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关山》 第1章 爬山第一天 啪！ 清脆的纸张碰撞声回荡在寂静的别墅里。 沈君清满脸不可置信，“信托规定我每个月只能领到两千块？这不可能！” 身穿黑西装的工作人员拾起信托书，“是的，自您母亲去世的当月起，每月两千块的款项已经定期汇到您的账户，本月的款项已在1号汇出。” 沈家人口简单，父母在沈君清10岁时就离婚了，沈君清跟着妈妈沈嘉言一起生活。 沈嘉言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离婚后拉上亲人好友创办了公司。三个月前，在从机场回程的路上发生车祸，自己重伤不治当夜去世。副驾驶上的沈君清则进了加护病房，三天后才脱离了危险。 小姨沈懿行除了接过公司大小事宜，还帮着操办姐姐的后事。车祸发生七天后，沈君清强撑着病体参加了妈妈的葬礼。 三个月过去，沈君清才有心思整理妈妈留下的遗产，从保险柜里翻出了这本信托书。 沈君清一脸笃定地点开银行app：“肯定是你们弄错了。” 筛选出2月1日的收支明细，盯着那笔来自信托公司2000块的打款，沈君清的手指微微颤抖。 工作人员翻到利益分配规则那页指给他看：“您母亲指定的信托受益人只有你一个，受益分配的第一条规则就是在高考前的每个月，你可从信托基金里领取到两千块。” 两千块，连套史明克都买不起。沈君清自嘲一笑，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后面还有呢？总不可能高考……” 说到高考两个字，沈君清猛然抬头，脸色唰白：“高考？我和高考有什么关系？” 工作人员露出一个在沈君清看来颇为恶劣的笑容，“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念的第二条规则，受益人须参加‘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简称高考，根据高考分数及录取院校决定您在18岁到25岁每月可以领取的金额。” 沈君清耳边炸起一道惊雷，“高考？我妈曾说过支持我出国留学。” 工作人员脸上露出几分不忍，扬着手里的信托书：“制定信托时，委托人规定：如果委托人在您18岁前不幸去世，则无条件启用备用信托，就是我手里这份。” “要是我不参加高考会怎样？”沈君清哑着嗓子，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从现在开始到您25岁，每月能支取五千块。” 不论每个月是五千块和两千块都不能cover出国留学的高昂费用，沈君清的目光落在摊开在茶几上的颜料，24色史明克大师级水彩颜料，官方售价2000 。 “那这个高考我是非参加不可了。” “我想是的，如果您确定不参加高考需要额外签订一份证明。”工作人员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推到沈君清面前，显然做足了准备。 沈君清半天没动，像是在消化这个重磅炸弹，浆糊一样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要是我考上了Q大B大，每个月能领到多少？” 工作人员不假思索：“Q大B大-10万，C9-7万，985-5万，211-3万，一本-1万，二本-5千。” 沈君清捏了捏眉心：“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工作人员补充道：“据我了解，由于您就读的国际学校高考成绩并不突出，您的监护人已经委托律师帮您办理了转学。” 沈嘉言去世，沈君清的监护人自然由小姨沈懿行担任：“律师？是楼姨吗？” 工作人员推了推眼镜：“如果您口中的楼姨全名叫楼月明的话，我想应该是的。” 沈君清长出口气，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楼月明，楼姨，是他十岁认下的干妈，大名鼎鼎的离婚律师，从业十多年手上积累的人脉和资源十分庞大。 沈君清摆摆手下了逐客令：“慢走，不送。” “清哥，难道你真要转学？”章积微接了好友的电话，马不停蹄地跑到好友家里问个究竟。 室内温度舒适，沈君清仍披了条薄毯盘坐在茶几前，手里捏着一根施德楼，细细研读那本厚厚信托合同，“是，我刚问过干妈，她已经帮我转去洛清了。” 章积微靠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洛清？沿海城市。你们家没在那置办房产吧，去了住哪？” 沈君清头也不抬：“住校。” 章积微环视四周，这栋位于清漪苑最佳地理位置的别墅是沈妈妈离婚时从前夫那分的，别墅傍水而立，装修低调奢华，新中式风格，家具不是老师傅手工打磨就是从意大利空运过来的。 “我没听错吧，你连国际学校的宿舍都看不上，能心甘情愿的住校吗？” 沈君清研究半天，没能从合同里发现一丝漏洞，烦躁地扔下铅笔，“我这回是不住也得住。”每个月两千够干什么。 章积微只当他是为转学这件事操心，中气十足地开口：“不就是住校，你妈就你一个儿子，拿了生活费去校外租个房子，多潇洒” 不提这茬还好，沈君清凤眼一瞥，“你觉得有多少？” “啥？” “生活费。” 室内温度常年保持24℃，章积微被沈君清看得一哆嗦：“沈姨在的时候你每月零花钱可不下五位数，我打赌绝对不少于六位数。” 打赌？ 沈君清眼珠一转，“一万？” 自两人十二岁因画结缘起，这样的小赌打过无数次，上到比赛名次，下到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袜子。章积微怔怔地看着好友脸上狡黠的笑，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好。” “两千。” 噗……咳咳 章积微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听见这超出下限的数字，一口水就要喷出，想起沈君清爱干净，又忙不迭吞了下去，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什么？两千块够你个美术生干什么？你桌上这盘史明克就两千多了。” 沈君清垂下鸦羽般的睫毛，“是啊，我不但每个月只能领两千块，还得参加高考。” 章积微捕捉到一个陌生的词汇，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高考？雅思考了8分你不去留学，怎么就要参加高考？” 沈君清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制定这个规则，“留学肯定没戏了，信托要求我必须参加高考。” 章积微抓过合同，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利益分配规则，愤愤不平道：“这整得跟通关打怪似的，咱两上了高中再也没碰过国内教材，还Q大B大。你小姨还有你外公外婆肯定支持你出国，你去找他们筹集下资金。” 沈君清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深蓝色的湖泊，否定了这个提议：“小姨接管了我妈的公司，哪能从公司挪钱给我留学，外公外婆年纪大了，那点养老金留着他们养老吧。” 叮咚一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沈君清掏出手机一看，鲜红的划账通知：【清漪苑物业收取202X年度物业费，金额20万元整，划账后账户余额1.98元。】 沈君清两眼一黑。 妈妈去世后他把所有的付款方式绑定了自己的银行卡，当然也包括别墅的物业费。当沈君清一个一个解绑妈妈的银行卡时，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单纯地解绑银行卡，而是在解除妈妈与这个世界的关联，消除妈妈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 三个月来卡上就一些零散支出，结果今天骤然出血，割得他一分钱不剩。 章积微回头，柔和的灯光勾勒出好友清瘦的背影，衬衫单薄，章积微甚至能看到他伶仃的肩胛骨。三个月前的车祸让他的身形消瘦不少，加上母亲去世的打击，原本充盈的脸颊迅速干瘪下去。章积微不语，只是一味地让家里阿姨炖了滋补汤品，自己亲自送到医院。 母亲去世的打击被他一肩挑之，好友的脊背依旧挺拔，章积微玩笑道：“你一走，学校里那几个校花可都要失恋了。” 沈君清回头横了他一眼，“校花失恋？我在景市可就你一个朋友。” 章积微走到他身旁，窗外物业员工正在往树上挂灯笼，“那也不妨碍人家单恋。” 沈君清转身去喝水，声音悠悠飘在空中：“我对她们没兴趣。” 校花都没兴趣，章积微思维发散，难道母亲去世打击得他连性取向都变了吗？ 章积微看着身高一米七八、标准模特身材的好友，想起一件往事。 景市国际学校因为校园优美的环境成为不少校园电视剧的取景地，每当电视剧开拍，就会有星探给沈君清递名片，说什么光凭那张脸就能火遍娱乐圈，赚钱更是手到擒来云云。 任凭星探说得天花乱住，沈君清丝毫不为所动。 章积微站在旁边听得耳朵都起茧，只觉得这些星探真是叫花子与龙王比宝，我这好哥们十五岁就在互联网上凭借出色的画技赢得了一小批铁杆粉丝。人气不缺，家里也不差那点钱，干什么非得在演艺圈摸爬滚打。 章积微摸出手机，点进微博唯一的特别关注——S，两万多个粉丝。 章积微知道沈君清不怎么爱打理微博，一年发不到10张图，每次发了图就跑好像后面有网管追似的。 章积微手指下滑，S的置顶是一张几年前同人图，一白蓝一黑红两个少女，动作张力十足，用色大胆亮眼，女性特征显露无遗，点赞量更是达到了惊人的百万。 这不对啊，涩图画得飞起，怎么说对校花毫无兴趣呢？ 章积微放下手机，上前几步试探着把胳膊搭在沈君清肩膀上，“今天元宵，晚上去我家吃饭，给你来个践行宴。” 察觉到肩膀的重量，沈君清立刻放下水杯，肩膀一抖甩开负重，“吃饭就吃饭，动手动脚干什么。” 章积微一颗心落回肚子里，还好还好。“兄弟我这是关心你，懂不懂？” 沈君清横了他一眼，“关心我就赶紧把那一万块打过来。” “我还能欠你钱？”章积微说着就点开手机转账，“平常也不见你这么抠门啊。“ 沈君清被这话一噎，是的，他平常确实没那么抠门。常去的画材店老板私下戏称他为散财童子，奈何一朝风云变幻，散财童子也要变成只进不出的神兽貔貅了。 章积微输完密码，对沈君清扬了扬手机，“转过去了，你看看。” 沈君清眉梢挂笑，“谢了。” 章积微啧啧称奇，“我可是头一回看见你为了一万块露笑脸，这传出去大把女生都要挥舞着钞票，过来博你一笑了。”章积微脑筋转得快，“要不咱合伙，你笑我收钱，赚到的钱八二分成，我保证宣传到位让你转得盆满钵满。” 沈君清倚着沙发，掰着手指算账。每月生活费只有两千，开源节流，怎么开源呢？ 沈君清正思考着挣钱的途径，听见好友不着四六的玩笑，沈君清眉毛一挑：“你当我下海卖笑呢，滚去楼上帮我收拾东西。” 没过多久，章积微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快上来帮把手，别坐在下面当大爷。” 沈君清啧了一声，“你爹来了。” “我去你的，赶紧。” 看着整整齐齐堆在客厅的三个行李箱，章积微声音低哑道：“要不我跟你一起转去洛清，好歹有个伴。” “心意我领了，你家里人都在景市，跟我去洛清算什么。”沈君清侧躺在沙发上，揉着因为搬重物有些不适的后腰。 “你干妈天天当空中飞人，就你一个人在洛清，谁来陪你。”章积微越说越激动，掏出手机，“我这就跟我妈说。” 沈君清身体绷成一条直线，顶着不适夺过手机，训道：“跟着起什么乱呢，就你那破烂成绩能考上国内什么好学校吗？你又是美术童子功，比赛含金量又够出国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你十岁才开始接触美术，学了六年就能跟我这个童子功一起参加国际比赛，虽然我得了金奖，可你的银奖含金量也不低啊，要出国咱两一起。” “学费怎么办，生活费呢？”沈君清顺风顺水了活了十多年，这还真是头一次为钱发愁。 章积微气不过，腾得起身，冲到沈君清面前：“我出就我出，我可没忘记我刚转进学校的时候，是你帮我帮我教训了那些霸凌惯犯。你现在遇到事了，我还能丢下你？” 沈君清心里热乎乎的：“这都多久的事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现在摆在我面前就两条路：一什么也不做，每个月领5000躺平；二拼一拼，辛苦16个月，争取换每月10万。 我妈离婚后本来可以靠着财产当个潇洒太太，但她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我也做不到心安理得地花我兄弟的钱，这关我要自己过。” 章积微听着好友耐心分析，冲劲去了大半，仍不愿抛下多年的兄弟远走高飞。 沈君清摇摇头，“我说了这是我一个人的挑战。” “真的决定了？”这个决定一下，四年好友即将走上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沈君清点点头，“想要和得到，中间还有一个做到。这是我妈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章积微勉强忍住哽咽：“那行，到时候可一定要让我看看录取通知书。” “拿你的美院offer来换，档次低了我可不要。”沈君清扬了扬章积微的手机，“阿姨来电话了，估计是喊我们去吃饭的。” 见好友神色坦然，章积微也不扭捏：“走，今晚好好给你践行。” “不醉不归！” 暮色四合，清漪苑内长街两旁的灯笼次第亮起，连成一条温暖流淌的光河，光芒闪动仿若烛光在红绸纸里微微摇曳，将整个清漪苑氤氲成一团充斥着喜庆团圆的朦胧旧梦。元宵的灯火，将把景市的年味推向最后的**。 “清哥儿，你说会不会洛清会不会有学霸看上你，然后给你补习啊。” “你这梦做得还挺美。” 氤氲灯光柔软了清冷嗓音，两个小人并排拐进岔路，风卷着雪末一点点抹去四行脚印痕迹。在这大雪里，藏着结束，也蕴着新生。 住手，不要再改了！ 想要和得到，中间还有一个做到。这应该是《士兵突击》的台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爬山第一天 第2章 爬山第二天 出了机场，沈君清取了行李坐上了预约的专车。 导航声响起，“全程38公里，预计用时一小时十分钟，请乘客系好安全带。” 腰部有了支撑，沈君清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 路程一个多小时，司机按捺不住寂寞的嘴：“小帅哥是一中的学生？” 沈君清解围巾的手一顿，“对，这学校不好吗？” 见乘客接话，司机瞬间拉开话匣子：“哪里哦，一中可是咱们洛清最好的高中，分数线高得不得了。” 沈君清眉毛一挑，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干妈就给自己找了这么好的学校，“师傅怎么了解地这么清楚？” 司机拍着大腿感慨：“我家小孩前年中考，想去市一中，结果分数线高得不得了，努力了那么久还是没考上，难受了好久。我还记得那届中考状元考了625，满分630，真不知道是怎样聪明的孩子。” 沈君清搓搓冻僵的脸，声音有些含糊不清：“那一中的升学率应该差不到哪去吧。” 司机嘿嘿一笑，与有荣焉地挺起胸膛：“那是，去年高考一中考上Q大B大的人数突破了50人，更别提那百分百的一本率了。高考成绩出来后，一中拉了大横幅，我去那片接送的时候可没少见。” 听得司机这样吹捧市一中，沈君清心里升起一丝隐秘的期待，点开手机给干妈发了个感谢的表情包。 干妈回得很快：干妈在学习上帮不到你，只能尽全力给你找个好学校。 沈君清：干妈今天能陪我去学校报道吗？ 干妈：不行哦，宝贝，你是不是忘记干妈是什么职业了？ 沈君清：又接了离婚家暴案？上次那男的都拿刀准备…… 干妈：放心，我雇了保镖。一会儿班主任来接你，学费和住宿费干妈给你交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楼月明这招一下就堵住了沈君清的嘴。 沈君清：谢谢干妈，干妈注意安全。 干妈：谢谢宝贝，mua～ 专车稳稳地停在市一中正门，沈君清看着将近一百块的车费，肉痛地付款。 沈君清本来定的机票是经济舱，当他一上飞机看着经济舱那狭窄的座位，立刻决定生舱。这么一折腾，沈君清从章积微那赢来的一万块只剩下五六千块钱。在下个月生活费到账前，这就是他全部的存款了。 司机卸完行李箱，鼓励道：“帅哥，好好学习，争取考上Q大。” “借您吉言，师傅生意兴隆啊。”沈君清推着行李箱往学校里走去。 刚进校门，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你是沈君清？” 沈君清狐疑地盯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带着眼镜笑得和蔼，即使套着臃肿的羽绒服也遮不住他清瘦的身形，只是有点矮。沈君清仗着身高能清楚地看见他依旧□□的发际线和发丝间零星几根白发。“是的，请问你是？” 那人眼角的细纹又深了几分，“我是你的班主任——孙修远。” 沈君清刻弯腰鞠躬，态度摆得很足：“孙老师好。” 孙修远接过两个箱子，“听你妈说她有事不能陪你报到，我向她打听了航班信息，幸好赶上了。” 沈君清知道孙老师嘴里的妈指的是楼月明，眼神里掠过一丝哀伤，并未否认孙老师的话，“是的，她确实很忙，整天接些吃力不讨好的案子。” 孙修远没多想，只当学生抱怨家长没时间陪伴自己，笑呵呵地带着新同学熟悉环境。孙修远领着沈君清穿过连廊走到高二教学楼下，指着二楼说：“明天正式开学，你的班级是高二（1）班，可别走错了。” 沈君清记下周遭景色特征，点点头，目光却被光荣榜吸引。 孙修远顺着沈君清的视线望去，神气地开口显摆自己优秀的学生：“左边是咱们高二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前五十名，右边是学科竞赛之星。前五十名大都是一班学生，你可以看看。” 沈君清抬头率先看向年级第一，那张脸因为位置过高而显得面容有些扭曲，沈君清只记住了他的名字——韩彻。 不经一番寒彻骨的彻。 剩下的人嘛，看来看去都是千篇一律的学霸模样。快速扫过光荣榜，沈君清的视线又被旁边的竞赛之星吸引。 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四门竞赛人才济济，十个人一排都能挤出第三排来，唯独最下面的信息学只有孤零零一张照片。 沈君清又看见那个名字，他弯腰凑过去仔细端详。 高二（1）班 韩彻 NOIP一等奖 照片上那人留着前刺发型，露出一张俊脸，轮廓流畅利落，一副眉目疏朗的冷淡模样，眼神锐利而专注，眉间的冷冽与优等生的狂傲嚣张地像是要冲出照片，狠狠地抓住了沈君清的视线。 沈君清下意识后退几步，眯眼打量起这张二寸红底照片来，正面柔光均匀地散在他脸上，看不出骨相优劣，但却极致对称。 嘶，他画都不一定能画得这么对称，偏偏眼前这人真长这样。 孙修远弯腰凑过来：“有什么问题？” 沈君清指着头像下的小字，“老师，别的竞赛生都是数竞（1）班、物竞（2）班，怎么轮到他就是高二（1）班？” 这就涉及到一中竞赛资源分配的问题。 数理化生四门和高中内容略有衔接，一中学有余力的学生不少，投入的竞赛资源自然就多。信息学却不一样，得要求孩子有兴趣且家长支持学生分配精力，而这反过来又会对学生的课内成绩造成影响，是以大部分家长并不支持学生走这条路。 学生少，一中配备的老师也少，孙修远还记得韩彻的竞赛教练是当年他进高中时特招的。 孙修远赞了句敏锐，开口解惑：“目前一中的信竞生就他一个，他课内、竞赛两开花，学校就没有再弄个信竞班了。” 沈君清一字一顿道：“NOIP一等奖都拿不到优惠录取？” 孙修远一脸高深莫测，摸着下巴道：“可以是可以，但他目前的重心不在升学上。只要成绩过关，我们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挺拽。 沈君清想了想，要是自己是年级第一，又有竞赛特长，换他他也拽。 孙修远领着沈君清在宿管办公室里登记了住宿信息，宿管阿姨递给沈君清一把钥匙。 黄铜材质，凌乱的划痕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反光，圆圆的钥匙柄上刻着房间号：618。 沈君清接过钥匙，“就一把钥匙吗？柜子、课桌、凳子什么的都有吗？” “都有都有，咱们宿舍楼刚建没几年。”宿管阿姨说：“规章制度每层楼都有，记得去看。晚上十点半熄灯，早上六点半起床铃，熬夜学习可以，但别耽误其他学生睡觉。我们会随时查寝，连着两次被我们抓住夜不归宿可别怪我们找班主任。” 沈君清乖乖点头，把钥匙揣进兜里。 孙修远推着行李箱走进宿舍楼，“走吧，幸好宿舍楼装了电梯，不然你这三个行李箱搬下来，我这老腰可受不了。” 用阿姨给的钥匙打开宿舍门，一股沉闷、混着灰尘的陈旧空气扑面而来，沈君清站在门口立刻打了个喷嚏。 孙修远快走几步推开阳台门，“门别关了，这宿舍至少要通风两小时。” 寒风灌入，沈君清打了个哆嗦的同时看清了宿舍全貌，上床下桌，经典四人间。其余人还没来，沈君清把行李箱推到三号床位前，这就是他未来一年半的房子了。 从大别墅到小宿舍，沈君清觉得自己适应能力还挺不错的，要是章积微见到这个场景，肯定拉着他出去找房子。 孙修远打开电灯又拧开水闸，确认二者良好后满意地拍拍手，“等会好好打扫下卫生。”孙修远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哎呀，咱们一中的宿舍条件真不错。” 不错在哪？沈君清环视整个宿舍，长约六米，宽约四米，顶天了也才25㎡，还没他之前的卧室一半大。这么小的宿舍还要挤下四个男高中生，人均不到6㎡。看着那张光秃秃的床板，沈君清想想都觉背部隐隐作痛。 孙修远视察完，从怀里拿出一叠试卷放在沈君清的桌子上，饶是他动作轻柔，一层薄灰立刻飞舞，“这是咱们学校高二期末考试的试卷，你可以做做看。” 沈君清又是两眼一黑，白炽灯在他鼻梁和眉骨处打下极为立体的阴影。 该来的总会来的，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孙修远微笑道：“就是摸个底，你别看见试卷就紧张。” 我不是紧张，我是怕您看见那成绩心梗。 长痛不如短痛，沈君清决定直接给老师来个痛快。“孙老师，我之前在国际学校从没接触过国内高考知识，这试卷正确率肯定很难看。” “你妈把你的情况都跟我讲清楚了。”孙修远说：“你的中考成绩我也了解过，全校前几名，底子还是有的。不就是一年半没上过高中课程嘛，别担心。” 我为什么不担心？ 我现在就是混入大佬群里的学渣，别人随便问我一个问题就能露馅的那种。 孙修远又露出自己招牌的和蔼笑容：“高二（1）班从明天开始一轮复习，无论是学霸还是菜鸟，大家现在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一班的师资还是很厉害的，只要你用心，我相信没问题。” 听着孙老师诚恳的话，沈君清蓦然点头。 打扫完卫生，沈君清捏着铅笔坐在课桌前，对着数学试卷发呆。 1、已知集合 A={x∣x2-x-2 第3章 爬山第三天 早上六点半，激昂的号角声打破了校园的寂静。 沈君清拿着Q大录取通知书去信托公司提交资料，审核通过，工作人员甜美的声音响起：嘀当———— 巨大的声响在沈君清头顶炸开，沈君清机械般艰难起身，头顶的扩音器生怕叫不醒学生，正以超过80dB的音量在小小的宿舍里展示它的威力，急促定音鼓完美契合了沈君清此刻心跳。 昨天下午四点多，另外两个室友也来了，不过他们办的是午休住宿，所以昨晚只有沈君清一个人住在宿舍。 魔音穿耳，沈君清面条般滑下床铺，低声骂了句‘操’。 洗漱完毕，沈君清套上校服出了宿舍，进食堂买了个三鲜包，又拎了杯豆浆，一路慢慢悠悠解决完早餐，依照强大的记忆力，按时抵达了高二（1）班教室。 孙修远正站在门口喊人去帮着搬书，看见沈君清来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等会儿人来齐了，你上去做个自我介绍，别紧张，一分钟就可以。” 沈君清点点头：“那我先找个位置坐？” 孙修远指着教室最后一排的空位：“我看你身高挺高，先坐最后一排，等月考成绩出来再调。” “没问题。” 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学生，几个女生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那男生长得真帅，跟彻神有得一拼。” “韩彻属于硬朗的帅，这位完全就是花美男。” “嗯嗯，那脸白的，我死三天都没这么白。” 一个被围坐在中间的女生狠狠皱眉：“这话可不能乱说。” 那说死三天的女生推了下女生胳膊：“班长，别这么迷信。咱们一中的校服穿他身上，我居然看出了几分潇洒的意思。” 说话间，沈君清朝教室后方，也就是女生军团这边走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女生的声音也越发激动：“我去，凑近了看真得很帅。” “咱们班继韩彻之后又出现一名神颜，闺蜜，我真得吃得很好。” “谁敢上去要联系方式？” 一群人你推我我推你，没一个人站出来。 沈君清忽略那群叽叽喳喳的翠鸟，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不是他不想打招呼，从他进教室，逡巡的视线就不在少数。沈君清三个月没同时见过这么多人，嘴角轻微上扬，以微笑应万变。 女生们眼睛不眨地盯着沈君清，良久，中间坐着的女生率先破冰：“你好，我是一班班长杨文静。” “你好，我叫沈君清。” 女生呼啦围过来，七嘴八舌道：“哪个jun，哪个qing。” “你从哪转来的？学习怎么样？” “学疯了吧，帅哥看看我，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护肤品？” 如果说起床铃声是大型群体性杀伤武器，那女生妙语连珠的嗡嗡问话在沈君清看来无疑是连绵不断的单体音波攻击。 大意了！没有闪！ 幸好此时搬书的同学回到教室，班主任及时解救了他，“沈君清，上来做个自我介绍。” 迫于班主任的压力，女生们顿时作鸟兽散，乖乖回到位置上。 沈君清捏起白板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大家好，我是从景市国际学校转来的沈君清，本以为只有进了教室才能聆听老师的教导，没想到早上的起床铃先给我来个了精神的洗礼。” 教室里顿时成了笑声海洋，鸟叫声不绝于耳。 孙修远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拿过尺子拍了下桌子：“这不是宿管怕你们迟到么，起床铃声太大这件事我会向宿管反应的。新同学刚入学，希望大家能帮助新同学尽快融入学校。咱们一班是个团结的大家庭，来，鼓掌。“ 啪啪啪啪啪 很有节奏感，沈君清头皮发麻地回到座位上，看见不少人偷偷对他竖起大拇指，不禁长舒口气。 孙修远站在讲台上，“大家好，我是一班班主任——孙修远，路漫漫其修远兮，高考这漫漫长路，有老师们陪你们一起走。我之前也带一班，你们中很多人之前都是我的学生，我是教数学的，以后遇到不会的问题，欢迎大家到办公室去找我。除此之外，要是你们在生活中遇到什么疑惑、困难，老师们也能帮你们一起想办法。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班学生这么聪明，问题肯定能解决。” 教室里又响起一阵掌声，这次，沈君清鼓得格外用力。 一班学生效率很高，第一节课上课前，一轮复习资料发放完毕。杨文静拿着多出来的一份资料放到讲台上，“老师，这多了一份资料，是韩彻的吗？” 孙修远放下演算的笔，“对，他今天请假了，你放到他桌子上，就沈君清旁边。” “好。” 第一节上了铃声响起，沈君清坐在后面看得分明，这群刚才还嘻嘻哈哈的学生瞬间进入状态，神情专注。 坐在最后的沈君清也被感染地提笔跟上老师的讲课节奏。或许是知道班上有个零基础学生，孙修远讲得慢，力求用通俗易懂的话让给学生吸收。两节课时间眨眼而过，黑板上布满了孙修远逻辑清晰、推导严密地板书，沈君清听得如痴如醉。 下课铃声响起后，沈君清忍不住拿出手机将板书封存，“真不愧是一班老师。” 孙修远满意地欣赏完自己的板书，心狠手辣地布置作业：“别忘了做作业，练习册第一章全部完成。” 下去跑完两圈操场，再回到教室时，一个身材娇小的老师坐在讲台上，微笑着跟同学们打了个招呼：“大家新学期好，我是英语老师——池婉欣。” “池老师好。” “在我的课堂上叫我的英文名：Alice。” “hello，Alice。” 池婉欣噙着笑，“听孙老师说咱们班来了一个大帅哥，在哪呢？” 全班几十双眼睛齐齐转向一个方向。 沈君清坦然起身大方对视，“Alice, it''s very nice to meet you. My name is Shen Junqing。” 沈君清一开口，全班都安静了下来，那声音仿佛不是来自一个高中生，像是直接从英语听力考试的喇叭里流淌出来的纯正美式口音，语调起伏自然，发音清晰饱满。 池婉欣满意点头，俏皮地回了句：“hello，handsome。” 杨文静打量着沈君清，像是重新认识了一下他：“你一开口我还以为我没关听力训练，害得我赶紧看了下手机。” 终于有一科能和这群学霸争锋了，沈君清谦虚地应了句“还好。” “过分谦虚就是虚伪了啊。” 池婉欣拍拍桌子，严肃道：“好了，咱们开始上课。把你们桌子上其他学科的书和作业都收下去，别让我看见。否则……” 沈君清看得分明，前桌的杨文静打了个哆嗦。 婉欣教学功力深厚，能将复杂的长难句一步步拆解，让学生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本质，读起文章的发音来犹如沈君清备考雅思时用来磨耳朵的BBC广播般标准。 沈君清扫完英语书，并没觉得有什么难度，偷偷掏出数学练习册垫在英语书下面。 沈君清沉浸于解题的乐趣，连池婉欣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也没发现，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如梦初醒地从练习册抬头。 “沈君清，把这句话翻译下。” 啥？ 哪句话？ 同桌你说句话啊。 哦，我没同桌。 关键时刻，还是杨文静给力，把书推到左上角后挪出半边身子。沈君清仗着身高优势，轻易地定位，“互联网彻底改变了我们的沟通……” 池婉欣装作没注意到班长的小动作，“行了，坐下吧，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沈君清点头，继续跟数学题作斗争去了。 下了课，池婉欣回到办公室，把教案往办公桌上一放，拍着桌子怒吼：“沈君清？为什么上我的课做数学？英语和数学同等重要你知不知道。” 沈君清没想到池老师这娇小的身躯能爆发这么大的音量，引得整个办公室的老师纷纷侧目。沈君清丝滑认错：““老师，我明白。” 沈君清不知道自己坦然的样子在池老师看来就是：我认错，但我不后悔这么做。 池婉欣更气了，抽出一张试卷拍在他面前，“来，上我的课做数学是吧，让我看看你的英语水平到底有多好。” 沈君清探头一看，202X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英语试题。 哦嚯，自从考完雅思就再也没做过任何英语相关的试题。这可是高考英语真题，沈君清跃跃欲试：“老师，课间十分钟我肯定做不完这一整张啊。” 池婉欣哼笑一声，去年高考英语题可是难上了热搜。自己私下掐过时间，以自己英语研究生毕业的水平，做完这张试卷也要花上一个半小时。“你尽管做，要是能拿到145分，以后我的英语课你想干什么干什么。” 孙修远抱着教案进来时就听见池婉欣放下一句豪言，正要阻止：“那个……” 沈君清双眼放光，没给孙老师说完那句话的机会，“就这么说定了，孙老师您帮我跟下节课的老师请个假吧。”。 孙修远长叹口气，“行吧。” 池婉欣调出听力音频，扔个沈君清一个计时器，“做完给我看，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多少分。” 沈君清捏着试卷找了个空位坐下，没有立刻点开听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是先做阅读，看看难度。 沈君清做了个深呼吸，直接翻到阅读部分。 长期的雅思训练让他习惯了动辄千词，充满学术术语的论文，眼前这几百字的文章在他眼里简直像通俗易懂的学生读物。 花了几分钟看完第一篇阅读，沈君清唰唰写下选项，甚至还有闲心探究了一下出题人设置干扰项的技巧。 计时器跳到29分，沈君清开始读作文题目。 假设你是李华…… 怎么还是李华？中考他就帮他写过信了，怎么到了高考还是他。 为了英语课的自由，我就再帮他一次。 看着沈君清行云流水般地写下一个个单词，笔尖没有一丝停顿。池婉欣有些摸不准底细，高考规定的英语考试时间两个小时，这人才半小时就开始动笔写作文了。 池婉欣悄悄起身，走到班主任孙修远面前：“孙老师，这个沈君清是什么来历？” “国际学校的转学生。”孙修远刚去教室问了下来龙去脉，迟疑道：“池老师，虽然我不提倡这件事，但我建议您不要过分纠结他在课堂上做别的科目的作业这件事。” 池婉欣本着对学生认真负责的职业精神摇头道：“那不行，我就不信咱们学校还能再出一个韩彻。” “行吧，等他做完试卷再说。” 伴随着“听力部分到此结束”的提示语，沈君清放下签字笔伸了个懒腰“Alice，做完了。” 池婉欣抓过试卷，拿起红笔核对答案。 听力全对 阅读全对 填空和改错全对 一个个红勾，池婉欣的目光停留在最后的作文上，字体端正、用词精准，池婉欣甚至看见不少高阶英文单词，而且完美切合题目，池婉欣觉得不打满分说不过去。 沉默良久，池婉欣写下总分：150。 沈君清高兴地扬眉，“Alice，这下总能原谅我上课写数学作业了吧。” “沈同学，你是考过雅思还是托福呢？” “雅思，8分。” 池婉欣和孙修远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其他英语老师也投来惊喜的视线。 “哦哟，这个学生不得了。” “雅思八分，这已经算精通英语了。” “我班上的学生能有你一半我都谢天谢地了，个个偏科的小鬼。” 池婉欣看着那张俊脸，又瞧了瞧自己手上那毫无争议的满分试卷，“行吧行吧，以后上课干自己的事，但我先说好，不能打扰同学学习。” “谢谢老师。” “沈君清，我就听你妈提过一嘴你参加过雅思考试，但是我没有在你的入学申请表里看见雅思成绩单啊。”孙修远背手踱步到池老师身后。 虽然他看不懂英语，但池老师画的勾他能看懂啊。 沈君清挠头：“那时候刚考完雅思，成绩还没出，所以我就没说。” 这诚实孩子，孙修远拍拍沈君清的肩膀，“既然英语老师给了你特许，那你就在别的科目上多多下功夫。” “好。” 孙修远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行了，下节课快开始了，你赶紧回去上课。” “嗯嗯。” 沈君清回到教室，正好是课间休息时间。 “池老师没对你怎么样吧。”杨文静以为他被批了一节课，“你别放在心上，池老师眼里揉不得沙子，也就韩彻能在她课上干点别的。” 沈君清掏出崭新的生物书：“没事儿，我就做了张试卷她就放我回来了。” 啊？ “一节课一张英语试卷，还包括听力？” 沈君清点点头，“是啊，没什么难度。” 杨文静倒吸一口凉气，沉默地转过身去。 一班老师教学经验丰富，知识点提炼地极为精准，知识密度高得沈君清丝毫不敢放松精神，生怕一落下就跟不上了。但他零基础，往往囫囵吞枣地啃完上一个知识点，下一个知识点又快讲完了。 一天下来，六门课老师都来教室跟学生们打了个照面，留作业那更是家常便饭，沈君清都不敢数自己到底有多少作业要做。 从下午四点半到晚上九点半，整整五个小时的时间，除去晚饭、喝水、厕所，沈君清的屁股就没离开过凳子。晚修铃声响起，沈君清疲惫地趴在桌子上，忍不住用笔杆戳了戳班长的背，“班长，一班一直都这么多作业吗？” 杨文静看着一脸疲惫的沈君清，“对，跟你们国际高中是不是很不一样。” “那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想问哪里能买到教辅资料。” 杨文静从小是个路痴，只能尽量用自己理解的方式告诉他：“从宿舍楼旁边的大路往教学楼方向走，那是学校西门，出去就是一条街，街尾有家书店，一般都去那买。” 沈君清比了个OK，抓起书包往外跑，差点撞到一个男生。 那男生甩甩手上的水珠，望着沈君清风一样背影，眼里露出几分警惕，朝自己同桌问到：“静静，那小白脸跑那么快干嘛呢。” 杨文集瞪了同桌一眼：“齐凌霄，我已经警告过你很多次，不许叫我小名。而且人家有名字，叫沈君清，不叫小白脸。” 我这不是怕他勾引你。 这话显然不能让自己的同桌知道，齐凌霄憋屈地摸出手机给好友发消息：“彻神，到哪了，要接不？” 啊，新的前三章改完了。 别改了，真是求求我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爬山第三天 第4章 爬山第四天 车载音响里流淌出歌神醇厚的声线，驾驶位上的中年男人手指敲着方向盘，扯着嗓子试图跟上歌神猛烈的情感宣泄。 “是谁偷偷——偷走我的心——” 坐在副驾驶的韩彻蹙着眉拧高音量，试图盖住那灌耳的魔音：“爸，别人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 “嘿，你这孩子，开车不唱歌那还有什么乐趣。”韩承业嘀咕道：“真不知道你这张硬嘴是跟谁学的。” 韩彻硬邦邦地顶回去：“那还能有谁，生我的呗。” 冷不丁被儿子插了一刀，韩承业猛地踩下刹车：“真应该让你们学校的小姑娘体验下你这张恶语伤人的嘴。” 韩彻不明白怎么突然停车，指着前面路口道：“爸，你是不是太久没送我上学了。前面路口左拐，下一个路口右拐才到。” 韩承业体贴地替儿子解开安全带，对着窗外扬了扬下巴：“这有条小巷，你从巷子里穿过去就到学校了，省得我多拐几道。” 韩彻视线移向窗外，老爸停车的位置确实有一条小巷。巷口立着一个路灯，昏黄的灯光照得小巷格外狭窄幽深。 呵！多大人了还跟儿子计较。 韩彻从后备箱拎出两个行李箱，“走了。” 韩承业落下车窗，喊出那句充满中国式家长风格的叮嘱：“在学校好好学习啊，千万别打架。” 韩承业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还有别整天琢磨着开发你那独立游戏，爸爸这摊子家业还等你来接手呢。” 韩彻转身认真道：“你那家业还是自己留着打理吧。” “嘿你这小子！” 目送着儿子进了巷子，歌曲也到了结束的时候，韩承业哼着‘从今后，不再为谁哭泣’，慢慢启动车子离去。 顺着班长朴实无华的提示，沈君清顺利抵达一中西门外一条街。奶茶炸鸡蛋糕店早餐店一应俱全，以至于把书店挤到了街尾。 广博书店，面积不大，小小几平米，漫画小说、教辅资料、课外读物三分天下。 沈君清钻进去，对柜台后正给自己刘海上发卷的老板娘说：“老板娘，零基础高中生用什么教辅资料？” 老板娘漫不经心的脸在看清来人的一刹那瞬间变得热情洋溢：“小帅哥要哪几科啊？我们这各个科目都有。” 沈君清低头看着时间，语速很快道：“语数理化生，要基础点的资料，复习，哦不，预习用。” 老板娘眼睛一亮，这可是大客户啊：“那就是偏重教材了，我推荐教材帮、教材全解，五三也可以，语文我这卖得多的就是：文言文、古诗、现代文阅读训练。” 五三之名如雷贯耳，秉持着宁多买不漏买的原则，沈君清点头：“那数理化生我要全套的教材帮和五三，语文就按那三个训练给我一样来一本。” 老天爷，散财童子降临了。 老板娘再没心思整刘海，冲出柜台拖过两摞书立在沈君清脚边，“这是昨天刚到的五三和教材帮，我去后面仓库给你找语文练习册。小帅哥你别走啊，很快的。” 沈君清蹲下身，掀起左下角瞥了眼定价：68元/本。 一摞估计有个二十多本，老板娘又拿了三本练习册放到柜台上，沈君清放弃计算金额，问道：“一共多少钱？” 老板娘对着电脑，连加带乘地把计算器摁得震天响，“一共2084，我给你抹个零头，付2000就好了。” 沈君清爽快地扫码，付完款后又点开银行卡看了眼余额——1687.98。 没关系没关系，这都是投资成本，以后能收回来的。 广博书店落在街尾，连着一条幽深的小巷。沈君清拎着资料刚出门就听到巷子深处传来几声微弱的呼救。 沈君清脚步一顿，拎着资料的手一松，回头看着依依不舍的老板娘：“老板娘，这附近是不是不太平啊？” 老板娘伸头一瞟，“巷子里有家画材店，一中的美术生常去那买东西。” 沈君清点头，“老板娘你帮我看下东西，我过去看看。” “哎，你别。”他们会打人。 沈君清没回头，留个老板娘一个义无反顾的背影。 开学第一天，学生们仍沉浸在寒假的余韵中，下了晚自习就赶紧回宿舍躺着了。 昏暗的巷子里空无一人，沈君清晰地看见一高瘦，一矮胖两人一左一右地堵住了一个瘦弱的身影。 矮胖男生满脸横肉：“林溪，你今天怎么有钱来买画材。说，钱是从哪偷的。” “不，不是……”林溪双臂紧紧地抱着书包，像抱着珍贵的宝物。 高瘦男生仗着身高优势轻而易举地夺过男生怀里的书包，伸手一拉，画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那个叫林溪的男生立刻蹲下身去捡，声音颤抖地解释道：“这是我用寒假打工的钱买的。” 高瘦男生踩住了林溪的右手，蹲下身随意拿起一叠素描纸卷成筒状轻轻拍打着男生的脸颊，“真是难以想象，就这么一只手，竟然能画出一等奖作品……” 矮胖男生像是很清楚两人之间的恩怨，凑上来一开口就是杀招：“威哥，干脆把他手踩……” 沈君清看着林溪使劲地拽着自己的手臂，试图解救自己重要的右手，沈君清浑身热血上涌，抡圆了拳头对着威哥后脑勺就是一拳，同时飞起一脚把矮胖男生踹翻在地，怒喝道：“自己不好好钻研画技，跑这欺负人来了，真是垃圾。” 沈君清上前把林溪护在身后，扭着手腕吩咐道：“你赶紧收拾东西。” 林溪望着从天而降的陌生援手，感激涕零：“谢谢。” 眼看着威哥就要缓过神来，沈君清皱眉补上一脚，“别废话，赶紧装。” “威哥！“矮胖男生蹒跚着起身去拉大哥，“这小子从哪冒出来的？” 陈威借着李虎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哪知道？” 凶完了跟班，陈威转头对着沈君清阴恻恻地笑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敢来管我的事。” 只要拖到林溪捡完东西，自己就能脱身，沈君清顺了下头发，长出口气朗声道：“你谁啊你，这闲事我就管了，怎么着吧。” 陈威狞笑地看着蹲在地上捡东西的林溪：“真看不出来啊，林溪，这都有人来帮你。想学人家英雄救美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上。” 李虎得了命令仗着身高劣势率先发难，蹬蹬上前一拳捣向沈君清腹部，剧烈的疼痛让沈君清的身子弓得如同虾米一般，闷哼着后退几步。 陈威抓住时机，左手掐着沈君清的脖子，抬手就是一巴掌。沈君清从未被人打过脸，一时脑袋嗡嗡作响，被陈威摁着直往后退。 嘭，脊背撞击墙壁的沉闷声令陈威更加兴奋。 二月的洛清正是冬天和春天的拉锯战场，沈君清的穿搭很简单，打底衫、羽绒内胆和冲锋衣。一中教室里全天开着空调，沈君清早把羽绒内胆脱了放在书包。 此刻背部撞上墙壁，沈君清倒吸一口凉气，扯痛了嘴角，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陈威眯着眼静静看着沈君清逐渐涨红的脸，“你刚才不是很得意吗？现在再得意一下试试。” 沈君清一鼓作气抬起右手肘击男生胳膊，趁着男生重心不稳，抬脚把他踹倒在地。 呼吸不再受限，沈君清忍不住蹲下身大口喘气。 在身后掠阵的李虎眼看陈威被打，山一样的身子压过来，沈君清无力地抬起胳膊抵挡。 林溪收拾完东西趁着李虎不备，冲上来一脚踹上他的屁股，李虎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 林溪背上书包，冲过来扶起沈君清，“你没事吧。” 扯痛了背后肌肉，沈君清硬生生绷住了想要乱飞的五官，“没事，赶紧走。” 陈威冷眼看着李虎呸呸吐掉嘴里的土，暗骂废物，听见两人想走，摸着作痛的腹部道：“打了我们就想走，没这么容易。” 一道冷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没挨够打？要不再尝尝我的？” 四人齐齐看向巷子里的不速之客。 一个逆光身影站在三四米外的路灯下，身侧两个28寸行李箱衬得他身形格外高大，尤其是那句要不要尝尝我的，气场十足。 陈威脸色大变，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去年他就被这人按在信竞教室打了一顿。可恨这人成绩优秀，事后老师根本没对他做出什么实质性处罚，就写篇检讨书了事。 “韩彻，你也学他英雄救美？”陈威不自觉地走到李虎身边，“上次我就一个人，这次你肯定不是我们两个的对手。” 韩彻？年纪第一的信竞大佬？ 韩彻把两个行李箱推到沈君清身前，保护之意分外明显，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看来上次那顿打没让你长多少记性，没关系，我这个寒假特意去精进了下散打。” 近距离看着那张俊脸，沈君清莫名升起一股想要临摹韩彻画像冲动。 陈威的目光落在韩彻的手臂上，韩彻手腕扭动间肌肉线条清晰，肌肉轮廓更是肉眼可见。手指骨节分明，落在人身上更是拳拳到肉，去年挨完那顿打，自己可是在医院躺了四五天。 三对二，还有一个战力十足韩彻以逸待劳，陈威见自己占不到上风，咬牙切齿道：“这次先放过你们两个，下次再遇上我可就不客气了，走。” 见两人远走，林溪悬在嗓子眼的心慢慢落了下去，“谢谢彻神，谢谢……” 沈君清调整呼吸，“我叫沈君清。” “谢谢沈君清。”林溪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韩彻闪身，没有受他一躬，语气依旧冷酷：“我就路过。” 林溪看向沈君清——这张从未在校园里见过的精致脸庞，“要不是沈君清，我这只手肯定会被他们踩断的。” 美术生的手有多重要沈君清自己十分清楚。 这顿打，值了！ 沈君清看向站在一旁的韩彻，“要不是韩彻，咱两今天想脱身可没那么容易。” 韩彻淡淡道：“我就路过。” 书店老板娘焦急地在小店里转圈，看着小帅哥一行三人出来，顿时长舒口气，又瞅见小帅哥嘴角的血迹，皱眉从柜台里拿出一包湿巾：“快来擦擦嘴角的血，最近几天不要吃辛辣的。” 沈君清擦了三遍，对着垃圾桶来了个精准投篮，拎起自己的练习册，“老板娘，走了哈。” 背上火辣辣地疼，没走几步，沈君清的胳膊就没力气了。 韩彻见状，拎过两摞练习册堆在行李箱上，“沈君清，林溪，你们两个扶着书别掉下来。” 美术生的宿舍跟高考生不是一栋，走到宿舍楼下，林溪和他两分道扬镳，“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改天我请你们吃饭。” 沈君清从行李箱上卸下书，拖着两摞书往电梯里走，“韩彻，今天谢谢你啊，明天请你喝奶茶。” 韩彻站在原地，看着因为疼痛而微微皱起的俊脸，缓缓点头：“行。” 等到电梯门缓缓合上，韩彻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问他是哪个班的学生了。 宿管办公室，宿管阿姨看见韩彻，亲切地关怀道：“这都快十点半了，赶紧来登记，这个学期还是住校？” “对。” 宿管阿姨拿出登记册，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 韩彻填完信息，交了钱，拿着钥匙翻看起房间号来，钥匙柄上618的房间号清晰可见。 “阿姨特意给你安排了个帅哥室友，你们两个好好相处啊。” 韩彻头也没回，宿管阿姨也不知道这句话他听见没有。 再帅还能有刚才那个沈君清帅吗？ 就这么想着，韩彻推开了618宿舍的门，一道单薄的身影映入眼帘。 黑色打底衫犹如他第二层皮肤般贴身，勾勒出少年清瘦利落的线条，侧面看去，身形几乎薄得像张纸，带着青涩的、略显脆弱的锐利。 其上的侧脸更是精致，白皙的皮肤在黑衣衬托下仿佛上好的冷玉，鼻梁高挺线条利落，只是嘴唇泛着不自然的嫣红，衬得黑发更显柔软。 这脸韩彻很熟悉，几分钟前这人还说明天要请自己喝奶茶。 衣服下摆被他掀起，露出背部大面积令人心惊的淤斑。 韩彻半响没动，剑眉拧成一团，犹如化不开的浓雾。 写着写着突然反应过来这两个人的名字组成了一个词：清君侧。 突然唱起来：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终于改完了，哦耶! 话说点击是哪些小可爱贡献的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爬山第四天 第5章 爬山第五天 背部的空气仿佛要被那道凝固的视线点燃，沈君清放下衣摆，若无其事地打了个招呼：“韩彻，欢迎加入618，我是沈君清。” “你好，背怎么样？”韩彻推着箱子进来。 “不知道，这宿舍又没个穿衣镜。”沈君清低头看了眼时间：“今天凑合一晚上算了，明天去医务室看下。” “等等我找人给你看看。”韩彻快速发了条消息：带着你的医药箱来618。 我这辈子能踢出一个倒挂金钩吗：来了 一分钟不到，齐凌霄拿着医药箱絮絮叨叨地撞开了618宿舍的门：“彻神，开学第一天迟到就算了，怎么还打架呢？” 韩彻双手抱拳，“不是我。”对着沈君清扬了扬下巴，“齐凌霄，给他看看。” 齐凌霄一转头，今天被杨文静赏了三次笑脸的可恶男生转过头来对他轻轻点头：“麻烦了。” 按捺住想把白眼翻上天的冲动，齐凌霄老神在在地扯过凳子坐下，语气一下变得严肃：“哪受伤了？” 沈君清仿佛置身布满消毒水味的办公室，本着不要讳疾忌医的想法，强迫自己脱下黑色打底衫，把背部转过去给他看。 看着眼入眼帘的大片背部淤斑，齐凌霄腾地起身：“我去，哪个孙子下手这么重。” 沈君清回忆下：“好像叫什么威哥。” “他啊，之前被咱们彻神打了一顿还没长记性，又出来挑事。”齐凌霄从医药箱拿出绷带和医用冰袋：“可能会有点冷，你忍一下。” 饶是沈君清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冰袋真正贴上去那一刻，沈君清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背部的疼痛立刻被冰凉镇压。 韩彻正对着沈君清，少年人特有的线条在灯光下一览无余，不是在健身房特意雕琢的块垒，而是一层薄薄的、流畅的肌肉，像被初雪覆盖的山脊，白皙的肌肤更显得腹部那团红肿触目惊心。 “齐凌霄，给他腹部也贴上冰袋。” 齐凌霄正准备给绷带打结收工，立刻摆出一副苦瓜脸：“大哥，你不早说。” 又一次冰凉刺激，沈君清忍不住咧了嘴角。 齐凌霄打完结，就看一丝血线从沈君清嘴角缓缓流下。 齐凌霄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比沈君清伸出的手更先来的是针头缓缓抽出血液的幻觉，齐凌霄心脏扑通直跳，“彻……彻神，他流血了。” 听见流血二字，韩彻立刻上前伸出长臂把齐凌霄按在凳子上，“齐凌霄，你把头转过去，深呼吸放松。” 韩彻转过头来对沈君清解释：“不是被你吓得，他有晕血症，看见血就头晕恶心。” “好吧，我就这样冰敷就行了吗？”沈君清眨眨眼睛。 齐凌霄趴在桌子上，喘着粗气道：“口腔出血，先拿一支生理盐水漱口，再用纱布轻轻按压出血点，按几分钟。” 沈君清从韩彻手里接过生理盐水和纱布，站在洗漱台前处理口腔伤口。 齐凌霄缓过劲来，八卦之心占了上风，低声问道：“这小白脸怎么跟陈威那家伙起冲突了。” “不知道。”韩彻耸耸肩，他到达现场时只看见了沈君清给陈威来了干脆利落的一脚，以及李虎摔了个狗吃屎。 齐凌霄这会儿才来得及关心他大哥：“那你有没有受伤啊，正好我一起处理了。” “没。” “陈威那孙子被你按在地上打得半死，怂货看见你不绕道走就怪了。”齐凌霄一拍手掌，就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却被韩彻一把制住。 齐凌霄不明所以。 “他身上的伤就这样？” 齐凌霄一脸坦然：“我看他呼吸正常，能走路能弯腰的，没啥大问题。” 韩彻皱眉盯着医药箱里满满当当的药：“把药箱留下。” “今天受伤第一天，冰敷就行了。”齐凌霄有些不明白，平常爽快的彻神这会儿怎么婆婆妈妈的。 “行。”韩彻把两手空空的齐凌霄推出618 宿舍。 沈君清确认嘴里不再流血，“他这么快就走了？” “对，快熄灯了。” 淤斑痕迹几乎遍布整个背部，韩彻看着那还没自己巴掌大的冰袋，“我用毛巾沾冷水给你别的地方敷一下吧。” 有人主动帮忙，沈君清求之不得，“好。” 韩彻打开行李箱抽出一条全新的毛巾，沾了冷水站在沈君清身侧，“弯腰。” 清瘦的腰身依言弯下，那腰身窄而韧，侧腹肌肉因为发力而紧绷，清晰勾勒出利落的线条。沈君清无暇顾及这些，双手有些脱力地撑在桌子上。 狰狞的紫红色淤斑完全袒露在韩彻的视野里，韩彻呼吸一滞，“腰能再往下塌一点吗？这样趴着毛巾容易掉。” 沈君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腰身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尽可能地向下一沉，形成一道舒展的完美弧线。 毛巾浸了冷水贴在背上，刺激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所有的反抗被韩彻放在肩膀处的手掌尽数镇压。沈君清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沉闷的喘息，吹起额前垂落的碎发，留给韩彻一个略显憋屈的后脑勺：“你贴之前就不能打声招呼吗？” “哦。”发丝拂过骨节分明的手背，触感像最轻柔的羽毛。触感转瞬即逝，痒意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在心上漾出一圈圈波纹。 韩彻面无表情地走开。 沈君清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看着韩彻上上下下地打扫卫生，光荣榜上遥不可及的年级第一就在自己面前忙前忙后。 也没那么高高在上吧。 开学第一天，618宿舍快一点才恢复安静。 嘀当—— 早起铃声按时响起，声音比之昨天更加响亮。 沈君清拖着仍有些疼痛的身体挣扎着坐起来，对面的被窝动了动，韩彻坐起来满脸怨念地瞥了眼扩音器，把脸埋进掌心。 黑色被子缓缓滑落，露出韩彻**的上身。肌肉算不上夸张，但绝对比自己大，块垒分明的腹肌勾勒出深深的线条。 沈君清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乱飞的眼神，匆匆打了个招呼便连滚带爬地下床。 “嗯，早上好。”韩彻精神不振地下床开始换衣服。 沈君清自觉尊重舍友**，钻进洗漱池前认真刷牙，眼神一点也没乱飞。 擦完脸推开阳台门，寒风扑面而来，沈君清的困意瞬间消散，自然而然交代了句：“今天天气挺冷的，记得多穿点。” 这是很平常的一句叮嘱。 上学期间，妈妈每天去公司前都会看下天气预报给自己发穿衣指南。后来妈妈去世，沈君清再没有收到过这样的消息。 韩彻套裤子的动作慢了一拍，“好，你也是。” 沈君清烦躁地揉散头发，拉开柜门开始选择自己的今日穿搭。 韩彻洗漱完毕，沈君清已经穿好了衣服。 韩彻不是美术出身，只觉那冲锋衣是清水般微微带点蓝，挺括的材质衬得他眉眼格外精致，白色打底衫顿时让整个上半身有了呼吸之感，黑色工装裤又平添几分硬朗，裤脚收进白蓝色AJ，看上去清爽又帅气。 沈君清被他看得摸不着头脑，理了理额前碎发，“怎么了？” “你背怎么样了？” 沈君清站在原地来了个伸展运动，“好多了，就一点点疼。” “行。”韩彻点点头，“晚上给你用红花油推一下，活血化淤。” 沈君清忍不住撞了下韩彻的胳膊，“谢啦。” 两人齐齐下楼，一路上不知惊艳了多少女生的眼球。 沈君清把白面馒头撕成一小块一小块扔进小米粥里，看着对面韩彻面前摆着一碗飘着厚厚红油的牛肉面，“韩彻，你早上吃这个不会晕碳吗？” 韩彻还没说话，齐凌霄拿着一个手抓饼在他身边坐下：“彻神上课困了就睡觉呗，老师看见也不会说什么。” 沈君清抿了一口馒头小米粥，含糊不清道：“这就是学神，上课不听讲都行，昨天我上英语做数学被老师抓住了，拉我去办公室叫我做高考英语试卷。” 韩彻皱着眉：“高中就这点知识，还需要翻来覆去地学？” 香甜的馒头顿时索然无味，“我感觉自己被人身攻击了，这是我的错觉吗？” “当然不是。”齐凌霄三两口吞完手抓饼，赶紧撤离战场，“彻神，我走了哈，不然我那点学习激情都要被你打击没了。” 秉持着沉默是金的精神，沈君清吃完了早餐。 在去教室的路上，韩彻打破了僵局：“你说昨天池老师抓住你上课做数学题？” 沈君清没想到韩彻竟然会关注这点小问题：“对，不过这件事已经被我解决了。” “哦？”池婉欣的教学风格在整个年级都是出了名的严厉，韩彻久违地升起一股探究之意，好奇道：“你怎么说服她的？” “我给她看了我的雅思八分成绩单。”沈君清笑眯眯地说道。 雅思八分对高考英语来说，简直是降维打击。 韩彻挑眉：转学生，有点厉害哦。 教室温暖如同春天，一班学生摇头晃脑地背着高考必备古诗文。睡眠时间不足加上刚吃了早饭，沈君清立起课本躲在下面打了个哈欠。 旁边空着的座位也迎来了它的主人——韩彻。 敏锐地捕捉到来自同桌的视线，韩彻偏头疑惑，像是在问怎么了。 国际高中都是小班教学，单人单桌拉得很开，方便老师随时检查学生的学习情况。就这么过了一年半，沈君清觉得也没什么。 自从进了一中，看着别人和同桌成双结对，沈君清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 如今自己旁边空空的座位上坐了个韩彻，沈君清不得不承认，有同桌的感觉真不赖。 沈君清微微一笑：“没什么，学习学习。” 第6章 爬山第六天 上课铃响起，沈君清听了一半就跟不上老师的进度，索性翻出教材帮，勤勤恳恳地啃起那些对自己来说过于艰涩的文字。 韩彻同样也没听课，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算法竞赛进阶指南》，开始精读。 给定一个长度为n…… 看完题目，韩彻随手扯出草稿本盖住下面的详细讲解，对着题目开始思考知识点。 偶尔思路卡壳，韩彻就会双手环抱，身体往后倾，眼神不自觉落在同桌身上。 同桌。 韩彻自从搞了竞赛，就不知同桌为何物。这会儿室友成了同桌，韩彻忍不住打量起同桌的侧脸来。 脸上细微的小绒毛在晨光里自带柔和滤镜，鼻梁高挺，下颌流畅，脸庞消瘦地韩彻能在他侧脸上看出一个平行四边形的阴影，下巴倒是圆润地肉感十足。 老爸那话怎么说得来着？下巴圆润饱满表示这人能聚财，而且性格温和，心胸宽广，有担当，是个成家的好男人。老爸当时说完就对自己语重心长道：以后你结婚，老婆的事业要支持，老婆的难处要理解，听见没。 韩彻无语地抱着游戏机，好悬没说出一句：这就是离异男人的前车之鉴吗？ 正想着，一张纸条递了过来。 沈君清的字跟他人一样，干净清爽：同桌，等会儿跑操帮我请个假。 韩彻提笔：可以，你干嘛去。 买奶茶，你想喝什么。 意式浓缩，不加糖。 不加糖的意式浓缩，这得多苦啊。沈君清忍不住吐了下舌头：那齐凌霄呢？ 韩彻皱着眉：他什么都喝。 第二节课下课铃声响起，物理老师显然还想再讲几句，拗不过大家跑步热情，夹着书走了。 学生一哄而散，沈君清对着慢腾腾合上书的韩彻进行最后的交代：“同桌，你可千万别忘记帮我跟老孙请假啊，我这背现在还有些痛。” “知道，齐凌霄，走吧。” 齐凌霄站在原地没动，大着嗓子对着趴在桌子上不动的同桌说：“你这肚子痛的就别去跑步了，我帮你请个假。” 一双羞愤的眼眸从杨文静的胳膊里露出来，声音有气无力：“闭嘴，赶紧走。” “我没说错，你……”韩彻揪着不解风情的傻子往外走。 “彻神你拉我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几分钟功夫，沈君清成功抵达西门一条街的奶茶店。 此刻奶茶店冷冷清清的，两个店员正在摸鱼，看见有客上门，其中一个热情地招呼道：“帅哥，想要点什么？” “你们这有咖啡吗？” “没有，咖啡得去隔壁。” 沈君清低头扫完菜单：“那我要草莓车厘子和红糖姜茶，红糖姜茶要热的。” “好，一共36，估计要等几分钟，草莓和车厘子要现剥。” “没问题，我等会儿来拿。” 趁着做奶茶的时间，沈君清转身进了隔壁的咖啡店，推开玻璃门，浓郁的咖啡香扑面而来。 “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我要太妃榛果拿铁和一杯不加糖的意式浓缩。”沈君清付完款找了个空位坐下，登进自己的微博。 置顶微博下热度最高的评论来自【S的小迷妹】。 每次点进S的微博，对我来说都是一场视觉享受。 附议 附议 1 附议 10086 附议 身份证号 直白的夸赞总是令人心情愉悦，沈君清动动手指给这位网友点了个赞，以至于连什么时候身旁站了个人都不知道。 “呦，这不是昨天见义勇为的哥们吗？” 沈君清抬头，陈威那张坏笑的脸居高临下地俯视过来。 晦气，沈君清冷着脸：“昨天那两脚没挨够？” 陈威昨天三言两语被韩彻打发了，回家的路上想着那两记窝心脚越想越气，这会儿在咖啡店遇上罪魁祸首，满腔怒火顿时有了发泄之地。 “你他妈的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多管闲事，老子早……” 沈君清没搭腔，这种人你理他他还越来劲，“老板，你们这有纸巾吗？” “有，柜台这自己抽。” 沈君清走到柜台旁，抽出一张纸巾擦着衣服，“挨打了还这么激动，口水都喷我衣服上了。” “你他妈的……” 沈君清满脸嫌恶顿时转为严肃，一字一顿道：“不会说话可以把嘴闭上。” 陈威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攥成拳头，毫不在意地哼笑，“老子还就说了怎么样。” 陈威走上来把头伸到沈君清面前，左手点着侧脸：“想打人啊，来，朝这来。” “您的咖啡好了。”笑眯眯的咖啡店主阻止了他的犯贱，“你好，请问要喝点什么？” 沈君清攥成拳头的手慢慢放开，伸手接过纸袋，转头对着陈威道：“你也是一中学生吧，我叫沈君清，一班的。” 陈威的气势被咖啡店主打断，听见沈君清自曝家门，心里一惊，这人跟韩彻一个班的？ “放屁，一班什么时候有你这号人了？” 沈君清睨了眼陈威：“那说明你消息不怎么灵通。”又拉起韩彻的大旗作虎皮：“韩彻是我同桌这件事难道你的跟班没告诉你吗？我听说你可是被他按在教室打了一顿啊。” 韩彻把他按在教室打了一顿这件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学校老师各打五十大板也就算了，这件事传到老爸耳朵里，害得自己被老爸揪着耳朵骂：怎么非要去惹韩家那小子呢。 陈威眼底阴晴不定道：“这件事全校都知道，咱们学校同桌一个月一换，我就不信他能为了你这个便宜同桌再吃个全校通报。” “哦？同桌不可以，那室友呢？” 沈君清咣当关上了门，留下沉默不言的陈威。 回到教室，沈君清掏出草莓车厘子递给齐凌霄，又摸出红糖姜茶递给杨文静：“班长，请你的。” 杨文静捧着那杯温热得有些烫手的奶茶，小声道了句谢。 沈君清抿了一口带着焦糖奶油香味的甜蜜咖啡，转着那杯意式浓缩，看向一旁的齐凌霄：“我同桌去哪了？” 齐凌霄语气不善道：“被老孙叫走了。” 孙修远递给韩彻一张报名表，“信息学省队选拔开始了。” 韩彻点点头，“好，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的教练请假了，这段时间只能线上指导你。”孙修远忧愁道：“咱们学校是信息学弱校，虽然你在NOIP得了一等奖，但省队选拔竞争激烈，还是得有老师在身边指导。” 韩彻从凌乱的纸堆里捞起一支笔：“你可放过我教练吧，人家请假就是为了照顾刚出生的女儿。不就一个省队选拔，线上指导就够了。” “那行，老师不在你就自觉点。”孙修远叮嘱道：“上次在教室打架那件事不能再发生了，知道吗？再犯你就得受处分。” “那是他自己嘴贱，既然他妈不好好教他说话，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地出手了。” “你这孩子，同学间要团结，要互相帮助。”孙修远喋喋不休道：“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有什么问题提出来，改就是了。” 韩彻飞快地填完信息，往孙老师桌子上一放，不想再啰嗦：“老师，没什么事我走了，我还赶着回去看题。” 孙修远的长篇大论卡在嘴里：“行行行，走吧。” 得到赦免，韩彻推着凳子往后，一不小心带动一小摞纸张飞散。 孙修远怒了：“嘿，给我捡起来。” 一张印着IETLS的黑白A4纸飘飘扬扬地落在地上，同桌的正面照一闪而过。 韩彻蹲下身拎起那张纸，“这是我同桌的雅思成绩单？” “是。”孙修远老妈子上身：“对了，你跟你同桌相处怎么样？人家刚从景市转过来，你要多带带人家，特别是学习方面。” “他学习怎么了？” 韩彻一字一顿道：“雅思听说读写四门成绩都达到了8分，我现在去考说不定还拿不到这个成绩，他学习怎么了？” 孙修远长叹一声，只得和盘托出。 “他从国际学校转到咱们这来，就为了搭上一班一轮复习的顺风车来个速成？”韩彻从没听过这种转学理由。 “你这么说也没错。”孙修远微笑道：“正好你跟他做同桌，平常他要是有什么不会的问题，你可不能藏私啊。” “哦……嗯。” 孙修远满意地点头：“那行，我就不耽误你上课，赶紧回教室吧。” 沈君清喝完最后一口拿铁，意犹未尽地咂嘴，忽然一团乌云降临，回头一看果然是韩彻，指着桌上的咖啡：“回来啦，赶紧喝。” 浓烈苦涩的咖啡顺着喉咙流下，泛起一丝绵长的甘甜，韩彻精神一振。 “老孙找你干什么？” “没什么，竞赛省队报名。” 沈君清想起印在那张竞赛之星栏目的照片，心下一动：“进了省队会有什么好处？” “入选省队会代表本省去参加NOI，也就是全国信息学竞赛。” “那要是在全国竞赛上得奖呢？”沈君清还从未听过这些，饶有兴致的问道。 韩彻轻描淡写道：“NOI金牌前五十名进入国家队，直接保送Q大B大，银牌能参加强基计划，铜牌可以去申请其他顶尖985高校了。” Q大B大，从韩彻嘴里说出来仿佛触手可及。 沈君清突然明白，即使没有竞赛，韩彻也能凭借高考考上Q大B大，而自己还在和汽车刹车斗智斗勇。 这周放假去看看家教吧。 中午，一中食堂。 沈君清快速吸溜完一碗清汤面，“同桌，我先走了哈。” 看着沈君清端着盘子飞奔到餐具回收处，韩彻问道：“齐凌霄，他干什么去？” “大哥，我哪知道，你不是跟他一个宿舍的吗？”齐凌霄阴阳怪气道：“说不定去勾搭美术班的学生了。” 韩彻皱着眉，“美术班的学生？” 齐凌霄左右瞥了两眼，压低了嗓音神秘道：“彻神，你难道没听说吗？十个美术生九个gay，我听她们说，那个林溪好像就是。” 韩彻脑子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怪不得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就为了林溪跟陈威对峙。 但为什么呢？ 林溪长得还没他好看，怎么就是林溪呢？ “彻神，彻神，你想什么呢？”齐凌霄找补道：“他今天给我们两个买奶茶的时候还特意给杨文静买了一杯，难道是看上班长了？” 韩彻的遐思被这句惊雷打断。 “什么叫特意给杨文静买了一杯？” 齐凌霄振振有词：“他今天除了给我们两买奶茶，还给班长带了杯红糖姜茶，那奶茶放学的时候还在班长桌子上放着呢。” 韩彻没再说话，默默咬着嘴里香辣可口的牛肉粒。 昨晚上做梦梦见自己去高考了，也是没谁了 第五章为什么会进高审，这么纯洁的冰敷有什么问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爬山第六天 第7章 爬山第七天 一班老师们用来布置作业的小黑板已经填满了大半，物理作业占据了半壁江山。沈君清磕磕巴巴尝试着推进做题战线，但伽利略用小球运动告诉他，根本不可能。 什么匀速直线运动，加速直线运动，V-T图，刹车，追及问题，统统都来了。 这跟让一个刚学控笔没几天的学生去画达芬奇最后的晚餐有什么区别。沈君清气得摔笔。 不写了！ 沈君清开始逃避现实，具体表现为闭目尝试着入睡为下午积蓄精力，奈何咖啡的作用太强大，翻来覆去半天没睡着，点开手机欣赏自己的微博。 S的最近一条微博时间是去年12月，评论早已过千。 网友A：这个水仙花拟人的概念真是绝了好吗 网友B：立在水中的破碎平面镜，一人双面，鹅黄的内衬外罩一层白纱般的外袍，镜子里的自己也带着破碎的美感 网友C：所以下一个花的拟人在哪里！！！！S，你把它放出来。 S，也就是沈君清挠挠头站在教室后面的垃圾桶旁把施德楼铅笔削得尖尖的，拽下一张A4纸。 手腕微动，铅笔沙沙滑过纸张，完美到似乎就该这样存在的线条从虚空中显形，而后落于纸上。没过多久，一个抱着几支兰花倚着瘦石的婉约美人跃然纸上。没有修改，没有调整，沈君清就这么拍照扔了上去。 刚上传完一分钟不到，章积微的消息进来：清哥，你这是草图还是线稿？ “当然是线稿，草稿我就画个石头人体框架了事。”沈君清打着哈欠，余光瞥见几个人影从走廊经过。 “画这么牛逼，我吸我吸我吸吸。”章积微开始虚空索技。 沈君清被物理打击的体无完肤的心稍稍恢复了一点能量，臭屁地打字：“天生的。” “呜呜，跟你们这些天赋怪拼了。”一个哭着咬手绢的表情包发了过来。 盯着那个表情包，沈君清忍不住勾起嘴角，再看物理题时，已经顺眼多了。 沈君清没回消息，提笔再战伽利略。 下午第三节数节课一结束，铃声还没结束，班里同学躁动着拍着桌子。孙修远脸色一肃：“下节课社团活动，你们一个个都注意点，不要受伤。” 沈君清忍不住戳了戳韩彻：“同桌，社团活动是什么？” 没等韩彻开口，孙修远又道：“鉴于上学期有学生因为压力大休学，所以本学期学科类的社团不再开放，所有人必须加入一个社团。” 孙修远没理会底下的哀鸿遍野，夹着教案走下讲台：“沈君清，我让班长带你去参观一下咱们学校的社团。” 沈君清坐在座位上，清楚地看见齐凌霄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笑着婉拒：“不用了，让我同桌带我去吧。” 孙修远点点头，刚好趁这个机会促进下同学友情：“那也行，韩彻，你带他吧。” 韩彻淡淡道：“好。” 逛完了艺术楼的各个社团，沈君清倚在美术教室外的栏杆上欣赏起美术作品，“同桌，这些美术、书法、模联……我都没兴趣。” 韩彻看着手机，头也不抬：“那就去体育馆吧。” 沈君清总觉得韩彻下午有些奇怪，说话冷淡就算了，连正眼都不给自己一个，“同桌，你下午心情不好？” “没啊。” “得了吧。”沈君清搭着韩彻的肩膀，“我去年体检视力5.2。” 韩彻看着沈君清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连指甲盖都修剪地整整齐齐，侧面还有墨色痕迹。 “绷着张酷脸，好歹给个表情，不然你这幅好皮囊就白白浪费了。” 沈君清脸上的笑似乎会传染，韩彻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走吧，去体育馆。” 路上，韩彻忍不住问出盘桓在嘴里一个下午的问题：“你今天给班长捎了杯奶茶？” “对啊，咱们前后两桌四个人，咱们三个人喝奶茶，就留班长一个人不太好；更何况班长正在特殊时期，捎一杯红糖姜茶正好。”沈君清说完，脸上戏谑之色更甚，“齐凌霄让你来问我的吧。” 韩彻沉默地点头。 “行了，那你帮我跟他解释下。” “好。” 体育馆一楼宣传栏处，韩彻指着密密麻麻的社团招新海报，“所有的社团都在这了，你对哪些感兴趣，我领着你去看看。” “这次怎么不带着我去教室看看了？” 韩彻盯着沈君清脚上那双AJ，“咱们学校有10个篮球场、12片羽毛球场，还有排球、乒乓球、网球等，你花上一节课都走不完。” “行吧行吧。”沈君清举手投降，指着角落一张清醒脱俗的海报说：“这海报，字写得真是铁画银钩。” 韩彻顺着沈君清的手指望去，那是一张A4纸，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着：羽毛球社团招新！限制人数48人，先到先得！在一众特色鲜明的海报里格格不入。 “那就带你去羽毛球社团逛逛。” 体育馆二楼，枫木地板铺满整个场地，走在上面擦擦作响，12片羽毛球场占据了中心场地，裁判椅立在网柱旁，不时有清脆响亮的砰啪声回荡在空旷的场馆里，激起一阵阵掌声。 球场旁摆着一张课桌，一个穿着专业球服的中年男人坐在课桌前对着前来咨询的学生拍下入社申请表：“别磨蹭，想学就赶紧来报名，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韩彻走上去：“魏队，给我来张。” 沈君清站在后面看得清楚，名叫韩队的男人脸上的不耐立刻变成欣喜：“呦，我刚在还纳闷你这小子怎么还没来，给，赶紧填，填完了咱两开一局。” 韩彻写字的手一顿：“老班给我派了任务，带着新同学参观社团。” 魏来侧身一看，眼睛一亮：“这么帅，不如拉来给我撑场子，省得那群小女生投诉我上课凶人。” “你教学风格跟你打球一样，能杀的球绝不吊。” 韩彻填完了申请表，看着魏来飞扬地写下‘通过’，“给我一把球拍，好久没打了，有点手痒。” “你就秀吧，这场子里可没人是你的对手。” 韩彻拎着从魏来那拿到的100zz，“沈君清，我报了羽毛球社团，先下去打两把。” “好。”沈君清走到课桌旁，看着羽毛球社的入团申请。 姓名、班级、羽毛球等级…… “老师，这个羽毛球等级是什么？难道羽毛球社要求学生要有羽毛球基础吗？” 魏来懒洋洋道：“对，上学期追着韩彻来的小女生们太多了，真正想学打羽毛球的没几人，我就设了这个门槛。怎么，你对羽毛球也有兴趣？” 这种设置对真正喜爱打羽毛球的学生来说很公平，“不过我还是对学习的兴趣更大。” “害，你们这些孩子天天埋头看书，成绩怎样先不说，眼睛都看坏了。你看看韩彻，从高一就跟着我打羽毛球，眼睛哪有近视。”魏来乘胜追击：“他搞信息竞赛，需要连续盯着电脑几个小时，视力不仅没下降，还释放了竞赛压力。” 沈君清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老师，我没有羽毛球基础，还是留给那些真心想学羽毛球的学生吧。” 魏来布满老茧的大手在刺猬似的头上摸了把，“昨天加今天，我才收到了二十多张申请，但羽毛球社团上限是48个人，要不你想个办法帮我招满。” 招人？ 沈君清捧着手机看着韩彻在球场上奋力挥拍。 得分后的高兴握拳，眼睛里的兴奋，因为起跳而扬起的下摆。 沈君清看得分明，韩彻从身体到心理就很享受这项运动。 “怎么样，有没有想好加入什么社团？” 汗水沿着韩彻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像一条蜿蜒的溪流，沿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汇向起伏的喉结。 韩彻伸手抹了一把，没有纸巾，韩彻索性掀起羽毛球服的下摆，把脸上的汗擦了个干净。 衣角掀起的一瞬，沈君清又看清了韩彻紧实的腹肌，在灯光下折射着健康的光泽，布料洇开深色水痕，空气里弥漫着青春特有的荷尔蒙气息。 沈君清不自觉地挪动着屁股下的凳子，一边拉开安全距离，一边说道：“差不多吧，你什么时候换的这身衣服？” “中午我回宿舍换的。”韩彻不经意问道：“对了，你中午怎么没回去？” 沈君清偏过头不去看他：“我在教室写作业。” 韩彻俯身：“写作业？” “是啊，作业有多又难，不多花点时间我怕我做不完。”沈君清右手推着韩彻的肩膀：“你刚打完球，身上一股汗味。” 韩彻低头一看，球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洇湿，紧紧地贴在身上，“作业难怎么不来问我？” “你不是要准备竞赛。”沈君清见韩彻套上冲锋衣，“走吧，饭点了。” 韩彻烦躁地扯了下紧贴在身上的短袖，“我先回宿舍了，你等会儿去食堂帮我带个面包。” 晚自习的铃还没打，教室里的说话声此起彼伏。 沈君清充耳不闻，手里的笔不停地在草稿纸上进行演算。 “卡壳了？我来看看。”柑橘的清香混杂着辛辣的胡椒狠狠划过矿石，点燃广袤的大地。 干燥温暖又带着沉稳的气息萦绕在沈君清鼻尖：“洗澡了？” “对，运动完流汗很不舒服。” 沈君清点头，把习题推过去，指着最后一道函数大题：“这道题说函数是奇函数且在零到无穷区间单调递增，f(1)=0，让我求f(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