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影蝉衣》 第1章 初逢 · 龙蝉会 长坂坡的烽烟尚未升起,常山赵子龙的名号却已在河北一带传开。 建安五年的冬夜,冀州地界刚下过一场薄雪。赵云领着十余名乡勇,踏着月色赶往真定县城。他刚在常山一带剿灭了一伙黄巾余孽,此刻奉命向公孙瓒麾下的特使汇报军情。 “赵大哥,前面就是十里坡了,听说最近这一带不太平,有伙流寇专劫过路商队。”副手马骏提鞭上前,低声道。 赵云勒马,银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不过二十出头年纪,眉目间却已有名将风范。 “军情紧急,不容耽搁。若遇贼人,正好为民除害。” 众人继续前行,不过半里,忽闻前方林中传来兵刃相交之声,夹杂着女子的惊呼。 赵云眼神一凛,拍马前冲。但见林中空地上,七八个黑衣大汉正围攻一辆华贵马车。车旁护卫已倒下大半,唯剩一个老仆和两名侍卫拼死抵抗。 “住手!”赵云一声断喝,如惊雷炸响。 贼首回头,见赵云人马不多,狞笑道:“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也敢管你爷爷的闲事?” 赵云不答,银枪已如蛟龙出海,直取贼首面门。那贼人举刀相迎,却觉手腕一麻,钢刀已脱手飞出。下一刻,枪尖已抵在他喉间。 “滚,或者死。” 贼人们面面相觑,见赵云这般身手,哪敢再战,扶起首领狼狈逃入林中。 赵云收枪下马,走向马车。车帘恰在此时掀开,露出一张令他呼吸一滞的脸。 那女子约莫二八年华,眉如远山,目似秋水,一身素白衣衫在月光下宛若谪仙。她微微喘息,显然惊魂未定,却仍保持着端庄仪态。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她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 赵云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应。还是马骏上前解围:“姑娘不必多礼,我家赵统领最是侠义心肠。不知姑娘何以深夜遇险?” 那老仆忙上前答道:“回将军,我家小姐乃王司徒府上亲眷,前往邺城省亲,不料途中遇匪。若非将军相救,后果不堪设想。” 赵云这才回神,拱手道:“既是司徒家眷,更当护卫周全。我等正欲前往真定,若小姐不弃,可同行一程。” 女子浅浅一笑,欠身道:“那便有劳赵将军了。” 她抬眼看向赵云时,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似有探究。赵云这才注意到,她眼角有一颗极小的泪痣,平添几分凄婉。 众人整顿车马,继续赶路。赵云骑马护在车旁,忽闻车内传来轻柔声音: “久闻常山赵子龙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赵云微怔:“小姐如何认得赵云?” 车帘微掀,露出她半边侧脸:“枪如流星马如龙,银甲白袍世无双。这般打扮,除了常山赵子龙,还能有谁?” 赵云不禁莞尔:“虚名而已,不足挂齿。” “小女子姓刁,名蝉衣。”她轻声说道,“将军直呼我名即可。” “刁蝉衣...”赵云在唇齿间回味这个名字,觉得再合适不过。 行至真定城外,刁蝉衣忽然问道:“听闻赵将军如今在公孙瓒将军麾下效力?” 赵云点头:“正是。” “可惜了。”她声音极轻,若非赵云耳力过人,几乎无法捕捉。 “小姐何出此言?” 刁蝉衣却不再回答,只浅浅一笑:“真定已到,多谢将军一路护送。他日有缘,定当报答。” 赵云还欲再问,城门处已有一队人马迎出,看打扮是袁绍部属。刁蝉衣朝他微微颔首,车帘落下,隔绝了视线。 目送车队入城,马骏凑近低声道:“大哥,我听说王司徒府上确实有位刁姓外甥女,但据说与吕布将军有些...” 赵云摆手止住他的话头:“休要背后议论他人。” 他调转马头,心中却浮现那双含泪痣的眼睛,以及那句未得回答的“可惜”。 当夜,真定驿馆。 赵云正准备安歇,忽闻窗外有异响。他提枪出门,但见院中梧桐树下立着一道纤细身影。 “刁小姐?”赵云惊讶。 刁蝉衣转过身来,面色凝重:“赵将军,蝉衣冒昧前来,实有要事相告。” “请讲。” “将军可知,公孙瓒已是穷途末路?袁本初大军不日即至,真定城破只在旦夕之间。” 赵云神色一凛:“小姐从何得知此等军机?” “将军不必多问。”刁蝉衣上前一步,月光下她的面容更加凄清,“我只问将军,可愿另择明主?” 赵云沉默片刻,摇头道:“云既投公孙将军,岂能背主求荣?” 刁蝉衣轻叹一声:“果然如此...蝉衣早知将军忠义,不会轻易变节。但请将军记住,若有一日公孙瓒兵败,可往南去。” “往南?” “刘玄德仁德布于四海,乃当世真英雄。他如今客居袁绍处,不日也将南下。”刁蝉衣低声道,“此乃蝉衣报答将军救命之恩。” 赵云心中震动,这等机密她如何得知?忽然想起日间马骏未说完的话——她与吕布有关... “小姐为何要助赵云?” 刁蝉衣抬眼看他,目光复杂:“因为我不愿见英雄埋没。这乱世中,真心为民的将领不多了。”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塞入赵云手中:“若他日将军见到刘皇叔,可将此物呈上,他自会明白。” 言罢,她转身欲走。 “等等!”赵云握住玉佩,只觉触手温润,“小姐究竟是谁?” 刁蝉衣回眸,眼角泪痣在月光下格外明显:“一个不忍见天下苍生受苦的普通女子罢了。” 她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留下淡淡香气,和满腹疑云的赵云。 三日后,袁绍果然大军压境,公孙瓒节节败退。混乱中,赵云想起刁蝉衣的话,护着部分军民杀出重围,一路南行。 一年后,当赵云终于在汝南见到刘备,呈上那枚玉佩时,刘备果然脸色大变。 “这玉佩...子龙从何得来?” 赵云如实相告。刘备长叹一声:“此乃我故人信物。当年在长安,若非蝉衣姑娘冒险报信,备早已死于吕布之手。” 赵云怔住:“她究竟是...” “她是王允安插在董卓身边的暗棋,也是吕布最信任的义妹。”刘备目光深远,“董卓败亡后,她本可安享富贵,却选择继续周旋于诸侯之间,为我们传递消息。” 赵云手中玉佩突然沉重如山。他想起那双含愁带怨的眼睛,想起她说的“不忍见天下苍生受苦”。 原来那夜的相遇,并非偶然。 而此刻的许都,刁蝉衣凭栏远望,手中是一封密信。 “赵子龙已归刘备...” 她唇角微扬,将信纸置于烛火之上。 乱世中的棋子,也有自己的选择。而她和赵子龙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许都,司空府。 刁蝉衣凭栏而立,望着庭院中初绽的寒梅,思绪却飘向了远方。一年前那个雪夜,她奉义父王允遗命,在冀州寻访可托付天下的英雄,却不期遇上了那个银枪白马的青年将军。 “蝉衣姑娘,司空有请。”侍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刁蝉衣整理了一下衣襟,恢复那副温婉柔顺的模样,随着侍从穿过层层回廊,来到曹操的书房。 “蝉衣拜见司空。”她盈盈一礼。 曹操放下手中的兵书,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她:“听说你前日又去了城西的慈幼院?” “是,那些孤儿无依无靠,蝉衣只是尽些绵薄之力。” 曹操轻笑一声,眼神却愈发深邃:“你倒是心善。不过,本司空更想知道,你昨日在城南茶楼见了什么人?” 刁蝉衣心中一惊,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偶遇一位故人,闲聊几句罢了。” “故人?”曹操站起身,踱步至她面前,“可是刘备派来的使者?” 书房内的空气骤然凝固。刁蝉衣垂下眼帘,轻声道:“司空明察,蝉衣久居深闺,怎会与刘皇叔的使者有所牵连?” 曹操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大笑:“本司空不过说笑罢了,何必紧张。去吧,慈幼院若缺什么,尽管开口。” “谢司空。”刁蝉衣再拜,退出书房时,后背已是一片冷汗。 她知道,曹操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 汝南,刘备军寨。 赵云在练兵场上指导新兵枪法,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个雪夜的身影。 “子龙!”刘备的呼唤让他回神。 “主公。”赵云收枪行礼。 刘备面带忧色:“刚得到消息,曹操已派兵向汝南而来,我等需早作准备。” 赵云神色一凛:“云愿为先锋。” 刘备摇头:“不,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他压低声音,“我们需要有人潜入许都,联络朝中忠于汉室的大臣。此人必须武艺高强,心思缜密。” “主公欲派云前往?” “正是。”刘备点头,“此外,还有一人,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何人?” “刁蝉衣。” 赵云心头一震,那个名字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刘备并未察觉他的异样,继续道:“她是王司徒生前布下的一枚暗棋,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传递消息。你持此玉佩前去,她必会相助。” 赵云接过那枚熟悉的玉佩,心中五味杂陈。 ... 许都,司空府后院。 刁蝉衣正在抚琴,忽闻窗外传来一声轻响。她警觉地起身,却见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跃入室内。 “谁?”她低喝,手已摸向枕下的匕首。 “刁小姐,别来无恙。” 熟悉的声音让她动作一顿。月光从窗口洒入,照亮了来人的面容——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不是赵云是谁? “赵将军?”刁蝉衣又惊又喜,随即转为忧虑,“你怎会来此?许都如今戒备森严,若是被发现...” “奉刘皇叔之命,前来联络朝中大臣。”赵云从怀中取出玉佩,“也多亏小姐当日赠玉,今日方能取信于皇叔。” 刁蝉衣接过玉佩,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手掌,两人皆是一怔。 “那日一别,未曾想还有再见之日。”她轻声说。 赵云看着她清减许多的面容,忍不住问道:“小姐在曹营...可还安好?” 刁蝉衣苦笑:“如履薄冰罢了。曹操多疑,已对我起疑心。赵将军此行危险,需速战速决。” 她点亮烛火,铺开一卷绢帛:“这是许都布防图和曹操亲信大臣的名单,其中标红者,皆是心向汉室的可信之人。” 赵云接过绢帛,忍不住问道:“小姐为何要冒如此风险?” 刁蝉衣抬眼看他,烛光在她眼中跳跃:“将军可还记得,那日我问将军,为何要效力公孙瓒?” “记得。小姐说‘可惜了’。” “因为我见过太多英雄豪杰,或为权势,或为名利,唯有将军...”她顿了顿,“是为心中的道义。” 赵云心中震动,正欲说什么,忽闻院外传来喧哗声。 “不好!”刁蝉衣脸色一变,“定是曹操派人来了。赵将军快走!” 然而已经晚了。火把的光芒将小院照得亮如白昼,曹操冰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蝉衣姑娘,深夜有客来访,何不引见一番?” 第2章 虎穴 · 暗棋行 房门被猛地推开,曹操在许褚、夏侯惇等将领的簇拥下站在门外,目光如刀般扫过室内。 刁蝉衣反应极快,立即跪拜于地:“司空恕罪!此人乃是妾身远房表兄,因家乡遭灾特来投奔,因怕打扰司空,故深夜来访。” 曹操冷笑一声:“哦?蝉衣的表兄?不知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赵云心知身份难以隐瞒,手已悄然按上剑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刁蝉衣突然起身,快步走向曹操: “司空明鉴,妾身这位表兄武艺高强,特来投效司空。方才妾身正在试探他的诚意...” 曹操眯起眼睛,打量着赵云:“武艺高强?正好,许褚,你去试试他的身手。” 许褚应声而出,庞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整个门口。赵云心知此战难免,索性大步走出房门,来到院中。 “请。”赵云抱拳,神色平静。 许褚大吼一声,挥拳直取赵云面门。赵云侧身闪避,顺势一带,许褚收势不住,向前踉跄数步。院中众将皆惊,许褚乃曹操麾下第一猛将,竟在一招之间落了下风。 “好!”曹操眼中闪过欣赏之色,“果然身手不凡。你叫什么名字?” “常山赵子龙。”赵云坦然相告。 此言一出,院中顿时一片哗然。常山赵子龙的名号,在场无人不知。 曹操抚掌大笑:“好个赵子龙!果然名不虚传!既然来投,本司空必当重用。” 刁蝉衣急忙道:“司空,妾身表兄初来乍到,可否容他先在妾身府中安顿,日后再...” “不必了。”曹操打断她,“如此良将,岂能埋没?即日起,子龙便入住军营,任骑都尉。” 赵云心知这是曹操的监视之意,却不得不躬身谢恩:“多谢司空。” 在转身离去前,他与刁蝉衣交换了一个眼神。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 接下来的日子,赵云在曹营中深居简出,暗中却将许都布防牢记于心。曹操表面上对他礼遇有加,实则处处设防,令他难以与朝中大臣接触。 这日,赵云正在校场练兵,忽见刁蝉衣在侍从的陪伴下前来慰问将士。二人借机在众目睽睽之下交谈。 “表兄在营中可还习惯?”刁蝉衣声音温婉,手中却借递水之机,塞给赵云一枚蜡丸。 “劳表妹挂心,一切都好。”赵云接过水袋,顺势将蜡丸藏入袖中。 回营后,赵云打开蜡丸,里面是一张字条:“三日后酉时,白马寺。” 三日后,赵云借故出营,来到白马寺。在知客僧的引导下,他走进一间僻静的禅房,刁蝉衣早已在此等候。 “蝉衣小姐冒险相约,所为何事?”赵云直入主题。 刁蝉衣神色凝重:“曹操已确认刘皇叔在汝南的动向,不日即将发兵征讨。将军必须尽快离开许都。” 赵云皱眉:“可是我尚未联络到朝中大臣...” “已经联络好了。”刁蝉衣取出一封密信,“这是荀彧大人的亲笔信,他虽在曹营,心向汉室。还有其他几位大臣,都愿暗中相助。” 赵云震惊不已:“小姐是如何...” “这些年来,我在曹营周旋,早已布下一张情报网。”刁蝉衣微微一笑,笑容中却带着苦涩,“义父临终前嘱托,要我助汉室重兴。这些不过是在履行诺言。” 赵云看着她单薄的身影,难以想象这个弱质女子在虎狼环伺的曹营中,是如何完成这一切的。 “小姐随我一同走吧。”赵云脱口而出,“许都太过危险。” 刁蝉衣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却摇头道:“我还不能走。曹操南征,许都空虚,正是我们联络各方势力的好时机。况且...” 她顿了顿,轻声道:“我在许都,才能更好地帮助刘皇叔和将军。” 赵云还要再劝,忽闻寺外传来马蹄声。刁蝉衣脸色一变:“是曹操的亲卫!将军快走!” “一起走!”赵云拉住她的手。 刁蝉衣却挣脱了他的手,从袖中取出一份地图塞给他:“这是许都的密道图,将军速从后山离开。记住,三日后曹操发兵,将军务必在那之前赶到汝南报信!” 脚步声越来越近,刁蝉衣推着赵云从后窗跃出,自己则整理了一下衣襟,坦然走向房门。 赵云躲在窗外,听见曹操冰冷的声音: “蝉衣姑娘好雅兴,独自来白马寺礼佛?” “司空说笑了,妾身是来为司空南征祈福的。” 曹操冷笑:“为本司空祈福?还是为那赵子龙祈福?” 赵云心中一紧,手已按上剑柄。若曹操对刁蝉衣不利,他必当拼死相救。 刁蝉衣却轻笑一声:“司空这是吃的哪门子醋?莫非是怪妾身冷落了司空?” 曹操沉默片刻,忽然大笑:“好个刁蝉衣!本司空就喜欢你这份胆识!走吧,随我回府。” 脚步声渐远,赵云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那个聪慧勇敢的女子,已经产生了超越同道之谊的情感。 三日后,曹操大军开拔,赵云借机离开许都,日夜兼程赶往汝南。怀中那份密道图与荀彧的密信,重若千钧。 他知道,这场乱世中的相逢,已经改变了他的一生。 许都的冬夜,月色如水银泻地,将司空府的琉璃瓦照得泛着冷光。 赵云借着夜色潜回城中,按照刁蝉衣所给密道图的指引,悄无声息地穿过一条废弃的排水暗道。 暗道内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 赵云的心却比这暗道更加阴郁——他忘不了三日前在白马寺,刁蝉衣推开他时眼中的决绝,更忘不了曹操那充满占有欲的语气。 “她为何要留下?”这个疑问如鲠在喉。 理智告诉他,刁蝉衣的选择是正确的,她在许都能发挥更大作用。 但内心深处,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在翻涌——他不愿再看她独自在虎狼环伺中周旋。 暗道尽头是一间废弃的仓廪。 赵云推开暗门,确认四下无人后,方才闪身而出。 根据地图所示,这里距离司空府仅一街之隔。他必须尽快找到刁蝉衣,确认她的安全。 ... 司空府内,刁蝉衣独坐窗前,手中抚摸着那枚曾经赠予赵云的玉佩。 月光透过窗棂,在她绝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应该已经安全抵达汝南了吧?”她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玉佩上摩挲。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刁蝉衣警觉地起身,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轻盈地跃入室内。 “赵将军?”她难以置信地低呼,“你为何回来了?” 赵云凝视着她,多日来的担忧在见到她安然无恙的这一刻,化作难以抑制的情感。他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刁蝉衣能感觉到他掌心因长年握枪而生出的厚茧。这一刻,她多年来的伪装与坚强,险些土崩瓦解。 “不行。”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抽回手,“将军可知此刻许都有多危险?曹操虽已南征,却留下众多眼线。你此番回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正因危险,我才必须带你离开。”赵云目光坚定,“那日在白马寺,我亲耳听见曹操对你的态度...我不能再让你独自面对这一切。” 刁蝉衣心中一震。她从未见过赵云如此情绪外露的模样。 这个向来冷静自持的将军,此刻眼中竟有着毫不掩饰的关切与...爱慕? “将军...”她声音微颤,“蝉衣不值得你如此冒险。” “值不值得,该由我来判断。”赵云再次握住她的手,这次力道轻柔却不容拒绝,“那日你问我为何效力公孙瓒,今日我且问你——可知我为何转投刘皇叔?” 刁蝉衣抬眸,对上他灼灼的目光。 “因为那日你说,刘玄德乃当世真英雄。”赵云一字一句道,“你的一句话,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如今,我不能再让你为我冒险。” 窗外忽然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刁蝉衣脸色一变,急忙吹熄烛火。黑暗中,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彼此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将军请听我一言。”待脚步声远去,刁蝉衣低声道,“我留在许都,并非全为将军。自董卓乱政以来,我目睹太多百姓流离失所。若能助汉室重兴,还天下太平,蝉衣虽死无憾。”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铿锵。赵云在黑暗中凝视着她朦胧的轮廓,忽然明白——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有着不输任何英雄豪杰的胆识与气节。 “我明白了。”良久,赵云轻叹一声,“但请答应我,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银铃:“这是我家乡的信物,若遇危险,摇响它,无论千里万里,我必来相救。” 刁蝉衣接过银铃,冰凉的金属触感却让她心头一暖。 多年来,她周旋于权贵之间,见惯了虚情假意。唯有眼前这个男子,让她感受到真诚与尊重。 “好,我答应你。”她将银铃小心收好,“将军也该离开了,天亮前必须出城。” 赵云点头,却驻足不前:“待天下太平之日,我必再来许都,堂堂正正地接你离开。” 刁蝉衣微笑,眼角那颗泪痣在月光下格外动人:“那时,但愿我们都能看到一个太平盛世。” 赵云深深看她一眼,终于转身跃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刁蝉衣独立窗前,手中紧握着那枚银铃。 她知道,乱世中的爱情奢侈得如同镜花水月。 但这一刻,她允许自己存有一丝奢望——盼望着太平盛世早日到来,盼望着能与那个银枪白马的将军,在阳光下重逢。 远处传来鸡鸣声,东方既白。 新的一天,又是新一轮的明争暗斗。 但她抚摸着怀中银铃,忽然觉得,这漫长的乱世,似乎也有了值得期待的未来。 建安六年春,曹操大军攻破汝南,刘备败走荆州。消息传到许都时,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 刁蝉衣独坐司空府的后花园中,手中捏着那枚赵云所赠的银铃,望着满园春色,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汝南城破已经三日,她尚未收到任何关于赵云的消息。 “蝉衣姑娘好雅兴。” 曹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刁蝉衣心中一凛,迅速收起银铃,起身行礼。 “司空凯旋,妾身恭喜司空。” 曹操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她:“听说这些日子,你常去城南的伤兵营?” “是。”刁蝉衣垂眸,“妾身想着,为司空分忧,照料伤兵,也是尽一份心力。” 曹操冷笑一声,突然道:“你可知道,赵云还活着。” 刁蝉衣指尖微颤,强自镇定:“赵将军武艺高强,自是吉人天相。” “哦?你似乎很关心他?”曹□□近一步,“本司空记得,他曾在府上做客多日。” 就在这时,一个侍从匆匆来报:“司空,有要事相商。” 曹操深深看了刁蝉衣一眼,转身离去。 刁蝉衣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掌心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痕。 当夜,刁蝉衣通过秘密渠道,终于收到了赵云的消息。蜡丸中的字条只有短短数语:“安好,已至新野。勿念。” 她将字条在烛火上焚毁,望着跳动的火焰,心中五味杂陈。 新野小城,兵微将寡,刘备真的能成大事吗?而赵云,在那样的处境下,竟还冒险给她传信。 与此同时,新野城中,赵云正在校场上操练新兵。 “子龙,歇息片刻吧。”刘备亲自捧着水囊走来。 赵云接过水囊,目光却不自觉地望向北方的天空。 刘备了然:“可是在担心许都的那位姑娘?” 赵云沉默片刻,坦然道:“主公明鉴。许都如今是龙潭虎穴,她孤身一人,云实在放心不下。” 刘备轻叹:“难得见子龙如此牵挂一人。不过眼下我们自身难保,还是要从长计议。” 赵云点头:“云明白。当务之急是增强军力,守住新野。” 然而命运的转折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建安七年秋,曹操大军南下,兵锋直指新野。 许都司空府内,刁蝉衣得知消息后,在院中来回踱步,手中的银铃已被握得温热。 “不能再等了。”她喃喃自语,终于下定决心。 是夜,月隐星稀。刁蝉衣避开巡夜守卫,来到府中最高的望楼。 夜风拂动她的衣袂,她取出那枚赵云所赠的银铃,轻轻摇动。 铃声清脆,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得很远。 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若遇危急,摇铃为号。 与此同时,新野城内,赵云正在灯下研究城防图,忽然心口一悸,仿佛听见了遥远的铃声。 “蝉衣...”他倏然起身,推开窗望向北方。 “子龙,怎么了?”路过的关羽见状问道。 赵云凝神细听,那铃声却又消失了。 他眉头紧锁:“关将军,我需立即出城一趟。” 关羽神色一凛:“此刻曹军压境,你...” “事关重大,我去去就回。”赵云已披上战袍,“若天明未归,不必等我。” 许都城外三十里处,有一处荒废的驿站,这是他们约定的相见之地。赵云快马加鞭,终于在子夜时分赶到。 驿站内,刁蝉衣早已等候多时。见赵云推门而入,她立即起身:“子龙!” “蝉衣,究竟发生何事?”赵云急切地问,注意到她脸色苍白。 “曹操明日就要发兵新野,兵力五万,由夏侯惇统领。”刁蝉衣取出一份密图,“这是曹军的行军路线和兵力部署。他们打算在攻城前,先断你们的水源。” 赵云接过密图,神色凝重:“这份情报至关重要。但是蝉衣,你冒险送来此图,若是被曹操发现...” “我自有分寸。”刁蝉衣微微一笑,“曹操对我虽有疑心,但尚不至于严加看管。倒是你们,新野城小兵寡,不宜久守。”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两人同时色变。 “是曹军的巡哨!”刁蝉衣低声道,“你快走!” 赵云却握住她的手:“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独自涉险。随我回新野。” 刁蝉衣摇头:“不行。我若此时失踪,曹操必会警觉,你们的突围计划就难以奏效。”她轻轻挣脱赵云的手,“待你们安全撤离后,我自会设法脱身。” 马蹄声越来越近,已能看见火把的光芒。 “快走!”刁蝉衣推了他一把,“记住,三日后,曹军粮队会经过博望坡,那是你们的机会。” 赵云深深看她一眼:“保重。待此战结束,我必来接你。” 他翻身上马,最后望了一眼站在驿站门前的刁蝉衣。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异常坚定。 ... 三日后,博望坡。 赵云按照刁蝉衣的情报,在此设伏,大败曹军粮队,缴获大量粮草。 “子龙,此战大捷,多亏了你准确的情报。”刘备拍着赵云的肩膀,“只是不知那位提供情报的义士...” 赵云望着许都方向,轻声道:“她是一位真正的巾帼英雄。” 当晚,赵云在营帐中擦拭银枪,忽闻帐外有轻微的响动。他警惕地持枪而出,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月光下。 “蝉衣?”赵云又惊又喜,“你怎么...” 刁蝉衣衣衫略显凌乱,但眼神依然清亮:“曹操发现情报泄露,正在清查内应。我不得不提前离开。” 她向前一步,轻声道:“子龙,如今我已无路可去,只能来投奔你了。” 赵云看着她风尘仆仆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热流。他郑重地执起她的手:“从今往后,新野就是你的家。我赵子龙在此立誓,必护你周全。” 月光如水,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在这乱世之中,他们终于得以并肩而立,共同面对前方的艰难险阻。 第3章 同心 · 烽火情 新野的冬夜,北风呼啸。太守府西厢的烛火却彻夜未熄。 刁蝉衣坐在案前,仔细整理着从许都带出的情报。这些绢帛上记录着曹操在荆州的暗探名单、兵力部署,还有许都朝中心向汉室的大臣联络方式。 敲门声轻轻响起。 “蝉衣姑娘,还没歇息?”赵云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比平日里柔和许多。 刁蝉衣起身开门,见赵云站在廊下,肩头落着细碎的雪花。 “赵将军。”她微微侧身,“请进。” 赵云踏入室内,目光扫过案上摊开的地图:“这么晚还在操劳?” “曹军虽在博望坡受挫,但以曹操的性格,必会卷土重来。”刁蝉衣指着地图,“我在许都时,曾见过他书房内的荆州沙盘。若我所料不差,下一步他必会派精锐直取襄阳。” 赵云神色凝重:“襄阳若失,新野便成孤城。” “正是。”刁蝉衣抬头看他,“将军可曾想过,为何曹操对荆州势在必得?” “荆州乃用武之地,北据汉、沔,利尽南海...” “不仅如此。”刁蝉衣轻声道,“曹操真正想要的,是荆州的水军。他北方将士不习水战,若要南下江东,必须借助荆州水师。” 赵云眼中闪过赞赏之色:“蝉衣姑娘见识卓绝,云佩服。” 刁蝉衣微微一笑,眼角泪痣在烛光下格外动人:“在许都这些年,别的没学会,倒是听了不少军国大事。” 窗外风雪愈急,一阵寒风吹入,烛火摇曳。赵云很自然地侧身替她挡住风寒,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刁蝉衣心头一暖。 “蝉衣姑娘...”赵云犹豫片刻,“云有一事相问。” “将军请讲。” “那日在许都,你为何要冒险相助?又为何...选择信任赵云?” 刁蝉衣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将军可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感觉吗?” 赵云摇头。 “那夜在冀州雪地里,你银枪白马,如天神下凡。”刁蝉衣目光悠远,“但最让我震撼的,是你对待那些被俘贼人的态度。你明明可以轻易取他们性命,却选择了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赵云有些意外:“这只是分内之事。” “在这乱世之中,多少将领以杀伐为荣,视人命如草芥。”刁蝉衣转身,烛光在她眼中跳动,“但将军不同。你让我相信,这世上还有坚持道义的英雄。” 赵云心中震动,半晌方道:“云不过一介武夫,当不起姑娘如此赞誉。” “不,你当得起。”刁蝉衣声音轻柔却坚定,“我在许都见过太多所谓的英雄豪杰,他们或为权势,或为名利。唯有将军,让我看到了真正的仁德之心。”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号角声。 “是敌袭!”赵云神色一凛,“蝉衣姑娘留在此处,千万不要外出!” ... 城墙上,火光冲天。曹军先锋在夜色掩护下突然攻城,云梯已经架上城墙。 赵云银枪如龙,在城头往来冲杀。忽然,他看见一队曹军悄悄绕到城南,那里城墙较为低矮,守军也少。 “不好!”赵云立即带领亲兵赶往城南。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曹军已经爬上城头,正在与守军激战。更让他心惊的是,混乱中他看见了刁蝉衣的身影——她不知何时也上了城墙,正在帮军医救治伤员。 “小心!”赵云大喝一声,纵身跃起。 一支流矢正射向刁蝉衣的后心。赵云来不及思考,银枪脱手飞出,将箭矢击落。与此同时,他稳稳落在刁蝉衣身前,拔出腰间佩剑。 “你怎么上来了?”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严厉。 “伤员太多,军医忙不过来...”刁蝉衣看着他挡在身前的背影,心中既愧疚又温暖。 赵云一剑逼退冲上来的曹兵,回头看她一眼:“跟紧我。” 这一夜,新野城头血火交织。赵云护在刁蝉衣身前,且战且退。他身形如岳,剑光如练,没有一名曹兵能越过他伤到身后的人。 黎明时分,曹军终于退去。朝阳初升,照在满是血迹的城墙上。 赵云还剑入鞘,转身仔细打量刁蝉衣:“可曾受伤?” 刁蝉衣摇头,取出帕子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迹:“将军辛苦了。”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微微一怔。四目相对,历经生死后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报——”一名哨骑飞奔而来,“主公请将军速去议事厅,有要事相商。” 赵云点头,对刁蝉衣轻声道:“回去好生休息。” 走出几步,他忽然回头:“蝉衣,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的信任,”赵云目光深邃,“也谢谢你让我明白,这乱世中仍有值得守护的美好。” 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将他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刁蝉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乱世依旧,前路仍艰。 但在这个清晨,她终于确信——这个银枪白马的将军,就是她愿意托付一生的那个人。 刁蝉衣归来的第二年春天来得特别迟。 已是二月末,新野城外的桃枝才刚冒出零星花苞。 刁蝉衣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曹军大营连绵的灯火。 自去年博望坡大捷后,曹操显然调整了战略,不再轻敌冒进,而是采取稳扎稳打的策略,逐步收缩对新野的包围。 “蝉衣姑娘。”刘备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夜风寒冷,小心着凉。” 刁蝉衣转身施礼:“皇叔。” 刘备望着城外,神色凝重:“依姑娘之见,曹操下一步会如何行动?” “围城。”刁蝉衣轻声道,“曹操已经意识到强攻的代价太大。如今春耕在即,若是长期围困,新野的存粮支撑不到秋收。” 刘备点头:"我与孔明也是这般看法。只是...突围谈何容易。" "皇叔可曾考虑过与东吴结盟?"刁蝉衣突然道。 刘备微微一怔:"孙权?" "曹操若得荆州,下一个目标必是江东。孙仲谋不是庸主,岂会坐视不管?"刁蝉衣分析道,"只是...要促成孙刘联盟,需要一个合适的使者。"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赵云快步走上城墙:"主公,曹军又在调动兵力。" 刘备叹了口气:"子龙来得正好。蝉衣姑娘正在分析局势。" 赵云看向刁蝉衣,目光中带着询问。 "我在说,我们需要派使者去江东。"刁蝉衣迎上他的目光,"而且这个使者,最好是对曹操内部情况十分了解的人。" 赵云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去江东?" "我是最合适的人选。"刁蝉衣平静地说,"我在许都时,与江东派往北方的使者有过接触,了解他们的行事风格。而且我知道曹操的软肋在哪里。" "太危险了。"赵云脱口而出,"从此地去江东,要穿过曹操的控制区..." "正因如此,才更应该我去。"刁蝉衣语气坚定,"我知道曹军的布防,知道如何避开他们的哨卡。" 刘备沉吟良久:"蝉衣姑娘,你可知道此去的风险?" "蝉衣明白。"她微微欠身,"但若能促成孙刘联盟,这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 三日后,刁蝉衣扮作商妇,带着两名精干护卫悄然出城。赵云亲自护送他们到城南十里处的渡口。 "过了这个渡口,就是曹军控制区了。"赵云勒住马缰,"蝉衣,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刁蝉衣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若我一个月内没有消息传回,就把这封信烧掉。" 赵云接过信,感觉重若千钧:"我等你回来。" 刁蝉衣望着他,忽然轻声道:"子龙,还记得那日你在城墙上对我说的话吗?" 赵云点头:"记得。我说,谢谢你让我明白,这乱世中仍有值得守护的美好。" "那么,"刁蝉衣目光坚定,"就让我也为守护这份美好尽一份力。" 她转身上船,没有再回头。赵云望着小船消失在晨雾中,手中的信笺被他攥得发皱。 ... 江东,京口。 孙权看着堂下这位自称来自新野的女子,神色莫测:"你说你是刘备的使者?" "是。"刁蝉衣不卑不亢,"皇叔派我来与将军商议结盟之事。" 周瑜在一旁冷笑:"刘备如今被围新野,危在旦夕,凭什么与江东结盟?" "正因为曹操势大,孙刘才更应该联手。"刁蝉衣从容应对,"将军可知道曹操在玄武池训练水军的事?" 孙权神色微动:"继续说。" "曹操在邺城开凿玄武池,训练北方将士水战,其意不言自明。"刁蝉衣取出一卷绢帛,"这是我在许都时得到的曹军水军训练纪要。" 周瑜接过绢帛,仔细观看,脸色渐渐凝重。 "此外,"刁蝉衣继续道,"我还知道曹操军中正在流行疫病。若是此时用兵,正是良机。" 孙权与周瑜交换了一个眼神:"姑娘远道而来,先请歇息。此事容我等商议。" ... 当夜,刁蝉衣在下榻的驿馆中抚琴。琴声悠扬,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虑。 "姑娘好琴技。"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刁蝉衣抬头,见周瑜站在门外:"周都督。" 周瑜步入室内:"姑娘的提议,主公很感兴趣。只是...我们如何能相信刘备的诚意?" 刁蝉衣微微一笑:"都督可知道,曹操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愿闻其详。" "是荆州的水军。"刁蝉衣道,"但更重要的是,他想要的是一个出兵江东的正当理由。" 周瑜眼神一凛:"什么意思?" "曹操已经上表天子,封孙将军为讨虏将军,兼领会稽太守。"刁蝉衣缓缓道,"这是明升暗降之计。下一步,他就会要求孙将军送质子入许都。" 周瑜神色大变:"此事当真?" "我在许都的眼线三日前刚传来的消息。"刁蝉衣取出一封密信,"曹操的使者已经在路上了。" 周瑜接过密信,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难看:"好个曹孟德!" "现在,都督还怀疑皇叔的诚意吗?" 周瑜长身而起:"请姑娘稍候,我这就去面见主公。" ... 半个月后,新野城。 赵云站在城头,望着南方的道路。距离刁蝉衣离开已经二十天了,仍然音讯全无。 "子龙。"刘备走上城头,"有消息了。" 赵云猛地转身:"蝉衣她..." "东吴同意结盟了。"刘备递过一封信,"这是蝉衣姑娘的亲笔信。" 赵云急忙展开信笺,上面只有短短数语:"事已成,不日即归。勿念。" 又过了十日,刁蝉衣终于回到新野。她明显消瘦了,但眼神依然明亮。 "曹操已经派使者去江东要求孙权送质子。"她一见刘备就立即汇报,"周瑜当场驳回了这个要求。孙刘联盟,已成定局。" 刘备大喜:"蝉衣姑娘立此大功,备不知如何感谢。" "蝉衣不敢居功。"她微微欠身,"只是...曹操得知联盟之事,必会加快进攻步伐。我们要早做准备。" 是夜,赵云来到刁蝉衣住处。 "你瘦了。"他看着她的侧脸,轻声道。 刁蝉衣微笑:"这趟很值得。孙权已经答应,若是曹军南下,江东必出兵相助。" "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有几次险些被曹军识破。"刁蝉衣轻描淡写地说,"好在都化险为夷了。" 赵云沉默片刻,突然道:"蝉衣,待击退曹军,天下稍定,我..." "子龙,"刁蝉衣轻声打断他,"你可知道,我为何一定要去江东?" 赵云摇头。 "因为我要证明,女子在这乱世中,也能有所作为。"她望着窗外的月光,"我不愿永远活在你的庇护之下。" 赵云看着她坚毅的侧脸,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从未想过要禁锢你。只是...希望你平安。" 两人的手在月光下交握,这一刻,不需要太多言语。 然而他们都明白,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曹操绝不会坐视孙刘联盟,新一轮的征战,才刚刚开始。 第4章 千里 · 救赎行 春天,新野城外的桃花终究没有盛开。曹军的围困如同铁桶,连飞鸟都难以逾越。 刘备收到刁蝉衣江东事成的密信已过十日,信中说“不日即归”,然而渡口守望的哨兵,始终没有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主公,让我去。”赵云立于堂下,甲胄在身,银枪在侧,“十日已过,音讯全无,蝉衣必定出事了。” 诸葛亮羽扇轻摇:“子龙将军,此刻出城,凶险异常。曹军哨卡林立,你如何穿过百里敌境?” “云自有办法。”赵云目光坚定,“若非蝉衣冒险赴江东,孙刘联盟无由而成。今日她身陷险境,云若坐视不理,与禽兽何异?” 刘备长叹一声,终是点头:“子龙务必小心。新野可以无赵云,汉室不能无子龙。” ... 当夜,赵云率十余名精锐亲兵,从一条鲜为人知的山间小路潜出新城。众人皆着曹军衣甲,马衔枚,人禁声,在夜色中悄然前行。 一连三日,他们昼伏夜出,躲过数道哨卡,已深入曹军控制腹地。然而沿途打听,皆无刁蝉衣的消息。 第四日黄昏,一行人抵达汝南地界。在一处荒废村落稍作休整时,赵云发现井台上有新刻的印记——那是一个极小的蝉形图案,正是他与刁蝉衣约定的暗号。 “她从此地经过,不会超过两日。”赵云精神一振,“继续追!” 又行一日,在临近颍川的官道上,他们发现了一处刚刚经历厮杀的战场。地上散落着车驾碎片,几具尸体横陈路边,看装束正是护送刁蝉衣的新野精锐。 赵云俯身查看,在一辆破损的车驾下,找到了一支银簪——那是他送给刁蝉衣的防身之物。 “将军,看这里。”亲兵队长指着地上的车辙印,“掳走蝉衣姑娘的人马往西北方向去了,应是前往许都。” 赵云握紧银簪,目光冰冷:“追!” ... 许昌城外三十里,曹军大营。 刁蝉衣被囚在一顶单独的营帐内,双手反缚。她衣衫破损,嘴角带血,眼神却依然清明。 那日归途中,她在汝南境内被一队曹军精锐截住。对方显然早有准备,直冲她而来,护送的卫士拼死抵抗,终究寡不敌众。 帐帘掀起,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蝉衣姑娘,别来无恙。”曹操微笑道。 刁蝉衣冷冷地看着他:“司空真是费尽心机。” “本司空只是好奇,姑娘去江东所为何事?”曹操在她面前坐下,“莫非是替刘备做说客?” “司空既已猜中,又何必多问。” 曹操忽然敛去笑容:“孙权拒绝了送质子的要求,是你的功劳吧?” 刁蝉衣不答。 “本司空待你不薄,你为何一再相助刘备?”曹操的声音转冷,“就因为那个赵云?” “因为汉室江山,不能落入篡逆之手。” 曹操勃然大怒,猛地起身:“好!好一个忠义女子!既然如此,就别怪本司空不念旧情!” 他大步走出营帐,对守卫喝道:“严加看管!明日押送许都!” ... 是夜,月黑风高。 赵云带着亲兵,悄悄摸到曹军营寨外围。透过栅栏缝隙,可以看见营内戒备森严,巡逻士兵往来不绝。 “将军,硬闯恐怕...”亲兵队长低声道。 赵云观察片刻,指向营寨西侧:“那里守卫最弱,我们从那里潜入。你带人在外接应,若闻厮杀声,立即放火制造混乱。” “将军独自一人太危险了!” “人多反而容易暴露。”赵云已换上夜行衣,“记住,得手后往东南方向撤退,在颍水渡口会合。” 说罢,他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过栅栏,借着阴影的掩护,向营寨深处潜去。 营寨中央最大的那顶帐篷外,守卫格外森严。赵云潜伏在暗处,仔细观察,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押出帐篷——正是刁蝉衣! 她虽然狼狈,步伐却依然从容。就在即将被押上囚车的那一刻,她忽然抬头望向赵云藏身的方向,微微摇了摇头。 她在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但赵云已经看见了她的眼神——那双曾经明亮的眸子,此刻满是疲惫与决绝。 不能再等了! “锵——” 银枪出鞘,如龙吟九天。赵云从暗处跃出,枪尖直取押送士兵。 “敌袭!”警钟大作,整个营寨瞬间沸腾。 赵云枪出如风,转眼间已放倒数人,冲到刁蝉衣身边。银枪一挑,缚绳应声而断。 “你怎么来了?”刁蝉衣又惊又急,“这是陷阱!” 果然,四周火把齐明,无数弓箭手从暗处现身,将二人团团围住。曹操在许褚的护卫下,缓步走出: “赵子龙,本司空等你多时了。” 赵云将刁蝉衣护在身后,银枪横在胸前:“曹孟德,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 曹操大笑:“成王败寇,何须讲究这些?今日你若投降,本司空不但饶你不死,还会重用你与蝉衣姑娘。” “休想!”赵云厉声道,“云宁死不降!” “那就别怪本司空无情了。”曹操挥手,“放箭!” 千钧一发之际,营寨东南角突然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是接应的亲兵开始制造混乱。 赵云趁机拉起刁蝉衣:“走!” 银枪舞动,如梨花纷飞,将射来的箭矢尽数挡开。赵云护着刁蝉衣,向营寨外冲杀。鲜血染红了战袍,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子龙,放下我,你自己走!”刁蝉衣急道。 赵云握紧她的手:“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 他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带着刁蝉衣冲出营寨,跃上早已备好的战马。身后,曹军紧追不舍。 “抱紧我!”赵云催马疾驰,银枪不时格开飞来的流矢。 刁蝉衣紧紧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背脊上。这一刻,什么天下大势,什么军国大事,都不再重要。她只知道,这个男子,值得她托付终身。 前方就是颍水,接应的亲兵已经备好船只。赵云勒马回望,只见追兵的火把如长龙般蜿蜒而来。 “上船!”他扶着刁蝉衣登上小舟,自己断后。 舟行河中,对岸渐近。赵云这才松了口气,低头查看刁蝉衣的伤势。 “我没事。”刁蝉衣握住他的手,泪光盈盈,“你的伤...” “皮肉伤而已。”赵云微微一笑,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迹,“我们回家。” 朝阳跃出地平线,将颍水染成金色。小舟在晨光中驶向对岸,驶向新生。 而对岸的新野城中,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赤壁的战鼓,即将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