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成了赶尸人》 第1章 湘西古道的红鞋女尸 酉水河的潮气裹着腐叶味扑在脸上时,默然第三次掐了自己的手背。指尖传来的刺痛清晰得过分,可眼前那三具直挺挺立在雾里的身影,却仍没像幻觉般消散 —— 靛蓝色寿衣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领口袖口缝着的白麻线歪歪扭扭,像是有人临终前还在拼命攥着针线,而最边上那具尸体的裙摆下,赫然露着半只绣满鸳鸯的红绣鞋,鞋尖沾着的泥点里,还嵌着几根深绿色的水草。 “叮铃 ——” 铜铃在掌心硌出一道红痕,默然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把爷爷临终前塞来的这枚老物件攥得变了形。铃身刻着的 “镇煞符” 被汗水浸得发暗,爷爷最后那几句气若游丝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然丫头,林家十九代赶尸人,到你这儿不能断…… 记着赶尸三忌:忌见红、忌喧哗、忌回头……” 她今年刚满二十,昨天还在长沙的出租屋里改民俗学毕业论文,题目是《湘西赶尸术的文化隐喻与当代解构》,电脑里存着二十多个采访音频,全是她跑遍湘西村寨收集的 “传说”。可现在,传说里的 “赶尸人” 身份砸到自己头上,连带着爷爷藏在祠堂暗格里的黄布行囊、一沓画着符文的黄纸、还有这枚传了七代的铜铃,都成了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现实。 “吱呀 ——” 身后突然传来木轴转动的声响,默然的脊背瞬间绷紧。她想起爷爷说的 “忌回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可那声音还在跟着她,像是有人拖着破旧的木鞋,在驿道的青石板上慢慢磨蹭。雾更浓了,三具尸体的轮廓在雾里忽明忽暗,最边上那具红鞋女尸的裙摆,似乎轻轻晃了一下。 “别自己吓自己。” 默然咬着牙低声自语,伸手从行囊里摸出一张黄符。符纸边缘泛黄,是爷爷亲手画的,朱砂痕迹里掺着某种深色粉末,她昨天偷偷用放大镜看时,发现粉末里裹着细小的毛发 —— 后来才在爷爷的笔记里看到,那是 “血亲引魂灰”,要用赶尸人家里男性的头发混合朱砂调制,能让尸体认主。 她按照笔记里写的步骤,将黄符贴在最中间那具男尸的额头上,指尖刚碰到冰凉的寿衣,就突然感觉手腕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那触感又冷又硬,指甲缝里还沾着湿泥,默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她猛地抬头,却看见那具红鞋女尸的头,正微微偏向她的方向。 “不可能……” 默然的声音发颤。爷爷的笔记里写得清楚,贴了 “定魂符” 的尸体,关节只能保持直立状态,绝不可能转动脖颈。她强忍着恐惧,从行囊里摸出一把桃木剑 —— 这是爷爷特意给她做的,剑身刻着 “驱邪” 二字,把柄处缠着红绳。 就在她的手指刚碰到剑柄时,一阵女人的哭声突然从雾里飘出来。那声音又细又软,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默然的头皮发麻,她想起昨天在爷爷的祠堂里,看到的那本泛黄的《赶尸纪事》,里面记载着一桩发生在民国三十年的事:有个赶尸人在酉水古道上,遇到一具穿着红鞋的女尸,最后被那具尸体拖进了河里,连尸骨都没找着。 “谁?” 默然握紧桃木剑,声音比自己想象中要稳些,“出来!” 哭声停了。雾慢慢散开一点,露出驿道旁的一棵老槐树。树干上缠着几根红绳,绳子上挂着的纸人在风里晃悠,那些纸人的脸都是空白的,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张咧开的嘴,像是在笑。 默然的目光突然被老槐树下的东西吸引 —— 那是一只和女尸脚上一模一样的红绣鞋,鞋尖沾着水草,鞋跟处还绣着一个 “莲” 字。她心里一动,想起爷爷昨天给她的那张 “任务单”,上面写着这次要赶的三具尸体里,有一具是从沅陵县来的,名叫沈莲,二十岁,溺水而亡。 “沈莲?” 默然试探着喊了一声,“是你在哭吗?” 没有回应。可就在这时,那具红鞋女尸的额前,黄符突然开始冒烟。默然心里一紧,爷爷的笔记里说,黄符冒烟是尸体有 “执念”,要是不化解,很可能会 “尸变”。她急忙从行囊里摸出一张 “问魂符”,刚想贴在女尸的额头上,就看见女尸的手,慢慢抬了起来。 那只手又白又瘦,指甲缝里还沾着水草,手指朝着老槐树的方向,像是在指着什么。默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老槐树下的泥土有些松动,像是刚被人挖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用桃木剑拨开泥土 —— 没过一会儿,一把银色的长命锁露了出来,锁身上刻着 “沈莲” 两个字,锁扣处还缠着几根头发。 就在她拿起长命锁的瞬间,那阵女人的哭声又响起来了,这次却不再是悲伤的,反而带着一丝释然。默然回头,看见那具红鞋女尸的额前,黄符不再冒烟,原本偏向她的头,也慢慢转了回去,恢复了直立的姿势。 “原来你的执念,是这个。” 默然轻轻抚摸着长命锁,心里忽然有点发酸。她想起自己的妈妈,在她五岁那年就走了,临走前也给她留了一把长命锁,现在还挂在她的脖子上。 “叮铃 ——” 默然再次摇响铜铃。这一次,三具尸体整齐地转过身,朝着驿道的前方走去。红鞋女尸的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那只露在外面的红绣鞋,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默然跟在后面,手里攥着那把长命锁,忽然觉得爷爷说的 “赶尸人”,好像不只是把尸体送回家那么简单 —— 他们送的,还有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执念,那些没完成的心愿。 驿道的前方,雾慢慢散去,露出远处的村庄轮廓。默然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眼神,那里面有担忧,有期待,还有一种她当时没看懂的沉重。她知道,这只是她作为赶尸人的第一个任务,后面还有更长的路要走,还有更多的秘密等着她去揭开。 可现在,她只想把这三具尸体平安送到家,把沈莲的长命锁,还给她的家人。 默然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跟了上去。铜铃的声音在酉水古道上回荡,和着远处的流水声,像是一首古老的歌。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映在青石板路上,和三具尸体的影子并排走着,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第2章 黔东苗寨的背棺童尸 黔东苗寨的背棺童尸 黔东的山雾比湘西更浓,像是浸了水的棉絮,裹着默然的脚踝往小腿上爬。她背着爷爷留下的黄布行囊,铜铃在掌心焐得发烫,铃身的 “镇煞符” 被雾汽晕出深色痕迹,耳边总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银饰碰撞声 —— 不是她的错觉,从踏入苗疆地界开始,这声音就没断过,有时在左,有时在右,像有个看不见的人,提着满串银铃跟着她。 “叮铃 ——” 默然主动摇了摇铜铃,试图盖过那诡异的声响。铃声在山谷里荡开,惊飞了崖边的夜鸟,也让前方雾中的影子清晰了几分:那是一具比寻常尸体矮半截的身影,裹着靛蓝苗布,背后竟背着一口巴掌大的黑木棺材,棺材缝里渗出暗红的水渍,在月光下泛着黏腻的光。 这就是她这次的任务目标:从黔东雷公山送到山脚下的盘王寨,一具六岁的童尸,名叫阿吉。 爷爷的任务单上只写了这么多,可昨天在祠堂整理遗物时,默然在《赶尸纪事》的夹页里,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纸条,是爷爷三十年前的字迹,歪歪扭扭地写着:“雷公山童尸,背棺者,忌见银,忌听蛊。” 后面还画了个奇怪的符号,像只睁着三只眼的蝴蝶。 “阿吉?” 默然试探着喊了一声,脚步放轻。童尸背对着她,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背后的黑木棺材随着山风轻轻晃,棺材盖没盖严,露出一角绣着蝴蝶的红布 —— 那是苗寨小孩夭折时,母亲亲手绣的 “引魂帕”,按规矩该盖在尸体脸上,怎么会塞在棺材里? 就在她伸手要去贴 “定魂符” 时,那串银饰声突然炸响在耳边,近得像是有人把银铃凑到了她耳边。默然猛地后退,指尖碰到行囊里的桃木剑,抬头再看时,童尸竟缓缓转了过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清阿吉的脸:肤色是不正常的青白色,嘴唇却红得像涂了血,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睛 —— 没有眼白,全是漆黑的瞳孔,正死死盯着她脖子上的长命锁。那锁是妈妈留的,锁身上镶着一小块银片,此刻正泛着冷光。 “忌见银……” 默然心里一紧,急忙把长命锁塞进衣领,用衣襟捂住。果然,她刚遮住银片,阿吉的眼神就柔和了些,不再直勾勾地盯着她。 可没等她松口气,童尸背后的黑木棺材突然 “咚” 地响了一声,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撞。默然的头皮发麻,爷爷的笔记里写过,赶尸时最忌尸体带 “附属物”,尤其是棺材这类阴气重的物件,很容易养出 “棺灵”。 “里面是什么?” 默然握紧桃木剑,声音有些发颤。她知道问尸体是白问,可这寂静的山里,除了她和阿吉,连个活物都没有,她只能对着尸体说话,给自己壮胆。 棺材又响了一声,这次更响,像是有东西要撞开棺材盖。阿吉的手动了动,小小的手指指向雷公山深处,指甲缝里沾着黑泥,和棺材上的水渍颜色一样。 默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雾里隐约现出一座吊脚楼的轮廓,楼檐下挂着的不是苗寨常见的玉米辣椒,而是一串串风干的蛇蜕,在风里晃悠,像极了垂下来的锁链。 “你是想带我去那里?” 默然问。阿吉没动,可背后的棺材不响了,像是在默认。 她犹豫了。爷爷说过,赶尸要走 “正路”,不能跟着尸体乱走,可阿吉的样子,明显是有执念没化解,要是不弄清棺材里的东西,恐怕走不出这座山。 最终,默然还是跟着阿吉往吊脚楼走。童尸走得很慢,小小的脚步踩在腐叶上,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有背后的棺材偶尔晃一下,渗出更多暗红的水渍。那串银饰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不再飘忽,而是稳稳地跟在阿吉身后,像是在给他们引路。 吊脚楼越来越近,默然能看清楼门上挂着的牌匾,上面刻着两个苗文,她在民俗学课上学过,那是 “蛊” 字。楼里没点灯,却有微弱的绿光从窗缝里漏出来,伴着一股奇怪的香味 —— 像是薄荷混着腐叶的味道,闻得人头晕。 “阿吉,我们到了。” 默然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走。她听说过苗疆的蛊术,最厉害的 “情蛊” 能让人肝肠寸断,还有 “尸蛊”,专门附在尸体上,能让尸体变成傀儡。 阿吉没停,径直走到吊脚楼门口,小小的手推了推门。门 “吱呀” 一声开了,绿光涌了出来,照亮了屋里的景象:地上摆着十几个陶罐,每个罐口都蒙着红布,墙角的竹篮里,堆着一堆绣着蝴蝶的红布,和阿吉棺材里露出来的那块一模一样。 而屋中央的木桌上,躺着一个女人,穿着苗家妇女的盛装,头上插满银饰,可脸色和阿吉一样,是青白色的,胸口没有起伏 —— 她已经死了。 “娘……” 一个细细的声音突然响起,不是默然的,也不是女人的,像是从阿吉背后的棺材里传出来的。默然吓得后退一步,握紧了桃木剑,却看见阿吉慢慢取下背后的黑木棺材,放在女人身边,小小的手笨拙地去推棺材盖。 棺材盖 “咔嗒” 一声开了,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块绣着三只眼蝴蝶的红布,布上裹着一个小小的银铃 —— 和默然听到的那串银饰声,一模一样。 “原来你的执念,是想把这个还给你娘。” 默然的鼻子有点酸。她想起自己的妈妈,要是妈妈不在了,她肯定也会拼尽全力,把妈妈留下的东西送回去。 阿吉没说话,只是拿起那块红布,盖在女人的脸上。就在红布碰到女人脸颊的瞬间,屋里的陶罐突然 “嗡嗡” 作响,罐口的红布被风吹起,露出里面蠕动的虫子 —— 是蛊虫! 默然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转身就要跑,可阿吉突然拉住了她的衣角。她回头,看见阿吉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水光,小小的手指指向女人的手腕。 女人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银镯子,镯子上刻着的符号,和爷爷纸条上画的三只眼蝴蝶一模一样。 “这个符号……” 默然蹲下身,仔细看着银镯子。突然,她想起民俗学老师讲过的一个传说:苗寨里有一种 “护童蛊”,母亲会把蛊虫养在银饰里,戴在孩子身上,能保佑孩子平安长大,可要是孩子夭折了,蛊虫就会变成 “怨蛊”,附在孩子的尸体上,直到孩子的执念化解。 “你娘给你养了‘护童蛊’,对不对?” 默然轻声问。阿吉点了点头,小小的手摸了摸女人的银镯子,眼里的水光落了下来,滴在红布上。 就在这时,屋里的蛊虫突然不叫了,陶罐上的红布也慢慢落回罐口。阿吉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消失一样,他最后看了一眼女人,又看了一眼默然,嘴角慢慢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谢谢你。” 细细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阿吉的声音。默然看着他慢慢消失,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又有点温暖。她知道,阿吉终于可以安心地走了,和他的妈妈一起。 默然站起身,给女人和阿吉的棺材盖了层布,又在屋里点了三炷香 —— 这是爷爷教的,给有执念的死者上香,能让他们走得更安详。 走出吊脚楼时,天已经快亮了,山雾散了不少,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照在默然的脸上。她摸了摸衣领里的长命锁,又看了看掌心的铜铃,突然觉得爷爷说的 “赶尸人”,不仅仅是送尸体回家,更是送那些藏在尸体背后的爱和执念回家。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离开后,吊脚楼里的女人手腕上,银镯子突然发出了微光,三只眼蝴蝶的符号慢慢浮现,和爷爷纸条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而在雷公山的深处,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影站在崖边,手里拿着一串银铃,看着默然离开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林家的小丫头,终于来了……” 人影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和着银铃的响声,像是在预告着什么。默然还不知道,她的赶尸之路,才刚刚开始,而爷爷留下的秘密,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她背着黄布行囊,继续往盘王寨走,铜铃的声音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脆。她知道,还有更多的尸体等着她送回家,还有更多的执念等着她化解,可她不再害怕了 —— 因为她知道,每一次赶尸,都是在帮别人完成最后的心愿,都是在传递一份温暖。 而这份温暖,会陪着她,走过接下来的每一段路。 第3章 川渝古镇的皮影尸 川渝的雨总带着股湿冷的潮气,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把古镇的灯笼泡得发红。默然背着黄布行囊站在 “望江楼” 茶馆门口时,铜铃在掌心凉得发僵,铃身的 “镇煞符” 被雨水打湿,晕开的朱砂痕迹像极了上次在苗寨看到的 “三只眼蝴蝶” 符号 ——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在赶尸路上见到类似的印记,爷爷的秘密,似乎正顺着这些符号,一点点浮出水面。 这次的任务目标在茶馆后院。按照任务单上的地址,死者名叫苏玉娘,是三十年前古镇上有名的皮影戏艺人,死后被葬在镇外的乱葬岗,如今她的后人找到林家,想让她 “回家”。 “吱呀” 一声推开后院的木门,一股霉味混着桐油味扑面而来。院子里堆着半人高的皮影箱子,褪色的皮影在风里晃悠,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没了头,像一群残缺的鬼影。而院子中央的老槐树下,直挺挺立着一道身影 —— 正是苏玉娘的尸体。 她穿着三十年前流行的蓝布旗袍,领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头发梳成整齐的发髻,插着一支银簪,只是脸色青得发灰,嘴唇却涂着鲜艳的口红,像是临死前特意打扮过。最奇怪的是,她的手里还攥着一个皮影人,皮影人的脸画得格外精致,眉眼间竟和苏玉娘有几分相似,背后贴着一张泛黄的符纸,上面画着的,又是那只 “三只眼蝴蝶”。 “苏玉娘?” 默然轻声喊了一声,脚步放轻。她刚要上前贴 “定魂符”,就听见一阵细碎的 “咿呀” 声,像是有人在唱川剧的调子,从皮影箱子里传出来。 这声音忽高忽低,带着股说不出的哀怨,听得人头皮发麻。默然握紧桃木剑,缓缓走向皮影箱子,刚要伸手去掀箱盖,身后突然传来 “咚” 的一声 —— 是苏玉娘的尸体动了! 她猛地回头,看见苏玉娘的头正微微偏向皮影箱子的方向,攥着皮影人的手紧了紧,指甲几乎嵌进皮影的木头里。那哀怨的唱腔还在继续,这次更清晰了,像是从苏玉娘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寒窑苦,苦煞人,等郎归,归无期……” “你是想让我打开这个箱子?” 默然试探着问。苏玉娘没回应,可唱腔却停了,只是死死盯着皮影箱子,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恳求。 默然犹豫了。爷爷的笔记里写过,皮影戏在川渝一带素有 “通阴” 之说,尤其是艺人用过的皮影,若沾了死者的怨气,很容易变成 “皮影煞”,一旦被缠上,轻则神志不清,重则丢了性命。 可苏玉娘的眼神太过恳切,像极了阿吉当时望着吊脚楼的模样。默然咬了咬牙,还是走到皮影箱子前,深吸一口气,掀开了箱盖。 箱子里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整齐地摆着十几个皮影人,每个皮影人的背后都贴着一张符纸,画的全是 “三只眼蝴蝶”。而箱子最底层,放着一个巴掌大的木盒,盒盖上刻着 “玉娘亲启” 四个字,旁边还压着一张泛黄的信纸。 默然拿起信纸,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只能看清零星的句子:“玉娘,此去战场,不知归期,待我凯旋,必与你共唱《柳荫记》……”“若我不归,这箱皮影,便作我陪你的念想……” 落款是 “阿远”。 “阿远……” 默然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任务单上写的,苏玉娘是 “终生未嫁,孤独终老”。原来她等的人,去了战场,再也没回来。 就在这时,苏玉娘的尸体突然朝箱子走了两步,攥着皮影人的手伸到默然面前,像是要抢信纸。默然急忙把信纸递过去,她看着苏玉娘的手指轻轻拂过 “阿远” 两个字,青灰色的脸上,竟慢慢流下两行血泪,顺着嘴角的口红,晕开一道诡异的红痕。 “寒窑苦,苦煞人……” 苏玉娘又开始唱了,这次的调子带着撕心裂肺的痛,听得默然鼻子发酸。她仿佛能看见三十年前,苏玉娘站在茶馆的戏台前,手里拿着阿远做的皮影,唱着《柳荫记》,台下却再也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突然,院子里的皮影人全动了起来,像是被无形的手操控着,在月光下跳起了《柳荫记》里的桥段。苏玉娘的尸体也跟着动了,她松开手里的皮影人,张开双臂,像是在和皮影里的 “梁山伯” 拥抱,嘴里的唱腔越来越响,越来越悲。 “不好!是皮影煞!” 默然心里一紧,急忙从行囊里摸出 “驱煞符”,刚要贴在苏玉娘的额头上,就看见一个黑影从茶馆门口窜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比她先一步把符纸贴了上去。 “你是谁?” 默然警惕地看着黑影。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 “帮你的人。” 黑影的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这皮影煞怨气太重,你对付不了。” 话音刚落,苏玉娘的尸体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身上的旗袍开始冒烟,贴在额头上的 “驱煞符” 慢慢变黑。黑影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画着一个复杂的图案,不是 “三只眼蝴蝶”,而是一只展翅的凤凰。 “这是‘镇魂符’,能暂时压住她的怨气。” 黑影一边说着,一边把符纸贴在苏玉娘的胸口,“但要想彻底化解,还得找到她的执念根源。” “执念根源……” 默然看着箱子里的木盒,“是不是这个木盒?” 黑影点了点头,示意她打开木盒。默然拿起木盒,轻轻打开,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枚生锈的军功章,上面刻着 “一等功” 三个字,旁边还压着一缕黑色的头发 —— 是男人的头发。 “这是阿远的军功章……” 默然恍然大悟。苏玉娘的执念,不是等不到阿远,而是不知道阿远已经牺牲,不知道他到死,都还想着她。 黑影走到苏玉娘的尸体前,轻声说:“阿远在战场牺牲了,这枚军功章,是他用命换来的。他到死都在说,对不起你,没能回来和你共唱《柳荫记》。” 苏玉娘的尸体僵住了,嘴里的唱腔停了,血泪也不再流了。她慢慢伸出手,碰了碰军功章,青灰色的脸上,竟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 院子里的皮影人也停了下来,慢慢恢复了原样。苏玉娘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阿吉当时一样,她最后看了一眼木盒里的军功章,又看了一眼默然和黑影,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 “谢谢”,然后便彻底消失了,只留下那件蓝布旗袍,和手里的皮影人。 默然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里空落落的。她想起苏玉娘等了阿远三十年,想起妈妈离开时自己的无助,突然觉得,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带着遗憾,孤独地离开。 “你也是赶尸人?” 默然看向黑影,她注意到黑影的腰间,挂着一枚和她一样的铜铃,只是铃身刻的不是 “镇煞符”,而是 “三只眼蝴蝶”。 黑影没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默然。纸条上的字迹和爷爷纸条上的一模一样,写着:“下一个目标,滇西怒江,蛊王墓。” 后面还画着一个 “三只眼蝴蝶”,旁边多了一行小字:“小心‘守墓人’。” “这是爷爷写的?” 默然急忙追问,可黑影已经转身,走到茶馆门口,只留下一句 “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便消失在雨幕里。 默然握紧手里的纸条,又看了看腰间的铜铃。爷爷的秘密,“三只眼蝴蝶” 的符号,还有那个神秘的黑影,像一张无形的网,把她越缠越紧。 雨还在下,古镇的灯笼依旧发红。默然收拾好苏玉娘的旗袍和皮影人,背着黄布行囊,踏上了前往滇西的路。铜铃的声音在雨里显得格外沉闷,像是在预告着,滇西的蛊王墓里,有更危险的东西在等着她。 可她不再害怕了。她想起阿吉的笑容,想起苏玉娘的释然,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是对的。每一次赶尸,都是在帮别人完成最后的心愿,都是在传递一份温暖,而这份温暖,会陪着她,走过接下来的每一段路,揭开爷爷留下的所有秘密。 第4章 滇西怒江的守墓尸 滇西的风裹着怒江的水汽,带着股铁锈般的冷意,刮在脸上生疼。默然站在蛊王墓入口的巨石前,手里攥着那张写有 “滇西怒江,蛊王墓” 的纸条,指腹反复摩挲着末尾 “小心‘守墓人’” 的字迹 —— 从川渝古镇出发,她走了三天三夜,沿着怒江大峡谷的羊肠小道,终于找到了这处藏在密林中的古墓,可眼前的景象,比爷爷笔记里描述的任何一处凶地都要骇人。 墓口的巨石上刻满了扭曲的符号,大多是滇西蛊族的 “镇蛊纹”,唯独中央刻着一只三只眼蝴蝶,翅膀上的纹路渗着暗红色的痕迹,像是用鲜血画成的。铜铃在她掌心微微发烫,铃身的 “镇煞符” 与巨石上的符号产生了微妙的共鸣,发出细碎的 “嗡嗡” 声,这是以往赶尸时从未有过的异象。 “叮铃 ——” 默然主动摇响铜铃,试图驱散周围的阴气。铃声在峡谷里荡开,惊起了崖边的乌鸦,黑黢黢的鸟群盘旋着,发出刺耳的叫声,像是在警告她不要靠近。她深吸一口气,从行囊里摸出爷爷留下的《赶尸纪事》,翻到关于 “蛊王墓” 的记载:“滇西蛊王,善养‘尸蛊’,死后以活人殉葬,封于墓中为‘守墓人’,守墓人浑身是蛊,触之即死……” “活人殉葬……” 默然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这次的任务目标,正是这具守墓尸 —— 任务单上只写了 “将守墓尸带离蛊王墓,送往怒江下游的巫家寨”,却没说守墓尸的身份,也没提为何要将一具浑身是蛊的尸体送走。 墓口的巨石没有锁,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封印着。默然按照《赶尸纪事》里的方法,用桃木剑蘸着随身携带的 “驱蛊水”,在巨石上的三只眼蝴蝶符号旁画了一道 “破煞符”。“滋啦” 一声,符痕处冒出白烟,巨石微微震动,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黑漆漆的墓道。 一股腐臭混着草药的味道从墓道里涌出来,呛得默然直咳嗽。她打开行囊里的 “引魂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前方的路:墓道两侧的石壁上,嵌着一个个陶罐,罐口蒙着腐烂的红布,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东西在蠕动 —— 是蛊虫。 “别出来……” 默然低声自语,握紧桃木剑,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引魂灯的光忽明忽暗,在石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是有无数只手在身后跟着她。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墓道豁然开朗,进入了一间墓室。墓室中央放着一口巨大的石棺,石棺上刻着与墓口巨石相同的三只眼蝴蝶符号,符号周围缠着铁链,铁链上挂着十几具白骨,看形态像是殉葬的人。而石棺前,直挺挺立着一道身影 —— 正是守墓尸。 守墓尸穿着滇西蛊族的传统服饰,黑色的麻布长袍上绣着银色的蛊纹,头戴黑色头帕,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青紫色的下巴。他的双手垂在身侧,指甲又长又尖,泛着黑绿色的光,显然沾着剧毒。最骇人的是,他的脖颈处缠着一圈蛊虫,那些虫子钻进钻出,在皮肤下留下凸起的痕迹,看得人头皮发麻。 “守墓人?” 默然轻声喊了一声,脚步停在离守墓尸三米远的地方。她不敢靠近,爷爷的笔记里写得清楚,守墓尸被 “尸蛊” 控制,没有自主意识,只要有人靠近,就会发起攻击。 守墓尸没有动,像是没听见她的声音。可就在这时,墓室两侧的陶罐突然 “嗡嗡” 作响,罐口的红布被蛊虫顶开,无数只黑色的虫子爬了出来,朝着默然的方向涌来。 “不好!” 默然急忙从行囊里掏出 “驱蛊粉”,撒在身前。驱蛊粉是用雄黄、艾草和朱砂混合制成的,对蛊虫有奇效,虫子碰到粉末,立刻蜷缩起来,变成了黑色的粉末。 可蛊虫太多了,一波刚灭,又一波从陶罐里爬出来。默然一边撒驱蛊粉,一边往后退,后背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 —— 是石棺。她刚要转身,就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是守墓尸! 默然猛地回头,看见守墓尸的头帕掉了下来,露出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约莫二十多岁,五官俊朗,可脸色青紫,双眼翻白,显然已经死了很久。而他的额头,竟也刻着一只三只眼蝴蝶,符号周围的皮肤溃烂,爬满了蛊虫。 “放手!” 默然用力挣扎,另一只手举起桃木剑,就要朝守墓尸刺去。可就在桃木剑快要碰到他时,守墓尸突然停住了动作,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声音,像是在说什么。 默然愣住了。她注意到守墓尸的眼神,虽然翻白,却透着一丝恳求,像是在阻止她做什么。她想起阿吉和苏玉娘,他们虽然是尸体,却都有未完成的执念,难道这具守墓尸,也有自己的执念?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默然放缓语气,尝试着和他沟通。守墓尸没有回答,只是抓着她手腕的手松了些,另一只手指向石棺。 默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石棺的棺盖没有盖严,露出一道缝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推开了棺盖。棺盖很重,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推开一条足够容纳手臂的缝隙,往里一看,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个木盒,木盒上刻着的,依旧是三只眼蝴蝶符号。 “你是想让我拿这个木盒?” 默然问。守墓尸点了点头,抓着她手腕的手彻底松开了。 默然小心翼翼地把木盒从石棺里拿出来,木盒很轻,像是空的。她刚要打开,就听见墓室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快点,蛊王墓的守墓尸肯定还在里面,拿到守墓尸,就能控制‘尸蛊’了!” 是人的声音!而且不止一个。默然心里一紧,急忙把木盒塞进怀里,转头看向守墓尸。守墓尸的眼神变得警惕,双手微微抬起,指甲上的黑绿色光芒更亮了 —— 他在保护她。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走进了墓室。他们手里拿着火把,腰间别着匕首,脸上带着贪婪的笑容。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脸上有一道刀疤,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眼神凶狠。 “终于找到了!” 刀疤男盯着守墓尸,舔了舔嘴唇,“把他抓起来,小心他身上的蛊虫!” 几个黑衣人应了一声,拿着特制的网子,朝着守墓尸扑去。守墓尸猛地跃起,双手一挥,指甲划在黑衣人的身上,那人立刻发出一声惨叫,伤口处迅速变黑,很快就没了呼吸 —— 是蛊毒发作了。 “废物!” 刀疤男骂了一句,从腰间掏出一个陶罐,打开罐口,里面爬出一只红色的蛊虫,“守墓尸,别反抗了,这是‘控尸蛊’,只要它钻进你的身体,你就会听我的话!” 红色蛊虫朝着守墓尸爬去,速度很快。默然心里一急,突然想起行囊里的 “灭蛊丸”,那是爷爷特意为她准备的,能杀死所有类型的蛊虫。她急忙掏出一颗,朝着红色蛊虫扔去。 灭蛊丸落在地上,“啪” 的一声炸开,粉末溅到红色蛊虫身上,蛊虫立刻蜷缩起来,变成了黑色的粉末。 “谁?” 刀疤男猛地转头,看见了躲在石棺后的默然,“哪里来的丫头?敢坏我的好事!” “她是林家的人!” 一个黑衣人突然喊道,“我见过林家赶尸人的铜铃,她腰间挂着的就是!” 刀疤男的眼神变得更加凶狠:“林家的人?正好,三十年前,你爷爷毁了我们的‘尸蛊计划’,今天,我就拿你偿命!” 三十年前?爷爷?默然心里一震,难道爷爷和这些人有过节?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刀疤男就朝着她扑了过来,手里的匕首寒光闪闪。 “小心!”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是那个神秘黑影!黑影从墓室顶部跳下来,手里拿着桃木剑,挡住了刀疤男的攻击。刀疤男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又是你!每次都坏我的好事!” “你们的计划,不会得逞的。” 黑影的声音依旧沙哑,手里的桃木剑舞得飞快,和刀疤男打了起来。 黑衣人见首领被缠住,纷纷朝着默然扑来。默然握紧桃木剑,想起爷爷教她的防身术,虽然她没怎么练过,但此刻为了自保,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可黑衣人太多了,她很快就落了下风,后背被匕首划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就在这时,守墓尸突然冲了过来,挡在她身前,双手一挥,又放倒了两个黑衣人。 “谢谢你。” 默然低声说。守墓尸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和黑衣人打斗。他的动作虽然僵硬,却很有力,每一次攻击都能伤到黑衣人,而且那些被他伤到的人,很快就会因为蛊毒发作而死。 这边,黑影和刀疤男的打斗也到了白热化阶段。黑影的身手很好,刀疤男渐渐体力不支,他看了一眼周围,发现黑衣人已经所剩无几,知道今天讨不到好处,于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烟雾弹,扔在地上。 “呛 ——” 烟雾弥漫开来,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等烟雾散去,刀疤男已经不见了踪影。 “别追了。” 黑影拦住想要去追的默然,“他跑不远,但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默然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守墓尸。守墓尸已经停止了打斗,站在原地,眼神恢复了之前的空洞,只是额头的三只眼蝴蝶符号,似乎比之前更亮了。 “他的执念,是这个木盒。” 黑影指了指默然怀里的木盒,“打开看看。” 默然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张泛黄的信纸,和一枚银色的蛊族令牌。信纸上的字迹很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的:“吾乃巫家寨蛊师,奉命守护蛊王墓,却被蛊王强行种下‘尸蛊’,沦为守墓尸。今闻林家赶尸人将至,望将此令牌带回巫家寨,告知族人,蛊王墓已不安全,速迁!” 落款是 “巫辰”。 “原来他叫巫辰,是巫家寨的蛊师。” 默然恍然大悟,“任务单上让我把他送往巫家寨,就是为了让他把令牌带回去。” 黑影点了点头:“巫家寨是滇西唯一能对抗‘尸蛊’的族群,刀疤男他们是‘养蛊教’的人,一直想夺取‘尸蛊’,控制尸体,为非作歹。三十年前,你爷爷就是为了阻止他们,才毁掉了他们的计划,没想到他们现在又卷土重来了。” “爷爷……” 默然握紧了信纸,心里对爷爷的过往多了几分了解。 就在这时,巫辰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和阿吉、苏玉娘一样。他最后看了一眼默然和黑影,又看了看怀里的令牌,嘴角似乎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便彻底消失了,只留下那身黑色的麻布长袍,和一枚银色的令牌。 默然捡起令牌,令牌上刻着巫家寨的族徽,还有一个 “辰” 字 —— 是巫辰的名字。她把令牌和信纸收好,心里突然觉得很沉重。巫辰为了守护家园,沦为守墓尸,被困在古墓里这么多年,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执念,得以解脱。 “接下来,我们要去巫家寨,把令牌交给他们。” 黑影说。 “你和爷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默然看着黑影,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她总觉得黑影和爷爷有着不一般的联系,而且他似乎知道很多关于爷爷的秘密。 黑影沉默了片刻,说:“我是你爷爷的徒弟,三十年前,我和他一起对抗‘养蛊教’,可惜最后还是让刀疤男跑了。你爷爷知道他们迟早会回来,所以提前安排好了一切,让你成为赶尸人,就是为了让你继承他的使命,阻止‘养蛊教’的阴谋。” “徒弟……” 默然愣住了,她从未听爷爷提起过有徒弟。 “你爷爷怕你有危险,所以一直没告诉你。” 黑影继续说,“‘三只眼蝴蝶’符号,是‘养蛊教’的标志,他们在每具被‘尸蛊’控制的尸体上都刻着这个符号,用来标记目标。我们之前遇到的阿吉、苏玉娘,还有巫辰,都和‘养蛊教’有关,只是他们的执念太深,掩盖了符号的邪恶。” 默然终于明白了,爷爷留下的任务单,不仅仅是让她送尸体回家,更是让她一步步揭开 “养蛊教” 的阴谋,继承他的使命。 “我知道了。” 默然握紧了铜铃,眼神变得坚定,“我会完成爷爷的使命,阻止‘养蛊教’,不让他们为非作歹。” 黑影看着她,点了点头,眼里似乎露出了一丝欣慰。 墓室里的蛊虫已经散去,陶罐也都摔碎了。默然收拾好巫辰的长袍和令牌,背着黄布行囊,跟着黑影走出了蛊王墓。怒江的风依旧很冷,可她的心里却充满了力量。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危险,“养蛊教” 不会善罢甘休,还有更多的秘密等着她去揭开。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不是一个人,爷爷的精神在指引着她,黑影在帮助她,还有那些完成执念的死者,也在无形中守护着她。 铜铃的声音在峡谷里回荡,和着怒江的流水声,像是一首坚定的战歌。默然抬头看向远方,巫家寨的方向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她知道,新的任务,又开始了。 第5章 巫家寨的噬魂鼓尸 怒江的水汽裹着草木清香,终于在第三天清晨散去。默然跟着黑影站在巫家寨入口的牌坊下时,肩头的黄布行囊沾着露水,怀里的银色令牌被体温焐得温热 —— 这三天来,他们沿着怒江支流走,避开了三波养蛊教的追兵,黑影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是昨天为了护她,被刀疤男的手下用蛊毒匕首划伤的。 巫家寨建在半山腰,错落的竹楼被云雾半遮半掩,楼檐下挂着的铜鼓在风里轻晃,发出 “咚、咚” 的闷响,和寻常村寨的热闹不同,这里安静得过分,连狗吠声都没有。牌坊上刻着巫家寨的族徽:一只衔着蛊虫的银蝶,和令牌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只是族徽边缘,被人用暗红色的颜料画了一圈三只眼蝴蝶 —— 是养蛊教的标记。 “他们已经来过了。” 黑影的声音沙哑,握紧了腰间的桃木剑,“小心点,噬魂鼓尸应该就在寨子里。” “噬魂鼓尸?” 默然愣了一下,从行囊里掏出《赶尸纪事》,快速翻找相关记载。书页停在一篇泛黄的短文上:“巫家寨有‘镇魂鼓’,以鼓声引魂,护族人平安。若鼓身染血,引魂变噬魂,鼓手沦为‘鼓尸’,昼夜击鼓,吸活人魂魄……” “也就是说,鼓尸一直在击鼓,吸寨子里人的魂魄?” 默然抬头看向寨子里,果然,那闷响的铜鼓声从未停过,只是节奏越来越慢,像是鼓手的力气在一点点耗尽。 黑影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小包黑色粉末,撒在两人衣襟上:“这是‘隐魂粉’,能暂时遮住我们的活人气味,鼓尸对活人的魂魄最敏感,一旦被它盯上,很难脱身。” 两人顺着石板路往里走,竹楼的门窗大多关着,偶尔有一扇虚掩的,能看见屋里空荡荡的,只有灶台上的陶罐歪在地上,里面的米洒了一地。走到寨子中央的广场时,铜鼓声突然变得急促,“咚、咚、咚” 的节奏敲得人心头发紧,广场中央的高台上,赫然立着一道身影。 那是个穿着巫家寨祭祀长袍的男人,靛蓝色的布料上绣着银线蛊纹,腰间系着七八个铜铃,手里握着一对鼓槌,正对着一面半人高的铜鼓敲击。他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脸色是死灰的青白色,双眼翻白,可手臂却有力地挥动着,鼓槌落在铜鼓上,溅起细小的血珠 —— 鼓面上,竟铺着一层暗红色的血痂,是干涸的人血。 “他就是噬魂鼓尸。” 黑影压低声音,“看他腰间的银带,是巫家寨的大祭司,巫桓。” 默然的目光落在巫桓腰间的银带上,那银带上挂着一枚小小的铜铃,和她小时候妈妈给她的那只很像。就在这时,巫桓的鼓槌突然停了,翻白的眼睛猛地转向默然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原本急促的鼓声,突然变得缓慢而沉重,像是在召唤什么。 “不好,他发现我们了!” 黑影拉着默然躲到旁边的竹楼后,刚藏好,就听见广场上传来 “吱呀” 的开门声 —— 从周围的竹楼里,走出了十几个面无表情的人,他们眼神空洞,动作僵硬,朝着高台上的巫桓走去,像是被鼓声操控的傀儡。 “是被吸了部分魂魄的族人。” 黑影咬了咬牙,“再这样下去,他们会被彻底吸光魂魄,变成行尸走肉。” 默然握紧桃木剑,看向高台上的巫桓。他又开始击鼓了,这次的鼓声带着一股诡异的吸力,默然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模糊,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头顶的百会穴钻出去。 “屏住呼吸,用舌尖顶住上颚!” 黑影急忙提醒,从行囊里掏出两颗黑色的药丸,塞进她嘴里,“这是‘定魂丸’,能守住你的魂魄。”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往下走,默然瞬间清醒过来。她看着那些被鼓声操控的族人,心里一紧:“我们得阻止他击鼓,不然寨子里的人都会死的!” 黑影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 “破音符”:“等会儿我去吸引他的注意力,你把这张符贴在铜鼓上,符纸能破坏鼓身的噬魂之力,让他暂时停手。” 默然接过符纸,指尖触到符纸边缘的朱砂,突然想起爷爷教她的画符口诀。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 黑影握紧桃木剑,猛地从竹楼后冲出去,朝着高台上的巫桓大喊:“巫桓!醒醒!你看看你在做什么!” 巫桓的鼓槌顿了一下,翻白的眼睛转向黑影,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声音,像是在回应。他突然举起鼓槌,朝着黑影的方向用力敲击铜鼓 ——“咚!” 的一声巨响,一道黑色的气浪从鼓面冲出,朝着黑影扑去。 “小心!” 默然大喊。黑影急忙侧身躲开,气浪擦着他的肩头飞过,打在旁边的竹楼上,竹楼的柱子瞬间被腐蚀出一个黑洞,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这鼓声能释放噬魂气!” 黑影的声音带着喘息,“快!趁他换气的时候贴符!” 默然咬了咬牙,趁着巫桓再次举起鼓槌的间隙,从竹楼后冲出去,朝着高台上的铜鼓跑去。那些被操控的族人发现了她,纷纷朝她扑来,伸出的手冰凉僵硬,指甲缝里还沾着泥土。 “让开!” 默然举起桃木剑,朝着最前面的族人挥去。桃木剑带着驱邪的力量,碰到族人的手臂,他们立刻发出一声惨叫,后退了几步,眼神里恢复了一丝清明,可很快又被鼓声操控,再次扑上来。 就在这时,铜鼓声突然变得急促,巫桓的鼓槌朝着默然的方向敲击 —— 黑影眼疾手快,扔出一把驱蛊粉,粉末落在鼓面上,发出 “滋啦” 的声响,暂时阻止了噬魂气的释放。 “就是现在!” 默然抓住机会,几步冲到高台下,纵身一跃,抓住高台边缘的藤蔓,爬了上去。巫桓发现了她,举起鼓槌就朝着她的头顶砸来。默然急忙侧身躲开,鼓槌落在她刚才站的地方,把木板砸出一个坑。 她趁机绕到铜鼓旁边,伸手就要把 “破音符” 贴在鼓面上。可就在这时,巫桓突然转过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 他的手上戴着一枚银戒指,戒指上刻着三只眼蝴蝶,是养蛊教的东西! “是养蛊教的人,把这个戒指戴在他手上,控制了他!” 默然心里一震,用力挣扎,另一只手举起桃木剑,朝着巫桓的手臂刺去。桃木剑碰到巫桓的皮肤,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抓着她手腕的手松了些。 默然趁机把 “破音符” 贴在铜鼓上。符纸刚碰到鼓面,就发出一道金色的光芒,铜鼓声突然变得刺耳,像是琴弦断裂的声音,鼓面上的血痂开始脱落,露出下面原本的银色纹路。 巫桓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翻白的眼睛里流出两行血泪,他突然举起鼓槌,朝着自己的胸口砸去 ——“咚!” 的一声,鼓声停了。 默然愣住了,看着巫桓缓缓倒在高台上,胸口的伤口渗出血来,染红了靛蓝色的长袍。那些被操控的族人,在鼓声停止的瞬间,纷纷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脸色却慢慢恢复了血色。 “他…… 解脱了?” 默然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想起阿吉、苏玉娘和巫辰,他们都是被执念或外力控制,最终在完成心愿或被解救后,得以解脱。 黑影走上高台,蹲在巫桓身边,检查了他的脉搏,摇了摇头:“他的魂魄被噬魂鼓吸得差不多了,就算我们阻止了鼓声,他也活不成了。” 默然看着巫桓手腕上的银镯子,上面刻着一个 “月” 字,和她之前在蛊王墓里看到的巫辰的令牌上的 “辰” 字,像是一对。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巫辰的令牌,放在巫桓的手边 —— 令牌刚碰到巫桓的手,就发出一道银色的光芒,和巫桓银镯子上的光芒交织在一起。 “他们是兄弟。” 黑影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巫辰是巫家寨的蛊师,巫桓是大祭司,三十年前,巫辰为了守护蛊王墓,被蛊王种下尸蛊,巫桓为了找他,偷偷离开寨子里,却被养蛊教的人抓住,强行戴上了刻有三只眼蝴蝶的戒指,变成了噬魂鼓尸,用来吸巫家寨人的魂魄,逼迫巫家寨交出‘控蛊秘典’。” 默然的鼻子有些发酸。她想起巫辰在蛊王墓里,拼尽全力保护她,想起巫桓在最后时刻,用鼓槌砸向自己,阻止自己继续伤害族人 —— 他们都是为了守护家园,守护亲人,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就在这时,广场边缘传来一阵脚步声,十几个穿着巫家寨服饰的人,拿着弓箭,朝着高台上的他们走来。为首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手里握着一根银色的权杖,权杖顶端刻着巫家寨的族徽。 “是巫家寨的老族长。” 黑影低声说,松开了腰间的桃木剑,“我们没有恶意,是来送巫辰的令牌,还有…… 带巫桓回家。” 老族长走到高台下,抬头看着默然和黑影,又看了看高台上的巫桓和巫辰的令牌,浑浊的眼睛里流出泪水:“我知道,辰儿和桓儿,都是好孩子……”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族人放下了弓箭,纷纷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巫桓的尸体抬下来,又把巫辰的令牌收好。老族长走到默然面前,接过她递过来的《赶尸纪事》,翻到关于噬魂鼓尸的那一页,在空白处写下一行字:“养蛊教欲夺控蛊秘典,秘典藏于怒江源头的‘蛊母洞’,需巫家寨血脉与林家赶尸人铜铃,方可开启。” “这是……” 默然愣住了。 “这是巫家寨守护了百年的秘密。” 老族长把《赶尸纪事》还给她,“三十年前,你爷爷帮我们阻止了养蛊教的第一次阴谋,现在,该轮到你了。养蛊教的人很快就会来抢秘典,他们想要用秘典控制所有的尸蛊,统治整个湘西和滇西。” 默然握紧了手里的铜铃,铃身的镇煞符发出微弱的光芒。她想起爷爷临终前的眼神,想起黑影为了保护她受伤,想起阿吉、苏玉娘、巫辰和巫桓,他们都是为了守护自己珍视的东西,才付出了这么多。 “我会的。” 默然的眼神变得坚定,“我会和你们一起,阻止养蛊教,守护秘典,守护这里的所有人。” 老族长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色的香囊,递给她:“这里面装的是‘护魂草’,能抵御噬魂气和蛊毒,你带着它,去蛊母洞的路上,会用得上。” 默然接过香囊,塞进怀里,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看着老族长和巫家寨的族人,把巫桓的尸体抬回竹楼,心里突然觉得很温暖 —— 虽然她失去了爷爷,失去了妈妈,但她现在有了新的 “家人”,有了需要守护的东西。 黑影走到她身边,左臂的伤口已经用草药包扎好:“接下来,我们要去怒江源头的蛊母洞,找到控蛊秘典,在养蛊教之前。” 默然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怒江源头的方向,那里被云雾笼罩,像是藏着无数的秘密。铜铃在她掌心轻轻震动,像是在回应她的决心。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危险,养蛊教的刀疤男肯定已经在去蛊母洞的路上等着他们,蛊母洞里也一定有更可怕的东西。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不是一个人,黑影在她身边,巫家寨的族人在支持她,还有那些完成执念的死者,也在冥冥中守护着她。 默然背着黄布行囊,跟着黑影,朝着怒江源头的方向走去。铜铃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和远处的流水声、铜鼓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充满希望的歌。她知道,新的挑战,又开始了,但这一次,她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