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龙傲天》 1、穿越 炎天大陆,苍岭境内,血色残月低垂。 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伏趴在地上,披头散发,衣衫褴褛,遍体狰狞的鞭痕仍在不断渗血,将身下的红土染得更深。 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缓缓睁开被血污和泥沙糊住的双眼。 混沌的意识挣扎着汇聚,这是……哪里? 祁季名试图撑起身子,却瞬间被剧痛攫住,闷哼一声,重重跌回地面。剧烈的震动让他涣散的神志猛的一清。 不对! 他原本是在上学路上见一群人团团围着什么看,他为了凑热闹跑上人形天桥,却不慎被人挤得掉下天桥… 记忆碎片汹涌而至,一阵眩晕下,他捂着脑袋晃了,低头看了眼脏污的双手,有些傻眼,忽然意识到,他好像… 穿越了! 他懊恼地锤了锤地,真是悔不当初! 早知道摔下去的时候,使劲往那边瞅了,做鬼好歹也做个明白鬼。这下好了,热闹没看着,还把自个儿摔死了。 这会子他更想知道了! 【叮!系统检测到生命体征稳定,意识连接成功…恭喜宿主绑定修真世界‘路壬’角色。】 一道冰冷的电子音突兀地钻入脑海。 什么?祁季名太阳穴突突直跳,盯着眼前浮现的幽蓝光屏,陷入呆滞。 系统? 路壬? 紧接着,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 “尼玛!谁家好人会穿越到这种名字的人身上啊!这听起来不就是主角升级路上随手踩死、作者根本不愿多花心思取名的炮灰吗?!” “好随便啊!” 【……】系统面对他的咆哮,只是无言。 冷静下来,他哽声问道,“这是真的吗?” 【嗯。】 他痛苦地趴了回去,满脸生无可恋。 不一会,他仍旧不死心的想试探。 “系统,我问你。”他忍着剧痛,咬牙撑起半边身子。 【宿主请讲。】 “我是不是个人见人嫌的废柴?” 【现在,算是吧…】 “我是不是有个刁蛮任性、非要退婚的未婚妻?” 【是。】 “那我是不是还有个特别牛x的爹?” 【是。】 “我靠!这不是标准龙傲天剧本!” 名字?名字算什么,万一真有哪个作者爱反其道而行,就爱给龙傲天取“路壬”这种名字呢! 又是穿越者,又有系统,再加上这身份背景… 这种天大的好事终于轮到他了! “哈哈哈——”他忍不住仰天狂笑,却瞬间扯动全身伤口,笑声戛然而止,变成痛苦的抽气。 他龇牙咧嘴地环顾四周。苍凉的岩土寸草不生,目光所及尽是荒芜的红土,头顶一轮孤寂红月高悬,万籁俱寂,除了他自己,似乎再无活物。 一阵阴风呼啸卷过,红砂漫天。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兴奋劲瞬间褪去,恐慌爬满心脏,干咽了一下,声音发颤:“系统,这、这到底是哪儿?” 【正在为宿主加载人物简介与当前处境…】 没过多久,幽蓝光屏再次亮起,缓缓浮现出文字。 【宿体:路壬,原炎天大陆路家少主,身负万年难遇的极品变异冰灵根,天赋绝伦。一年前其父其母于秘境中意外陨落,家族权利更迭,被大长老联合众长老强行剥夺灵根,并污蔑其犯下重罪,遂废除少主之位,施以鞭刑,流放这这片蛮荒死地。】 路壬看得张口结舌,修为尽废,重伤垂死,流放绝地,“这是什么天崩开局啊!” 但紧接着,他眼睛猛地一亮,但这不就更稳了!小说主角标配啊! “我果然是龙傲天!长老是吧,给我等着!”他握拳低吼一声,已经幻想到如何拳打脚踢什么格老子长老了。 随后越想越美,什么踩狗屎运获得逆天机缘,逆袭后咸鱼翻身,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称霸修真界! “嘿嘿嘿…” 【实则不然。】系统无情地打断了他的幻想,【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另有其人。】 “轰——”仿佛晴天霹雳,路壬当场石化。 “不可能!我都惨成这样了,还有谁能比我更配当主角?!”他急得跳脚,忘了身上的伤。 系统并未理会他的崩溃,光屏画面冷静切换,显现出一份新的详尽资料,【此人,才是真正的龙傲天。】 路壬扑到光屏前,瞪大眼睛,逐字读下去,越看脸色越白,最后无力地瘫软下去,眼神空洞,喃喃自语:“你的意思是,他全家被灭、天赋逆天、神器认主、体有封印、身边有挂一般的前辈……是吗?” 【嗯。】 仅仅一个“嗯”字,彻底粉碎了路壬的希望。 “那还要我干嘛!” 【宿主的任务为:完善系统丢失数据、与天命之子争夺气运。】 “什么!要和他争!那我还玩个屁啊,直接洗手给他做妾得了……”他闭眼,万念俱灰。 相顾无言,好一会。 “那…那失败了,会怎么样?”路壬小心翼翼问道。 【立即抹杀。】 抹杀? 呵呵,那话又说回来了。 下一秒,他腾得一下坐起,不顾牵动伤口的剧痛,恶狠狠地盯着光屏上那张稚嫩的脸庞:“等等!他看起来比老子小是吧?” 【是。】 路壬眼中猛地迸发出狠厉的光,握紧拳头:“呵!一山不容二虎!趁他还没成长起来,老子先把他扼杀在摇篮里!” 并不是为了吊这个命,只是单纯的看他不爽而已,真的!路壬如是想着。 【……】系统沉默,仿佛在无语凝噎。 路壬顿时热血上涌,挣扎着就要站起来:“他在哪?老子这就去会会这个…额,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目标目前位于苍岭山天玄城内,名为——祁季名。】 路壬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猛地顿住,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非也,是苍岭山天玄城内的,祁季名。】 “你你你……你说什么?他叫祁季名?那我叫什么?我叫什么?他凭什么叫这个名字!”他气得差点跳起来。 【宿主现用名:路壬。】系统冷冰冰地提醒。 一盆冷水浇下,路壬愣住。对啊,他现在是叫路壬了。 他眯起眼睛,狠狠握拳猛捶手心:“哼!管他叫什么!敢挡我的路,就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龙傲天!” 说罢,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瘸一拐就朝着一个方向猛冲。 【冲反了。】系统适时提示。 路壬脚步一僵,极其不自然地拍打身上破败的衣衫,强装镇定:“呵,我自有打算。” 那风姿看上去还真有些像模像样,只是他脸上的脏污实在有碍观瞻,气度生生就落了一大截。 依照系统修正的路线,路壬一边艰难跋涉,一边不死心地问:“系统,你有啥用?” 【?】 意识到说得有歧义,他连忙解释,“呃,我是说,除了给我看人物简介,有没有什么新手大礼包、无敌外挂之类的?”他搓着手,满脸期待。 系统沉默了片刻,【有。】 下一秒,一个琳琅满目的系统商城界面展开在他眼前。 然而路壬随手一划,发现只解锁了第一行商品,剩下的商品图标都是灰色的。 “我懂!要解锁是吧?怎么解锁?”他极其上道的问着。 【商品随宿主境界提升解锁。积分通过以下方式获取,一,以物换物;二,完成系统发布任务。】 不说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境界?路壬傻眼:“可我灵根都没了,怎么修炼升级?灵根这玩意儿能再生吗?” 【无可奉告,请宿主自行探索。】 切,没用就没用,还无可奉告,装上了还。路壬暗自腹诽。 等他打不过祁季名,两个人要一块死翘翘了,它就等着哭去吧! 【……】 不知走了多久,红月西沉,天色微明。 路壬脚底磨得生疼,几乎迈不动步时,终于远远望见了天玄城的轮廓。 说是城,倒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繁华,终究是贫瘠的地方。房屋大多低矮,且由暗红色石块垒砌,形状古怪。或许是天色尚早,街上只有零星几个行人。 路壬刚踏入城门,便感到数道目光黏在自己身上,让他如芒在背,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没走多远,路壬肚子发出巨大的叫唤声,他这才猛地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现在别说扼杀那人了,自己很可能先饿死在这鬼地方! 想起曾经挥金如土的日子,对比眼下连个馒头都买不起的窘境,路壬悲从中来。 身无分文,真是寸步难行。 “系统,行行好,预支点钱吧?不然你的宿主真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他缩在一处比较高大能挡风的墙角,有气无力地商量。 奈何系统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毫无波动,【不行。】 “……”路壬饿得眼冒金星,身上的伤痛也变本加厉传来。寒冷的晨风吹过,他却疼得冷汗涔涔,浑身发抖。 心底更是发酸,真是好倒霉的人。 他拼命按压胃部,试图用意志力抵抗饥饿时,旁边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少年端着一盆清水走出来,似乎正要泼水。 路壬下意识地想往阴影里缩了缩。 谁料,即便如此,几滴热水还是溅到伤口上,刺痛钻心。 路壬痛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栽去。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少爷哪受过这种罪,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 心底却忍不住说了句,我去,倒霉得这么牛x。 “啊!对不住!我没看到这里有人。”泼水的少年显然也吓了一跳,慌忙丢下水盆跑过来,声音带着歉意和焦急,“喂!你没事吧?” 路壬疼得脸都狰狞起来,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一张带着稚气和担忧的脸庞,异常眼熟。 紧接着,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他正趴在一张硬邦邦但含着草药清香的床上。 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只觉得浑身难受,他下意识撒娇地喊:“妈…妈!好疼…” 门外立刻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并非记忆中熟悉的趿鞋声。 他猛地睁开眼,只见门口一个少年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额上带着薄汗。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少年关切地询问,声音清澈。 “没,没事…”路壬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 少年肤色白皙,透着健康的红润,一双铜黄色的眼眸清澈明亮。再往下看,鼻梁高挺、轮廓分明,已初见俊朗模样。 一头乌黑微卷的头发高高束起,又如海藻般铺下。几缕发丝随着他俯身检查路壬背后伤口的动作,滑落下来,轻轻扫过路壬的脸颊,带来一阵微痒。 路壬愣住了。 这看起来也太人畜无害了吧?跟他想象中苦大仇深、阴沉狠厉的少年龙傲天形象完全不同! 【当前时间节点:目标家族被灭门前。】系统给出解释。 原来如此。路壬恍然,再看向少年的眼神里,不自觉地带上一丝复杂的同情。 这家伙,也确实挺可怜的。 “多谢…救命之恩。”路壬声音沙哑地道谢。 “不必谢,本就是我不小心吓着你了,况且你还伤得这么重…姑姑说,你的伤势侵蚀经脉,需要谷幽草才能根治。但那东西长在城外的断魂崖边,通常有玄级灵兽看守,很难采摘。”祁季名看着他背上狰狞的伤口,眉头紧锁,很是发愁。 少年人总带着纯粹和善意,将他人之事揽在自己肩上,似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在他自顾自发愁时,路壬却在心底悄悄问:“玄级灵兽大概相当于人的什么级别?” 【金丹期。】 路壬暗叹口气。很好,果然是他这个废柴惹不起的。 他的目光又落到一脸忧色的祁季名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又冒了出来,暗戳戳地问:“他呢?现在什么境界?” 【筑基后期。】 路壬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起来。这小子现在十四岁,筑基后期,天赋也没到逆天的程度嘛。 虽然自己现在比他大两岁还没灵根,但只要想办法解决灵根问题,将来未必不能反超。 灵根尽废,强敌环伺,前路艰难。 但,等着瞧吧! 祁季名!《 》 2、天使投资人 这些天,路壬动弹不得,便成天趴在床上思忖,据他博览群书的经验,那谷幽草处说不定就藏有机缘,若拦住祁季名,只他一人独自前去,也不必陷入两难之境。 不过叫这名,路壬心底还是觉着有些怪异,毕竟自己用了十几年,要拱手,不,供嘴让给别人,很不爽。 如此想好了,路壬便在祁季名再来为他去针时,撑起身,谦谦有礼地向祁季名欠身行礼,“蒙小公子相救已是天大的恩情,岂敢再劳烦您为我去寻那谷幽草……” 他绞尽脑汁挤出几句文绉绉的说辞,正要继续推拒,却冷不防被一口气呛住,连连咳嗽起来。 这模样落在祁季名眼中,却是另一番光景,眼前人泪眼婆娑地说着感恩的话,末了还虚弱地咳嗽,配上那副伤痕累累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祁季名心头一热,急忙别过头,将白粥推到他手上,拍案而起,正义凛然道:“你不必担心,不过是区区玄级灵兽罢了,谷幽草的事包在我身上了。” “?”路壬摸不着头脑,但拒绝的话被祁季名清澈的眼睛堵了回来,他只能追悔莫及地就着粥咽了下去,“那,便多谢小公子了。” 可恶!可恶至极!失算了。 他一定是看出什么了,否则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了。 见他喝下粥,祁季名笑着撩起衣摆坐在他床沿,眨着亮晶晶的眸子好奇问道:“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我叫祁季名,你呢?” “路壬。”路壬有些憋屈地回道。 饶是健谈如祁季名,对着这个名字也实在夸不出口,只得干笑两声:“还未问过路公子怎么会到天玄城?身上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路壬一时语塞,不知道从何说起。 而祁季名误以为说中他的伤心事了,急忙换了个话题,“路公子此番来天玄城,是打算长住,还是只歇脚呢?” 路壬心念一转,他还需要待在他身边抢机缘呢,于是故作愁容回道:“我本是打算长住,但无处可去…” “那好…”祁季名生生止住,换了个调,“那还不简单,我家空置的院子多的是,路公子若是不嫌弃,便在此长住下吧!” 路壬从善如流,“那便多谢祁小公子了。” “嘿嘿,”祁季名摸着后脑勺,“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不算什么大事。” 二人本想再聊几句,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夹杂着粗鲁的呵斥和器皿破碎的声响。 祁季名脸上倏得沉了下来,回头见路壬探头探脑往外看得模样,笑着扶他躺回去,又替他掖了掖被子,“家中来客了,我出去看看,路公子且好生歇息。” 路壬懵了,听外头那架势,不像是什么客人啊,他一小孩能行吗? 人不论多大,只要比自己小,就会固执的认为对方是小孩,即便路壬自个儿也是个屁点大的小孩。 他窝在被子里,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只听外面一个公鸭嗓在叫嚣:“祁家小子!上次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你们家欠我们黑狼帮的灵石,今天要是再还不上,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宽限几日!”祁季名的声音传来,倒不似方才的温言细语,冷声道,“我姑姑很快就带回灵石了!” “宽限?老子宽限你们多少次了?”另一个粗鲁的声音骂道,“我看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给我搜!看看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传来。 路壬看戏的心提了起来,坏了,他这伤还没好,可别又添新伤。 别来这,别来这!他心底默默祈祷那些人别来搜这房间。 可惜,事不遂人愿。 砰!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满脸横肉、提着棍子的壮汉闯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床上鼓囊囊的一团。 “嘿!这里还藏着一个人呢!”壮汉狞笑着走过来。 路壬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解释道:“大大大……大哥!别打我!自己人!我就是个路过要饭的!” “要饭的要到被窝里了?”壮汉根本不信,伸手就要来抓他。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猛地冲了进来,一把推开那壮汉,挡在床前。 是祁季名。他嘴角带着一丝血迹,显然刚才在外面已经动了手。他眼神凶狠地瞪着那几个闯进来的帮众,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狼崽。 “不准动他!他只是个病人!”祁季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狠劲。 “哟,这么护着呢。”壮汉对这路壬嗤笑一声,“要饭?我看是当小白脸的吧!” 祁季名瞪着眼,脸被说得红一阵白一阵,一把推开壮汉。 “小兔崽子还敢动手?”那公鸭嗓的头目挤了进来,阴狠地看着祁季名,“给我连这小子一起揍!拆了这破屋子!” 几个帮众一拥而上。 路壬赶忙问道:“系统,系统,现在怎么办?” 【战力匹配中,对方一位筑基后期,三位筑基初期,我方一个筑基后期,一个凡人。】 “凡人”! 逆天匹配机制。 【商城未解锁,宿主无积分。检测到宿主身边可利用物品:破碗一只,米粥半碗,破床一张。】 呵呵… 废物,系统。 祁季名虽然只有筑基后期,但身手意外地灵活,勉强招架着几个只有筑基初期的帮众。但他毕竟年纪小,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又挨了几下,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路壬缩在床上,看得心惊肉跳。他脑子里两个小人疯狂打架。 上?还是不上? 上了,可能被打个半死。 不上…… 未免也不仗义了! 人都这么护着自己了,他居然还犹豫。 眼看一个帮众抡起棍子就要砸到祁季名后脑,路壬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往壮汉头上砸去一个碗,大吼一声:“住手!打我兄弟就是打我!” 喊完他就后悔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齐刷刷地看向他。 祁季名也愣住了,惊讶地回头看他。 那黑狼帮头目上下打量了一下路壬这副伤痕累累,站都站不稳的凄惨模样,不屑地讥笑一声:“哪来的痨病鬼?找死是吧?成全他!” 两个帮众立刻调转目标,朝着路壬逼来。 路壬腿肚子直打颤,差点当场跪下求饶。 可这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声仗义,一生仗义,路壬心一横,像头发疯了的牛犊用头往前顶,抱住离自己最近的人,带着他一起往地上摔。 那人猝不及防头重重磕在地上,咬牙切齿怒骂一声,“你丫的找死!” 路壬手下死死拽着他的腰带,不让他起身,手忽然一轻,什么东西被扯了下来,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储物袋。 【叮!检测到宿主获取储物袋一个,中含有数黄级法宝、各级灵草等,共可兑换100积分,是否兑换。】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蛊惑。 天使投资人! “换!换!换!”路壬激动得双眼赤红,不管不顾地大吼出声。 随即,系统又道,【检测到宿主处于险境,是否用积分兑换物品进行反击。】 “是!是!快!” 眼看一个帮众的拳头朝祁季名脸上挥去,路壬怪叫一声,猛地扑过去,用自己伤痕累累的后背硬生生接了这一拳! 赌了! 电光石火间,砰! 刚才打中路壬的那个帮众,莫名被轰得倒飞出去,撞塌了半扇门板,哼哼唧唧爬不起来了。 “噗!”虽有系统加了护盾,但依旧受到冲击的路壬,背后剧痛传来,猛得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软软地就往地上倒去。 “路大哥!”祁季名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他。看到路壬为自己挡拳后痛苦的样子,少年铜黄色的眼睛里瞬间涌上惊慌的血丝。 “你们……该死!”祁季名低吼一声,体内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周身竟然泛起一层微弱却凌厉无比的金色光芒。 他一拳挥出,速度力道远超之前! 其他帮众和那头目皆被掀翻在地,这两人忒不对劲了! “妈的!邪门!先撤!”头目见势不妙,色厉内荏地撂下句狠话,“祁家小子你给我等着!”便带着手下狼狈地退走了。 破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祁季名周身的金光迅速褪去,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顾不上调息,急忙查看路壬的情况:“路大哥!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路壬疼得龇牙咧嘴,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但为了装x,又强行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没,没事,不过如此…而且你还是我的恩人,应该的……” 祁季名看着他惨白的脸和强撑的笑容,眼神复杂无比,感动、愧疚、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 他沉默地搀扶路壬重新趴回床上,动作小心翼翼,“都是我不好,连累了路大哥。” 路壬背上痛得几近发昏,脑子里还盘算着,啧啧,瞧瞧这一声声路大哥,这不比直接杀了祁季名爽? 想到这他忍不住笑出声,嘿嘿… “……?”祁季名以为他疼傻了,差点没哭出来,慌忙出去给他抓药。 等人走后,路壬乐呵地趴在床上,一边吸着冷气忍痛,一边偷偷用意念打开系统商城,刚刚换了张引爆符,还剩15积分呢。 只见灰扑扑的解锁区域里,躺着闪亮的一行商品,他无聊地一个个点开商品详情单查看。 视线落在一个药品上。 【名称】劣质的疗伤散 【效果】略微加速皮外伤恢复,对内伤无效。可能伴有轻微瘙痒副作用。 【售价】20积分。 路壬:“……” 他看看商品,又想想自己刚才拼老命换来的积分,再感受一下背后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和内脏移位的剧痛。 这一刻,未来龙傲天路壬同志,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拼死拼活的,还不够治伤的。 黑狼帮是吧,他记住了!《 》 3、提神醒脑丸 路壬盯着那20积分的标价,只觉得后背的伤口越发灼痛难忍。 他龇牙咧嘴地又翻了一遍,除了这坑爹的膏药,最便宜的是一瓶“提神醒脑丸”,也要15积分,说明上写着【服用后精神百倍,持续一炷香,之后会陷入双倍时间的萎靡不振】。 …… 能给点实际有用的东西吗?! 路壬气得打散光屏,瘫在床上,疼得哼哼唧唧半天,见祁季名还没回来,眼珠一转,又鬼鬼祟祟地想跟系统套近乎。 “系统啊,你看,你寄生在我身上,又要‘以物换物’、又要夺人气运的,我猜你肯定也有什么kpi要冲吧?你总不想我就这么半死不活躺个十年八年,啥也干不成,光在这儿混吃等死吧?不如……” 【请宿主直接表明需求。】 “嘿嘿,”路壬扭了扭僵硬的腰,“你好歹给点新手福利,开个小挂呗?我好快点去搜罗好东西,孝敬您老人家啊,对不对?” 【我只是一团数据,并没有年龄概念,不会变老。】 “……”这破系统,真不上道!路壬气得想捶床,又怕牵动伤口,只好愤愤地磨牙。 我要的是挂!外挂!懂不懂啊! 下一刻,系统又出声道: 【已接收到宿主需求,正在匹配…请稍候……】 路壬一听,眼睛唰地亮了,瞬间腰不酸了背不疼了,整个人支棱了起来。 没过几秒,他眼前猛地一花,天旋地转,赶紧甩了甩头,再定睛一看,周遭景象已然大变。 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暗沉的色调,像是戴上了一副遮光极强的墨镜,但在这昏暗的视界中,空气中却漂浮着些许微弱的光丝,如同飘逸的丝帛般缓缓跃动。 “这啥情况?”他好奇地东张西望。 【已为宿主开启‘灵气扫描’功能,试用版。使用时长:5分钟。扫描范围:周身十米。冷却时间:24小时。】 哈?听起来是挺高级,但充电一整天,使用五分钟?要不要这么抠门! 路壬也顾不上吐槽,立刻瞪大了眼睛在房间里扫描起来,希望能找到什么隐藏的闪着宝光的物件。 可惜,除了那些空气中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气,房间里空空如也,连他身下这张床都毫无灵性可言。 真穷啊!路壬暗自腹诽,说好的炼药世家呢?家徒四壁了属于是! 难道好东西都藏在别处?想想也是,谁会把宝贝放客房。 五分钟转瞬即逝,功能失效,世界恢复色彩,路壬一无所获,瘫回床上,悲从中来。 都怪那杀千刀的长老!抽他灵根,此仇不共戴天!别让他逮到机会,否则定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拆了他的老骨头熬汤! 当然,眼前的苦,远比未来的仇来得实在。 就在这时,祁季名端着一只陶碗,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碗里盛着黑乎乎冒着诡异气泡的液体,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路大哥,药熬好了!快趁热喝!”少年小心地扶起他,将碗沿凑到他嘴边。 那味道直冲天灵盖,路壬被熏得两眼发黑,死死咬紧牙关,全身都在表达着抗拒。 他吓得连口都不敢开,生怕一张嘴,那虎小孩就把这玩意就直接灌进来了。 想他路大少爷往日锦衣玉食,喝的是琼浆玉液,吃的是山珍海味,前几天那碗清粥已经是落魄极限了,这玩意儿看着比地沟水还埋汰! 祁季名看他闭眼咬牙誓死不从的样子,急得不行:“路大哥,你得喝药啊!我不太懂凡人的药方,这是特意找的我家祖传的伤药方子,虽然样子不太好瞧,但效果肯定好的!” 祖传?路壬将眼睛睁开一丝缝隙,瞅着祁季名。少年脸上的担忧和急切倒不像假的,不像要毒死他的样子。 “路大哥是嫌这药……那我再去想想别的法子……”话说得坚强,但那眼神已经委屈巴巴,眼眶都微微泛红了,眼看眼泪就要掉下来。 路壬这人,吃软不吃硬,最看不得别人真心实意的好还受委屈。 他心一横,一把拉住要起身的祁季名,接过碗,屏住呼吸,仰头就往嘴里灌! 一股难以言喻直冲天灵盖,随后混合着腥、苦、酸、涩的怪味瞬间在口腔里爆炸开来。 “……”路壬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奈何桥头的孟婆。 呕…… 【叮!检测到宿主服用未知混合药液,成分分析:十年份止血草·品质劣等、五年份化瘀根·炮制不当、少量石灰粉、以及……某种爬行动物的干燥粪便。能量微乎其微,无法兑换积分。】 粪、粪便?! yue……呕!!! 路壬胃里翻江倒海,反应更剧烈了。 祁季名被他这阵仗吓到,连忙给他拍背顺气,满脸愧疚:“路大哥,是不是特别难喝?对不住……家里好些的药材都被爹娘拿去给镇上的人治病了,就,就剩下这些……” 看着少年手足无措又真心实意的样子,路壬满腔的悲愤最终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算了,算了!跟个实心眼的傻孩子计较什么。 药液下肚,过了一会儿,一股微弱的暖意倒是慢慢从胃里散开,背后火辣辣的疼痛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丝丝,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感,堵在胸口。 “没……没事,效果…效果挺好。”路壬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声音都有些发虚,“多谢你了,祁小公子…” 祁季名愣了一下,脸颊微红,小声道:“路大哥叫我小名就好。” “哦好,”路壬有气无力地趴回去,顺口问,“小名叫什么?” 祁季名抿了抿唇,声音更低了:“……就叫小名。” “……”呵呵,挺好笑的。 路壬把脸猛得埋进枕头里,差点给气笑了。 祁季名似乎也被这对话逗乐,极轻地笑了一下,随即收拾好碗勺:“路大哥你好生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说着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屋内重归寂静,路壬立马抬起头,琢磨着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尽快彻底恢复。 谷幽草!对啊,那可是玄级草药!生长之地必然灵气充裕,说不定附近还有别的宝贝!到时候祁季名引开守护灵兽,他岂不是可以…… 嘿嘿嘿,浑水摸鱼,薅个爽! 说不定还能瞅准时机,抢点机缘! 但看自己现在这德行,动一下都费劲,别说抢机缘,跑路都难。当务之急,是恢复点行动能力。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系统界面,落在了那瓶【提神醒脑丸】上。 15积分,刚好够。 不管了,拼了!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接下来的几天,路壬每天都在那恐怖黑药的折磨下艰难度日,可谓苦不堪言。 终于,祁季名告诉他,准备妥当了,明日一早就去断魂崖为他采摘谷幽草。 路壬一个激灵,差点直接从床上弹起来,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他连忙表示:“你一个人去我实在不放心,断魂崖听着就危险,我跟你一起去,多少有个照应!” 祁季名本欲拒绝,但想到黑狼帮那伙人近日可能在镇上游荡,留路壬一人在家更不安全,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但路大哥你一定要跟紧我,千万别乱跑,断魂崖很危险的。” 少年絮絮叨叨地嘱咐了许多注意事项,又翻箱倒柜地找出不少无需灵力也能使用的护身物件,一股脑塞给路壬。 最后,他拿出一颗龙眼大小,触手温润的青色珠子,仔细用红绳串好,戴在路壬手腕上:“这颗珠子路大哥收好,若遇到危险,立刻捏碎它,无论多远,我都能瞬间感知到你的位置赶过来。” 路壬稀奇地抬起手腕,对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细细打量。珠子剔透,内部仿佛有氤氲之气流动,阳光穿过,折射出细碎闪烁的光点,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祁季名回头恰好看见这一幕。洗净污垢的路壬,面容昳丽俊朗,一双眸子因光线微微眯起,总是未语先笑的嘴角,正勾着浅淡的弧度,竟有种难得的恬静美好。 “嗯?”路壬抬手使劲揩了揩脸,“咋了?我脸上沾了药渣?” “……没。”祁季名迅速回过神,移开视线,语气平淡,“收拾一下,我们尽快出发。” 路壬古怪地瞥了眼祁季名突然加快步伐的背影,心里嘀咕,这小子,突然走那么快干嘛,不知道伤员腿脚不利索吗? 刚吐槽完,前面的人脚步却慢了下来,最终与他并肩而行,配合着他的速度。 路上寂静,唯有风声。 路壬闲着也是闲着,没话找话:“小名啊,总听你提起姑姑,怎么没怎么听你说起爹娘?” 问出口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怪异。偌大的祁府,这些天除了祁季名和一两个行色匆匆、面无表情的丫鬟小厮,再没见到其他主人,整个宅邸空旷得过分,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死寂。 如今走出祁府,这种诡谲的氛围更明显了。时近晌午,镇上街道却依旧冷清得很,零星几个行人也都低垂着头,面色晦暗,步履匆匆,仿佛被抽走了魂灵,整个小镇笼罩在一片沉沉的暮气里。 “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沉默良久,祁季名才闷声闷气回答,语气听不出情绪。 路壬正自己吓自己,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哆嗦,差点跳起来。 祁季名侧目,看着莫名受惊的路壬,略带诧异:“怎么了?” 路壬赶紧咳嗽两声,掩饰尴尬,端起点架势:“很远的地方?”他联想到某种可能,刚想出言安慰。 祁季名却闷闷地接着道:“嗯,十年前,他们把我丢给姑姑照顾,然后就离开了。” “为什么?”路壬不解。他爹娘白手起家最艰难那几年,也是把他带在身边,再苦再累也没分开过。 祁季名铜黄色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落寞:“为他们信奉的医者仁心,为他们追求的大道之义吧。”他的目光扫过街上那些面色痛苦、步履蹒跚的行人。 路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下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他不擅长安慰人,只能伸出手,揽住少年略显单薄的肩膀,用力拍了拍。 “不过他们应该快回来了,”祁季名忽然又笑了起来,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眼睛亮晶晶的,“再过几个月就是家族里小爷爷的寿辰,他们前不久传信说,一定会赶回来给小爷爷祝寿!” 路壬被他的笑容感染,也笑了:“哦?那我还真是赶巧了,说不定还能蹭上一顿寿宴呢!” 祁季名重重点头,承诺道:“路大哥你想吃什么,到时候尽管说!我让厨房提前准备!” 一提到吃,路壬可就不困了,顿时来了精神,这个领域他颇有建树!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曾经尝过的各路美食,绘声绘色。 祁季名跟在一旁,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应和,眼神明亮。《 》 4、富贵险中求 要前往断魂崖需穿过静林。 路壬如今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是修仙界,什么是灵气了。 只见静林那一棵棵高耸入云的怪树丛立,在浓郁的灵气滋养下,单一片叶子就足有半人大,叶脉中流淌着就算现在仅是凡人也能肉眼看见的细光。 而这片丛林下层更是奇异诡谲。 不仅蕨类、灌木丛、菌类各个都长得奇大无比,那层层叠叠的绿波下,还绽放着妖冶无比的花朵,摄人心魂,引人深入。 路壬看呆了,脚下不由自主地往前踏去。 忽然额间被二指抵住,一股清凉的触感流经大脑,“路大哥,凝神!” 他立刻回过神来,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往祁季名身后靠。再看过去时,狠狠打了个哆嗦。 太可怕了。 “路大哥,这里的瘴气有毒,吸入过多会产生幻觉。”祁季名拉着他道,“我们得御剑飞过去。” 说着,他并指如剑,低喝一声:“起!” 只见一柄古朴无华、剑身宽厚的长剑应声自他腰间储物袋中飞出,悬浮于低空,发出轻微的嗡鸣。剑身上刻着简单的云纹,看似平凡,却自有一股内敛的灵压散发开来。 路壬瞬间将方才的恐惧抛诸脑后,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柄剑,激动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来了!来了! 以前天天看小说动漫里主角们御剑飞行、遨游天地,就心痒得不行。穿越过来这么多天,今天终于能亲身尝试一把了! 他眼看着那柄宽剑在祁季名的灵力催动下,自正常大小渐次变大变宽,剑身光华流转,最终变得恰能容纳两人安稳站立。 他搓着手,一脸期待。 祁季名忽然微微蹙起眉,沉吟片刻,又将剑收了回去。 “诶?你干嘛?怎么又给收回去了!”路壬眼馋得不行,见他收回去,急得上手去翻他的袖子。 祁季名见他这般急切模样,有些失笑,连忙按住他解释道:“路大哥,莫急。我方才突然想起,你身上伤势未愈,体内毫无灵力护体。御剑飞行,罡风凛冽,寒气侵髓,速度稍快便非凡人肉身所能承受。是我考虑不周,岂能让你冒此风险。” 他语气诚恳,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我们换这个。” 于是,最后路壬坐在被包得严严实实的舟上陷入沉思。 这和他想象中的御剑飞行,什么衣袂飘飘,乘风万里,俯瞰山河,完全不同! 这和坐一个密闭颠簸的空中拖拉机有什么区别?一点也没有修仙的潇洒和帅气啊! 本以为自己好歹跳过那么多回伞,不恐高能在祁季名面前装一把,结果人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前方,祁季名正专心致志地驾驭着飞舟。这飞舟显然品阶不高,操控起来颇为耗神。他余光扫过一脸闷闷不乐,甚至有点委屈的路壬,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渐渐消散了。 他最初救下路壬时,并非全无戒备。一个忽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前,还身受重伤、气质不凡的青年,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别有用心之徒伪装成凡人接近祁家。 但这几日相处,尤其是此刻路壬对御剑飞行那毫不掩饰的期待和雀跃,这绝非心思深沉之辈能伪装出来的。他竟真是个彻头彻尾,对修仙一无所知的凡人。 祁季名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心底生出一丝复杂的惋惜。 可惜了这般风姿出众,眉眼灵秀的人物,竟真是肉体凡胎,无缘仙道。这世道,对凡人太过苛刻。 得亏路壬听不见他心里想什么,否则听他一口一个“凡人”,指定是要骂人的。 这飞舟速度其实并不慢,只是体验感极差。路壬只觉得在里面被晃得七荤八素,屁股还没坐热,就感觉飞舟猛地一顿,随即停了下来。 只听前面的少年淡淡道,“路大哥,到了。” 收了舟,路壬才看清周遭环境,竟与方才的静林截然不同。 此处植被稀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和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令人莫名心悸。嶙峋的怪石如同狰狞的鬼爪,从地面探出,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路大哥,跟紧我,崖壁附近常有毒虫出没,被咬中药石无医,切记小心脚下。”祁季名警惕地握着剑,为他在前方开路。 路壬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连忙点点头,几乎是贴着祁季名的后背往前走。 两人沿着一条被荒草掩盖的小径艰难前行。祁季名对这里似乎颇为熟悉,总能提前避开一些看似寻常实则危险的陷阱,或是巧妙地绕开弥漫着淡紫色雾气的低洼地带。 路壬一边小心翼翼地跟着,一边忍不住再次腹诽系统的抠门。那破扫描功能冷却时间还没到,不然现在开起来,说不定能发现什么隐藏的好东西。 又前行了一段,地势愈发陡峭,风声也变得尖锐起来,如同鬼哭。 祁季名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处隐蔽在巨石后的狭窄裂缝,神色凝重:“路大哥,谷幽草就在那裂缝深处的洞穴里。但那里面盘踞着一条蚀骨蟒,虽是幼年期,大概只有黄级上阶的实力,但毒性猛烈,速度极快,很麻烦。你就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靠近,也千万别出声惊动它。” 路壬看着那黑黢黢的裂缝,咽了口唾沫,用力点头:“你放心,我就在这石头后面躲着,绝对不乱跑!”保命要紧,薅羊毛也得有命享不是? 祁季名见他应下,稍稍安心,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路壬:“这是避毒丹,含在舌下,能抵挡一部分瘴气。我很快回来。” 说完,少年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身形如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朝着裂缝潜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路壬赶紧依言将避毒丹含了,一股清凉之意自舌下化开,确实让因瘴气而产生的轻微胸闷感减轻了不少。他缩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紧张地盯着裂缝入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里面寂静无声,仿佛祁季名被那黑暗彻底吞没了一般。 路壬的心渐渐提了起来。那小子不会出事吧?虽然他说这回运气好,是黄级灵兽,但他毕竟年纪小…… 就在他胡思乱想,犹豫着要不要凑近点看看时,裂缝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是蚀骨蟒尖锐的嘶鸣!显然里面已经交上手了! 路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脑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灵气扫描’功能冷却完毕,是否立即开启?】 开!必须开! 路壬毫不犹豫地确认。 眼前的世界再次蒙上那层暗色滤镜,空气中漂浮的灵气光点比祁府和镇上浓郁了数倍不止,但也更加混乱驳杂,带着一股暴戾的气息。 他立刻将扫描范围集中投向裂缝方向,希望能窥探里面的战况。 然而,裂缝深处灵气紊乱,光芒扭曲,只能隐约看到一青一灰两团能量在激烈碰撞,显然是祁季名和那蚀骨蟒。 青色光芒灵动迅捷,但略显薄弱,而灰色光芒凶戾狂暴,带着明显的毒性污秽感。 路壬看得心急,却帮不上任何忙。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能浪费这宝贵的五分钟。他开始仔细扫描裂缝周围,尤其是祁季名叮嘱他千万不要靠近的区域。 这一扫,还真让他发现了点东西! 就在距离他藏身巨石不远的一处陡峭崖壁下,几丛不起眼的枯黄灌木后面,隐隐透出几团柔和而纯净的白色光晕。 那灵气的纯净度和浓度,远非空气中这些驳杂光点可比。 有宝贝! 路壬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祁季名只顾着谷幽草,肯定没发现这个。 去不去? 裂缝里的打斗声还在继续,甚至更加激烈了,显然祁季名无暇他顾。 富贵险中求!搏了! 路壬一咬牙,看了眼手腕上的感应珠,又看了眼那激烈的战团,最终贪念占据了上风。他猫着腰,凭借岩石和荒草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白光发出的位置挪去。 越是靠近,那股纯净的灵气感越是明显,让他精神都为之一振。 好不容易蹭到那丛枯黄灌木前,他拨开枝叶,只见三株通体雪白,形状如同铃铛的小花正悄然生长在石缝之中,花瓣上还凝结着如同露珠般的灵液,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 【叮!发现‘月凝草’,玄级下品灵植,蕴含精纯月华之力。每株可兑换150积分。】 一百五、五十积分?!三株就是四百五! 发了!发了啊! 路壬欣喜若狂,差点叫出声。这可比那劳什子谷幽草值钱多了! 他激动得手都有些抖,小心翼翼地伸手,准备将这三株宝贝采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洁白的花瓣时,一阵阴冷刺骨的风毫无征兆地从崖壁深处吹出,带着浓烈的腥臭和远超蚀骨蟒的恐怖威压! 同时,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在他脑中炸开: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危险能量源急速接近!判定为:玄级上阶灵兽!请宿主立即规避!立即规避!】 路壬的动作瞬间僵住,全身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他僵硬的一点点地抬起头。 只见上方崖壁的阴影处,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一条水桶粗细的巨蟒正缓缓探出布满黑亮鳞片的身子,冰冷的竖瞳死死锁定了他这个胆敢觊觎它守护灵草的小贼。 那威压,比裂缝里的蚀骨蟒强了十倍不止。 这根本不是祁季名说的黄级幼兽,这他娘的是大家长回来了! 路壬头皮发麻,魂飞魄散,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犊!子!了! 他几乎能感觉到那猩红的蛇信即将舔舐到自己的脸上。 逃!必须逃!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就要去捏碎腕上的感应珠子。 然而,那巨蟒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根本不容他反应。 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噬下! “吼——!” 恐怖的腥风扑面而来!《 》 5、蛇打七寸 路壬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那血盆大口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仿佛下一个瞬间就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甚至能看清巨蟒喉咙深处蠕动的暗影和森白倒钩般的毒牙。 躲不开!绝对躲不开! 而比巨蟒动作更快的,是一道璀璨夺目的青色剑光。随之,一声怒喝自裂缝下方乍响,“孽畜,休伤他!” “锵——!” 金铁交鸣般的刺耳巨响爆开! 剑光精准无比地斩中了巨蟒的下颚鳞片,火星四溅! 那把青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悍然斩向即将咬下路壬头颅的巨蟒。 是祁季名! 路壬还未来得及捏碎手腕上的珠子,正鏖战的祁季名却分神,感应到危险,不顾一切从与幼蟒缠斗中脱身,第一时间赶到。 然而,这仓促间斩出的一剑,威力显然不足以破开玄级上阶灵兽的强悍防御,仅仅是将那巨大的蛇头劈得向上猛地一扬,延缓了它噬咬的速度。 “这么靠谱…”他发愣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祁季名,差点没泪流满面,真是仗义啊! 路壬捂着脸,痛定思痛,此事过后,他肯定把祁季名看得比亲兄弟还亲。 “愣着做什么!”祁季名借力一个空翻,稳稳落在路壬身前,将他严严实实护在身后,狠抹了把嘴角溢出的血,拉起路壬就要跑。 可巨蟒哪容得被人挑衅后还逃之夭夭,仰天怒吼一声,急速摆尾扫来,灵气爆裂产生的冲击波将周围的碎石枯草尽数掀飞! 祁季名咬牙一把推开路壬,以背生生抗下这一击,身形剧震,闷哼一声,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我拖住它!”祁季名语气决绝,没有丝毫犹豫,“路大哥,你立刻往我们来时的路跑!不要回头!能跑多远跑多远!” 路壬被那冲击波掀得一个趔趄,看到祁季名硬抗巨蟒,嘴里吐血的样子,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脚下发软,怎么也聚不起力爬起,这会子他还有功夫想,他以后再也不敢吐槽电视里跑路时摔倒的人了。 真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但求生的本能战胜一切,吃下‘提神醒脑丸’,路壬四肢颤栗,使出吃奶的劲,连滚带爬地往前拼命跑。 可他跑了祁季名怎么办? 路壬回头看去,只见祁季名不敌落了下风,被巨蟒暴起甩尾击中又吐出一大滩血来。 不跑,留在这里更是拖累,他一个凡人,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他脚下不敢停,双眼红得似要滴血,“系统!系统!” 【临时应急方案生成中……】 【方案确定:消耗所有‘月凝草’潜在兑换积分,是否强制激发‘低级驭兽符’,成功率:17.4%。】 “换,快换!”路壬疯狂咆哮。 【指令确认。积分预扣中……残符激活中……】 嗡—— 路壬只觉得眉心一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瞬间抽空,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袭来。 与此同时,之前那枚从黑狼帮壮汉那抢来,被系统判定为残缺无用的黑色木符,骤然变得滚烫! 下一瞬,一道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灰黑色流光,自他怀中悄无声息地射出,速度快得超出了视觉捕捉的极限,精准地没入了那正与祁季名角力的蚀骨蟒王的头颅! 蟒王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那双充满暴戾杀意的猩红竖瞳,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和挣扎,横扫的巨尾力道也骤然松懈了半分。 有效?!虽然不知道能撑多久! 有机会! 路壬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猛地跳起来,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嘶吼:“小名!就是现在!打它七寸!” 祁季名只错愕了片刻,立即旋身起势,手中青剑刹那幻化数道青光,只听祁季名低吼一声,“青罡,分影!斩!” 只见那青光每一道都散发着锐利无匹,斩金断玉的锋芒! 随着他剑诀一指,数道青光如同受到指引的蜂群,发出尖锐的破空声,齐刷刷地斩向巨蟒心脏所在的七寸之位! 噗嗤——! 利刃切入鳞甲血肉的沉闷声响接连响起! 瞬间,腥臭的蛇血溅起三尺之高! 那蚀骨蟒临死前只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哀吼,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了几下,便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重重地砸落在地,震起一片烟尘,再无声息。 四周陡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只剩下风声和两人粗重无比的喘息声。 一个用剑勉强支撑着身体站立,摇摇欲坠。一个彻底脱力,四仰八叉地半躺在地上。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让两人一时都无法回神,双目放空,只是本能地大口呼吸着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 好半晌,祁季名支着剑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提神醒脑丸’药效过去,强烈的虚弱感和精神力被抽取后的刺痛如潮水般涌来,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泄力,躺倒在地上。 “路大哥,你怎样?”祁季名自己浑身伤痕累累,衣衫被血污和尘土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却还是先急切地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番地上仿佛只剩出气没进气的路壬。 路壬连眼皮都懒得抬,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得厉害,“还活着,没事。” 祁季名看着他们两这副惨状,忍不住笑了声,搀扶起已经瘫软的路壬,“谷幽草我也采到了,路大哥,你伤有救了。” 两人越过巨蟒时,【叮!检测到玄级上阶蚀骨蟒尸身,价值1000积分,是否收取兑换。】 一千?! 路壬心下一跳,但挣扎片刻,叹息一声,牵住他的衣角,有气无力道:“你不把这蛇收入你的储物袋?玄级上阶灵兽,肯定浑身都是宝,别浪费了。” 祁季名看了眼那浑身血污还腥臭扑鼻的巨蟒,俊秀的脸上明显掠过一丝嫌弃和犹豫。但最终还是皱着眉,听话地走上前,手中储物袋对准蛇尸,耗费了不少残余灵力,才将其勉强收了进去。 路壬把他满脸抗拒的神色看在眼里,咧开嘴笑道,“讲究。” 真是比他还大少爷脾气,这么好的材料,还嫌弃上了?要不是自己现在没条件处理,这好东西哪轮得到他捡漏? 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回走。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费尽千辛万苦回到祁府,一踏入门,路壬便闻见一股清冷的异香扑鼻而来,下一瞬,一只沾着些许凉意的手就猛地捂上了他的口鼻! “屏息!”祁季名的急喝声同时在耳边响起。 可惜已经晚了。 路壬已吸入不少那异香,顿时觉得头脑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景物开始模糊旋转。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模糊的视野中,看见一个身着素白衣裙的女子缓步从廊柱后走出。 那女子身姿挺拔,眉眼如画,组合本是恰到好处的柔和美丽,却因那双冷得像千年深潭中黑玉般的眸子,而显得格外清冷凌厉,不怒自威。 而头晕目眩的路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去,好漂亮… 随后,他便彻底失去意识,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前扑去。 等他再醒来时,听见旁边似有争执,不过好像只是一个在发怒,另一个人偶尔捡两句淡淡回个语气词。 “姑姑,他救过我,如果不是他,今天躺在这里的说不准就是我了。”祁季名据理力争,显然不是很满意她的态度。 接着,是一阵如同流水敲击玉石般的声响,似乎是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那清冷的女声才再次响起,语气平淡无波:“我明白。若非如此,他此刻便不是在客房,而是在地牢。” 女子微颔,继续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可你不该擅闯禁地,更不该以身犯险。断魂崖是何等地方,你莫非不知?” 路壬的身体顿时僵直,该死,现在自己颇有一种去朋友家玩,结果不小心闯了大祸,朋友正在替他挨家长训话的尴尬和羞愧感。 他手指下意识地蜷了蜷,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醒来,谁来救救他。 内心正在天人交战,旁边的祁季名却十分没有眼力见,瞥见他手指动弹,立马凑上来问道:“路大哥,你醒了,怎么样?还有哪里不适吗?” 呵呵,还是个傻的… 路壬没办法再继续装睡下去,只能装作虚弱地睁开眼,咳了两声,低声道:“没事。” 接着,他转过头看向桌边的女人,询问道:“这位是?” 祁季名连忙介绍,“这是我姑姑,是如今祁家的家主。” “在下路壬,见过祁家主。”路壬坐起欠身行了一礼。 祁阳雪闻言,清冷的目光扫过路壬,不失礼节地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随后她便起身,将一个洁白的小玉瓶放在桌上,声音依旧平淡:“每日一粒,固本培元。” 说完,竟不再多言,径直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一阵冷冽的清香。 路壬望着她那干脆利落又凌傲孤高的背影,不禁在心里感叹,不愧是一门家主,这气场,这魄力,忒强了。 而且刚才她突然站起来,那一瞬间的气势他还以为人要动手揍自己呢…… “路大哥?”祁季名见他发呆,担心他误解姑姑,解释道:“我姑姑性子天生就比较冷,又修得无情道,对我也是这样冷冰冰的,路大哥不要介怀,她其实人很好的。” 路壬无所谓地摆摆手,“明白,高人风范嘛。” 忽然,祁季名一脸神秘地凑近,重新坐到他床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路壬被他看得发毛,身子往后缩了缩,“你干嘛。” “嘿嘿,”祁季名就等着他开口问呢,立刻高兴地宣布道,“是好消息!等过几日小爷爷的寿辰过后,姑姑说……要带我去天岚宗参加入门试炼!若是通过了,我就能成为天岚宗的外门弟子了!” 路壬不解,“天岚宗?” “天岚宗乃炎天大陆第一宗派!强者如云,是多少修士梦寐以求之地。”祁季名满心向往。 路壬了然,这就相当于走后门拿到了顶尖大学的直通面试资格,难怪这小子高兴得找不到北了。 “如果我真的成了天岚宗的弟子,就带你一起去好不好?”祁季名很是喜欢路壬,又接着说道,“我曾去过一回天岚宗,那里很是繁华,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你一定会喜欢的。” 路壬下意识对这个说法感到厌恶,但又不忍心破坏他这份好意,于是含糊地应着:“听起来似乎不错。” 见他脸色不大好看,祁季名才想到他还是病人,自己竟然还不停拉着人说话,他愧疚地扶人躺下,“路大哥你先休息吧,我去为你炼药。” 路壬点头,神情恹恹。 等人走后,他不知怎的烦躁得不行,唤出系统,“系统,你老实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恢复灵根?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如果你再不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让我窝窝囊囊的活着,这鬼地方我一天也待够了!我要回家!就算回去立马就死也行!” 系统沉默几秒,十分艰难的开口,【灵根无法恢复,解决方法唯有夺取灵根,但排异严重,成功率不足10%。轻者经脉寸断如同废人,重者将爆体而亡,请宿主慎重考虑。】 路壬愣住,难怪先前系统不告诉自己呢,他搓了搓脸,“那有没有什么邪修的办法,别管什么正派不正派,我不讲究,反正我就要修仙!” 他忽然明白刚刚为什么那样烦躁了,在这个世界凡人竟只能为修士的附庸。 凭什么,他不服。 更不爽,他看祁季名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很不爽,想揍他! 天岚宗,祁季名去得,他凭什么去不得! 走着瞧!《 》 6、系统·灵根 【正在为宿主搜寻相关方案…】 路壬扣着手下的被褥,他怔怔地望着床顶繁复的纱帐。 沉默在室内蔓延,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打破寂静。半晌,他忽然幽幽开口,声音干涩:“系统,你让我收集灵草宝器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出乎系统的预料,脑海中响起一阵刺耳的杂音,像是老式收音机在调频。随后带着毛刺的电音响起,【吸收其中能量,转换积分。】 “积分可以做什么?”路壬继续追问,目光仍然盯着帐顶,眼神却逐渐聚焦。 【可以兑换系统商店中的商品。】系统的回答机械而刻板。 “之前的引爆符和低级驭兽符,我没有灵气,如何使用?”路壬慢慢坐起身,被子从胸前滑落,露出瘦削但结实的上身。三个月来的颠沛流离让他瘦了不少,但也多了几分精干。 【由系统自发催动。】 “所以,你可以吸收、使用灵气,是吗。”这几乎可以算是一句陈述句,路壬平静地抽丝剥茧,逐步分析。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敲击着,这是他在思考时的小动作。 系统又陷入沉寂,只有微弱的电流声在脑海中滋滋作响。 路壬深吸一口气,这个想法在他脑中盘旋已久,如今终于要说出口。“与其冒险杀人夺灵根,九死一生,不如…”他停顿片刻,因为他也觉得太过疯狂,声音不自觉地压低,“系统,你来做我的灵根。” 【警告…警告…系统故障维修中…请稍后联系…】 路壬撇撇嘴,成功把系统玩死机了,但说明有戏。如果真不行的话,依照系统一板一眼的个性,多半他说完就立马叫停说不行了。 他耐心地等待系统维修好,眼底的狡黠根本掩盖不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排白牙。 桀桀桀~ 人怎么能这么聪明啊! 简直要崇拜死自己了,刚刚他那通分析肯定帅呆了吧! 等了许久,久到路壬开始数纱帐上有多少绣花,久到他开始打哈欠,眼皮开始打架,忽然一声清脆的“叮咚”传来,将他从半睡半醒中惊醒。 【您的建议主系统已接收。】 路壬一喜,连忙问道:“然后呢?” 【经主系统审核评估,采纳宿主‘系统化灵根’提案。现提供灵根重塑服务,基础套餐10000积分,但由于宿主初降修真世界,主系统为您打五折优惠。】 “五折,呵呵,还有首充优惠、新人福利呢。我去你的,五千!你怎么不去抢,我上哪给你弄五千积分!”路壬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 系统的电子音毫无波澜,【能量守恒,等价交换,灵根重塑是逆天而行,所需能量庞大。】 “你少来这套!”路壬气得在床边来回踱步,“是你说杀人夺灵根九死一生,现在有更优的方案,你坐地起价是吧,信不信我摆烂不干了!” 【任务失败,系统将解除绑定,宿主自生自灭。】 路壬一噎,看来用硬的不行。他重新坐回床边,手指抠弄着床沿雕花,大脑飞速运转。 “系统啊,我们得谈谈呀,”路壬放缓语调,笑眯眯道,“你看,这是个长期合作项目,我有了灵根,修为上去了,才能更好的收集能量反馈给你,这是双赢的事。你这样要逼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系统沉默着,只有微弱的电流声表明它还在。 路壬见有机会,赶紧趁热打铁,“五千积分,我现在肯定拿不出,但我们可以,可以贷款啊!你先把灵根给我装上,积分我分期还你!嗯…还能再加些合理的利息,你觉得呢?” 脑中再次响起细微的杂音,仿佛系统正在高速运算。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比刚刚死机时间更久了。 路壬等得心急如焚,行不行倒是吱一声啊。 不知过去多久,系统才回了一句,【“灵根贷”方案申请中…】 路壬还没来得及高兴,眼前便弹出荧屏,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条款。 【灵根贷 总金额:5000积分 分期数:未知 利息:抽取每还积分中5% 总利息:不详 …… 】 路壬看着一连串的数字头都要晕了,即使算不大懂,却也知道这系统就是个奸商。但形势比人强,他咬咬牙,在乙方位置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好了!赶紧的!” 【协议生效。】 【正在为宿主下载安装包中…】 【叮——安装成功,正在匹配…】 【灵根重塑程序启动,能量传输中…】 路壬“腾”得一下站起,他还来不及兴奋,一股剧痛便猛得袭来! 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铁针,自天灵盖狠狠刺入,蛮横的搅动他的脑髓,又顺着脊柱一路向下,疯狂的刺穿他每一寸经脉,每一块骨骼。 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喉咙挤出不成调的嗬嗬声,整个人如同离水的鱼,剧烈地颤抖痉挛起来,弓起又重重摔回床榻。 呃…啊!好痛! 路壬痛苦地手指蜷起成爪,全身的血液好似被点燃,在血管里沸腾咆哮,冲击着几乎要爆裂的管壁。更可怕的是一种诡异强烈的电流感在他体内乱窜。 所过之处肌肉不受控制的疯狂抽搐,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和麻痹。 【能量转化中…】 【经脉重塑中…】 【契合度调整中…】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断断续续的在他脑海里响起,每个字的出现都伴随着一波更强的电流。 路壬咬紧牙关,嘴角溢出血沫,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 痛… 好痛… 但他不后悔!吃的苦上苦,方为人上人!这点痛,一点也不算什么! 该死,不行,这话根本骗不了自己,还是很痛… 路壬感觉自己每一秒都被狂暴的力量撕碎又重组。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在床上翻滚,撞到床柱发出闷响。 “靠!系统!你当我是乐高吗!玩呢!”路壬含着血破口大骂,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床榻被他疯狂扭动的身体折腾得一片狼藉,纱帐被扯落,覆盖在他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的身体上。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死在这电击中时,那肆虐的能量陡然一变! 他们不再无序的破坏,而是寻找到了核心,疯狂的向他的丹田气海出涌去。 压缩!凝聚! 剧痛达到了巅峰,路壬猛得仰起头,额侧脖间皆青筋暴起,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啊!!……” 下一刻所有的痛苦如潮水般退去,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与通透感席卷全身。 破损的经脉被修复,变得宽阔而坚韧,泛着淡淡的紫色光晕。丹田之内一团璀璨夺目,跳跃着无数细密电蛇的紫光球缓缓旋转,散发出蓬勃的气息。 路壬全身被冷汗浸透,和下水滚了圈似的,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稀奇地摸着有些发胀的下腹,瞪大眼,“我去,感觉和怀了一坨屎一样!” 【叮——融合完成。】 【系统核心已成功转化为宿主灵根。】 【灵根属性——】 路壬一脸期待地听着系统宣布。 【极品变异电灵根。】 路壬瞬间愣在原地,虚脱的躺在狼藉中,大口喘息,胸膛剧烈起伏,他的眼睛亮的惊人。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心念微动。 “滋——” 一缕细小的紫色电弧,乖巧的在他指尖跃动闪烁,宛若活物。那电弧虽小,却将周围的空气都电离出淡淡的焦糊味。 随即,压抑不住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溢出来,“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畅快淋漓的狂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难言以喻的兴奋。 “成了!真成了!” 他猛得握紧拳头,紫色电弧瞬间没入掌心。感觉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轻盈,仿佛只需他踮起脚便能扶摇直上九万里! “极品变异电灵根,系统,你真是不让自己吃亏啊!”路壬看着自己的手,调笑道。 似乎是因为融合在一起,路壬不用听系统开口都能察觉到它的无语。 路壬兴奋地抹了把汗,问道:“那现在我是什么境界?” 【练气一层。】 “?”路壬有一瞬的无语凝噎,随后爬起身吼道:“不是,你都给我开这么大的挂了,就不能给我调高点修为?”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折腾了半天,受了那么多罪,结果才练气一层? 【不能。】 “……”路壬愤愤地坐了回去。 但他还不懂如何运转灵气,又是这样极其强悍的灵根,一生气就控制不住体内的电流,身体不断“滋滋”得闪出电花,把旁边的被褥电得黑了一团。 路壬吃惊地低叫一声,完了完了,他心虚地把那焦了的被子压自己屁股下面,看不到看不到。 “诶,系统,我不想这么早暴露我有灵根…”路壬自觉十分有心机且阴险地开口。 哼哼,这可是打脸神器,到时候有人挑衅或者祁季名在他面前显摆,他直接一手电死他! 路壬光想想就兴奋冒泡。 【收收。】 路壬回神,见底下又焦了一块,更是心虚,抬了抬屁股,吹着口哨又压了上去。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系统似乎比之前更有人情味了呢。 【可以,若有需要,我可以随时开启屏蔽,让宿主看起来依旧是凡人。】 “还挺智能嘛。”路壬乐呵地笑了两声。 要搁小说标签里,他必须给自己打些打脸虐渣、扮猪吃老虎、高智商的标签,哼哼。 不愧是他! 刚刚历经那么一场折磨,路壬现在也累得不行,可是身上黏糊的触感让他浑身不适,间歇出现的洁癖又发作了。 平时一般他都是个糙汉子,但就是忍不了一身汗味睡觉。 不过好在他没难受多久,门便被轻轻推开了。不必抬头看,准是那个傻小子祁季名。 那小子走路有个特点,总是先探进半个脑袋,确认没问题才完全进来,小心翼翼的,不知道还以为这是路府。 果不其然,祁季名手捧着一小罐子溜进来。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屁颠屁颠跑了过来,笑嘻嘻说道:“路大哥,你瞧,竟然一次就成功,一晚上我就炼好了。” 祁季名激动得滑步跪在床边,像献宝似的把那罐药水捧到他面前,眼睛眨了眨,仰着头期待得看着他。 【用六级下品炼药鼎熔炼玄级谷幽草,成功率仅有31%。】系统淡淡解释道。 路壬先是惊讶竟然一晚上过去了,又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地夸道:“小名,真是太厉害了。” 随后心底狂骂,“哦!那又怎样!又怎样!不就是炼药厉害了点吗!我也…” 好吧这个他真不行。 【说明他这方面极有天赋。】 说完,路壬更是炸了,骂骂咧咧地喷了系统八百句,脸上却依旧挂着温和的笑。 祁季名羞涩地底下头,“路大哥,谬赞,我扶你去泡药浴吧。”他声音轻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 嗯?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路壬停了骂声,欣慰地看着祁季名,有时候他还是很有眼力见的嘛。 路壬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谢谢小名,等我痊愈后,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祁季名小心搀扶起路壬,听完这话,登时瞪大眼,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并非为了路大哥的报答才出手相助,祁家祖训,医从本心,无求回报。路大哥好好治伤,痊愈才是给我最大的回报。” “?”叽里呱啦说什么呢,一大推。 这么真诚,显得他很像个坏人,路壬撇撇嘴,回道:“小名赤子之心,我真望尘未及。” 祁季名被这么一句不大走心的话,夸得飘飘然,低下头连声催促道,“路大哥,快走吧,快走吧,一会水要放凉了!”《 》 7、疗伤 浴房内早已备好了一个大木桶,水汽氤氲,雾气缭绕,将房间衬得如同暖春仙境。桶内热水微漾,水面漂浮着几味珍稀草药,受热力蒸腾,散发出宁心静神的淡淡清香。 祁季名小心翼翼地将那罐精心炼制的碧绿药液倒入木桶中。 浓稠的药液如丝如缕地融入热水,很快便将整桶水染成淡翡翠色,水光潋滟,煞是好看。 他手持木勺,轻轻搅动,使药力混合得更为均匀。“路大哥,这药浴需泡足半个时辰,方能充分发挥药效。我就在外间守着,若有任何需要,唤我一声便是。” 路壬颔首,目送他转出屏风后,立刻利落地褪去衣衫,迫不及待地跨入桶中。 温热的水流瞬间包裹住全身,细腻的药力透过皮肤丝丝渗入,极大地缓解了一身肌肉的酸痛。 他满足地喟叹一声,将头后仰,靠在微凉的桶壁上,闭上眼,全心感受着体内灵根与外界灵气之间那玄妙的共鸣与流转。 就在他惬意得几乎要昏昏欲睡之时,脑海中那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再次不请自来。 【检测到宿主正在吸收低阶疗伤药液,是否启动灵根辅助吸收功能?效率可提升三倍。】 路壬懒洋洋地掀开眼皮。效率提升三倍?这药本就是为他疗伤准备的,用灵根吸个什么劲?系统那点蹭经验的小心思,他都懒得戳破。 不过转念一想,罢了,如今他俩算是彻底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也不必分得太清,有好东西一起分享了便是。 他于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带着几分帝王批阅奏折般的随意,“准了。” 指令甫下,丹田内那团温顺蛰伏的紫色光球便应声轻轻震颤了一下。旋即,一股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吸力自灵根深处滋生,透过周身肌肤的毛孔悄然散发开来。 霎时间,桶中药液蕴含的灵气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强力牵引,疯狂涌入他的体内。随后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背上那些狰狞的边痕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新肉生长的麻痒感也变得格外明显。 嘶,有点痒…… 他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挠,恰在此时,屏风外传来了祁季名的提醒:“路大哥,忘了说,伤口愈合时最是瘙痒,千万忍住了,不可上手抓挠,以免留下痕印,忍一忍便过去了。” 哟呵?这是在房里安了眼睛不成? 路壬悻悻然地收回手,遵循医嘱,只得紧紧握拳,指甲掐进掌心,努力忍耐着那仿佛有无数细蚁在脊背上爬行啃噬的剧烈痒意。 心底忍不住暗骂,这破灵根,吸收效率未免也太高了点! 浴房内一时只剩下水波轻轻晃动的细微声响和他自己逐渐粗重的呼吸声。就在他几乎要在这份温热与持续的痒麻中再度昏昏欲睡时,外间隐约传来一阵急促轻微的脚步声,和一个压得极低的女声。 虽听不真切内容,但其语气焦灼。然而祁季名似乎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 那丫鬟没料到他是这般平淡反应,似乎更急了,还想再劝说什么,却被祁季名不容置疑地打断。 起争执了?路壬睁开眼,奇怪地抬高声音朝向外面问道:“小名,怎么了?若是有急事,不必在此守着我。”他泡个药浴而已,难不成还能淹着自己? 祁季名挥退了丫鬟,脚步声靠近屏风,语气轻松地朝里面回道:“无事,家中一些琐碎俗务,姑姑遣人来问几句而已。路大哥不必挂心,你安心泡着,半个时辰罢了,我等着便是。” 既然他本人都说无事,路壬便也放下那点瞎操心,重新阖眼,继续享受这药浴。 渐渐地,那恼人的剧烈痒意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通体舒泰的极致享受,仿佛四肢百骸、经脉窍穴都被这温和而强大的药力寸寸熨帖抚平。 爽! 路壬舒服地长吁一口气,只觉得先前受的那些罪,值了!这极品变异电灵根,还有点东西! 他手指无意识地搭在微湿的木桶边缘,一丝微不可查的紫色电火花“啪”地一声轻响,自他指尖跃出,又倏然没入水中。 滋啦—— 一整桶翡翠色的药液瞬间掠过无数细密电弧,无声地闪烁了一下! 路壬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差点就要直接跳出水桶。但那诡异的紫光只是随水波荡漾片刻,便仿佛被水吸收了一般,缓缓消散无踪。 “我去…还好不电我自个儿…”路壬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 他下意识瞥向屏风方向,方才动静不大,祁季名的身影依旧安静地映在屏风上,似乎并未察觉任何异常。 路壬有些烦躁地抬起手,盯着自己的指尖,在心底疯狂吐槽:“系统,这玩意儿也太不受控制了吧!跟个漏电的插头似的!” 【灵根初成,能量偶有逸散,属于正常现象。建议宿主集中精神,尝试引导体内奔涌的灵气归于丹田,徐徐图之。】 “引导?说得倒是轻巧。”路壬没好气地掰着自己的手指,试着像上辈子看过的修仙小说里写的那样意守丹田。 可别人的灵根什么样他不知道,他只觉得自个儿丹田里跟真怀了个球似的,还是个活泼好动、自带电流、爱乱窜的球!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想完全控制得住了,只能日后慢慢磨合修炼。 半个时辰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 祁季名像是掐着钟一般,准时地轻叩了两下屏风木质边缘,“路大哥,时辰到了,感觉如何?这药浴可见效了?” 路壬闻声睁开眼,抬起一只胳膊仔细查看,眼中仍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真是神奇,短短半个时辰,原本那些狰狞可怖,仿佛随时会再次裂开的伤口,竟已收敛成一道道细细的嫩粉色的小疤。 医学奇迹。 他给自己逗乐了,忍不住嘿嘿低笑了两声,才反应过来外面的人正等着他回话,连忙扬声道:“很好!效果上佳,伤势已差不多痊愈了!” 他目光扫向一旁的衣架,发现祁季名竟贴心备好了一套崭新的月白色衣袍。他捞过来,抖开研究了一番这古人的衣服该怎么穿。 忽然,一个念头闯入脑海,之前昏迷时,那身破烂血衣是谁替他换下的?总不能是祁季名这位大少爷亲自动手吧?是府里的丫鬟?还是小厮? 想着想着,他耳根不禁有些发热,无论是谁,都让他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他拧了拧湿漉漉的长发,开始笨拙地套上那件质感柔软的内衫,手指在复杂的系带处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摆弄妥当。忍不住嘀咕:“这古人衣服就是麻烦,里三层外三层的…”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他新奇地凑到房内那面巨大的铜镜前。 镜中人影模糊,却依旧可见刚沐浴过的皮肤透着健康的淡粉,墨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黏在颊边颈侧。 路壬有些恼地一股脑将额前湿发尽数向后撸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又抻了抻衣摆,对着镜中模糊却难掩俊朗的影像摸了摸下巴,摆了几个自认潇洒的姿势,嘴里止不住地感叹:“原来我穿古装也这么帅呢,哎,没办法,底子太好,就是这么帅!” 欣赏好一会,总算臭美够了,他这才神清气爽地缓步走出浴房。 祁季名闻声立刻转过身来,目光落在路壬身上的瞬间,便是微微一怔,眼底掠过毫不掩饰的惊艳。 眼前之人堪称脱胎换骨。不仅因那身骇人伤势肉眼可见地大好,更因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流转。 先前重伤下的颓靡虚弱已被一扫而空,虽只穿着一身素雅衣衫,眉宇间却勃发着藏不住的少年锐气与活力。 不知是否是错觉,祁季名总觉得稍一靠近他时,周身皮肤便会泛起一种微妙的麻意,惹得他耳根发热,心止不住地狂跳。 “路大哥,你…”他目光灼灼,语气中充满了惊喜,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没想到…这药效竟能好到如此地步?”他精研炼药之术多年,深知这谷幽草为主料的药浴效果几何,绝不该好得这般,超乎常理。 路壬心下一跳,生怕他深究下去看出什么端倪,连忙摸着后脑勺,打着哈哈笑道:“呵呵,是啊!多亏了小名你妙手回春!你这药简直神了!我觉得现在浑身是劲,感觉能一拳打死一头壮牛!” 说着,他还特意握拳挥了挥手臂,展示了一下自己似乎重新变得结实的胳膊,极力证明自己恢复得非常好。 见祁季名眸光微动,似乎还想追问什么,路壬赶紧上前一步,推着他的肩膀就往外间带,岔开话题:“哎,刚才不是说你姑姑正寻你?肯定是急事,可别为我耽误了,快些去吧!” 祁季名还想回头看他,却被路壬用手抵着脑袋制止了动作,最终只能无奈笑道:“好吧,那我先去瞧瞧。路大哥你好生休息。” “快去快去!”路壬摆手催促,目送他离开后,立刻一溜烟钻回房内,长长舒了口气。这极品电灵根,感觉无时无刻不在考验他的演技和心理承受能力。 【建议宿主尽快学习基础敛息术及灵气控制法诀,以稳固境界,收敛气息。】 “快快快!赶紧教我!最好有什么‘一键精通’或者‘醍醐灌顶’功能,直接灌给我!”路壬立马原地盘膝坐下,摆出一副乖学生准备听课的架势。 【真在检索中…】 【根据宿主当前状态及极品变异电灵根特性,智能推荐兑换:《基础敛息术(电系特供优化版)》、《引雷决·入门篇》。共计需消耗积分:200点。】 “?”路壬一愣,还要积分?合着你在这儿等着我呢?卖课来了? 随后,系统冰冷地提示道:【宿主当前积分:–5000点。】 “……” 【积分不足,兑换失败。】 “就这么两本入门书你要卖我二百?你怎么不去抢?”路壬瞪大眼睛,气恼地一拍大腿,天杀的系统!给了核武器,不给说明书是吧! 算了算了! 他自我宽慰着,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以后总有机会赚积分兑换。他念头一转,重新打开那泛着蓝光的系统商店界面。如今已是练气一层,商店应该又解锁了新的一行商品。 果然,原本灰暗的一行图标此刻已然亮起。 他再次挨个点开查看。前面基础的低阶商品要价都不高,新解锁的这一层,标价就大多都在500积分以上了。 各式各样的符箓、丹药、材料看得他眼花缭乱,但他快速浏览了一遍,却没找到他最想看到的东西。 于是他疑惑地问道:“系统,商店里没有武器之类的吗?来把什么神兵利器,看看实力。” 【……】 【检索完毕。抱歉,宿主当前境界过低,无法解锁‘神武’分类。】 “呵呵…”路壬干笑两声,他也知道自己是在想屁吃,神兵利器若如此易得,那也不叫神兵了。 “可没个趁手的兵器,我以后怎么跟人干架?难道纯靠肉搏?”其实说到底,他内心深处最渴望的,还是体验一下那御剑飞行的潇洒滋味。 【根据宿主体质及灵根属性,推荐兑换:《论极品电灵根与近身战斗的卓越适配性》、《肉搏的艺术:电焦对手的一百种技巧》、《锻体最佳伴侣:电灵根》等。共计需消耗积分:100点。】 路壬听得眨了眨眼,下意识地翻身下床,虚空挥动了几下拳头,虎虎生风。 使武器固然潇洒,但若论起拳拳到肉、电光四射的激情碰撞,似乎……更带感了! “近战法师?雷电法王?好像…也不是不行?”他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跃跃欲试道,“那我要学这个!” 桀桀桀~ 他已经畅想到未来不久后,他一拳打穿什么炎天大陆的场景了!《 》 8、兄友弟恭 接下来几天祁季名被府中杂务缠身,偶尔来给路壬上些药。在药效和灵根的双重作用下,没过多久,路壬身上细小的疤痕竟然都消得无影无踪。 他看着分外白皙的手臂,有些嫌弃,想必是原身养尊处优,从不事生产所致。虽说用得都是同一张脸,他就是私心觉得黑点,才更有气概! 他索性向祁季名要了本凡人武夫打熬气力的拳谱。好歹现代时被望子成龙的父母送去武术馆磨过几个暑假,学这东西总比那些玄之又玄的功法要上手快些。 于是乎,他每天雷打不动,早晨起来就在院子里顶着太阳打拳。 这天,他将熟记于心的拳法打了一套后,还没出汗,外边就有不少人闹哄哄地要闯进来。 守院的小厮提高了嗓门阻拦:“你们干什么!少爷吩咐过了,旁人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去!” “旁人?哼,到底是里面那个是外人,还是我这个祁家正儿八经的三爷是外人?今天小爷非要看看兄长在里面藏着什么人,滚开!好狗不挡道!”一道蛮横骄纵的少年声音响起,毫不客气。 路壬皱起眉往院口看去,奇了怪了,这么久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三爷? 片刻,院门被人毫不客气地推开,一个身着锦缎,浑身挂满零碎玉佩金饰,活像只骄矜的孔雀似的少年,领着一群健仆跟班,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见到院中仅着简便练功服长身而立的路壬,那少年显然愣了一下。 不过又迅速恍过神,长眉竖立,叉起腰,以恣睢倨傲地姿态扬起脸,“你就是那个什么…” 他卡了壳,幸得旁边有小厮机灵地低声提醒,他立刻接上,语气更加盛气凌人:“对!你就是路壬是吧?小爷我乃祁家三少,祁朗是也!你还不快过来拜见小爷!” 路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人趾高气扬摆架子这么久,就为了这个?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这少年眉眼间虽骄纵,却并无太多阴鸷邪气,路壬暂时懒得同他计较,便上前一步,依言微一欠身,刚想随口敷衍两句。 那祁朗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跳起大叫,“让你拜见,你凑这么近干嘛!” “?”路壬抬起头,正看见祁朗一脸“你莫挨老子”的嫌弃表情,同时也瞥见院门口,闻讯赶来的祁季名正沉着脸快步走来。 看样子有好戏看了,路壬从善如流退了一步,继续装作伏小做低行礼,却小声飞快的说了一句:“少年,你最近有血光之灾哦。” “你竟敢咒我!”祁朗当即炸毛,刚要发作,一只耳朵却被人精准地拧住。 他急忙歪着头,哭喊道:“兄长,哥,哥!错了,不敢了不敢了!” 他都不必回头,府里敢拧他耳朵的也只有祁季名。他狠狠瞪了眼旁边的小厮,不是说好他去外头办事,次日才回的吗! “谁给你的胆子来这闹事?嗯?”祁季名面色冷峻,毫不客气,一脚踹在祁朗腿弯,辅以巴掌毫不留情地拍在他后脑勺上,“给路公子道歉!” 被劈头盖脸一顿教训的祁朗,看着旁边装作一脸无辜甚至略带畏惧的路壬,气得牙痒痒,却又不敢违逆兄长,只能不情不愿地弓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对、不、起,路公子!” 随后又被身后的人踹了一脚,“太小声,不诚恳,重说。” “对不起,路公子!”祁朗大吼出声。 把一旁的路壬炸得耳朵都生疼,看祁季名沉着脸还要动手,伸手劝道:“嗨呀,得了,祁三少的歉意我心领了。” 祁朗瞄了眼不作声的祁季名,看他神情松动,如蒙大赦,立马又拱手道:“谢路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先走一步!” 说罢,带着他那群同样战战兢兢的跟班,一溜烟地逃出了院子,仿佛后面有恶鬼在追。 院中重归安静。路壬挑了挑眉,只觉得口干舌燥,便走向院中的石桌想倒杯水喝。刚才练拳本就耗了力气,又看了这么一出热闹,更是渴得厉害。 祁季名期期艾艾上前,先一步接过水壶,替他倒了水来,捧着给他,小声解释道:“路大哥莫怪。小朗他…自小失了爹娘,又被家里小爷爷宠得过了些,性子是骄纵蛮横了些,但本质不坏。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路壬一饮而尽,摆摆手表示没事,他又不是嫁进来的媳妇,不过是借住几天,吃人嘴短,这些倒也不算事。 今天还叫他看了出“兄友弟恭”的好戏,够他乐呵半天了。 祁季名却实在过意不去,不知如何补偿是好,于是绞尽脑汁说了一句,“路大哥近来不是一直在研习拳法吗?独自练习终归难以察觉疏漏,进境也慢。不如…就让小朗来给你当个陪练如何?” 想到他是没有灵根的凡人,这样说难免会生歧义,又补充道:“我会暂时封了他的灵力,陪你练拳。” 嚯! 人肉沙包送上门了! 还是限量版闪亮款! 路壬放下茶盏,眉眼弯弯,“那便多谢小名的好意了。” 见他接受了,祁季名心底好受了些,也笑着同他分享最近的事,“小爷爷的生辰临近,宾客近日会陆续入府,府里怕是会越来越热闹。” 路壬听此兴趣来了,他最喜欢热闹了,否则也不会因此来到这里。 祁季名办事效率极高,或者说,是对整治他那无法无天的弟弟格外上心。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路壬正在院子里活动手脚,准备照常练拳,就见祁朗一脸如丧考妣,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挪进了院子。 他今日倒是穿得素净了不少,只是脸上那副“小爷我被迫营业很不爽”的表情比昨日更甚。 更好笑的是,祁朗周身那属于修士的灵韵波动果然消失不见了,显然是被祁季名用了什么法子暂时封住了灵力。 祁朗瞪着路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硬邦邦的道,“不知道你给我兄长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我来陪你练拳!” 路壬瞧他那副憋屈样,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依旧彬彬有礼,“那便有劳祁三少了,我们开始吧。” “开始就开始!”祁朗显然没有把路壬这个凡人看在眼里。即便没了灵力,他也觉得自己身手不凡,当即摆开架势,颇为花哨的攻了过来。嘴里还喊着,“看招!” 路壬在现代拳馆学的可是实打实的格斗技巧,讲究快,准,狠,最看不惯这种华而不实的招式。 他脚下微微一滑,侧身轻松避开祁朗的扑击,手肘看似随意地在其后背一顶,同时脚尖极其隐蔽地一勾。 “啊!”祁朗收势不及,加上路壬那一下巧劲,整个人踉跄的往前倒去,差点摔个狗啃泥,幸好及时用手撑住了地面才免于破相。 “你!”他爬起指着路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惊又怒。 他们这些修士自小吐纳灵气,习惯了轻盈的身躯,现在封了灵力,只觉身体沉重笨拙,手脚都不知如何摆动。 祁朗不服气地再度狠攻了上去,招式却更显凌乱,总被路壬四两拨千斤打退。 路壬收回手,笑眯眯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折腾许久,祁朗不可置信地看着路壬,咬牙切齿不甘心地道,“你怎么做到的?” “祁三少,脚步有些虚浮啊,练拳先练下盘,基础得打牢。来,我们先扎半个时辰的马步。”路壬风淡云轻地收了势。 路壬内心暗爽得不行,面上还装得十分端庄。穿来这么久,终于是给他装成功了一回,不容易啊。 “什么!半个时辰?”祁朗尖叫,“那我不学了!” “嗯,如果你还想继续这样挨打的话也是可以的,”路壬慢悠悠地走到石凳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呷了一口,“当然你大可以同你兄长说,你被我打怕了,不敢再来了,也是可以的。” “!!”祁朗听这话顿时炸了,把刚刚到嘴边的抗议都咽了回去,只能咬牙切齿的摆出马步姿势。 本来是想教训一顿这个不知好歹的凡人,却没找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心里默默把路壬骂了个千百遍。 路壬悠哉悠哉的喝着水,时不时的指点两句。 “腰挺直!” “屁股下去点!” “才没一会,抖什么抖,稳住!” 这会路壬才知道拳馆的教练咋那么喜欢训自己,原来戏弄人指点江山这么好玩。 阳光渐渐烈起来,祁朗汗如雨下,脚肚子抖的跟筛糠似的,心里那点傲气早就被这马步和毒辣的日头磨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满满的后悔。 早知道,昨天就不来惹这个煞星了! 路壬看着差不多了,才让他休息。祁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接下来的日子,路壬就以戏耍祁朗为乐,不是叫他蹲马步,练冲拳,就是当人肉沙包陪着对练。 路壬的拳法迅猛刚劲,角度刁钻。即便是祁朗有武功底子,也经常被打的鼻青脸肿,真应了路壬初见他时的那句“血光之灾”。 不过渐渐的,祁朗的态度也从最初的愤怒抗拒变成了麻木,偶尔还会流露出一丝佩服。 于是,路壬每日就是白天锤锤人肉沙包,捉摸下祁朗。晚上则趁人夜深人静,偷偷溜出府。 断魂崖他是不敢去,但静林他倒是可以探一探,他不仅得还灵根贷,还得快些赚到200积分向系统买课呢。 夜里的静林比白天更显幽怖,密不透光的林子,半人高的杂草,路壬看着还是有些发怵。 “系统我害怕…”路壬看着那像会吃人的林子两腿战战,他是小时候看羊狼动画片里面的树都会吓得晚上不敢睡觉的人。 系统平淡没有感情的说了两个字,【别怕。】 “……” 他只能视死如归,大张着手,紫色电光噼里啪啦闪着,好歹能照亮四周。他现在感知灵气的能力还是太弱,只能借助系统的灵气扫描搜索。 好在境界提升,这个技能的使用时长也增加了到一个小时。 而由于这林子人迹罕至,里面确有不少黄级甚至玄级灵草,让他捡了个欢。 “这个20积分?” 【是。】 薅! “这个45积分!” 【是。】 薅! 连续薅了几天,把静林浅处能采的都采完了,再深处他就不敢往里面探了,唯恐再碰见玄级灵兽,得不偿失。 哼哼,系统啊系统,你还是太小看人类的邪恶了,现在欠钱的才是大爷! 债先放一放,好歹让他能先换两本书,真正修炼才是重中之重! 终于,一日夜里。 路壬定神盘坐在静林一处河边,闭眼复念这几日背诵的口诀,手指不停翻飞掐诀,他终于能顺利自发引灵气入体。 体内躁动的紫色光球被他用意识抓起来揍了一顿,打服帖了,如今老实的随着他运转三丹田周天。 吐息间,黑漆漆的眼前出现一丝光亮,随之,一丝,又一丝… 眼前乍然一亮,恍如青天白日。 最后他即便是阖眼也能感察得到四周环境,比睁开眼时更加清晰的呈现在自己面前。他的视线可以像无人机穿梭在林间,当锁定在一处时,甚至能听见细小如蚁的动物爬行的声音。 有意思! 他的五感正在随灵气入体而增强。 意识到这点,路壬忍不住激动,这也太酷了! 【定神。】系统在他灵气暴动间及时喝住。 路壬赶忙重新调息,不敢再胡思乱想,专心吸收灵气。《 》 9、引雷诀 后面几日祁府也果然如祁季名所言,一天比一天热闹。 悬挂灯笼彩绸,清扫庭院路径,搬运食材器皿,处处张灯结彩,仆从来去匆匆,一派喜庆繁忙。 来贺寿的宾客也陆续抵达,时常能听到前厅传来的寒暄笑语和丝竹管弦之声。 路壬偶尔练拳休息时会爬上院子里那棵最高的树,远远眺望前院的热闹,心里盘算着寿宴那天肯定更有意思。 这天,路壬正和累瘫在地的祁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忽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格外喧哗的动静,似有一大批人马进入府邸,仪仗声,脚步声,问候声混杂一片,气势颇足。 祁朗一个激灵坐起,侧耳听了听,撇撇嘴道,“听这动静,怕是青州主家的人到了。” “青州主家?”路壬好奇。 “嗯,我们家是祁氏分支,青州那边才是本宗。”祁朗解释道,语气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每回他们来,排场都大得很,个个眼睛长到天上去了。” 正说着,祁季名快步走了进来。 这些时日主持寿宴筹备,诸多杂务压在肩上,让这不过十四岁的少年眉宇间多了几分疲惫与凝肃,行事越发沉稳持重,周身那跳脱活泼的气度似乎也收敛了许多。 想到这,路壬一个激灵坐直,这样可不行,那他气势上不就输一截了吗! 祁季名走近脸色凝重地对二人道,“路大哥,本宗的几位叔伯和堂兄弟到了,姑姑让我过去见礼,这几日前院人多事杂,你和小朗尽量待在院子里,免得冲撞了。” 他看了眼祁朗,带着告诫的意味。这回祁朗难得没有顶嘴,只是哼哼了两声。 这会路壬才察觉到些许不对,祁季名语气中不似前几日那样对这次寿宴充满期待,反而如临大敌。 看着匆匆离去的祁季名,又瞥了眼莫名安静闷沉下来的祁朗,微微眯起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石桌面。 看样子,这些青州主家的人,来者不善啊。 路壬看似随意的把玩手中的茶盏,心底却飞快的呼唤系统,问道:“系统,祁家被灭门,是什么时候?” 【祁家灭门在祁东寿宴当晚。】 路壬手指一顿,杯中的水微微晃动。 寿宴当晚? 他猛地抬头看向祁季名方才离去的方向,又扫了一眼院子里新挂上的喜庆灯笼和绸缎。只觉这个世界的一切于他而言,都没有任何实感。 而说来好笑,这么多年,路壬也确实没有见过一个人真真切切地死在他面前过。父母能干,长辈疼爱,他几乎算是从蜜罐子里生长出来的人。 他不想见到人死去,但这是既定的结局,而他又能做什么呢? 告诉他们,你们家要被灭满门了,快点逃吧,会被人当成疯子吗? “喂,你发什么呆呢?”祁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小少爷喘匀了气,又恢复了点精力,正狐疑的盯着他。 路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是了,这个世界的法则,怎么可能容许他轻易破坏。 他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路壬面上不动声色,懒洋洋的靠回椅背,“没什么。倒是你一听主家的人来了,就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 祁朗被他一激,果然转移了注意力,脸上露出混杂着厌恶和不忿的神情,“他们那群人,每次来都没什么好事。如果不是那个祁焕引黑狼帮来这里…” 他提到这个名字时,几乎是咬牙切齿。 “祁焕?”路壬挑眉,捕捉到关键信息。 “他是本宗嫡子,比我兄长大不了几岁,目中无人,上次来差点把我兄长养了多年的灵草田给毁了,还倒打一耙!”祁朗越说越气,拳头都攥紧了。 “偏偏小爷爷总是叫我们忍让,忍让,说什么以大局为重!” 路壬默默听着,心里飞快盘算,看来这主家和分支的矛盾积怨已久,绝不仅仅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那么简单。 他又向系统问了句,“系统,是谁灭的祁家满门?” 短暂的沉默后,那毫无情绪起伏的电子音才响起。 【数据丢失,无法检索答案…】 【叮——】 【解锁任务一:请宿主查明灭祁家满门真凶,奖励积分10000点。】 一万! 不对,怎么自说自话突然给他发布任务,他随口问了一句而已。这灭门和他有啥关系,他就多余一问! 路壬恨不得打自己嘴,但看着那极具诱惑的一万积分他又馋得不行,“系统这个任务没完成会有什么影响吗?” 【无。】 路壬眼睛一亮,果然是支线任务。拿到这一万积分,还愁什么灵根贷吗!不过是查案嘛,以他如此智慧的头脑,小事一桩,手拿把掐! 在修仙小说里,这种内部倾轧往往是灭门惨案的导火索之一。然后,祁焕,黑狼帮,这两个肯定脱不开关系。 不过暂时还看不出来,路壬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行了,别嚎了。今天的训练还没完呢。” 后面几天,和祁朗说的差不多,青州主家的人来了后,祁府表面的喜庆之下,隐隐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紧张感。 仆役们的脚步似乎更匆忙了,脸上的笑容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祁季名来的次数明显变少,即便偶尔来过也是眉宇紧锁,只匆匆交代两句便离开。 有一回,路壬甚至瞥见他衣袖下掩着的一道浅浅的红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物件重伤,不知是他都无法去除,还是不想抹去。 路壬心慢慢沉了下去,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祁家灭门当天肯定会殃及他这个池鱼,自从祁朗也被压在自己院子里不能来后,路壬忙不迭每天起早贪黑的修炼。 练气期只需引灵气入体,将周身经脉依次打通,积聚灵气便能层层突破。 路壬连采的灵草都不换积分了,一股脑全往嘴里塞,终于赶在寿宴前一天晚上,修为到了练气八层。 体内经脉全通,灵气充盈,由紫球引领周转。但境界却无法再更进一步,路壬只能遗憾收手,看来要突破筑基并非只靠吸纳灵气就行,还需佐以心境提升。 路壬起身,现在时候尚早还不着急回去。他忽然有些手痒,想试试这个100积分的引雷诀的威力。 说干就干,他心念一动,手下剑指朝天,默念法诀,催动灵力,手指挥下同时低喝一声,“雷,降!” “……” 好半晌,路壬45°仰着头看着依旧风平浪静的夜空,天上的星星还挑衅似的一眨一眨。 “?”不是,说好的雷呢? 路壬气得凭空挥了两拳,惹得空中电光噼里啪啦响着,怒气冲冲地质问系统,“你卖假货给我?退钱!退积分!还我血汗钱!”他不满地向天大吼。 而系统只静默两秒,幽幽开口: 【你看,雷不是来了。】 系统余音未止,路壬望着天,脚下忍不住退了几步,只见头顶之上不似乌云汇聚,而是夜空本身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剧烈粗暴的撕裂扭曲。 遭了。 他惊呼一声,手忙脚乱的想中断法决,却不知从何下手。 可惜已经晚了,那片区域的星辰瞬间黯淡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墨紫漩涡,正在疯狂盘旋。 漩涡中心,电光流窜,其间威压犹如雷霆万钧般沛然压下。路壬只觉空气瞬间都变得粘稠,叫他连抬起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那是,天然的、本能的面对天地伟力时的渺小与颤栗。 “轰——” 下一刻,那道雷终于显现。 紫电如吞天巨蟒自漩涡中心铺天盖地般劈落,刹那间,照得静林恍如白日。 先前路壬抬指落下锁定的那颗参天大树,瞬间彻底从这个世界被抹除了,没有燃烧,没有爆炸,甚至没有化作粉末。 原地只留下一个边缘光滑如镜,深不见底的焦黑小洞,洞口周围的泥土呈现出诡异的结晶状,散发着高热和一丝丝令人作呕的刺鼻气息。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却小心翼翼的绕开了那个小洞和那片结晶化的区域。 仿佛连风,都在畏惧着残留的那一丝湮灭万物的气息。 一切又恢复平静… 路壬僵立在原地浑身冰冷,方才那一瞬间,他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擦肩而过的冰冷触感。 他用尽全身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完了完了,这么大动静,不知道会引多少人来这里! “系统!你诓我呢!不是说好初级入门篇!你说那玩意儿是入门!”路壬肠子都悔青了,怎么那么容易相信系统这个不靠谱的人机。 【引雷诀·入门篇:消耗灵气引动自然雷电之力。威力尚可,前摇较长,锁定命中。或略有异常,皆在情理之中,并无虚假宣传,请宿主仔细阅读提要。】系统风淡云轻地阐述着。 听听,说得他好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路壬气得头晕目眩。 不好! 刚刚引的那雷消耗灵力太大,竟然直接掏空了他体内所有灵气,他脚下发软,直直地往前扑去。 路壬连忙用手捂着脸,才没摔个狗吃屎。 “系统!”他趴在地上咬牙切齿。 这玩意儿,他再也不会用了! 回到祁府调息了一晚上,路壬才恢复了些灵气,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刚一踏出房门想透透气,便听院门被人毫不客气的推开。一群衣着华贵,神色倨傲的少年们拥簇着一个为首青年走了进来。 那青年约莫十七八岁,面容算得上英俊,但眉眼间那股盛气凌人的劲儿似乎要溢出来,用下巴扫视着院内,仿佛在视察自己的领地。 路壬仅用零秒猜出眼前的人是谁,祁焕。他忍不住扶额,这种事居然还能被他碰上第二回。 祁焕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最后落在穿着简单练功服,气质却与寻常仆役截然不同的路壬身上。 “我当这院子里藏着什么宝贝,原来就是个凡人,亏得祁季名那小子护得和眼珠子似的。”祁焕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的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他语气轻佻,带着明显的侮辱意味,惹得旁边的少年们纷纷笑出声。 路壬心中警铃大作,这伙人明显是来找茬的。他不想惹事,尤其在这种敏感时刻,一发而动全身。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试图将事情化解。 然而祁焕显然没有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他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忽然抬手指尖微不可查的一弹! 一道极其微弱的灵力无声地射向路壬的膝弯。 路壬几乎是瞬间察觉,他往下走却仿佛脚下不小心一滑,整个人朝旁边倒去。 那道气劲打空,射在了后面的青石板上,留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白点。 祁焕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又化为更深的讥讽,“怎么,凡人连走路都不会走了?废物!” 路壬稳住身形,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仿佛刚才真的只是意外。 他脸上露出一个毫无攻击性的笑容,对着祁焕拱了拱手,“这位祁少爷,初次见面,在下路壬,前些日子承蒙祁小公子相救,暂居此地。若有冲撞祁少爷,请恕在下只一介凡人,还请海涵。若觉得在下污了各位少爷小姐的眼,那我便就此回避。” 祁焕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丝毫伪装的痕迹,但路壬的表情管理的极好。 最终,祁焕觉得无趣的哼了一声,“呵,凡人,算你识相。” “我们走,少在这种不上台面的地方晃悠。”他丢下这句话,带着那帮跟班,趾高气昂地转身离去。 院门重新合上,路壬才彻底松了口气,他快步走回刚才青石板被击中的地方,用手指摸了摸那几乎看不见的白点,指尖传来剧烈的刺痛感。 他连忙甩开手,后怕地想如果这个道灵力是打在他腿上的话… 路壬缓缓坐在台阶上,沉默地看向院门口,目光幽深。 祁焕,你给我等着!《 》 10、寿宴之变 祁焕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轻拿轻放地走了,路壬试图揣摩他的想法。 嘶,他似乎不能和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人共情。 图啥呢? 莫非是想引他出手,借题发挥?可如果是那样,他不该这么轻易离开。 还不等他想明白,院门再次被人扣响,一婢女便进来欠身道:“路公子,宴会快开始了,家主请路公子前去。” 路壬草草换了身先前祁季名给他准备好的衣裳,便跟着婢女往喧闹的前院走去。 刚踏上曲廊,喧嚣热浪便扑面而来。放眼望去,前厅广场上数百桌筵席铺开,宾客如云,觥筹交错,空气中混杂着醇厚的酒肉香气与灵植特有的清芬,奢靡而浮躁。 每个人脸上堆满笑容,向着寿星祁东敬酒,言语间尽是浮华的恭维与祝福。 路壬瞥见祁焕等人交头接耳说些什么,警铃微作,估计他们又在憋着什么坏。 忽然,他被人拍上肩膀,路壬正思考得入神,被吓了一跳。 “路大哥怎么在这,你说得那些吃食我都命下人尽力去做了,去尝尝?”祁季名脸上虽是挂着轻松的笑,却隐隐透出几分疲惫。 “好啊。”路壬点头,被他领着坐在较为边缘的一桌,周边多是些远亲或附近小门小派的修士。 他们见到路壬时先是一阵惊艳,随后又失望地收回目光。 而他看似专注地品尝灵果佳肴,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真的不能给我开透视或者顺风耳?” 【宿主无该权限。】 路壬无法,目光扫向主桌上的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端坐中央,应当就是今日的寿星祁东,他身旁坐着几位气度雍容的人,虽笑容满面,但眼底疏离倨傲却难以完全掩盖。 祁季名将他安置好后,便陪坐在末位,身姿笔挺,应对得体。那几个主家来的叔伯眼神时不时扫过他,面露几分讥诮。 直至祁家话事人祁阳雪款款而来,即便在这喧闹宴席上,她面容依旧如覆寒霜,是那副拒人千里的高岭之花模样。 她落座最上方主位,素手轻挥,淡淡道:“宴席之上,各位请便。” 此话一出,这生辰宴才算真正开始。话音刚落,丝竹管弦应声高昂,气氛愈加浓烈。 酒过三巡,祁焕缓缓起身,端起酒杯。 路壬眼下微眯,看来要开始了。 “这第一杯,是今日小爷爷寿辰,父亲未能亲临,命我代他以酒谢罪,”他笑着将酒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杯酒,“这第二杯,我敬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祁东面色红润,大笑着捋了把长胡,也倒了杯酒对着祁焕,一饮而尽,“好!好!好!你们有这份心意,我心领了!” 众人纷纷附和举杯。 客套话又转了一轮,祁焕话锋陡然一转,目光斜睨向祁季名,“说起来,堂弟为了此次寿宴,可谓是尽心尽力。但今日小爷爷大寿,光是喝酒吃菜未免有些乏味吧。” 祁东笑呵呵地道,“那你觉得怎么才算有意思?” “久闻祁氏这一脉分支的祖爷曾传下一本《青罡剑诀》,剑舞之时能引动天地灵气,蔚为奇观。”祁焕声音带着灵力,清晰地压过了宴席的嘈杂。 祁季名起身回道:“堂兄何处听来的谣言,青罡剑决不过普通玄级剑诀,并不能引动天象,还请堂兄莫要…” “唉…”祁焕拖长了音调打断他,脸上挂满了虚伪的困惑,“昨夜引动天雷之象,应是堂弟为贺小爷爷寿辰做准备吧。堂弟何必藏思,莫非是觉得我们不配观瞻,此等绝学?” 路壬瞳孔骤缩,猛然抬头。原来如此… 祁焕方才来挑衅自己又轻易离去,是因见自己是凡人,无法引动天雷,故而彻底确信昨夜之人就是祁季名! 他手紧紧握拳,脸色阴沉,目光投向仍神色平淡端坐着的祁季名,他会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将视线聚集在祁季名身上,昨夜的天雷惊天骇地,只但凡是修士,无人不察觉。 起初他们只以为是有道友渡劫,那般威压他们不敢靠近,只能在一旁等天雷结束。若是成了他们便上前祝贺,结个善缘;若是不成,自然可以捡些宝贝回去。 这本就是修真界不成文的规矩,众人皆默默遵守。 只是这雷劫竟只有一道,那便是只有天灵地宝才有此异象,他们激动前往,却只剩一道发黑的焦洞。 今日一听,竟是祁家这个小辈引动的,各种目光锁在祁季名身上。 羡慕,热切,贪婪… 路壬拳头捏得更紧,干咽几声,他是看不惯祁季名,却绝不能叫他为自己背黑锅。再说了,凭什么他们认为祁季名能引动天雷! 分明只有他才能! 他血气倒涌,满腹少年意气,正欲拍桌而起,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噗——” 恰在此时,主位之上,自开席后便未置一词的祁阳雪,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 众人这才骇然惊觉,她竟一直敛息凝神,让他们几乎忽略了她的存在! 一直沉默隐忍的祁季名脸色大变,猛地起身扑过去:“姑姑!” 祁阳雪眉头紧锁,面色惨白如纸,她迅速抹去唇边血迹,手下一翻,一枚流光溢彩的玉简便塞入祁季名手中,语气急促而决绝:“走!立刻去天岚宗!他们定会收你!” 话音未落,她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身前衣襟。 席间瞬间大乱,宾客惊慌失措,半步化神的祁阳雪竟无声无息受了如此重伤。 祁焕等人也皆是一惊,怎么可能,他们的计划明明还未实施!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院角藏匿的一群人。 路壬注意力一直放在祁焕等人身上,而他们竟露出几分慌张,他心下狠狠一跳,不是祁焕!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角落竟是黑狼帮那群人。 而被祁阳雪催促离开的祁季名红着眼摇头,手下不停为她疗伤,“姑姑,姑姑…” “快走,他们…” 砰—— 一声巨响猛然从祁府大门方向炸开,厚重的大门竟被一股巨力轰然撞碎,木屑纷飞。 下一瞬,一道结界笼罩下来,那是毫不掩饰地挑衅示威。 “走?来不及了。”《 》 11、灭门之夜 不等众人从惊骇中回神,一群身披黑色残影、面覆恶鬼面具的身影,如同地狱涌出的幽灵,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与冲天煞气,就这样悍然闯入。 紧接着,三具黑影被从高空狠狠掷下,重重砸在祁阳雪和祁季名面前,骨骼碎裂声令人牙酸。 “走?呵,来不及了。”为首的黑衣人发出沙哑低笑,声音冰冷得不含一丝活气。 路壬被人群撞得脚下趔趄,他下意识望向三具尸体,那赫然是—— “爹!娘!!祁朗…”祁季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猛得扑倒在地,颤抖着想要伸手去触碰,却又害怕触碰到他们毫无生机的尸身。 路壬单只瞥见那破碎染血的衣角,腹间便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全场哗然,所有宾客骇然失色! 那黑衣人继续用极冷的声音宣告,“祁府之人,皆诛。” 最后一个字落下那些黑衣蒙面人瞬间化作道道黑色闪电,扑向席间早已惊慌失措的众人。 甚至根本不给任何反应和求饶间隙,暴虐的灵力所及之处,便是筋断人亡。他们的动作冷酷得毫无怜悯。 这是单方面的屠宰。 惨叫声、哭嚎声、绝望的嘶吼声,瞬间将喜庆的宴席变成了人间炼狱。 路壬手脚冰凉,想逃,却发现双腿软得不听使唤,踉跄着跌倒在地。目光所及,尽是残肢断臂和蔓延的鲜血。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又飘向中央,祁季名抱着至亲尸身痛哭,旁边是那个几天前还活泼地和他打闹的少年,祁朗… 视觉与嗅觉的双重冲击下,他再也忍不住,俯身剧烈地呕吐起来,胆汁都仿佛要呕出。 祁阳雪捂着胸口强行提气,低喝道,“灵渠,剑来!”手下一紧,一把青光流转的长剑蓦然出现在她手中,剑身嗡鸣,似与主人同悲同怒。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边血迹未干,但眼神却锐利的如阴隼,死死的锁定为首的黑衣人。 半步化神的威压毫无保留的释放开来,虽带着重伤后的虚浮,却依旧让扑杀过来的几个黑衣人身形一滞。 “带祁季名走!”她厉声对离得最近的几名女修怒喝,同时手腕一抖,青剑划出一道凄寒决绝的青虹,携着凛冽剑气,直劈那为首的黑人。 那黑衣人嗤笑一声,不闪不避,一掌拍出,漆黑如墨的灵力,悍然撞上剑芒! 轰—— 气浪翻涌,身边的桌椅瞬间被震成鸡粉,离得稍近的宾客被掀飞出去,惨叫声不绝于耳。 路壬被这股气浪冲的再次跌倒在地,碎石木屑刮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他眼睁睁的看着祁阳雪与那黑人战作一团,青光与黑气猛烈撞击,每次交锋都让祁阳雪身形俱颤,鲜血不断从她的嘴角溢出,显然是在透支元神,苦苦支撑。 而祁季名暴起,周身金光乍现,如同疯魔般向身边的黑衣人攻去。黑衣人们古怪地看着忽然灵力爆涨的祁季名。 路壬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不要,他不想看到人死。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没有透视顺风耳,没有高深修为,甚至不过练气八层,不等他近身,那些黑衣人只弹指一挥,便能叫他立即毙命。 这就是修真界,赤裸裸的弱肉强食,残酷得令人绝望。 而他有什么… 目光猛得瞥见狼狈地抱头逃窜的祁焕,他只有引雷诀! 他怒目圆睁,拍地而起,不顾一切地朝着祁季名的方向嘶声大喊:“祁季名!屏息凝神,气沉丹田!就是现在!突破啊!!” 他的声音在混乱的厮杀和惨叫声中显得异常突兀可笑。 那毕竟逼近祁季名的黑衣人动作一顿,狐疑的看向路壬,又看向似乎因巨大悲恸而灵力紊乱,气息起伏不定的祁季名。 路壬要的就是他们这瞬间的迟疑! 他颤抖的双手依照记忆生涩的结印,将自身那点微末的灵力疯狂灌入,心中拼命嘶吼! 来啊!天雷!像昨天要劈死我那样!劈下来啊!快啊!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危急关头的潜能爆发,这回竟真的只在他结印结束瞬间,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汇聚起一片盘旋的黑云,虽不如昨夜的恐怖,却当真立即出现了! 天边传来沉闷的轰隆声! 当场金丹以上的修士无人不知,是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天威骤然降临。 是突破金丹的雷劫前兆! 所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无不色变,本能地骇然退避,瞬间清空了祁季名周围一大片区域!惊疑不定的目光在天空和那被混乱金光笼罩的祁季名之间来回扫视。 甚至离祁季名最近的黑衣人和祁阳雪,都互拍一掌退开数步。黑衣人面色沉沉,只能收了结界,深怕牵扯因果。 说时迟那时快! 几乎耗尽所有灵气的路壬不知那里余下的力气,猛然冲向已经丧失神智的祁季名,还眼疾手快地顺手将地上的三具尸身收入储物袋。 “诸位!生死有命!走!” 他这暴喝一声,众人顿时回过神。 祁阳雪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强提最后灵力,青剑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却并非攻向首领,而是狠狠斩向地面! 轰隆! 地面炸开一个深坑,烟尘碎石弥漫似箭,暂时遮蔽了视线。众人求生的本能瞬间爆发,还能动的人纷纷将保命的法宝、符箓不要钱般向后掷出,四处逃窜。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等黑衣人挥散尘土后,哪还有人影在,“追!” 路壬本就先一步拖着瘫软的祁季名一路狂奔,后面又有祁阳雪御剑一捞,三人堪称以光速逃离此地。 身后是震耳欲聋的雷声轰鸣,还有黑衣人的暴怒斥呵。 路壬反头望去,最终,那雷劈天盖地落下,打在了离他们不远处的祁焕身上,而和与他靠得极近的黑狼帮几人,皆受到巨大灵波被掀了出去。 顷刻间,祁焕便化为了虚无,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 路壬沉默地回过头,一股奇异的感悟油然而生,境界瓶颈也隐隐松动。 杀人,原不过头点地。 救人,亦在一念之间。 他能借势救下无辜之人,亦能间接诛杀于己有仇之辈。 善恶非虚,天道存续。于他有恩,百倍报之;于他有仇,千倍偿之。 自此,生死有道,再无畏惧,但求因果生灭遵律,恩怨偿报从心。 这便是他感悟的第一个道,生死恩仇之道!《 》 12、境界突破 筑基初期! 路壬猛地睁开双眼,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灵觉涤荡周身。他竟然在亡命奔逃中顿悟,一举突破了瓶颈! 狂喜只持续了刹那,脖颈处传来的勒紧感立刻将他拉回现实。 他干笑两声,努力扭过头,对着上方那道清冷身影讨好地拱了拱手:“这位……漂亮姐姐?商量个事儿呗,这姿势有点勒脖子,能换一个不?” 方才情况危急,他竟是被祁阳雪像提小鸡崽似的揪着后衣领一路飞驰。 此刻,祁阳雪正沉着脸,一手一个小鸡仔。疾风猎猎,吹得她衣袂翻飞。 仙子,好臂力! “噗——”祁阳雪身形微颤,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靠!路壬猛地反应过来,她这是在持续燃烧本命元神,强催灵力!“那啥…姑姑!快停下!”他急忙喊道。 祁阳雪恍若未闻,后面追杀之人修为在她之上,不能有片刻耽搁,随后速度甚至更快了几分,显然打算孤注一掷。 路壬吓得瞪大双眼,只觉脚下虚空万丈,双腿软得像煮烂的面条,在空中不受控制地随风晃荡。 “别动。”祁阳雪低喝一声,但因气力衰竭,那命令听起来虚弱不堪,毫无威慑。 路壬立刻噤声,僵直了身体,乖巧得如同那个半死不活的人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祁季名才悠悠转醒。他双眼依旧赤红,弥漫着未散的巨大悲恸。待他看清眼前状况时,提着他俩的祁阳雪终于油尽灯枯,最后一丝元神耗尽。 三人瞬间失去依托,如同折翼的飞鸟,朝着下方大地疾坠! “啊啊啊啊!救命啊!”路壬只觉菊花一紧,这可比蹦极刺激多了,这可是无伞自由落体! 祁季名骤然回神,强压下翻涌的情绪。他猛地祭出飞剑,一手一个抓住路壬和已然失去意识的祁阳雪,堪堪稳住身形,缓缓地安全落在一片荒芜的地面上。 “姑姑!”刚落地,祁季名便扑倒在祁阳雪身边,将她抱起,触手一片冰凉。 看着怀中人不断呕出鲜血,气息飞速消散,他眼泪瞬间决堤,声音嘶哑破碎。他颤抖着双手,固执地不顾一切将自身所剩无几的灵力灌入她体内。 却被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抓住手腕。 祁阳雪艰难地张开嘴,鲜血立刻涌出,待那阵剧烈的咳嗽平息,她才极其虚弱地开口,气若游丝:“小名…你…是极品变异木灵根…天赋异禀……去寻我师尊…天岚宗…天衡长老…她…会收你入门…记住了吗?” “姑姑…我不知道…我不要…”少年泣不成声,哽咽得几乎窒息,“你说好…要亲自带我去的…姑姑,我去求长老救你,你别死…求求你,别丢下我……” 这位素来冷若冰霜的仙子,此刻为了安抚疼爱的后辈,极力挤出一个苍白而温柔的笑容。 她抬手想最后摸摸他的头,唇瓣无声地张合,最终只吐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两个字:“小…名…” 那只抬起的手,终究无力地垂落,软软地搭在身侧,再无生息。 “姑姑——!”少年压抑到极致的痛哭终于爆发,却因过度悲伤而失了声,只能死死抱住怀中迅速冰冷的身躯,浑身剧烈颤抖,无声的泪水汹涌而出。 路壬呆坐在一旁,看着这生离死别的一幕,只觉胸口堵得发酸,不忍地别过头,闭上了眼睛。 却不料,眼帘合上的瞬间,他看到的不是黑暗,而是一对冰冷、迷茫又带着审视意味的眸子,正与他的视线相对! 路壬吓得猛地睁开眼,转头看向地上已然气息全无的祁阳雪,又难以置信地猛地闭上,可怕的是,那双眸子还在! “你……?!”路壬张口结舌,差点咬到舌头,那点伤感瞬间被惊吓取代,“你,你为什么在我脑子里!” 本该元神燃尽的祁阳雪也很无语。她也不知为何,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竟被一股奇特的力量拉扯,莫名其妙地进入了这个刚筑基的小子的识海深处。这情况,着实冒犯且尴尬。 路壬下意识地低头,赫然发现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时缠绕着两条幽蓝色的光丝。一条极其黯淡,微弱得几乎要熄灭,连接着识海中祁阳雪的虚影。 另一条……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一旁悲痛欲绝的祁季名。另一条璀璨夺目,亮得如同正午的太阳,正牢牢系在少年手腕上! “这是……?” 他凝神细细感知,从那两条蓝色光丝上,他能清晰地触摸到两种截然不同的、难以言喻的感觉。一个冷冽强悍却正在飞速流逝,另一个温暖柔和,生机勃勃的跃动。 正是祁阳雪和祁季名无疑。 片刻间,他福至心灵,明悟了其中关窍。这竟是他所感悟的生死恩仇道的外显! 腕上的蓝线连接的便是对他有恩之人,而其光亮程度,则直观反映了对方元神的强弱。 这也太牛x了吧! 至于祁阳雪的元神为何会在他的识海里…… 大概是因为她于他有救命之恩,而这恩情尚未得报,她便身死道消。 简称卡bug了。 于是,天道规则似乎打了个补丁,硬是把她的残魂塞进了他这个债务人的识海里,等着报恩来完成闭环。 “……” 识海内,一人一元神相对无言。这片空间因路壬刚刚筑基而成,还是一片混沌未开的模样。 路壬尴尬地挠了挠头,他现在可不知道如何建设识海,只能暂时让这位房客委屈一下了。 当务之急,是稳固祁阳雪这缕残魂。路壬摸着下巴,眼珠一转,忽然冒出个主意:“姑姑!不然您立刻提一个报恩的要求?要那种不能一下子完成,需要长期践行的!这样说不定能稳固您的元神!” 祁阳雪的元神微微蹙眉,显然对这种近乎挟恩图报的行径感到不适。路壬见状,心思一动,悄咪咪地将外界祁季名那令人心碎的抽泣声转接进了识海。 “……” 很有心机了。 听到侄儿悲恸的哭声,祁阳雪冰冷的眼眸终于泛起涟漪。她沉默片刻,淡淡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带上一丝难以察觉的牵挂:“小名……在这世上,已再无亲缘。请你,代我照看他。” 此话一出,路壬手腕上那条连接着祁阳雪那原本黯淡欲灭的蓝色光线猛地一紧,剧烈地抽动闪烁了几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了几分! 而识海中,祁阳雪那近乎透明的元神虚影,也随之凝实了些许,不再像随时会飘散的模样。 祁阳雪沉默地感知着自身的变化,目光复杂地看向路壬,终是开口道:“多谢……路公子。” 这一声道谢,竟让那蓝线又清晰地明亮了一分。 路壬恍然大悟!原来这生死恩仇线,不仅连接对他有恩之人,若他施恩于他人,或是承诺承担恩情所托,同样能反馈强化这份联系! 他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一股难以言喻的收集欲和成就感油然而生。 一向有收集癖的他,已经开始畅想,未来这手腕上缠满各式各样、闪闪发光的蓝色光丝会是何等壮观的景象了! 嘿嘿…… 意识退出识海,路壬深吸一口气,一把抓住祁季名的手腕,语气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小名!快!进入我的识海!” “?!”祁季名猛地一个哆嗦,泪眼朦胧地望向他,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用力摇了摇头,嗓音沙哑:“路大哥……你的心意我领了。我…我做不到,你也无需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说罢,他再次陷入沉默。巨大的悲伤甚至让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路壬一介凡人,如何开辟识海。 路壬不明所以,下意识就想求助识海里的祁阳雪。 这回,祁阳雪的声音先一步在他脑中响起,竟带着几分局促:“若要主动进入他人识海,至少需有元婴期修为,他如今还做不到。” “可是,我看他这样难受……”路壬的心情也跟着低落下去。就算他告诉祁季名真相,没有亲眼所见,他会信自己吗? “无妨。”祁阳雪似乎叹息了一声,“你便如此对他说……” 路壬睁开眼,双手用力扶住祁季名的肩膀,眼神无比坚定地看进他盈满泪水的眼睛里:“小名!你听我说!我有办法救你姑姑!” 祁季名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彩,但那光芒只持续了一瞬,又迅速被绝望的灰暗覆盖。 “路大哥,你不必再安慰我了。你放心,我会很快振作起来,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他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比哭还让人心疼,显然以为路壬是害怕被抛下才编造谎言。 路壬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语气斩钉截铁:“告诉你吧,小爷我本家是青州四大世家之一的路家!只因遭奸人陷害,才被刨去灵根,流放至此等荒芜之地!我说有办法,你,信不信?” 祁季名怔怔地望着路壬那双清澄的皓月明眸,怎么也说不出不信来。且若是真如他所说那样,路壬身上那些鞭痕和他周身气度,便有了源头。 他干涩地咽了口唾沫,喉咙滚动,沙哑而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信……我信你。” 路壬松了口气,松开手,按照祁阳雪的指示,叉腰道:“天岚宗弟子晋升内门弟子时,都会取一丝本命元神存入魂灯之中!只要魂灯未灭,肉身尚存,就并非完全没有复生之望!” “只是……”他适时地皱起眉头,露出为难的神色。 “只是什么?!”祁季名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抓住路壬的手臂,急切地追问,“无论需要什么,上天入地,刀山火海,我也一定为姑姑取来!” “唉,”路壬重重一叹,“这秘法我也只是在家族书阁的古籍中偶然瞥见过一眼。所需的各种天材地宝,无一不是世间罕有的珍稀之物,搜集起来……难如登天啊。” “这有何难!”祁季名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燃烧起近乎偏执的火焰,“只要有一线希望,千难万险,我也必定为姑姑拿到!” 路壬欣慰地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好!自古英雄出少年!有这份魄力,我就信你一定能成!” 嘿嘿,怎么了?偷偷给自己谋点小中介费不算事吧。 “事不宜迟!”祁季名猛地用手背擦去满脸的泪痕,将所有悲伤强行压入心底,转化为无尽的动力,“我们这就出发去青州!” 他要变强!不惜一切代价!为了救回姑姑,为了血今日之仇,更为了,拥有足够的力量守护珍视之人,不再让今日之憾重演。 不知怎么突然热血沸腾起来,但路壬看着少年眼中燃起炽烈的斗志,自己也忍不住深受感染,激情澎湃。 不为一时挫败而消沉,他该真有点高看他一眼。 当然,比起他来说,可能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两个半大的少年乘上东倒西歪的飞舟,义无反顾地飞向远方。《 》 13、误闯老贼斗法 自苍岭到青州天岚宗,路途遥远。 几日下来,破旧飞舟颠簸不止,路壬被折腾得七荤八素。他强忍不适,想找点事做,目光落在了前方专心驾舟的祁季名身上。 他乐呵地揽住他的肩头,笑道,“小名呀,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祁季名睁眼,偏过头来看着他,知道他百无聊赖,于是点头道,“也好,我也正无聊呢,路大哥说罢。” 路壬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说道:“话说海外有一仙岛,岛上矗立着一块巨石,吸收日月精华……” 他从石猴出世讲到三打蛇精蝎子精,又从愚公移山扯到葫芦娃救爷爷,最后竟让白雪公主吃了葫芦卡住嗓子,被一位过路王子所救,两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说了大半日,路壬对这个海纳百川,古今中外的故事十分满意。 他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又问:“你喜欢其中哪个人物?” 祁季名认真思索片刻,回道:“最初的那位孙行者。” “哦?有眼光,”路壬眼珠一转,凑上前问,“那你觉得此人如何?” 这是在考他么?祁季名忽然正襟危坐,郑重答道:“其虽桀骜不驯,却有情有义,爱憎分明。敢作敢当,实乃极具魅力的角色。” 路壬却忽然低头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祁季名不明所以,他说的这话究竟有哪个字眼这么好笑。 路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才扶着他的肩坐起来,“他是只猴儿啊…” 说完又自顾自地乐了半天。 “……”祁季名重重闭上眼,不再理会身旁这个那自己寻开心的人。 终于笑累了的路壬又靠了过来,还有些遗憾地锤了锤他的手臂,“你怎么不笑啊,不好笑吗?” 祁季名淡淡地瞥了眼他又收回视线,显然是对刚刚路壬戏弄他表示不满。 路壬回到识海和祁阳雪吐槽,“嗨呀,你这侄子也太难哄了,我这么卖力,他都不笑一下呢。” “……” 成功让姑侄二人都无语后,路壬身心舒畅,连不适感都消散了不少,便神清气爽地盘腿打坐。 许是渐渐靠近青州,空气中的灵气也浓郁起来,修炼速度竟比在静林时还要快上几分。 只是路壬没想到,筑基中期竟如此难以突破。先前练气期攀升得太过顺利,让他误以为修炼是件简单的事。 “修炼遇到瓶颈了?” 脑海中传来一声问话,本是好意询问,却因为语气太过冷冰冰,让路壬瞬间坐直,颇有种上课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紧迫感。 “是,是…” 祁阳雪微颔首:“我虽看不出你修炼的是何种功法,但可察觉你根基不稳,丹田内灵气四散太快,无法凝聚。若不能解决此事,修为怕是难有寸进。” 灵气四散? 路壬愣住,难怪他分明感觉到大量灵气被引入体内,可丹田却如此枯竭。 但究竟是为何? 他重新阖眼,将电球运转三周天,引动外界灵气在体内跟着盘旋而以液态状汇聚在下丹田,待电球回到下丹田时,路壬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我靠! 每回他见灵气入体后,便不再留意它们,现在才知道,那灵液接触到电球后迅速重新化作缕缕灵丝,自他吐纳间逃逸而出。 这是,蒸发了! 路壬猛得睁开眼,又颓废的瘫软在地板上,一脸生无可恋。 这修真界,竟也逃不过物理法则?灵气居然还会蒸发! 难不成灵气是新能源,修士便是装载能源的容器,凭此上天入地? 这也太科学了吧。 祁季名虽闭着眼,但神识敏锐,察觉路任气息忽然萎靡。他心中微动,终究还是重新睁开眼,侧头看向摊成一片的路任。 “怎么了?”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细听之下,却多是关切。 路壬有气无力的抬了抬眼皮,望着飞舟的顶棚,喃喃道:“小名啊…我觉得我可能要废了。” “……”祁季名沉默,等他下文。 路壬哭丧着脸,爬到他身边摇晃着他,“我的灵气啊,它留不住…就像一碗水,我好不容易装满了,结果它被大火烧开,水全跑了!我的丹田就像个大碳球。” 这个比喻粗俗却异常形象,祁季名微微一愣,他略一思索,“即是说,你引入的灵气无法固化凝练,而被你的…本源之力蒸腾逸散?”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路壬猛地坐起来,不愧是强悍的本地人,还能自动翻译。 “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叫我丢了这碳球吧…”那可是他现在最牛x的挂。 祁季名缓缓摇头,“根基岂能轻易废除。汇聚的灵气逸散是我闻所未闻的,暂时还不知有何方法可解。但路大哥你放心,我定会设法为你寻的解决之道。” 路壬又倒了回去,他的千秋伟业,居然要停滞在筑基期。 所谓筑基,便是要在丹田内铸就道基之台,为后续金丹大道打基础,如今无法凝聚灵气只能半道崩殂。 “路大哥也不必过忧,大道三千,一切困顿之处,必有可解之法。到天岚宗,说不准就有法子了。”祁季名安慰道。 路壬摆摆手,“你说的对。”只是有点不甘心罢了。 也是了,祁季名自个儿也才筑基后期,那能懂那么多。哎,果然所有看起来好的东西,都是把双刃剑。 驾舟颇耗心神,后面路壬见他脸色越发不大好看,便也不敢再打扰他。若非筑基中期才能家舟,他都想轮换叫他休息了。 他摸了摸下巴,忽然想到系统,这么些天他居然都忘了系统商店的事。现在境界又提升一级,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翻看一道,路壬大失所望,这一次大多数是一些玄级以上的法诀,是不错,但只一本便要1500积分,他现在实在换不起。 也没有能解决这问题的法子,他便没了兴趣。 又过了几天,路壬都无聊到开始在舟上摆弄小花,是花了1积分,和系统要的一株普通的小黄花。 “小名,还有多…” 忽然一道极强的灵波袭来,将飞舟冲得剧烈摇晃。 路壬连忙抱着花盆,抓住飞舟,连声问道:“怎么回事!” 祁季名目视前方,眉头紧锁,眼底凝重的神色几乎化为实质。他转身扶住颠簸不稳的路壬:“有两位前辈在前方斗法,但这是往青州的必经之路,我们只能等。” 但等已是最好的结果。 修真界向来弱肉强食,即便是这两位大能打斗时不慎捏死他们这两个蝼蚁,也无人在意。 路壬心下一紧,看来大事不妙。 依照他看过的各种修仙文的一贯尿性,他这身边的气运之子怕是要被麻烦找上门了,而自己这个池鱼,说不定也要被波及。 路壬抱着怀里的花,长长地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那两人离他们越来越近,灵波也愈发强烈,这舟支撑不住这样强大的灵力攻击,眼看着就快要被冲散架了。 “启明真人,你我还不如痛痛快快战上一场,像个缩头乌龟般逃窜,算什么本事!”一道带着灵力的雄厚声音传来。 祁季名连忙捂住路壬的耳朵,却无济于事,路壬仍面色巨变,被这音波冲得腹内翻江倒海。 而上空二人显然也发现了这处的动静。 “哟,还有两位小友做见证,启明,你再逃下去,怕是脸都要丢尽了吧。” “你!”另一人怒喝一声,“我本不欲与你相争,但你步步紧逼,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来吧。”说罢,他大手一挥,一道坚不可摧的结界将飞舟笼罩住。 “旁边那两位小友,你们且看好了,我同这妙翁子谁更胜一筹!”启明真人不甘示弱,也为他们加了一道结界。 这看似保护,实则将二人困在原地,无处可逃。 不论哪一方落败,路壬和祁季名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高空炸开,暴虐的灵力冲击如同海啸般拍打在两位真人布下的结界上。 即便有双重结界保护,也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剧烈颠簸旋转。 路壬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咙涌上一股腥甜。他旁边的祁季名脸色更是苍白如纸,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但他仍强撑着维持着飞舟的基本稳定,不断向结界注入灵力,试图加固。 “两位前辈!我等无意卷入纷争,还请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去。”祁季名扬声喊道,声音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显得极其微弱。 上方二人的斗法已进入白热化,启明真人手持一柄流光溢彩的羽扇,挥动间狂风呼啸,凝聚出无数风刃。妙翁子则祭出一尊古朴大印,大印迎风裹挟万钧之力砸下。 而他们的请求,那两人置若罔闻。在绝对实力差距面前,蝼蚁的哀求无足轻重。 甚至他们斗法的余波也有意无意的牵引挤压飞舟的结界,仿佛将意外介入的两人当成了较量的一部分。 看谁的结界能护住两人,又或者说谁的结界先被对方攻破而让里面的蝼蚁遭殃。 “咳咳…”祁季名又咳出一口血,体内灵气如开闸泄洪般散出。 “小名!”路壬连忙丢了花盆扶住他,心急如焚,试图调动灵气顶上,却是杯水车薪,刚施展出,便弥散在灵压中。 路壬攥紧拳头,看向那二人。 怎么办。《 》 14、呵呵,不救 这时,妙翁子似乎落了下风,而启明真人的一道风刃急速扫过大印,直劈而来,恰好重重的站在了妙翁子布下的那道结界上。 “咔嚓——” 一道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妙翁子的结界应声破开了一个大洞,更甚的暴虐的灵压瞬间涌入。 祁季名瞳孔猛缩,一把压下路壬,准备以□□之躯硬扛这一击。 路壬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发出阵阵尖锐的耳鸣声,难道真要死在这里了。 千钧一发之际,路壬体内弹出一道精纯而寒意彻骨的灵力,那涌入的灵压与这股极寒凌厉稍微接触,便如沸汤泼雪般瞬间被消弭中和了大半。 而剩余的力量,虽然将飞舟狠狠推了出去,撞在启明真人布下的结界内壁上。舟体破开数道缝隙,但已不足致命。 “嗯?”高空中的妙翁子轻咦一声,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常的凌寒之力。 但那感觉转瞬即逝,又被启明真人的攻击打断。他只当是启明暗中做了手脚,顿时轻哂大笑,“启明老儿,你竟还对后辈下手!真是无耻!” 启明真人也是一惊,却以为是妙翁子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放屁!分明是你结界不济!” 随即,两人骂战再一起,斗得更加激烈,反而暂时没人特意关注那艘破烂的飞舟了。 祁季名猛得喘出一口气,惊疑不定地看向路壬,方才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路壬身上涌出一道熟悉的灵力,但那感觉消失太快,仿佛是错觉。 但见路壬脸色苍白,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便将疑虑压下,只查看了一番他有没有受伤,“路大哥,你没事吧。” 路壬心脏狂跳,只有他知道那是什么,如今他连眼睛都不敢再闭上。 是祁阳雪啊。 他声音发颤,“没,没事…你呢?你刚刚都吐血了!” “无碍,小伤。”祁季名漫不经心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锐利地看向结界外越发激烈的打斗。 若是再来一次,他们危矣。 见他去关注那两人后,路壬才缓缓闭上眼回到识海,而他翻遍整个识海也未寻到祁阳雪。 他小声叫唤,“姑姑…你还在吗?” 但许久过后,无人回应,朦胧纯白的识海空无一人。 他着急往手腕看去,那条连接着祁阳雪的蓝线已经几乎快要完全黯淡下去。 路壬急中生智,立马对着天上大叫,“今日祁阳雪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只等来日再报!” 果不其然,天道因果bug再次发力,那蓝线又开始重新闪烁起光亮来,似乎正以极缓的速度在修补这祁阳雪的元神。 这会路壬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只是暂时的消散,假以时日,肯定能慢慢凝实。 不知道能不能让她听见,但他还是说着,“祁阳雪姑姑,你放心,你大恩大德我还未报答!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出来后,瞧见祁季名正试图操控濒临解体的飞舟,艰难地向结界边缘挪去,想要寻找一丝生机。 而妙翁子和启明真人本就斗得心烦气躁,那能容许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脱。于是,齐齐往飞舟打下一掌! 这两掌劈天盖地而来,路壬看了眼还在专心探查破绽的祁季名,咬牙站起,手中紫色电弧噼里啪啦,“滋滋”作响。 聚集灵气将紫电往上一顶,把舟身全数覆盖,只求能抵挡片刻。 就在那两掌即将落下之时,祁季名骤然施加全数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飞舟窜出结界的一道裂缝中。 竟然真的逃出来了! 除却祁季名外,三人皆是错愕一瞬,都没有预料到他真有这等本领。 反应过来,路壬眼底满是欣喜,而那两人则是怒不可遏,觉得自己被这等小辈挑衅了,停下互斗一同往飞舟这处追来。 妙翁子刚想再落下一击,却被一道霸道不容置疑的威压击中,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谁!”妙翁子目眦欲裂,那启明真人绝不可能有如此威压。 那启明真人显然也察觉到了,连忙收回攻势,不敢轻举妄动。 “妙翁子,启明,不如看在本尊的面上,放这两位小友一条生路。” 一声平和却含着无上尊严的声音仿佛自九天之上落下,清晰的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直接压过了那轰鸣与怒喝。 随后,一道深不可识的神识,轻轻扫过这片空域。虽并无攻击之意,却仿佛一座无形巨山,让两位大能心头具震。 妙翁子脸色连变,惊疑不定的四下探查。找不到声音的来源,更感觉不到对方具体的修为深浅。 他强压下伤势和怒火,拱手朝着虚空恭敬道,“不知是哪位前辈驾临,晚辈失礼了。” 启明真人也连忙收了大印,神色凝重的行礼,“前辈恕罪,我等不知这两位小友与前辈有旧,多有冒犯。” 那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毋庸置疑的意味,“一场误会罢了,他二人乃是我天岚宗欲收录之人,途经此地,无意冲撞二位。” 天岚宗! 妙公子和启明真人心中皆是一凛,竟是天岚宗亲自扬言收录之人,二人冷汗具下,又生出些许庆幸。 那能自称“本尊”之人,整个炎天大陆手指都能数出,是大乘老怪,半步飞升之境。 他们这点恩怨在天岚宗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若是真的惹了天岚宗大能那才是灭顶之灾。 妙翁子连忙道:“不敢不敢,原是我二人斗法波及的小友还请前辈海涵,我这便离去。” 说罢,竟是一刻也不敢多留,狠狠瞪了启明真人一眼,化作一道流光,急速遁走。 启明真人也顿时消失在天际。 转瞬间,刚才还打的天崩地裂的空域,只剩下那艘破破烂烂几乎要散架的飞舟,以及舟上惊魂未定的两人。 那传音之人似乎瞥了眼飞舟,却没再说什么。威压散去,路壬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随后,又泛起一股无名激动,刚刚那斗法两人修为都已经称得上一方霸主,竟被那传音之人吓得屁滚尿流。 这是抱上大腿了啊!还是特粗的大腿,这以后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路壬乐滋滋地拍了拍祁季名的肩,刚想说些什么,手下的人便往前倒去。 他惊呼一声,忙不迭抱住昏迷的少年,但没了祁季名操控飞舟,二人随着飞舟急速下落。 “啊!!” 这种惊心动魄的体验,竟然还有第二次! 好在下面是一条长河,又有舟体抵挡了大数冲击。落入水中后,路壬拽着半死不活的祁季名,灵活地从舟中游出。 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把人拖上岸后,瘫倒在地喘着粗气,“呼,还好我学了几年游泳,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把人拖上来。” 休息了会,气息终于平复下来,他爬过去拍了拍祁季名。 没有反应? 路壬吓了一跳,“完了完了,不会死了吧。” 他慌忙用手指去探他的鼻息,触碰到一个虚弱的气流,他才松了口气,“还好,还活着。” 见人没事,路壬才缓缓起身环顾四周,他们现在身处一片茂密的林子,瞧着一眼望不到头,走怕是给他一个月,他也是走不出去的。 因此,他也不白费力气,又坐了回去,只等祁季名醒了带他出去。 “真是可恶,如果我现在手上也有把剑,早飞走了,还要他!”路壬用脚踢着身边的小石子,小声嘀嘀咕咕。 骂一句还得转过头看眼旁边的人醒了没,没醒就继续骂。 幸好已经筑基,也不必担心挨饿,还能硬扛个七八天呢。但是如果祁季名真需要那么久才醒的话,嘻嘻,那他就先上吊了。 “系统,有没有什么能治他的药?”路壬一边烘干衣服一边问道。 【正在搜索,推荐宿主兑换:固元丹,所需积分:200点,宿主剩余积分:201点。是否兑换?】 路壬沉默地看着光屏那行冰冷的字,又转头看了眼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人。 呵呵,不救。 反正祁季名本事大着,就算没有这丹药也能自己醒,他瞎操什么心。 路壬这几天被乱七八糟的事冲昏头脑,差点忘记他找祁季名是为了什么。哼,虽然他不想乘人之危,但要他花积分救以后的对手,不可能! 他转过头,盘腿开始修炼,还得快点想办法突破才是。 眼一睁一闭,竟浑然不知过去了一晚上,路壬百无聊赖地蹲回祁季名身边,却忽然看见他潮红的脸颊和紧皱的眉头,还时不时喘出些热气。 他脸色微变,伸手去探了道,被祁季名额头的灼热烫得缩回手,居然发烧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好好好,欠你的行了吧。”嘴上不耐烦,但从打开商店到兑换丹药只花了3秒,固元丹拿到手后,就麻利地掰开他的嘴往里塞。 但不见他往下咽,顿时把少年气得够呛,跳起来破口大骂,“诶!我可花了大价钱呢!” 他蹲下去拍了拍祁季名的脸,“啧,别含着,吞下去!” 等了好一会,只见祁季名脸色越来越难看,路壬着急了,干脆也不嫌弃那么多了,伸手就把丹药往里推。 【……】 【宿主,为什么不用水送服?】 费了半天劲终于把药送进去的路壬,“?”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我以为这种药只能生吞,不然药效就不好了。” 【没有这个说法。】 “……”呵,路壬挠头,被自己蠢笑了。《 》 15、初入天岚城 “咳咳——” 一声压抑地咳嗽声将睡梦中的路壬吓醒,他一个激灵坐起来往祁季名额头上探去。 吃了那固元丹后,果然烧退了,脸上气色也好了不少。 路壬松了口气,刚要坐回去时,便瞥见祁季名悠悠睁开眼睛,他双眼一亮,激动道:“你终于醒了!” 祁季名抿唇想支起身说什么,但手上没什么力气,一打滑又摔了回去,吃痛地闷哼一声。 “诶!你就安生躺着吧。”路壬按着他,不让他再乱动作。 “路大哥,”祁季名望了眼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路壬身上,见他一脸憔悴,心底颇不是滋味,“对不起…” 路壬挠了挠头,他和自个儿道什么歉,想着又摸了把他的头,烧傻了吗这孩子? 祁季名握住他的手,眼神真挚地看着他,坚定道:“待去了天岚宗,我一定竭尽全力报答路大哥。” “?”路壬觉得莫名其妙,想缩回手干笑,“你说什么呢,要不是你,我们可能就要死在那两个老东西手上了。” 祁季名又拉住他摇头,“若非我,你怎会落入如此境地,没有因此厌恶我,还寸步不离地照顾我。” “……”会不会有可能,是他自己出不去这林子? 但显然如今的祁季名完全沉浸在感动的氛围里无法自拔,什么也听不进去,只一味地想着日后怎么报答路壬。 不过好在,先前灵力耗损过大,他也只清醒了一小会,没过多久便又失去意识,沉沉地睡去。 路壬恼地掀开他的手,一转身又自顾自地打坐去了,说话就说话,非要拉着手说,真是奇怪的人。 心底这么埋怨,却半句不想,祁季名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只需稍一用力便能收回来,怎么就不狠心收回来呢。 此间林中灵气浓郁,即便是路壬体内灵气逸散极快,也收纳了不少,待又一夜过去,祁季名才算真的好了。 说来不愧是少年,前几天还半死不活,今天早晨他便活蹦乱跳,说什么要下河给路壬抓鱼吃。 “路大哥,你才刚刚筑基,还未辟谷,在这待了这么些天怕是饿了吧。”祁季名笑着抱回来一条鱼对他说道。 路壬摸着空荡荡的肚子,好像确实有点。 还不等他回答,祁季名就搭好架子准备烤鱼了,只是有些犯难,他所习术法皆属木系,如何生火? “滋滋——”一道闪光从祁季名眼前一晃而过,随后那堆木柴便燃起火焰。 路壬高深莫测地收回手,下巴微扬,瞥了眼祁季名。 祁季名看着他活像只干了件大善事的猫,昂起高傲的脖子,等人夸奖。 深谙其道的祁季名若有所思,于是下一刻,他极其震惊地跳起,大呼道:“路大哥,你怎么做到的!” 路壬十分受用,臭屁地摆摆手,“小事一桩罢了。”闭上眼,哼哧哼哧继续打坐去了。 随后,祁季名乐呵地笑了两声,又坐了回去转着木棍烤鱼。 等滋滋冒油的鱼烤出些香味,路壬悄悄眯着眼往那处看了看。思考着祁季名这个还算有些家底的公子哥,到底会不会烤鱼,一会不好吃,要不要假装一下呢,不要打击人家的自信心啊。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忽然那鱼便伸到他面前,“好了,路大哥吃吧!” 路壬看着处理得干净,卖相还不错的鱼,又瞄了一脸期待的祁季名,伸手撕了块肉下来,焦香鲜嫩的鱼肉味在口中蔓延。 他眼睛忽地大睁,哟,还真挺好吃的,比他家里五星级大厨做得还好吃呢,他毫不不吝夸奖道:“小名你做得真好吃!” 见他喜欢,祁季名眉眼弯弯地将鱼给他自己拿着,坐了下来说道,“倒不是我的功劳,此地灵气充裕,因此不必多加佐料,鱼都颇为味美鲜嫩。” 趁他吃得欢,祁季名安心地打坐恢复灵力。 路壬本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大快朵颐,风卷残云,没一会便只剩个鱼骨头,还嗦了两口,意犹未尽。 祁季名有所察觉,收了势睁开眼,“飞舟破损不堪,怕是无法再飞行,只能委屈路大哥与我共乘一剑。” 那感情好啊,路壬一拍大腿跳起来,“什么委屈不委屈,快些赶路重要。” 看他急哄哄的模样,祁季名心底又止不住犯嘀咕,不是说是青州路氏,怎么总对御剑这般向往。 莫非未被刨去灵根前,也不曾修炼至筑基中期以上? 不等他细想,路壬便搓这手催促着,“快呀快呀。” 祁季名只得摇头,指诀一引,那柄名为青罡的长剑便悬浮于离地半尺之处,散发出淡淡的青辉。 路壬攥起手,身体微微发颤。 这也太酷了! 他也想要一把剑,手指挥动两下就能召唤出来,爽麻了。 “路大哥,上来吧。”祁季名率先踏上飞剑,身形稳当,他朝路壬伸出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学着祁季名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踏了上去,剑身微微一沉,晃了晃。 路壬吓得“哎呦”一声,手忙脚乱的一把抓住祁季名的胳膊,这才稳住身形,面上有些发热,得亏前面的人看不着,怪丢脸的。 “路大哥别怕,抓紧我。”祁季名温声安抚。 待路壬终于两只脚踏实了,那种悬浮于空中的新奇感瞬间涌了上来。 下一刻,青罡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倏然拔地而起。 强烈的失重感袭来,路壬猛得闭上眼,心跳如鼓,极力克制住自己才没有叫出声来,只是整个人都要挂在祁季名背上了。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刮得他脸颊生疼。 上回祁阳雪带着他们时飞得极低,而自己又分神想着其他事,如今才算真正感受到御剑飞行是什么模样。 他试探着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迅速变小的地面,树木模糊成了绿点,他们之前休息的空地转眼就成了一个小方块。 急速攀升后,又慢慢平稳下来,他们正穿行在云雾之中,下方是绵延无际的林海,如同绿色的波涛起伏,远处山峦叠嶂,在飘渺的云间若隐若现。 阳光肆无忌惮的洒落,将云层染上金边,壮丽的无法用语言形容。 现代的飞机他坐过无数次,跳伞也不下十回,但从没有体会过这种与无伦比的自由感,仿佛挣脱了所有束缚,畅游于天际。 这滋味可太有意思了! 什么时候他也能拥有一把剑… 路壬绕了大半圈,心里还是念着这个。 —— “路大哥,天岚宗所辖管的天岚城到了。”祁季名开口道。 路壬正沉浸在御剑飞行的畅快中,闻言顺着他的目光往前望去。 只见远方地平线上,一座巍峨巨城的轮廓逐渐清晰,城墙高耸仿佛与天际相接,墙体在日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隐约可见繁复的符文流转。城郭连绵,规模宏大的超乎想象。 路壬张口结舌,这还是古代吗,哦不这是修真界啊! 再靠近些,他看见城池后方数座奇峻山峰悬浮于空,倒垂瀑布如银河落九天,水汽氤氲间折射出七彩虹光。 峰顶殿宇楼阁鳞次栉比,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家宫阙。 “那就是天岚宗吗…”路壬被震惊地小声喃喃道。 他们身侧时有各自流光穿梭而过,皆是遇见或乘坐法器的修士,留下道道灵光轨迹。 距天岚城一里开外,飞行的修士便纷纷落了下来。 青罡剑也缓缓降低高度,祁季名解释道:“路大哥,天岚城禁令飞行,我们需走一段路程。” 他率先跳下飞剑,转身自然而然地朝路壬伸出手,想扶他下来。 路壬却被面前的壮观景色迷了眼,也没顾祁季名的手自个儿跳了下来,激动道:“这也太壮观了!” 祁季名收回手,将他的好奇与震惊尽收眼底,青州路氏?那处乃炎天大陆核心之地,怎么也不会比天岚城差吧。 但他并未多问,只收好青罡剑,语气如常道,“路大哥,我们先入城安顿,稍后再去天岚宗。” 路壬笑着点头,目光却仍旧落在倒悬的瀑布和飞阁流丹上。 两人越是走进,越能体会到繁华的气息,城门口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各式各样的修士凡人,甚至还有奇装异服骑着异兽的人。 祁季名始终落后路壬半步,脸色沉沉地看着不停从四处打量过来的眼神,他拉住活蹦乱跳地路壬,温声笑道:“路大哥,天岚城不比天玄城,我们还需低调行事。” 路壬立即收了那兴奋劲,往旁边看了眼皆一脸镇定的行人,只有他这么激动,好似刚进城的乡下人。 他瞬间不高兴了,皱起眉一脸懊恼。 祁季名心下一紧,又道,“也不必太过忧虑…” 但路壬却只恹恹地点了点头,祁季名捏紧手,眼神暗了暗,懊恼的反倒变成他了。 入城前,门口立着数位蓝白道袍气度不凡的修士,显然是维护秩序的天岚宗弟子。 “你瞧那些天岚宗的弟子们,好生气派威风啊。” “嘿呀,再羡慕也没用,人家天岚宗只收天灵根弟子,你我都无缘咯。” “……” 路壬听着身旁几人咬耳朵,若有所思。 轮到路壬二人时,是那为首神情冷淡、身形高挑的女子查验,见到他们语气都比对前面一个温和些,“请出示神铭。” 神铭?路壬眨眨眼,那是什么? 【修真界身份证。】系统及时开口。 “啊,那我身份证岂不是这原主的,要是被人发现了,不得变成人人喊打的恶人!” 想到那什么狗屁长老的污蔑,加上越靠越近的女子,他天都塌了。 谁来救救他!《 》 16、灵兽 路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冷汗几乎要浸湿后背。他下意识地看向祁季名,眼神里透出些不易察觉的慌乱。 祁季名虽对路壬瞬间僵硬有些疑惑,但仍先一步挡在他身前,从容地从额间取出一团灵球挥向女子。 “天玄祁氏,祁季名。” 那女子指尖灵光微闪,查验一番后,随即点了点头,将神铭还给祁季名,目光转向路壬,“这位是?” “在下友人,同来应试天岚宗入门考核。”祁季名代为答道,语气自然,同时微一侧身,悄悄挡住了路壬些许不自然的神情。 此话一出,后面本不耐烦的人皆是一惊,不敢再造次。 女子带着公事公办的审视,令路壬头皮发麻,大脑飞速运转。 天岚宗选拔弟子十年一次,如今大选之日都就过了好些天了。但前些日子主事便提前通告了她们一声,故这些弟子看他们的眼神多是不屑。 毕竟大家都是正式通过千辛万苦才得以入门,他们一看便是走后门进来的。 后面几个弟子也瞧了过来,皆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看着倒是人模狗样的,德行却不怎么样。 【已为宿主生成临时神铭。】 路壬心中大石瞬间落地,他镇定地学着祁季名的样子,二指并在额间,旋出所谓神铭,上面似乎萦绕着他看不懂的符文,中央印着“路壬”二字。 女子接过,同样以灵力探查。路壬紧张得屏住呼吸,生怕系统做的假证被抓住错。 好在,女子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将神铭打还给他。又取出两枚小巧精致的玉符递给二人,语气生硬了些,“既是参加考核,便按规矩来。这是临时入城符,可凭此符在城中滞留三日,三日后若无未通过考核或无人接引,需自行离开。” “多谢仙子。”祁季名接过玉符,道了声谢。 女子不再多看他们,转向后方,“下一位。” 路壬捏着手心的玉符,跟着祁季名快步走进了城门洞,直到穿过那厚实的城墙,喧闹的市井声扑面而来,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险!差点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抱歉,是我们考虑不周。】 不说路壬还好,一听这话他刚刚那紧张得要窒息的情绪终于有宣泄口,就开始骂骂咧咧对系统吐槽。 闷闷地骂了好久,终于舒坦了。 “路大哥你没事吧?为何方才不引出神铭?”祁季名放缓脚步,关切地问道。 路壬挤出一个笑,先前他只含糊的说了一句自己是青州路氏,被奸人所害,却没有告诉他更多的细节。 其实说其中细节,路壬自己也说不上来,这个系统就给了个大概的剧情,他也是一知半解。 “没…没事,就是有些震撼,一时未晃过神来。” 祁季名见他脸色确实稍缓,便也不再追究,“天岚城鱼龙混杂,确实有诸多规矩。我们先寻个客栈落脚。” “好。”路壬从善如流,谢天谢地,他终于再不纠结这事了。 不是他非不去探清楚,要是真去细问了,保不齐又要让他查去了,现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他变强些,什么事摆不平! 二人随便找了家客栈,小二笑嘻嘻走来,“二位仙君要住几间房,住哪里?我们这…” 懒得听他介绍,路壬张望四周,忽然瞥见墙上的牌子,他愣住,“系统,这个世界的货币怎么换算的?” 【该世界通用货币:修士为灵石、灵珠、灵铢,兑换比例皆为一比一百。凡人为铜钱,一灵铢等于一千铜钱,约等于现代2000rmb。】 小二见路壬盯着墙上的价牌发愣,脸上笑容微变,眼底多了几分了然的轻慢,“这位小仙君是头一回来天岚城吧,本店收费公道,上房一日需三枚灵铢,普通客房一日一枚灵铢即可。” 路壬摸了摸下巴,那上房一天才6000块钱,不算太贵,勉强可以住住。但如今,他瞥了眼祁季名,好吧,他肯定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现在他就像和穷小子私奔的富家小姐,只能无奈地和穷小子蜗居在狭小出租房里。 想到这,他越发想念现代的爹妈,和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微微叹一气。 “两间上房。”祁季名淡淡开口,修长手指夹出六枚灵铢,精准地抛给小二,动作行云流水。 路壬睁大眼,他哪来的那么多钱?难道是马上要去天岚宗了,准备把所有积蓄全烧光。 他小心地凑上前建议,“小名呀,出门在外,你可别一时冲动,只逞能就乱花钱呀。” 祁季名微微一笑,推着路壬上楼道:“多谢路大哥体谅,只是六枚灵铢还不至于拿不出,若是真没有了,我自会去赚。路大哥这几天也累了,快些上去歇息吧。” 路壬点了点头,亏他刚刚那么紧张呢。 上房的房间雅致清新,带着淡淡的檀香。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嘈杂,路壬才真正放松下来,瘫坐在椅子上。 “路大哥似乎对天岚城诸多事务都颇感新奇?”祁季名斟了杯茶推到他面前,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路壬心下一跳,还是逃不过追问,端起茶杯掩饰道:“实不相瞒,家中突遭变故前,我一直被拘在家中修炼,甚少出门,见识浅薄,让小名见笑了。” 祁季名听罢脸色有瞬间凝滞,随后笑了笑,“我岂敢笑话路大哥。明日才需去宗务府报到,路大哥今日好生休息,若想逛逛这天岚城,我亦可作陪。” “谢谢小名,我确实有些困了。”路壬打了个哈欠,如飘魂似的转去了床榻。 祁季名望了眼扑在床上的路壬,悄悄退了出去。 稍作休歇了一晚,祁季名第二日一早便敲响了门,“路大哥醒了吗?” 路壬一个激灵睁开眼,他似乎又梦见了爹妈,还想多说些话呢,居然就醒了。他略带些落寞地打开门,见到笑容满面的祁季名,心情才被感染得好了些。 “这么早?” 祁季名端着吃食放在他桌上,“已经不早了,去宗务府前,路大哥不想去天岚城逛逛?等去了天岚宗,怕是没那么容易下山了。” 路壬坐了下来,立马点头道,“想!” 他昨天见街上的繁华就想去见识见识,于是风卷残云,一口气将桌上的吃食全塞入肚子里,吃完还回味一番,这修真界的食物还真是怎么做都好吃。 吃完后,二人收拾片刻,便上了街。 天岚城的街道宽阔,以青石板铺就,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有售卖丹药符箓的、有打造兵器护甲的、有收受灵草材料的,甚至还有专门提供灵石的酒楼。 往来行人大多身着劲装或道袍,气息强弱不一,偶尔有穿着天岚宗服饰的弟子走过,旁人都会投去羡慕或者敬畏的目光。 路壬见什么都觉得好奇,刚刚下楼时祁季名还给了他一袋灵珠和灵铢,便说有事匆匆离去。 他摸了摸钱袋,心中发痒,他一向烧起钱来大手大脚,现在有些钱便又开始蠢蠢欲动。 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克制住想消费的心,只每个看了几眼,然后安慰自己,看过即是拥有过。 顺着人群走着,他忽的被前方一处围了不少人的摊位吸引了注意力。路大少秉持着有热闹就看不留遗憾的心理,往里面挤了进去。 一看,原来是卖灵兽幼崽的摊子,毛茸茸的小家伙们挤在笼子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看得人心都化了。 摊主一边扇风,一边口若悬河的吹嘘一只通体雪白,唯独额间有一缕金毛的小犬,“金光犼的远亲血脉!别看现在小,养大了后可是探宝寻物的好手,只需五十灵铢即可带回家!” 路壬听得心头一动,那灵兽幼崽湿漉漉的眼睛正好望过来,让他莫名生出一股怜爱。 【该灵兽血脉稀薄,灵力底下,建议宿主不要冲动消费。】 同时耳边传来尖细的声音,“啧,又是这种骗人的把戏,这杂毛狗要是有金光犼万分之一的血脉,我当场把它吞了!” 路壬扭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位穿着华贵面色倨傲的少年,身边还跟着几个修士护着。 周围有人认出他,低声议论: “是张家的小公子…” “怪不得这么嚣张…” 摊主显然是认得此人,脸色一阵青白,不敢反驳。 随后张禄天嗤笑一声,目光扫过摊位,最终落在想伸手摸那灵兽的路壬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哟,你也想学人养灵宠?认得什么是金光犼吗?可别被人骗得裤衩子都不剩了!” 他的几个跟班发出一阵哄笑。 路壬皱起眉,这厮像是故意找茬,看他面生好欺负。他深吸一口气,微微扬起下巴,从容地看向张禄天,“不劳阁下费心,在下本就只是随意看看,至于是否受骗,在下自有判断!” 说罢又是怒火中烧,对着摊主道,“我就要它了!” “你!”张禄天没想到这人敢这样和他作对,“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路壬坦荡道,随即又淡淡补了一句,“不过,天岚城规矩,严禁动武斗法。阁下想必也是知道吧。” 说话间交付了五十灵铢,将那灵兽抱进自己怀里,顿时也没了和张禄天计较的想法,手下狠摸了把灵兽的毛发。 嘿嘿,刚刚就看中它柔软厚厚的毛发,现在上手果然很舒服。 【张禄天,天岚城张氏,主为售卖灵兽,是天岚城最大的灵兽贩卖中心。】 “?”路壬摸灵兽的手一顿,“你为什么不早说!”他缓缓转过头,那张禄天像是要被气昏厥过去。 张禄天面红耳赤地指着他,嘴里都说不出话来了。再一转头,身边哪里还有那摊主的身影。 “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居然这般没见识!”张禄天挥袖,对着几个跟班吼道,“还不快追,今日还抓不到那个叛徒,都别给本公子回来了!” “是!”他周边的修士应和一声,瞬间散去。 路壬扯了扯嘴角,是他先入为主了,他举起毛茸茸的灵兽晃了晃,讪笑试图解释道:“张公子,你瞧,它除了灵力低微了些,血脉不正了些,还是有些可爱的,并不是一无是处呢。” 说完,张禄天应声倒地。《 》 17、问心之路·上 路壬瞪大眼,疾步上前拉住人,搀扶着他走到一旁去,“你怎么样?” 张禄天深吸一口气,终于缓过神来,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小声嘀咕,“看起来就是个好骗的…” “什么?”路壬贴近想听他在说些什么。 “哎呦,诶!”张禄天一跳三尺高,推开他大喊大叫,活像被轻薄了似的。 路壬不明所以,指了指自己,随后说道:“张公子若是无事,我便走了。”这会说不准祁季名正找他着急呢。 “等等!” 路壬听背后的人又大叫一声,转过头莫名奇妙地问,“还有什么事?” 那少年摸着头,小声道,“那摊主是兽珍阁出来的人,你上当受骗也有我们的过错,所以你的损失我们会照价赔偿。” “多谢张公子好意,不过是你情我愿之事,赔偿便不必了。”路壬笑着又摸了摸手上的小灵兽,仔细一瞧还有点邻居家养的小博美。 见张禄天没话说了,路壬便抬步离开。 果不其然,等路壬回到客栈门口时,祁季名似乎有些着急了,不停地来回踱步,远远瞥见路壬,顿时双眼一亮,“路大哥,你可算回来了。” 路壬抱起小白—刚刚路上起的—给他看,“你看可爱吗?” 祁季名望着眼前捧着一只幼犬,眼睛微弯的人,心下一悸,有些结巴地点头,“可,可爱。” “走吧。”路壬听到夸奖,心满意足地催促他带路。 步行不过半个小时,一座气势恢宏的殿宇浮现在眼前,前来办理事务的人络绎不绝,却井然有序。 负责登记考核的是一位面色严肃的中年执事,同样穿着蓝白色道袍,只是两边臂侧绣了一缕金纹,彰显他的地位。 “姓名,来历,年龄。”执事头也不抬,公事公办地问道。 “祁季名,天玄祁氏,年十四。” 只刚刚听见祁季名时,这执事便抬起头,打量起面前这个颇为老成稳重的少年,又将目光移向他身后的路壬,微一扬下巴,示意他也报上名来。 “路壬,年十六。”路壬也大方报出。 执事点头,然后走了下来,“两位请吧。” 两个人跟随执事的引路来到偏房,房内中央的圆桌上摆着一枚半个桌子大的水晶珠球。 “二位请依次注入一丝灵力,检测骨龄与资质。” 祁季名与路壬对视一眼,率先将手放上去,水晶球霎时间发出极其刺眼的绿色光芒,将整个房内显得一片绿色。随后数条藤蔓从水晶球侧爬出,不断像上攀爬,昭示着其灵根的生命力与强悍。 “极品木灵根,资质上佳,骨龄十四,筑基后期…”执事用玉板记录着,眼底闪过一丝艳羡与嫉妒,“好了,去一旁侯着吧。” 轮到路壬,他将怀中的小白递给祁季名,深吸一口气,昨夜他便问系统要了天岚宗审核条件,才知道原来无论什么灵根都分极品、甲、乙、丙、丁等级,而天岚宗只收单灵根者,且只收丙等以上的单灵根。 如此他的电灵根便不能再藏着掖着了。确定后,他闭上眼,往水晶球中注入灵力。 水晶球微微一颤,瞬间散发出炽白色光芒,更甚于方才的绿光,其光亮甚至连屋外重重压下的符文都未能抵挡住,乍然泄露出去。 房内二人皆是急忙掩盖住双眼,稍缓一步便可能被这光芒刺瞎。 执事握着玉板的手死死捏紧,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声音,“极品变异雷灵根,资质,绝佳,骨龄十六,筑基前期。” 那刺目的白光虽已收敛,但水晶球表面仍有细碎的银色电弧跳跃不定,发出轻微的滋滋响,无声表明其内蕴含的狂暴而纯粹的力量。 一旁抱着小白的祁季名眼中也满是惊愕,但随即化为欣喜,他看向路壬,目光灼灼,“路大哥…” 执事已经迅速调整好表情,依旧是神色淡淡,“二位不愧为天衡长老所荐之人,天资卓绝,万中无一。请随我来吧。” 他带着二人来到一座悬浮于半空的巨大白玉平台,一位身着月白道袍的老者已等候多时,他须发皆白,目光却清澈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 “云衍师兄。”执事恭敬地行了一礼。 “嗯,”老者捋了一把胡须,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威严,“我乃外门长老,方才检测结果我已知晓,祁季名,极品木灵根,心性沉稳,根基扎实,甚好。” 他的目光落在路壬身上,仔细地打量一番,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这位就是路壬小友吧,极品变异雷灵根,难得,莫说我天岚宗立派千年,便是放眼整个炎天大路,此等资质亦属凤毛麟角。” 他顿了顿,忽得语气转为严肃,“不过,天赋虽重要,道心与品性却更为关键。下一场考核,问心之路,不只为筛选资质不足之人,更是磨砺心志,照见本心,莫要在幻境中迷失自己…” 路壬方才听那云衍长老夸夸其谈那么一大段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再加上现在这么一个问心之路的考核,他有些琢磨出味来了。 感情是想要捧一下他,叫他自以为是,迷失自我,损他道心。 进入幻境前,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那二人,大脑飞速运转,要是他们真在里面给他使绊子,他怕是很难躲过。 眼珠一转,路壬瞬间绽出一个笑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瞧我这记性,怎么差点将这灵兽也带了进去。可否请云衍长老帮我个忙?” 云衍温和地将他怀中的小白牵引到自己身边,“区区小事罢了,我且替你照看片刻,快些去吧,莫误了时辰。” “小事亦是一份恩情,多谢云衍长老。”路壬拜谢一声,只见手腕处便多了一丝蓝线。 若其元神有波动,他自然便能察觉得到,好能有所准备。 【宿主,进入幻境我会被屏蔽信号,万事小心。】 “嗯。” 路壬点头,踏入问心之路的瞬间,周遭景象骤然变幻,不再是白玉平台,也不再是仙气缭绕的天蓝宗,而是… 嘈杂的喇叭声,熟悉的广告牌,行色匆匆的路人,还有他身上穿着的绿白色校服。 他竟然身处一个灯红酒绿的现代都市街头。 “宝贝!” 那熟悉又温柔的声音,瞬间将路壬钉在原地,他身体僵直,死死攥紧拳头。 “宝贝,怎么站在路中间发呆?多危险,快来妈妈这。”伴随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响声,那人靠得越来越近。 那声音像一枚温柔的针,精准的刺入路壬记忆中最柔软的部位。他猛的转头看见那个穿着曾经最常见的米白色风衣、踩着低跟皮鞋的身影正穿过人群,表情焦急又关切的向他走来。 路壬喉咙发紧,声音干涩的几乎听不见,“妈…” “你在这干什么呢!刚刚在车上老远就看到你了!”女人已经走到他的面前,略带嗔怪的拍了拍他的肩头,拉着他走到旁边。 手掌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真实的让路壬浑身一颤。 “我…”路壬张了张嘴,无数念头在脑中翻滚。 修真界、天岚宗、问心路…那些画面开始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眼前的红绿灯转向的滴答声,汽车尾气的味道,路人交谈的嘈杂声,都无比鲜明的包围着他。 真,假,在此刻,不知是确实分不清,还是压根不想分清。 “是不是昨晚又熬夜学习了?看你魂不守舍的。”她皱起眉点了点他的额头,“哎,我都和你爸说了,你压根不是读书的料,别给你这么大压力,真是的…” 耳边絮絮叨叨的埋怨声,真实而又模糊,路壬呆呆地望着如此鲜活的母亲,竟浑然不知地啪嗒掉下一滴眼泪,一把抱住她,“我应该好好听你话的…” “哎呦!”女人瞥见顿时大惊失色,抱着少年的头,“怎么哭了?是不是受委屈了?好了好了不哭了。” 女人甩了包,满脸心疼地揽着他的肩,给他擦眼泪,“真是的,不想上学,我们就回家,走吧走吧。” 家… 路壬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疼得厉害,眼泪也掉得更欢了,他任由女人拉着自己穿过熟悉的街道。 修真界的画面疯狂退去,仿佛只是他做过的一场漫长光怪陆离的梦。 “妈,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路壬喃喃道。 女人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温柔而肯定,“嗨呀,梦都是假的啦,别怕别怕啊。” 路壬的拳头不知不觉中松开了,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 走进熟悉的小区,推开家门,沙发上的男人转过头来,有些诧异地看见忽然回来的二人。 女人推着路壬坐下,瞪了眼旁边的男人,他立刻心领神会地去倒了杯热水来。 路壬已经慢慢止住眼泪,在二人轮番安慰下,他彻底沉浸在这温馨中,什么都抛之脑后,只想留在这里,永远留在这里… 此后几天,路壬按部就班地上学下课,放学回家,一回家就疯狂缠着妈妈撒娇叫唤。 女人按着他的头,对着电话简短的吩咐了几句,挂了后无奈道:“听到了听到了,叫魂呢。” 他们看出路壬最近有些不对劲,变得分外粘人,夫妻俩只能轮番去公司处理事务,剩余时间便留在家里,以防万一。 路壬安心地嗅着母亲怀里的香水味,希望这份安宁就这样永远继续下去,随后他沉沉睡去…《 》 18、问心之路·中 砰—— 路壬猛的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那声巨响仿佛在还在耳畔嗡鸣。 他大口喘着气,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眼前仿佛还晃动着梦中那刺眼的鲜血和扭曲的人群。 死了,他已经死了… 那个从人行桥上坠落的自己,个倒在血泊中的自己,那个引来无数尖叫的自己。 死了… 他颤抖的抬起手,借着月光反复查看,分明干净的掌心,却总觉得上面沾满了黏腻的血迹,他发了疯似的擦着手,试图将它们擦去。 “啊——!”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吼叫,头疼欲裂,仿佛有数根针在同时扎刺着他的太阳穴,他发狠地拍打着床,想要减淡这个疼痛。 紧随其后的耳鸣,尖锐持久,让他恶心的想吐。 “宝贝?”门外传来母亲关切的声音,显然是被这边的传来的动静惊醒了。 门把手被转动。 路壬猩红的双眼猛得抬起,死死盯住房门。 房门被打开,两张担忧的脸出现在门口,“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女人走了过来,习惯性地想要抚摸他的额头,在她的手即将要触摸到他的瞬间,路壬忽然往后一缩。 他害怕了,害怕要是一碰到,这个幻境就彻底碎了。 他带着求助地眼神望向二人,哽咽得险些说不话来,断断续续道:“如果,我已经…死了,我去了,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没有你们,一切都是只是我的,幻觉,我该怎么办啊,爸,妈,我该,怎么办…” 女人瞳孔剧烈收缩,看着陷入挣扎和痛苦的儿子,随即是更浓的心疼,红着眼眶走上前抱住他,“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尽胡说八道,我的宝贝会长命百岁的。” 此时,一旁沉默许久的男人摸着他的头,温声道:“那都是假的,我们不是真正的站在这陪你吗。” 路壬的身体在母亲的怀抱中僵硬如石,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熟悉的怀抱变得这么冰冷,好像勒得他几乎要窒息。 “假的,我当然知道是假的…”他喃喃重复,声音嘶哑。 两个嘈杂的声音盖过母亲压抑的哭声,在他脑中开启拉锯战,路壬蜷起身体,狠狠捶打着自己的头。 一个试图拉扯着他继续沉沦,一个推着他清醒清明。 “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都是假的啊…”路壬低声说着,声音却奇异地平稳下来,他几乎是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将母亲怀抱的气息和温度深深烙印在记忆最深处。 随后,他轻轻却坚定地推开泣不成声的母亲。 “宝贝?”女人错愕地看着他。 路壬抬起头,脸上的脆弱和迷茫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逐渐被痛苦和清醒所代替。 他看着眼前这两张熟悉的面容,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住,哽咽道,“谢谢你们,但该结束了…”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呢。”男人上前一步,想再劝导说些什么。 路壬却猛得向后退去,他闭上眼,用尽全力嘶吼出声,“你们是假的!我爸妈还在等我回去!真正的回去!” 话音落下,伴随着一阵令人晕眩的耳鸣,世界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窗外蝉鸣声,电器运转声,父母呼唤声…全部消失了。 他睁开眼,只见面前“父母”的动作凝固在原地,周围景象开始扭曲变形,二人的脸庞如同破碎的镜片,开始一点点消散。 是幻境正在坍塌! 路壬望着那逐渐消散的身影,泪水再次决堤汹涌而出,他死死咬牙,下意识想要伸手挽留,却终究没有再往前一步。 其实他隐瞒了系统一件事。 在这个高阶位面,什么争气运之子,什么抢机缘,求仙问道,他通通只是为了达到某个境界,找寻一个可能,一个能回到现代世界的可能。 而他与系统地位自开始便是不对等的,因此他绝不能将所有心事都摆在系统面前,叫他彻底抓住把柄。 他为降低系统心防,装疯卖傻,小心翼翼,在这个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世界,步步试探如履薄冰,他真的有点累了。 而在初入幻境时,他便想要挣扎,却还是妥协在失而复得的欣喜中,他只想再多看他们一眼。 在这自欺欺人的美梦中,多停留一刻罢了… 路壬亲手将最后一片幻影挥散,狠狠抹干泪水,攥紧拳头,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等我,等我…”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到登天之境,就会有第二次生的机会,他绝不能沉醉于浮光掠影中。 出去,一切才皆有可能! 幻境如影破碎,一条狭窄的时间天梯出现在他脚下,他顶着威压,一步一步地稳稳踏在眼前的石阶上。 问心之路,证道之路,自此始于足下。 “路大哥…路大哥…” 一声声虚弱的呼唤从不远处的林中传来,声音断断续续,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路壬脚下一顿,是祁季名! 他心头一紧,来不及细想,循声疾奔而去。拨开层层灌木,只见祁季名靠在一棵树边,胸口一道狰狞伤口深可见骨,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他素白的衣袍。他面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眼看已是奄奄一息。 “小名!你怎么了!”路壬双眼霎时赤红,扑上前去,手忙脚乱地试图为他止血,可那伤口实在太深,鲜血从他指缝间不断涌出。 “咳咳…路大哥,云衍长老…”祁季名气若游丝,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强夺我灵根…咳咳,路大哥,帮我报仇!帮我报仇啊!”他眼底满是痛苦与不甘,一只手死死抓住路壬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路壬退开一步。 这幻境真是太逼真了,连血腥味和祁季名灵力的微弱感都模拟得惟妙惟肖,路壬甚至都能看到他眼中逐渐涣散的光芒。 然而单一句“帮我报仇”的话,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路壬。 祁季名绝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他悄然运转灵力,去探查手腕上的蓝线,果然并未连接到此人身上。 他猜测,问心之路这道试炼,云衍长老并不能过多干预,因而第一道幻境是他真正的心魔,而这一道幻境,便是云衍真正的手笔。 只为了激怒他,让他对宗门长老产生极端恨意,从而击破幻境对外界真正的云衍出手,便能以此判他,“心性暴戾,不堪造就。” 路壬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冷冷地看着那逼真的幻影。 地上的人哀嚎声更加凄惨,“路大哥,你为什么不救我…难道你怕了云衍老贼吗?我们不是好兄弟吗…”那声音凄厉刺耳,与祁季名平日清朗的嗓音截然不同。 “滋啦”做响的电弧在路壬周身游走着,他看着用那张脸做如此行径的模样,怒气翻涌。 这不仅仅是对他的算计,更是对祁季名的一种折辱。 忽然,那根蓝线狠狠牵动他的手,是云衍老贼的元神波动!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神识短暂的被拔高到了一个难言隐喻的层次。 他福至心灵,猛得抬起头,精准的看一下某个虚无的方向,正有一道隐晦而阴冷的神念。 “云,衍!” 路壬双目猩红,握拳狠狠沿着那神念链接逆向冲击而去。 轰—— 拳头与那缕神念相碰,电光闪烁,发出一声爆鸣。 “咳!” 白玉台之上,闭目施力的云衍长老猛的身体一颤,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短促的闷哼声。 他的脸色迅速苍白了几分,虽立即恢复如常,但粘着胡须的手指却微微抖了一下,眼中飞快的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激怒。 怎么可能… 待目光再次投向幻境的方向时,多了几分阴鸷。 此子,断不能留。 另一边,先一步入幻境,真正的祁季名,身前是一片尸山血海,漫天猩红刺目。无数扭曲的哀嚎声如同实质的利刃疯狂的撕扯着他的耳膜。 阴冷邪戾的气息宛如毒蛇缠绕上他的四肢百骸,试图钻入他的识海,吞噬着他的最后一丝清明。 那是祁府灭门之夜! 浓重的血腥味,粘稠的堵塞着祁季名的口鼻。地上,是他的至亲之人,残缺不全的尸身,面孔上凝固着惊恐与绝望。 “快跑…”祁阳雪微弱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气若游丝,带着血沫翻涌的嗬嗬声。 随后,祁季名只感到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尖锐到极致的耳鸣,如同钻头般狠狠刺穿他的鼓膜,他痛苦地跪下,捂住双耳,指甲深深抠入头皮,却无法阻挡那毁灭一切的声浪。 这是他午夜最不敢回想的噩梦。 黑衣人手持滴血的利刃嘶吼着扑向他。 几乎是即将碰到他的瞬间,祁阳雪格挡在他身前,随后快速给了他一个护盾,将他送去一旁,以损耗元神为代价,与黑衣人拼打。 祁季名瞳孔骤缩,看着姑姑的背影,双眼赤红,他猛烈敲打着结界,想要出去,可这结界固若金汤,他无法破开。 祁阳雪被黑衣人命中,又是口吐鲜血,再回头望了眼结界中安然无恙的祁季名,从来面若冰霜的姑姑,对他短促的笑了声,旋即抹去唇边的血迹,又提剑冲向攻来的黑衣人。 不要… 不要死,求求你了… 活下去,活…《 》 19、问心之路·下 “呃啊——!”恐惧,绝望,仇恨,哀伤,无数负面情绪如滔天巨浪,几乎要将祁季名彻底湮灭。 结界在祁阳雪耗尽元神那刻,彻底支撑不住而破碎,其余几个黑衣人见此迅速扑来,尖锐的刀刃一次刺穿他。 祁季名无力反抗,只能垂下头看着那冰冷的刀尖无情穿透他的胸膛,温热的血从伤口处涌出。 “嗬——呃…”喉间挤出嘶哑的叫声,口中尝到自己鲜血的铁锈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疯狂痉挛嘶吼。 意识随着钻心剜骨之痛渐渐变得模糊不清,身上生机就这样被一丝丝抽去。 痛… 好痛啊… 他要死了吗… 【沉沦吧…沉沦在这痛苦中吧…】一道极具诱惑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缥缈而阴冷。 【至少在这里,你还能见到他们最后的身影…何必挣扎?何必承受这无尽的痛苦?放下吧…】 不。 他还不能,不能死… 青罡剑在祁季名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声,剑身剧烈震颤几乎要脱手而出。 那是道心在崩溃的边缘。 就在他神智中最后一点清明即将被死气吞噬之时,青罡剑似有所感,一缕精纯无比的剑气,顺着他的指尖刺入体内,游走于四肢百骸,最终直冲灵台! 他瞬间清明。 那是他在天岚城下,以防万一,特意注入剑中的一丝本命剑气。此剑气至纯至刚,专破邪祟,护持灵台。 “幻境…”两个字从他齿缝间艰难地挤出,带着几分血腥气。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的死象,痛苦依旧撕心裂肺,但眼底已多了一丝冰冷的清醒。 眼前父母、姑姑、祁朗惨死的模样再次扑来,那几张扭曲的面容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 祁季名猛地闭上了眼。 不再去听。 不再去看。 那滔天的悲痛与恨意并未消失分毫,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压缩凝练,缓沉入丹田。 “万物生。” 三字轻吐,却如春雷乍破。 他睁开眼。 那双铜黄色的眸子里,再无之前的混乱与痛苦,只剩下万年不化的寒冰。他缓缓站直身体,握紧了手中的青罡剑。 剑,不再嗡鸣,与他周身那凛冽沉寂的气息融为一体。 他望着眼前依旧惨烈的幻象,目光却仿佛穿透了这虚妄,“幻境,也配乱我道心!” 死境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 极致的悲痛与绝望催生出极致的力量,对亲人无尽的眷恋与对生机炽热的渴望,在这一刻奇异地交融。 祁季名竟在死境中,悟出剑意,万物生!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腕一震,青罡剑发出一道湛然清光,并不耀眼夺目,反而温润如水,蕴含着勃勃生机。清光洒落在地面的血污之上,洒落在残破的尸身之间,洒落在断壁残垣之上。 剑光所经之处,如甘霖普降,迅速抽枝发芽,化作一道道粗壮虬结的藤蔓,疯狂滋长,蜿蜒而上。 它们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强势的吞噬着绝望死寂的炼狱。 而那些死去的至亲宾客的尸体,在这生机之力的影响下,竟开始缓缓苏醒,茫然地看向四周。 整个幻境,正由剑意催发的“生”之力强行改写! 祁季名长身立于藤蔓之上,衣袂无风自动,周身缭绕着淡淡的清光。他冰冷地看着那些反复被藤蔓缠绕穿透的幻影,与其说是在破境,不如称之为泄愤。 “啊——!”声声痛苦的哀嚎在幻境中回荡。 那些黑衣人的幻影不会因剑意刺中而消散,反而会因为“万物生”之力,永久地定格在这片生机勃勃的刑场之中,反复承受着被生机凌迟的痛苦。 “呵呵…”他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异光,发出一声疯狂中被压抑得近乎扭曲的笑。 祁季名闭上眼,万分沉醉的享受着这份欢愉。 有一瞬间,他竟生了“就这样下去吧”的念头。掌控这片幻境,惩罚这些虚影,永远的享受这份复仇的快意… “小名。”一声清凌凌的低唤,轻轻敲击在他的心扉上,将他从即将坠入的癫狂中唤醒。 不,他想要不止于此! 祁季名倏然睁眼,定定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虽然那里只有一片模糊的光影,并无具体形象,但他清楚知道那是谁。 这片幻境果然可怕,即便是破损如此,都能蛊惑他的心神,叫他彻底沉沦,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最后再遥遥望了眼底下满脸诧异的至亲们,嘴角扯出一抹复杂难明的轻笑。确实,沉溺于虚假的相逢和复仇,是一场难以抗拒美梦啊。 但他祁季名,不要这虚假的梦。 “破。”他敛去眼中最后一丝眷恋与挣扎,冷冽开口,掷地有声。 瞬间,四周的尸山血海、翠绿藤蔓,连同那些哀嚎的幻影,同时凝固,继而如同被打碎的琉璃般,伴随着星点绿意炸开,发出璀璨到极致的光华,然后彻底湮灭。 光芒散去,万籁俱寂。 所有的喧嚣、痛苦、血腥、生机,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最纯粹的寂静,以及脚下延绵而上的问心之路的长阶。 祁季名缓缓垂下眼眸,轻轻拂过青罡剑的剑身。剑身冰凉,映照出他此刻晦暗难明的眼神。 “我之路,在脚下,在眼前,在长生,”他轻声自语,目光逐渐变得坚定锐利,“而不只在过往。” 过往的悲痛已成烙印,无需遗忘,但更不能成为束缚。将其凝练为力量,而非拖垮自身的重负,方是正道。 最终,他收起青罡剑,望向眼前仿佛直达天际的长阶,迈开步伐,他的背影孤直,沉稳而坚定地向上行去。 而他的道心一如他手中的剑,历经问心之路的淬炼,愈发锋芒内蕴,坚不可摧。 那是,源自绝望深处破土而出、永不挫折的生命力! —— 当路壬登上山顶平台时,幻境如潮水般退去,夕阳正好将最后一丝余晖洒落。 而无人干扰的祁季名先一步出境,在外头等着他,见他出来后,明显松了口气,迎了上来左右查看,“路大哥,你没事吧?” “无事,遇到了些小麻烦罢了。”路壬挥了挥衣袖,气定神闲道。 云衍长老依旧站在原地,仙风道骨,面色如常。但当路壬目光看过来时,他敏锐地注意到,云衍拿着拂尘的手机不可查的顿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神深处多了一丝难言隐喻的审视。 “恭喜二位小友通过天岚宗入门考核,你们随这位师兄去领取弟子令牌和义务安排住所,明日自有执事带你们熟悉宗规。”云衍说完,目光似无意般掠过路壬,将小白归还给他。 云衍长老身后一青年款款走出,向他行了一礼,便笑着面向路壬二人,“师弟们,请。” 路壬心底一惊,方才他竟然未察觉到面前此人的气息,他压下心中疑虑,动声色地回了一礼,“有劳师兄。” “有劳师兄。”祁季名亦微颔首。 这位青年师兄笑容和煦,一身金白色道袍纤尘不染,气息内敛如深潭静水,他引着二人沿着青石小径,步伐轻盈,竟似足不点地。 “在下孟尘,较二人早入门十余年,如今在外门金阙峰修行。”青年语气温和,“不知二位师弟如何称呼?” “路壬。” “祁季名。” 气质这样超凡脱俗的人,居然叫孟尘,着实与众不同了些,路壬又打量了几眼他。 “路大哥,你怎么看上去气色不大好呢。”祁季名小声贴来问道。 路壬眨了眨眼,随后摸了一把脸,有吗?看着他言之凿凿的模样,路壬只当是刚刚从幻境出来的缘故。 “幻境由心而生,考验的是道心坚定,每位弟子所见皆不同,自然难易程度也不同。不过既然能走出,便无大碍,祁小师弟不必太过担心。”孟尘闻言微微一笑,解释道。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开口。 三人行至半山腰,眼前豁然开朗。但见云雾缭绕间,数座山峰如剑指苍穹,飞阁流丹掩映其中,仙鹤翔集,灵光流转,远处传来隐约钟声,荡涤心神。 孟尘素手轻翻,三只仙鹤啼叫飞来,“天岚宗凡是初通考核之人,皆纳入外门弟子,日后晋升皆凭自身努力。” “天岚外门六峰,任凭二位挑选。” 他一挥袖,六枚玉简浮现在二人面前。 路壬看着那六个峰名,有些犯难,他实在看不懂这上面的繁体字。 “孟师兄,可否分别为我二人简单讲解这六峰?”祁季名上前一步问道。 孟尘眼中闪过了然之色,含笑点头:“自当为二位师弟解惑。” “百草峰,主修木系功法,善炼丹药疗伤,峰内林田千顷,灵药繁多。”那枚翠绿玉简上浮现出灵田、丹房的景象。 “赤焰峰,专精火系道法,炼器制符所在,地火充沛。”赤色玉简中似有熔岩流动。 “金阙峰,修金系重杀伐之术,掌兵阵法之地,门规最严。”金色玉简透出凛冽杀气。 “碧波峰,水系功法见长,遇水化冰,亦通音律之道。”蓝色玉简漾开如水波纹。 “厚土峰,修土系防御之法,善盾术禁制,守山重任在肩。”黄色玉简显出山岳虚影。 一一介绍一番后,孟尘顿了顿。 路壬好奇的看着最后一枚墨色玉简,不在五行之中,会是什么呢? “最后一枚,墨天峰,已有百年未收弟子了。”玉简中仿佛有星河流转,却又深不可测。 路壬挠了挠怀中的小白,问道:“为何百年未招收弟子?” 孟尘浅浅望了眼路壬,“墨天峰守峰长老,玄冥长老性情不定,难以捉摸,他只挑选合眼缘的弟子。” 路壬陷入沉思,又看了其他五枚玉简,专业不对口啊,去哪都不是最佳。 踌躇间,祁季名已选定百草峰,凑近低语,“路大哥,我选定百草峰,你准备选哪个呢?” 最终,路壬还是将手伸向墨天峰的玉简,大不了被打回来,他再选其他峰。 孟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恢复如常,“既已选定,仙鹤会送你们前往各峰。” “除此之外,每日卯时前往中宸峰,修习入门术法。” 卯时? 路壬着急问道:“系统,系统。卯时是几点?” 【早晨五点至七点。】 晴天霹雳! 路壬险些要跪下,五点,天都还没亮吧,他以为好不容易能从高中魔鬼作息中解脱,现在一脚又给他踹了回来。 不要啊! 现在收拾东西跑还来得及吗? 他不要早起!《 》 20、谁来都得上个学走 祁季名见他一脸天塌了的神情,轻声安抚道,“路大哥,没事,我每日会早些去寻你,不会叫你去迟的。” 路壬生无可恋地看了他一眼,呵呵,那谢谢你啊,是这个问题吗! “二位师弟若遇难处,可来金阙峰寻我。”孟尘坐于仙鹤之上,道袍被山风浮动,恍若仙人。 二人目送他离去。 祁季名望了望天,笑道:“路大哥,天色尚早,不如我先同你去墨天峰。” 本来路壬心里还没底,听祁季名这么一说,瞬间又有信心了,“那就谢谢小名陪我了。” 祁季名笑着揽过他怀中的小白,“不算什么,走吧。” 小白离了路壬熟悉的怀抱,有些躁动不安,踹了祁季名好几脚,但又被他牢牢禁锢在怀中,无法,反正都是人抱,它也就不讲究那么多,又沉沉的睡去了。 仙鹤振翅,载着他们飞向那座被朦胧雾气笼罩的墨色山峰。 路壬坐在仙鹤背上,强风刮的他几乎睁不开眼,他紧紧抓住仙鹤的羽毛,心里七上八下,墨天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整座山峰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墨色雾气中,与其他五峰仙气缭绕的景象截然不同。 “路大哥,你看!”祁季名指着前方,声音中带着惊叹。 随着仙鹤飞进,墨天峰的全貌逐渐清晰,山上不见亭台楼阁,反而布满了奇怪形状的黑色石林,这些石林排列看似杂乱无章,却又隐隐暗合某种规律,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整座山峰上空漂浮着无数墨色碎片,它们缓慢旋转,时而组成的图案,时而又散开曜曜如星河。 仙鹤在接近山顶的一处平台降落,平台由墨玉铺就光滑如镜,倒映着天空中流转的墨色碎片。 “怎么一个人也没有?”路壬四下张望,心里打鼓。 祁季名也皱起眉头。 就在二人迟疑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百年了,总算有人不怕死选了墨天峰。” 路壬吓了一跳,猛的转身,只见一个穿着墨色长袍之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正倚在一块黑石上。手里拿着一根鱼竿,鱼线垂落虚空,不知道在钓什么。 一头白发如水般扑洒在墨袍之上,面容硬朗清俊,最特别的是他那双眼睛,一只全眼乌黑如夜,一只却银白如昼。 “晚辈路壬,拜见玄冥长老。”路壬连忙行礼,这一定就是那位性情不定的长老了。 玄冥长老并不搭话,只有那双异色眼瞳上下打量着路壬,将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不敢动弹分毫。 良久,玄冥长老忽然笑了,“呵,有意思,有意思…” 路壬心中一惊,莫非他看出什么来了。 不等他再说什么,玄冥长老将鱼杆往祁季名那处一点,“百草峰的小子,这里没你的事了,滚吧。” 祁季名眼下一沉,却不得发作,只能行礼告退,“晚辈告辞。路大哥,明日我再来寻你一同去中宸峰。” 路壬回了他一个感谢的目光。 待祁季名乘鹤离去,玄冥长老才收起鱼杆,慢悠悠地走到路壬面前,“说吧,你小子为什么选墨天宗?” 路壬不敢作假,老实回答:“其他五峰都与五行相关,晚辈是雷系灵根,不知自己适合哪个,索性选了一个不一样的。” 玄冥长老哈哈大笑,“倒是个实诚的。不过,你可知为何墨天峰百年未收弟子?” 路壬摇头。 “因为前一个弟子封了,在前一个失踪了,再在前一个走火入魔了…”玄冥长老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一般。 路壬脸色变了又变,这哪是墨天峰,这是没命峰啊。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玄冥长老眯起眼睛挑眉盯着他。 路壬咽了口唾沫,内心激烈挣扎,最终他一咬牙:“晚辈既然选了,就不后悔!” 玄冥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很快又恢复了懒洋洋的表情,“好吧,从今天起你就是莫天峰第百代弟子,虽然前面九十九代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玄冥长老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晚了。” 他手指一弹,一道墨光,没入路壬眉心。 “墨天峰的功法与别处不同,你自己琢磨去吧。”玄冥长老拜拜手,又坐了回去开始垂钓,“对了,住处沿着左边石径走,看到哪处洞府顺眼就住哪个。” 路壬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他看着周围诡异的墨色石林和空中流转的碎片,忽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既来之,则安之。”他自我安慰道,抱着小白往里面走去。 石径两旁怪石嶙峋,在墨色中投下狰狞的影子。路越走越窄,最后消失在一片黑竹林前。竹林隐约可见几处洞府,门上都积着厚厚的灰尘。 路壬选了最靠近溪流的一处洞府,推开石门时,灰尘簌簌落下,呛得他连打几个喷嚏。 洞内成色简单,石床,石桌,石凳积满了灰尘和蛛网。路壬叹了口气,认命的开始打扫。 好不容易收拾出个能住人的样子,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洞府内没有灯,只有墙壁上镶嵌那几个夜明珠发出微弱的光芒。 路壬疲惫的坐在石床上,从怀中掏出弟子令牌和那枚墨天峰玉简,玉简在黑暗中泛出幽光,似乎与整座山峰呼应。 他深深叹了口气,又想起明早卯时的课,顿时如临大敌。 就在此时,怀中的小白突然惊醒,警惕的竖起耳朵对着洞外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坏了坏了,什么东西啊! 路壬心中一紧,秉持着不看就不会死的惊悚片定律,他立马闭上眼装睡。只听见夜风穿过竹林发出沙沙声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路壬背上渗出冷汗,这个地方,确实邪门的很啊!想着想着,他竟然就这样抱着小白睡着了。 第二天不到卯时,祁季名便在他门口等着了。 路壬搓了搓眼睛,便见穿着道袍的祁季名,看习惯了他穿着常服的模样,如今乍一看穿校服的样子,他还有些不习惯。 “路大哥,给,”祁季名从怀中掏出一包早点,“我路过中宸峰时买的,趁热吃。” 就这样,路壬半梦半醒地被祁季名塞了早点,拉上仙鹤,飞往中宸峰,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看了全程的玄冥长老。默默吐槽,感情他这娃没长手脚呢,随后耸耸肩抱着被临时托付的小白离开。 中宸峰被六峰围绕在其中央,主要用作初入门弟子修习基础术法,还有供给未到筑基中期弟子的饭食。 不过一晚上,祁季名便和百草峰的弟子们混熟了,纷纷向他打招呼,“祁师弟这。” 祁季名微微点头致歉,拉着路壬寻了一处角落坐下,见他仍捧着早点,“路大哥,你怎么还没吃完呢?一会授课长老就来了。” 路壬打着哈欠,将东西地塞在嘴里,毫无知觉咀嚼,“吃不完了。” 说罢,又往嘴里猛塞了一口,将剩余的往储物袋里一丢。 祁季名无奈地摇摇头,正要说些什么,殿内忽然安静下来,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长老走了进来,面容严肃,目光如电地扫过堂下所有人。 “今日讲授基础运转法门,”长老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弟子的耳中,“凝神静气,意守丹田…” 弟子们纷纷依照长老指示修炼。 但路壬如他老妈所说,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只那长老一进来说了第一句话,他便开始昏昏欲睡了。 心底还止不住吐槽,他说话一定要拖这么长的音吗? 被看不下去的祁季名戳了戳,他才强打起精神来,旁边的人都这么努力,他还有什么好懈怠的! 瞬间,立挺起身,手下起势,看上去是开始认真打坐了,祁季名才放心下来。 不过多久,授课长老讲完走下来巡视,忽用手中戒尺点了点路壬,见其纹丝不动,又皱起眉使劲点了点。 这一使劲儿,坐得好好的人忽然噗通一声栽倒在桌上。 竟是坐着睡着了。 这一摔彻底将路壬疼醒了,他一个激灵坐起,本想掩饰一番,却听见一声怒吼:“你!你是哪个峰的!真是好大的胆子!” 顿时,周围响起窃窃私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路壬身上。 祁季名眉头轻蹙,挺身坐得更直了些。 “墨天峰的弟子?”授课长老凝视着他身上一缕墨色的气息,“玄冥师叔竟再收徒了…罢了罢了,你且好好修行,莫要再犯!” 众人皆是一惊,没成想这个向来严苛的长老竟这样轻拿轻放的不追究了,落在路壬身上的目光更是多了起来。 路壬心里叫苦不迭,这才第一天就闯祸了。 “看什么看!他脸上有灵气?还不赶紧继续!”长老一拍桌子怒斥道。 弟子们吓得纷纷收回视线。 路壬听此,又不禁有些好笑,原来不论是哪里的老师,都通用一套话术。 这回终于是脑子清醒了,按照长老的指导尝试运转天岚宗入门功法。 起初并无特别感觉,但渐渐的,他体内似乎有一股微弱的气流,与怀中的墨天峰玉简产生奇妙的共鸣。 异变突生!《 》 21、墨天法诀 他周围的空间忽然暗了下来,墨色碎片无端浮现,围绕着他缓缓旋转。 再往旁望去,只见其他弟子身上的灵气如溪水流动,化作各色光流,而讲台上的长老周身灵力运转更是如江河奔涌,清晰可见。 路壬意念微动,向堂内灵气最为薄弱的仁兄飞去,悬浮于虚空中,伸出一只手指在他面前打旋。 那仁兄面色微变,感受到即将引入体内的灵气迅速被抽去,他再也吸收不进任何灵气,慌了神误以为自己心法有误,急急再次定神重来。 路壬看着指尖的一团灵球,滚落到手心,他颠了颠,摸起来很像灵铢,却比灵铢中蕴含的灵气更加充裕。 他随手一甩,将其甩入体内。只转动手指便能抢夺灵气,这比自己费劲巴拉引气吸收快多了。 路壬觉得有意思,跳了回来,看着正努力引气的三好学生祁季名,他玩心大开,如法炮制地在其面前轻勾手指。 只是那灵气未被引出,反而叫祁季名睁开眼,虚空握住手指。路壬心下猛跳,干坏事竟被发现了,立马心虚地跳回体内,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祁季名幽幽望了眼,死命闭着眼睛、周身灵气紊乱的路壬,又是那熟悉的发麻感传来,贴近路壬那边臂膀更甚。 他忍不住无声轻笑一声,但怕旁边人看见恼了,又阖上眼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路壬悄咪咪瞥了眼祁季名,搓搓刚刚被握住的手指。 看来,祁季名的修为恐怕在他之上。 【……】 散了学,弟子们吵吵嚷嚷地鱼贯而出。 “路大哥,我们去饭堂吧。”祁季名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缓缓起身道。 路壬有些诧异,张口便道:“你不是已经辟谷了?还去饭堂做什么?” 祁季名动作先是一滞,旋即笑道:“天岚宗饭堂所备的是灵食,对尚未结丹的修士也有裨益。” “原来如此。”路壬了然地点点头,他话虽这样说,其实不过是见他孤身一人,为了陪自己一块去吃饭,他心底实打实的一暖。 由于在学堂中等了一会,这会来到饭堂已经人满为患,祁季名眼尖寻了处空地,拉着路壬往那走去。 “路大哥,你坐在这守着,我去领餐。”周边太过嘈杂,祁季名只能弯下腰凑近说道。 路壬看了眼人群拥挤的队伍,又看了眼他细胳膊细腿的,有些好笑地将他推在座位上,“还是我去吧。” 不等祁季名反驳,路壬笑着一溜烟往那跑去,祁季名再是急,也只能坐回去。 这队排得也真是长,路壬将四周都打量了个遍也还没排到他,扭了扭有些酸的脚,往前探了探。 好一会,终于轮到他了,路壬握着两枚弟子令牌颇为激动地看着琳琅满目的灵食,每一道都看上去极其有食欲。 天岚宗财大气粗,自然不会在这苛待弟子,因此每人每餐都可挑选三个菜。 路壬快速点六个卖相极好的灵食,端着盘子喜滋滋地往祁季名那走去,抬头却忽然瞧见一位女子站在祁季名面前,似乎在说些什么。 他连忙止住脚步,揶揄地想着,这气运之子的桃花虽迟但到啊,他还是暂避一下吧。 可他等了半天,仍是说个不停。而这盛放了六个菜的盘子确实有些重,他的手都有点发麻了,只能无奈地将其放在身侧的桌子上。 “怎么还没说完。”他小声吐槽着。 而对面吃得正欢的弟子猛然抬起头,本有些不满,但见到路壬的模样,又悄然压下,扒饭时还暗中瞥了好几眼。 祁季名极有涵养的应了几句,目光却时不时往打菜窗口望,见路壬不见了,他顿时皱起眉站起。 那女子显然没做好心理准备,见他忽然冷下脸,吓了一跳,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最终落在路壬身上,眼前又是一亮。 “祁师弟原是已有约了,那我便告辞。”女子从容地摆摆手。 祁季名一心寻人,只分出片刻神点头,待看见与人面对面坐着的路壬,先是一喜,又蓦然眼神黯了黯。 这边路壬终于等到他们说完了,长叹一声,端着盘子走了过去。 “路大哥怎么坐在那?”祁季名顺手接过盘子,问道。 路壬往旁边抽了两双筷子,笑着道:“那不得问问你?我那能打搅你的好事。” “我并没有那个心思。”祁季名猛得身体绷直。 “知道知道,我懂的。”他一瞧就知道祁季名不是那种种马类型的龙傲天,纯情得不行。 因此,未来对象定是那种实力匹配、一见钟情、情投意合、而又与他患难真情的佳人。 只是方才那位师姐就已是气质绝佳、顶好的人了,也不知他眼光高到哪去了。 路壬又是叹息一声,什么时候也给他遇上一个呢? 上了一天修真界的学,和祁季名草草道别后,路壬便拖着满身疲惫地回到墨天峰。 刚下仙鹤,小白便欢快地往他这边狂奔而来,拼命地摇晃尾巴,在他脚边打转。 路壬笑着把它捞进怀里,猛吸了一口,他感觉自己瞬间又满血复活了,可以去大战三百回合! 哼着歌溜达回了洞府,却惊讶的发现洞府竟进多了一盏石灯,发着温暖的光芒。而灯旁边放着一个食盒,里面还是温热的饭菜。 路壬挠了挠头,难道墨天峰还管饭?那他还费劲吧啦去排那么老长的队做什么。 “灯,是百草峰那小子托人送来的。”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自他背后悠悠传来。 “啊!”路壬大叫一声,一蹦三尺高,手臂汗毛倒立,他看着斜靠在门口的玄冥长老,“玄冥长老,你怎么走路不出声,吓死我了。” 原来是祁季名,他竟如此心细,早晨只匆匆看了一眼洞府,居然就能看出里头的毛病。 “切,胆小。”玄冥长老撇了撇嘴,旋即又努嘴示意他看那个餐盒。 路壬眨眨眼,试探地问道:“这是长老,给我带的?” “……”他显然是被这话无语到了,瞪大眼喊道,“你小子想得倒美!整个炎天大陆敢叫老子打饭的人,还没出生呢!” 路壬不以为然,再牛x哄哄不也只是外门长老。 “是金阙峰那小子送来的。”玄冥挑眉道。 “孟尘师兄?”路壬一愣,这是他着实没想到,毕竟二人并无什么交集。 “那小子心思重,你少和他来往。”玄冥长老摆了摆总垂下来的白发。 路壬听话地点点头,忽然想起白天的事,“长老,今日我修习时…” “能看到别人周围灵气流动是吧,正常,《墨天法诀》修的就是洞察本源,待你日后修为精进,世间万物在你眼中都是最本质的模样,只是有些小副作用罢了。” 路壬望着他一双异瞳发愣。 玄冥长老察觉他的注视,轻啧了声,“这是我天生的!” “哦。”路壬略带遗憾地点头,他还挺想要这个副作用的,看起来特帅呢。 玄冥长老不耐烦地抓了把头发,给他扔了本册子,“这是墨天峰的基本功法,自己看,看不懂的也别来问我。” 册子砸中小白,它呜咽的叫唤一声,但前面那个人的气息太过可怖,声音又缓缓收了回去。惹不起,那它就默默承受。 路壬收拢册子,翻开第一页,他就愣住了,上面文字他一个都不认识,却莫名能理解其中意思,知识直接灌入他脑海中。 但太过纷乱,像一团纠缠在一块的毛线,他一时无法揪出它的头。 “哟,还真是有缘人啊,墨天峰的传承不靠文字,只讲缘,若是有缘,便能被其中神识看中,接受神识传承。”玄冥长老似乎很满意的模样。 路壬顿时觉得脑子晕乎乎的,眼前的玄冥长老也出现重影。 这是,大脑过载,处理不了这么多信息,所导致的头晕目眩。 路壬却莫名想到,他是不是对知识过敏啊? 想到这,他乐呵一笑,随后眼前发黑,便“噗通”一声,应声倒地。 等路壬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晨,他发现自己竟是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搓着下巴,“这个玄冥长老看似不近人情,没想到还挺通人性的。” 他揉着还有些发晕的脑袋走出洞府,果然看见祁季名已经等在外面,正蹲在地上逗弄着围着他打转的小白。 祁季名瞥见他出来,立即起身,关切道:“路大哥,你今日气色似乎不太好。” “别提了,没睡好。”路壬苦笑一声。 “原是这样。”祁季名恍然,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浅绿色丹丸,“此丹是我特地为路大哥炼制的,又清神解乏之效。” 【检测到四品丹药,价值1450点积分。】 【竟是系统还未收录的特制丹丸。】 【若宿主用此兑换积分,还可额外获得300积分。】 路壬接过,毫不意外的听系统话里话外地夸赞祁季名炼药天赋,直接想也不想地往嘴里一丢,瞧上去十分挑衅。 【……】 本来早起就烦。 来到天岚宗,通货膨胀,两千积分在他眼里都不是事了。 “谢了,小名你大恩大德,我记心底了。”路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祁季名扬眉一笑,“路大哥言重了,不过是枚普通提神的丹丸罢了。” “……”路壬无语,他怎么没发现这祁季名这么能装x呢,他得逐帧学习。《 》 22、雷元凝心诀 两人乘上仙鹤,朝中宸峰飞去。 路壬发现今日的学堂气氛格外不同,过分安静,皆是低声交头接耳,还时不时往门外看去。 “今日是金阙峰的师兄来讲授剑道基础。”祁季名压低声音解释道。 路壬听罢有些诧异,“剑道?” 不怪路壬疑惑,毕竟最开始孟尘介绍的六峰所学术法都与弟子灵根相符,听描述并非所有人都会学这剑道,他那会还有些失落呢。 祁季名浅笑一声,继续说道:“说来话长,渊源有自于天岚宗开宗先祖,以剑入道,所创《荒天剑法》登堂入室,出神入化。” “从此,不忘先祖所赐福泽,无论是六峰哪峰弟子,都要习剑道。不过,倒也不必担心,历来修行剑道,只需学懂,不求精通。” 路壬点头了然,选修。 他笑嘻嘻地用肩怼了怼他,打趣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呀,小百事通。” 祁季名一个激灵坐直,垂着头不自在地解释道:“是昨夜师兄们闲谈时说起的。” “哦~”路壬尾音绕了几个弯,“是师兄呀,原来如此啊。” 他瞧祁季名背绷得越发直,断定他做贼心虚,紧张了。不过情有可原,某点男频小说里不都有个青梅竹马一段。 他最喜欢看的也是这种,看向祁季名愈加发红的耳尖,眼底满是戏谑的笑意。 “真的…” 二人交谈中,学堂内忽然安静下来,一道身影缓步走入。他一身金阙峰高阶核心弟子特有的金白道袍,身姿挺拔如松,眉目清冷出尘。 竟是孟尘。 路壬顿时想起昨夜玄冥长老的警告,不禁对这翩翩君子的孟尘师兄更加好奇。 孟尘扫了眼堂下弟子,只在路壬二人这多停留了片刻,便收回视线。 他缓缓开口,声音清越如玉磬,“剑之道,在于心诚志坚。心不诚,则剑不直;志不坚,则势不锐…” 孟尘讲解见到基础言简意赅,却每句都直指要害,不少弟子听得如痴如醉。就连路壬这个对见到一窍不通的人,也能悟出些东西来。 “现在,每人去演武场取一把木剑。”孟尘说罢,袖袍一拂,先行一步, 弟子们纷纷跟着他来到演武场,各自取了把木剑。 路壬拿起一柄,只觉入手轻盈,木质细腻,不知道用得什么木头做的,还微微泛着灵光。 “请看我演练基础剑式。”孟尘手握一柄木剑,单是抬剑起势,便透着令人心惊的锋锐。 随即,他手腕轻转,木剑划破空气发出嗡鸣,第一式“点星”刺出,剑动行云流水,眼花缭乱。收势时,剑尖凝于一点,稳得不见半分颤动。 紧接着身形回转,第二式“动风”带起衣袂翻飞,木剑在空中划出圆满弧光,仿佛清风绕剑而生。 最后一式“破云”,那浑身气质便陡然变化,他足尖点碾地,腰背绷如满弓,向上挑斩时,那柄寻常的木剑竟挥出了破山震地之势,锐不可当。 演毕,木剑在他掌心转了个圈,挽花收于背后。这样舞了一番下来,神色竟仍旧疏淡平稳,只道:“各位,请。” 我去。 这比他身边这位气运之子还能装呢。 路壬瞪大眼,请?请什么请啊,就这噼里啪啦眼花缭乱打了一通,你是打爽了,有没有人管管下面的学徒啊,这谁记得住! “呼,还好我提前花了重金买了留影珠,真被我记录到孟师兄舞剑的画面了,赚发了!” “?”路壬猛得转头,还真有人记下来了! 祁季名留意到他的错愕,故作苦恼道:“路大哥,孟师兄这剑式我竟只粗略地记下了些,可否请教路大哥指点一二。” 本还在吐槽的路壬听这话转过头,立马站直身来,轻咳一声,“咳咳,其实我也没记住多少,你且先舞,我看看我们记下来的是否有偏差。” 路壬简直要被自己的机智的得意死了,说话的艺术,进可攻退可守,好聪明。 祁季名依言开始起势,每个动作都极其缓慢,似乎真是与路壬在探讨动作对错。 如此,路壬竟真的将这套剑法学了个七七八八,等他意识到祁季名真正用意的时候,再看过去,祁季名正笑着一错不错地望着他。 显摆! 路壬嘴角轻撇,术业有专攻,他只是不通剑道,有什么好笑的。 路壬模仿着祁季名的动作,却发现手中的木剑不知从何时变得沉重无比,每个动作都格外吃力。他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丹田内有股燥郁之火燃起。 “路大哥!”祁季名心中一紧,手下飞速往储物袋掏去。 路壬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嘴里便被塞了枚丹丸,咽下后,那无名火瞬间被压了下去。 【五品清心丹,价值2400点积分。】 路壬沉默了,这祁季名兜里的丹丸,真是越来越值钱了,他竟动了抢劫心思。 他可是从小被评选五星级四好少年,熟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社会主义接班人,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 好,邪恶的念头暂时被一颗红心压下。 “祁季名,你真是好运气,遇上我这么个大好人!”路壬咬牙切齿地想着。 一天剑道课下来,挥了不下千次剑,路壬练得腰酸背痛。 下学后,弟子们陆续离开,本路壬正缠着祁季名要他拖着自己走,却被孟尘叫住,“路师弟。” 路壬与祁季名皆是一愣,同时转过身来看他。 路壬有些莫名地问道:“不知孟师兄还有何指教?”说罢瞥见有些不耐的祁季名,他好笑地拍了拍他背在后面的手。 怎么一个两个都对孟尘意见这么大。 孟尘款款走近,取出一枚玉简,“这是偶得的法诀,与路师弟雷灵根颇为契合。先前见路师弟运剑似有灵滞,此诀于你或可解决一二。” 他手一挥,玉简便落在路壬手上,玄级法诀,草草看了眼,似乎确实不错。 路壬以为他要求些什么,正欲道谢做个顺水人情,可孟尘却转身离去,金衫飘动间,人已至数丈外。 他疑惑着,身边的祁季名眼帘低垂,嘀咕两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路壬大笑,揽着人的肩道:“行了行了,不就耽搁了会吃饭的时间,瞧给我们小名气的。” 听了他打趣的话,祁季名脸色才好看了些,被路壬推着走时对他说道:“运剑时灵气凝滞多是路大哥未静心凝神,并非什么大事,日后多加练习,定能做好,也不必修这法诀。若是路大哥当真喜欢用剑,我再替你寻个品级更高的。” 他扬唇一笑,身子更是往旁边倾去,“那可真是太感谢小名了,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和祁季名笑闹着用过晚饭后,又被他絮絮叨叨叮嘱了好几遍,“那法决来路不明,一定要小心”,路壬才总算脱身,回到自己洞府。 洞府内禁制落下,隔绝了外界声响,只余一片寂静。白日挥剑的疲惫,此刻如潮水般涌上来,四肢百骸都酸软不堪。 思量片刻,路壬盘膝坐于蒲团之上,还是取出了孟尘所赠的那枚玉简。 “《雷元凝心诀》…”路壬低声念出法决的名字,“名字倒是不花哨。” 玉质温润,触手微凉,神识沉入其中,一行行古朴玄奥的法诀便涌入脑海。 他仔细研读起来,法学并不冗长,但字字珠玑,阐述的是如何将雷属性灵力高度凝练、如臂指使的法门。 确实正对上他今日运剑时灵力偶有涣散凝滞的问题,祁季名虽说因练习不足,但若有法诀能加速这个过程,何乐而不为? 至于祁季名的担忧… 路壬失笑,孟尘与他无冤无仇,有什么必要算计他这么一个普通外门弟子。 “系统,你帮我看看这个玉简有什么问题吗?” 话虽这么说,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该提防的还是得多问一嘴,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雷元凝心诀》,雷系基础玄级法诀,价值650点积分,是否兑换。】 “……”掉钱眼里了。 得了准话,路壬摒除杂念,依循法诀所述,开始引导体内灵气沿着经脉运转,起初颇为顺畅,电球活跃,灵气奔腾间隐隐带着电光,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就在功法运行至第一个周天即将圆满,灵力汇向丹田气海的关键时刻,异变陡生! 原本奔腾流转的灵力猛的一滞,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厚墙,一股难言以喻的沉闷压迫感源自丹田深处,轰然爆发,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钻进了他的气海核心。 “呃——!”路壬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额角青筋暴起,大颗冷汗渗出。 他试图强行冲开那诡异的阻塞,但越是催动灵力,那压迫感就越是强烈。丹田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要让他昏厥过去。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对伶俐的掌控正在飞速减弱,灵气如同陷入泥沼,寸步难行。 “系统!你骗我!”路壬咬牙捂着下腹怒吼。 修行出了岔子,轻则重伤道基,重则修为尽废,甚至当场殒命。 他拼命想停止功法运转,但那法诀一旦开始,竟自行运转起来,疯狂的抽取着他体内的灵气,一股脑的冲向那阻塞丹田,仿佛飞蛾扑火。 “孟,尘…” 就在路壬以为自己今日必遭大难时,那积聚到极致、几乎要将他丹田撑爆的庞大压力,骤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并非向外,而是向内!《 》 23、心跳错拍 一道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沉闷嗡鸣声自体内深处响起,那强大的压迫力没有摧毁他的丹田,反而像是某种奇异的锻打,猛的作用在他那电球之上。 此刻,突如其来的法诀和自身丹田异变的双重压迫之下,那一直桀骜不驯,肆意挥发他所凝练灵气的电球,竟被压制了下去。 体内灵液仿佛沸水被瞬间冰封,蒸腾的雾气被强行摁回水中。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丹田的压迫感骤然消失,路壬浑身一软,几乎瘫倒在蒲团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衣衫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心有余悸的内视自身。 只见丹田之内,灵力虽消耗巨大,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温顺与凝练。更令他震惊的是,灵液蒸发因这强压,停止了。 而他也顺利突破瓶颈,达到筑基中期! “……” 一定要这么讲究物理吗? 路壬劫后余生地轻哂一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充盈感,自丹田气海深处缓缓蔓延开。 他重新拿起那枚温润的玉简,心情复杂难言,孟尘,到底是有心,还是巧合。 不过既然法诀没有问题,还助他突破瓶颈,他便暂时压下这个疑问,留个心眼。 洞府内寂静无声,唯有他体内炼化的电球时不时窜动,表示它对路壬三五次的质疑它的愤怒! 路壬闭眼安抚,继续盘腿凝息,此时不借此东风积攒灵气提升境界,更待何时。 调息片刻,四周灵气如狂流奔海般灌入他的体内,路壬依托强压,将其通通化为灵液。 如此,眼一睁一闭,竟一夜过去了。 路壬睁眼,只觉浑身轻盈,他竟然隐隐要突破筑基中期,低着头看向自己的手掌,不禁感叹,“这就是极品电灵根么,不愧是挂啊。” 常人修士花费数年才能攀升一个境界,他却只花了一晚上。 路壬伸着懒腰出门,由于今日他格外的早,洞外喂小白灵食的祁季名神情略有差异。 “?”路壬震怒,难道平时他就起得很晚吗! 若是祁季名能听见,定会老实回一句,是的,每次我们都几乎是踩着点到的。 今日的课程似乎与前几日不同,每人手上都拿着一本册子。待路壬坐下一看去,才知道原是炎天大陆地图,看来今天上的是地理课。 同时,一位高挑女子缓缓走入,身着一袭烟青色道袍,面容清丽,眉眼温润,脸上含笑,步履间自带一番从容自若。 旁的弟子又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这是什么运气!” “昨天是金阙峰孟尘师兄,今日是百草峰的若仪师姐,不知明日…” 若仪笑着示意众人安静。 “今日由我讲授《炎天风物录》。”她的声音正如其人,温和平稳,“此册所载,乃吾辈修士所涉及之炎天大陆疆域,山川河流、宗门大派、险地秘境皆有标注。请诸位好好听讲,日后各位出行历练,方知天地广阔,亦知凶险所在。” 她指尖凝出一缕灵光,点在悬挂于前的巨大地图上,光点随之蔓延,勾勒出大陆的轮廓与细节。 “炎天大陆,广袤无垠,吾等所处天岚宗,位于大陆东南角…”若仪师姐授课条理清晰,将各方地理、重要资源分布、乃至一些知名险地的传闻禁忌都娓娓道来。 路壬支着下巴听得入神,这可比系统提供的那些需要积分兑换的粗略信息要详尽生动得多。 当若仪讲到“万雷山”时,路壬神色微变,听得更是认真。 “万雷山,乃天地雷元汇聚之所,终年雷暴不绝,核心区域即便是化神修士亦不敢轻易踏足。然其外围,于雷灵根修士而言,却是淬炼灵元、寻找雷系灵材的宝地。” 路壬心念一动,下意识的摸了摸丹田处那枚安静了许多的电球。摸着下巴思忖片刻,低头仔细观察地图,盘算着以后要去这万雷山看看。 一个时辰后,若仪笑道:“诸位怕是也听累了,我们暂时休歇片刻吧。” 弟子们陆续起身活动,议论课上新奇的见闻,或者相约去演武场。 路壬正想和祁季名讨论这万雷山,忽觉身旁光线一暗。 抬头,竟是孟尘不知何时立在了他的案前。 祁季名立即警惕的扯住路壬的手,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而孟尘却对祁季名敌视的目光视若无睹,只看着路壬周身气息,唇边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路师弟,昨日玉简,可是试过了?” 路壬心中犯嘀咕,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试过了,还要多谢孟师兄馈赠,此法诀效果非凡。” “看来师弟进益颇大,已然筑基中期了,恭喜。”此话毫无情绪波澜,听不出半分贺喜的意味,但由于是孟尘口中出来的,也见怪不怪了。 路壬压下心头怪异感,客气道:“侥幸突破。” “有突破那便好,我观师弟雷灵根精纯,只是运用之法,稍欠圆融,此决可固本培元,凝练灵识。望师弟勤加修习,勿要懈怠。” 路壬颔首,“谢师兄,我自会谨记师兄教诲。” 随后,孟尘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路壬本在思考孟尘的用意,忽然嘴里又被塞了个丹丸进来,随后耳边还传来期期艾艾的低唤声:“路大哥…” 【叮——检测到四品拓灵丹…】 系统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路壬眨眨眼,便下意识咽了下去,体内筋脉倏然大开。 这是什么毛病。 不过他也明白,祁季名亲人一夕之间尽亡,唯有自己这么一个亲近些的人,定是把他看得极重。 如今有人频频示好,他自然不高兴了。 不过看在他对自己还不错的份上,路壬决定大发慈悲地安慰一下。 真是善良啊。 他摸了把祁季名低垂的头,手感意内的不错,“天呐,竟是四品拓灵丹,瞧瞧,是哪位天才小炼丹师来了。” 祁季名身体一抖,连忙捂住他的嘴,羞恼地小心往四处瞥了几眼,见旁人都未听见,才松了口气。 目光回落时,对上歪着头眸中含笑的路壬,祁季名的心跳霎时漏了半拍。 祁季名手掌犹如被烫伤般,连忙收回手,这会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了。 “哎。”路壬叹息一声,又继续道,“对了,既然我已入筑基中期,便可御剑飞行,不如你来教我?” 祁季名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睛一亮:“路大哥想学御剑?我现在就能教你!” 路壬笑着压下他蠢蠢欲动的肩,“不急。” 这会才想到还未下学,祁季名只能顺着坐了回去,但脸上依旧神采奕奕。 焦躁地听完一堂课,待若仪师姐点头应许后,头一回祁季名拉着路壬的手,同众人一起往外挤去。 路壬本想先去饭堂,但是一想筑基中期后已经辟谷,只好把“要不先吃饭”咽了回去,任由他拉着自己养练剑坪跑。 正是午时,练剑坪上空无一人,祁季名召出青罡剑。 路壬瞧着这把古朴的剑,其周身流光比先前在祁府见到时更加发亮了,他望了眼祁季名,怕是在问心之路有什么奇遇。 “御剑之术,首在心神合一。”祁季名并指一点,“将灵力灌注剑身,以意驭剑,而非以力驭剑。御剑之前,我们先学如何牵引剑。” 路壬学着他的样子,取出木剑,将其放大数倍后尝试往其中注入灵力,亮紫电光闪烁,木剑颤了颤,离地三寸又“哐当”掉下去。 他皱眉低呼一声,继续凝神静气,再次尝试。这次剑身稳稳浮起,在半人高处微微晃动。 路壬大喜,抬脚就要踏上去,却忘了控制灵力分配,剑身猛得一歪,他一时没站稳,眼瞧着就要摔下去。 他下意识闭眼,摔倒在地,身下却未传来多少疼觉。睁开眼,低头一看,竟是祁季名当了他的人肉垫子。 “小名,你没事吧。”路壬又是想笑又是着急地把人拉起。 祁季名着急去救他,没扶住却被他砸了个眼冒金星,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没,没事。” 路壬这会才恍然发觉,自己在这几个月,每日吃着灵食,竟窜高了不少,难怪刚刚祁季名被压得踹不过气。 看他发懵的模样,调侃道:“小名,你这英雄救美的姿势挺熟练的啊。” 祁季名看得两眼发直,“路大哥莫要开玩笑,集中注意力。” 路壬大笑,再次凝神,几番尝试下,路壬终于摇摇晃晃地御剑升空。 “呜呼——!”路壬乘着剑掠过练剑坪上空,凉风拂面,顿时神清气爽。 “小名,我成功了!看我帅不帅!”他兴奋地向下呼喊。 祁季名一晃神,忽然他瞧见路壬猛得向下冲,一只手朝他伸来,待他回过神,便被路壬一把拽上了木剑。 木剑猛得向下一沉,剧烈摇晃起来,两个人同时叫了一声,只不过一道是惊呼,一道是兴奋地“哇呼!” 剑直向上,风在耳边呼啸,前方还时不时传来激动的笑声。祁季名抓着他的衣角,心跳如擂鼓,手下似乎还能感受到对方衣衫下的体温和微微震动的笑意。 他忍不住提醒道,“路大哥,你尚是初学,太快了些…” “放心,摔不着你的!”路壬的声音带着飞扬的快意,操纵着木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弧线。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彼此交融的影子投向下方的练剑坪。 祁季名悄悄环住路壬的腰,只见云雾掠过身侧,山峰清流在脚下铺展。而最清晰的,是眼前人墨发翻飞的侧影,以及那总是张扬着笑的嘴角。 本他还沉浸其中,路壬坏心思地一个俯冲,紧接着又轻盈拉起,玩得不亦乐乎。 祁季名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重心不稳,惊呼着彻底死死抱紧他的腰身,嗅到了淡淡阳光和青草的气息,还有一丝电灵根特有的微麻感。 路壬感觉到身后的依赖,笑声愈发畅快,却也缓缓稳了下来。 最终,木剑慢慢降落在草坪边缘,路壬先跳了下来,眉眼弯弯地朝他伸手笑道:“怎么样,还刺激吧。” 祁季名发愣,脸上还带着些惊魂未定的红晕。下意识抬手时,他却像被那微弱的电火花蛰了一下似的,猛地缩回手,自己慌慌张张的跳下进来,脚步都有些踉跄。 “刺,刺激…”他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心止不住的悸动,更不知为何不敢抬头去看此时的路壬。 他匆匆丢下一句,“时间不早了,路大哥,我先走了。” 路壬看着他仓皇离开的背影,又抬头望了眼还未落山的太阳,挠了挠脸颊,暗自腹诽:“有这么吓人吗?饭也不吃了?” 不过这个小插曲倒是没破坏他的好心情,收回木剑,自个儿溜达去了饭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