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式无限流》 第1章 生日快乐，来开盲盒吧！ 深夜，0点47分。 沈存野关上门，将背包和一身消毒水的气味一同挂在玄关。连续两个夜班让她的身体像一团被掏空又强行填回的棉絮，大脑却还在沿着惯性的轨道嗡嗡作响。 今天是她的生日。 或者更准确地说，昨天是。 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没什么烟火气，只有那枚小小的、精致的四寸蛋糕。 室友退租回家去了，这是临走前特意为她留下的。蛋糕上插着一块写着“生日快乐”的巧克力牌，在冷藏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寂寥。 “……好吧，生日快乐。”她把蛋糕捧到饭桌上，没打算点蜡烛，只是挖了一大勺混合着奶油的蛋糕胚，送进嘴里。甜腻感汹涌地包裹着味蕾，试图对抗从身体深处渗出的疲惫。 “生日愿望啊……”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声音有些沙哑地低语，“如果非要许一个的话……” 一个念头，清晰而固执地穿透了所有杂念，浮现在脑海。 “那就祝我发大财……从今往后，再也不用‘上班’了。” 沈存野睁开眼，窗外的霓虹灯光似乎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像接触不良。 一种微妙的、仿佛空间被抽成真空的凝滞感包裹了她，连吞咽蛋糕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错觉吗？ 她感觉世界陡然一静。 不是无声的那种静，而是所有的背景音，冰箱的嗡鸣、窗外的车流声、甚至她自己吞咽的动静，都在一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 沈存野握着勺子的手僵在半空，这种绝对的寂静比任何噪音都更令人心悸。 紧接着，眼前的色彩开始饱和度失调，冰箱的白色刺眼得像手术灯，蛋糕的奶油黄却浑浊得如同脓液。 她看见自己的左手，正像遇水的方糖一样，从边缘开始，无声地崩塌、消散在纯白的虚无里。 啊……可是，蛋糕我还只吃了一口。 她失去了意识。 接着，感官被重新链接。 沈存野看到了一个纯白的房间，房间六面全部空无一物，稍微看久一点就会感觉眼睛刺痛。 “……什么？”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和房间一样空白。 【欢迎来到……】 一个冰冷、标准、如同金属摩擦的合成音响起，抓回了沈存野的注意力。 这个声音还想要再继续说什么，但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干扰了，发出了一阵急促的电流杂音。 【滋滋……协议覆盖中……好啦，闲杂频道已清退！】 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充满活力，甚至带着一点雀跃：“你好啊，朋友，初次见面！” 沈存野回过头，只感到眼前一花，那并非她想象中的光球或面板，而是一只……鸟？ 它约莫半人高，姿态优雅地悬浮在半空中。一身灰蓝色的羽毛带着细微的鳞状斑纹，眼睛圆溜溜的，虹膜呈现出一种极其纯粹的、近乎剔透的红色，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细长的喙黝黑发亮，头顶几根向后延伸的羽毛让它看起来既呆萌，又透着几分捕猎者特有的、不动声色的敏锐。 它歪了歪头，细长的脖子形成一个自然的问号。 “你好啊，朋友，初次见面！” 那雀跃的声音再次响起，确凿无疑地来自这只像极了夜鹭的鸟。 沈存野的嘴唇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眼前的景象过于超现实，甚至冲淡了她身处未知之地的恐慌。一只……夜鹭，在跟她说话？ 那“夜鹭”似乎对她的茫然很满意，它拍了拍翅膀，一个半透明的、散发着柔和微光的操作界面在它身前展开，带着高科技的流畅感。 “自我介绍一下，” 它用那独特的、活泼与沉稳奇异混合的声线说道，细长的喙开合，“多次元审查局，7583号系统，A 级。” 它挺起胸脯，看上去对自己的等级很骄傲。 “……嗯，嗯……你好，”沈存野下次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结结巴巴打了声招呼，“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那只自称7583号系统的夜鹭没有马上回话，而是慢条斯理地偏过头，梳理了一下脑后的长羽。 “事情，当然有，”它的语调依然欢快，“根据主系统初步评估，您的灵魂强度符合我司的招聘标准。” 光屏上快速闪过一系列沈存野看不懂的数据和图表，最后定格在一份设计精美、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正式感的契约书上。标题是：【多次元审查局——特殊人才引进协议（修订版）】。 “特殊人才？我吗？”沈存野手指着自己，歪着头相当困惑。 “当然，主系统评估后的结果是这样的，它从不会出错。”夜鹭一本正经地点着头，当然，配合它的外貌完全看不出严肃的样子。 “签署本协议后，你将得到到我司卓越、先进、体贴的多重次元穿越体验，”夜鹭摆动着喙，将协议往下拉，“保证绝对安全，并有完善的保险制度确保你原来世界生活的幸福，我们一向关心员工的身心健康。” 沈存野眼前的夜鹭满口公司、协议、制度、员工之类的话，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摁在地上摩擦。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拒绝的话……”她犹豫地开口问道。 夜鹭系统红色的圆眼睛转向她，歪了歪头，那动作依然带着点鸟类的天真，但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动听了。 “拒绝签署，视为自愿放弃公司福利。系统将依照《多次元智慧生命意外事件处理条例》，对您进行格式化处理，以消除此次跨维度接触带来的信息污染风险。”它顿了顿，用喙轻轻敲了敲光屏上那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简单来说，您的存在痕迹将被抹除。毕竟，我们是个正规机构，很注重信息保密的。” 它的语气依旧平稳，甚至带着点公事公办的礼貌，但内容却让沈存野后背一凉。这不就是签也得签，不签就得死？ “……可以投诉吗？” “跨级汇报是不可以的，所以你可以将你的投诉递交给我。”夜鹭的意思很明确，投诉无用。 “所以我只有一个选择，”她干巴巴的总结到，“只能签字。” 夜鹭欢快地拍打了一下翅膀，光屏上适时地冒出一个金色的【√】符号。 沈存野抬手按着太阳穴，感到一阵头疼。这种类型的文艺作品她倒是看过不少，各个网站的书架上面也还放着几十本。 以前她倒也幻想过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但真的碰到了嘛……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平静，伸手点下了【确认签署】。 “非常好！”夜鹭看起来非常高兴，“我的平静生活在向我招手！” “……冒昧问一句，”沈存野对于它的兴奋感到十分奇怪，“为什么我签署的契约会和你的平静生活有关？” 夜鹭盯着她甩甩头，一个包装精美的巨大礼盒出现在沈存野面前：“这个嘛……现在还不能说，哦，今天是你生日对吧？生日快乐，来抽个盲盒，作为第一个任务。” 沈存野盯着夜鹭看了一会儿，沉默地摸向那个礼盒，盒子应声而开。一块古朴的木质牌匾虚影落入她手中。 与此同时，夜鹭拍拍翅膀飞了起来，那混合着活泼与沉稳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 “协议生效！资产绑定成功！祝你在新世界，生活愉快，摸鱼顺利！” 纯白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第2章 茶馆 纯白的光芒如潮水般褪去，一种干燥的、混杂着尘土与草木的气息涌入鼻腔。 沈存野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小巧的木质建筑前，面前是一座雕花木门，屋檐下斜挑出一根杆子，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方方正正的“茶”字。 她退后几步，走出低矮栅栏围出的院子，一条看起来长期使用的土黄色驿道横在院门前，两端都看不到尽头。 周围树林郁郁葱葱，只能听见不时传来几声鸟鸣。 “……”沈存野抬手捂住脸，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扭头走回院子，推开那道看起来相当牢固的门。 茶馆内摆放着四张方桌，一个柜台，一个嵌入墙壁的博古架，干净，整齐，空空荡荡，就像一个刚交货的样板房。 左手边墙壁窗旁挂着一个拱形栖架，那只把她坑到这里来的夜鹭单脚立在上面，另外一只爪子抓着一个小巧的木质茶杯，不时低下头吃着什么。 不过相比于在那个纯白的空间，它现在提醒缩小了很多，看上去似乎可以直接握在手里。 “哦，上午好啊老板，新生活快乐。”看到沈存野进来，夜鹭拍拍翅膀，高兴的打了个招呼。 “并不快乐朋友，”沈存野敷衍地应了一句，拖了把凳子坐到它面前，“好了，嗯……7583号系统对吧，先来说说看我要做什么怎么样？” 夜鹭没有马上回话，只是把爪子抓着的茶杯往前递了递：“来点？” 沈存野稍微探探头，能看到杯子里装着的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五谷杂粮，果断摇头：“不了，你自己享用吧……之前签合同的时候，我听到你说原来的世界，所以我还能回去，对吧？” “那是当然，我们这儿可是正经工作。又不是绑架，”夜鹭又低头吃了口谷子，“叫我七五就好了，每次都叫全称怪怪的。” “好吧七五，那我接下来要干什么？” “放轻松，老板。这个世界很安全，根据分析这个世界的异常值只有百分之零点几。只是一个……嗯，用你们的话说，一个平平无奇的封建朝代。”它歪了歪头，“你的任务很简单：经营好这间茶馆。” 沈存野挑眉，等着下文。 “当然，经营是手段，不是目的。”夜鹭用细长的喙梳理了一下胸前的羽毛，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只是需要一点情报，这并不难完成。” 它红色的眸子似乎深邃了一些：“你需要做的，就是泡好你的茶，听着那些闲谈，然后将其中有价值的部分——比如某条商路是否通畅，某个地方是否闹了灾荒，朝廷最近有什么新的政令风向——记录下来，归档。” “为谁记录？归档给谁？”沈存野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夜鹭发出一声类似轻笑的气音：“当然是以后会来这里的同僚们，不过他们和我们的任务肯定是不一样啦。” “那我们就是先头部队喽，这就是你要的平静生活？”沈存野若有所思，下意识抬了抬手，七五马上从栖架跳到了她的手臂上。 “你干什么？”她奇怪地看着七五在手臂上跳了几下，蹲到了肩膀上。 “耶？我以为你要我过来的，算了，也没关系，不重吧？”七五扭着头问了一句，见到沈存野摇头后才继续说，“当然喽，这种任务可是相当轻度了，和度假也没什么区别。” 沈存野边听它说着边起身，还用手扶了一下确保它不会掉下去：“听起来你以前签的人得到的任务相当重？” 她把凳子拖回原位，从柜台旁边挂着帘子的门洞绕到后厨，翻箱倒柜地找物资。 “还是当年年少不懂事，你看看那些S级的系统，每天在总部和宿主两头跑，累都要累死了，”七五在她肩头长吁短叹，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我以前也一直追求绩效，主系统就一直给我派做任务很积极的宿主，你看，我现在都A 了，可不能再升了。” 沈存野拉开一个橱柜，拿出角落里一块月牙形的铁片在手里抛着，叹了口气：“所以，你这是……职场倦怠，找个清闲地方摸鱼，顺便拉我当你的搭子？” “互惠互利，老板。”七五理直气壮地用喙梳理了一下她肩头的衣服褶皱，“你得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环境优美的世界作为任务场所，反正等你回去也才过不了几个小时，就当提前养老了。我呢，也得到了一个不用卷绩效的长期外勤岗位。而且……” 它扑棱一下飞到灶台边缘，用爪子敲了敲冰冷的灶膛：“只要任务完成的好，你的‘奖金’……会相当丰厚。足够你在原来的世界过上真正悠闲的、再也不用为生计‘上班’的生活。” 沈存野直起腰，环顾这个同样空空荡荡的后厨，连水缸都是干的，厨具倒是齐全，角落里还摆着几个不知什么作用的瓶瓶罐罐。可食物嘛……她只在角落看到了几个还没发芽的土豆。 “好吧，七五前辈，”她带着点调侃开口，“那么，作为资深系统，对于我们现在一穷二白的处境，有什么快速启动的建议吗？比如，变出点基础物资的权限？” 七五的红色圆眼睛无辜地眨了眨：“规则就是规则，我不能无中生有。不过……” 它拖长了调子，翅膀指向后院的方向，“后院有井，林间有柴。驿道通往三十里外的镇集，以你的体力，步行两三个时辰也该到了。发挥你的主观能动性吧，老板。” 它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迷之鼓励：“想想看，白手起家，从零开始建设你的家园，这才是积极养老的精髓所在！我看好你哦！” 沈存野看着厨房，又看了看肩膀上这个似乎打定主意只动嘴不动手的“前辈”，深吸一口气。 行吧，在古代异世界，带着一只只想躺平的鸟系统，从捡柴打水开始她的“新工作”。 这日子，可真是过得越来越有“盼头”了。 一个小时后，茶馆门口。 躺在从仓库里头翻出来的木质躺椅上，沈存野悠哉悠哉地晒着太阳，眼皮一搭一搭，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 “……你不是捡好柴火了，还不出发吗？”七五蹲在躺椅角落，依然在吃着它那好像永远也吃不完的谷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天哪朋友，我过来之前才刚上了两个夜班哦，现在就去干活，我肯定会晕倒在半路的，等我先休息一会儿吧。” 她被七五一闹，刚要合上的眼睛又睁开，在躺椅上翻了个身，双手挡住眼睛：“而且啊，这是古代哦，你把我带过来的时候怎么不给我变身古代衣服出来呀？现在我穿的这种都算得上奇装异服，别被抓起来就好了。” 七五停下啄食的动作，歪着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它红色的圆眼睛里光芒微闪，一道半透明的光屏在沈存野面前展开，上面快速滚动过类似服装图鉴的影像。 “嗯……服饰模块加载正常，基础能量充足，”它用喙点了点光屏，“理论上，是可以给你换一套的。” 沈存野把手挪开，狐疑地看着它：“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你也没问啊，而且这可是我自掏腰包帮你买的，”七五理直气壮地回应，翅膀一挥，“来吧老板，选一套。粗布麻衣，干净利落，保证你混进人群里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光屏上定格在几套灰扑扑的、看起来就很耐磨的古代平民服饰上。 沈存野盯着那毫无美感可言的设计，沉默了两秒，又缓缓躺了回去，重新用手臂盖住眼睛。 “算了，下次吧。” “啊？”七五没跟上她的思路。 “这躺椅挺舒服的，”沈存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闷闷地传来，“我现在一动都不想动。奇装异服就奇装异服吧，反正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人看见……等我睡醒再说……”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竟是真的在秋日暖阳和规律的“咔哒”啄食声中，毫无心理负担地睡了过去。 “这么累啊？”七五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松开爪子，茶杯好像落入虚空一样消失无踪。它干脆也缩起脖子，陪着它的新老板打起了盹。 对于收集情报和经营茶馆的伟大任务来说，这或许算不上一个积极的开端。 不过嘛，管这么多干什么呢？ 第3章 客人 当然，系统的本质是人工智能。 七五其实并不需要休息。 所以当林中传来异样的声响，它马上睁开了眼睛。 “老板醒醒，来客人了。”七五扬起翅膀，对着沈存野劈头盖脸一顿拍，力道不重，扰人清梦倒是绰绰有余。 沈存野皱紧眉头，嘟囔着翻了个身，不耐烦地挥手：“我今天夜班下……别找我……” 七五灵巧的跳开，躲过她的手掌，又凑近了一点，声音压得更低：“至少四个人，都带着兵器，我能听见他们打斗争吵的声音。” 沈存野残存的睡意被瞬间驱散。“打斗？”她猛地从躺椅上坐起，动作快得让七五差点从她肩头滑落。 她侧耳倾听，风中果然隐约传来了金属碰撞的锐响，以及男子压抑的怒喝声。声音来自驿道另一侧的密林深处，距离她的茶馆并不算远。 “能避开吗？”沈存野同样压低声音问，她悄无声息的从躺椅上下来，将椅子拖到一边，蹑手蹑脚回到茶馆里将门紧紧合上。 “我们倒是可以。”言下之意，茶馆避无可避。 “就不能有个安全屋什么的吗，弄个屏障把茶馆掩盖起来？” “自食其力啊老板，”七五倒是显得相当无所谓，“我看你刚刚悠哉游哉地打盹儿，还以为你对一切胸有成竹呢？” “哈，你可是说绝对安全啊前辈？”要说有多害怕倒是也谈不上，不过要是人死在茶馆旁，那麻烦可就要上门了。 七五振翅飞回他的栖架上，侧耳听了一会儿外头越来越近的声响。 “老板，你的演技怎么样？” 林中，打斗声停止了。 赵铁鹰踹开刚刚死于自己刀下的追兵，尸体摔在落满枯叶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他喘着粗气，仍有些不放心，又往尸体脖颈处补了一刀。 “小乙，人还活着吗？”他扭过头，声音因为疲惫和急切而有些嘶哑，冲被另一具尸体压着的人喊道。 “……”尸体下传来一声痛呼，姑且算是回应。被称为小乙的人勉力掀开压在身上的重物，一手压着腹部的伤口，一手拔出插在尸体胸口的短刀。 “……还活着。”孙义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却觉得眼前一黑，踉跄几步就往前倒去。 赵铁鹰连忙上前搀扶住他，将大半体重扛到自己身上：“撑住！”他警惕的目光扫过三具尸体，又转向林木深处。 他们先前的布置起了作用，追向他们这里的人暂时只有几个，但难保不会有人反应过来，而且…… 他低头看向孙义，孙义的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腹部伤口处不断涌出鲜血，将衣服染出一大块暗红的痕迹。 小乙的伤看上去很严重，必须找个地方包扎休整，不然他绝对撑不过今天。 “再坚持一下，这里血腥味太重，不能久留！”赵铁鹰几乎半拖半抱起孙义，朝着记忆中官道的方向挪动。 越往前走，两侧的树木就越来越稀疏，这让他精神一振，至少方向没错。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出密林，踏上官道，在官道的另一侧，赵铁鹰看到了一座房子。 那是一处用低矮栅栏围成的小院子，院中的二层阁楼看上去很新，角落里摆着一张躺椅，屋檐下延伸出来一根细杆，挂着一块有些老旧的木牌，上面写着一个“茶”字。 茶馆？ 在这里？ 赵铁鹰有些犹豫，但又看了看孙义身上的伤口……没时间权衡了。 赌了！ 他将孙义的身体往上一提，冲进了小院，用另一侧肩膀顶开木门，几乎是跌了进去。 茶馆空无一人，不大的堂内收拾得倒是齐整，只是空空荡荡，不像是经营的场所。除了他们二人粗重的喘息，再没有其他声响。 “……有人在吗？”赵铁鹰将人扶到木凳上坐下，高声喊道。 “有的，稍等一下！” 女人的声音从柜台旁的帘子后传来，他还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水泼洒在地面上的声音。 门帘被慢慢掀开。 一个提着水桶、穿着青灰色褶裙的女人走了出来，长相清丽，长发在脑后松松地挽了髻，用一根素银的簪子固定着，鼻梁上还架着两片奇怪的琉璃样的东西。 女人本来还在笑着，想上前招呼，看到他们两个身上的伤和血后就变了脸色，后撤几步，手中半满的水桶摔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你……你们要干什么？”女人强忍着害怕，但看起来还是很慌张，语气不稳。 “……店家，多有打扰，我们没有恶意姐，”赵铁鹰的视线在她脸上的琉璃片上停留了一会儿，对她抱拳行礼，“兄弟几个是走镖的，半道上被土匪劫了，只有我们两个跑了出来，所幸他们不是为了杀人而来，抢走所有东西后也没有再追！” 女人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但看了一眼他的配刀，还是有点不敢接近：“那，你们想……想干什么……”女人说话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已经细如蚊呐。 “不必担心，我只想找个地方给我兄弟稍微包扎、休整一下，劳烦你了！”赵铁鹰有些急切，向前走了几步。 “停下！”女人又有些被吓到了，急忙叫停了他，在原地踌躇片刻，让开路缩到柜台里，“那……那个，那就先把他扶到后院去吧，有个小厢房勉强还可以住人，就是比较简陋。” 赵铁鹰面露喜色，再次抱拳行礼，这次动作幅度更大些：“多谢店家！” 他不敢再耽搁，立刻半扶半抱起几乎失去意识的孙义，按照沈存野示意的方向，朝着通往后院的门口挪去。 “店家，如有其他人问起……”走过柜台旁，他的动作微微一顿，补充了一句，也说不好是警告还是提醒。 “今天我什么人都没见过！我就是……今天……我没见过什么人！”女人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但总归是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麻烦您了。”说完，他便不再停留，搀着孙义迅速消失在了门帘之后。 茶馆前堂瞬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地上那滩水迹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沈存野站在原地，直到后院的脚步声渐远，她脸上那强装出来的慌乱才退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思索和无奈的平静。 她抬手扶了扶眼镜架：“真是麻烦。”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的眼镜还是那两个人。 七五扑棱着翅膀，停回窗旁的栖架上，红色的眼珠透出一股人性化的戏谑：“他们说自己是走镖的，你信吗？哦对了，演技还不错。” “也不全是演技啦，怕我还是有些怕的。”沈存野走到窗边，抬手摸摸七五的羽毛，叹了口气，“哎……第一个客人就这么麻烦，以后可怎么办呢。” “慢慢来呗，又不急，反正时间拖长，也不会有什么惩罚。”七五抬起一只爪子往旁边一抓，凭空把它的茶杯抓了出来，往前递了递，“来一点？” “鸟食就不必了。”沈存野对此谨谢不敏。 赵铁鹰推开茶馆后小厢房的门，里面和大堂一样，空空荡荡，只有桌椅板凳和硬板床。 后院，小厢房。 他把孙义扶到床上，起身仔细掩好门，随后贴在门板上聚精会神听了一会儿，右手在腰间的配刀上。片刻之后，门外依然安静，没有人接近的声响。 孙义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大，大哥……” 赵铁鹰快步回到床边。 “小乙，先别说话了！”他撕开孙义伤口处的衣服，仔细检查伤口。伤口很深，是利器刺伤所致，万幸没有伤到要害。 “……大哥，那个女人不可信？”孙义的气息稍微平稳了一些，注意到先前赵铁鹰的反应，强忍着疼痛问道。 “……”赵铁鹰手上动作不停，犹豫地摇摇头，语气也带着一丝不确定，“你还记得前几天我就是从附近镇子出发的吗？” “记得，怎么了？” “前几天路过这里的时候，这边还没有这家店。” 第4章 怀疑 “说起来，你这不是有好看又合适的衣服嘛，之前那些怎么这么丑？” 沈存野蹲在后厨的角落里，挨个翻着先前没有仔细翻找的罐子：“……哦，这是什么？” 她从罐子里掏出几块深灰色的石头，带着贝壳状的断面。 “嘿，你刚刚开的那个盲盒可是我打报告申请下来的新手礼包好不好，花的可是我的贡献点，比之前那些衣服贵多了，” 七五蹲在后厨的窗沿上，帮沈存野盯着厢房的动静，它回头看了一眼，见她还在摆弄那几块石头，没好气地叫住她：“这是火石啦。” “哦……”沈存野拿起两块石头敲了敲，冒出几点微弱的亮光，她看得乐了几下，继续去翻罐子，“为啥一定要开盲盒啊？” “出厂设置喽，我的程序就是这么设定的。”七五拍拍翅膀，显得满不在乎。 “但是一次性给五套不一样的衣服也太……嗯……不够智能吧，怎么说也要给点什么生活物资诶！” 她边抱怨边从另一个罐子里掏出一卷捆好的、像是干草纸似的东西，凭着刚才七五的提示和一点常识，她猜测这可能是火绒。 沈存野把它们拿到灶台边，将火绒小心地塞进架好的干柴下。然后，她一手拿起一块火石，像刚才那样用力对敲。 咔、咔、咔！ 除了几星可以忽略不计的闪光和四溅的石屑，预想中的火焰并未出现，只有她的手臂被反震得发酸。 “不对吗？”她甩了甩手，疑惑地看向七五，“我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老板，更新一下常识模块吧，”七五用翅膀尖指向橱柜，“呐，你之前不是找到火镰了吗？就那个铁片。” 沈存野打开橱柜，把之前找到的那个月牙型的铁片拿了出来，然后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七五。 “……用这个去刮火石。”七五发出沉重的叹息。 沈存野这才恍然大悟，她捏着那枚冰凉沉手的铁片，然后用火镰的边缘，对准火石锋利的棱角，用力一刮—— “嚓！” 一簇比之前明亮、持久得多的橙红色火星应声迸射而出，溅落在火绒上，冒出一缕微小的青烟。 “嘿！”沈存野咧嘴笑了，趁热打铁又多刮擦了几下，让更多的火星引燃火绒。等火绒已经明显烧着后，迅速将它塞进灶膛中已经架好的柴火下。 她俯下身对着灶口吹气，起先只有烟雾不断冒出，呛得她偏头咳嗽了两声，但很快一丝微弱的火苗窜起，火焰很快蔓延，发出噼啪的声响。 “搞定！”沈存野颇有成就感地点点头，拍掉手上沾着的灰。 “哈，可喜可贺，”七五歪头看着她，红色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接下来你打算用这锅炉灶变出什么呢，我记得咱好像就只有几个土豆来着？” 沈存野回头看了看空空荡荡的橱柜和水缸，脸上表情皱成一团，认命地去找另一个打水的水桶。 “至少先烧点热水肯定是没错的。” 后院，小厢房内。 “……两三天的时间，可能建一个这样的房子嘛？” 孙义用手肘撑起自己，配合赵铁鹰脱掉自己的上衣。 “如果提前准备好材料，只是搭个框架的话两三天应该可以，但是，”赵铁鹰摇摇头，撕下自己身上稍微干净一点点的布料，在一旁的水桶中浸湿，“你有注意到院子里那个水井吗？那可不是短时间能挖出来的。” “嘿，总不会，嘶——总不会是神神鬼鬼什么的吧？”似乎想安赵铁鹰的心，孙义龇牙咧嘴地开了个玩笑。 “鬼扯！有空说这些话，不如闭嘴保存一下体力。”赵铁鹰剐了他一眼，用手里的布料小心擦掉伤口旁边的血液和污渍。 孙义见赵铁鹰不像刚刚那样紧绷，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大哥，往其他方向逃走的弟兄……” 赵铁鹰没有马上回话，顿了几息后，才缓缓叹气：“应该也能回来几个……应该吧。” 两人脸色都有些难看，看上去很悲伤。 “扣扣！”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是敲门的声音。 “谁！”赵铁鹰瞬间警觉起来，迅速起身，背部弓起，手扣在刀柄上，微微侧身，护住身后的孙义，做出防御的姿态。 “那个，两位客人，厨房有烧着热水，需要的话可以自己去取，”沈存野胆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还有、还有这边是换洗的衣物，我、我放在门口了！” 还没等回话，门外的脚步声重新响起，外面的人自顾自跑开了。 赵铁鹰依然皱眉保持着警戒。侧耳倾听片刻，确定没再有什么声响后，才快步走到门边，小心将门拉开一条缝。 门外已经空无一物。 两身男性的衣裤整齐叠放在门口，上面还放着一些似乎是用衣服裁剪出的、长短不一的干净布条。 他迅速将衣服和布条拿进门内，重新关好门。 “大哥？”孙义虚弱地唤了一声。 赵铁鹰没有立刻回答，他仔细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衣物和布条。布料不错，针脚也细密，浆洗得很干净，带着一股皂角和阳光晒过的清爽气味，没有任何异常。 他将东西放在床边的矮凳上，沉吟道：“那个女店家送来了干净衣物。” “她为人还不错啊，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看着也就她一个人打理，也是辛苦。” “我倒不觉得她是个普通人，你也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过活呢？从后厨过来的时候，你可能没有注意，这地方可没什么资粮，她又吃什么？”赵铁鹰有不同的看法，“还有，这料子……” 他将其中一件衣物递到孙义手边。孙义勉力抬手摸了摸，他虽然此刻虚弱，但走南闯北的见识还在。 “这……像是细麻，虽不是绫罗绸缎，但比寻常农户自家织的粗麻布要好上不少。”孙义品评道，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这等质地的衣物，在一个荒郊野岭的茶馆老板娘身上，显得有些过于“体面”了。 “不错。”赵铁鹰眼神锐利，“这种布料若是自己穿也就罢了，不像是一个孤身女子能随手拿出赠予陌生人的。还有她鼻梁上那两片琉璃……清澈透亮，不知有何作用，价钱怕也不菲。” 他把衣物扔回矮凳上，皱眉沉思。 “热水、衣物……她示好得太快，也太周到了。”赵铁鹰的声音压得更低，“寻常女子见到我们这般模样，躲都来不及，她却主动送来这些。要么，她背后另有势力，此举意在拉拢或麻痹我们；要么……她本人就极不简单，有所依仗。” 孙义听着感觉伤口更疼了，苦笑道：“大哥，你这么说，她拿过来的东西我都不敢用了。” “用，为何不用？她敢给，我们就敢用。听她说话的气息，也不像是练过武的样子，”赵铁鹰语气斩钉截铁，他提起旁边的水桶，“你再躺一会儿，我去打点热水。” 他轻轻拉开厢房门，闪身而出，又迅速将门掩上，目光快速扫过那口水井和对面那道通向二楼的楼梯，随后进了后厨。 后厨里，灶膛的火还在微微燃烧，带着暖意。他没有停留，径直穿过灶台和空荡的碗架，撩开另一侧的门帘，重新回到了茶馆大堂。 大堂窗边，沈存野正背对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栖架上不知何时出现的鸟，那身青灰色的褶裙和松松挽起的发髻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 赵铁鹰的脚步放重了些。 第5章 开业大吉？ 沈存野听到声音回头，对他怯生生笑了笑：“啊，客人……另外那位好点儿了吗？” “劳店家关心，已经好一点了，”赵铁鹰向前几步，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布袋，从里面掏出几块碎银子，放到离自己最近的方桌上，“我们身上也没什么钱了，店家不要嫌弃。” 沈存野脸上的恐惧都淡了，盯着银子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市侩笑容，她迫不及待地把钱拿到手里：“您太客气了！” 站姿放松不好使力，手上能看到的地方，只有右手中指处有一处老茧，不像练过武，也不像种地做工的，只有常年写字才会在中指指节产生笔茧……赵铁鹰收回盯在她手上的视线。 “店家，我等可能还需叨扰一两日，待我兄弟伤势稍稳便离开。期间，望店家行个方便，莫要让闲杂人等靠近后院。”他客气地提出要求。 “当然当然，我会保密的！”沈存野将银子塞到袖中，生怕他反悔，顺从地退回到窗边。赵铁鹰没有再多言，微微颔首，便转身回了后厨。 等到后厨门合上的声音传来，沈存野又侧耳等了一会儿，确定没声音后，脸上原本的怯懦退去，眉开眼笑地又掏出那些银子，在掌心掂了掂，转头拿指尖蹭蹭七五的羽毛：“果然拿重金属做货币就是有分量，比拿着硬币有成就感多了。” “开张大吉，不错。”七五也点点头，随后疑惑地问，“我还以为你会去帮忙来着，护士的职业素养什么的？” “第一，我在学校和医院学的在这里大多数用不上，无菌操作、输液什么的……急救包扎的话，说实话，我觉得他们应该做得比我还熟。” 沈存野摊摊手，又转头看向后院的方向，语气带着无奈：“第二嘛，咱们这地界怎么看怎么奇怪，本来普通人遇到这种事就该躲得远远的，其实我连衣服和热水都不该准备，还凑上去帮忙？那不是更惹人怀疑嘛！”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七五放心下来，继续慢条斯理地理着脑后的长羽。 沈存野轻轻“哼”了一声，不再去看后院，转身开始琢磨怎么用这几块碎银子去三十里外的镇子上换点真正的“生活物资”回来。 米、面、油、盐……她在脑中打着草稿，轻轻哀嚎一声趴到桌上，虽然还不清楚物价，但这些肯定不够嘛！ “……七五前辈，有新的盲盒可以抽吗？”她突然眼前一亮，冲到栖架前，用两根手指捏住它的喙转向自己，夹着嗓子讨好地问。 “唔……！”七五发出模糊的抗议声，用力一甩头，挣脱了她的手指，用翅膀嫌弃地拍了拍喙，仿佛上面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它没好气地回道：“想得美！新手礼包已经是特批福利了。按正常程序下个盲盒你得第三天才能开。自力更生，勤劳致富啊老板！” 最后那话说了等于没说。沈存野悻悻地收回手，嘟囔道：“就知道没这种好事……” 说着说着，她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好像不对啊，如果正常盲盒是两天开一次，那今天是第一天，再算上你说的新手福利，那我应该有两个盲盒可以开才对嘛？” 七五没好气地拍拍翅膀：“你觉得你现在待着的地方是怎么来的？” “啊——那也算啊，我还以为那是抽任务用的，”沈存野卸了气，但眼珠一转又有了别的想法，“那有没有什么商城之类的，步行到三十里外的城镇，再带着东西走回来的话，会死人的哦，我真的会死哦！” 她双手合十，语气夸张地说：“你也不想你的合作伙伴、你平静生活的保障，出师未捷身先死吧？” “有啊，”七五回答得干脆，它歪了歪头，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实际上，还有不少其他功能模块，比如你说的商城，比如局部地图扫描，甚至是一些基础的技能辅助……” 沈存野的眼睛随着它的话语越来越亮。 “……不过这些，”七五话锋一转，用翅膀做了个类似摊手的动作，“都得等第十天才能自动解锁。或者，你也可以想办法提高任务评价和完成度，积累足够的‘系统认可度’，来提前解锁它们。” “为什么？”沈存野不解，这系统怎么还带分期解锁功能的？ “第一嘛，”七五模仿着她刚才解释时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说，“是为了节约初始资源，优化投放效率，避免在那些开局没多久就因为各种原因任务失败的家伙身上浪费宝贵的系统算力和能量。” 它顿了顿，补充道：“用你们的话说，这叫……规避投资风险。” 沈存野嘴角抽了抽：“……感觉有被内涵到。” “至于第二嘛……”七五拉长了声音，红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微妙的光芒，带着一种“我知道但我不说”的得意感，“就等第十天才能和你说了。这是底层协议设定，提前透露会导致我的运行日志出现违规记录。” 它看着沈存野瞬间垮下去的脸和写满“好奇”与“不甘”的眼神，慢悠悠地补充道：“所以，老板，为了能早点体验完整版的服务，为了知道了那个‘第二’，努力活下去，并且好好完成任务吧。自力更生，勤劳致富，才是硬道理。” 沈存野看着这只把“悬念”和“鼓励”混合在一起熬成毒鸡汤递给她的鸟系统，气得磨了磨后槽牙。 “行，你狠，走就走，还能真把我累死不成！”反正调查情报什么的也得去镇上，总不能坐等情报上门。 话虽然这么说，可她现在几乎什么都没有，干粮就剩这么几块生土豆…… 思量着思量着，她把主意打到了七五身上。“嘿嘿……七五前辈——”她拉长了声音，把手平摊在七五面前，目光带着期待，“你之前在吃的那些五谷杂粮，分一点给我怎么样？” 七五的反应则出乎她的意料，它听到沈存野的话后马上眼前一亮，几乎称得上迫不及待地掏出它的茶杯。 沈存野一看它这态度，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就把手缩了回去。 “……这东西，不会吃了有毒吧？” “怎么会呢，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七五反问道，将茶杯往前递了递，“你可以先试试看，这东西生吃也行的。” “……”沈存野将信将疑地接过，仔细打量着杯子里的“五谷杂粮”，看起来就是些普通的、混合在一起的谷粒、小米和几颗她不认识的豆子，干燥洁净，闻起来带着一股淡淡的、属于粮食本身的朴素香气，确实看不出什么异常。 她犹豫了一下，用手指捻起几粒，迟疑地放进嘴里，小心地咀嚼起来。 下一秒，她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是什么东西啊！ 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泥土、生锈金属和某种苦涩木质的味道猛烈地冲击着她的味蕾，口感更是糟糕透顶——看似干燥的颗粒在唾液中不仅没有软化，反而像是吸收了水分后膨胀的沙砾，又糙又硬，难以下咽。 “噗——咳！咳咳！”沈存野猛地扭头，拨开七五的栖架，将嘴里那口可怕的“食物”尽数吐到了窗外，感觉舌头都麻了。 她完全忘掉了要压低声音：“这是什么鬼东西！” 七五被被推得在栖架上晃了晃，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系统标准能量单元，固体谷物形态，碳基生物的味觉系统，真是脆弱又低效啊……明明能量补充效率评级是A 的。” “我现在就把你给炖了！”沈存野两只手掐住七五的翅根，把它举起来拼命摇晃。 “发生什么事了！”听到声音的赵铁鹰掀开帘子冲了出来，他的刀紧握在手上，面色阴沉，视线迅速扫过全场。 眼前的景象倒是与他预想的凶险场面截然不同。 第6章 准备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沈存野尴尬地捂住眼睛，正思考着说辞，突然有了另外的想法。 “实在不好意思，客人，打扰到您了。”沈存野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手上泄愤似地用力搓了几下七五的头顶，把它刚理好的羽毛弄乱。 七五被她搓得身子一歪，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咕哝，不满地抖了抖翅膀。 “……不妨事，刚刚发生什么了？”见确实无事发生，赵铁鹰把刀收了起来，但还是警惕地看着周围人，显然还未完全放心。 “是我养的鸟儿，”她露出无奈的表情，语气带着抱怨，“它不知从哪儿叼回来一些脏东西，给我吓了一跳，扰着您了。” “脏东西？什么脏东西？”赵铁鹰眯起眼，感觉眼前的女人似乎态度有些不对。 沈存野没有第一时间回话，从另一边绕到柜台后面坐下，七五则有些不习惯地扭扭头，但也没有剧烈挣扎。 “几块布料罢了，只是沾着点什么东西，看着腌臜，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一下一下地帮七五顺着毛。 “……沾着什么？”赵铁鹰没打算被敷衍过去，他大概已经明白这个女人发现什么东西了。 “不是什么大事。”沈存野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视线不再盯着赵铁鹰，而是看向他身后。 赵铁鹰跟着她也往后看，默然不言。 “怎么，客人，林子里头……有东西吗？”沈存野意有所指地笑笑。 “店家说笑了，荒郊野岭，除了些野兽，还有什么呢？”赵铁鹰收回视线，态度却比刚刚更冷静了些，带着些审慎。 两人对视没再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凝滞。 “客人不必紧张，我和小七五都手无缚鸡之力的，如果真有什么野兽过来，我们还得仰仗客人您呢。”沈存野率先移开视线，捧着七五摇了摇，语气很是恭顺。 赵铁鹰已经听懂了沈存野话里的意思，朝她拱手沉默了一下，岔开话题：“……一直还没问过店家的名字，在下姓赵，单名一个风字。” “妾身姓安，名字……恕妾身无礼，暂且不能告知。”沈存野也换了个自称，“客人暂且安心住下，只是妾身无钱无粮，也没有什么进项，客人若有什么需要，还得等妾身从镇上回来才行。” “……店家不知道吗？”赵铁鹰听了她的话后皱起眉，“槐安镇那边五日前就已经把这边这条驿道封掉了，不允许通行。” 沈存野心里猛地一沉。封路？！她说那话其实只是想让他再付点房费，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个消息。 她脸上的惊讶不似作伪，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封路了？为什么？” 看到她的反应，赵铁鹰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店家竟真不知情？他沉声道：“说是前面雁回岭塌方，路断了。如果还要去槐安镇，得从山上绕过去。” “这可麻烦了……”沈存野低声嘟囔了几句，抚摸七五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七五抬头看了她一眼，晃了晃身体摆开她的手，拍拍翅膀飞出了窗外。 “店家，你不知道路上的情况，为何要把店开在这里？”赵铁鹰没去管那只怪鸟，只是紧盯着沈存野。 沈存野露出无奈的笑容，默默叹了口气：“这也非妾身所愿，只是家道中落，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也是无奈来此。其他的，也不便和客人说了，您知道了也会有麻烦。” “……在下明白了，”看了一眼她脸上奇怪的琉璃装饰，赵铁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粮食的事，在下会试着想想办法，老板娘不必担心。” “实在有劳客人了。” 直到赵铁鹰回了后院的厢房，沈存野才彻底放松了下来，揉了揉发酸的腰。这实木凳子又凉又硬，长时间端着姿态坐着实在是一种折磨。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沈存野叹了口气，既然前路断了，那想要找到食物就得去林子里想办法了。 她粗略估计了一下时间，大约十几分钟后，窗外传来扑翅声，七五精准地掠过窗棂，落在她伸出的手臂上。 “怎么样？”沈存野急切地问道。 “前面确实塌方了，硬走肯定是过不去了，”七五低头在空中啄了一下，一面光屏出现在沈存野面前，上面放着它刚刚拍下的照片，“山体结构现在是稳定了，但不确定会不会出现意外情况，我不建议你冒险。” 看着光屏上那堆积如山的泥土巨石，将原本的驿道彻底掩埋，沈存野只觉得眼前一黑。 “这叫什么事啊……”她哀叹一声，瘫在柜台上，感觉刚到手还没捂热的银子都失去了光彩。不能去镇上，意味着粮食补给彻底断绝，她难道真要靠着那几个土豆和这只吃“系统能量单元”的鸟过活？ “七五前辈，”她有气无力地唤道，“那商城什么的，真的不能早点开吗？或者你能飞远点，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村落、猎户什么的？或者直接帮我弄点吃的？” “我的建议是，先等第三天看看能抽出来什么东西，再做打算，”七五摆动一下头，面前的光屏被收了起来，“反正哪怕硬生生等到第3天，也不会被饿死。” “……卓越、先进、体贴的多次元穿越体验哈？”沈存野咬着牙搓动鸟头，“我要投诉，这是虚假宣传！” “投诉已审理，感谢你的积极建议，这将为提高我们的服务质量提供有力的支持。”七五一本正经地说着一听就是敷衍的话，稍微歪了一下头，“对，就是这边，可以再用力一点。” “……坏东西！”沈存野被它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得够呛，愤愤地抽回手。 七五被她突然撤走的服务弄得有些不适应，晃了晃脑袋，细长的喙开合，发出类似咂嘴的声音：“反馈已记录：宿主对系统拟态外观及交互方式表示高度……‘亲切’的认可。” “我那是亲切吗？我那是气愤！” “根据情感模块分析，过于激烈的肢体接触通常映射着潜意识的依赖与亲近，”七五歪着头，红色的眼睛闪烁着无辜又欠揍的光，“许多碳基生物表达喜爱的方式确实比较别扭，我理解。” 沈存野彻底放弃沟通，她怕自己再多说几句，会真的忍不住把这只鸟给炖了。她气呼呼地起身，决定眼不见为净。 沈存野掀开帘子走到后厨，锅中的热水已经少了一些，她将目光转向角落那几个孤零零的土豆。 稍微斟酌了一下，她提起一旁的水桶，挑出三个较大的土豆拿到井边冲洗，确保上面的泥土都已经被冲干净了。 将锅里的热水舀出一部分放旁边备用，沈存野把手里洗干净的土豆扔进了锅里，盖上了沉重的木头锅盖，又往灶里添了把柴。 她拖了把凳子守在灶前，盯着冒出的火焰和烟雾发呆。 “……生气了吗？”七五从外面绕了一圈飞到了后厨，把头塞到了她手下。 “没有哦，”七五的羽毛手感相当不错，都在手底下了，沈存野也不客气地揉了起来，“就是在想那个我还没吃完的蛋糕。”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厢房的门打开的声音，赵铁鹰在往后厨的方向走过来，他似乎刻意放重了脚步，以免惊扰。 “店家。”他出声招呼。 沈存野收回手，七五也立刻挺直了脖子，恢复成那副端庄、或者说呆板的鸟类姿态。 “客人，”沈存野站起身，“是另外那位……” “他睡了，暂无大碍。”赵铁鹰打断了她，他的目光快速扫过灶台和锅里隐约传来的咕嘟声，最后落在沈存野脸上，语气带着一种商议的口吻，“在下过来，是有事想与店家商量。” 第7章 试探 商议的过程短暂得近乎沉默。 赵铁鹰只说了“需回林中处理手尾，或能找到些有用的”，沈存野便已明了。她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一句“去做什么”或“为何同去”。 此刻，穿行在愈发幽深的林木间，这份沉默便化作了实质般的紧张，缠绕在每一次呼吸里。沈存野的目光掠过赵铁鹰紧握刀柄的手，自己的手心也因紧攥着赵铁鹰递给她的一把短匕而沁出薄汗。 七五在她前方的枝头无声跳跃，红色的眼瞳在暗处泛着微光，像一盏引路的、不祥的灯。 “……店家，你养的这只山禽倒是有灵性。”赵铁鹰盯着七五的动作，他以前也知道有些人会专门培养鸟雀，但多是传递消息或狩猎所用，但也不会如此听话，倒是奇特。 “啊，我倒不这么觉得，只是只寻常的山禽罢了，它是我十八生辰那日祖父赠我的贺礼，祖父生前最喜这些，算下来，也有三四个年头了。”沈存野笑了笑，带着些怀念。 “是在下冒昧了，”赵铁鹰点头表达了歉意，又产生了另外的问题，“店家如今……未曾婚配吗？” 本朝女子成婚都早，按她话里的意思，她如今年岁已过二十，还未婚配必定被别人乱嚼舌根，即便是家道中落……哦，所以她才会离群索居？ “……这又是另一桩憾事了，妾身曾有位青梅竹马，两家也知根知底，早早也定了亲，未曾想……”沈存野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对命运的不甘与怨怼，“无非是天命弄人罢了，后来……变故频发，两家又……这么多年也就过来了。” 他只是微微颔首，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许，道：“原来如此。世事难料，店家……节哀。” 忽然，前方枝头的七五停了下来，细长的脖颈扭向左侧幽暗的林地，红色的眼睛凝固般定住。 赵铁鹰几乎是同时抬手，示意停下。他身形微沉，所有散漫的气息瞬间收敛，像一张拉满的弓。他无声地向前挪了半步，将沈存野挡在身后更安全的位置。 “怎么了？”沈存野压低声音，攥紧了手中的短匕。 赵铁鹰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锐利地扫过七五所望的方向，鼻翼微不可查地翕动了一下。片刻后，他紧绷的肩线稍稍放松。 “到地方了，”他言简意赅，然后侧头看了七五一眼，目光深沉，“……看来，店家这只‘寻常山禽’，寻踪辨位的本事，更胜猎犬。” “……祖父看得远，想来有所预见。”沈存野垂下眼，将异常全部推到那个未知的祖父身上。 知道家族走不长远，所以早早调教好了鸟雀，希望孙女可以远离危险吗，回去得查查看，姓安……赵铁鹰收回视线，示意沈存野跟上。 拨开灌木丛后，沈存野看到了“案发现场”。 三具尸体横陈在林间空地上，血污狼藉。其中一具面朝下趴伏，身下拖出一道深褐色、已然干涸的血痕，蜿蜒数尺。显然，在他们离开后，此人曾试图挣扎移动。 “都说了让他多注意了。”赵铁鹰摇了摇头，率先上前，脚步放得极轻，开始搜查距离最近的一具袭击者尸体。他动作麻利，翻找衣襟、袖袋、腰带内侧，显然经验丰富。 沈存野也有样学样，靠近另一具侧面倒卧的尸体。 她蹲下身，犹豫了一下，才伸手去探。指尖触到冰冷僵硬的织物，带着板结的血痂，让她忍不住皱眉。她强忍着，模仿着赵铁鹰的动作摸索。 致命伤应该在腹部，喉咙的地方还有一道伤口……沈存野摸到几个坚硬的铜板和一小块干硬的饼子外，一无所获。 赵铁鹰的动作很快，在沈存野盯着翻出的东西发愁时就已经搜索完两具尸体了。 “他们必然不会带太多的东西。”看出了沈存野的疑问，他解释道，随后又四处张望了一下，“店家，回去的路你应该记得吧？” 沈存野还没弄清楚他的想法，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麻烦店家先回去，在下处理一下这些东西，防止什么野兽追到茶馆。” 看来有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沈存野顺从地低下头，也没有多问他要如何处理：“那妾身先回去了，客人……您也注意安全。” 沈存野不再耽搁，转身便循着来时的路径快步离去，身影很快被浓密的林木吞没。 但她饲养的那只鸟还停留在原地。 赵铁鹰没有多在意这件事，当务之急是将首尾处理干净。 他快速行动起来，选择了一处土质相对松软的低洼地，用佩刀和随手找到的坚硬树枝开始挖掘。 他得把这几具尸体埋掉，这一路上流的血也得清理。太阳已经偏西，时间不多了。 “回来了，怎么样？”沈存野边走边抬起手，让七五可以降落到手臂上。 “他在刨坑准备把尸体埋了，”七五点出光屏，屏幕上出现了赵铁鹰挖坑的照片，它将照片往左滑，“还有这个，他翻尸体的时候偷偷收起来的，没让你看到。” 那是一枚深青色的玉扣，照片清晰地捕捉到了赵铁鹰将其从尸体怀中取出，迅速塞入自己衣襟的瞬间。 “果然……”沈存野低声自语，“不过也奇怪，这种事情明明独自一人前来更合适才对，为什么要带上我？” “不放心你和他那个兄弟单独待在一起？”七五收起光屏，提出自己的看法。 “那他就不会让我单独回去才对，这样和让我一直待在茶馆里有什么区别？”沈存野有不一样的想法。 “服从性测试？”七五顺着手臂跳到她的肩膀上，眼珠一转，提出了另一个看法。 “……也许是，”沈存野脚步不停，思路开始逐渐清晰，“带我来是看我听不听话，让我独自回去，是看我懂不懂事。” “那你刚刚的表演可不一定过关哦，一个曾经养在深闺的富家小姐，见了尸体可不会这么镇定。” 沈存野哼笑几声，揉揉七五的小脑袋：“又有什么关系，无非再调整一下人设罢了，你觉得哪种人会被人忌惮？” “……不管哪种，都得有活下去的能力才行，打铁还得自身硬啊店长。”七五眨眨红色的眼睛，跟着她笑了起来。 “那么，我们的安全有保障吗？” “当然，无论如何都很安全，”七五挺起胸脯，看上去自信满满，“我们处理突发事项已经很多次了，不管发生任何意外我们都有预案。” 直到太阳已经落下过半，赵铁鹰才推开茶馆的门。 “……客人，您回来了！”沈存野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上去如释重负，然后就看到了他身上明显的泥点和深色水渍。 他手里提着一串用草茎捆着的、灰褐色的块茎植物，还有些她不认识的深绿色叶片。 “在林子里转了转，没找到像样的猎物，只挖到些这个，勉强能填肚子，”他将那串东西放在门边的矮凳上，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室内，“店家一直在此？” “是，毕竟林中危险，妾身不便出去，”沈存野点头，顺从地低着头，“后厢的客人醒过一次，喝了些热水又睡下了，您也去休息吧，剩下的妾身来处理就好。” “那就有劳了。”赵铁鹰拱手，不再多言，转身便掀帘去了后厨。 七五在栖架上转个身：“你要怎么处理这些？” “油盐酱醋都没有，能怎么处理？直接水煮，”沈存野耸耸肩，“对了，之前那枚玉扣的照片有保存下来吗？” “当然，我的数据库空间充足。” 第8章 今夜天晴，宜开盲盒 午夜刚过不久，现在已经是第三日了。沈存野还在梦里，她本想熬到盲盒冷却时间结束，可惜睡意不听自己指挥。 “叮——” 梦境中迷迷糊糊出现了铃铛敲响的声音，如同水滴落入寂静的深潭。可惜暂时没有吵醒她。 七五从假寐中睁开眼睛，看到沈存野还在床上睡得正香，马上窜到枕旁，用坚硬的喙不轻不重地啄了啄她的额头。 “醒醒！到点了，开奖了老板！” 沈存野猛地惊醒，心脏怦怦直跳，意识还未完全清醒，手已经下意识地在身边摸索。“……”她发出一阵模糊的呓语，七五猜她可能是在问东西在哪。 “你还是先清醒一点再说吧，”七五用翅膀顶起沈存野的肩膀，“明明是你说要我第一时间喊你起来的，赶紧醒醒！” “醒……醒了……”沈存野强撑着眼睑，迷迷瞪瞪地摸下床，借着月光蹭到角落的木架旁，从放在上面的脸盆里捧起凉水狠狠搓了几下脸。 寒气驱散了剩余的睡意，她打了个激灵，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快快快，东西呢？”沈存野迫不及待地搓搓手，抽盲盒实乃人间一大乐事。 七五甩着头，在空中拉出一面光屏，屏幕上一连串俗套的金色特效划过，在半空映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巨大虚拟礼盒。 “今天天气不错，应该能开出点好东西。”七五的语气也带上了期待。 沈存野屏住呼吸，伸手点向那个虚拟礼盒，礼盒轰然炸开，闪出一个小型的烟花，不过没有什么声响。 礼盒消失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类似小房间的结构，长宽不过十厘米，像是某种极其精致的微缩模型。它以深色木材制成，顶部没有封上，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着许多迷你的金属摆件。 沈存野眯着眼，借着月光仔细看去，隐约能分辨出其中一部分是微缩的兵器架、箭囊、盾牌，还有一些不是太小看不清楚，就是她分辨不出用途。 “……这是什么？”沈存野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东西，下意识伸手划了一下，模型居然随着她的指尖缓缓转动起来，让她可以更仔细看清里面的细节。 “武备间。”七五再次点击光屏，同样微缩但大小明显偏大的茶馆模型也出现在一旁。沈存野可以看到象征茶馆二楼的地方有两个紫色的小点，那代表这沈存野和七五。 而待在后厢的赵铁鹰和孙义则是用两个绿点表示的。 “可以加载到茶馆上，作为一个附属结构。”七五用翅膀尖指向光屏上的茶馆模型，又指了指那个武备间模型，“理解了吗？这是一个实体扩展模块，不是给你拿着玩的。” “哦——”沈存野露出不明觉厉的表情，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加载上去？怎么加载？会有什么动静？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这可是“武备间”！名字听起来就充满了火药味。在一个看似普通的茶馆里突然多出一个武装到牙齿的房间，这简直是在告诉别人：“我有问题，快来查我”。 “加载过程会伴随小幅度的空间折叠和结构重组，能量波动会被系统尽量屏蔽，问题不大，”七五分析道，“实体扩展模块可以装载在任意地方，但一定要与主体相连，加载结束后表面上不会出现变化，可以通过连接点进入。” “……举个例子？” “让我想想……就比如你将连接点设置为墙上的一扇门，那么从墙的另一侧看来没有什么异常，但如果推开门进入，你就会发现还有另外一个空间，”七五进一步解释道，“当然，直接设置成门太明显了，你也可以设置成地板上的活板门、衣柜里的暗格之类的，只要形式上看起来像门就可以。” 沈存野眼前一亮，情不自禁惊叹道：“真是神奇的技术！” “这是当然，《时空的折叠与重组》一向是最畅销的书目之一，即使大多数人没有这方面的意向，也都会买上一本，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天赋，哎……可惜我是没这方面的天赋喽。”七五摇头晃脑地叹气。 沈存野忙着研究眼前的模型放在哪里合适，只一味敷衍地点头。 七五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没听进去，用翅膀拍拍她的肩膀：“……老板，等这个任务完成，咱们回主系统那边，你记得也去试试，万一你有这方面的才能，咱们可就直接财富自由了。” “还有我的事？我还以为这些都是你们系统制造的，我们人类……哦，也许不全是人类，总之我们宿主也能学啊？”这她可有兴趣了。 “那当然，毕竟我们也不是流水线制造出来的，个体差异在所难免。”沈存野从七五的话里听出了艳羡。 “看来这种技术确实吃天赋。” “没错，与时空有关的技术尤其看天分，它需要一种……嗯……对维度本身的‘感觉’，这不是单纯靠逻辑堆砌就能成功的，而且也不是所有模块制作出来都可以使用，”七五叽叽喳喳地补充道，“制造完模块后，还得把模块自身的时间流调整成自适应模式，避免因多元宇宙时间流速不同产生故障。总之，这可是一门很高深的问题。” “听着就头晕，还是不要想这个了，”沈存野拖着武备库的模块，在茶馆的立体模型周围来回打转，“话说，这个入口确定下来之后还可以再修改吗？” “可以，但不是毫无代价的，”七五给出肯定的回答，调出相关注意事项，“茶馆是绑定在系统上的，每次进行修改需要支付相应的手续费，也就是咱的贡献点。哦，抽出来的模块初次加载不算，这个手续费我们上报之后主系统会报销的。” 它用翅膀尖点了点光屏上的条款：“所以，第一次的设置非常关键，最好选择一个能长期使用、相对一劳永逸的位置和方式。” 沈存野想了想，放大茶馆模型找到大堂，指向自己常坐的柜台后面：“放这里怎么样，像这种放武器的地方还是离自己近一点比较好。” 话音刚落，沈存野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行不行，这样比较容易暴露，被发现了怎么办？” “那，安排在抽屉里怎么样？”七五进一步放大模型，将柜台右手边的矮柜转到沈存野面前，“可以安在第一格抽屉，到时候抽屉底部设置成活动的，拉开就符合门的要求，平时只要放点杂物就可以掩盖过去。” 沈存野眼睛一亮：“这个好！” 她仔细审视着那个矮柜模型。它位于柜台内侧，属于她的“工作区域”，外人不会随意翻动。第一格抽屉位置顺手，她只需假装取放东西，就能自然地接触并开启入口。不过，好像有点既视感…… “这不就是，哆啦O梦吗……”沈存野想到了蓝胖子从抽屉里钻出来的场景，情不自禁吐槽了一句。 七五歪了歪头，似乎在检索这个信息：“经典之所以是经典，就在于其设计的合理性与普适性。看来我们无意中借鉴了一个经过市场验证的优秀方案。” “嘿，那就这么定了，”沈存野点下屏幕上弹出来的确认键，抄起七五就往门外走，“加载需要多久？” “几分钟就够了……我从窗户飞下去就行了，撒手！”七五从她手里挣扎出来，拍拍翅膀，灵巧地钻出窗户。 “会飞真好啊。”沈存野羡慕地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地推开门。 第9章 武备间（1） 沈存野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木质楼梯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微吱呀声。 因为茶馆中没有蜡烛油灯，这两日一旦天黑，所有人便各自回房，不会再在外面逗留。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小厢房里没什么动静。借着微弱的月光，沈存野没有选择从后厨进入大堂，而是小心翼翼地从外侧绕到前院里。 七五从最近的一扇窗中探出头，它唤出的光屏散发着柔和微光，这光芒奇异得并不照亮旁边的事物，只作为一个清晰的标记，让沈存野知道它的位置。 “新东西就是好，我还以为会发出很吵的声音呢。”沈存野孩子气地将窗户合上又再打开，压低声音和七五笑道。 “别玩了，要真吵醒他们了我可不管。”七五拍拍翅膀让出空间，让沈存野可以翻窗进来。 沈存野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点了点头。她双手撑住窗沿，悄无声息地翻进了大堂，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大堂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凭着这两天记忆，摸索着走向柜台的方向。 “往这边来。”七五的翅膀在沈存野面前一晃而过。 几乎同时，沈存野的“眼中”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只有她能看见的箭头光标，指引着方向。 “可以啊老大，还有这一手——额，还有这一翅膀的。”沈存野顺着光标避开障碍，来到柜台旁的矮柜前，蹲下身。 “接下来怎么做？”沈存野拉开抽屉，里面现在还空无一物。 “稍等。” 七五重新调出实体拓展模块，模块变形翻折，最终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小正方体，它用头顶了一下，模块就晃晃悠悠地飘向沈存野。 沈存野挑挑眉，抬手接住模块，略感惊奇地捏了捏，手感出乎意料还不错，没有想象中冰冷，带着一种奇特的弹性。 “放进抽屉就好，它们会协调好自己的位置。” 沈存野依言，小心地将这方寸大小的“武备间”模型放入空抽屉的正中。 就在模块底部接触抽屉木板的瞬间，它如同水滴融入水面般，无声地沉降、扩散开来。半透明的材质流转着，迅速铺满抽屉底部，勾勒出细微而复杂的结构纹路。 沈存野看不懂具体的细节，视野看到的依然是一片平整，但她却感觉自己接触到了一片扰动着的涟漪。 整个过程安静得出奇，只有一丝极轻微的、如同风吹过细沙般的簌簌声。 一股微弱的吸力从抽屉中传来，带着一种凛冽的、属于金属和皮革的独特气息。 【检测到稳定基底……开始空间锚定……】冰冷的提示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听着不太像七五的声音。 【坐标校准完成，维度折叠协议启动……正在建立稳定连接】 抽屉内的空间似乎发生了某种肉眼难以捕捉的扭曲，那些流转的半透明纹路突然凝固，随即如同被吸收般彻底消失在木质纹理中。 【协议执行完毕。武备拓展模块—迭代体#3已成功加载并绑定至预设节点。空间通道稳定，能量签名已屏蔽。】 沈存野看着眼前这个外表毫无变化、内里却已天翻地覆的普通抽屉，忍不住轻轻“哇”了一声。但最后那句提示音中的内容让她心生警惕。 “能量签名已屏蔽？”她压低声音，带着疑惑看向七五，“这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像是……在躲着谁？” 七五拍了拍翅膀，落在柜台边缘，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字面意思。我们刚才启动模块，理论上会产生一丝特殊的能量波动，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 它用喙部点了点抽屉的方向，“‘屏蔽’就是把这颗石子产生的涟漪尽量抚平、伪装成自然的水波。” “……谁会发现我们？” “这并不是可以用‘谁’来形容的东西，唔……这也和系统功能无法全部开放有关，”七五的声音压得更低，“你可以理解为这个世界的主宰意识。” 沈存野觉得自己明白了一部分：“祂会驱逐我们？” “不止。”七五眨眨眼，给了她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沈存野会意地点点头，驱逐往往是最温和的手段，潜台词不言自明。 “好的，祝愿我们不会发出什么噪音，”沈存野将注意力重新放到抽屉上，“接下来要怎么做？” “简单，去弄点水来。” 沈存野感到疑惑，但还是照它的要求，去后厨用小碟子舀了一点水缸里的水。 “用你的右手食指，蘸一点杯子里的水。”七五指挥道。 沈存野照做，指尖冰凉。 “现在，在抽屉底板上，用水画一个密钥，”七五的语调带着一种传授秘法般的郑重，“很简单，先画一个圆圈，然后在圆圈中心点一下。” 这个动作简单到近乎儿戏。沈存野俯下身，借着微光，用湿漉漉的指尖在抽屉底板上画了个不太规整的圆，然后在中心轻轻一点。 那画出的水痕圆圈，向中心缓缓晕开，极其短暂地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银色流光，快得仿佛是视觉错觉。 “好了，拉开它就好。” “啊？”沈存野怀疑自己听漏了什么步骤，怎么一下子跳到了这里，“拉开什么？” 七五没回话，跳到抽屉边沿上，用爪子点了点那个已经快完全干涸、只剩一点深色水痕的圆圈。 沈存野谨慎地先伸出手指，试探性地戳戳圆圈中心的位置。 没有预想中木质底板的坚硬触感。 指尖传来的是一种奇异的、略带冰凉的“空无”感，她微微用力，整根食指便轻而易举地、毫无阻滞地“没入”了那个小小的水痕圆圈之中，仿佛那不是坚硬的木头，而是一层薄薄的水膜。 “咦？！”她低呼一声，猛地想抽回手，却被七五用翅膀压住了手腕。 “别大惊小怪的，好了，先把手伸下去，你应该可以摸到一个特殊的东西。” 沈存野压下惊讶，缓缓将其他手指也浸入圆圈，原先的水痕范围在她将手伸入后逐渐扩大，始终保持在可以包裹住手掌的大小。 她将手继续往下探，在水痕“淹没”到手腕位置时，指尖触碰到了硬物。它可以被大致形容为一个“凸起”，至于其他的…… 沈存野来回摸了好几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描述自己摸到了什么东西。 它似乎是……木质的？带着木材的温润，但仔细感觉，又好像带着一点金属的冰凉。形状也难以界定，仿佛随着她指尖的用力点和角度的不同，那“凸起”的轮廓也在微微发生着改变，像是一团有实体的、可以被抓握的“概念”，而非一个固定的物体，触感非常奇异。 “别磨蹭了，喜欢这种之后我送几个捏捏给你，你回去自己慢慢玩，”七五轻轻啄了她的手臂几下，催促道，“好了，拉开它。” 沈存野拢住指尖，将它慢慢提起。 那并非物理上的提起一个重物，而更像是在用意志“定义”并“引导”这个无形的凸起。随着她手臂的上扬，一种奇妙的感受顺着手臂传来，仿佛她拉起的不是某个具体物件，而是“空间”本身的一角。 她面前的景象如同被掀开的活页木板，又像是拉开一道无形的滑盖，悄无声息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木质底部下的场景。 原先微缩的武备间模块在她眼前急速“放大”——不，更准确的说是她的视觉和感知被迅速“拉近”。 沈存野抬起头，能看到木质天花板缓缓合上，遮住最后一丝空隙。 第10章 武备间（2） 她已身处武备间内部。 房间内没有照明设备，但四周都充斥着均匀的光质，仿佛空气在进行自发光。光线柔和而明亮，足以看清每一处细节，却又奇异地不产生任何阴影，将整个空间照得通透无比。 “嗯……有点像无影灯的效果。”沈存野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周围。 这处空间远比她预估的要宽敞，足够她尝试挥舞武器。那股混合着保养油、皮革与钢铁的凛冽气息在这里愈发清晰。 正对入口的墙壁被改造成了兵器架，上面整齐地陈列着兵器：数柄带鞘长刀，几杆红缨枪尖头向上插在架上……墙边还靠着几面盾牌，大小都有，从轻便的圆盾到近乎等人高的塔盾，一应俱全。 这些很明显不是现在的她可以用的，所以她只是欣赏了一下满墙的兵器，很快把视线转向了另一侧。 这边的装备以防御为主，挂着几套不同款式的皮甲和锁子甲，当然，还有看上去就相当沉重且昂贵的板甲。 “啧啧……”沈存野用指节敲敲面前厚实、闪着金属幽光的板甲胸铠，龇牙咧嘴地和七五开玩笑，“这可是古代，要是被发现了，私藏甲胄可是死罪啊。” “迭代体#3属于基础安保型，能力波动平稳，以冷兵器为主，模块内预置的装备库，旨在应对多种潜在威胁场景，至于如何使用，以及是否承担使用它们所带来的‘本地法律风险’，取决于宿主你的判断。” 七五扑棱一下飞到旁边一卷看起来很是柔软的深灰色布料旁。 “我推荐这个，复合缫丝衬里。” 沈存野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布料触感异常顺滑冰凉，带着一种活物般的细腻弹性，与她认知中的任何织物都不同。 “展开讲讲？” “基础材料是特殊蚕丝，这种蚕存在于一个物理规则更‘致密’的维度，其丝线在微观层面能形成一种惰性能量网，天生擅长吸收、分散动能。” 七五示意沈存野自己试试。 沈存野四处看了看，挑了一把带带鞘的匕首。她从未用过这种武器，所以握持的姿势很别扭。 她拔出匕首，锋刃在均匀的光线下泛着寒芒。因为不知道具体怎么用，所以她只是握着刀柄，尖头朝下，重重地朝摊开的布料扎了下去。 预想中利刃穿透布料的“嗤啦”声并未出现。 匕首的尖端在接触到布料时，仿佛撞上了一层极具弹性且滑不留手的屏障。那股向下的冲击力被奇异地分散开来，刃尖不由自主地向侧旁滑开，带着她的手腕也歪向一边，只在布面上留下一个微微下陷的凹痕。 沈存野甚至感觉到，自己用力扎下去的部分力道，似乎被某种方式缓冲、吸收，反震回她手上的力量远小于预期。 她惊讶地抬起匕首，伸手摸了摸出现的凹痕，凹痕顺着她的力道被抹平，深灰色的布料表面重新变得光滑。 “基础型也有这种东西吗？看着不像是冷兵器时代会有的。”沈存野将匕首放回鞘内，饶有兴致地捻着布料。 “当然，这也算是基础型，毕竟只能抗下一部分冷兵器的伤害，钝器伤之类的就扛不住喽。” “明白了，”她了然地点点头，“防刺不防揍，看来挨闷棍的时候还是得自己躲。” “正确。它的主要设计目标是应对这个时代最常见的利器威胁。至于钝器冲击，它能提供的缓冲有限，更多是依靠材料本身的坚韧避免被直接打穿，但内脏该受的震荡一样不会少。”七五用翅膀拂过那卷衬里，“所以，它的作用是让你在遭遇刀剑偷袭时拥有反应时间，在乱箭之中提高生存概率，但别指望穿着它去硬扛攻城锤。” 沈存野将布料的一部分摊平，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好东西，不过，这种布料要怎么穿在身上，总不能直接裹在里面吧？” “你要对自己的手工活有信心，可以试着自己做，工具我记得放在那边，”七五示意她往另一边的角落看，那边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柜子，“要么就直接用这种材料替换掉身上的衣服，不过款式就是身上这种了。” “就这种就可以了！”手工苦手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点头。 沈存野面前弹出一块光屏，上面显示了她的全身像，很快，她的人体逐渐淡去，只剩下身上的衣服，线条被精准地提取出来，形成一件虚拟的服装模型。 【检测到标准常服款式（女），是否使用选定材料进行复刻？】一行文字在光屏下方浮现。 “是。”沈存野确认道。 【请确认材料。】复合缫丝的布料模型出现在服装下方，一个向上的箭头标注在模型上，旁边注明了材料名称。 “确认。” 沈存野感觉到一种轻微的拉扯感，她低头看向袖口处，只见衣角处，一缕原本属于这件衣服的普通青灰色丝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精准地抽离出来，在空气中消散。 几乎在同一时刻，手边那卷深灰色的“复合缫丝衬里”上，一缕相同的深灰色丝线被以同样的手法剥离，顺着那缕普通丝线消失的位置，精准无比地编织了进去，填补了那个微不可查的空缺。 她能看到衣料上深灰色的区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衣角开始，如同水渍晕染般悄然蔓延，替换、覆盖着原本的材质。 不过十几次呼吸的时间，原先的衣服就已经被彻底替换了。随后，深灰色开始逐渐泛青，光泽也逐渐淡下，衣裙变得与之前并无区别。 但触感还是产生了一些变化，一种冰凉、顺滑且极具韧性的感觉紧密地贴覆着她的皮肤，让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凉飕飕的，不过倒是挺有安全感的。”沈存野活动了一下四肢，满意地点点头。 “适应一会儿就好了，”七五边说边仰头看着天花板，“怎么样，还要再看看其他东西吗？还是说，咱们先回去？” 沈存野估摸了一下时间，再拖延下去可没多少时间休息了。她撩起一侧裙摆，露出小腿，用原先束裤腿的布带将匕首绑在小腿外侧，打了个牢固的结。 “好了，等回去再看看怎么再加固一下，”她原地轻轻跳了几下，确保匕首不会突然松脱，“咱们怎么回去？这个门可以双向开启吗？” “直接推就好了，”七五拍拍翅膀，停到沈存野肩膀上，“对着天花板做出一个开门的手势就可以了，‘出去’可比‘进来’胜利多了。” 她抬起头，面向天花板，伸出手掌，心中默想着“推开”，在手臂抬到额上四五厘米处时，她感觉自己摸到了一块硬物，就好像天花板突然沉下来了一般。 沈存野略微使力，如同进来时打开抽屉底板一般，天花板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外面大堂的沉寂黑暗。 …… “店家，早啊。”孙义靠在门边，一只手捂着腹部，向正沿着楼梯往下走的沈存野打招呼。 “孙客人早。”沈存野停在楼梯口，也向他笑着问好，“客人觉得好些了吗？” 孙义的脸色依然苍白，听到沈存野的话只是摆了摆手，看上去不想多聊这方面的话题：“已经上过药了，剩下的就得看老天爷了。” “……啊，没看到赵客人，这么早又去林子里头了？”沈存野又向前几步，左右张望了下，顺势绕开了话题。 “我们习惯早起了，”孙义看向林子里的眼神带着担忧，“希望大哥能平安回来。” 两人之间沉默下来。片刻后，沈存野率先准备离开：“孙客人，您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再去烧些水。” “……也好，有劳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