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今天人设崩了吗》 第1章 登陆成功 墨天把自己摔进那张陪伴他征战无数虚拟战场的电竞椅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他熟练地剥开一颗草莓味棒棒糖的糖纸，咔嚓一声塞进嘴里，甜腻的滋味瞬间在口腔炸开。 随手划开个人终端，屏幕上，《云涯纪》那封标红加粗、仿佛带着哭腔的停服公告，依旧顽强地占据着最显眼的位置。 【《云涯纪》运营团队致全体玩家的一封信：感谢大家长达五年的陪伴与支持……因技术迭代与运营策略调整，服务器将于一年后的今日正式关闭……届时，所有数据将……】 后面的话墨天懒得细看了，无非是些官方的套话。他咂咂嘴，用舌尖顶着糖块在口腔里滚来滚去，含糊地嘟囔：“五年了啊……啧，最后还是逃不过关服的命。行吧，最后一次，上去瞅瞅，就当是给老伙计送个行，顺便缅怀一下我那逝去的青春……还有充进去的点卡钱。”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伸手取过旁边桌上那顶流线型、科技感十足的沉浸式头盔。冰凉的触感贴上皮肤，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启动键。 【身份验证通过……】 【正在连接《云涯纪》服务器……连接中……】 【警告：检测到网络波动……正在尝试重新连接……】 【连接成功！亲爱的玩家“墨天”，欢迎归来！】 眼前骤然一黑，随即，熟悉的云雾缭绕、仙山琼阁如同缓缓展开的画卷，逐渐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空灵悠远的背景音乐丝丝入耳，带着几分仙家气派。 墨天习惯性地，甚至带着点“找茬”心态，飞快地瞥了一眼视线右下角那不断滚动的世界聊天频道。 几条信息夹杂在少数几条组队、求购的信息中，显得格外醒目： “靠！青云镇的传送阵又吞老子灵石了！第三次了！” “有没有人管管？新手引导NPC王婆婆卡在墙里了！这还玩个毛？” “BUG也太多了，赶紧关了吧，浪费感情……” “楼上的，关服前最后的疯狂，理解一下（狗头）。” 墨天撇了撇嘴，心里那点因“最后一次”而生的淡淡伤感，瞬间被这些熟悉的吐槽冲散了不少。 果然，这游戏到了生命末期，连表面功夫都懒得维持了，各种幺蛾子层出不穷。 “算了，眼不见为净。”他小声嘀咕着，直接跳过了那些糟心话，进入了角色创建界面。 既然是告别，那就用一个全新的身份，从头再走一遍最初的路，或许别有一番风味？ 他漫不经心地调整着角色模型，依旧是经典的剑眉星目、身姿挺拔的侠客模板——他玩这类游戏就好这口。名字也懒得费神，顺手就输入了“墨天”。 “ok，搞定！进去溜达一圈，拍几张‘遗照’，然后就……”他一边念叨着，一边随意地移动意念，点击了那个【确认创建】按钮。 意念离开感应区的刹那—— 异变陡生！ 眼前的创建界面没有如同预想中那样淡去，反而猛地凝固！紧接着，整个视野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扭曲！色彩疯狂地搅动、融合，变成一团令人作呕的混沌色块。那空灵的背景音乐被一种尖锐、刺耳、仿佛金属刮擦玻璃的噪音蛮横地撕裂、取代，高分贝的杂音如同钢针般狠狠扎进他的耳膜，直刺脑海深处！ “呃啊——！” 墨天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更可怕的是那股强烈的失重感和眩晕感，仿佛被人从万丈高空无情抛下，五脏六腑都在疯狂地抗议、移位。他试图挣扎，却发现连动一动意念都变得无比艰难，整个意识体像是被冻结在了这片濒临崩溃的虚拟空间之中。 “登出！退出！断开连接！救命啊——！”他在心里疯狂地呐喊，所有的指令都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丝毫回应。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这已经不是普通的BUG了！这感觉……特么像是要死了一样！ 就在他意识几乎要被那无尽的扭曲和噪音撕碎、吞噬的极限时刻，一切又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噪音消失，扭曲平复。 世界恢复了“正常”。 他依然站在那座巍峨古朴、散发着岁月气息的青岚宗山门之外，身上穿着粗糙得有些扎皮肤的新手布衣，山门匾额上“青岚宗”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烁着威严的光芒。 但墨天的心脏还在狂跳，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他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 然后，他的目光僵住了。 一个半透明的、设计简陋到令人发指、仿佛用最基础的代码临时拼凑出来的方框，正死死地、不容置疑地钉在他的视野正前方，挡住了部分美景。那方框的边框还在不时地轻微闪烁，像是电压不稳。 方框里，是几行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的字体，内容更是让他眼角抽搐： 【叮！检测到万中无一的绝世奇才！骨骼清奇，天赋异禀！】 【绑定【师徒情深拯救系统】成功！撒花！??ヽ(°▽°)ノ?】 【亲爱的天选者墨天，恭喜您触发史诗级隐藏任务——“心灵的港湾”！】 【主线任务：拜入青岚宗摇光峰，成为峰主云不期座下亲传弟子。】 【终极目标：获取师尊云不期100%的关爱与信任！用您如春风般温暖的真诚，如烈火般炽热的热忱，去融化他冰封的心湖，驱散他眉间的轻愁，阻止那即将到来的……咳，总之，温暖他就对了！】 【任务奖励：无上荣耀与神秘大礼！（相信我，你绝对不会失望的！）】 【失败惩罚：嗯……你可能会永远出不去哦~（附带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表情）】 墨天：“……” 他盯着那个面板，特别是末尾那个仿佛喝醉了酒的画家随手涂鸦出来的笑脸，沉默了足足十秒钟。 然后，一股无名火混合着强烈的荒谬感直冲头顶。 “绝世奇才？天选者？”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这游戏策划是喝多了还是被门夹了？临关服前搞这种恶作剧？！” 还有这任务描述！“心灵的港湾”？“冰封的心湖”？“眉间的轻愁”？这扑面而来的、浓郁到呛人的古早玛丽苏气息是怎么回事？！这真的是个仙侠游戏而不是什么奇怪的恋爱模拟器吗？！ 还有那奖励和惩罚……能再敷衍一点吗？！那笑脸是在嘲讽谁？！ 最让他心底发寒的是——他再次尝试集中精神，下达登出指令——依旧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动静。 他真的……无法下线了。 被一个看起来极其不靠谱、品味堪忧的“系统”，用一個极其狗血的任务，困在了一个即将关服的游戏里。 墨天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剧烈波动的情绪稳定下来。冷静，墨天，冷静！你是经历过无数游戏风雨的老鸟，什么奇葩任务没见过？虽然这次的情况确实有点……超纲。 但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重新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个碍眼的面板，以及面板旁边那个不断闪烁、尽职尽责指向山门内的简陋箭头。 “行，算你狠。”他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那个可能正躲在某个数据角落偷笑的、恶趣味的“系统”，恶狠狠地磨了磨牙，“拜师是吧？刷好感度是吧？温暖他是吧？老子接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摇光峰主云不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值得这破系统如此大费周章地给他安排这么一出！ 等他做完这个破任务，恢复了自由，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游戏客服投诉！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这具身体的存在感，似乎格外顺畅，仿佛是原装的一样。 “这拟真度还是不错的。”墨天挑眉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迈开了脚步，踏上了通往青岚宗山门的青石台阶。脚步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棺材板……啊不，是点卡墓碑上。 为了能下线回家，他决定暂时忍辱负重，扮演一个尊师重道、勤奋好学、并且内心充满“阳光与热忱”的二十四孝好徒弟！ …… 青岚宗深处，灵气最为充沛的几座主峰之一，摇光峰。 峰顶，一间陈设简约却不失雅致的洞府内，云雾缭绕，静谧无声。 云榻之上，一道白色的身影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覆盖在眼睑上的长睫如同蝶翼般颤了颤，缓缓掀起，露出一双清澈宛若山间寒潭，却又因初醒而氤氲着几分迷离水光的眸子。 云不期醒了。 几乎是意识回笼的瞬间，一股深及灵魂的疲惫与沉重感便如潮水般涌上，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而徒劳的跋涉。脑海中空茫一片，却又隐约残留着一些支离破碎、无法捕捉的模糊光影，带来一种莫名的怅惘与空虚。 他轻轻蹙起那两道好看的远山眉，抬起略显无力的手，修长如玉的指尖按上了微微发胀的太阳穴。又是这种熟悉又讨厌的感觉……每次“醒来”，都像是从一场无法记住内容的长梦中挣扎而出，身心俱疲。 撑着有些绵软的身体，他慢慢坐起身。宽大的白色袖袍随之滑落，露出一截纤细得仿佛一折即断的手腕，肤色白皙得近乎透明，隐隐能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他低头，凝视着自己摊开的掌心，指节分明，却透着一股源自根骨的虚弱感。 这具身体……依旧是这样。灵根处的滞涩与隐隐作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的“缺陷”。 一阵熟悉的胸闷气短袭来，他下意识地抬手掩住苍白的唇，压抑地低低咳嗽了两声。咳嗽声在过分安静的洞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易碎的美感。 他微微喘息着，习惯性地，甚至可说是本能地，将身上略显凌乱的雪白寝衣拢紧了些，将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恰到好处的病弱之态，如同披上一件无形的外衣，自然而又牢固地笼罩在自己周身。 目光扫过洞府一角玉台上摆放的几只精致瓷瓶，里面是他须臾不离的“续灵丹”。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晦涩一闪而逝。 就在这时—— 心湖深处，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细微的石子，漾开了一圈极轻极淡的涟漪。 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的感应，毫无征兆地浮现。 【滴，关键变量：玩家“墨天”已接入。】 【核心指令已加载完毕：引导目标“墨天”爱上宿主，达成隐藏结局【相濡以沫】，拯救世界。】 指令清晰，目标明确。 他倏然抬眸，清冷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洞府的石壁与缭绕的云雾，精准地投向了山门的方向。 那目光中，带着他与生俱来的、拒人千里的疏离，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思的、极淡极淡的……疲惫与麻木。 又来了吗？ 恰有一阵山风穿过半开的窗棂，拂动他如墨的发丝，带来峰顶特有的清寒与湿润草木的气息。 云不期微微侧首，广袖随之轻动。指尖在袖袍内里不经意地触碰到了一个微硬的、边缘有些硌手的物件。那似乎是一块材质特殊、触手冰凉的碎片，安静地躺在他的袖袋深处。他的指尖在上面无意识地停留、摩挲了片刻，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迷茫，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这次……会成功吗？ 不过…… 云不期收敛眉目，一声极轻极淡的叹息，几不可闻地消散在带着药草清香的空气中。 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先服用丹药，稳住这具似乎比往日更显沉滞、更易疲惫的身躯吧。 第2章 美人师尊 墨天踏着青石台阶，一步步向上。 山风吹拂着他身上粗糙的布衣，带来一丝凉意，也送来了山林间特有的草木清新与淡淡泥土气息。这触感，这味道，真实得令人发指。他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石板的坚硬，以及攀登时腿部肌肉微微的酸胀感。 “这物理引擎……绝了。”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暂时压下了对那破系统和无法下线的焦躁，开始以一名资深玩家的眼光审视周围环境。古木参天，枝桠虬结，掩映着蜿蜒的山路。 远处有飞瀑流泉的轰鸣隐隐传来，近处鸟鸣清脆，空气中弥漫的所谓“灵气”……嗯，吸一口确实让人觉得神清气爽，仿佛连思维都敏捷了几分。 若不是视野边缘那个该死的、闪烁的简陋方框和箭头还在顽强地刷着存在感，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真的穿越到了某个修仙世界。 “行吧，既来之则安之。”他自我安慰着，“至少景色是顶级的，全息旅游了属于是。” 越往上走，遇到的人影也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一些穿着青色或灰色道袍的年轻弟子，个个步履轻盈，气息不俗。 他们看到墨天这个穿着粗糙布衣、明显是来拜师的生面孔，有的投来好奇的一瞥，有的则面露傲然，径直走过。 墨天学着他们的样子，挺直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误入仙境的土包子。 “这位师兄，请问摇光峰如何走？”他拦住一位面相敦厚的弟子，依着古礼拱手问道。 那弟子打量他一番，指向更高处：“继续上行，见白玉兰盛放之岔路，左转即是摇光峰地界。今日恰是云师叔坐镇收徒，你运气不错。”顿了顿，弟子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善意的提醒，“只是……云师叔身体素来羸弱，稍后若见有何异常，切莫大惊小怪，惊扰了师叔静养。” 身体羸弱？墨天心中微动，系统任务里那句“驱散眉间轻愁”瞬间浮上心头。看来这位师尊的病弱人设，在宗门内是人尽皆知。 “多谢师兄提醒。”道谢后，他继续攀登。 果然，在一处岔路口，几株高大的玉兰树正值花期，洁白的花朵如玉石雕琢，幽香袭人。 他依言左转，道路愈发清幽，灵气似乎也浓郁了几分，吸入肺腑，令人精神一振。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由白玉铺就的广场出现在眼前，广场尽头是一座巍峨的大殿，匾额上书写着“摇光殿”三个古朴大字。此刻，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数十名少年少女，个个神情紧张又期待，显然都是来拜师的。 而在大殿前方的石阶之上，设着一把铺着软垫的檀木椅。 椅上，坐着一人。 只一眼，墨天感觉周遭的声音仿佛瞬间远去，只剩下那道白色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雪白衣袍，衣摆和袖口用银线绣着繁复而精致的云纹，在阳光下流淌着细微的光泽。墨色的长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松松挽住，几缕发丝垂落在颊边，更衬得那张脸……难以用言语形容。 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五官精致得如同水墨画中精心勾勒出的仙人，眉宇间却缠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倦意与病气，薄唇颜色浅淡，抿成一条略显无力的直线。他身姿优雅地靠着椅背，但脊背却微微倚向一侧的扶手，仿佛连端坐都需要耗费不小的气力。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眸色是极淡的琉璃色，清澈见底，此刻正微微垂着，长睫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带着一种疏离的、仿佛对周遭一切都不甚关心的淡漠。 这……这就是云不期？摇光峰主？ 墨天脑子里瞬间闪过系统面板上那些肉麻的词句——“冰封的心湖”、“眉间的轻愁”…… 系统竟然……描摹的如此贴切，甚至比他想像的还要……惹人怜惜？ 不对不对！墨天你在想什么！只是个NPC而已，怎么能对NPC动心！ 墨天及时打醒自己，连忙收回目光。 就在这时，椅上的美人似乎察觉到新的注视，睫羽微颤，缓缓抬眼望来。 那是一双极淡的琉璃色眸子，清澈见底，却冰封着千里寒川。目光淡淡扫过广场，带着漫不经心的审视，所过之处，少年少女们无不屏息垂首。 当那目光掠过墨天时，墨天心头莫名一紧。 那眼神，太干净，也太冷了。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其眼。 随即，美人抬起修长却过分苍白的手，掩住淡色的唇，压抑地、低低咳嗽了两声。咳嗽声很轻，却引得他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眼尾也泛起一抹脆弱的薄红。 “咳咳……开始吧。”他的声音响起，如玉磬轻击，清越却难掩中气不足的虚弱。 侍立一旁的青衣弟子连忙躬身：“是，峰主。” 拜师考核按部就班地进行。测试灵根资质、考核心性毅力。墨天一边排队，一边暗中观察那位云师尊。 他发现，这位师尊大部分时间都微阖着眼，似在养神，对场中考核显得兴致缺缺，只在弟子禀报结果时，才略抬眼帘，淡淡颔首或摇头，一切交由弟子处置。 唯有在几个资质出众者测试时，他那琉璃色的眸底，才会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评估？或者说，是某种极其隐晦的计量？ 墨天甩甩头，觉得自己可能是被系统带偏了，看什么都觉得有深意。 终于轮到他。 “姓名？”记录弟子例行公事。 “墨天。” “上前，将手置于测灵石上。” 墨天依言上前，将手掌按上那冰凉光滑的黑色巨石。刹那间，一股温和力量顺臂流入，游走四肢百骸。紧接着，测灵石猛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青色光华，光芒纯正耀眼，隐隐伴有风啸龙吟之声！ “天……天品风灵根！”记录弟子失声惊呼，手中玉笔“啪嗒”掉落在地。 广场之上一片哗然，所有目光瞬间聚焦于墨天身上，震惊、羡慕、嫉妒，不一而足。 连一直没什么精神的云不期，也微微坐直了身体，琉璃色的眸子落在墨天身上，清晰的讶异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沉的、墨天无法理解的审视所取代。 见引起了云不期的注意，墨天立马挺直了腰杆，心中暗爽。 不愧是“绝世奇才”的设定，这开门红，漂亮！ 然而，没等他高兴太久，那记录弟子像是猛然想起什么，脸色变得极其古怪，他小心翼翼地凑近云不期，声音虽低，但在场不少耳聪目明者皆能听闻：“峰主，天品灵根，资质绝伦，实乃摇光峰之幸！只是……您的身子……是否还需静养？教导亲传，恐太过耗神……” 此言一出，广场瞬间落针可闻。众人目光在墨天与云不期之间来回逡巡，意味复杂。 云不期微微蹙起那两道好看的远山眉，目光再次落在墨天身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惜才之意，有犹疑不定，更有一种复杂。 墨天心里“咯噔”一声。不会吧？难道因为这师尊是个“药罐子”，他这天才还没进门就要被退货了？！任务失败可是会无法离开游戏了啊！ 就在他内心疯狂刷屏，准备豁出脸皮表忠心之际，一个浑厚低沉，带着明显不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哼！天品灵根，确实难得。只是云师弟，你这摇光峰主之位，尚且坐得摇摇欲坠，自身灵气运转都时有滞涩，拿什么来教导这等璞玉？岂非误人子弟！” 人群分开，一名身着玄色长老服、面容威严、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在一众弟子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上广场。 正是青岚宗大长老，玄重。 他目光如电，先是在墨天身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觊觎，随即直射向椅中的云不期，语气咄咄逼人：“依老夫看，此子当归于我天枢峰门下，方能不辜负其绝世资质！云师弟，你还是安心养病为好，莫要逞强，耽误宗门未来栋梁！” **！（一种植物）！抢生意……啊不，是抢徒弟的来了！墨天内心警铃大作。这玄重长老，一看就不是善茬，摆明了是来找茬兼抢人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云不期身上。 面对玄重近乎直白的挑衅与质疑，云不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睑，琉璃色的眸子波澜不惊。他并未动怒，甚至嘴角还牵起一丝极淡、极虚弱的弧度。 “咳咳……玄重师兄……有心了。”他声音轻缓，带着气弱游丝般的断续，仿佛每说一个字都极为吃力，“只是……此子既来我摇光峰，便是与我有缘。我虽不才，灵力时有……不济，但既为峰主，教导弟子，乃分内之事……岂能因一己之身，轻言推诿？” 他说着，又掩唇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要咳得背过气去。 墨天看得心惊肉跳，生怕他真的一口气没上来。 玄重眉头紧锁，显然对云不期这番“柔弱”姿态极为不满，却也不好当着众多弟子的面太过逼迫一个“病人”。他冷哼一声：“但愿云师弟是真有把握，而非意气用事！若是将来此子学业无成，或是云师弟你……力有不逮，老夫定会禀明宗主，重新议定此子归属！” 这话已是**裸的威胁。 云不期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眼尾泛红，眸中似有水光潋滟，更添几分凄楚。他看向墨天，声音轻得仿佛叹息：“你……可愿入我摇光峰？若觉我……不堪为师，玄重师兄的天枢峰，亦是……良选。” 他的目光带着一种易碎的波光粼粼的期待，配上那副病骨支离的模样，简直是我见犹怜。 任由谁被这样的目光盯着，都忍不住心软的一塌糊涂的吧。 而且玄重算个球啊，任务才是最重要的啊！ 墨天瞬间福至心灵！ 机会来了！表忠心的机会！ 他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到底，语气诚挚的不似假的：“弟子墨天，一心向往摇光峰！今日得见师尊风姿，更是心折！弟子深知师尊抱恙，愿侍奉榻前，为师尊分忧解难！恳请师尊收下弟子！弟子定当刻苦修行，绝不辜负师尊期望，亦绝不让那些……呃，不让师尊为弟子操心劳力！”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情真意切，不仅表明了自己坚定不移的选择，还顺带暗讽了玄重多管闲事。 玄重的脸色顿时阴沉如水。 云不期静静地看了墨天几秒，那目光深邃，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就在墨天被看得心里发毛，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崇敬”表情时，他才几不可闻地轻轻吁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又像是……某种让人心疼的松懈。 “罢了。”他挥了挥宽大的袖袍，动作间带起一阵清淡药香，“既是天品灵根，又心向我摇光峰，此乃天意。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云不期座下，亲传弟子。” 【叮！主线任务“拜入青岚宗摇光峰，成为峰主云不期座下亲传弟子”已完成！】 【奖励发放：师尊初始好感度 5（当前好感度：5/100）。请天选者再接再厉，继续用爱温暖师尊吧！】 视野内面板信息刷新，那歪扭的笑脸似乎都灿烂了几分。 成了！墨天心中巨石落地，表面却愈发恭敬：“弟子墨天，拜见师尊！” “带他去……听雨苑安置。”云不期对身旁弟子吩咐道，声音愈发微弱，说完便似耗尽了所有力气，重新靠回椅背，深深阖上眼眸，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浓重阴影，仿佛已沉沉睡去。 “弟子遵命。”青衣弟子领命，对墨天道：“墨师弟，请随我来。” 墨天最后看了一眼那位仿佛琉璃铸就、一触即碎的师尊，心情复杂地跟着引路弟子离去。 这位师尊，弱是真弱，但刚才应对玄重的那份以柔克刚……似乎也不完全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而且，他总觉得，师尊最后看他的那一眼，意味深长。 而在他身后，高台之上。 待到墨天身影消失，玄重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广场众人渐渐散开。椅中看似沉睡的云不期，那浓密的长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掩在袖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袋内里那枚冰凉粗糙的碎片。 又是天品风灵根…… 意料之中。 只是这新来的徒弟，那看似真挚的眼神底下，跳动的又是怎样的心思？ 他微微侧首，目光似无意间掠过墨天离去的方向，琉璃眸底，冰封之下，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荡开，旋即归于更深沉的沉寂与疲惫。 山风掠过广场，卷起几片玉兰花瓣，打着旋儿，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第4章 小秘境 后山峭壁比墨天想象的还要陡峭。月光下，灰黑色的岩石泛着冷硬的光泽，那株所谓的“百年灵桂”孤零零地生长在近乎垂直的崖壁中段，几点淡黄色的花朵在夜风中摇曳，香气若有若无。 墨天仗着天品风灵根带来的身法优势，以及一股“不跟NPC一般见识”的憋屈劲儿，险之又险地采到了几簇带着清冽香气的灵桂花。回到听雨苑时，已是后半夜。他胡乱将桂花塞进一个玉盒里，倒头便睡，连梦里都在给巨大的书架掸灰尘。 接下来的几日，墨天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亲传弟子的重任”。 天未亮，他便要起身去收集那劳什子辰时露水，小心翼翼地浇灌药圃里那些看起来蔫头耷脑、却据说娇贵无比的灵草。然后便是与静心殿那面书墙搏斗。玉简古籍上的文字晦涩难懂，积攒的灰尘倒是货真价实，呛得他连连咳嗽，感觉自己快要得尘肺病。 云不期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静心殿内室，偶尔出来，也总是裹着厚厚的狐裘，脸色苍白，不是靠在榻上小憩，就是望着窗外某处出神。 墨天每次恭敬地汇报“工作进度”，他都只是淡淡地“嗯”一声，琉璃色的眸子扫过他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让墨天总觉得背后发毛。 【叮！日常任务“浇灌药圃”完成，师尊好感度 1】 【叮！日常任务“清扫书架（1/10）”完成，师尊好感度 1】 …… 系统提示偶尔响起，好感度像蜗牛爬一样，艰难地攀升到了7点。墨天看着那缓慢的进度条，内心充满了打工人的辛酸。 这日，墨天正准备继续与书架奋斗，陈铭却来传话，说是宗门一处小秘境即将开启，摇光峰由云不期亲自带队，前往历练，让墨天准备一下。 秘境？墨天精神一振。总算有点正经的仙侠剧情了！打怪升级，总比当免费杂役强！ 他来到静心殿外等候。不多时，云不期在一名弟子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他今日换了一身更为利落的白色劲装，外罩一件银纹斗篷，衬得腰身愈发纤细，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似乎比平日清亮些许，只是那眉宇间的倦意，依旧浓得化不开。 除了陈铭等几名熟悉的记名弟子外，队伍中还有一个看起来年纪颇小、梳着双丫髻、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正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一双灵动的杏眼好奇地打量着墨天。 “这位是灵药峰的林婉儿师妹，此次随我们一同入秘境采集药材。”陈铭见墨天目光带着询问，便低声解释了一句。 墨天对那少女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林婉儿似乎有些害羞，连忙回了一礼，便低下头去。 “人已齐，出发吧。”云不期声音依旧轻缓，带着气弱游丝般的断续。他被弟子搀扶着，登上了停在殿前的、由两只巨大仙鹤牵引的云舟。 墨天随着众人登上云舟，心中暗自嘀咕：这师尊，自己走路都费劲，还能带队？还带个别峰的小师妹？真是心大。 秘境入口位于青岚宗后山一处山谷之中，是一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漩涡。各峰弟子齐聚，人声鼎沸。当摇光峰的云舟降落，云不期被弟子搀扶着走下时，不可避免地引来了一些注视和窃窃私语。 “看，摇光峰那位病美人峰主又出来了？” “啧啧，这副样子，进秘境别拖后腿吧？” “听说他新收了个天品灵根的徒弟，喏，就是后面那个……” “天品灵根跟了他？真是暴殄天物……” 墨天听得眉头微皱，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挡在了云不期身侧稍后的位置。虽然他内心也吐槽这位师尊事多体弱，但好歹现在是他名义上的师父，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云不期似乎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只是淡淡地对守候在秘境入口的长老点了点头，便带着摇光峰众人，以及那个小尾巴似的林婉儿，步入了那光芒漩涡。 一阵短暂的晕眩和失重感后，众人已身处秘境之中。 眼前是一片茂密的远古丛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缠绕，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草木腐烂气息和浓郁的灵气，同时也潜藏着一种原始的、危险的气息。 “保持队形，向前探索。”云不期被弟子搀扶着，走在队伍中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看起来更加虚弱了，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呼吸也略显急促，仿佛穿过秘境入口消耗了他极大的精力。 墨天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那位灵药峰的林婉儿小师妹则紧紧跟在陈铭身边，一双大眼睛既好奇又紧张地四处张望，手中还拿着一个小药锄和一个背篓。 一行人谨慎前行。秘境中果然不乏危险，毒虫瘴气，偶尔窜出的低阶妖兽，都被几名有经验的记名弟子联手化解。墨天也凭借灵活的身手和远超常人的反应能力，轻松解决了几只试图偷袭的影蛇，引得林婉儿偶尔投来惊讶的目光。 【叮！成功击杀低阶妖兽，修为略有精进。】系统提示响起，虽然没涨好感度，但墨天还是感觉不错，这才是玩家该有的体验！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吼——！” 一声狂暴的兽吼从侧前方传来，伴随着树木摧折的巨响，一头体型庞大、皮毛如钢针般竖起、双目赤红的“裂爪熊”猛地冲了出来！它似乎被激怒了，不管不顾地朝着队伍中央，也就是云不期所在的位置扑来！ 这裂爪熊实力远超之前遇到的妖兽，赫然达到了筑基初期的水准！狂暴的气息扑面而来，几名记名弟子仓促间结成的防御阵型瞬间被冲散！ “保护峰主！”陈铭惊骇大叫，挥剑迎上，却被裂爪熊一爪拍飞，口吐鲜血倒地。 林婉儿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吓得尖叫一声，呆立原地，手中的药锄和背篓都掉在了地上。眼看那闪烁着寒光的巨爪就要扫向她！ 墨天距离不远，眼见这小师妹就要香消玉殒，几乎是本能反应，体内风灵力急速运转，身形如电，猛地扑过去，一把将吓傻了的林婉儿推开！ 他自己却因这全力一推，身形略有迟滞，眼看就要被那熊爪的余威扫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白色的身影，以一种与他病弱体态截然不符的、近乎鬼魅的速度，突兀地出现在了墨天与那裂爪熊之间！ 是云不期！ 他仿佛是被混乱推搡过来，又像是计算好了角度，“恰好”挡在了墨天身前，面对着那呼啸而至的、足以开碑裂石的熊爪！ “师尊！”墨天瞳孔猛缩，失声惊呼。他没想到云不期会突然冲出来！ 只见云不期似乎想抬手格挡，但那动作在狂暴的裂爪熊面前显得如此绵软无力。 “嗤啦——！” 裂爪熊锋利的爪子，毫无阻碍地撕裂了他那件质地精良的银纹斗篷，以及下面的白色劲装，在他左侧手臂至肩胛的位置，留下了三道深可见骨的、皮肉翻卷的恐怖伤口！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衫，刺目惊心。 云不期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去，恰好倒向墨天的方向。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墨天推开林婉儿到云不期受伤倒下，不过两三息的时间。 墨天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那具倒入他怀中的、轻得不可思议、却又被温热血迹迅速浸染的身体。 “师……师尊？！”他声音发颤，看着怀中人紧闭的双眼、剧烈颤抖的睫羽和那迅速流失生机的惨白面容，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攫住了他。这伤……看起来太重了！是为了保护他才…… 而在他视线不及的瞬间，那裂爪熊的爪尖在接触到云不期身体的刹那，似乎有极其细微的、非自然的、如同电流般的数据流光一闪而过，快得仿佛是幻觉。 “孽畜！敢伤我峰主！”此时，其他反应过来的弟子们终于合力将那裂爪熊击退、斩杀。 “快！止血丹！回春散！”陈铭挣扎着爬起来，焦急地喊道。 被推倒在地、逃过一劫的林婉儿也回过神来，看着墨天怀中浑身是血、气息微弱的云不期，吓得小脸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云师叔！云师叔您怎么样？！” 墨天手忙脚乱地接过弟子递来的丹药，想要喂给云不期，却发现他牙关紧咬，似乎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了。那浓稠的、带着腥气的血液不断从伤口渗出，染红了他的手，也染红了他的眼。 【叮！检测到师尊云不期为保护您而身受重伤，内心触动，好感度 5（当前好感度：12/100）。】 系统的提示音在此刻显得如此冰冷而突兀。 墨天看着面板上跳动的数字，又低头看看怀中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师尊，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伤……是真的吗？ 明明平时冷淡的要死，却在这个时候跑出来保护他？ 那瞬间的数据流光，又是什么？ 他来不及细想，一种混合着愧疚、担忧、以及一丝莫名悸动的情绪充斥着他的胸腔。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按住那不断流血的伤口，感受着怀中身体细微的颤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冷淡疏离的师尊，竟然会为了救他而导致自己陷入险境。 “师尊……您撑住……”他低声说着，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而在他怀中，看似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云不期，那浓密的长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袖中未被鲜血沾染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计划……通。 这伤，受得……值。 第5章 补天之道 云不期这一伤，摇光峰众人自是没了继续探索秘境的心思，草草收集了些许资源，便匆忙护送着昏迷不醒的峰主返回了摇光峰静心殿。 墨天作为“罪魁祸首”，更是被陈铭委婉地暗示，需要他多在师尊榻前尽孝。于是，喂药、擦洗、换药……这些活计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头上。 看着云榻上那人苍白脆弱、因疼痛而微微蹙眉的模样，墨天心里的那点怀疑和吐槽，都被浓浓的愧疚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取代。 他小心翼翼地用温水沾湿的软布，擦拭着云不期没有受伤的右手。那手指修长如玉，冰凉得吓人，指节分明却无力地垂着。 “系统出品的金疮药和回春散效果这么好？这血这么快就止住了，伤口也开始愈合了？”墨天一边擦拭，一边暗自思忖。 他虽然不是医修，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那么深的伤口，恢复得似乎有点过于快了。而且，那瞬间的数据流光，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喂药更是技术活。 云不期牙关紧咬，喂进去的汤药十之**会沿着嘴角流出来。 墨天试了几次，弄得手忙脚乱，最后不得不一手轻轻捏住云不期的下颌，另一手小心地将药匙抵入他齿缝间，一点点将药汁灌进去。 指尖触及对方冰凉细腻的皮肤，墨天心里莫名有些异样。这NPC做得也太真实了，连昏迷中无意识抗拒喂药的反应都模拟得这么到位？ 【叮！悉心照顾受伤的师尊，好感度 3（当前好感度：15/100）。】 面板的提示让墨天精神微微一振。看来这保姆没白当！ 几日过去，云不期的伤势稳定下来，虽然依旧虚弱，时常昏睡，但至少能偶尔清醒片刻，说上一两句话了。这日，他刚服过药，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墨天正准备收拾药碗离开。 “徒儿……”云不期忽然睁开眼，声音微弱地唤住他。 “师尊有何吩咐？”墨天立刻停下动作。 “丹药……快用完了。”云不期眸光黯淡，带着倦意，“你……持我令牌，去灵药峰……领取这个月的份例。”他示意了一下枕边那枚青色令牌。 墨天想起之前师尊确实给过这令牌，说是每月初五前去领取丹药。他算算日子，似乎就是这几天。 “是，弟子这就去。”墨天拿起令牌，恭敬应下。也好，出去透透气，整天对着个病美人，他压力也挺大的。 【叮！触发任务“前往灵药峰领取丹药”。】 【任务提示：灵药峰弟子可能不太好说话哦，请天选者做好心理准备~(～￣▽￣)～】 墨天看着那带着波浪线的提示，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灵药峰与摇光峰相隔不远，但氛围却截然不同。摇光峰是冷清，灵药峰则是……忙碌且带着一股隐隐的傲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随处可见忙碌的弟子在照料药田、处理药材。 墨天按照指示，来到负责分发各峰丹药的“百草堂”。柜台后坐着一名穿着灵药峰核心弟子服饰、面容倨傲的青年，正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一本药材图谱。 “这位师兄，在下摇光峰墨天，奉家师之命，前来领取本月丹药。”墨天上前，递上云不期的令牌。 那青年弟子眼皮都没抬一下，随手接过令牌看了看，又丢回给墨天，懒洋洋地道：“摇光峰的份例？等着吧，这个月的‘清心丹’和‘凝露丸’还没炼制出来。” 墨天眉头微皱：“师兄，家师伤势未愈，急需丹药调养，可否通融一下，先支取其他丹药？或者，是否有库存？” “库存？”青年弟子终于抬起头，上下打量了墨天一番，嘴角扯出一抹讥诮，“你以为灵药峰的丹药是大风刮来的？各峰份例都是有定数的！说了没有就是没有！等着！” 墨天忍住气，他知道这多半是刁难。想起系统提示和之前陈铭师兄隐约提过灵药峰与玄重大长老关系密切，心下明了。这是冲着摇光峰，或者说，是冲着他这个新来的“天才”徒弟来的。 “既然如此，不知这‘清心丹’与‘凝露丸’，何时能够炼制完成？”墨天耐着性子问。 “这可说不准。”青年弟子端起旁边的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炼丹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药材品质、火候掌控，哪一样出了差错都不行。快则三五日，慢则十天半月，也是常有的。” 三五日？十天半月？云不期那身子骨，等得了那么久？墨天看着对方那副“你能奈我何”的嘴脸，心头火起。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硬来。 他目光扫过百草堂内陈列的一些药材样本和任务公告，忽然心中一动。他想起之前为了完成那个坑爹的“桂花糕”任务，在后山晃悠时，似乎在一片背阴的山涧附近，见过几株长势不错的“清心草”，那是炼制清心丹的主药之一。而“凝露花”喜湿，常与清心草伴生。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既然丹药尚未炼成，不知灵药峰可否发布采集任务？”墨天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弟子不才，或可一试，为炼丹尽一份力，也好早日拿到丹药，为师尊疗伤。” 那青年弟子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就你？摇光峰的弟子，懂什么采药？别把珍贵的药材糟蹋了！”他料定墨天是在虚张声势。 “师兄若不放心，可派一位弟子随行监督。”墨天不卑不亢，“或者，师兄可告知所需药材的详细特征与生长环境，弟子自行前往，若采不到，自当认罚；若侥幸采到，也算解了灵药峰的燃眉之急，岂不两全其美？” 青年弟子被墨天这番话将了一军，脸色有些难看。他本想刁难对方，若对方闹起来，他正好借题发挥，告到执事那里，说摇光峰弟子无理取闹。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提出自己去采药？他盯着墨天，见对方神色坦然，不似作伪，心里也有些嘀咕：难道这小子真懂？ 周围已有其他峰的弟子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看了过来。青年弟子骑虎难下，若再强行拒绝，反倒显得灵药峰小气刻薄。他冷哼一声，甩出一张药材图鉴和一枚记录任务的玉简，没好气地道：“哼！既然你自讨苦吃，便去试试！清心草与凝露花的图样和习性在此！限你两个时辰内，采集至少三株五十年份以上的清心草和对应的凝露花回来！若是超时，或者采回的药材不合格，以后摇光峰的丹药份例，就按规矩，排队等着吧！” 这条件可谓苛刻。五十年份的清心草并不常见，还要在两个时辰内找到三株，并采集与之伴生的凝露花。 墨天却只是扫了一眼图鉴，将玉简收起，拱手道：“多谢师兄成全，弟子这便去。”说完，转身便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那青年弟子看着墨天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装模作样！我看你能采回什么来！” 墨天离开百草堂，并未直接前往后山，而是先回了趟摇光峰，直奔自己的听雨苑。他关好门，意识沉入那简陋的系统面板。 “搜索：清心草，凝露花，最佳采集地点，青岚宗后山。” 面板闪烁了几下，弹出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查询中……根据现有数据库分析……推荐地点：后山幽影涧中段，坐标（XXX,YYY）附近，存在高概率符合要求植株。附：采集注意事项（避免损伤根须，凝露花需在日出后一个时辰内采集活性最佳……）】 墨天眼睛一亮！果然！这破系统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作为“游戏辅助”，提供点基础信息还是可以的！这就是玩家的优势！ 他记下坐标和注意事项，立刻动身前往后山。 凭借风灵根的迅捷和系统提供的精准坐标，墨天很快找到了那片位于幽深山涧中的药草生长点。这里环境阴湿，确实适合清心草和凝露花生长。他小心翼翼地按照系统提示，避开了几处看似安全实则隐藏着毒虫的陷阱，精准地找到了三株年份足够、长势良好的清心草，并在其旁边采集到了完好无损、带着晨露的凝露花。 整个过程，不到一个时辰。 当墨天拿着新鲜采集、甚至还带着泥土清香的药材，重新出现在百草堂时，那名青年弟子脸上的表情精彩得如同打翻了调色盘。 “你……你怎么可能……”他难以置信地检查着药材，年份、品相，甚至采集的手法，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师兄，药材已备齐，是否可以领取摇光峰本月的丹药了？”墨天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青年弟子脸色铁青，在周围其他弟子异样的目光下，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拖延，只得咬牙切齿地取出了对应份额的丹药玉瓶，重重地放在柜台上。 墨天清点无误，收起丹药，对着那青年弟子微微一笑：“多谢师兄。日后摇光峰的丹药，还望师兄多多费心。”说罢，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那青年弟子看着他的背影，气得几乎将手中的药材图鉴捏碎。 返回摇光峰静心殿的路上，墨天的心情颇为舒畅。虽然被刁难了一番，但总算顺利拿到了丹药，还小小地反击了一下，感觉……还不赖？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几个装着丹药的玉瓶，脑海中却再次浮现出那个疑问：师尊吃的这些丹药，真的只是治疗灵根损伤和伤势的吗？为什么他总觉得，那药香之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寻常草木能量的波动？ 错觉吧。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丹药送回去。 而在他离开后，灵药峰百草堂内，那名青年弟子阴沉着脸，对身边一名心腹低声吩咐道：“去，禀告玄重大长老，就说……那墨天，似乎有些不简单，对药材极其熟悉，而且身法诡异，轻易便完成了采集任务…… …… 墨天拿着从灵药峰“斗智斗勇”换来的丹药，回到了静心殿。 殿内药香依旧，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云不期似乎刚醒过片刻，此刻又阖眼睡着，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安静的阴影，呼吸微弱而平稳。 墨天放轻脚步，将丹药玉瓶小心地放在榻边的矮几上。 按照惯例，他需要将丹药用灵泉水化开，以便给昏迷的师尊服用。 他从抽屉里拿出之前云不期没吃完的标着“蕴神丹”的玉瓶，倒出几粒圆润莹白的丹药，正准备去取水，动作却猛地一顿。 不对劲。 这“蕴神丹”……触手的感觉，似乎比普通的丹药，更凉一些？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冰凉，而是一种……仿佛能渗透进灵魂的、带着某种秩序感的寒意。他凑近了些，仔细嗅了嗅。丹香清雅，与他之前知道的并无二致，但在这香气深处，似乎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草木所有的、类似金属或能量的气息。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墨天皱了皱眉。他想起之前喂药时，云不期无意识吞咽后，周身似乎会有极其短暂、几乎无法察觉的灵力平复迹象，当时他只以为是药效发挥。但现在结合这异常的触感和气息……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这玩意儿，真的只是疗伤安神的丹药？怎么感觉更像是在……修复或者稳定某种非肉身层面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调动起体内那微弱的风灵力，尝试着更细致地感知手中的丹药。灵力触及丹药表面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如同蜂鸣般的稳定波动，与他自身灵力的活泼躁动截然不同，充满了某种被设定好的、刻板的规律性。 这感觉……太奇怪了！ 墨天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猛地想起秘境中，裂爪熊利爪接触师尊身体时，那一闪而逝的数据流光！还有这丹药异常的寒意和波动…… 一个模糊的、令人不安的猜想逐渐浮现：这个世界，或者说他这位师尊，似乎并不仅仅是他理解中的修仙设定那么简单。这些丹药，恐怕也不是普通的丹药！ 他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将丹药化开，小心地喂给依旧“昏睡”的云不期。 这一次，他格外留意。当药液流入云不期口中后，他清晰地感觉到，对方体内那原本因伤势而有些紊乱的气息，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迅速抚平、归位，效率高得惊人，绝非普通药石能达到的效果。 云不期的睫羽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仿佛对这带有探查意味的喂药有所感应，但终究没有醒来。 喂完药，墨天心事重重地收拾好一切，退出了静心殿。他需要理清思绪，需要更多信息。 他想起了摇光峰的藏书阁。那里或许能找到关于丹药，或者关于这个世界更深层次的记载？ 虽然那些古籍晦涩难懂，但总比毫无头绪强。 摇光峰的藏书阁比静心殿更为古老寂寥，高大的书架直抵穹顶，上面堆满了落满灰尘的玉简和兽皮卷。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纸墨和淡淡霉味。墨天按照分类，找到了记载药理丹方的区域，开始艰难地翻阅。 那些文字佶屈聱牙，图形抽象难辨，看得他头晕眼花，收获甚微。大多是一些常规的炼丹手法、药材图鉴和功效说明，与他手中丹药表现出来的异常完全对不上号。他试图查找关于“灵力异常平复”、“非草木药性”或者“神魂稳固”相关的偏门记载，却如同大海捞针。 就在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准备放弃，改日再来时，一阵轻微的、絮絮叨叨的低语声，从书架深处传来。 “……不对，不对……形似而神非，锁不住，补不全……皆是徒劳……” 墨天一愣，这声音苍老而沙哑，带着一种莫名的癫狂感。 他小心地绕过几个书架，只见在角落里，一个须发皆白、道袍破旧不堪、甚至沾着些污渍的老者，正对着一枚布满裂纹的黑色玉简喃喃自语。老者眼神浑浊，没有焦点，手指神经质地抠着玉简上的裂纹。 墨天从未见过这位老者，看其服饰，也并非摇光峰之人。他心下警惕，没有贸然上前，只是驻足观望。 那老者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墨天的到来毫无所觉，继续颠三倒四地念叨着：“天道有损……非药石能医……堵不如疏，补天之道，在于心，不在于形……心若不通，万千灵丹，亦是穿肠毒药……哈哈……毒药……”他说到后来，竟手舞足蹈地低笑起来，状若疯魔。 天道有损？非药石能医？补天之道，在于心，不在于形？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般在墨天脑海中炸响！ 他刚刚才对丹药产生了强烈的怀疑，认为它们并非治疗肉身，这老者的“疯话”竟似乎别有深意？ 墨天的心脏怦怦直跳，他强压下激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自然，上前一步，隔着一段距离拱手问道：“这位长老，请恕弟子冒昧。您方才所言……‘天道有损’，‘补天在于心’，是何意？弟子近日修行，偶感灵力滞涩，心中困惑，还请长老指点。” 那疯癫老者听到声音，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向墨天，目光在他身上扫过，没有聚焦，却让墨天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老者盯着他看了几息，忽然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古怪地笑了起来：“嘿嘿……又一个……迷途的羔羊……灵力滞涩？心不通，力如何畅？找‘心’去吧……找到‘心’，才能补天……才能……活下去……”他的话语断断续续，逻辑混乱。 “找‘心’？活下去？”墨天捕捉到关键词，急忙追问，“长老，什么是‘心’？该如何寻找？‘天道’到底损在何处？” 然而，老者却不再回答，又低下头，抱着那枚黑色玉简，痴痴地笑了起来，反复念叨着：“心即是道，道即是空……空了才能补，补了又是空……循环往复，无休无止……可怜……可叹……”任凭墨天再如何询问，他都像是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再无回应。 墨天站在原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满口疯话又迅速陷入自闭的老者，只觉得一股更深的寒意渗透四肢百骸。 这老者是谁？他口中的“天道”、“补天”、“心”，还有那意味深长的“又一个”和“活下去”，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或许远比他想象的更加不对劲？ 离开藏书阁时，墨天的心情无比沉重。他回头望了一眼那高耸的阁楼，以及阁楼深处那个蜷缩的、不断呓语的疯癫身影。 老者的疯话，如同幽灵的低语，在他心中反复回响，与丹药的异常、秘境中的数据流光交织在一起，墨天莫名其妙起了几分探索的兴趣。 不愧是隐藏任务，就是够劲！ 第6章 心魔夜 自藏书阁那日偶遇疯癫老者后，墨天心中便埋下了一根刺。 那些关于“天道有损”、“补天在于心”的疯言疯语，与他察觉到的丹药异常、秘境中的诡异流光纠缠在一起，让他对这个看似祥和的修仙世界，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和探究欲。 他依旧每日去静心殿照料云不期，喂药、换药，动作愈发熟练，但心思却不再全然放在“刷好感度”上。 他会有意无意地观察云不期服药后的细微反应，感知那过于迅速和规律的灵力平复过程；他会更加留意静心殿内外的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云不期的伤势在那奇特效用的丹药辅助下，恢复得很快。 不到十日，他已能自行坐起，只是变得更加沉默，琉璃色的眸子时常望着虚空某处，眼神空茫，仿佛在承受着什么无形的重压，眉宇间的倦意浓得化不开，偶尔看向墨天时，那目光深处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究与衡量。 墨天能感觉到，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一层无形的纱，看似亲近，实则疏离。 这日深夜，墨天正在听雨苑打坐调息。窗外月色尚明，夜风轻柔。 突然—— “轰隆！！！” 一声绝非自然的、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静心殿方向传来！仿佛天空本身被撕裂！ 墨天猛地睁眼冲出竹舍。 只见原本清朗的夜空，以静心殿为中心，骤然汇聚起浓重如墨的乌云！云层翻滚涌动，速度快得诡异，其中游走着不祥的、暗紫色的、如同裂纹般的扭曲光带！狂风呼啸，灵气狂暴紊乱！ “是静心殿！峰主出事了！”其他弟子惊恐万分。 墨天心头剧震，那不祥的预感化为实质！他顶着狂风，全力冲向静心殿！ 越靠近，压迫感越强。暗紫色“裂痕”明灭，空间微微扭曲。 “墨师弟！不可靠近！峰主可能引动了心魔！危险！”陈铭等人试图阻拦。 心魔？墨天看着这如同世界bug般的景象，心中冷笑。他拨开阻拦，斩钉截铁：“让开！我必须进去！” 他猛地推开殿门。 殿内景象骇人。焦糊与能量过载的怪异气味弥漫，桌椅东倒西歪，空气中跳跃着细微的、扭曲的静电光斑！ 云不期瘫倒在云榻下，身体蜷缩，双手死死抓着胸口衣襟，剧烈颤抖。脸色青灰，冷汗浸透鬓发里衣，压抑的痛苦呻吟从紧咬的牙关中溢出。 那双琉璃眸瞳孔涣散，倒映着无数疯狂闪烁、崩溃的杂乱光影和数据碎片！他的意识正被无形的洪流冲击、撕扯！ “师尊！”墨天冲过去，蹲下身，碰到云不期身体的瞬间，一股冰寒刺骨、带着强烈排斥和混乱波动的力量震得他手臂发麻。 “呃啊——！”外界的触碰似乎加剧了冲突，云不期发出一声凄厉哀鸣，痉挛得更厉害。 看着他如此痛苦崩溃的模样，墨天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酸胀难忍。那些怀疑、探究，此刻都被一种纯粹的心疼冲刷殆尽。 他不再犹豫，坚定地、用力地握住了云不期那只死死抠着胸口、冰凉剧颤的手！ “师尊！”他提高声音，试图穿透痛苦屏障，“醒醒！看着我！我是墨天！” 掌心的冰冷和颤抖令人心悸。墨天紧紧握着，用自己的温度和力量，试图稳住这仿佛要碎裂的存在。 “师尊！坚持住！会过去的！”他一遍遍喊着，声音在风雷和能量余波中执着回响。 云不期涣散的瞳孔中，疯狂流动的数据碎片似乎凝滞了一瞬。 在无尽的黑暗与撕裂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来自外界的、微弱却稳定的牵引力。那力量透过紧握的手掌传来，带着陌生的温热。 就在这时，殿外喧哗。 玄重的心腹弟子带着执法堂弟子闯到门口。 “墨天！出来！云峰主走火入魔，此地危险，交由执法堂处理！”命令式的语气带着算计。 墨天猛地回头，眼神冰冷。他紧握云不期的手，沉声回应：“不劳费心！师尊旧伤复发，我在此照料！诸位请回！” 他明确强硬地拒绝高层“好意”。 “墨天！你敢违令？！”对方脸色铁青。 “陈师兄！”墨天不再理会，对门外喊道，“守住殿门！任何人不得入内惊扰师尊！后果我担！” 陈铭一咬牙，带人挡住殿门：“这是摇光峰内部事情，诸位请回吧。” 门外争执被隔绝。 墨天转回头，继续紧握那只手，低声安抚：“师尊，没事了……他们走了……我会守着你。” 掌心的颤抖似乎减弱了一丝。 可云不期的痛苦并未完全平息，他依旧蜷缩着，身体因内部的冲击而不时痉挛，冰冷的汗水不断渗出，浸湿了墨天的手掌和袖口。 那无声的挣扎比嘶吼更让人揪心。 看着他这般脆弱无助，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的模样，墨天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绷断了。 什么师徒界限，什么NPC身份，都被抛诸脑后。 他松开紧握的手，在云不期因失去支撑而流露出瞬间恐慌时，俯下身，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将那具冰冷、颤抖、被汗水浸透的身体，整个揽入了自己怀中！ 动作有些笨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 “没事了……师尊，没事了……”他将下巴轻轻抵在云不期冰凉汗湿的额角，手臂环住他单薄的后背和肩胛，将他紧紧拥住，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冰凉的躯体，用平稳的心跳去对抗那混乱的颤抖。 起初，云不期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似乎在排斥这过度的亲近。 但或许是那怀抱太过温暖，或许是那一声声低唤太过执着，又或许是那平稳的心跳奇异地安抚了狂暴的心魔……他紧绷的身体竟慢慢松弛下来，颤抖的幅度也逐渐减小。 他无意识地向那温暖的来源靠拢，额头抵在墨天颈窝，冰凉的脸颊贴着对方温热的皮肤，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温度。一只手甚至无意识地攥住了墨天胸前的衣襟，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他依旧没有完全清醒，意识深处依旧是一片混乱的战场，但在这令人窒息的痛苦中，这个怀抱成了一个可以短暂停靠的、安全的港湾，让他可以暂时自由的呼吸。 墨天感受到怀中身体的放松和依偎，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收紧了手臂，将人更稳固地圈在怀里，一只手甚至下意识地、轻柔地拍抚着云不期瘦削的背脊，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殿外，暗紫色的雷云依旧翻滚，狂风呼啸，映衬着殿内这诡异又温馨的一幕。 【叮！心生强烈怜惜与守护之意，主动拥抱安抚师尊，好感度 5（当前好感度：20/100）。】 系统的提示被墨天忽略。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怀中这个看似冷漠、实则脆弱不堪，此刻正依赖着他的师尊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的异象渐渐平息，乌云散去，露出后面清冷的月光。殿内跳跃的扭曲光斑也消失无踪。 云不期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紧攥着衣襟的手也缓缓松开，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陷入了一种消耗过度后的深沉睡眠。 只是他依旧依偎在墨天怀里，没有离开的意思，仿佛那里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墨天低头，看着怀中人安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垂着，苍白的唇瓣微微抿着，褪去了平日的疏离和算计，只剩下全然的信任与依赖。 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和保护欲在他心中滋生。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云不期靠得更舒服些，却没有松开怀抱。 而在沉睡中的云不期而的意识深处，那丝微弱却坚韧的“羁绊”连接，变得更加清晰了些。 在经历了一场近乎毁灭性的风暴后，这个意外的“锚点”，似乎在他冰冷沉寂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带着暖意的石子，漾开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涟漪。 月光透过窗棂，静静洒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仿佛一幅静谧的画卷。 第7章 试探 自那惊心动魄的一夜后，摇光峰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天空不再有异象，静心殿也重新被清雅的药香笼罩。 但有些东西，确确实实不同了。 云不期对墨天的态度，发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变化。 他依旧时常倦怠，依旧需要墨天照料起居、处理杂务，但那份刻意的疏离感淡去了不少。 偶尔在墨天为他换药或递上汤药时，他会抬起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静静地看墨天片刻，那目光不再仅仅是审视，更掺杂了些许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在透过他，确认着什么，又仿佛只是单纯地……贪恋那夜之后残留的一丝暖意。 他甚至会默许墨天在静心殿待得更久一些，不再像以前那样，事情一做完便示意他离开。 墨天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但他心中的警惕并未放松，反而因为那夜的经历和之前的种种疑点，更加紧绷。 这位师尊，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无害。那所谓的“心魔”，那异常的丹药，还有藏书阁老者的疯话…… 晚间，墨天照例为云不期送來煎好的汤药。 殿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鲛灯，光线柔和，将云不期倚在软榻上的身影勾勒得愈发清瘦单薄。他今日气色似乎好些，唇上有了些许淡粉，但眉宇间的倦色依旧浓郁。 墨天将药碗递过去，云不期接过，却没有立刻喝，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碗壁，目光落在跳跃的灯焰上，若有所思。 “徒儿……”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却比平日多了几分……近似闲聊的随意，“你入我门下，也有些时日了。觉得这青岚宗……如何？” 墨天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答道：“青岚宗乃修仙圣地，灵气充沛，规矩森严，弟子能在此修行，是莫大的福分。” 标准的、挑不出错的官方回答。 云不期似乎并不意外，睫羽微垂，遮住眸中神色，轻轻吹了吹药碗上氤氲的热气，语气依旧平淡：“福分……是啊，能踏上仙途，窥探长生，是多少凡人求之不得的福分。”他顿了顿，抬起眼，琉璃色的眸子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能看进人心里去，“那你觉得……这天道，这命运，又是如何？” 来了！墨天精神一振，知道真正的试探开始了。他谨记着“NPC逻辑”，扮演着一个初入仙门、对天地充满敬畏的弟子，斟酌着词语：“天道浩渺，命运无常。弟子愚钝，只知勤勉修行，顺天应命，方能在这仙途上走得更远些。” “顺天应命……”云不期低声重复了一遍，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极讽刺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抿了一口苦涩的药汁，缓缓道：“可若有一天，你发现，你所认知的天道，并非真实？你所经历的命运，只是一场被设定好的……虚妄呢？”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墨天耳边炸响！ 墨天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他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努力维持着镇定，甚至刻意让自己的眼神流露出适当的困惑与一丝被冒犯的虔诚：“师尊何出此言？天道至高无上，命运轨迹岂是儿戏？弟子……不解。”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云不期的反应。只见对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琉璃眸中情绪难辨，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不解便好。”云不期收回目光，将剩下的药汁一饮而尽，把空碗递给墨天，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淡漠，“只是随口一问罢了。这世间……或许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真实与虚妄。” 墨天接过药碗，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知道，刚才的回答算是勉强过关，但云不期的试探绝不会就此停止。 他不能一直被动接招。 他一边收拾药碗，一边状似无意地开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师尊，您这次的‘旧伤’来得凶猛，弟子实在担心。灵药峰送来的丹药虽好，但弟子总觉得……药性似乎与寻常丹药有些不同，不知是否是弟子多心了？”他小心翼翼地抛出关于丹药的疑问，试图反将一军。 云不期擦拭嘴角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恢复自然，淡淡道：“为师灵根有损，体质特殊，所需丹药自然与常人不同。药性猛烈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能察觉到不同，观察倒是细致。”他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引开，还顺带“夸奖”了墨天一句。 墨天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恍然和一丝被夸奖的腼腆：“原来如此，是弟子见识浅薄了。”他顿了顿，仿佛又想起什么，继续用闲聊的语气道：“前几日在藏书阁查阅典籍，遇到一位须发皆白、行为……有些奇特的长老，对着枚裂开的玉简喃喃自语，说什么‘天道有损’、‘补天在于心’之类的怪话，弟子听得云里雾里，心中甚是好奇，不知那是哪位长老？” 他将那个长老的“疯话”抛了出来，既是试探云不期对此人的反应，也是想看看能否引出更多关于“天道”的信息。 果然，听到“天道有损”、“补天在于心”这几个词，云不期的眼神骤然锐利了一瞬，虽然很快便重新被倦意掩盖，但那瞬间的变化没能逃过墨天的眼睛。 “那是清虚师叔。”云不期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他……年事已高，神识偶有不清，时常说些旁人听不懂的呓语。他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更莫要外传，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的警告意味十分明显。 “弟子明白。”墨天恭敬应下，心中却更加确定，那清虚长老的“疯话”绝非空穴来风！云不期的反应，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鲛灯灯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两人各怀心思，方才看似平和的夜谈，实则暗流汹涌，充满了无声的硝烟。 云不期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心中并不平静。 墨天方才的回答，看似完美符合一个“正常”弟子的认知，但那瞬间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和眼底的探究，没有逃过他的感知。 这小子，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敏锐和复杂。他对丹药的疑问，对清虚疯话的关注……是巧合，还是他也察觉到了什么？ 而墨天则站在一旁，垂眸看着手中的空药碗，心思电转。 云不期对“虚妄”的试探，对清虚长老的讳莫如深，都让他更加确信，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存在着巨大的问题。 而他的这位师尊，绝对知道些什么。 “徒儿，”云不期忽然又睁开眼，这次他的目光直接落在墨天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纯粹的、剔除了所有伪装的审视，声音轻缓，却字字清晰，“若有一天，你发现眼前一切，包括为师，皆如镜花水月，皆为虚妄……你会如何？” 他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只是这次，指向更加明确。 墨天迎上他的目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试探。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真实的念头，脸上露出毫不犹豫的、甚至带着几分执拗的“坚定”，一字一句地按照他能想到的最“完美”的NPC剧本回答： “师尊所在，便是真实。”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 云不期定定地看着他，琉璃色的眸子里仿佛有万千情绪翻涌，震惊、嘲弄、一丝极淡的动容，还有更深沉的、墨天无法理解的疲惫与悲哀……最终，所有情绪都归于一片沉寂的深潭。 他缓缓垂眸，浓密的长睫彻底掩去了眼底所有的复杂，只留下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低语，仿佛叹息： “是么……” 随后，他不再看墨天，只挥了挥手，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罢了，夜色已深，你下去休息吧。” 墨天知道，这场无声的交锋暂时告一段落。他躬身行礼：“弟子告退，师尊也请早些安歇。” 退出静心殿，关上殿门的刹那，墨天靠在冰凉的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竟惊出了一层薄汗。与云不期对话，比对付十头裂爪熊还要耗费心神。 殿内，云不期依旧保持着垂眸的姿势，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袖袋中，那枚冰凉粗糙的令牌碎片硌着他的皮肤。 “师尊所在，便是真实……”他低声重复着墨天的话，唇角扯出一抹苦涩到极致的弧度。 为何你说出这话的时候，心中也无一丝波动呢？ 他抬头，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琉璃眸中映不出半点星光，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悲哀。 而殿外的墨天，看着视野中依旧停留在20点的好感度，眉头紧锁。 这师尊，心思深沉如海。 他回家的路，恐怕比想象中还要艰难得多。 第8章 宗门大比 宗门大比，是青岚宗数年一度的盛事。各峰弟子摩拳擦掌，欲在擂台上崭露头角，博得师长青睐与丰厚资源。 一时间，主峰广场人声鼎沸，灵气激荡，好不热闹。 摇光峰人丁稀薄，参赛者更是少的可怜，墨天作为峰主亲传，自然是其中之一。 他倒不是多在乎这虚名，主要是系统面板上适时地弹出了新任务： 【叮！触发支线任务“宗门扬威”！】 【任务要求：在宗门大比中取得优异成绩。】 【任务奖励：根据最终排名获得相应好感度及神秘奖励。】 【失败惩罚：师尊可能会觉得脸上无光哦(╥﹏╥)】 墨天看着那哭唧唧的颜文字，嘴角抽了抽。 行吧，为了那点好感度和不让那病美人“脸上无光”，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大比当日，天刚蒙蒙亮，墨天正准备出发前往主峰广场，静心殿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云不期裹着一件厚厚的、毛色纯净的雪白狐裘，身影在宽大裘衣的包裹下更显单薄。他脸色苍白，唇色浅淡，琉璃色的眸子氤氲着未散的睡意和驱不散的疲惫，由陈铭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步履虚浮地迈出门槛。清晨的凉风拂过，他立刻抑制不住地低低咳嗽起来，肩头微微耸动，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微风带走。 “师尊？”墨天脚步一顿，连忙上前，“您怎么出来了？清晨风凉，您该好生休息才是。” 云不期抬起眼帘，眸光如水，带着一丝依赖望向他，声音轻软微哑：“今日……是你首次参与宗门大比，为师……心中记挂，想来看着。”他顿了顿，微微喘息了一下，才继续道，语气里带着全然的信任与托付，“徒儿……莫要紧张，尽力便好。” 说着，他还“虚弱”地往前挪了一小步，伸出冰凉的手指，轻轻替墨天整理了一下其实并不凌乱的衣领。动作自然又亲昵，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冷香。 墨天身体微微一僵，感觉那冰凉的指尖划过脖颈的皮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低头，就能看到师尊那毫无血色的唇近在咫尺，长睫低垂，一副全心全意倚仗他的模样。 他内心疯狂OS：“好近好近！！这NPC怎么可以这么会撩人？” 面上却连忙露出感动又担忧的表情：“师尊您身体要紧，何必亲至？弟子定当尽力，不负师尊期望！此处风大，您……” “无妨……”云不期轻轻打断他，又掩唇低咳了两声，才柔柔弱弱地道：“看着你……为师心里踏实些，走吧。”说完，便由陈铭扶着，一步三喘地往云舟方向走去。 墨天看着那弱不禁风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好吧，为了这“心里踏实”，他今天拼了！绝对不能给这看起来一碰就碎的师尊丢脸！ 来到主峰广场，云不期的出现果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他被安排在视野最佳、且有阵法隔绝风寒的观礼席上，依旧裹着那身醒目的白狐裘，苍白脆弱的模样与周围热火朝天的氛围格格不入，却又异常吸睛。 “快看！是摇光峰的云师叔！” “天啊，他都病成这样了还来看比赛？” “真是心疼弟子啊……” “他那个天品灵根的徒弟呢？喏，在那边准备区。” 墨天在准备区，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同情，有羡慕，也有等着看笑话的。 他揉了揉额角，感觉压力确实有点大。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阴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墨师侄。” 墨天回头，心头一凛。来人竟是玄重大长老，他身后还跟着两名气息沉凝的弟子。玄重脸上带着看似和煦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如鹰。 “见过玄重师伯。”墨天起身，恭敬行礼，心中警铃大作。这老狐狸，找上门来准没好事。 玄重挥挥手，示意身后弟子退开些许，营造出单独谈话的空间。“墨师侄天纵奇才，入门不久，修为便已精进至此，实乃我青岚宗之幸。”他先是夸赞一句，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惋惜，“只是……摇光峰资源匮乏，云师弟他又……唉，身子骨那般模样，恐怕难以尽心教导于你，长此以往，怕是会耽误你的前程啊。” 墨天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适当的困惑与一丝被关心的感激：“师伯言重了，师尊待弟子极好，倾囊相授，弟子在摇光峰修行，并无不妥。” “诶，师侄此言差矣。”玄重摆摆手，压低声音，带着诱惑，“良禽择木而栖。我天枢峰资源雄厚，弟子众多，更有元婴长老数位。若师侄愿转投我门下，老夫可亲自指点你修行，丹药、灵石、功法，任你取用！以你的资质，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何必困守在那毫无前途的摇光峰，守着个……病秧子？”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墨天袖中的手微微握紧。 这玄重老家伙怎么这么锲而不舍？ 想到静心殿里那人苍白的脸，想到他偶尔流露出的复杂眼神，想到那夜他紧抓着自己衣襟的依赖……一种莫名的情绪让他无法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玄重：“多谢师伯厚爱！但师尊于弟子有知遇之恩，弟子既已拜入摇光峰，便绝不会改投他处！师尊身体虽有恙，但弟子相信，在师尊指导下，弟子一样可以努力修行，不负师恩，亦不负宗门期望！” 他说得掷地有声，情真意切，连自己都快信了。 玄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阴沉下来。他盯着墨天看了几秒，仿佛要将他看穿，最终冷哼一声：“哼！冥顽不灵！但愿你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说罢，拂袖而去。 墨天撇撇嘴，心道：后悔？跟着你个老狐狸才后悔！等老子做完任务回家，谁还记得你们这些NPC是谁？ 大比正式开始。墨天凭借天品风灵根的优势和这些日子□□杂役锻炼出来的扎实基本功，一路过关斩将，颇为顺利。 每当他在擂台上与人交手时，总能感觉到一道若有实质的、带着担忧与期盼的目光，从观礼席那个方向传来。 他甚至有一次在险险避开对方一道凌厉攻击时，眼角余光瞥见云不期猛地坐直了身体，狐裘滑落都顾不上，双手紧张地攥住了扶手，苍白的唇微微张着，那模样，比他自己在台上还紧张。 墨天内心：“……师尊您悠着点！别我一个没被打倒，您先激动得厥过去了！” 这无形的目光仿佛成了最有效的兴奋剂。墨天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力量涌上来，招式愈发凌厉流畅，体内风灵力运转得前所未有的顺畅。 他将对手逼得节节败退，最终一招制胜！ 台下响起一片喝彩。墨天收势，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观礼席。 只见云不期似乎刚刚松了一口气，身体软软地靠回椅背，陈铭连忙替他拉好滑落的狐裘。 他似乎察觉到了墨天的目光，抬起眼眸，隔着遥远的距离，对着墨天，极轻、极虚弱地，露出了一个浅淡得几乎看不见，却仿佛蕴含着万千欣慰与依赖的笑容。 那一笑，如同冰雪初融，带着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 墨天的心跳，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内心疯狂刷屏：“犯规！这是**裸的犯规！用颜值和虚弱进行降维打击！” 【叮！成功击败对手，展现强大实力，未辜负师尊期望，好感度 2（当前好感度：22/100）。】 系统的提示让墨天回过神来，他赶紧移开视线，耳根却有些发烫。他默默走下擂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下一场，还得赢！必须赢！不能让那看台上眼巴巴望着他的病美人……失望！ 而观礼席上，云不期重新阖上眼，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只有掩在狐裘下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令牌碎片，琉璃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无人能察的、计谋得逞的微光。 效果不错。 这徒弟，似乎很吃这一套。 第10章 灵泉疗愈 云不期袖口那抹刺目的鲜红，以及其中转瞬即逝的诡异蓝芒，像一根细刺，扎在墨天心头。 他执意要立刻送云不期回摇光峰，连后续的比试也顾不上了。什么宗门扬威，什么任务奖励，在师尊咳血的现实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 云不期这次没有反对，或者说，他已虚弱得没有力气反对。 他半倚在墨天身上，几乎将全身重量都交付过去，返回摇光峰的一路都异常沉默，只是偶尔泄露出的、压抑不住的轻咳，显示他并未入睡。 墨天小心翼翼地将人安置在静心殿的云榻上，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眸，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他动作麻利地拧了温热的软巾，想替他擦拭额角的冷汗和可能沾染血迹的唇角。 指尖触碰到那冰凉肌肤的瞬间，云不期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琉璃色的眸子因虚弱而显得更加朦胧，氤氲着一层水汽，失焦地望了墨天一会儿，才渐渐清晰。他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墨天动作，目光静静地落在墨天专注而担忧的脸上。 “师尊，您感觉如何？要不要再服用些丹药？”墨天放下软巾，低声询问，语气是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 云不期靠在软枕上，气息微弱，却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琉璃眸中水光未退，更添几分脆弱：“旧疾罢了……咳出来，反而舒坦些。徒儿不必……忧心。”他轻轻抬手，指尖似乎想触碰墨天紧蹙的眉头，却在半途无力垂下，只虚虚划过空气，“莫要……因我误了接下来的比试。” 他越是这般“懂事”，墨天心里就越不是滋味。那股混合着心疼、疑虑和莫名烦躁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问，却被云不期一阵更加虚弱的咳嗽打断。 “水……”云不期微阖着眼，唇瓣干涩。 墨天立刻咽下追问，连忙倒来温水，小心地扶起他，将杯沿凑到他唇边。看着对方小口小口、极其困难地吞咽，纤长脆弱的脖颈随着吞咽动作微微起伏，墨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捏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喂完水，将人重新安置好，墨天看着云不期倦极睡去的容颜，替他掖好被角，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场比试，他虽也顺利晋级，心中却始终记挂着静心殿里那人，取胜的喜悦也淡了许多。 大比首日终于落幕。墨天跻身十六强，这成绩足以让摇光峰扬眉吐气一番。但他回到听雨苑时，脸上却没什么喜色。 夜色渐深，他正对着一盏孤灯发呆，思索着那蓝色光点与赵虎的异常，陈铭却来了。 “墨师弟，峰主醒了，说身上黏腻不适，想泡一泡后山的灵泉……他指名要你陪同护卫。”陈铭脸上带着些许无奈和担忧，“峰主身子还未好利索，后山夜凉，我本欲劝阻，但……” 墨天一听，立刻站了起来。泡灵泉？这大晚上的，他那个风吹就倒的师尊还真会折腾！但想到对方白日里咳血的模样，他又实在放心不下。 正好这时系统声音响起。 【叮！触发随机任务“陪伴师尊灵泉疗愈”。】 【任务要求：护送并陪伴师尊云不期前往后山灵泉。】 【任务奖励：好感度 ？，氛围值提升！(??ω??)】 【失败惩罚：师尊可能会因无法沐浴而心情低落，影响伤势恢复哦~】 看着系统面板上那个眼冒爱心的表情和“氛围值提升”几个字，墨天嘴角微抽。这破系统，越来越不正经了！ “我这就去。”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一件厚披风，跟着陈铭前往静心殿。 云不期已经起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雪白中衣，外面松松垮垮地罩着那件白狐裘，墨发未束，披散在身后，更衬得脸小色白。他看起来依旧没什么精神，眼睫低垂，靠在门边，仿佛连站直都需要耗费力气。 见到墨天，他抬起眸子，声音轻软：“徒儿，又要……劳烦你了。” “师尊言重了，这是弟子分内之事。”墨天上前，很自然地将带来的厚披风给他拢好，仔细系好带子，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无数次。指尖不经意掠过对方冰凉的下颌，两人俱是微微一顿。 后山灵泉位于一处僻静的山坳，月光如水，倾泻在氤氲着温热白气的泉面上，周围奇石环绕，灵植散发着清幽香气，环境静谧而美好。 云不期褪去狐裘和外袍，只着单薄的中衣踏入温泉中。 温热泉水漫过他纤细的腰肢，白色的丝绸被水浸湿，隐隐透出底下过于白皙的肌肤和清晰的蝴蝶骨轮廓。他舒服地喟叹一声，靠在光滑的泉壁上，仰起头，闭上眼，任由水汽濡湿他鸦羽般的长睫和鬓角碎发。月光洒在他脸上，勾勒出精致却脆弱的侧颜，宛如月下精魅，美得不真实。 墨天恪守弟子本分，背对着泉池，坐在不远处一块光滑的大石上守卫。耳边是潺潺水声和偶尔几声夜鸟啼鸣，鼻尖萦绕着灵泉特有的硫磺气息与云不期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冷香混合的味道。 他努力摒除杂念，但身后那细微的水声和那人偶尔因舒适而发出的、极轻的叹息，却像小钩子一样，不断撩拨着他的神经。 内心OS：“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NPC建模也太绝了……不行不行，墨天你清醒点！那是你师尊！还是个病号！畜生啊！” “徒儿……”云不期忽然轻声唤他。 墨天身体一僵，没敢回头：“弟子在，师尊有何吩咐？” “没什么，”云不期的声音带着被水汽浸润后的柔软沙哑，“只是……这夜色甚好，泉水也暖，一个人泡着，不免有些……寂寥。”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墨天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他犹豫片刻，还是稍稍侧过身，用眼角的余光瞥向泉池。 只见云不期不知何时已转过身，双臂交叠趴在泉边，下巴搁在手背上，正歪着头看着他。 湿漉漉的长发贴在他颊边，水珠顺着精致的下颌线滚落，滴入泉中，漾开圈圈涟漪。那双琉璃眸子在月光和水汽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澈迷离，里面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这一幕，美得如同画卷，让墨天一时看得有些失神。 “白日里……多谢你了。”云不期看着他，轻轻说道，“若非你在，为师怕是……” “师尊不必言谢！”墨天连忙打断他，耳根微热，“保护师尊，是弟子应尽之责。”他看着对方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毫无防备、全然依赖的眼神，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只有水声潺潺。空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酵，带着温泉的热度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 墨天飘忽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云不期手边的泉壁，那里似乎刻着些什么。他下意识地凝神看去。 只见那被水汽常年侵蚀的光滑石壁上，有一道极深的剑痕，旁边还刻着几行模糊的小字。借着月光，他勉强辨认出最前面似乎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名字，后面跟着几个残缺的字迹：“第……九十九……次……” 九十九次？什么九十九次？墨天心头莫名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掠过，快得抓不住。 云不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走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即轻轻“啊”了一声，用指尖拂过那刻痕，语气带着些许怅惘和……茫然？“这痕迹……似乎很久了。不知是哪位前辈……留下的。” 他的反应自然无比，仿佛真的只是偶然发现。 墨天压下心头那点异样，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云不期。只见对方正望着他，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清浅而温柔的弧度，眸中水光潋滟，比天上的月牙还要动人。 云不期垂眸轻轻拨动了一下温热的泉水，溅起细小的水花，目光重新变得柔和依赖，带着一丝感慨，低声道：“说起来……已经许久，未曾有人……陪为师来此了。往常……皆是独自一人。”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在这氤氲的水汽中，格外能触动人心。 墨天看着他被水汽打湿的、显得更加纤长浓密的睫毛，听着他那带着孤寂的话语，心头那点因“第九十九次”而产生的惊疑，竟奇异地被一股更强烈的怜惜所取代。他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声音：“日后……弟子陪您来。” 话说出口，他才觉出几分不妥，这承诺似乎……太过亲近了。 云不期却似乎很高兴，抬眸望向他，琉璃色的眸子里漾开真切的笑意，虽然依旧带着病气，却如春风拂过冰湖，暖意融融：“好。 【叮！成功陪伴师尊灵泉疗愈，并许下陪伴承诺，氛围绝佳，好感度 3（当前好感度：25/100）。】 好感度的提升提示音让墨天回过神来，他看着云不期那纯粹依赖的笑容，再想想那诡异的刻字和血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这师尊，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 而云不期，在墨天移开视线后，目光再次掠过那块刻着“第九十九次”的岩石，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晦暗。 温泉的热气，似乎并未能驱散他骨子里的冰冷，也未能融化那横亘在真相与表演之间的坚冰。 但至少，这一刻的暖意与靠近，并非全然虚假。 第3章 深夜的任务 听雨苑坐落在摇光峰一处清幽的角落，几间竹舍临水而建，窗外便是潺潺溪流与一片茂密的修竹。环境雅致，灵气也比山脚下浓郁不少。引路的青衣弟子，名为陈铭，是云不期座下的记名弟子之一，态度还算客气。 “墨师弟，这里便是你的居所。摇光峰人丁不旺，亲传弟子更是只有你一人，所以这听雨苑目前只你一人居住，倒也清静。”陈铭推开一间竹舍的门，里面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倒也干净整洁。 “多谢陈师兄。”墨天拱手道谢。 “不必客气。峰主吩咐了，让你先安顿下来，熟悉一下环境。若有杂事，可来寻我。”陈铭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同情，“峰主他……身子骨确实不好，常年需要静养服药。平日里若非必要，我们都不敢轻易打扰。你既是亲传，往后怕是……要多担待些。” 墨天面上恭敬应下，心里却在算计：那岂不是以后这里只有我和师尊两人？两人独处，这好感度不是信手拈来～ 陈铭又交代了几句宗门规矩和摇光峰的一些日常，便告辞离去。 墨天独自坐在竹舍里，看着视野里那个依旧□□的系统面板。 【当前任务：获取师尊云不期100%的关爱与信任！（当前进度：5/100）】 【日常任务：熟悉摇光峰环境。（未完成）】 【小提示：关爱师尊，从点滴做起哦~(￣▽￣)~*】 墨天：“……”这卖萌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让你卖了吗！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站起身。既然暂时出不去，那就先按照“游戏”规则来。他走出听雨苑，打算先在摇光峰范围内转转，完成那个“熟悉环境”的日常任务。 摇光峰景色确实极美，云雾缭绕，奇花异草遍布，飞檐翘角的亭台楼阁掩映在苍翠之间。只是沿途遇到的弟子确实少的可怜，一个两个的大多行色匆匆，见到他这个生面孔，也只是淡淡点头，便各自离去，整个山峰透着一股……过于安静的氛围。 转了大半日，大致摸清了膳堂、传功堂、藏书阁等主要建筑的位置后，天擦黑了，墨天决定回去。 刚走近听雨苑，却见陈铭等在外面，脸上带着些许为难。 “墨师弟，你回来了。峰主……让你过去一趟。” 墨天心头一跳。来了！考验演技……啊不是，考验孝心的时候到了！ 他立刻调整面部表情，带上恰到好处的恭敬与一丝对师尊身体的担忧：“师尊召见？可是身体有何不适？我这就去！” 陈铭引着他来到云不期居住的“静心殿”。殿内布置更为清雅，却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挥之不去的药香。 云不期并未坐在外间，而是在内室的云榻上倚着，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锦被。他看起来比白天在广场上更加苍白脆弱，琉璃色的眸子带着倦意，眼下的青影也更深了些。见到墨天进来，他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睑。 “徒儿……来了。”声音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 “弟子墨天，拜见师尊。”墨天躬身行礼，语气充满“关切”，“师尊唤弟子前来，有何吩咐？可是身体……” “无妨……老毛病了。”云不期轻轻打断他，掩唇低咳了两声，才继续道，“只是……这峰内事务，总需有人打理。为师……精力不济，你既已入门，一些琐事……便交由你吧。” 墨天心中了然，这是要开始“刷好感度”的前奏了！他立刻表态：“师尊尽管吩咐！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为师尊分忧！” 云不期似乎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苍白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指向窗外：“洞府东南角……有一片药圃，其中几味灵草……需每日以辰时露水浇灌，不可懈怠。” “是，弟子记下了。” “还有……这静心殿许久未曾彻底清扫，尤其是书架……咳咳……积了尘，为师闻着……不适。” 墨天看着那占满整面墙、高耸入顶、密密麻麻摆满了玉简古籍的书架，眼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这工程量…… “弟子……遵命。”他咬牙应下。 “嗯……”云不期似乎有些疲惫，阖上眼，声音愈发细微，“另外……为师日常所需丹药，需去灵药峰领取……这是令牌。每月……初五前去便可。”他说着，从袖中摸出一枚青色令牌，示意墨天接过。 墨天上前，小心地接过令牌。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云不期的手，冰凉如玉，让他心里莫名一颤。这体温……低得有点不正常啊。 “还有……”云不期忽然又睁开眼，望向窗外那轮刚刚升起的、皎洁的明月，琉璃色的眸子里竟泛起一丝孩子气的渴望与委屈，“徒儿……为师忽然……想吃桂花糕了。” 墨天：“？？？” 他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桂花糕？！在这仙气飘飘的修真界？在这深更半夜？您老人家是怎么从积尘的书架联想到桂花糕的？！这思维跳跃得也太大了吧！ “师尊……这……”墨天试图提醒对方现在的时间和地点问题。 “听闻……后山峭壁之上，生有一株百年灵桂，其花……香气清绝，用以制糕，定然……美味。”云不期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渴望里，喃喃自语，随即又看向墨天，眼神湿漉漉的，带着恳求，“徒儿……你去为为师……寻来可好？” 【叮！触发随机任务“师尊的桂花糕野望”！】 【任务要求：前往后山峭壁，采集百年灵桂花。】 【任务奖励：师尊好感度 ？，神秘小奖励一份。】 【失败惩罚：师尊可能会很失望哦~(。﹏。*)】 墨天看着面板上弹出的新任务，再看看榻上那个用最虚弱的表情、提出最无理要求的病美人师尊，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你咋不上天呢？！大晚上的让新入门的徒弟去爬峭壁摘花就为了口吃的？！这是人干的事？！ 然而，面对那双写满“渴望”与“虚弱”的琉璃眸子，想到那岌岌可危的5点好感度和回家的希望，墨天把到嘴边的吐槽狠狠咽了回去，挤出一个“乖巧懂事”的笑容：“师尊想吃，弟子这便去寻。只是夜深露重，师尊要好生休息，莫要等弟子。” 云不期轻轻“嗯”了一声，重新阖上眼，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极满足的弧度。 墨天捏着那枚领取丹药的令牌，怀揣着摘花的“野望”，心情复杂地退出了静心殿。 站在殿外，夜风一吹，他打了个激灵。先是药圃浇水，再是打扫巨型书房，然后是去明显不好惹的灵药峰取药，现在还要加上一个深夜攀岩摘花…… 这师尊，使唤起人来，可真是一点都不含糊啊！病弱什么的，完全不影响他找茬……啊不，是布置任务的能力！ 他抬头望了望那轮明月，又想象了一下后山那陡峭的悬崖，认命地叹了口气。 “行吧，为了好感度，为了回家……不就是桂花糕吗？摘！” 他一边在心里疯狂腹诽，一边凭着白天的记忆，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月光洒落在山路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这真实的疲惫感和被迫“尽孝”的憋屈感，让他对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师尊，有了一个全新的、更加“深刻”的认识。 而静心殿内，本该“虚弱沉睡”的云不期，在墨天离开后，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琉璃眸子里，哪里还有半分懵懂与渴望，只剩下一片清冷的沉静与一丝极淡的探究。 他抬起手，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不可察觉的数据流一闪而过，勾勒出墨天正深一脚浅一脚走向后山的模糊身影。 “天品风灵根……韧性尚可，忍耐力……姑且观察。”他低声自语，声音平稳，再无半分虚弱气短。 “只是不知，这份‘乖巧’，能维持到几时……” 第9章 走火入魔 宗门大比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墨天凭借着天品风灵根和一股“不能给师尊丢脸”的莫名劲儿，竟一路高歌猛进，闯入了三十二强。 这成绩对于人丁单薄的摇光峰而言，已是多年未有的荣光，引得不少人对台上那青衫少年刮目相看。 墨天自己倒是没想那么多，他正沉浸在一种奇妙的亢奋状态里。每次擂台取胜，他都会下意识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望向观礼席的方向。 而云不期也从未让他“失望”，总会在那时恰到好处地投来目光——有时是带着赞许的微微颔首，有时是如释重负的轻浅微笑，有时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琉璃色的眸子里盛满了依赖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让墨天心头微痒的情绪。 这感觉，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柔软的丝线牵引着，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表现得更好。 “下一场，摇光峰墨天，对阵天枢峰赵虎！”裁判的声音洪亮响起。 墨天收敛心神，纵身跃上擂台。对手是天枢峰的一名体修弟子，名叫赵虎，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筑基中期的修为扎实浑厚，往那一站，便有一股迫人的气势。他看向墨天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显然，玄重那边没少“叮嘱”。 “比试开始！” 赵虎低吼一声，并未立刻强攻，而是脚踏玄奥步法，双拳之上土黄色灵力凝聚，带着一股沉浑厚重的力道，谨慎地逼近。 他吸取了前几场败者的教训，不敢小觑墨天的速度，打算以静制动，以力破巧。 墨天身形如风，在场中游走，寻找着对方的破绽。风灵力在他周身流转，带起衣袂翻飞，姿态飘逸。两人一刚一柔，一快一稳，一时竟斗得难分难解，引得台下阵阵喝彩。 然而，几十个回合后，墨天渐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赵虎……怎么跟个回合制NPC一样，出招和对战似乎被什么设定好了一样机械。 就在墨天心中疑窦渐生，准备变招之际，异变突生！ 赵虎原本沉稳的步伐猛地一乱，眼中瞬间被一片混乱与暴戾取代，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周身土黄色灵力骤然变得狂暴且……驳杂！那灵力之中，竟隐隐夹杂着一丝与周围天地灵气格格不入的、混乱的波动！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和章法，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双拳带着崩山裂石般的恐怖力量，不管不顾地朝着墨天猛冲过来！速度与力量，竟在瞬间提升了一倍不止！ 这绝非正常的爆发！ 墨天瞳孔猛缩，他心头警铃大作，体内风灵力疯狂运转到极致，身形急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将他重创的狂暴一击。 劲风刮面生疼！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 “怎么回事？赵师兄怎么突然……” “这气息……好生狂暴！不像本门功法！” “难道是用了什么禁忌秘法？” “一个小小的墨天也值得赵师兄这样？” 墨天脸色凝重，他能感觉到，赵虎此刻的状态极不正常，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了！ 他一边凭借超凡的身法狼狈躲避着对方毫无理智的疯狂攻击，一边心急如焚地思考对策。 硬拼绝非良策！ 就在他一次惊险的侧身，几乎要被那狂暴的拳风扫中肩胛时，一道极其微弱的、清凉如月华般的力量，悄无声息地拂过他的面前。 紧接着，疯狂攻击中的赵虎，动作猛地一僵，那狂暴混乱的灵力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和偏移。 破绽！ 墨天战斗本能瞬间激发，虽不明所以，但绝佳的战斗意识让他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身形如鬼魅般切入，凝聚全身灵力于一指，精准无比地点在了赵虎因灵力凝滞而微微敞开的胸口膻中穴上！ “噗——” 赵虎周身狂暴的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骤然溃散，他双眼一翻，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直接晕了过去，那丝混乱的波动也随之消失无踪。 擂台上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呆了。 “摇……摇光峰墨天胜！”裁判愣了半晌，才高声宣布，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 墨天站在原地，微微喘息，心中却无多少喜悦，只有浓浓的疑虑。 这赵虎绝对不对劲。 观礼席上，云不期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抓着前方的栏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唇上唯一那点淡粉也褪得干干净净，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那副模样，仿佛刚才在台上与赵虎生死相搏的人是他一般。 见墨天望来，他像是终于支撑不住，腿一软，向后踉跄了一步，若非陈铭及时扶住，恐怕就要栽倒。 他靠在陈铭身上，虚弱地对着墨天扯出一个安抚般的、极其勉强的笑容，随即仿佛连站立都困难，被陈铭半扶半抱着坐回了椅中，深深垂下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肩膀不住颤抖。 墨天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方才那丝疑虑瞬间被汹涌而来的担忧和一种奇异的、被如此强烈牵挂着的感觉冲散。 他几乎是立刻跳下擂台，也顾不上周围各异的目光，快步朝着观礼席走去。 “师尊！”他来到云不期面前，蹲下身，仰头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您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适？” 云不期抬起眼帘，琉璃眸中水光潋滟，带着惊魂未定的后怕和全然的依赖。他伸出冰凉微颤的手，轻轻抓住了墨天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忽视的□□。 “没……没事……”他声音微不可闻，气息虚弱，“方才……看你遇险，为师……心口发紧，有些透不过气……”他说着，又抑制不住地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颊因这剧烈的咳嗽泛起病态的潮红。 墨天感受着手腕上那冰凉的触感和轻微的颤抖，再看看他这副仿佛被吓坏了的模样，心中那点因为胜利而产生的兴奋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满的心疼。他反手握住云不期冰凉的手指，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语气不由自主地放得极柔：“弟子无事，让师尊受惊了。您看，弟子这不是好好的？您快别担心了，缓一缓，深呼吸……” 云不期任由他握着手，指尖在他温热的掌心蜷缩了一下，像是寻求安慰的幼兽。他微微侧头，将额头轻轻抵在墨天的手背上，闭着眼，长睫如蝶翼般轻颤，低声呢喃：“无事便好……无事便好……方才，吓坏为师了……” 那依赖的姿态，微哑的嗓音，以及透过手背传来的、他微凉额头的触感，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墨天的心尖。一股混合着保护欲和某种陌生悸动的暖流，悄然在他胸腔里蔓延开来。 墨天维持着蹲姿，任由云不期靠着他休息，甚至下意识地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拍抚着对方瘦削的背脊，如同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远去，只剩下掌心交握的温度和那人微弱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云不期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他缓缓抬起头，额间离开墨天的手背，留下一小片冰凉的冷汗。他看了看两人依旧交握的手，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极淡的、类似羞涩的红晕，轻轻挣动了一下，想要收回手。 墨天却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没让他立刻抽走。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耳根瞬间爆红，连忙松开，尴尬地轻咳一声：“弟子……弟子去看看下一场的对手。” 云不期垂眸，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弱蚊蝇，长睫掩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得逞般的微光。 就在墨天准备起身离开时，云不期忽然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猛，他猛地侧过头，用袖袍掩住唇，瘦削的身体咳得蜷缩起来。 墨天心头一紧，正要上前，却见云不期止住咳嗽，缓缓放下袖袍。那雪白的袖口上，赫然沾染了一小片刺目的鲜红！而在那血色之中，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星屑般的蓝色光点，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师尊！”墨天脸色骤变。 云不期却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进椅背，对着他虚弱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只是那染血的袖袍和苍白如纸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像无事。 墨天的心，沉了下去。 怎么突然虚弱成这样？ 还有那蓝色的光点……是什么？ 而云不期在墨天看不到的角度，指尖轻轻拂过袖袍上那抹带着异常数据的“血痕”，琉璃眸底深处，一片冰封的冷静。 计划……需要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