涵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这模样,实在跟记忆里的人对不上号。 女人的身体猛地一僵,缓缓抬起头。 那双原本满是戒备的眼睛瞬间睁大,里面翻涌着震惊、难堪,还有藏不住的狼狈,嘴唇哆嗦着动了好几下,才磕磕绊绊挤出几个字:“张……张涵?” “还真是你。” 张涵挥了挥手,让民兵退到一边,心里忍不住感叹,这世道可真小。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夏柠,是在早前的隔离区。 那时候她穿着干净的校服,梳着整齐的马尾,说话温温柔柔的,眼里满是对日子的热乎劲儿,还跟他打听前线的情况,带着点没被世事磋磨过的天真。 那会儿战事还没这么糜烂,相处也不过大半天,没想到会在这地方再遇上。 可眼前的夏柠,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的影子? 浑身沾着泥污,衣服又旧又破,整个人透着股从泥坑里爬出来的落魄。 喜欢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请大家收藏:()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5章 名正言顺的报复 “你怎么会在这儿?” 张涵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夏柠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声音细若蚊蚋:“一言难尽……到了难民收纳点,我才知道家人……都没了。” “我以为最坏的已经到底,结果火舌从帐篷顶舔下来,像老天嫌我们剩得还不够少。” “我被人潮卷着往外滚,鞋踩掉了,嗓子哭破了,刚摸到栅栏,转头就被强行征召了。” “后来有个军官,领口金星晃得人眼花,他说‘哭什么,给你条活路’。 “那一夜……我把自己当纸一样摊平了,任他拓印。” 第二天,他甩我一张‘家属通行证’,我就这么被邮包似的寄到后方,命是捡到了,只是不知道是谁的命。” 张涵沉默了。 烟瘾忽然上来,摸了摸口袋才想起烟早抽完了。 他不用细问也能脑补出这一路的糟心事。 一个没高中毕业的学生,从家破人亡到流离失所,再被当成随便摆弄的物件,换谁都得磨掉半条命。 俩民兵在旁边交换了个眼神,那点疑惑和不耐明晃晃写在脸上。 稍显年轻的那个憋不住,弓着腰凑过来,一手挡在嘴前,嘴几乎贴到张涵耳廓上:“张队,选个女人干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到了前线也是累赘。” 那语气里的嫌弃半点没藏着,糙汉子的直白劲儿上来了,带着对“派不上用场的人”的天然不耐,末了还偷偷瞥了夏柠一眼,那眼神跟看块绊脚的石头似的。 张涵没回头看他,只是抬了抬下巴,朝外围的方向努了努嘴,手指快速挥了挥,声音冷硬:“盯着那些难民,别一会枪被抢了。” “是。” 民兵咂了下嘴,满脸的不理解都快溢出来了,却也不敢多嘴。 虽然不是一个指挥体系,但人家军衔摆在那儿,自己只能低头服软。 张涵的目光还落在夏柠身上,心里头莫名升起了些优越感。 挺讽刺的,当初从隔离区出来,这姑娘还追着劝自己去当兵,眼睛亮得像揣了颗星星,女强人的模样仿佛刻在眼前:“张涵,作为一个男人,为国捐躯保卫国家,乃义不容辞的天理!” 可现在呢? 轮到她自己要上战场了,却活得跟条摇尾乞怜的狗似的,卑微地求着别人给条活路,像只被踩进烂泥里的蚂蚁,连抬头正眼瞧人的勇气都没了。 “张涵,你…你可以给我一个家属名额吗?” 夏柠忽然慢慢撑着膝盖站起身,后背悄悄挺了挺,还飞快地用袖口蹭了蹭眼角,硬着头皮抓住了张涵的肩膀,像是赌上了最后一点念想。 她算是看透了,男人嘛,不过就是图个顺眼,图点皮肉上的冲动。 反正自己早就不是干净身子了,残花败柳一个,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交易,能活下去就行,只要不死,怎样都好。 “我也是被强行征召的,没有名额。” 张涵当即拒绝,同时用手反复搓了搓新长出的头发,又硬又扎,蹭得手心有点痒,也蹭散了那点莫名的情绪。 “这破地方就是活地狱!留下来肯定活不成的啊!” 夏柠的心理防线彻底崩了,眼泪“啪嗒”往下掉,放声大哭,带着钻心的委屈和恐惧,哀求道:“只要不让我上前线,怎样都行。” “我警告你放手。”张涵被她抓得有点烦,却没直接甩开,只是扭头唤道:“把这个女人控制住,她有些情绪失控了。” 年轻民兵早看夏柠纠缠不休不顺眼,应声快步上前,探手就攥住夏柠的手腕,拇指按在她虎口,其余四指扣住手腕内侧,猛地往外一拧。 夏柠吃痛,“啊”地叫了一声,手指却没松,反而抓得更紧。 “这位女士,请你配合一点。” 民兵眉峰一沉,另一只手伸过去,攥住夏柠的后领往上一提,同时膝盖顶在她大腿根,力道往下压。 “我怎么不配合了!” 夏柠上半身被扯得往前探,大腿根被顶得发虚,重心一歪,抓着张涵的手再也使不上劲,“呼”地松了开来。 她不甘心,空着的另一只手还想往前够张涵的胳膊,民兵已经顺着拧着她手腕的力道,往背后一剪,力道收得极紧。 “张涵你个王八蛋。” 夏柠疼得浑身发颤,眼泪掉得更急,歇斯底里的吼道:“好歹认识一场,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人这么对我?” 民兵手上顿了顿,抬眼飞快瞥了张涵一眼。 见张涵站在原地没吭声,既没说停,也没别的表示,便低下头,顺势往下按她的后颈。 夏柠脚下没根,膝盖“咚”地一声磕在地上,她想抬头再骂,民兵已经单膝跪了上去,膝盖顶在她后腰上,手掌死死按住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脸直接按进了地面的尘土里。 “松手!还敢缠?” 民兵低吼一声,按在她手腕上的手又加了两分力,“再动就把你捆起来扔一边!” 夏柠挣扎了两下,手腕被拧得发麻,后腰被顶得喘不过气,脸埋在土里吸进满口的雪沫,哭声变成压抑的呜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涵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扫过夏柠被按在地上的背影,叹了口气。 自己动手推搡一个姑娘,只会招来更多闲话,让民兵处理,既符合规矩,也少些麻烦。 周围原本蹲在地上、要么发呆要么闲谈的难民,齐刷刷投来异样的目光。 离得最近的是个穿灰色大衣的中年妇女,立马往旁边穿蓝色羽绒服的大婶身边凑了凑,嘴角撇得能挂个油瓶:“你瞅瞅你瞅瞅,这指定是那军官想强迫人家姑娘做啥不光彩的事!你看把人家吓得,脸都白了,哭得多可怜!” “可别瞎猜!” 大婶赶紧拉了她一把,手指在嘴唇上“嘘”了一声,也压低声音反驳,“我家小子上个月才入的伍,部队军纪严着呢,哪能有这种事?我瞅着他俩说不定是老乡,或者早就认识,姑娘是真遇上难处了才求他的!” 她儿子是兵,打心底里不愿相信部队里会有这种糟心事,说话时还忍不住朝张涵那边看了两眼,带着点维护的意思。 “认识?认识能让姑娘这么求着?” 大妈不依不饶,挑眉瞥了眼夏柠,“我看啊,指不定是这姑娘想走捷径,故意找军官搭话呢!这年头,为了活命,啥法子想不出来?” 旁边一个裹着头巾的大嫂也插了嘴,声音细细的:“话也不能这么说,你看这姑娘年纪轻轻的,多可怜啊。真要是能有个活路,谁愿意这么放下脸面求人?” “可怜?可怜的人多了去了!” 大妈哼了一声,“咱们谁不可怜?能活着跑到这儿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捷径可走?我看啊,这军官要是真肯帮她,指不定是图啥呢!瞧这姑娘长得还有几分模样,说不定就是……”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嗡嗡的像围了一群苍蝇,眼神更是没遮没拦,好奇的、幸灾乐祸的、带着恶意揣测的,齐刷刷扫过来。 张涵闭着眼充耳不闻,他对女人向来有洁癖,打心底里瞧不上这种用身体换活路的勾当。 夏柠跟那个军官之间,说到底就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哪怕她是被逼的,也抹不掉这层印记。 真要想去求个家属名额,不是没辙。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十几万难民堆在这里,多一个少一个不过是个数字。 为了稳定基层军官的军心,一个女人的名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放了,大概率能弄到手。 可他犯不着。 不过是萍水相逢,当年点头之交的情谊,早就被战火磨得淡了。 没必要掏心掏肺帮一个随时可能为了活命再做第二次交易的人。 真把她送回后方,指不定哪天就忘了今天的难,转头就跟别人好上了,给他戴顶绿帽子都算轻的。 在他看来,女人一旦尝过用身体换取利益的甜头,或者说,一旦被死亡的恐惧逼得放下了廉耻,就再也回不去了。 往后只会轻车熟路,没了负罪感,眼里只剩活下去的算计。 但如果自己不选她呢? 落到后头,要么被拉去当毫无意义的炮灰,要么沦为任人发泄的肉欲工具。 这两种结局,都太惨了。 可又关自己什么事? 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张涵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下巴新长出的胡茬,念头转了个弯。 但话说回来,有个能自己拿捏、还能在前线伺候人的女人,何尝不行? 总比跟个陌生的、不知道底细的人打交道强。 “我只能把你选进我的小队,跟着我说不定还有活路。” 张涵终于睁开眼,眼神里没什么温度,更谈不上同情,倒像是权衡利弊后,做了个极其勉强、却又不得不做的决定。 “我?不行!我根本不会开枪,更别说打仗了……而且、而且这几天我来例假了!根本扛不住折腾啊!” 夏柠急得声音都破了音,双手下意识地护在小腹。 “你没资格拒绝。” 张涵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手下的兵,归我全权调度。我让你往前冲,你就得冲;没我的撤退命令,敢往后退半步,就地枪决。” “张涵,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招你惹你了?” 夏柠看着他,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一半是怕死,一半是刚才跟民兵撕扯耗光了本就不多的体力:“我一个女孩子,上了战场能干嘛?难不成让我到战场上给感染者吟诗作对吗?” 张涵根本没理会她的哭诉,只是抬了抬手:“带下去。” “是。” 两个民兵齐声应道,胸膛挺直,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扣住夏柠的胳膊往后拖。 夏柠拼命扭动挣扎,脚尖蹭着地面想找支撑,哭喊着:“放开我!我不去!你们不能这么逼我!” “吵死了!” 右边那个民兵被这哭闹声搅得心头火起,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夏柠半边脸瞬间红透,嘴角都破了皮,咸腥的血味立刻涌进嘴里。 她被打得懵了一瞬,哭声戛然而止,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没等她缓过神,两个民兵已经拖着她往队伍方向走。 “有点意思了。” 张涵站在原地没动,双手背在身后,冷眼看着她被拖拽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邪笑。 能报复一个曾经让自己不痛快的女人,这滋味比征服什么都过瘾。恃 强凌弱本就最能让霸凌者舒坦,毕竟有些人的快乐,从来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老实点!” 民兵将夏柠重重掼在地上,其中一人用脚轻轻踩着她的胳膊,冲队伍里唯唯诺诺的男人们道,“把她看住了,要是让她跑了,按规矩,十个人里毙一个!” 队伍里顿时一阵轻微的骚动,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妈的,怎么还带个女的?” “就是啊,打仗哪有让娘们上的,太晦气了!” 有人一边嘟囔,一边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脚步,刻意和夏柠拉开距离,看她的眼神里满是诧异和嫌弃,更藏着几分掩不住的畏惧。 在这些常年摸爬滚打的糙汉子眼里,战场就是男人的角斗场,刀光剑影里混个娘们,简直离谱到姥姥家! 女人属阴,战场是尸山血海里泡出来的阳刚地儿,一阴一阳撞在一起,那是要犯冲的。 轻则搅得军心涣散、运气背到家,重则直接断了胜仗的路。 再瞧瞧这女人,是惹了长官不痛快被硬揪来的,明摆着就是个烫手山芋、麻烦祖宗,现在还把大伙的命绑在一块儿,这晦气劲儿,简直能把人熏晕! 谁愿意平白无故,为了个不相干的娘们把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喜欢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请大家收藏:()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6章 口子 凌晨一时十七分,南郊贫民区的供电系统总算部分恢复。 张涵站在一盏忽闪忽灭的路灯下,使劲跺了跺冻得发僵的双腿,往手心哈了口白气,搓得“沙沙”响。 但那点热气刚冒出来,就被风卷着散了,连带着心里的焦虑都没处遁形。 “光” 本来象征着希望,以及生机。 可此时,它像喘着最后一口气的烛火。 勉强照见脚下的冻土、墙根的垃圾,还有难民们脸上洗不掉的灰和化不开的愁。 15个义勇军士兵被一根粗麻绳串成串,双手反绑在身后,手腕被勒得发红发紫,只能佝偻着腰,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后头挪。 “别低头啊,夏柠。” “你可是天之骄女,一时的苦难代表不了什么。” 夏柠被拴在队伍末尾,头颅高高扬起,泪水顺着脸颊不住滚落,脖颈却绷得笔直,如一株不肯被积雪压折的细竹。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好看,那是她亲手打磨了十八年的利刃,也是她唯一握过的底牌。 小学文艺汇演,她站在第一排,老师夸她“像画里走出来的”。 初中时,班草偷偷往她抽屉塞情书,说她“笑起来像春风撞了酒”。 高中那年,连校外开纹身店的混混都对她软了嗓子,说“你这张脸,不该在这破地方”。 她听多了,也就信了。 信得理直气壮,信得趾高气扬。 信到把“好看”当成硬通货,把“被喜欢”当成天赋人权。 信到觉得世界该给她开侧门,男人该为她垫台阶。 再后来,世道乱了。 不是改朝换代的那种乱,是秩序一点点塌、人心一点点裂的那种乱。 城市像被撕开的包装纸,漂亮东西最先被抢走。 她靠着那张脸尝到了第一次甜头。 一个肩上带星的军官把她压在军用吉普的后座,滚烫的皮带扣烙在她腰窝,喘着气咬她耳垂: “你这张脸,堪称红颜祸水,勾得我坏了纪律呀!” 她疼得直抽气,却笑得比月光还亮。 原来“祸水”也能是封号,是她把铁一样的男人拉下神坛的证据。 她信了,也笑了,笑得像自己真是被命运挑中的那一个。 第二天,军官整理好佩枪,连袖口都懒得抖,只留一句:“除了好看,你什么也不是。” 她没哭,把被撕破的内衣一点点卷进掌心,冷声回敬:“你留不住我,是你没本事。” 于是张涵的冷淡她自动翻译成“避嫌”。 “现在不搭理,无非是怕落人口舌,”她对自己说,“等到了前线,他定把我捧在手心,像捧一碰就碎的瓷。” 可乱世哪管这些? 刀枪底下,女人早成了最不值钱、随用随弃的消耗品。 力气不如男人,护不住自己,只能被麻绳串着,像牲口一样被驱赶。 长得好看些,非但不是福气,反倒成了催命的祸根。 不过是从路边随处可见、没人当回事的“消耗品”,变成了被兵痞、权贵争抢的“奢侈品”。 抢到手时新鲜几天,稍不如意就弃如敝履,或是转手倒卖。 到最后,大多逃不过被塞进某个角落,当成生娃工具的命,生得动就接着生,生不动了,便成了更没用的累赘。 负责押送的还是那两个民兵,一个满脸胡茬,一个透着股青涩,各站在队伍两侧。 离着三米远,手里的枪端得笔直,眼神疲倦的扫来扫去,唯独落在难民身上时,带着股子懒得掩饰的不耐。 周遭静得吓人,只有风声“呜呜”地灌耳朵,还有难民们粗重的喘息和鞋底蹭过冻土的“咯吱”声。 偏那列兵闲不住,跟在张涵旁边,嘴跟没把门似的 “张上士,照你们的人员编制,除小队长之外,应该是两人一条枪,统一是56半自,弹药一共3000发,还有30颗67式木柄手雷,以及从壁水市武装部仓库调来的07式夏季迷彩15套。” 张涵猛地停下脚步,后头的队伍也跟着一僵。 队伍中段一个瘦高个没踩稳,脚下一滑往前踉跄了半步,麻绳瞬间绷紧,扯得前后两人猛地一拽,几人都发出压抑的“嘶”声。 “对不起,对不起。” 瘦高个慌忙稳住身子,后背已经渗出冷汗,却只敢把头埋得更低,连句辩解都不敢说。 列兵还以为哪里做的不对,赶忙拉着张涵继续往前走道:“张上士,您先别生气,后勤那边太紧张了!这真是当下能争取到的最大成果了!好多部队十多个人才摊两条枪,小队长一把,督战的一把,剩下的全是扛刺刀、拎工兵铲的难民。上面说修防御工事用不上热武器,可真打起来谁他妈说得准呢?能给您争取到这配置,已经算得上蝎子拉粑粑独一份了!” “我不是质疑武器配备。” 张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语气平淡,抬眼扫过路灯下难民们单薄得快要被风吹倒的身影,补充道,“我是说,发07式迷彩服算怎么回事?还他妈是夏季的!这大冷天穿那薄片子,不等上阵地,先冻成冰棍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列兵面露为难,却还是解释道:“张上士,您也清楚,十几万义勇军等着换装,冬装缺口大得很!能给他们套身‘皮’就不错了,总不能让这群人穿着老百姓的破衣烂衫上阵地吧?” 说到这,他偷瞄了眼张涵的脸,见对方脸色沉得吓人,接着道: “这不是咱们说了算的,是上面的硬性要求,必须让随军记者拍、让无人机传素材回后方。” “要让民众看到,我们还有成建制的部队,还有统一标识,国家的‘架子’不能倒。” “所以,冻死也好,战死也罢,死前要让他们看起来像是国家派来的兵,而不是被战火洗劫一空的难民。” “用层皮撑架子也算兵?”张涵握紧拳头,怒从心起,大手一挥,没再给列兵多说的机会,脚下一使劲,转身就加快步伐往前走。 “张上士,没人想这样,但后勤压力实在太大了…” 列兵还想再解释两句,可跑到旁边,瞥见张涵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戾气,终究把话咽了回去,悻悻地跟在后面,没再吭声。 组建炮灰部队,却不能分化主力部队战斗力,就只能东拼西凑。 军服多好做啊。 一匹布、两条线,机器一转就是一套。 可布从哪来? 染料从哪来? 时间从哪来? 先紧着老的、能打的、有番号的穿。 剩下的,有什么穿什么,谁还管你合不合身、暖不暖和。 说到底,这些人不是来打仗的,是来“顶着”的。 没人指望他们赢,只指望他们死得慢一点,别死太快,别死得太难看。 命? 命不是命,是数。 凑够数,就行。 领枪的地方是在一处两栋联排的民房,占地面积大概400多个平方。 负责驻守的,是一周前从前线撤下来休整第463步兵团麾下的1306步兵营,实打实的正规军,却清一色都是步兵,没配任何装甲载具。 想来是上头权衡过后,觉得这处后勤据点相对安全,犯不上把宝贵的重装备浪费在这儿。 院角挤着三十多辆军用卡车,车身上还贴着横幅,“壁水市武装部,紧急军用物资。” 房顶上、二楼窗口架着几挺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院外四方。 可警戒的士兵要么斜倚着枪身抽烟,烟圈慢悠悠飘上天,要么裹着军大衣缩在墙角补觉。 两个排的士兵在军官的吆喝下围着卡车忙乎,逐车核对箱体编号、查验封条,再往下卸货。 有人搬着箱子骂骂咧咧:“这破箱子沉得要死,封条还他妈粘这么紧!” “磨磨蹭蹭的,天亮前卸不完又得挨骂!” 动静一大,房顶上警戒的机枪手就探下头吼:“轻点!你们他妈想翻天?这机枪没上保险,一会吓得老子手抖走了火,崩着谁算谁的!” 底下的人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动作却没慢多少,只是嗓门压低了些,唯有搬箱子的闷响还在院子里回荡。 张涵站在院门口瞥了一眼这乱糟糟的景象,嘴角一撇,带着点嘲讽道:“这就是你们正规部队的风范?身处一线,哨兵还敢睡觉?” “这……”旁边的列兵支支吾吾,脸涨得通红,不是不能说,是真不敢说。 “行了,不为难你。”张涵压了压帽檐,眼底的嘲讽淡了下去,懒得再深究,“带路吧。” 列兵这才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双手捧着文件快步递到门口站岗的士兵手上,动作都带着点仓促的讨好。 张涵跟在后面,脑子里却绕不开刚才那乱糟糟的景象。 连番大战下来,军纪早没了往日的严明,不是兵不行,是这仗打得太熬人。 打胜仗有赏有脸面,打败仗要追责要受气,可这拉锯战足足拖了一个多月,像样的胜仗没几场,弟兄们的伤亡却堆成了山。 这就跟古时的农民起义军一个理,起初哪支不是带着“不扰乡邻”的规矩起事? 可越败越窝囊,越打越没底气,士兵们在战场上受够了敌军的屠戮,攒满了一肚子挫败感,总不能对着枪炮撒野。 没了胜仗撑着心气,没了盼头拴着行为,就只能往更弱的地方找出口。 欺压手无寸铁的民众,抢点东西、耍点威风,在弱者面前找回点久违的掌控感。 原来我还能决定谁死谁活,原来我还活着。 在战场上丢尽了尊严,就想在欺凌中捞回点脸面,这种发泄一旦开了头,纪律的底线便一退再退,到最后自然成了军纪败坏的匪徒。 眼前这些兵,不过是把懈怠露在了明面上。 站岗抽烟、卸货骂娘、偷个懒补个觉,看似是小事,可这股松垮的风气一旦蔓延,谁知道往后会滑向哪一步? 但话又说回来,今天天一亮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这种时候,与其板着脸死抠条条框框,不如让兄弟们偷个懒、松口气,好歹攒点力气应对接下来的硬仗。 喜欢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请大家收藏:()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7章 纸锁一家命 城外的枪炮声渐渐歇了劲,感染者的围剿总算进入收尾阶段。 可本该沉寂的夜空,却被一阵嘹亮的军歌撕破。 “人 民 把 儿 女 交 给 我,我 把 青 春 写 山 河!” “若 有 一 天 我 化 白 云,也 守 蓝 天 朝 朝 暮 暮!” …… “人 民 不 会 忘 记;山 河 记 得 我 曾 来 过!” …… 歌声一遍遍循环,激昂得有些刺耳。 张涵百无聊赖地靠坐在民房房檐下,怀里抱着刚发下来的81杠。 枪膛里空无一发子弹,还带着淡淡的枪油味,保养得尚且良好,瞧着该是后方战备仓库的库存,而非民兵仓库或武装部里的家伙。 他上下眼皮早黏在了一起,偏被这没完没了的歌声吵得半点睡意都无,只能往脚边的地上低声啐了句:“还不会忘记?做你娘的翻天大梦。” 活着的人尚且朝不保夕,死了的不过是一抔黄土,哪来的“不会忘记”? 他实在摸不透这支部队的主官抽了什么风,大半夜的折腾人唱军歌,美其名曰“提振士气”。 殊不知这帮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兵,哪还有什么士气可言? 感染者的嘶吼犹在耳畔,战友的鲜血还凝在枪托上,那点仅存的意气,早被一次次溃败、一场场死战按进烂泥里,碾得粉碎。 军歌的间隙里,不远处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张涵抬眼望去,空地上支着一张木桌,借着灯光,能看到一个左臂打了厚厚石膏、吊在胸前的中士正低头登记。 那人右耳缺了半截,创口处的结痂泛着暗沉的红。 “姓名、籍贯、年龄,家属姓名和联系方式,都写清楚填在这张纸上,别漏项,别涂改!” 队列里,吴俊浩在两名卫兵的看管下,缩着脖子拘谨地走上前,接过笔时指尖抖得厉害: “吴、吴俊浩,籍贯青川市下河村,今年二十……家属是我娘李秀兰,联系方式是138……” 说到最后,他顿了顿,偷偷抬眼瞟了看中士道:“长官,我爹今天夜里也被征召入伍了,我们家就剩我娘一个人在后方……全家都填进来了,是不是、是不是能有个优待?不用多好,分配的地方能让我活着见到我娘就行,哪怕就一面……” 卫兵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呵斥“啰嗦”,中士抬了抬完好的右手拦了下来,目光扫过吴俊浩冻得通红的脸,正义凛然道:“同志,你放心!国家不会亏待舍小家为大家的人!你先登记好,一会就给你落实。” 吴俊浩眼睛瞬间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连连点头,甚至弯腰鞠了个躬,声音哽咽:“谢谢长官!谢谢您!我一定好好打,一定活着回去见我娘!” 中士略显迟缓的起身,目光炯炯的说道:“好好干!守住阵地,就是守住你娘的平安!等打退了敌人,我亲自给你别上大红花,亲自送你回后方跟家人团聚!” “我一定努力保卫国家,死战不退。” 一股热流撞得胸腔发烫,吴俊浩猛地并拢双腿,敬了个不算标准却格外用力的军礼,眼眶里的泪终于还是没忍住。 “妈了个巴子的,把这小娃娃都忽悠得找不着北了。” 张涵狠狠揉了揉干涩的眼,试图把浓重的困意揉散,侧头瞥向陪同的下士,满是讥讽道:“今天登记完,明天指不定就填了阵地的坑,能不能活过天黑都两说,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有什么意义?” 之前跟着的列兵早回原部队报到了,眼前这主儿,说是接待,实则是上头安来监视他的。 下士双手揣在军大衣口袋里,脚跟轻轻磕着地面,长叹口气道:“张上士,您这话戳心了,但也不全是虚的。” “这些人以前都是老百姓,没经过半点训练,现在硬拉来当义勇军,不亚于赶鸭子上架,让他们亲手写下自己的名字、家属信息,是想让他们打心底里觉得,自己不再是没人管的流民,是有编制、有归属的士兵,哪怕只是个名头,也不至于上了战场一哄而散。” “怕不单单是名头吧?”张涵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更深的考虑’,别跟我绕圈子。” 下士眼神闪烁了一下,往四周扫了扫,见没人注意这边:“您是聪明人,点到为止就够了。他们的老婆孩子、老爹老娘,大多不都撤到后方安置点了吗?” 张涵没吭声,只是眉头微蹙,等着他往下说。 下士咽了口唾沫,继续道:“这些登记表,最后都会汇总到指挥部备案。往后上了战场,真有人敢动临阵脱逃、甚至造反的心思,先得掂量掂量,后方的家人还能不能顺顺利利等着‘转运团聚’?” 话没说透,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张涵反复琢磨着这话,先前的疑惑像被一阵风慢慢吹散,迷雾背后的真相瞬间清晰。 登记造册看着是例行备案,实则就是赤裸裸的牵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些写在纸上的家属信息,就是绑在这些人身上的锁链。 真有人敢冒头,怕不是刚有半点苗头,远在后方的亲人就没了下文。 张涵站起身,冲下士抬了抬下巴:“有烟吗?” 下士忙不迭掏出一包“军供·丙级”,递过来时特意解释:“张上士,您别嫌次,这烟过滤嘴短,还掺了薄荷叶,说是‘提神’,其实就是为了省点烟草。现在除了一线部队能全额配发,二线、三线,全是按月按量分的。” “我知道。” 张涵接过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薄荷的凉味混着烟草的涩味直冲喉咙。 庞大的军队早把士兵待遇压得一降再降,光日常消耗就翻了好几倍。 烟草本就不是刚需,自然先被拿来“挤水分”,掺薄荷叶、截短过滤嘴,不过是把有限的产量匀给更多人。 连带其他军用物资也同样如此,单兵急救包内的药品一减再减。 原本标注着牛肉的罐头,日期从生产不到一年的新鲜货,慢慢变成压仓七八年的陈货,罐身的铁皮泛着暗锈,偶尔还能摸到凹陷的坑洼,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堆了多少年。 南方地区失陷的影响,这会儿正像阴雨天的霉斑,顺着墙根一点点往外渗,拦都拦不住。 南方的耕地面积虽比不上北方的连片沃野,却胜在零散耕地密集,是实打实能稳定出粮的地界。 如河湾边的沙田、山脚下的坡地,哪怕是巴掌大的地块,也能种点杂粮、收些薯类,凑起来就是不小的补给。 如今一丢,全国能正经耕种的地直接砍到了原本的三分之二不到。 更要命的是战争搅局、人口乱迁,有些田被挖成了战壕、堆了工事,就算没被毁,也没人安心耕种,能收上东西的地,能不能有原来的四成,都得打个折扣。 可灾难前的人口还剩下七成以上,要靠这点巴掌大的耕地养活这么多人,再供着这支庞大的军队吃穿用度。 简直等同于让公鸡下蛋,纯属异想天开。 烟雾袅袅升起,也驱散了最后一丝困意。 “已有大厦将倾之势吗?” 张涵重新坐下,没头没脑地念叨了一句。 双手垂于膝前,抓起地上的积雪,把松散的雪粒揉成硬邦邦的雪团。 这些难民又何尝不是灾难中“种”出来的“粮食”? 条条框框早就把人算计得明明白白。 就算是强征,也得让你心甘情愿地去送命。 一手大棒,一手甜枣,玩得炉火纯青。 你乖乖在前线当炮灰,战死了,后方的家人还能凭着这份“登记”领点救济,多活几天。 你要是敢当逃兵,敢反抗,那简单,直接把你后方的家人填到前线来,子承父业,妻承夫业,反反复复,直到把整个家的人都耗死在战场上,才算完。 这不是征召,是拿一家人的命,逼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乖乖去赴死啊。 可转念一想,要是有人能活着逃到后方,把军队这些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呢? 张涵又吸了口烟,烟头在黑暗中亮了一下,随即被他按进掌心的雪团里,滋啦一声冒起白气。 也无关紧要了。 一两个人的话语,谁会信? 只会被当成造谣惑众。 到时候派警察把人抓起来,扔进监狱,二话不说毙了就行。 死人不会喊冤,活人也不敢替死人喊。 谁喊,下一批“志愿兵”就轮到谁家。 这世道,早就没了说理的地方。 旁边的下士似乎察觉到他情绪不对,缩了缩脖子,默默把烟盒揣回口袋,右手不动声色地往下挪,悄咪咪按在了腰间的手枪柄上。 几分钟后,院门轴“吱呀”响了两声,两个身披防寒大衣的士兵并肩走了进来。 两人棉帽檐上沾着层薄薄的白霜,该是在外面待了不短时间,军大衣的下摆被夜风扫得轻轻晃,手里没端枪,只各自揣在口袋里,神色匆匆地扫着院子。 走在前面的是个中尉,手里捏着份折叠的文件,到门口就跟哨兵低声问了两句。 张涵抬眼瞥了下,又低下头继续抠鞋缝里的碎石子。 俩人看着就不像一线作战的。 身上的风衣款式虽也是军用,却比普通士兵的简洁款多了些细节,料子看着也厚实挺括,倒像是机关里坐办公室的,或是后勤上的人。 正琢磨着,就见那两名士兵没再纠缠哨兵,转身朝着院子中央走了两步。 前面的中尉先停下脚,抬手拢了拢棉帽的帽耳,高声道:“张涵上士在吗?” 喊完顿了两秒,他目光扫过院子里那些抬头张望的兵,大多是刚征召来的义勇军,眼神里还带着怯,没人应声。 中尉侧头跟身旁的同伴对视一眼,那士兵会意,往前凑了半步,俩人一前一后,音量又提了些:“张涵同志!听到请应声!有公务传达!” 张涵指尖的动作没停,依旧埋着头,心里跟敲小鼓似的默念:“别找我,别找我,哪凉快哪待着去。” 可身旁的下士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腾”地一下站直身体,嗓门提得老高,生怕别人听不见:“在这里!张涵上士在这儿!” “皇帝不急太监急,怪不得太监要挨那一刀。”张涵暗骂一句,沉默了两秒,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抬手拍了拍手上的灰。 该来的,总归是躲不掉。 身上的虱子多了不怕咬,可架不住这没完没了的折腾。 尤其这马上要上战场的节骨眼,找上门的能有啥好事? 无非是又要摊派些送死的活儿,或是补些没意义的手续,净耽误人歇口气的功夫。 喜欢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请大家收藏:()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8章 兵皮官印 “你就是张涵上士?” 中尉低头盯了一眼手上捏着的照片,青年面朝滩沙江,军服有些残破,可血战过后的悍烈气质,像淬了火的钢,怎么也遮掩不住。 再抬头打量眼前人,军容不算邋遢,可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颓废劲儿,像蒙了层灰,怎么也跟报纸上吹得神乎其神的“战斗英雄”对不上号。 “长官,我敢保证他就是张涵。” 下士连忙补刀,生怕中尉起疑,又急着补充:“他的个人信息、战功档案我们都反复核对过了,编号、籍贯、前线作战记录全对得上,绝对没有问题!” 中尉这才不紧不慢地点点头,招了招手,示意张涵上前:“回后方待了几天,是不是浑身不得劲?闻惯了硝烟血腥味,突然扎进歌舞升平的温柔乡,那不是把你这英雄的锐气都磨没了?” “报告长官,还好。” 张涵不动声色道,言多必失的道理,他还是很清楚的。 “还好?” 中尉眯着眼,绕着他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才话锋一转道:“现在前线打得焦头烂额,战事紧得喘不过气,正是需要你们这些从血海里爬出来的英雄挑大梁、当领头羊!得把敢打敢拼、不畏牺牲的劲头拿出来,给新兵蛋子们做个榜样!” “是,把敢打敢拼,不畏牺牲的劲头拿出来。” 张涵双臂紧贴裤缝,大声重复道,人家军衔压着,说啥都是真理,自己除了听着、应着,还能咋地? “这才像个战斗英雄的样子嘛!” 中尉终于露出几分赞许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不然我还真以为,把哪个逃兵的档案扒来凑数了呢?” 说着,他从身后的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纸,展开文件后,原本略带随意的目光骤然变得庄重如磐,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宣读: “张涵同志,经逐级上报审批,综合当前战局考虑,现特批你晋升为准尉军衔,纳入现役军官编制序列,即刻起正式生效!” 话音刚落,早就准备好的中士从随身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木质小盒,快速打开,里面摆着崭新的军官证和准尉军衔。 原本等着看好戏的下士嘴角浮现起的阴笑骤然消失,他奶奶的,还以为又要调到哪去当炮灰。 没成想是升官! 自己入伍四年,熬到下士都快熬出头了,反倒不如一个征召兵。 张涵却脸色剧烈变换,震惊像电流般窜遍四肢百骸,瞳孔骤然收缩,可不过一秒钟,那抹震惊便被硬生生压下去,转而浮起滚烫的激动。 才一个多月啊! 刚从平民堆里摸爬滚打挤进军队晋升成了上士,连枪膛的火药味都没闻够,怎么就一步登天要成军官了?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尖叫:”这哪是什么军官,分明是给了个“送死官”的名头,大概率是要派去最凶险的前线填坑。” 可那股突如其来的热流,还是冲破了寒夜的刺骨冰冷,在胸腔里翻涌不休。 他总算懂了范进中举为什么会发疯。 那种想都不敢想、从来没奢望过会落在自己头上的天大“好事”,真当砸下来时,狂喜与荒诞交织的冲击,谁都扛不住。 洗脑一个人需要多久? 一年、两年、三年,甚至十年? 不,根本不需要。 可能只需要短短的一两个月,甚至几天。 许多人觉得自己意志坚定、绝不会被洗脑,不过是没真正感受过那种被“重视”、被“提拔”的裹挟感。 哪怕明知可能是陷阱,也会忍不住生出一丝侥幸。 “张上士,怎么了?” 中士歪着头,疑惑地看向愣在原地的张涵,指尖已捏住了他肩章的边角:“在前线冻着了?耳朵出问题,没听见口令?” “没有,没有!”张涵猛地回神,连连摇头,“是天太冷,把我脑子冻麻了,反应慢了半拍。” 话刚说完,他立刻想起什么,下意识挺直腰杆,抬手敬礼,目光稳稳落在中尉身上,脸上恰到好处地凝着激动与肃穆:“感谢组织的信任与培养!我定恪尽职守、勇毅担当,绝不辜负这份重托!” “望你奋勇杀敌,再立新功。” 中尉抬手利落回礼,语气随口得像在交代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目光却不经意掠过张涵肩头即将换上的新军衔。 合众国的军事指挥体系军衔图谱,他当年考学提干时背得滚瓜烂熟。 从列兵到上将,三阶九等,哪怕是预备役的临时军衔、特殊部队的专属衔级都标注得一清二楚,横竖就没“准尉”这一号。 按规矩,士官晋升军官,必须过提干考学的坎,文化、战术、指挥样样得达标,哪有这般凭空提拔的道理? 几十年前那场大刀阔斧的军改,高层明确判定士官与少尉之间的准尉层级冗余,职能与资深士官、新晋尉官重叠,干脆一刀切取消了这个编制,将其原本的技术指导、基层协调职能全部分拆出去。 打那以后,“准尉”就只剩历史档案的故纸堆里能查到,新兵教材提都没提,连不少年轻军官都没听过这军衔的名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现在,这早该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军衔,怎么就突然恢复了? 想来还是战局吃紧的缘故。 前线伤亡太大,光靠硬拼撑不住,得用点实在的办法提士气、促死战。 一个军衔,一份军官身份,看似不起眼,却能真正戳中这些大头兵的心思。 许多正规部队的士官,熬了十几年甚至半辈子,也没能跨过“兵”与“官”的鸿沟,这份诱惑,足够让他们豁出命去拼。 况且这准尉也有意思,说是军官,却处处受着压制,既没有尉官的完整权限,又脱离了士官序列,不上不下的。 可偏偏就是这份“半吊子”的军官身份,最能勾着人。 既给了荣誉感,又让人怕失去,只能在战场上更敢冲、更能拼,才能保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头衔。 说到底,这就是战时的权宜之计,用一个闲置多年、成本极低的军衔,换士兵们的死战决心,划算得很。 中尉收回目光,心里疑窦丛生,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庄重。 授衔仪式简单得近乎潦草,仓促间不过三五分钟便已落幕。 “往后好好干!打出咱们军人的风骨,莫做贪生怕死之辈!” 中尉临走前,伸手在张涵身上的军服上随意扯了扯,像是整理褶皱,又不像真往心里去,那动作有点装模作样的。 “是。” 张涵目送两人走出院门,手指轻轻抚过军官证的皮质封面,想笑却又怕控制不住笑声。 转而抬眼,院子里早已挤得满满当当,义勇军士兵正以小队为形式,围着刚从库房搬出来的几摞皱巴巴的07式军服忙活,闹哄哄的没个章法。 衣服压根没按尺码分,堆在那儿跟座小山似的,谁先抢到算谁的。 大多人直接往旧衣裳外头套,袖口卷了又卷,腰带系得歪歪扭扭,压低的抱怨声、吐槽声混着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此起彼伏。 “操,这破衣服是从哪个旮旯里翻出来的?” 满脸胡茬的沈大山扯着衣领使劲拽,天气太冷,把布料都已经冻的成板块,“你瞅瞅这针脚,歪歪扭扭跟狗啃似的,秋天穿都透风,这鬼天气滴水成冰,穿它跟光着膀子扛冻有啥区别?” 旁边瘦猴似的刘福春正费劲往胳膊上套袖子,布料又硬又窄,卡得他龇牙咧嘴,闻言喘着气笑:“知足吧!这好歹是新拆封的,没沾过血,总比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强。再说咱小队运气不赖,队长可是正儿八经的军官,不像其他队,领头的不是中士就是下士。我老家打麦子的时候听广播说,能当军官的都是有真本事的,跟着队长,说不定能多活几天!只盼着在前线把命保住,后方的老婆孩子能安稳点,别跟着遭罪。” “军官?安稳?” 旁边的胖子姜广涛正跟腰带死磕,肚子太大,系了半天要么勒得喘不过气,要么松垮垮挂在腰上,军服套在身上紧绷绷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他一边使劲把肚子往衣服里塞,一边嗤笑:“咱们把命扔在这儿,后方的供给指不定早断了!这年头,活人总比死人金贵,政策还不是得向现实低头?说不定咱们的家人,这会儿正啃树皮、挖草根呢!” 别这么说!”斜对面正往下压军帽的吴俊浩接口,手里还扯着军服上的线头,“国家和军队心里是看重咱们的,不能干那过河拆桥的糟心事。咱们守着前线,他们不会不管咱们家人的。” 周围的士兵都瞅了他一眼,没人接话。 大概心里都觉得这小子太天真,他们这帮义勇军,说好听点是补充兵力,说难听点就是桥上的木板子,烂了就换,反正成本低,哪儿用得着费心保养? 沈大山把领口翻了翻,安慰道:“活一天算一天呗!总比被抓去修工事好。不过话说回来,这衣服能不能整点合身的?你看胖子,跟裹粽子似的,真上了战场,跑都跑不动!” 姜广涛瞪了他一眼,终于把腰带勉强系好,抬手拍了拍肚子,衣服被撑得紧紧的,都能看见肚子的轮廓,他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愿意?这破衣服就没个大码的!真要是遇上敌人,我估计不是被打死,是被这衣服勒死!” 刘福春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袖子终于套进去了,正使劲拽着往下拉:“那你可得减肥了!不然下次发衣服,估计得给你扯块布料,自己拿针线改个‘定制款’!” “改个屁!”姜广涛脸腾地红了,抬手往腋下一抹,能摸到布料被撑开的一道缝,风顺着缝往里灌,凉飕飕的,“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揣两颗子弹!真到了生死关头,谁还在乎衣服合不合身?能挡颗子弹才是真的!” 就这破布?挡子弹不如挡蚊子!”沈大山插了句嘴,引得众人又一阵哄笑。 院子里的吐槽声一阵高过一阵,透着股苦中作乐的无奈,又藏着对前路的迷茫。 夏柠却缩在院墙根的角落,怀里紧紧抱着刚领到的军服,愣是没动。 周围全是糙声粗气的大老爷们,汗味、土腥味混在一起,让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些人看着就出身低微,言谈举止粗鄙不堪,跟她接触的人压根不是一个层次,她打心底里瞧不上,也实在插不上话,总不能凑过去跟他们一起吐槽衣服不合身吧? 最主要的是以前她走到哪儿不是被捧着? 想吃啥有啥,说话都没人敢顶一句,现在倒好,得跟这群人挤在这破院子里,连口热水都喝不上,想想就憋屈。 可再不甘,也抵不过对死亡的恐惧。 “这位女士,赶紧更换军服吧,集合号说不定随时就吹,要是被督察抓到没换装,又要挨军棍了。” 一个巡逻的列兵路过,见她孤零零缩在那儿,好心提醒了一句,语气还算温和。 夏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瞬间亮得吓人,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列兵的胳膊,故意把声音放得软乎乎的,带着点刻意的娇嗲,甚至微微仰起脸,往列兵跟前凑了凑:“小同志,你瞅瞅我,长得也不丑吧?我能不能留在这儿啊?我不占编制,也不要你们发枪,洗衣做饭、缝缝补补,啥杂活我都扛得下来,就求你们收留我!” 她说话时,还悄悄眨了下眼,故意把领口拢了拢,露出点纤细的脖颈。 以前凭着这模样,想要啥没有? 现在只能赌这小当兵的能动心。 那列兵才二十出头,哪见过这阵仗,脸“腾”地就红到了耳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他下意识想往后退,胳膊却被夏柠抓得死死的,眼神扫过她白净的脸和凑过来的身子,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头扭到一边。 好看是真好看,尤其还带着点楚楚可怜的模样,更让人打心底里生出点爱惜。 可他算个啥? 就是个普通列兵,自己的命都由不得自己,哪有权力收留外人? 列兵狠狠咬了咬牙,猛地抽回胳膊,甚至带着点不耐烦:“不行!部队有部队的规矩,不符合程序,编制也满了,别在这耽误事,影响我们备战!” 他说这话时,头埋得低低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石子,连余光都不敢往夏柠身上瞟。 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可脸上半点不忍都不敢露。 自己只要稍微软一点,这姑娘肯定会缠得更紧,到时候不仅帮不了她,自己还得挨处分,搞不好连小命都保不住。 夏柠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刚才那点刻意的娇态也瞬间没了踪影,只剩下满眼的懵和慌。 “没脑子的女人,求人都他妈不会求。” 张涵靠在廊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真当穿身军装就说了算? 那列兵肩上就俩拐,跟他手下的兵一个级别,自己都做不了主,能护得了她? 但也不怪她,看那样子,以前八成只惦记着化妆品、好吃的,哪懂什么军衔大小、谁说话管用。 这战乱年代,还想着靠脸混饭吃,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喜欢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请大家收藏:()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9章 券换残躯 凌晨两点四十,院子角落的十几个燃油桶燃着,火苗忽明忽暗地舔着桶沿,映得地面上的雪粒泛着细碎的红光。 热气裹着呛人的黑烟慢悠悠往上飘,刚离桶口就被周遭的寒气裹住,缠成一团灰蒙蒙的雾霭,贴在低空散不开。 凝出一层灰蒙蒙的气团,把夜色烘得暖一阵凉一阵。 义勇军们嘴里呵着白气,总算勉强套好军服,在各个小队长压低的呵斥声中,歪歪扭扭地凑成几排。 张涵站在已方队列最前方,将头盔的系带拉紧,手臂伸成一条直线对正道:“一列纵队,从矮到高,一分钟调整!” 队列里顿时起了阵细碎的动静。 姜广涛吸着肚子拽腰带,勒得额角冒了点细汗,松开半寸又怕不合规,急得嘴角抽了抽:“娘的,勒太紧喘不上气,松了又要挨训,这不是难为人嘛!”急得嘴角抽了抽,最后索性咬牙再勒紧些,憋得脸都涨红了。 刘福春则一遍遍扯拽着太短的袖口,还不忘扭头低声提醒旁边战友:“你帽子歪了,被张队看见要挨骂!” 沈大山个头较高,肩膀宽厚,单手按着硬得像木板的衣领,眼角瞥见旁边的夏柠,低声啐了句:“娘们就是碍事,快上战场了还嚎丧,晦气!” 夏柠的抽泣声没停过,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混着雾汽淌在冻得发紫的脸颊上,前后的士兵都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怕沾到她的情绪,更怕被长官看见这副涣散模样。 哭哭哭!没完没了了?”姜广涛斜睨了她一眼,低声骂道,“搞得跟谁把你祖坟刨了似的!这时候掉金豆子有屁用?有那劲儿不如想想待会儿怎么躲枪子儿!” 军队里这样的人最影响士气,虽然这临时拼凑的义勇军本就没什么士气可言,大多是被抓来的壮丁,可这没完没了的哭声,就像根刺扎在心上,令人格外烦躁。 “肃静!” 一声雄浑的大吼突然从旁边民房里炸响,震得人耳膜发颤。 队列瞬间静了大半,只有夏柠没忍住,抽噎声变成了一声压抑的哭腔。 紧接着,民房的大门“吱呀”被推开,一名少校军官在卫兵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他左腿从大腿根部截断,裤管空荡荡地,只靠右腿和卫兵的搀扶支撑身体,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腮帮子咬得紧绷,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被他抬手用袖子胡乱一抹,硬生生咽了回去。 张涵快步归队站到队伍侧沿,腰背挺得笔直,可眼珠子却像脱轨的弹珠,斜斜滚到那少校身上。 “我的乖乖!那还是人吗?” “连最基本的行动能力都缺失,还没退役?” 前线是疯了吗? 还是……人已经缺到连“人”都不够了? 念头一起,他脑子里万马奔腾,却都被“缺人”俩字一棍扫倒。 古话怎么说来着?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 可也没说求的是“三缺一”的将啊! 要是哪天仗打到一半,少校的拐杖一滑,命令是不是得靠扔骰子发? 电影里伤残军官总有个体面归宿,和平年代的退伍标准里满是体恤,可这儿呢? 连“能站着”都成了奢望,却连退役的资格都没有。 这哪是“难求”,分明是把人往死里用,离谱得近乎玄幻! “各位战友同志,大家晚上好!” 少校在距离众人十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卫兵悄悄松了手,仅凭右腿撑着身体,努力把腰杆挺得更直些,嘴角扯出一个算不上舒展,却透着股硬气的笑容。 目光缓缓掠过每一张年轻或沧桑的脸,最后落在还在肩膀发抖的夏柠身上。 没有立刻呵斥,只是抬手清了清嗓子,两声咳嗽带着胸腔的共鸣:“说实话,我知道,你们里头多半不是自愿来的,有人是被抓来的壮丁,有人是为了父母或家人,但心里都揣着同一个念头,上战场就是去送死。” 他顿了顿,低头看向缺失的左腿,粗重地喘了口气,才接着道:“我没法反驳这话,因为我这条腿,就是最实打实的证明。一周前,我在935防御阵地守了整整一天一夜,打退了感染者三次夜袭,弟兄们死伤惨重,可仍却依靠着一股韧劲守了下来,可是呢?” “后方不信我们能守住,炮击跟天上飘的雪花似的密,一声巨响后,我的腿飞了,身边十七个弟兄,也跟着没了气。” 队列里静得能听见雪粒落在布料上的轻响。 人们总愿意听实话,尤其这是前线军官的亲身经历,比任何画饼都勾人。 夏柠的抽泣声陡然停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摇晃的身影;连之前正跟腰带较劲的姜广涛,也停了手,手指还勾着腰带扣,就那么竖着耳朵听。 “可当时我还偷偷庆幸,”他忽然抬眼,看向每一个小队长,“我想,这下好了,腿都没了,总该能退役了吧?总该能回去喘口气,哪怕是躺着安度余生也行啊?” “结果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战地医院的拐杖还没拄热,退役报告就被原路踹回,‘啪’地盖了个‘暂缓’红章。” “说是经过师部综合考虑,暂缓退役流程,指挥岗不需要剧烈运动,望坚守岗位,短短几句话,摧毁了我最后的念想。” “我也不瞒你们,这事儿没什么好藏的。” “现在前线早打空了,巨大的伤亡把指挥体系都拖垮了,有经验、能服众的基层军官,聊胜于无,更别说普通士兵了……” “倒是没亏着我,伤残补助一分不少发了,整整九千军券,全打给了我老婆。” “她就是个农村妇女,不懂啥前线的凶险,也不知道军券多了意味着啥,接到钱就给我打了电话,声音里满是欢喜,问我:‘当家的,你这月工资咋这么多?是不是在部队升了官?’” 说到这儿,他停住了,肩膀微微垮下来,喉咙里堵着似的,哽咽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续道:“我没敢告诉她实情,没敢说我的腿没了,没敢说我差点埋在935阵地,更没敢说这钱是用半条命换来的伤残补助。只能扯谎,说这是国家给一线军人的特殊津贴,守阵地辛苦,就该多拿点。” 少校这会儿脸色已经白得没了血色,单腿撑着的身子开始轻微打晃,却还是狠狠咬了咬牙,试着往前跳了两步。 动作笨拙又滞涩,空荡荡的裤管随着跳跃甩得笔直,每落地一次,右腿就忍不住打颤,可他像全然感受不到疼似的,猛地扬起拳头道: “说了这么多,我只想告诉你们,前线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没有鲜花掌声,只有冻得硬邦邦的战壕,还有千奇百怪的变异种。是魔窟,是九死一生的鬼门关,搞不好,你们的命就停在这个冬天,连给家里报个平安的机会都没有!” 刚喊完,他的膝盖突然一软,身体像被抽了筋似的往左侧猛地倾斜,眼看就要摔在结霜的地上。 卫兵早盯着他的脸色,见状赶紧几步冲上前,架住他的胳膊,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忧色,低声劝:“长官,您歇会儿!” 少校喘着粗气,脸色白得像纸,额前的碎发被冷汗粘住,贴在皮肤上。 缓了几秒,他试着抬手推开卫兵的手,指尖却抖得厉害,刚松开一点,身体就晃得更厉害。 半条腿没了,连站都站不稳,曾经的指挥梦、回家梦,早被炮弹炸得粉碎,如今的他,就像持续被放血的合众国,空有一身硬气,却撑不住残破的躯体。 “别扶我!”他哑着嗓子低喝一声,却没多少力气,只能任由卫兵架着道:“哭没用,怕也没用。我要是扯着嗓子劝你们为国捐躯,那是骗鬼,我今儿就想实打实告诉你们,既然来了,既然退不了,就别琢磨着送死,得琢磨着怎么活!” 像是被心底的韧劲撑着,少校拼尽全力猛地挺了挺腰,哪怕身体还在剧烈摇晃,甚至带动着架着他的卫兵都跟着挪步。 “我这条腿没了,照样能趴在战壕里看地形、下命令;你们一个个胳膊腿齐全,眼不瞎耳不聋,凭什么不能为自己搏条活路?” 台下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丝回应。 少校掏心掏肺的自述,没勾起半分共鸣,反倒像往冻土里泼了盆冰水,让每个人心里的恐惧又加深了。 那些关于伤残、关于强留、关于变异种的实话,比任何口号都更让人胆寒。 张涵站在队列里,对前线的局势深有体会,少校的话,绝对没有夸大,反而可能会有所隐藏。 经过这段时间的蔓延和发展,那些感染者只会更凶猛,变异得更离谱,前线的真相,远比任何人能想象的都要恐怖,那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少校看着眼前一张张麻木或惶恐的脸,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两声干涩的轻笑:“话已至此,你们自己体会,我没什么能为你们做的,没法保证你们活着回去,也没法许什么空头承诺。” “只能给你们吃顿热乎饭,再给你们一批为数不多的补给。” 交代完这句话,他摆了摆手,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都散了吧,去伙房领饭,15分钟后,你们的中队长就该到了。” 卫兵赶紧扶着转身,他单腿蹦着往民房走,每一步都磕得地面轻响,空荡荡的裤管在雪雾里晃荡。 队列里终于起了细碎的动静,没人欢呼,却也没了之前的颓丧。 刘福春悄悄拽了拽姜广涛的胳膊,低声道:“先去吃顿饱的,吃饱了才有力气跑。” “那倒是实话,这些天可以给我馋坏了,吃的喝的全都没啥油水。” 姜广涛乐得直咧嘴,对他这个嗜吃的胖子来说,一顿热乎饱饭,比任何安慰都顶用,早把方才的恐惧抛到了脑后。 可张涵却半点高兴不起来,他忽然想起古代处决死刑犯前,总会给顿“断头饭”,远比平常丰盛。 眼前这热乎饭、这批紧俏的补给,不就像极了这最后的体面? 或许也是他们通往地狱前,最后一点人间的暖意。 …… 喜欢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请大家收藏:()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0章 叫花子 凌晨3:19分,张涵和另外四名中队小队长,挤在贫民区前沿防线后不到五公里的一栋残楼四楼。 整面窗玻璃已被冲击波震得粉碎,碎渣混着尘土积在墙角。 寒风裹着远处断续的枪炮余响飘来,刮得人颧骨发疼,几人却动都不敢动,保持军姿的同时,目视前方,分出心神压抑住不停颤抖的身躯。 房间中央的实木桌被炮火震得歪歪斜斜,桌面落着一层薄灰。 一名正规军少尉弓着腰,左手按在满是折痕的作战地图上,指尖指着标注“火力点”的红圈,右手捏着的荧光手电斜斜照在图上,光线抖得极轻。 南郊电力虽部分恢复,这片重灾区仍陷在漆黑里。 身后的上士半蹲身子,膝盖顶着桌沿,右手握着支铅笔,笔尖在地图边缘飞快记着,压低声音凑过去:“蒋少尉,抽调来的正规军步兵班已经占据左侧楼房,还带了一挺重机枪和两具反器材火箭筒,到位三分钟了。” “我看到了。”蒋伟杰淡淡回道,伸手又在地图上画了个红圈:“但我们的防御面积较广,总兵力不到100人,想要守住,谈何容易?” “可上级已经加强了我们一个步兵班,还有一个民兵班。” 上士直起腰捶了捶背:“再加上还有70多人的义勇军,相比较其他防区,我们已经算压力较小的了。” “你不了解感染者吗?”蒋伟杰意有所指的抬眼,斜睨着一旁的张涵等人,目光里带着明显的轻蔑,“更何况,这些人也配叫义勇军?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凑出来的叫花子部队,真遇上感染者冲锋,还不是得靠我们正规部队顶在前头?” 上士不敢反驳,连忙点头称是,嘴角却下意识地抿了抿,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屑。 这位蒋伟杰少尉是今年才从士官学校毕业的,在同期士官里就是个中不溜的水准,本事没多少,就会按部就班混资历的水准。 谁曾想末世乱局之下,正规指挥人才死的死、伤的伤,缺口大得吓人,偏偏又赶上政策松动。 为了快速补全军官缺口,搞了个加急的军官速成班,不问根基只看“眼下能用”,他才算踩了天大的狗屎运,凭着几分钻营,硬生生挤了进去。 可那速成班说是进修,实则不过是半个多月的填鸭式教学,听几堂纸上谈兵的指挥课,就匆匆授了少尉军衔,派到这前沿防线来“挑大梁”。 但最让人不齿的,偏是这种从底层泥沼里摸爬滚打上来的人,一旦踩上了一星半点的高位,就立刻翻脸不认人,把自己当初的窘迫模样抛到了九霄云外。 如今他顶着少尉的头衔,便觉得高人一等,看向张涵这些义勇军的眼神,满是居高临下的鄙夷,仿佛他们连呼吸都碍着他的眼。 张涵依旧垂着头,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装作没听见那刺耳的羞辱,指节被捏得发白,可终究还是缓缓松了劲。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们这些没后盾的义勇军,在正规军眼里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炮灰,别说只是旁敲侧击的羞辱,就算真被指着鼻子骂,也没有还口的资格。 兵是将的胆,将是兵的魂。 可自己手底下的兵却给不了胆。 虽说人人配了顶带着划痕、磕磕碰碰的钢盔,看着像模像样,可手里的步枪连一颗实弹都没发。 反倒是吃饭的时候,一个个像是饿鬼投胎。 装备领取处的夜宵本就分量有限,够每人垫垫肚子,可不少人狼吞虎咽吃完,还趁机把下一餐的补给都吃了不少。 张涵看在眼里,心里又酸又涩,他知道这些人大多是饿怕了。 对食物的执念刻在骨子里,可这般模样,落在蒋伟杰眼里,更成了嘲讽他们是“叫花子部队”的把柄。 “算了,让他们回去吧。” 蒋伟杰不耐的挥了挥手,又小声骂道:,“除了吃啥也不会,跟造粪机器没两样,留在这还占地方。” 上士立刻转身,脸上堆着几分不自然的歉意,对几人低声道:“你们先回去吧,在这也帮不上啥忙,还受委屈。” 张涵是几人中军衔最高的,他缓缓抬头,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压得平稳:“是。” 走出房门的瞬间,身后传来几人不约而同的长舒气声。 一名中士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咬牙抱怨:“征兵的时候说得比唱的好听,又是‘保家卫国’又是‘优先补给’,到了前线倒好,成了打稻子剩下的糠,连口气都喘不顺!” 没人接话,所有人都低着头快步往回走,脚步又沉又急。 张涵所在的部队因为装备相对齐整些,被分到了与正规军同一栋防御大楼,这栋楼由一个民兵班加三个义勇军小队共同驻守。 一楼出口处,两名民兵正缩着脖子站岗,见张涵等人走来,立刻挺直腰板,齐声喊:“长官好!” 张涵没回应,也没抬手回礼,只是闷头往前走。 还长官呢,不过是个好听的名头。他这会儿才彻底明白,自己这准尉军衔,多半是个荣誉摆设,实际职能跟个上士也差不了多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正走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紧接着滚滚烟尘冲天而起。 一栋原本还算高耸的楼房“轰隆”一声塌了半边,碎砖碎石飞溅,扬起的灰尘遮得天色都暗了几分。 之前贫民区暴动,这片不少建筑本就遭了殃,后续为了构筑防线,爆破清理反倒没了邻里纠纷的顾虑。 所有和防御无关的建筑,全要炸平推掉,腾出射击视野和防御空间。 可那些往日里对贫民区避之不及、巴不得躲得八丈远的市中心居民看到这番场景,却集体“抱团”了。 一个个拿着皱巴巴的房产证明,堵在市政府大门口,扯着嗓子喊“故土不能白拆”,非要讨个赔偿。 起初人少,还有工作人员端着笑脸打圆场、做安抚。 等抗议的人越聚越多,队伍排到了街拐角,市政府立马变脸,一挥手就把这烫手山芋甩给了市建委,连句缓冲的话都没有。 眼看战事都要烧到家门口了,真要坐下来掰扯赔偿,没半个月根本扯不出个子丑寅卯,最后多半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 毕竟,炮弹可没那耐心等谁算完这笔“祖宅账”,炸楼的炸药,可比赔偿款来得快多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酒囊饭袋如何能守得住?” 张涵猛地回头,目光狠狠剜了一眼四楼那扇破窗,恶狠狠道。 刚才临时被召集开会,长枪带着不便,他便交给了正规军士兵保管,对于手底下的人,他还是信不过。 走到一楼门口,两名义勇军士兵正哼哧哼哧往粗布口袋里灌碎砖和沙土,热气隔着单薄的军装往外冒。 见张涵过来,两人吓得一激灵,手里的铁锹“哐当”一声杵在地上,还以为是来突击检查的,忙不迭挺胸收腹,还下意识地给对方拽了拽歪掉的衣领,另一个赶紧用手背抹了把脸上的灰,忙道:“长官好!” “抓紧干,天快亮了,别耽误事。” 张涵侧身从他们身边走过,脚步没停,径直往二楼迈。 等他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其中一名士兵立马垮了腰,揉着酸得直打颤的肩膀,往地上吐了口带泥沙的唾沫,望着楼梯口艳羡道:“乖乖,听说张队原先也是跟咱们一样的壮丁,没到一个月就熬成了官,这怕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哟。” 另一名士兵弯腰搬起沉甸甸的沙袋,往墙角叠的时候喘得直咧嘴:“咱们命贱,哪能跟人家比?没看人家腰里别着手枪吗?咱们两人才共用一条老步枪,子弹还没几发。” 世人总是盯着眼前的风光,却没人愿意深究,那风光背后藏着多少刀光剑影的搏杀,又浸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苟且与挣扎。 还没到二楼楼道,就听见叮叮当当的砸击声,夹杂着木头摩擦的吱呀声,乱糟糟地飘过来。 “张队,你可算回来了!” 一声爽朗的笑声从楼道角落传来,门口执勤的是刘福春,他正用粗糙的袖子使劲擦着鼻子下淌着的清鼻涕,眉头皱得紧紧的。 这鬼天气又冷又干,他打俩星期前就被鼻炎缠上了,鼻涕流得跟没关紧的水龙头似的,感冒药吃了半板,热水灌得肚子发胀,半点用没有,反倒越擦鼻子越红,肿得跟个熟透的柿子似的。 “嗯,会开完了。”张涵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屋内忙碌的身影,沉声道,“你们这工事,进度怎么样了?” 屋内尘土飞扬,夏柠倒是老实,半点没敢偷懒,正和沈大山一起,在敞开的窗台上往框架里码沙袋。 两人配合得还算默契,沈大山扛着沙袋往窗台送,夏柠弯腰压实,最后只留了个长宽高各约20厘米的射击口。 如今感染者会用枪早已不是谣传,既要保证己方枪口能顺利伸出,又得把防御做扎实,不能给对方留可乘之机。 张涵看着这规整的射击口,暗自点了点头,心想这女人倒是识时务,知道这会儿偷懒就是拿命开玩笑。 可他刚转回头,就见刘福春脸上的笑意早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憋得通红的火气。 “别提了张队!他娘的憋屈透了!”刘福春凑过来,一边抹着鼻涕,一边骂道,“你前脚刚跨出门去开会,三楼那帮正规军就下来‘借人’,二话不说就薅走了咱们五个壮小子,还假惺惺地扯什么‘传授实战经验’‘教标准战术动作’,鬼才信他们的鬼话!” 他伸手向上指了指,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明摆着就是想偷懒,拿咱们的人当免费苦力,帮他们赶自己的工事!你瞅瞅咱们这儿,本来人手就紧得转不开圈,现在干活的直接少了近一半,这破工事猴年马月才能完工?” “没事,修慢点就修慢点,还没那么快打过来。” 张涵平静的安慰道,借几个人而已,不算大事,只要进了这栋防御楼,说到底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没必要为这点事闹僵。 “我知道啊张队,可你这军衔摆在这儿,他们还敢这么不把咱们当回事…”刘福春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脸上满是不甘。 “我们跟别人不是一个指挥体系,该低头做小就该低头做小,人家一个步兵班的火力,比咱们五个小队捆一块儿都猛。” 张涵从包里掏出包纸递给刘福春,故意打趣:“赶紧把你那‘龙涎玉液’擦擦,再往下淌,真要流嘴里拌饭了。” “嗨,张队这你就不懂了!”刘福春也不害臊,抽了张纸胡乱抹了把鼻子,鼻尖红得发亮,反倒咧嘴傻乐,“这玩意咸滋滋的,刚好解解馋,省得嘴里淡出鸟来,比没味的雪花强多了!”他打小在农村摸爬滚打,初中没读完就辍学扛锄头,心性本就纯真粗粝,向来不讲究这些细枝末节。 “好好站岗,盯着点楼下动静,有情况立马喊。”张涵忍不住摇头轻笑,“我上去把枪领了,速去速回。” 队伍里的人对他还算服帖,当初他刚接手时,还琢磨着要是冒出个刺头,就趁机立立威、整肃军纪。 没成想这帮弟兄要么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要么是想保命的平民,一个个乖得跟顺毛的兔子似的,压根没给他找由头的机会。 喜欢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请大家收藏:()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1章 内部矛盾 “凿!往左边挪两指!射击口得藏在砖墙后头,既挡子弹又不挡视野,别跟没长脑子似的直愣愣开在窗口!” “重机枪阵地再堆三层沙袋!底下垫上木板压实,别等会儿开两枪就塌了!备用阵地挖快点,留着跑路用的,磨蹭啥!” 四楼的呵斥声混着锤子砸墙的“砰砰”响,穿透残楼的破窗飘下来。 张涵放慢脚步,摸了摸腰间的手枪套。 按说构筑工事该有冲击钻、切割机,可现在后方运上来的,只有磨得卷了刃的铁锹、锈迹斑斑的锤子,还有几根粗制滥造的尖凿和圆凿。 资源紧缺到了骨子里。 光线更糟,仅有的两盏应急灯挂在房梁上,昏黄的光线下,不少沙袋堆得歪歪扭扭,射击口的边缘凿得坑坑洼洼,显然是凭着感觉硬抠出来的。 “倒真是……热火朝天。” 张涵扯了扯防弹背心的魔术贴,咔嗒一声扣紧,压下心头的滞涩,抬步往四楼走去。 楼梯口守着两个正规军卫兵,步枪挎在肩上,手指搭在扳机护圈上,见他上来,啪地敬了个礼,侧身让开时,靴跟磕得地面脆响。 没必要这么草木皆兵,整栋楼层层设岗,可战事逼近的压迫感,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像弓弦。 张涵掏出刚拆封的烟盒,弹出两根烟递过去,烟纸泛着廉价的黄,却是装备领取处按军衔发的。 小队长以上每人两包,底下的义勇军连烟丝都摸不着。 “两位兄弟,辛苦。何班长在里头?” 两个卫兵眼睛亮了亮,连忙弯腰接过,连声道:“张准尉客气了!何班长在里头呢,正盯着挖射击口呢!” 推门进去,尘土混着汗味扑面而来。 五个义勇军弟兄散在各个角落,有人正弓着腰凿墙,胳膊上青筋暴起,额头上的汗珠子滚下来,混着尘土在脸颊划出黑印,胳膊抖得像筛糠,却不敢停手,铁凿子砸在砖头上,火星溅到手上也只是下意识缩一下。 其余几人扛着沙袋往墙角堆,沙袋灌满了碎石和沙土,沉甸甸压得他们直哼哧,后背的军装早已浸透,黏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 而另一侧,五个正规军士兵靠在墙角,耳朵里塞着防噪耳塞,裹着厚实的睡袋,脑袋歪在一旁睡得正沉,甚至有人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一边是汗流浃背的苦役,一边是安然入睡的休整。 “张准尉?稀客啊。” 何鹏叼着烟走过来,鞋底碾过地上的碎砖,发出咯吱的声响。他眼尖,一眼就看穿了张涵眼底那点没藏住的不满,可指尖的烟灰,还是慢悠悠弹在了义勇军刚堆好的沙袋上,落了一层白。 在他眼里,有编制和没编制,天生就不一样。就像猴子和人,哪怕同属灵长类,人能站着统治天下,猴子只能在林子里蹦跶,骨子里的尊卑,改不了。 “你这几个弟兄可以啊,闷头干活不耍滑,比我们这儿几个娇生惯养的强。”他往身后指了指熟睡的士兵,“你也看到了,我们连轴转了两天,实在顶不住了,轮换着歇口气。楼上还有半截工事没弄完,本想派人跟你说一声借几个人手,又怕你那边开会走不开。” 张涵收回目光,没接他的话茬,自顾自掏出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叼在嘴边的烟,烟雾缓缓吐出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淡淡道。 “都是守这道防线,谈不上借,搭把手是应该的。就是我这几个弟兄,干了大半天没歇过,嘴里都快淡出鸟了。何班长要是方便,能不能分两口水喝?再让他们轮流喘口气,真累垮了,到时候没人干活,反倒帮不上你的忙。” 何鹏精得跟猴似的,听出话里的分寸,立刻挥了挥手,朝里屋喊得干脆:“那个是!去拿几瓶甜水来!要橘子味的!给弟兄们润润喉!”转头又对着张涵笑得热络:“刚才你交的枪,我让弟兄们仔细拾掇过了,卸了弹匣通了膛,连枪油都抹了,就怕放着积灰卡壳,耽误你上阵。” 说着,一个小兵就拎着个军绿色挎包跑过来,递上一把步枪。 张涵伸手接过,指尖触到冰凉光滑的枪身,抬起来对着应急灯的光瞄了瞄。 枪机拉动顺畅,膛线光整,连扳机护圈里的细尘都清得干干净净,确实没做任何手脚。他这才扯了扯嘴角,露出点笑意:“多谢何班长费心了。” “客气啥,都是扛枪守防线的战友。”何鹏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你们楼下工事要是人手紧,随时吱声,我让弟兄们下去搭把手。” “没问题,要是有解决不了的困难我绝不客气。” 张涵脸上挂着笑容,却深知这只不过是场面话。 换作他是何鹏,也会这么做。 明天指不定就是一场恶战,正规军是精锐,是守住防线的主力,理所应当得到充足的休息,养足精神才能发挥最大战力。 而他们这些义勇军,没编制没补给,在旁人眼里,本就是随时可以消耗的耗材,多干点活,算不上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掂了掂手里的步枪,分量实打实的,心里踏实了几分。 转头看向墙角,那几个弟兄已经围了过来,小兵正给他们分甜水,是那种廉价的橘子味汽水,塑料瓶都被捏得有点变形。 张涵的目光顿住了,他竟从这些弟兄的眼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满足。 一个叫王磊的青年,拧开瓶盖就咕咚咕咚往嘴里灌,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末了还把瓶盖反过来,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着里面残余的甜汁,嘴角沾着点橘色的汁水,笑得露出两排白牙,仿佛喝到了什么山珍海味。 另一个弟兄喝得慢,小口抿着,眼睛都眯了起来,嘴里还嘟囔着:“甜的……真好喝,比白开水强一百倍。” 他们的胳膊还在因为刚才的重活微微发抖,脸上的尘土混着汗水没擦干净,可手里攥着那半瓶甜水,就像宝贝似的,连喘气都带着点甜意。 张涵心里发苦,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在这样的乱世里,一瓶廉价的甜水,就能让这些拼着命干活的弟兄们感到满足。 (据科学研究表明:在高强度战斗或长时间未进食的情况下,士兵可能出现低血糖,表现为焦虑、手抖、注意力不集中。此时摄入甜食可迅速升高血糖,缓解生理性紧张 。) 何鹏却是个闲不住的主,趁着双方关系缓和,顺势揽上张涵的肩膀道: “张准尉,刚才蒋排长叫你们开会,到底唠了些啥?” 一提这茬,张涵脸立马又拉了下来,语气里带着股子不耐烦:“还能有啥实质性的?净他妈叫苦呗,说人手少得可怜,盼着上级再调点精锐过来填坑。” “嗨,我就知道。” 何鹏啧了一声,那语气跟早猜透谜底似的:“刚愎自用的货哪儿都有,可这要是咱们头顶上的上司,那咱就得提前琢磨琢磨后路了。” 姓蒋的是空降来的,人事档案直接从上面调到前线。 论资历、论军衔,他何鹏本该是中队长。 早就是上士的他,就等上级特批个三级尉官军衔,既能名正言顺坐位置,还能跨进军官堆里。 要说军官身份,他可是眼红了好些年,正巧赶上政策下发,为了提振士气,稳固基层,上面要提拔一批有实战经验、多年服役资历还懂指挥的士官,直接晋升少尉。 三级尉官虽不是正儿八经的军官编制,却能沾着部分军官权力,挂的也是少尉军衔,多难得的机会。 可真他妈是人算不如天算!前几天还跟兄弟们吹牛逼,说这位置稳得很,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姓蒋的不仅抢了他的位置,见着他这老兵,也只是平平淡淡一句“何上士”,半点儿没把他的资历当回事。 不过想想也正常。 一个中队俩上士,另一个是团部直接抽来的,明着是辅佐姓蒋的,实则就是他的心腹。 这么一来,他何鹏可不就成了多余的?两头都不挨着,纯属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张涵“嗯”了一声道:“妄自菲薄就太草率了,他终归是正规军出身,对你们这些老兵,总不至于太差劲。” 私下讨论领导还是有些不妥,刚才顺着何鹏的话头说下来,这会儿得赶紧往回找补。 “我没看出哪不错。” 何鹏冷哼一声,“一天天扯着正规军的虎皮当大旗,嘴里那些狗屁实战理论,我听着就恶心!前儿个他跟老子掰扯,说要在防区满布地雷,他妈的,真要是前线顶不住得撤退,那地雷炸自己人还是炸感染者?光顾着嘴皮子过瘾,半点不考虑后路!” “你也别气头上说狠话,领导这么安排,总归有他的考量。” 张涵算是看出来了,合计着不光是他们义勇军对姓蒋的不服,就连正规军也颇有微词。 “考量个屁!”何鹏越说越上火,拳头“咚”地砸在旁边的土墙,震得浮尘簌簌往下掉,“把个毛头小子调来指挥老子?老子今年三十七,军龄比这小子的年纪还大!也配骑到老子头上拉屎拉尿?”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里冒着火:“等感染者真打过来,这小子要是敢临阵脱逃,老子的枪子儿绝对打穿他的卵子!上级早有规矩,下级能在溃退时监督军官,这可不是跟他开玩笑的!” 喜欢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请大家收藏:()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2章 攘外必先安内 “发牢骚顶屁用?” 张涵弹了弹烟蒂,意味深长道:“咱们能做的,无非是把工事扎牢、把枪擦亮,真打起来能多活一个是一个。人事那点破事,争到天荒地老,感染者也不会给你半分情面。是你的,轮不到别人抢;不是你的,咬碎了牙也咽不下去。” 何鹏瞥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转身往沙袋上一靠:“有些人啊,天生就踩着云彩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凭着一纸调令就能骑在别人头上指手画脚。可咱们这些人呢?打了半辈子仗,磨破了十好几双军靴,浑身是伤,到头来连个正经名分都捞不着,跟地里的野草似的,活着就是凑数,死了也没人惦记。” 他顿了顿,突然往地上啐了口带血丝的唾沫,刚才骂得太急,咬到了腮帮子。 眼底的火苗暗下去,只剩点凉飕飕的自嘲:“说什么尽人事听天命,依我看,天命就是给咱们这些苦哈哈画的饼。” 张涵轻笑了几声,笑声里裹着点说不清的涩味,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何班长,你们班的火力配备还算完备吧?携带的弹药能支撑多久?” “一说到这个,我就来气。” 何鹏低喝一声,又抖出一根烟,借着张涵的火点上,猛吸一口,烟圈从齿缝里挤出来:“原本每个班组的弹药配备是有富余的,可上头一喊扩军,硬生生给削减了一半。我们班还算好,单兵到手的5.8毫米子弹大概700发,89式重机枪的子弹囤了4000多发,反器材火箭筒每门就配了五六发,对付那些皮糙肉厚的特感,这玩意儿就是硬通货,现在抠得跟金疙瘩似的,根本供不应求。” “那你们算很不错的了。” 张涵一想到自己小队的武器配置,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我们手里的7.62毫米子弹拢共才3000发,就两个弹药箱,搬起来都轻飘飘的。手雷每个人只配了两枚67式木柄的,扔出去跟挠痒痒似的。真遇上尸潮,这点家当撑不了半个小时,我们才是真正的后娘养的。” 此刻的壁水市重兵云集,但主力部队仍是城外退下来的南方军区精锐,不仅装备齐整,与感染者的交战经验更是实打实拼出来的,综合战斗力冠绝所有部队。 其次是参加过阅兵的正规军和预备役,虽实战经验稍逊,但军纪严明、协同性强,算是第二梯队。 第三档便是民兵和地方临时组建的预备役,武器混杂、训练参差不齐,只能负责外围警戒。 而他们义勇军,连末流都算不上。 可何鹏根本没接他的话茬,心思还缠在姓蒋的身上,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阴鸷:“张准尉,我知道你顾全大局。可有些事,不是忍就能过去的。姓蒋的要是真敢在战场上掉链子,我何鹏就算拼着军法处置,也得让他知道,老兵的骨头不是那么好啃的。” 张涵没应声,只是望着射击口外的夜色。 远处忽然闪过几道暗红闪光,紧接着便是沉闷的震动,顺着残楼的墙体往上爬,震得窗棂吱呀作响。 照明弹不时划破天际,惨白的光焰一波接一波炸开,像永不熄灭的烟花,把南郊贫民区的断壁残垣照得如同白昼。 已经快接近5点钟了,距离天亮不到三个小时。 “别冲动。” 半晌,张涵才开口:“真要闹起来,先倒霉的是咱们自己的弟兄。姓蒋的就算再草包,手里也握着调配权。真把他惹急了,断了咱们的弹药补给,到时候别说打感染者,咱们自己都得成砧板上的肉。” “我能不知道吗?” 何鹏眼神也飘向窗外,语气里满是讥讽:“可你看着吧,这小子迟早要出乱子。” “人家是正规军校出来的,再草包也比你我强的多吧!” “强个屁,我来的时候才听底下的义勇军说了,战前勘察阵地,他居然说要把侧翼的暗哨撤了,还说‘有负责巡逻的义勇军当诱饵,没必要浪费人力’,他懂个屁!那些暗哨是用来盯特感的,真等那些玩意儿摸近了,凭着速度和蛮力冲进来,哭都来不及!” “那确实是有些……” 张涵欲言又止,竟不知如何接话。 从前线才退下来没多久的他,跟那些特感打过交道,不畏死,智商高,身体素质强,人类的战术套路,它们吃过一两回亏便会悄然适应。 所谓“诱饵”,到头来大概率反倒会让己方士兵生出“有缓冲就安全”的错觉,在不知不觉中放松警惕。 等那些黑影借着夜色和巡逻队的掩护摸近阵地,再突然暴起发难,他们怕是连拉动枪栓的反应时间都没有。 “所以说张准尉,一将无能害死千军。” 何鹏眼神闪烁,带着点隐晦的暗示,“该怎么做,你我心里那本账,怕是早就对上了。” “何班…” 未等张涵发言,他便转身离开,扯着嗓子再次催促:“都他妈给我加快速度!工事没弄好,明天谁都别想活!” “尽是些勾心斗角的龌龊之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张涵踌躇片刻道,转身下楼,人是要不回来的,还不如下去看看工事修建的怎么样。 抬手抹了把脸,指腹先触到一层粗粝的尘土,搓开后便是纵横交错的裂口。 曾经白嫩的皮肤,如今早没了半分光滑。 粗糙得像常年摩擦岩壁的麻绳,每一寸肌理都嵌着洗不净的污垢,边缘还翻着干燥的白皮,稍一用力就会扯裂血痂。 这是末世里最真实的触感,比任何勋章都更刻骨铭心。 “张准尉,那五个弟兄呢?” 刘福春在楼下候了许久,听见脚步声立马迎上去,可看清只有张涵一人时,兴奋劲瞬间被焦急和失望所覆盖:“怎…怎么就你一个人下来了,张队?” “还在忙。” 张涵张涵抬手扯住头盔带,拇指拨开卡扣,随手将头盔朝他递过去,轻描淡写道:“一会儿就该下来。” 刘福春下意识伸手去接,楼道里光线昏暗,视线被阴影遮了大半,没瞅准落点。 头盔的金属边缘撞在他的小臂上,“哐当”一声弹落在地,滚出半米远。 他慌忙弓着腰扑过去,手指勾住头盔带,小跑着追上前,抱怨道:“啊?张队,那五个弟兄上去都快一个小时了!总不能光顾着掏人家的金窝银窝,把咱们那‘狗窝’似的防御工事给忘到后脑勺了吧?”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张涵脚步猛地一顿,回头时眼底带着厉色:“做好你该做的事就行!别忘了你的身份,顶上是正规军,手里有重火力,现在把关系闹僵,真遇上尸潮,人家要是背后捅刀子,最先死的是咱们这些没后援的散兵!” 刘福春先是后退两步,但脸上透着不甘:“可天亮之前防御工事修不好,真来了尸群,咱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到时候照样是死,苦的还不是我们?” 张涵沉默两秒,不自觉的摸起了战术背心上嵌着的弹匣:“两者概念不同。工事没修好,我们还能拼;内部起了嫌隙,不用敌人动手,自己就先垮了。你记住,有时候崩坏往往是从内部开始的,以前的国家是这样,现在的队伍,更是这样。” 虽心中也有着自己的打算,却断不能让麾下人心浮动、离心离德,更不能纵容他们滋生反抗的念头。 毕竟攘外必先安内,唯有稳住内部根基、凝聚人心,方能合力抵御外部的重重危机。 “我清楚了。” 刘福春耷拉着脑袋,肩方才的急躁和不甘全化作了蔫蔫的疲惫,精气神像是被抽走了大半。 他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接连打了几个喷嚏,鼻腔里的嗡鸣混着沙哑的嗓音,听着格外颓丧。 张涵抬臂想拍他的肩膀,指尖都触到了对方粗糙的作训服布料,可到了半空又猛地缩了回来,声音放柔了几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厚重:“我知道你的本意不坏,但事情的本质没那么简单。” 刘福春嘟囔着嘴,正欲说什么,楼下突然传来“砰砰”两声清脆的枪响。 紧接着是厉声呵斥:“站住!再跑就开枪了!” 张涵面色一暗,动作比反应更快,单手持枪,弯腰拽住刘福春的作训服领口,快步冲到楼道窗口,身体贴紧墙面,探头往下看。 夜色中,四个穿着07式作训服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从前方往后跑,没戴头盔,就连手上拿着的,也只是工兵铲,看情况应该是劳工,想趁着天亮之前逃出生天。 “怎么…怎么都没配枪?” 刘福春声音发颤,双腿发软想往下瘫,双手下意识抓住窗台,身体抖得厉害,他以前就是农民,从没见过真枪实弹杀人的场景,眼神里满是恐惧,生怕子弹打到窗边。 “别动。”张涵死死拽着他的衣领,低声道:“配枪是要资格的。你们能扛枪守阵地,已经比他们幸运。” 刘福春没听懂,只是机械地点头,视线死死盯着楼下。 两名宪兵端着95式步枪跟在后面,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清晰可闻。 四人没停,每隔几步就回头张望一次,胸膛剧烈起伏,脚步慌乱得几乎要绊倒自己,拼了命往前窜。 “第一次警告。” 宪兵举枪瞄准,“砰”一枪打在四人脚边,碎石溅起,四人动作顿了顿,仍拼命往前冲。 “警告无效,执行战场纪律!” 另一名宪兵语速急促,拇指将步枪保险拨到半自动档位,枪口微微上扬,对准跑在最后的人。 底火激发的脆响过后,弹壳带着余温“叮”地一声弹出。 跑在最后的人突然往前一扑,惯性让他的双腿还在往前蹭,最终被碎石绊倒,又伸手想去按后背,手臂抬到一半就没了力气,重重扑倒在地,侧脸贴在尘土里,双腿无意识地蹬了两下,很快没了动静。 “妈…妈呀!不是说打逃兵只打腿吗?”倒数第二人吓得声音发颤,脚步瞬间错乱,没跑出三步,大腿外侧突然飙出一道血花,“啊”的惨叫一声,速度猛地降了下来。 他还没来得及弯腰捂伤口,身后又一声枪响,子弹从他后脑射入,带着碎骨和血沫穿出。 “当”地一声撞在张涵楼下的路灯杆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小孔,灯杆轻微晃动了一下。 张涵已经拎不动刘福春了,这小子吓得浑身发软,一门心思想往窗台后缩,死死扒着墙缝不肯松手,张涵也懒得管他,任由他缩在阴影里发抖。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绝望后的狠劲,其中一人快速抬手比了个分散的手势,两人立刻呈斜向错开,脚步忽快忽慢,还不时猛地停顿一下,试图干扰瞄准。 “有点意思。” 张涵随手抓起身边的头盔套在头上,帽檐压得很低,眯着眼盯着楼下。 末世里见多了生死,人命在他心里早已和蝼蚁无异,同胞被枪杀的场景,只让他剩下麻木,甚至还生出几分看闹剧的兴致。 眼看两人越跑越远,距离己方阵地的防区范围只剩十几米,张涵心里刚闪过“这俩暂且能活”的念头。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扫射声。 “哒哒哒”的枪响急促连贯,一听就是全自动步枪的声音。 那两人只顾着防备身后的宪兵,压根没注意侧翼的楼顶,连一丝闪避的动作都没来得及做,子弹就穿透了他们的后背。 两鲜血顺着碎石缝往低处流,汇成细小的血溪。 喜欢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请大家收藏:()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0章 严密的检测措施
第110章 严密的检测措施 检测站外,下船的人群早已在这排起了长龙。 就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密密麻麻地堆积在检测站外的空地上,每个人与旁人身上的衣物紧紧相贴,却依旧无法从彼此身上汲取足够的温暖。 大家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无奈,时不时地踮起脚尖,想看看那几顶白色帐篷的入口处是什么情况,但每次都被前方同样急切想进入的人群挡住视线。 寒风夹杂着雪花还有滩沙江的湿气,吹在脸上生疼,每个人都努力把头往衣领里缩,但冷风还是顺着衣领、袖口等缝隙钻进去,让人止不住地发抖。 张涵站在队列中,眼神游离在周围。 他看到前面的人进了帐篷,又从帐篷另一端出来,虽然人群拥挤,但整个流程还算有序。 在最前面的帐篷里,一排昏黄的灯光摇曳着,勉强照亮了帐篷内的每一个角落。 二十几名医护人员和十余名身着防护服的士兵分散在帐篷内,各自忙碌着。 这里的检测流程十分严格,采用的是双重检测机制。 首先由医护人员进行初步检测,随后再由军方进行二次检测,这样的安排有效地杜绝了医护人员因见到熟人或亲人而可能产生的徇私舞弊行为。 检测的流程大概是,在医护人员进行首次检测后。 两名站在医护人员旁边的士兵会进行再次的检测。 手握步枪的士兵站在平民身旁两米远左右,双手始终不曾离开步枪,每隔几秒就会微微抬枪,目光顺着枪口方向快速扫视一圈,确认安全后又缓缓放下。 而手握探测仪的士兵微微弯腰,右手紧握体温探测仪,将其抵在平民的额头,食指轻触按钮。 探测仪瞬间发出急促的 “滴滴滴” 声响。 士兵的目光紧紧盯着探测仪上的数字显示屏。 片刻后,他收回探测仪:“36.8,你可以过去了!” 那名被检测的平民听到这话,这才松了一口气,匆匆地朝着后方的帐篷走去,留下一道略显匆忙的背影。 帐篷外,刘雅琴瑟缩着靠在张涵身边,声音里带着颤抖:“涵,你说这检查到底有没有用啊?折腾了这么久,累都累死了。” 张涵皱了皱眉,低声回应道:“别乱想,凡事都有规矩,他们这么做肯定有他们的道理。现在抱怨也没用,先忍忍吧。” “有个屁的道理。”朱大常一脸不耐烦地偏头看向前方,嘴里还骂骂咧咧:“这帮当兵的,真是麻烦,测两次体温,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汤向荣则是紧跟在他身后,轻声叹气道:“有什么办法呢?咱们只是没钱没势的平民,总不可能还走那边的特殊通道吧!” 汤向荣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人群右侧的通道。 那个通道看起来比平民通道小了许多,通道的宽度大概只有五米宽左右,但戒备却更加森严。 通道的入口处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门上有着几个重机枪射击孔和一个小型的观察窗口,窗口上装着坚固的防弹玻璃。 铁门的两侧,有着大概40余名士兵借助着防御工事的掩护,警惕着注视着四周。 从军服上看,这些士兵与其他的部队有所不同,他们穿着黑色的军服,臂章上绣着浅绿色的“特种快速反应部队”标识。 与平民通道的混乱和嘈杂相比,特殊通道给人一种神秘而压抑的感觉,显得格外安静和有序。 “这通道一看就是给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走的。”朱大常扭过头看了一眼,不屑的说道。 “万一是给那些伤员走的呢?”刘雅琴天真的说道。 “你在想什么?”张涵双手揣在裤兜里,微微侧头看了刘雅琴一眼,淡淡地说道:“要是给伤员走的话,我们队伍里就不会有那么多受伤的平民了。” “那会不会是给受伤的士兵通行的呢?”刘雅琴看着张涵问道。 此刻,张涵脸上的创可贴已经全部脱落,只留下了伤口愈合时结下的血痂,那些血痂呈现出暗红色,与他略显苍白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你以为旁边的军队专属通道干什么的?”张涵淡淡的回应了一句,不再理会试图继续追问的刘雅琴。 朱大常见状,嘴角的嘲讽之意更甚,他凑近汤向荣的耳朵,压低声音说道:“没脑子的女人。等张哥得到了他想要的,这女的就没用了。” 汤向荣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不定呢!万一相处出感情了呢?” “我不相信感情。”朱大常满不在乎地冷哼一声,说道:“从临海市一路走来,那些所谓的夫妻还有情侣,我是觉得假的很。” 汤向荣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也确实,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嘛,反正就看张哥怎么想。” “只要到时候张哥腻了…”朱大常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前面传来一阵骚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人群开始躁动起来,有的人交头接耳,有的人则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去,整个通道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与此同时,前方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内,顶部的白炽灯散发出刺眼的光,照亮了帐篷内的每个角落。 角落里摆放着一张简陋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台体温测量仪器。 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正站在桌子前,微微颤抖着手臂,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当医护人员将体温探测仪贴近他额头的瞬间,仪器突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那尖锐的声音在狭小的帐篷内回荡,让人心生恐惧。 中年男子的体温竟然达到了40.1度。 这表明着他极有可能是感染者中的特殊变异体,伪装者。 而在国防部发布的第96号感染者种类与作战方法中则被命名为变形种。 但在私下,士兵们更愿意称这种感染者为伪装者。 原本还在忙碌的医护人员瞬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恐起来,眼神中透露出慌乱。 其中一名医护人员立刻站起身退后几步,示意中年男子站到一边,他的动作有些急促,声音也带着颤抖:“你,快站到那边去!” 说着,他指向帐篷内一个用黄色警戒线圈起来的区域。 几乎在同一时刻,几名穿着全身防护服的士兵也从帐篷内迅速围了上来。 “步枪上膛,有可能是伪装者。”其中一名中士大声命令道。 一瞬间,士兵手中的步枪齐刷刷地传来了上膛声,那清脆的声响在帐篷内显得格外刺耳。 他们枪口微微下垂,但依然保持着随时可以抬起射击的姿态,将中年男子团团围住,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 中年男子脸色煞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手舞足蹈地对着围上来的士兵,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就是有点感冒,真的没什么大问题。” 但士兵们毫不理会,为首的中士冷冰冰地说道:“请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进一步检查。” “我…我真的没什么事。” 中年男子还想争辩,但士兵们已经不容分说地架起他,朝着帐篷外走去。 面对士兵们粗鲁的动作,中年男子根本无力反抗。 一名士兵用戴着厚厚防护手套的手紧紧抓住中年男子的胳膊,另一名士兵则在他身后推着,让他不得不向前走。 中年男子的家人在后面哭喊着,想要跟上去。 一名身穿黑色羽绒服的中年女子撕心裂肺地喊道:“你们干什么!放开他!他只是感冒了啊!” 她的身体拼命地往前挤,想要挣脱士兵的阻拦,但无奈力量悬殊,根本无法靠近。 一个身高不到一米五的小女孩也哭喊着:“爸爸!爸爸!” 小小的身体也拼命地往前挤,想要挣脱士兵的阻拦。 但几名士兵迅速挡在了他们面前,其中一名士兵猛地挥舞起枪托,大声呵斥道:“都给我站住!谁也不许靠近!” 枪托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发出呼呼的风声,让中年男子的家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其他士兵也纷纷上前,用身体挡住中年男子家人的去路。 “阿英,带好孩子,别反抗,快回去吧。”中年男子被士兵拖行的途中也眼含热泪的劝解道。 “你一定要回来,孩子才不到十岁啊!”中年女子搂紧身旁的小女孩,绝望的说道。 而中年男子却已经消失在了茫茫风雪中。 “妈妈,爸爸会回来吗?”小女孩紧紧依偎在妈妈的怀里,小声抽泣着。 中年女人闻言,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她的嘴唇不停地嘟囔着,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女儿,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不是不明白,反抗没有用,而是一旦中年男子被带走,面临的结果永远是未知,甚至可能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周围的人们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但没有人敢出声。 医护人员继续冷静地进行着检查,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 张涵他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紧张,可又不得不跟着人流缓慢向前。 “妈的,飞机哥你快摸摸我额头,看有没有发烧?”朱大常用手肘碰了碰汤向荣紧张的说道。 “我摸摸,”汤向荣伸出手,敷衍的摸了摸,然后装出害怕的表情说道:“完蛋了,你绝对发烧了,一会肯定要被逮走。” “啊!” 朱大常听到这话,吓得赶紧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眼神中满是惊慌失措,“你说真的假的?” 可不论他怎么摸,早已被冻得麻木的双手,却始终无法准确测量出额头的温度。 “你就听他胡扯吧!”张涵回过头安慰道,“就算你发烧了,现在也没地方跑,我现在担心的是为什么一发烧,这些士兵还有医护人员就这么紧张?” “那就好,那就好,” 朱大常听到张涵的话,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庆幸的表情。 然后,他像是回过神了一般,用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汤向荣的后背,大声说道:“叫叫叫,下次再狗叫就打死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哎呦。”汤向荣面对这突然的一击,被打的惨呼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玩笑都开不起,还是不是兄弟了?” “两个人才。”张涵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嬉戏打闹的二人,摇了摇头,继续跟着人流向前走去。 其实也怪不了他们,在这个紧张的环境下,十七八岁的年纪又能成熟到哪去? 也许他们不过是在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内心的恐惧和紧张罢了。 刘雅琴看向前方的帐篷,略作思考后,小声询问道:“涵,你说会不会军方又发现了什么感染途径?” “这是必然的。”张涵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然的话,这些士兵和医护人员也不会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对南岸过来的居民进行测温,还有消毒了。” 听到张涵的解释,刘雅琴紧紧抓着张涵的胳膊,小声嘟囔着:“那现在这里的人流量这么多,万一真的有人感染了,就这个渡口明面上1000多人的部队……” “对,”张涵听到这话,满意地看了刘雅琴一眼,点了点头说道:“我刚才担心的也是这个。一旦发生大面积感染的话,迎接我们的可能又是一颗核弹。”” 刘雅琴听到“核弹”这两个字,身体不由得一颤,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用脸轻轻蹭了蹭张涵的肩膀,轻声说道:“核弹应该不至于吧!毕竟这种大范围毁伤性武器也不是随便就能用的,政府应该会考虑到后果的。” “你还是太天真了。”张涵伸出手抚摸着刘雅琴的秀发。 由于数天没有洗澡,她原本柔顺的长发已经变得有些油腻,且有些打结。 “核弹这样的武器只会有第一次和无数次。”张涵缓缓地将手从刘雅琴的头发上慢慢移到了她的脸上,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继续说道: “因为既然已经有过先例了,再次发射时,政府就不会再有那么大的负担和顾虑了。” “就像未经人事的女人一样,在没有发生过那种事时,她可能会很害怕,心里会有各种担忧和顾虑。” “可一旦发生过了,她就会发现,其实也不过如此,那种恐惧和顾虑也就慢慢消失了。” “那这怎么能跟女人比?”刘雅琴羞涩地低着头道。 “对呀,根本比不了。”张涵将手收回揣进自己的裤兜,目光继续注视着前方。 经过漫长的等待,现在终于要轮到他们了,希望自己的膝盖也能在这得到救治吧。 喜欢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请大家收藏:()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章 平民防线 隔离墙上方,182预备役步兵团阵地。 嘈杂的命令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各种武器搬运的碰撞声。 “快点,这箱弹药就放在这!”一名班长焦急地指挥着身边的两名士兵。 两名士兵们迅速行动,他们弯着腰,双手紧紧抓住沉重的弹药箱,将弹药箱放置在指定的位置。 箱子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挺65式双管37毫米高射炮不要架设在这里,到前面去!”重火力排的一名军官大声喊道。 十几名士兵迅速围拢,弯腰合力推动高射炮。 轮胎在地面上缓缓滚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支架随着移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经过一番努力,高射炮终于被架设到射击口。 轮胎停止了滚动,高射炮稳稳地停在了预定位置。 士兵们匆忙调整炮身,二炮手双手握住炮管下方的调节手轮,小心地转动着手轮,炮管随着手轮的转动缓缓地向下移动。 随着炮管逐渐放平,士兵们不断地进行微调,以确保炮管完全对准了隔离墙内的感染者。 身后的弹药手立刻开始搬运炮弹,准备装填。 他们从旁边拿过高射炮的弹匣,迅速而熟练地将它们搬运到高射炮旁边。 一名士兵蹲下身子,熟练地将弹匣对准弹匣插口,另一名士兵则在一旁协助,负责递送弹匣,确保装填过程的顺畅。 与此同时,其他士兵也在紧张地检查着炮身的各项参数,调整瞄准装置,确保高射炮能够在最佳状态下随时开火。 要知道,这门高射炮在保证弹药充足的情况下,能够达到每分钟350发的射速,发射的是37毫米的高爆弹或穿甲弹,威力远非普通小口径子弹可比。 而至于别人所说的什么高炮放平,军事法庭,让它跟感染者说去吧。 防线上嘈杂的声音以及快速跑过的士兵丝毫没有影响到副团长郑怀民。 他手持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远方感染者的进攻动态,手指在望远镜的焦距上不停地调整。 后方发射的各种口径的炮弹不停从他头顶飞过,发出尖锐的呼啸声,随后又落在远处,进攻的感染者群中。 郑怀民微微侧头,以避开炮弹带来的气浪和噪音。 过了一会儿,他扭头对旁边的士兵问道:“感染者距离隔离墙还有多少米了?” 旁边拿着测距仪的士兵连忙回头,又确认了一眼单兵测距仪上的数字后汇报道:“报告长官,根据测距仪显示,再过大概7.32公里左右,它们的先锋就要抵达我们的防线了。” 郑怀民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上的望远镜,说道:“命令重型机炮小组立刻做好战斗准备,临海市里的感染者,这一次是倾巢而出。” 拿着测距仪的士兵迅速起身,快速朝着重型机炮的架设点跑去。 从刚才的观察中,郑怀民明显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感染者从各种废墟汇集在一起,组成了一个个的战斗方阵,在特殊感染者的指挥下,稳步推进而来。 想到这里,他转头对旁边的一名蹲在反坦克火箭筒旁边的士兵问道:“我真的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经过持续的轰炸,它们的数量竟然都还有200多万?” “长官,没办法,城市内的各种钢筋混凝土建筑,对火炮还有各种常规武器的伤害,削减太严重了。”这名士兵仔细检查着单兵反坦克火箭筒的状况,又摸了摸额头因恐惧不停冒出的冷汗说道。 郑怀民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抓在射击口的墙壁上,目光看向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双手不自觉地从怀中掏出香烟,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从他的鼻孔中缓缓冒出,显示出他内心的焦虑。 烟头的火光在紧张的环境中显得显眼,他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烟草带来的短暂放松。 这时,隔离墙下方的一名通讯兵快速向郑怀民跑来,脸上带着焦急的表情,脚步有些踉跄。 “发生什么了,慌慌张张的。”郑怀民扭过头看着跑到面前的通讯兵,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同时微微后退一步,以便更好地观察通讯兵的表情和动作。 通讯兵连忙站稳,用手整理了一下帽子,语气急促地说:“报告长官,紧急通知,根据胡志总指挥命令,我们需要组织防线下方16岁以上,50岁以下的所有青壮年。” 通讯兵的脸上挂着汗水,显然是因为奔跑而气喘吁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不时地用手背擦拭着脸上的汗水,试图让自己显得更加镇定。 “你说的是隔离墙内下方的平民?”郑怀民明显有些不相信,吸入肺中的香烟烟气从他的口中喷洒在通讯兵的脸上,烟雾缭绕在两人之间。 通讯兵连忙低头确认了一下手中的文件:“是的,长官,就是隔离墙下的这些平民,根据这几天分发物资时的统计,青壮年大概有七万多左右。” “那把他们组织起来干什么?这些人连魂都丢了,又能干什么?”郑怀民迅速从通讯兵的手中夺过文件,眼神快速扫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查看完毕后,他抬起头,目光直视通讯兵,眼神中带着询问。 通讯兵先是仔细查看了一番周围,确认安全后,他才凑近郑怀民的耳朵,小声而急促地说道:“长官,好像是要把冷兵器分发给这些平民,让他们组成隔离墙的最后一道防线。” 郑怀民惊愕地抬头,目光迅速从文件转移到下方,躲避的平民身上。 那些平民或坐或站,神情紧张而疲惫,许多人身上的衣服还沾染着血迹,脸上全是惊恐和恐慌之色。 看着这一幕,他心中暗自思索:“看来,这一次感染者进攻的压力很大啊,不然也不会把这些平民送上战场,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算不送上战场,防线崩溃了,这些人也得死。” 毕竟就算垃圾也可以废物利用。 在想明白后,郑怀民轻轻拍了拍通讯兵的肩膀,动作温柔而有力的说道:“好的,我知道。” …… 隔离墙下方的人群密集得几乎无法挪动脚步,人们紧挨着彼此,形成了一片人海。 由于这段隔离墙紧邻棚户区,因此聚集的人数异常庞大,数量估计达到了四万人左右。 人群中,汤向荣用力推开身边的人,眉头紧皱,对着面前的大妈大声说道:“我靠,你怎么不再靠过来点呢?来来来,你再靠过来点,你特么屁股都抵我裆上了。”他一边说,一边试图调整自己的姿势,以免被大妈的身体压得太难受。 旁边的这个大妈阻挡着旁边人群的拥挤,漫不经心的说道:“哎呀,别计较那么多嘛,就你那小东西,谁稀罕呢?”她说话时,嘴角还挂着一丝不屑的笑意。 汤向荣气得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骂道:“我日,我的是变形金刚,你懂个屁!”他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臂,似乎想证明自己身体的结实和强大。 旁边的张涵靠在朱大常的肩膀上,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咬着牙,恼怒地对着汤向荣说道:“好了,别争了,命都保不住了,争那个又有什么用。”说话时,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是在强忍着疼痛。 汤向荣向张涵露出一个尬笑,然后用力将那个大妈用力推开说道:“知道了,张哥。” 张涵点点头,沉默不语,现在他感觉他们就像被养在鱼塘里的鱼,只要到了收获的季节,那他们全都逃不掉。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隔离墙的方向突然传来了扩音喇叭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沉默: “隔离墙下方所有平民注意。”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通知,几乎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隔离墙上方,脸上写满了疑惑和紧张,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在人们的脸上,却无法驱散他们心中的阴霾。 “怎么了?”人群中有人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难道是防线坚持不住,要放我们出去了吗?”有人猜测着,语气中带着期待和不安。 人群中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有的人在窃窃私语,有的人在交头接耳,但丝毫没有影响扩音喇叭的播放,宣告着即将来临的命运。 “根据外围封控防线总指挥命令,所有青壮年,不论男女老幼,立刻领取冷兵器,组成平民防线。” 喇叭中的声音继续响起,冰冷的电磁音中没有一丝感情,仿佛是来自遥远星球的命令,与人类的情感毫无关联。 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在人们的脸上,却无法驱散他们心中的阴霾,反而让他们的表情显得更加苍白无力。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骚动,有的人开始低声咒骂,有的人则面露恐惧,不知所措。 “什么玩意儿,组织我们平民跟感染者打近战,这不是找死吗?”有人愤怒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抗议这不公的命运。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成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抵抗那些可怕的敌人。 “你们爱找谁找谁,反正我是当不了一点。”另一个人则显得有些无奈,他牢牢抓紧旁边妻子的手臂,语气中带着逃避。 他不想成为这场战争的死亡数字,不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面对死亡。他只是想保护自己和家人,却被迫卷入这场残酷的战斗。 “那女孩子也要上吗?我们女孩子天生就比较弱,男孩子应该保护我们呀!”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也要加入这场战斗,为什么不能得到男孩子的保护,而是要自己面对那些可怕的敌人。 扩音喇叭的声音在空中回荡,无情地宣告着命令,却不会给他们反驳的机会。 “如有反抗,畏战退缩,迟滞不前者全部格杀勿论。” 最后这句话重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人们面面相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自己已经成为了这场战争的棋子,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算什么?我们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吗?”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的语气中带着愤怒和无奈,眼神中透露出对未来的迷茫。“我们只是想好好活着,为什么要把我们推到前线去送死?” “是啊,我们又不是士兵,怎么跟那些怪物战斗?”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也响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我们连武器都不会用,这样去不是白白送命吗?” “别说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一个老者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苍凉,他拍了拍身旁年轻人的肩膀,试图给予一些安慰。“命令已经下了,现在我们面临的就是两条路,向前也是死,向后也是死。”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但我可不想死在军队的枪口之下,这太耻辱了。” 张涵看着防线上忙碌的士兵,咬牙切齿地说道:“娘的,这些军队真不把我们当人看呀,他们拿枪都挡不住,让我们拿命去挡。”他的拳头紧握,目光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朱大常早已慌了神,他下意识地搀扶着张涵,脑海中默默想到:“跟感染者近战?那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屎吗?”他的手心渗出了冷汗,手指微微颤抖。 这明显就是不把平民的命当命了,直接当成战争耗材。 “张哥,咱们真得上吗?”汤向荣更是不堪,命令的突然下达,使得他身体不停地发抖,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原来拿锤子去锤一个脑袋被打烂了一半的感染者都没敲死,现在直接贴身肉搏。 好家伙,真当这些平民个个都是铠甲勇士是吧? “你不上,就等着吃枪子吧!”张涵冷冷地看向汤向荣,言语中尽是冷意。 朱大常则推开一个试图靠近的青年,语气中满是无奈和讽刺:“原来是被感染者杀,现在是逃到了隔离墙下,又被军队杀,那我合计的不是白跑了吗?” 在扩音喇叭重复播放了三遍命令后,防线上的士兵也将隔离墙上的铁丝网破开了一个口子。 铁丝网被撕裂时发出刺耳的声响,也刺激着这些士兵动作加快。 周围的士兵迅速集结到缺口处,紧张的神情和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们举起步枪,瞄准下方的平民,大声呵斥道:“所有人后退300米,这里是冷兵器分发点。” 现在,感染者距离防线不到七公里,最外围检查站的部队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所有人耳边不时传来刺耳的爆炸声,如同远方雷鸣的余韵,震撼着每一颗心。 阳光照耀下的天空中,被爆炸激起的雪花和烟尘交织成一幅奇特的画卷。 雪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仿佛无数颗微小的钻石在空中飞舞,与烟尘的深沉形成鲜明的对比。 烟尘在空中缓缓升腾,如同一幅巨大的灰色帷幕,将天空分割成不同的层次,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庄严。 上层明白,要将这些平民整编成防线,绝非简单地分发武器就能完成,还需要进行编组,以便在作战时能够有效指挥。 因此,在命令平民后退的同时,墙上的士兵迅速将各种冷兵器装箱,并将其扔在空地上。 与此同时,隔离墙内的警察也被有组织地聚集到各个冷兵器分发点。 这些,警察们的脸上挂着迷茫与不安的神情,他们的衣着凌乱,制服上沾满了血迹和污渍,显然是在一路的溃逃中被拖得狼狈不堪。 选择警察而不是隔离区内的军队,有几个原因值得考虑: 首先,警察与平民打交道的经验丰富,他们熟悉民众心理,能够更好地与民众沟通、协调,处理各种突发情况。 士兵主要在训练或学习作战技巧,对管理或协调民众相对缺乏经验. 另一方面,隔离区内的军队正在检查站内准备抵御感染者的进攻。 警察由于缺乏相应的作战技巧和重武器,无法胜任这一任务,只能从事其他工作。 这也是在当前情况下,根据各方优势和实际情况所做出的迫不得已的选择。 很快,警察们开始整理这些从墙上扔下来的冷兵器箱。 他们快速打开箱子,里面装有工兵铲,三棱军刺,军用匕首等各式各样的武器。 尽管这些武器在对感染者的战争中显得有些可笑,但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它们仍然具有一定的自卫作用。 警察们将这些冷兵器整齐地摆放在地上,以便民众能够方便地领取。 随后,警察们开始指挥民众领取冷兵器,并进行编组。他们大声地喊着:“请大家排好队,依次领取武器!” 但由于缺乏有效的组织和指挥,现场的秩序迅速崩溃,变成了一片混乱的战场。 尽管墙上的军队不断射杀那些在抢夺中最为疯狂的平民,试图以此来震慑其他人,但这种极端的手段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相反,它进一步激发了民众的绝望和恐慌,使得他们变得更加疯狂和不顾一切。 现在,这些人已经被折磨得麻木不仁,对身边不断发生的死亡视而不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们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生存。 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他们像被绝望吞噬的野兽一样,对任何能够抓住的武器都死死不放,哪怕是在争夺中受伤,甚至目睹同伴倒下,也无法让他们停下脚步。 在混乱的人群中,一名壮汉紧握着一把工兵铲,怒吼着:“你给老子爬开,这把工兵铲是我先拿到的!” 旁边的人不甘示弱,反驳道:“狗屁!上面写你名了吗?” 争执迅速升级,两人扭打在一起。 壮汉挥起工兵铲,狠狠地砸向对方头部,只听“咔嚓”一声,那人应声倒地,不再动弹。 周围的人群却无动于衷,依然抢夺着地上摆放的武器。 一位妇女焦急地对一个手持斧头的男子恳求道:“大哥,可不可以把这把斧头让给我。” 男子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的请求,语气中带着冷漠:“让个头,让别看你是个女的,我就会让给你,现在命都保不住了,管你是谁。” 妇女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她紧握着拳头,似乎在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和无助。 然而,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那个男子却突然看到了她眼中的怨恨。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残忍无比,男子怒吼一声,突然抬起脚,重重地将妇女踹倒在地。 妇女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在地上翻滚了几下,终于无力地躺在了地上。 城墙上的军队在混乱达到顶点时采取了极端措施。 军官冷眼俯视着混乱的人群,表情毫无波澜,转身对重机枪手断然下令:“让他们规矩点。”手臂一挥,划破空气,重机枪手立即调整枪口,对准下方。 军官背手站立,静静观察,心中毫无动摇,坚信这是恢复秩序的必要手段,哪怕代价惨重。 重机枪的开火前是片刻的宁静,随后是一连串的金属碰撞声,那是枪栓被拉开又推上的声音。 突然间,连续不断的枪声响起,重机枪喷吐出炽热的火舌,子弹以惊人的速度射向人群。 由于弹链中夹杂着曳光弹,弹道在天空中划出明亮的轨迹,清晰可见。 曳光弹在飞行过程中发出耀眼的光芒,指引着重机枪的射击方向,使得每一次射击都显得格外精准和致命。 12.7毫米的重机枪弹,肆意地收割着生命。 在重机枪的扫射下,人群中的混乱瞬间转变为恐慌和混乱。 人们四散奔逃,试图寻找掩护,但子弹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们的脚步。 尖叫声、哭喊声和重机枪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 有的人被子弹击中,身体猛地一震,随即倒在地上,鲜血迅速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有的人则被冲击波推倒在地,被随后的踩踏所吞没。 重机枪的火力覆盖了人群密集的区域,子弹在人群中穿梭,留下一串串的死亡和伤痛。 那些还在争抢武器的人瞬间停止了动作,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可思议。 许多人终于意识到了生命的脆弱和争斗的无意义,开始放弃手中的武器,转而寻找安全的地方躲避。 随着时间的推移,重机枪的扫射逐渐减弱,最终停止。 城墙上的士兵也感到了一丝疲惫和沉重,他们知道这场扫射虽然暂时压制了人群的疯狂,但也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下方的民众在经历了这场生死考验后,终于平静下来,开始听从警察的指挥,有序地领取武器并进行编组。 不得不说,教会人的永远是武力和伤痛。 张涵和同伴们躲在远处,目睹了人群的争抢。 争斗一爆发,张涵立刻让朱大常和汤向荣向旁边跑去,避开混乱。 在这种局面下,即便手持枪支也难保安全,反而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张涵不想无谓冒险。 朱大常皱着眉头,一边观察着警察们在人群中穿梭分发武器和进行人员编组,一边向张涵抱怨道:“张哥,你说为啥不发枪?冷兵器有啥用?”目光中流露出对当前局势的不满和对武器的渴望。 张涵则低头摩擦着手枪粗糙的枪柄,手指在金属表面划过,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残忍的笑容:“哼,你想想你拿到枪了,你会干嘛?反正要是老子拿到大威力武器,老子绝对掏死这些部队。”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仔细摩擦着手枪枪柄处的那块血迹。 随着摩擦,一些暗红色的粉末飘散在空中。 人们在警察的指挥下,不情愿地接过冷兵器,脸上写满了疑惑和担忧。 一些人小声地议论着,对这种安排表示不满,但又无可奈何。 高层领导并非没有考虑过给平民分发小口径枪支,来增强他们的自卫能力。 但仔细权衡后,他们发现这个想法存在巨大隐患。 平民普遍缺乏系统的军事训练,对枪支的使用和战场纪律的理解都十分有限。 一旦他们拿到枪支,很容易因恐慌、愤怒或其他情绪失控,发生哗变。 到那时,他们可能会与隔离墙上的军队交火,造成更大的混乱和伤亡。 第21国土防卫旅防线上的预备役士兵溃逃事件,就是一个惨痛的教训。 当时,一些未经严格训练的预备役士兵在战斗中被感染者的恐怖景象吓破了胆,纷纷丢下武器逃跑,还有的甚至掉转枪口,向自己的同伴开火,导致防线瞬间崩溃,给整个战局带来了灾难性的影响。 因此,高层最终决定只能将一些军中的冷兵器分发给平民。 这样做一方面可以让平民在一定程度上自保,抵御感染者的攻击;另一方面,如果军队在战斗中真的顶不住,这些拿到冷兵器的平民也能成为拖延时间、延缓感染者进攻速度的最后一道防线。 喜欢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请大家收藏:()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8章 如草芥般的生命 好不容易盼来的太阳渐渐沉向地平线,猩红的夕照铺满弹痕交错的焦土。 碎裂的弹壳与冻硬的血块混成的泥土里,几株刚冒出嫩芽的野草,正顽强的生长着,叶片上还挂着冰晶,嫩绿的茎秆被硝烟熏出焦痕。 这些野草本不该在寒冬里破土,零下几十度的低温早已榨干土壤最后的湿气,冻结的根系像被抽走了生命力。 往年要等开春,积雪化了,冻土变软,才会有草从石缝里长出来。 可昨晚的战斗改变了一切,士兵流出的鲜血浸透地面,把这片贫瘠坚硬的土地重新浇灌成饱含养分的沃土。 两架直升机轰鸣着从头顶飞过,卷起的气流扫进战壕,带起雪粒和尘土打在脸上。 飞机飞得很低,连机身上的迷彩花纹都看得清。 可张涵仍背靠在战壕内侧的冻土壁上,头也不抬,屁股下垫着不知从哪找来的几块边缘粗糙的木板,双腿随意伸展着,无神地盯着正对自己的战壕,那里的沙袋堆有些歪斜,还残留着昨夜交火的弹痕。 身旁的米泉勇在战壕里来回走,军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把步枪斜挎在肩上,时不时停下来,对着裹着羊毛手套的双手使劲哈气。 白雾在手套表面变成小水珠,转眼又结成冰碴。 寒气顺着袖口往骨头里钻,冻得他接连打喷嚏,却还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结冰的江面。 “别看啦,昨晚上把那些狗东西打狠了,今天准不会再来。”张涵攥着拳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发酸的大腿,说话时嘴里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里打着旋。 米泉勇被冻得浑身发抖,却依旧直挺挺地站着,连风雪打在脸上都顾不上躲避,他费力地从冻僵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班…班长说…得提高警惕,想…想活命的话,就不能放…放松下!” “哎呦喂,没想到你还这么听话呢?”张涵挑了挑眉,换了只手继续捶打另一条腿,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加大,眉头也微微皱起,像是在对抗腿部的酸痛。“行,你就死守着。今晚天透亮,耗子跑过都能看清。” 米泉勇沉默以对,他像是根本没听见张涵的话,又或许是听见了却因寒冷说不出话。 “真是个王八犊子玩意。”张涵小声骂了句,用手拍了拍军装上掉落的雪花,他现在已经感受不到有多冷了,只觉得麻木,再也不像大雪刚刚降临时,冷得连呼吸都困难。 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明明三天前他还在咒骂这要人命的严寒,现在却能在积雪没过脚踝的战壕里,像头蛰伏的野兽般保持警觉。 就像那些住在北极圈的因纽特人,谁生来愿意在冰天雪地里讨生活? 但当暴风雪成为日常,感染者切断了所有退路,人总能在绝境中逼出惊人的适应力,长出新的皮肤,生出御寒的脂肪…… “张哥!”一声压低的呼唤从战壕拐角传来。 张涵循声转头,只见班里唯二的学生兵臭虫像只灰头土脸的老鼠,从堆满弹箱的角落里钻出来。 这个被大家喊作“臭虫”士兵本名叫做郭勇,军装下摆还沾着半干的泥浆,右手攥着块皱巴巴的巧克力,掰成两半的断面沾着细小的沙粒。 “张哥,这是好玩意儿,吃下去身子就不抖了。”臭虫把巧克力递过来时,冻得发紫的手指还在微微发颤。 张涵伸手接过来,顺势往旁边挪了挪,让出身下木板的空位:“就你小子藏着宝贝。” 臭虫一屁股坐下,战壕里的积雪被压出个凹陷,他仰头把整块巧克力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老高,含混不清地嘟囔着:“这…这哪是啥宝贝,是班长看我可怜塞给我的。” 张涵打量着这个刚满18岁的征召兵,不到一米七的个头,江西口音混着连日的疲惫,越发显得稚嫩。 想起昨夜那场炮击,82毫米炮弹在离他五米处炸开,冲击波把整条战壕震得发颤,这小子愣是顶着满脸鼻血,摇摇晃晃地归了队,从此“臭虫”这个外号就传开了。 “脑袋还晕不?”张涵见他囫囵吞下巧克力,又掏出几颗奶糖递来,忍不住问道。 臭虫慌忙摆手,露出一口大白牙,咧嘴笑道:“不晕!真不晕!原来在家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昨儿让炮弹一震,好家伙,往床上一躺,不到十秒就睡得跟死猪似的!这玩意儿比俺娘小时候给俺熬的安神汤还灵验嘞!” 张涵没接那几颗糖。想起昨夜听信不知哪个混蛋的鬼话,说含着糖上阵能放松神经,枪打的更准。 结果黏腻的糖水糊在嗓子眼,呛得人喘不过气,反倒让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烦躁,他拍了拍臭虫的肩膀:“留着你自己吃。” “张哥,排长今天早上都还在夸你呢,说你上了中央日报得当英雄,下次记者来采访你的时候,带我一个呗。”臭虫的眼睛亮得惊人,一边说一边挠着脑袋,耳垂通红,腼腆得像株被风吹弯又倔强挺直的麦苗,“我还从来没上过电视呢!俺娘要是在电视上看见我,不得乐疯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没问题,到时候你就站我旁边。”张涵拍着胸脯应下,余光瞥见少年眼底泛着的崇拜。 这承诺轻飘飘的,就像战壕里卷起的雪雾,一吹就散。 但看着臭虫仰起的脸上那股崇拜劲儿,他忍不住又补了句,“等照片登报,指定给你寄回老家去!” 话音刚落,张涵的笑容凝固了。 记忆不受控地翻涌,他想起了老李被枪毙时的无力,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像是一只被阉割后的公猪,被摁在地上的时候,连叫都不会叫了 那一刻他才明白,一个人在战场上是多么渺小。 可要是身边能多几个信得过的兄弟,他真敢抄起枪,带着这些被强征的年轻人,把枪口调转那些高高在上的宪兵。 让他们也尝尝,把枪管堵上脑门,用他们平日里喜欢的"服从命令"那套理论,问问凭什么把他们扔在这冰天雪地当炮灰? 而这些被强征来的学生兵,别看平时畏手畏脚,被骂两句就红着眼圈想妈妈,可真被逼到绝境,保不准比谁都敢拼命 。 “跟着哥好好活。”张涵突然按住臭虫的后颈,把他的脑袋往自己肩膀上按了按,“等打完这仗,咱去南方路上吃汤包,你小子要是怕甜,哥给你多加醋。” “哥!江西人哪吃得惯甜的!你给我多整点辣椒,越多越好!”臭虫“嘿嘿嘿”的傻笑着,缩着脖子想挣脱张涵的手,却又任由对方搂着,同样是征召兵的身份,令他无比认同这个年纪比他大的士兵,最后反手用力回拍了下张涵的腰。 “臭虫啊,臭虫!”张涵死死盯着少年发顶翘起的一撮毛,小声念叨着,他觉得这个外号扎得慌。 眼前明明是个本该在学堂里摇头晃脑背书、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孩子,怎么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臭虫”? 就像这些学生根本不该出现在这满是硝烟的战场,不该用尚且稚嫩的肩膀,扛起这本不属于他们的战争重担。 可是这已经是国家能做的最大努力,就拿病毒的发源地印国来讲,累计感染人数突破9亿。 总统府最后一次公开画面里,西装革履的官员们拎着镶金皮箱,在武装直升机的掩护下逃往停机坪,2/3的国土沦为感染者的“死亡禁区”。 卫星图像上,孟买的摩天大楼群只剩扭曲的钢筋骨架,恒河河面漂浮着肿胀的尸体,随着水流撞击着布满弹孔的桥墩。 仅存的东部海岸线筑起钢铁高墙,墙后密密麻麻的帐篷区里,骨瘦如柴的幸存者排着长队领取掺着木屑的面包。 一次性毁灭不可取,要做可持续发展,这些感染者似乎也深谙此道。 它们不再像初期那样盲目屠杀,而是派出几千人的小股部队,如同狼群般精准出击。 定期闯入印国剩余的1/3国土,这片被当作圈养之地的区域,撞开村庄的木门,拖拽走尖叫的村民,扛走成袋的粮食。 毕竟一旦将这片区域彻底摧毁,它们后续进攻合众国时,便再无粮草补给之地。 合众国方面的边境久攻不下,防线后的士兵们日夜戒备,机枪声与嘶吼声从未停歇。 若感染者孤注一掷,将印国后方所有能产出食物的人类聚集地尽数毁灭,不仅会断了自己的补给线,更会让后续对合众国的攻势因后勤崩盘而彻底瘫痪。 在这场畸形的持久战里,双方都如同困兽,谁先耗尽最后一丝资源,谁就将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号称自由之都的鹰国虽然比印国稍好,情形却也不容乐观,1/5的国土彻底沦陷,超一亿人感染。 古有三足鼎立,而现在却是多足鼎立。 灾难撕开了联邦制的华丽外衣,以州为划分的行政体制成了致命毒瘤。 南部州州长率先宣布"孤星共和国",国民警卫队用坦克横亘在州际公路,枪口对准任何试图越界的车辆。 议员们带着私人武装在地堡里对峙,卫星电话里充斥着"独立自治"的叫嚣,却无人在意感染者正沿着州界的薄弱点,像潮水般涌入尚未沦陷的区域。 “张哥,你收敏一点哈,班长快过来检查了。”米泉勇猛地偏头瞥向两人勾肩搭背的模样。 张涵粗糙的手掌还搭在臭虫后颈,今早电话里那句“留后”突然在耳边炸响,下意识夹紧了发麻的双腿,这黏糊劲儿,怕不是在搞基? 张涵浑然不觉对方眼底的狐疑,随手拍掉袖口积雪,哼了声:“班长来就来呗,又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连喘口气的功夫都不给,真当咱们是铁打的?” “就是就是!”臭虫跟着起哄,冻得发红的鼻尖直冒热气,故意把脑袋更往张涵怀里蹭了蹭,“再不让人歇会儿,待会儿上战场腿肚子打颤,看谁来背黑锅!” 米泉勇狠狠捂住脸,听他们这满不在乎的架势,倒像是故意等着班长来抓包。 “唉,算了,横竖都是在这鬼地方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的苦命人,何苦做这棒打鸳鸯的恶人?”他想起戏文里唱的“断袖分桃”,想起历史课本上写的帝王轶事。 古代皇帝尚有龙阳之好,战场上的英雄,想必也有特别之处。 喜欢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请大家收藏:()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