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命码字》 第1章 第一章·深夜2:30 第一章·深夜2:30,电脑自己写好了我的升职剧本 黎釉第一次意识到“穷”能救命,是在她十二岁那年。 那年她爸赌球输到连夜跑路,债主把家里能搬的全搬走,只剩一台老掉牙的台式机——联想的,大屁股显示器,开机嗡嗡得像拖拉机。她妈指着那铁疙瘩说:釉子,以后咱们娘俩的饭钱就靠它敲出来。 于是黎釉从会写“我的理想”开始,顺便学会了写“我的理想价位”,小学没毕业就混榕树下,一篇三百字鬼故事换五块钱,写得鬼都比她穷。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天生阴阳眼,那些在她键盘上飘来飘去、探头瞅屏幕的阿飘,不是读者,是“付费观众”——穷得连纸钱都要蹭。 穷归穷,鬼却守规矩:谁把他们的故事写活,他们就保谁不死。 所以黎釉活到今天,二十四周岁,穷得叮当响,却一次医院没住过,连痛经都比别人轻——鬼观众说她要是疼晕了,谁给他们更,于是集体吹凉气帮她镇宫。 凌晨一点半,青狐文学编辑部,灯光白得发冷。 黎釉把键盘敲得噼啪响,指尖油亮——不是护手霜,是泡面汤,下午剩下的。 她今晚必须写完《诡事编辑部》第十三章,八点柳姐要审,审不过卷铺盖,审过了升保底,一月多两千,能加两根肠,还能给老娘换副假牙。 “釉子,你黑眼圈快垂到肚脐了。”隔壁工位的阿鱼递来一罐红牛,压低嗓子,“听说隔壁组写死自己配角,第二天真猝了,怪邪的。” 黎釉笑笑,没接茬,眼睛却往打印机那儿飘。 一个穿西装的男鬼正蹲在打印机上,脖子套着USB线,舌头吐得老长,冲她比OK——那是上周猝死的责编小庄,生前最后一条微信是:釉子,记得给我排版。 现在他亲自来催更,鬼比人敬业。 黎釉吸了口红牛,一股铁锈味,像隔夜血。她低头继续敲字: “……第十三具尸体从天花板垂下,嘴里塞满打印纸,纸上的字正是女主刚写下的剧情。” 敲完这句,她后颈一凉,像有人把冰可乐贴她动脉上。 “别闹。”她甩甩头,以为是小庄,结果一抬眼,整个办公室的灯刷地灭了。 黑暗只持续半秒,“滋啦”一声,她的电脑屏幕亮得发白,像有人在里面开了盏探照灯。 一行血色小字自己跳出来,带着闪瞎眼的特效: “想赢吗?把真名写进去,气运给你,命也给你。” 黎釉愣了半秒,第一反应是按Ctrl S——穷鬼本能,先存稿。 可鼠标像被冻住,键盘也失灵,光标疯狂闪,催命似的。 她盯着那行字,心脏噗通噗通打鼓,鼓点越敲越快,越敲越重,像有人拿她肋骨当鼓槌。 “恶作剧吧……”她喃喃,声音干得像粉笔划黑板。 下一秒,文档空白页自己打开,页眉浮现两个大字: “作者:黎釉。” 她瞳孔猛地收缩,指尖冰凉。 屏幕里,她的倒影被拉得老长,像有人从她背后慢慢直起身。 “操。”她骂出声,声音在空荡的办公室炸开,惊得阿鱼一哆嗦。 “釉子,你咋了?” “没、没事,电脑中邪。”黎釉咬牙,伸手去按电源键,指尖刚碰到主机,屏幕“啪”地弹出一张大纲: “第十三章:编辑部员工接连暴毙,女主黎釉踩着同事尸骨升职。” 每个字都在滴血,红得发亮,像刚从人喉咙里抽出来。 最底下,盖着一枚朱印,方方正正,她却看不清字,只觉得那红印在她视网膜上烙了一下,疼得她闭眼都看见残影。 “咯咯——” 头顶的中央空调突然发出笑声,像老太婆咳痰。 黎釉猛地抬头,整个天花板的空调出风口,齐刷刷探出一张张惨白的人脸,全是她认识的作者、编辑,有的已经离职,有的已经离世。 他们冲她咧嘴,无声地喊: “主——编——好——” 黎釉的椅子“吱呀”一声往后滑,她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穷可以,怂不行。 她一把攥住桌边的裁纸刀,指节发白,却听“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凌晨2:30,电梯门自己开了。 里头站着个男人,高个,黑风衣,领口别着一枚铜制纽扣,像老上海那种电报局制服扣。 男人走出电梯,脚步轻得没声,地板却结了一层白霜,一路蔓延到黎釉脚边。 他抬眼,瞳孔深得像墨汁里泡过,嘴角勾着一点笑,那笑不是冲人,是冲猎物。 “黎小姐,”男人声音低哑,像砂纸磨过旧唱片,“你的稿,缺个反派。” 黎釉喉咙发紧,阴阳眼自动聚焦——男人身后,飘着一团黑雾,雾里是无数细小的手,正冲她比心。 不是鬼,是煞。 她咽了口唾沫,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像隔壁装修。 “你是谁?” 男人微微欠身,优雅得像老派吸血鬼:“沈砚,职业阴阳师,兼职……替你收尾。” 他伸出指尖,在空气中写了个“砚”字,墨迹凝成实体,啪嗒掉在桌上,像一截断掉的指甲。 黎釉盯着那字,脑子里噼里啪啦打算盘: ——这人能驱动煞,肯定懂行。 ——我电脑被锁,剧情杀到门口,再杠下去真得躺尸。 ——请外援得花钱,可我账户只剩82.3,连外卖起送价都够不着。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决定先讹后付:“尾款等我升值了再给,行不?” 沈砚笑了,露出八颗牙,白得晃眼:“成交,利息按分钟算。” 他抬手,啪一声打了个响指。 整个办公室的灯瞬间全亮,空调人脸“嗖”地缩回风口,像被谁拿棍子捅进去。 电脑屏幕的血字也慢慢褪色,最后变成一行正常的黑体: “第十三具尸体,待定。” 黎釉盯着那行字,背脊一阵发麻。 待定? 意思是名单还空着,谁都能填。 沈砚俯身,贴着她耳边,声音轻得像情人:“想活,就把真名写进去,但别写你自己。”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打印机旁的小庄身上,笑得温柔:“写他,反正已经死了,再死一次不算浪费。” 小庄的鬼魂猛地抬头,USB线勒得他眼球凸出,冲黎釉疯狂摇头。 黎釉手指悬在键盘上,指节泛白。 写,还是不写? 写,她升职,小庄魂飞魄散。 不写,待定名额随机掉落,可能是阿鱼,可能是她自己。 ——穷可以,坏到什么程度? 她抬头,看见沈砚的瞳孔里,自己的倒影被拉得老长,像一条正被按进墨缸里的鱼。 “我……”她嗓子发干,刚吐出一个字,屏幕突然自己动了。 文档空白处,一行字飞速浮现: “第十三具尸体——” 光标闪烁,像在等她填空,又像在替她倒计时。 黎釉的指尖冰凉,却听见自己心跳声忽然稳了。 ——穷了二十年,她早学会一件事: 命可以丢,版权不能丢。 她深吸一口气,啪嗒按下回车。 屏幕一闪,跳出提示: “保存成功,剧情已锁定。” 下一秒,打印机“咔哒”一声自动启动,一张A4纸慢悠悠吐出。 纸上,是她刚写的大纲,末尾多了一行小字: “反派:沈砚。” 黎釉盯着那行字,心跳停了一拍。 沈砚挑眉,低头看纸,忽然笑了:“黎小姐,你比我想的……有趣。” 他话音未落,整个办公室的灯“滋啦”一声,全灭了。 黑暗里,只剩电脑屏幕幽幽的光,照出两人交错的影子。 黎釉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键盘最后的回车。 ——故事开始了。 第2章 第二章 打印机里吐出的A4纸 第二章·打印机里吐出的A4纸:尸体大纲校对完成 沈砚站在熄灯的走廊尽头,像一枚被岁月遗忘的图钉,钉在黑暗与黑暗的缝隙里。 他数自己的心跳,一、二、三……每数到第七下,心脏就漏一次拍——那是三年前车祸留在胸腔里的裂缝,像没对齐的拉链,一拉就崩齿。 他把漏拍的心跳称作“利息”。 ——向活人借命,当然要付利息。 凌晨2:31,青狐文学编辑部的大门在他背后轻轻阖上,门锁“咔嗒”一声,像给某段剧情点了赞。 沈砚低头看表,铜制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 “欠债还钱,欠命还线。” 线,是命线,也是故事线。 他是职业阴阳师,副业替人“改线”,价码按厘米算。一厘米命线,换一年阳寿,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可惜他自己那条线,早在三年前的雨夜被卡车轧成两截,如今续在胸口的,是别人的“尾款”。 尾款的名字叫黎釉。 他第一次听见这名字,是在阴司的“赊命簿”上。 簿子摊开,纸面还湿,像刚用血水研墨。 阴差说: “沈砚,你阳寿已尽,想续命,得找替身作者。——此女命格极硬,穷穿地心,写鬼鬼活,写人人死,最适合作局。” 于是沈砚来了,带着一身煞气,和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走廊灯全灭,只有安全出口绿光幽幽,像给世界打了层尸蜡。 沈砚抬手,指尖在黑暗里划了一道弧线,指节苍白,骨锋凌厉。 弧线落下,空气被撕开一条缝,缝里渗出老式打印机的味道——碳粉、热塑料、还有一点点血腥味。 那味道他熟,是“剧本”开始发酵的香气。 他推门,进了编辑部。 灯“啪”地亮了,不是电路恢复,是他用煞气强行“借火”。 一众阿飘被强光逼退,缩进空调出风口,像被拍散的蟑螂。 沈砚目光掠过,最后停在黎釉身上。 女孩坐在屏幕前,背影单薄,肩胛骨把T恤撑出两座小山峰,像一对未发育完整的翅膀。 他眯了眯眼,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在阴司的“预告片”里。 她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敲键盘,敲得十指血肉模糊,却还在笑,说:“我可以穷,但我要红。” 那一刻,沈砚就知道,他们是一类人: ——愿意用命换流量,用灵魂换稿费。 他走到她身后,俯身,呼吸拂过她耳廓,声音轻得像雪落进火盆: “黎小姐,你的稿,缺个反派。” 女孩猛地回头,瞳孔里映出他的脸,也映出他背后那团黑雾。 黑雾里,无数细小的手在比心,像在欢迎新同事。 沈砚冲那些手抬了抬下巴,算是打招呼。 他是反派,但他从不遮遮掩掩,反派也要打卡上班, KPI就是替主角制造低谷。 没有低谷,哪有爽点? 屏幕上的文档还亮着,光标在“反派:”后面一闪一闪,像催命的节拍器。 沈砚扫了一眼,笑了。 “写我?”他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声音清脆,像给棺材钉最后一颗钉,“你确定付得起版权费?” 黎釉没说话,只是攥紧了裁纸刀,指节泛白。 沈砚喜欢她的沉默,沉默是恐惧的外衣,而恐惧,是最好的投名状。 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动作优雅得像在咖啡馆赴一场约会。 “给你讲个故事,”他嗓音低哑,却带着奇异的磁性,“三年前,十里桥,雨夜,卡车侧翻,一辆别克被压成饼。车里的人没立刻死,他卡在方向盘和座椅之间,胸口裂开,能看见心脏在跳——扑通、扑通,像坏掉的节拍器。”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黎釉脸上,像在给故事找封面模特。 “那人是我。” “我求过路,他们说我碰瓷;我求救,他们说我演戏。后来,我学乖了,不再求活人,改求死人。” “死人讲道理,只要你出价够高,他们把命借你。” 他伸手,解开风衣纽扣,露出胸口。 衬衫下,皮肤苍白,锁骨蜿蜒,像两条被钉在地图上的铁路。 铁路交汇处,是一道疤,粉白,扭曲,像被粗暴缝合的拉链。 他指尖抚过疤痕,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情人的脊背。 “这里,装着别人的心脏,也装着别人的故事。” “现在,轮到你了。” 他抬眼,看向屏幕,文档上的“反派:沈砚”四个字正在慢慢变红,像被血水浸透。 “写吧,”他轻声说,“写我杀人,写我放火,写我魂飞魄散——但记住,故事一旦开始,停笔的权利,就不在你手上了。” 黎釉的指尖在键盘上颤抖,却迟迟没有落下。 沈砚也不催,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铜制纽扣,放在桌上。 纽扣正面,刻着“砚”字,背面,刻着“釉”字。 “定金。”他说,“我这条命,先押你这儿。” 铜扣与桌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叮”,像给某段剧情点了播放键。 下一秒,打印机“咔哒”一声自动启动,一张A4纸慢悠悠吐出。 纸上,是黎釉刚写的大纲,末尾多了一行小字: “反派:沈砚,死因:待定。” 沈砚盯着那行字,嘴角勾起一抹笑。 “待定?”他轻声重复,像在品尝某个新出的甜点,“我喜欢这个词。” 他起身,风衣下摆扫过黎釉的膝盖,像一片夜云掠过月亮。 “晚安,作者。” “祝你我,合作愉快。” 灯灭,黑暗重新合拢,像一本合上的书。 沈砚站在走廊尽头,数自己的心跳,一、二、三…… 第七下,心跳漏拍,他低头,看向胸口。 疤痕下,那颗 borrowed heart 正跳得欢快,像在为新故事鼓掌。 他抬手,在黑暗中写下一个字: “釉。” 墨迹凝成实体,啪嗒掉在地上,像一滴熔化的铜。 “故事开始了。” 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点点期待,一点点怜悯,还有一点点—— 杀气。 第3章 第三章 阴阳师、警察 第三章·阴阳师、警察、小说家与锦鲤——全员到齐,锅也到齐 凌晨三点零五分,青狐文学的灯重新亮起,像有人把深夜撕开一条口子,强行塞进一个白昼。 黎釉、沈砚、顾钊、阿鱼,四个人围着打印机站成一圈,活像围着一口刚烧开的高压锅——谁也不敢先揭盖,怕里面的“剧情”蹦出来溅一脸血。 阿鱼先打哆嗦。 她本来只是凑热闹的咸鱼编辑,负责给作者发“今日已更”的虚伪问候,结果一抬头,自己名字也在大纲里—— “第十三具尸体,备选:阿鱼,死因:待定。” 她当场腿软,差点给打印机磕头:“各位大佬,我月薪四千五,五险还是外包的,真不配被杀啊!” 黎釉递给她一杯速溶咖啡,杯壁烫手,阿鱼却像捧着骨灰盒,抖得咖啡直起浪。 “淡定,”黎釉说,“待定就是还没定,咱们有改稿权。” “改个屁!”阿鱼哭腔都出来了,“你键盘都被鬼锁了,我Ctrl键昨天刚掉,现在连求生欲都复制不了!” 沈砚靠在窗边,手指一圈圈转那枚铜纽扣,像转着一只怀表。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顾钊脸上,笑得温文尔雅:“警察先生,手铐带够了吗?待会可能要锁一串。” 顾钊没搭理他,低头划手机,把现场照片甩进工作群,又抬头盯黎釉,眼神里一半是刑警的审视,一半是熬夜后的血丝。 “我不管你们什么阴阳合同,”他声音沙哑,“死了两个人,监控拍到你——”他指黎釉,“也拍到——”他又指沈砚,“你的风衣下摆。今晚不把话说清楚,统统跟我回局里。” “回局子也成,”沈砚耸肩,“只要你们看守所肯给鬼安排单间,我不介意。” 一句话把顾钊噎住。 他从小接受唯物主义九年义务教育,入党誓词背得滚瓜烂熟,可一小时前才在监控里看见沈砚胸口的大洞——没心跳,却还能走直线,这谁顶得住? 更离谱的是,他手机里弹出一条内部通报: “嫌疑人沈砚,身份证号XXXXXXXX,已于三年前死亡。” 顾钊当时差点把手机扔了,现在握得指节发白,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炭。 黎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打鼓。 她写过无数警匪文,知道刑警的套路:越怕,越要装镇定;越虚,越要大声。 她清清嗓子,给自己也给大家找台阶:“各位,咱们先别内讧,行不?现在情况是——” 她掰着手指数: “一,我写的大纲成真,同事暴毙; 二,沈砚……姑且算死过,现在想借我续命; 三,顾队你负责收尸,结果尸体越收越多; 四,阿鱼纯属路人甲,被剧本拉来凑字数。” 阿鱼举手:“我可以申请降咖吗?降成背景板也行!” 黎釉摇头:“背景板也得死,还得死得凄惨,不然没爽点。” 阿鱼当场又要哭,沈砚懒洋洋开口:“想活,简单——把故事改成长寿剧,主角不死,反派不休,观众永远猜不到下一集。” 他说得轻巧,像在谈一场生意,可黎釉注意到,他转纽扣的速度快了半拍——那是他心虚的小动作。 反派也有心虚时? 黎釉心里“叮”一声,像读者在评论区点了赞。 她决定探一探。 “沈老师,”她学着饭圈语气,“您续命的操作手册,能给个精读版吗?咱们合作,总得让我知道片酬从哪扣。” 沈砚抬眼,笑意不达眼底:“很简单,阴阳师也是人,人就要心跳。我这条命线,三年前断在十里桥,现在续的是‘替身文’——作者把活人写死,死人就能借尸还魂。你笔力够狠,我就能活;你停更,我就得陪葬。” 他说得云淡风轻,像在念天气预报,可黎釉看见他指尖在风衣口袋里掐诀,指背青筋暴起,像有几条小蛇在皮下窜。 ——他在怕,怕她真停更。 顾钊冷笑一声:“说穿了,你就是利用她杀人给自己续命,老子现在就逮捕你!” 他掏手铐,金属光一闪,沈砚没动,只是轻轻侧头,看向打印机。 “咔哒——” 打印机自己响了,像回应他的目光。 一张A4纸缓缓吐出,上面新鲜热乎地印着: “第三章:顾钊,死因——心脏骤停,时间:十五分钟后。” 顾钊脸色瞬间比纸还白,手铐僵在半空,像被按了暂停键。 阿鱼“哇”一声哭出来:“我就说要降咖!你们主角打架别带路人啊!” 黎釉盯着那行字,后颈汗毛集体立正。 她忽然意识到,剧本升级了—— 不再只是“她写什么发生什么”,而是“有人提前写好了她要写什么”。 沈砚也只是棋子,真正的操盘手,藏在更黑的幕后。 那会是谁? 她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打印机。 对,就是那台老惠普,吃纸像吃人,咔哒咔哒,每响一次,就有人掉线。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打印机前,抬手“啪”一声盖上纸仓,像给怪兽戴上嘴套。 “听着,”她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从现在开始,谁也别再打印一张废纸。咱们四个人,就是新的‘作者团’——故事怎么编,由我们说了算。” 她看向沈砚:“你,反派男主,想活命,得先保住主角团,不然没人给你写续集。” 她看向顾钊:“你,正义男主,想破案,得先保住自己,不然只能等法医给你写结案陈词。” 她看向阿鱼:“你……锦鲤担当,负责欧气,待会我让你按回车,你就按,别问为什么。” 阿鱼抽噎:“我、我运气一直很差,抽卡次次保底……” “那就反向利用,”黎釉一拍她肩膀,“把你非酋气质写成护身符,谁碰谁倒霉,咱俩锁死,你就是外挂!” 安排完毕,她拉开键盘,新建文档,标题敲得震天响: “《气运编辑部》第一版·集体改稿” 光标闪烁,像观众在倒数。 沈砚垂眼,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 有意思,作者不想当傀儡,要拉全体主角下水。 这样也好,池子越大,水越浑,他才能摸到那条属于自己的命线。 顾钊收起手铐,默默把枪机保险打开——物理驱魔也是驱魔。 阿鱼双手合十,对着打印机拜了拜:“兄弟,待会我按回车,你给个面子,卡纸就行。” 四个人,四条命,临时组局,各怀鬼胎。 打印机安静如鸡,像暴风雨前的猫,蹲在最黑的角落,瞳孔反射出幽绿的光。 黎釉活动手腕,骨关节咔啦咔啦,像给故事上了发条。 “开始了,”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点点颤,却更多是兴奋—— “咱们一起,把死神的大纲,改个稀巴烂。” 啪嗒。 回车键按下,屏幕闪出一行新字: “第四章:集体创作,死亡待定,凶手……待定。” 打印机没卡纸,反而欢快地“咔哒”一声,像是笑。 第4章 第四章 凌晨四点的改稿大战 四点整,世界最黑的时段。 青狐文学编辑部亮得像个手术室,日光灯嗡嗡,像苍蝇在脑壳里打转。 黎釉把键盘往怀里一扯,椅子轱辘发出“吱——”的长叫,活像给黑夜划了道口子。 “开始改稿。”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主编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烧自己的那种。 文档白得晃眼,标题写着《气运编辑部》第一版·集体改稿,光标一闪一闪,像催命的电梯门。 阿鱼抱着咖啡蹲在旁边,非酋气息氤氲,整个人像一块行走的护身符——谁挨谁倒霉那种。 顾钊站在黎釉身后,一手按腰间的枪,一手拿手机计时,屏幕亮着15:00,倒计时——距离“心脏骤停”预言还有十五分钟。 沈砚倚在窗边,指尖转纽扣,转得飞快,像要给命运上发条。 四个人,四条命,临时组局,合写一份“活下去”的脚本。 第一步,删凶手。 黎釉鼠标一拖,把“顾钊,死因——心脏骤停”整行拉黑,指尖悬在Delete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屏幕立刻弹提示: 【剧情锁定,强行删除将触发随机献祭。】 “艹,还带自动保存云端。”黎釉咬牙,“敢情这文档是区块链,一上链就永不可篡改?” 沈砚开口:“不是云端,是‘阴司后台’,死人审稿,比活人少讲人情。” 他走到近前,指尖在键盘上敲了下空格,文档闪出一行灰字: 【替代方案:以命换命,以角换角。】 “翻译成人话?”顾钊问。 “简单,”沈砚抬眼,“把反派换掉,原来写我死,现在写别人死,剧情就能改道。” “别人是谁?” 沈砚笑而不语,目光落在打印机——那台老惠普像听懂人话,纸灯由绿转红,咔哒咔哒预热,仿佛在说:我这儿有名单,来一份? 第二步,找替死鬼。 黎釉当然不干,写死无辜路人,她下辈子怕是要被读者寄刀片到阎王殿。 “有没第三条路?”她问。 沈砚耸肩:“有,把故事写长,让死亡‘延迟更新’,先拖一拖,拖到有办法破局。” 顾钊抬腕看表,14:00,倒计时读秒,他心脏已经开始配合剧情,突突猛跳,像有人拿鼓槌敲肋骨。 “那就延迟!”黎釉拍板,双手起飞,噼里啪啦敲字: “第四章:顾钊心脏骤停节点,因突发事件延后24小时。” 她猛按保存,屏幕闪白,跳出提示: 【延迟需支付利息:随机一名团队成员失去‘身份’。】 “身份?啥身份?”阿鱼刚问完,打印机吐出一张新纸,上面打印: “阿鱼,编辑身份被抹除,从此文档查无此人。” 纸还没落地,阿鱼手里的工牌“啪”一声裂成两半,公司OA弹出提示: “查无此员工,打卡记录已清零。” 阿鱼瞬间泪奔:“我这就被裁员了?!N赔呢?!” 黎釉脑袋嗡的一声,总算体会到‘利息’的狠——阳间的劳动法管不到阴司的合同。 第三步,给反派找动机。 沈砚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在念悼词:“别急着骂我,我只是个中间商,真正的甲方,你们还没见到。” 他走到打印机前,抬手“啪”一拍,纸仓弹开,一股冷气顺着缝隙往外冒,像有人在里面开冰箱。 沈砚从最深处的纸槽,抽出一张泛黄旧纸,边缘卷曲,带着水渍,像泡过雨。 他把纸平铺在桌面,众人凑近—— 那是一份十年前的出版合同,甲方:青狐文学,乙方:沈砚。 作品名:《借命》。 版税:每卖出一册,作者可得一年阳寿。 合同右下角,甲方公章血红,乙方签名潇洒——沈砚,2009年9月9日。 “看明白没?”沈砚指尖轻点纸面,“我当年也是萌新作者,一样穷得叮当响,一样想红想到死。公司说能给我‘爆款保底’,条件是拿命换销量。我签了,书一出,大卖十万册,我一口气活到九十九。结果第十年,合同到期,阴司来收账,我拿不出寿命回购,就被车祸带走。” 他语气平静,像在讲别人的段子,可黎釉看见他指背青筋暴起,像要把合同掐出血。 “我现在回来,不是为害谁,只想续签。新的‘爆款’就是你——”他看向黎釉,“你的阴阳眼 死亡大纲,就是年度现象级。我只要再卖十万册,就能补齐欠款,继续做人。” 顾钊皱眉:“说穿了,你还是拿别人的命给自己延寿。” 沈砚笑,带着一点点疲惫:“世间流量,哪一滴不是人血?我只是把渠道搬到阴司。” 一句话怼得顾钊哑口,枪柄握得再紧,也打不死一个已死之人。 第四步,集体写活路。 倒计时12:00。 黎釉闭眼三秒,把乱成毛线团的思绪剪断,重新起头: “第四章·集体副本:四人组进入打印机内部世界,打败合同Boss,即可全员复活,死亡节点永久删除。” 她敲完,屏幕闪出彩虹特效,提示: 【剧情升级,难度:地狱,通关奖励:气运 10086,失败惩罚:团灭。】 打印机“咔哒”一声,纸灯由红转紫,像夜店DJ切换打碟模式。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纸仓喷出,像吸尘器对准灵魂。 “抱紧!”黎釉大喊,一把拽住阿鱼,阿鱼又拽住顾钊,顾钊本能去扣沈砚手腕—— 指尖刚碰到,四个人的影子被拉长、拉细,嗖一声,全被吸进A4纸那么大的黑洞里。 最后一秒,黎釉听见沈砚在耳边轻声说: “别怕,故事越黑,灯光越亮。” 黑暗合上,打印机“咔嗒”合上纸仓,像给书页夹了枚书签。 办公室恢复寂静,只剩屏幕亮着,文档自动跳页: “第五章:副本加载中——” “当前进度:0%” “存活人数:4” “弹幕:读者已在路上,请努力更新,别断更。” 凌晨四点二十分,故事换了战场。 而真正的甲方,刚刚上线。 第5章 第五章 纸间地狱 第五章·副本加载中:心跳外放,呼吸投屏 黑暗像一张刚拆封的A4纸,平整、冰凉、毫无折痕。 黎釉落地时,脸先撞进一片柔软——纯棉布料,带着阳光晒过的皂粉味,瞬间把“地狱副本”的BGM劈了个叉。 她愣了半秒,意识到那是沈砚的风衣下摆,鼻尖正好抵在他锁骨沟,弧度贴合得过分礼貌。 “活着?”上方传来低哑的询问,震动顺着骨骼传进她耳膜,像低音炮贴脸开大。 黎釉含糊“嗯”了一声,喉咙莫名发干,手指下意识攥紧布料,指尖碰到他胸口——没有心跳,却热得吓人,像冬天里捂了一夜的暖宝宝,外壳冰凉,内芯灼烫。 黑暗里,沈砚轻轻笑了一声:“抓这么紧,怕我跑?” “怕黑。”黎釉嘴硬,手却没收,反而把另一只也贴上去,像给自己找个人形充电仓。 沈砚没拆穿,抬手覆在她后脑,掌心顺着发丝往下滑,停在颈窝,指腹若有若无地摩挲那一小块皮肤——脉搏跳得乱七八糟,像刚码完日万的作者敲键盘。 “我在。”他声音轻得像给夜猫顺毛,“暂时死不了,也跑不了。” 黎釉想说“谢谢”,话到嘴边却变成:“等出去了,心跳借我摸两分钟,当素材。” “成交。”沈砚低笑,“利息按秒算,一秒一个拥抱。” 暧昧像暗室里的显影液,一沾就显形,还自带柔光滤镜。 另一边,顾钊和阿鱼摔成一团。 准确说,是阿鱼摔在顾钊身上,顾钊当肉垫,后脑勺磕地,眼前金星乱冒。 “对对对对不起!”阿鱼手忙脚乱去撑地,掌心一滑,又按在顾钊腹部,硬邦邦的,像按在一块烤热的铁板,温度透过衬衫直烫手心。 顾钊闷哼一声,耳尖瞬间红得能滴血,好在黑暗掩护,没人看见。 “起、起来!”他嗓子发干,声音却凶,像把慌乱翻译成命令。 阿鱼连忙滚到旁边,膝盖又不小心撞到他腿侧,顾钊再次抽气,声音低哑:“别乱动!”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阿鱼快哭了,非酋体质全面激活,越怕越出错,手肘又碰到他腰间的枪套,金属冰凉,吓得她原地蹦迪,“警察大哥,我投降!我自首!我什么都没干!” 顾钊深吸一口气,压下乱跳的心脏,伸手去扶她:“先闭嘴,保存体力。” 掌心碰到她手腕,细得吓人,一圈骨头,他下意识放轻力度,像捏一只炸毛的猫。 阿鱼僵住,呼吸屏住两秒,又悄悄松开,小声嘟囔:“你心跳好快……” “那是被你吓的!”顾钊嘴硬,手却没松,顺着她手腕往下滑,包住整只手,掌心相对,十指相扣,“抓紧,别走丢。” 阿鱼愣住,指尖在他掌心里蜷了蜷,像找到安全出口的仓鼠,轻轻“嗯”了一声。 黑暗把感官调到最大,两人都没再说话,却谁也没松手。 “啪——” 一束冷白灯突然打下,像舞台追光,把四人分割成两个世界: 左边,黎釉还窝在沈砚怀里,手指贴在他胸口,像在给无心跳患者做私人CPR; 右边,顾钊和阿鱼十指紧扣,彼此温度交换,心跳声大得能共振。 灯光中心,是一台老式打印机,通体漆黑,纸仓大张,像饥饿的嘴,等待投喂。 屏幕悬浮半空,蓝底白字,一行行刷新: “欢迎进入‘合同副本’。” “当前场景:纸间地狱。” “通关条件:重写甲方合同,解除‘借命’条款。” “限时:60分钟。” “友情提示:心跳超过120/分,将触发‘激情暴毙’彩蛋。” 黎釉:“……” 阿鱼:“……” 顾钊:“……” 沈砚轻笑:“看来,系统也懂嗑CP。” 黎釉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趴在沈砚身上,连忙后退半步,脚跟却踩到碎纸屑,身体一晃,又被沈砚捞回去,腰上手臂收紧,像自动回收的吊带。 “别乱动。”他声音贴在她耳后,热气扫过耳廓,“地面是活动的,掉下去可就真成‘纸屑’了。” 黎釉低头,这才发现脚下不是地板,是层层叠叠的A4纸,密密麻麻打印着同一行字: “借命有效,概不退货。” 纸张像活物,微微起伏,呼吸一致,仿佛整片空间都是巨兽的胃,而他们只是待消化的“内容”。 顾钊把阿鱼往身后带了带,掏枪上膛,对准打印机:“重写的合同在哪?” 屏幕闪现:“请作者自行生成新模板。” 黎釉举手:“我是作者,键盘呢?” 屏幕:“就地取材,心跳为键,呼吸为符。” 翻译成人话:要写字,先卖命。 沈砚松开黎釉,走到打印机前,抬手按在纸仓边缘,指尖划破,血珠滚落,落在纸上,瞬间被吸干,像渴了三天的人遇到矿泉水。 “用我的。”他说,“我欠的命多,不差这一滴。” 黎釉心口一紧,像被细线勒住,说不清是疼还是暖,她一步跨过去,按住他伤口:“别逞强,要写一起写。” 沈砚垂眼看她,眸色深得像刚研开的墨,低声道:“你在担心我?” “我担心利息。”黎釉嘴硬,手指却诚实地撕下一块风衣内衬,给他包扎,指尖在他掌心绕圈,打结时故意紧了半分,像报复又像撒娇。 沈砚任她折腾,嘴角弧度却越扬越高,像得到糖又不好意思当场拆的小孩。 另一边,顾钊也割破指尖,把血涂在枪柄上,递给阿鱼:“会写字吗?” 阿鱼点头,手指发抖,却一把攥住枪柄,像抓住最后的锦鲤尾巴。 “我、我写字丑,但快!”她深吸一口气,用血在纸上画符,歪歪扭扭,却意外形成一个“命”字。 字成瞬间,纸张浮起,像被无形的手托举,飞到半空,拼成一行新合同: “甲方:青狐文学,乙方:沈砚,顾钊,黎釉,阿鱼。 条款:以团队气运为担保,解除单方借命,改为‘均摊风险’,死亡概率四分均分,心跳共享。” 屏幕闪烁,一行红字跳出: “请双方签字,按手印,按心跳。” 沈砚第一个按掌,血印清晰。 顾钊第二个,掌心覆在沈砚旁边,像较劲,又像同盟。 黎釉第三个,手指刚落下,沈砚翻过手,与她十指相扣,掌纹相贴,心跳互通——一分钟120次,滴滴滴,同步报警。 阿鱼最后一个,怯怯伸手,顾钊一把包住,掌心温度传递,像在说:别怕,有我在。 合同生成,打印机“咔哒”一声,吐出四张薄纸,一人一张,像地狱通行证,却闪着微微金光。 屏幕倒计时停在了59:00,一行新字浮现: “心跳已绑定,请保持甜度,切勿分手。” 黎釉:“……” 阿鱼:“……” 顾钊:“……” 沈砚笑出声,指腹在黎釉掌心挠了挠:“看来,我们要谈一场限时恋爱。” 黎釉耳根瞬间红透,却故作镇定:“先活出去再说,利息我还没算完。” 顾钊轻咳一声,松开阿鱼,却又不放心,改牵她手腕:“跟紧我,别乱跑。” 阿鱼小声应:“嗯,不乱跑,也不乱摸……” 话虽如此,手指却偷偷回扣,掌心相贴,心跳交叠,120的警报声里,莫名掺了甜味。 灯光熄灭,四张合同同时燃起金色火焰,烧而不毁,化作光点,没入四人胸口。 黑暗里,只剩心跳声,扑通、扑通,像四台同步的鼓风机,把暧昧吹得满地都是。 屏幕最后闪出一行字: “第五章通关条件:保持心跳同步,直到出口。” “出口在哪?”黎釉问。 沈砚指向远处,黑暗尽头,一扇门缓缓开启,门后是更深的黑,却隐约透着光。 “走吧,”他说,声音低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一起,活出去。” 四人相视,手指相扣,心跳同步,迈向那扇未知的门。 身后,打印机轻轻“咔哒”一声,像给这段限时暧昧,盖了个章。 第6章 第六章 顾钊 第六章·顾钊 顾钊第一次发现,原来“120次/分钟”不是数字,是催命鼓点,还是双人合奏。 合同烧完那一刻,他感觉有根烧红的铁丝,沿着血管一路缠到心口,每跳一下,就“滋啦”一声冒烟。更离谱的是,这铁丝还分出一条支线,连在——阿鱼的手腕上。 对,就是那个一米五八、发量惊人、抽卡永远保底的非酋小姑娘。 现在她正被他攥着手腕,指尖冰凉,掌心却汗得能养鱼,一下一下,像打鼓传花,把心跳往他怀里塞。顾钊想松手,又怕一松人就跑丢,这鬼地方黑得连影子都迷路,他只好继续牵着,当牵了一条误入狼窝的仓鼠。 “前、前辈……”阿鱼小声开口,声音抖成电音,“你心跳好吵,我耳朵嗡嗡的。” 顾钊这才意识到自己心脏跳得跟拆迁队似的,轰隆隆,一锤一锤砸肋骨。他深吸一口气,默念警察手册:遇事冷静,先安抚群众,再掏枪。 “别怕。”他说完,觉得自己嗓音比心跳还吵,于是降低音量,“我在。” 两个字,像给仓鼠撒了把粮,阿鱼果然安静两秒,结果后面一句差点让他原地崴脚—— “那……你能不能往左边挪半步?你枪套顶得我手麻。” 顾钊脑袋“嗡”的一声,耳根瞬间烧起,烫得能点烟。他僵硬地挪开半步,枪套离远了,阿鱼却下意识又贴回来,小声补刀:“别走太远,我怕黑。” 得,白挪。顾钊认命,再次牵紧,心里把警察手册撕成碎片:遇事冷静个屁,先把自己稳住再说。 两人就这样黏在一起,跟着前面那对有说有笑的“反派CP”往黑暗深处走。为什么说笑?因为他听见黎釉在笑,笑声轻却脆,像深夜电台突然插播广告:本节目由“沈砚牌暖宝宝”独家赞助。 顾钊抬眼,果然——沈砚那只狗男人正牵着黎釉,一边走一边科普地狱副本注意事项,声音低得跟哄睡似的,偶尔还低头凑到姑娘耳边,用呼吸给她调音量。黎釉被逗得直笑,肩膀一抖一抖,笑完又回头瞪他,瞪完自己也忍不住再笑,循环往复,完全忘了后面还有俩电灯泡。 顾钊忽然有点牙痒,想掏枪。不是嫉妒,是愤怒——愤怒这男人居然能在命案现场撩妹,还撩得如此熟练,天理何在?职业素养何在? 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也正牵着姑娘,好像没立场吐槽,于是牙更痒了。 “前辈……”阿鱼又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一点,“你看前面,是不是有点光?” 顾钊顺着她手指方向,果然看见远处浮出一线微亮,像有人把黑布撕开针眼大的口子,漏进一点点世界的边角料。他精神一振,警察本能上线:有光就有出口,有出口就能救人。 “走。”他握紧阿鱼,加快脚步,掌心相贴的地方却开始出汗,黏腻腻,握得越紧越滑。阿鱼踉跄一下,他下意识回身,另一只手托住她后腰,掌心一烫——姑娘的腰比他想象中还细,一只手几乎能圈住,体温透过毛衣烙在他虎口,像握了一块刚出炉的曲奇,软、热、脆。 阿鱼抬头,睫毛扫到他下颌,像羽毛拂过,痒痒的。她小声道谢,呼吸落在他颈侧,带着咖啡混牛奶的甜味。顾钊喉咙发紧,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完全不靠谱的台词:心脏在左边,姑娘在右边,我站中间挡子弹。 他被自己雷得差点同手同脚,急忙别开眼,假装研究地形。 光越来越近,轮廓清晰——是一扇门,老式木门,门缝透出暖黄色灯泡,像深夜食堂打烊前的最后一盏。门楣上挂着块木牌,用红漆写着:校对室。 黎釉和沈砚先一步到,停在门前。黎釉回头冲他们招手:“快快,进来抄答案!” 顾钊牵着阿鱼小跑,距离两步时,他突然感觉阿鱼脚步一顿,整个人往后缩。 “怎么了?” “门……”阿鱼脸色发白,“门上有人。” 顾钊抬眼,这才看见门楣上方飘着一团灰影,像被撕碎的报纸,边缘簌簌掉落纸屑,却拼成一张模糊人脸——没有五官,只有一条裂缝,裂缝开合,发出“嚓嚓”声,像在朗读。 “是校对鬼。”沈砚开口,语气像介绍邻居,“职责是挑错字,错一处,拿一笔命线补窟窿。” 黎釉举手:“那我们没错字,怕啥?” “怕错行。”沈砚指了指门牌,“‘校对室’三个字,红漆外溢,算错别字,已经扣掉我们一人一分钟寿命。” 顾钊心里“咯噔”一下,低头看表——果然,倒计时从24小时变成23小时59分,莫名其妙蒸发60秒。 他咬牙:“那就改门牌!” 说着掏出随身记号笔,上前就要把“校”字描正。灰影猛地扑下,报纸边缘化作利刃,直取他手腕。 顾钊反应极快,反手一枪托砸过去,却砸了个空,报纸穿透枪托,裂缝大嘴一张,发出“嚓——”一声怪笑。 下一秒,他感觉左手腕一紧,像是被无形线勒住,皮肤凹陷,疼得钻心。 “前辈!”阿鱼扑过来,双手抱住他胳膊,用身体往后拽。灰影被这一抱阻了阻,裂缝偏移,怪笑变闷哼。 顾钊趁机抬笔,在“校”字旁边重描一横,红漆覆过,错笔改正。 灰影发出不甘的“嚓嚓”,像被橡皮擦抹掉,碎成纸屑,消散空中。 顾钊手腕的勒感瞬间消失,却留下一道红痕,像被细鞭抽过,火辣辣。 他低头,看见阿鱼还抱着他胳膊,手指死死扣住,指甲陷入外套布料,整个人抖得像筛糠。 “没事了。”他拍拍她后脑,声音不自觉放软,“错字已改,命线回来。” 阿鱼抬头,眼眶红,却咧嘴笑:“我、我立功能不能申请转正?编辑岗不行,辅警也行!” 顾钊被她逗笑,胸口那团紧绷的线忽然松了,他抬手揉了揉她发旋:“先活着出去,我给你写推荐信。” “真的?” “真的。” 他话音刚落,木门“吱呀”自开,暖黄灯光涌出,把两人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向人间的路。 黎釉在里头喊:“快进来,找到重写合同的模板了!” 顾钊深吸一口气,松开阿鱼,又在她手腕上轻轻握了一下:“跟紧我。” “嗯!”阿鱼点头,眼睛亮亮的,像有人在里面点了星星。 跨过门槛那一刻,顾钊感觉心跳奇异地稳了——120次/分钟,同步,却不再吵闹。 他忽然明白,同步的不是心跳,是“活下去”的念头。 左边,是职责;右边,是想要保护的人;中间,是他自己—— 挡子弹也好,改错字也好,总之,先带他们回家。 门在身后合上,纸屑无声落下,像给这段限时副本,盖了个温柔的章。 第7章 第七章 副本加载中 第七章·纸间地狱:合同Boss的校样刀 门一关,世界被折叠成一页铜版纸,连空气都带着油墨味,呛得人喉咙发涩。 黎釉最先反应过来——不是地板,是纸;不是墙,是纸;连头顶那盏暖黄灯泡,都薄得能撕下来包油条。她下意识伸手去抠,指尖立刻沾上一层铅灰,像摸了千年没擦的黑板。 “整间屋子都是纸糊的。”沈砚用指节敲了敲墙,“咚、咚”,空鼓回声,“轻点用力就能戳个洞,咱们相当于进了巨型打印机的胃里。” “所以——”顾钊接话,“那团灰影子只是前菜,正餐还在后面。” 他声音不大,却像在密闭罐头里扔了个炮仗,众人耳膜嗡嗡共振。阿鱼往他身后缩了缩,手还攥着他外套下摆,布料被揉成一团咸菜干。 屋子正中,摆着一张老式编辑桌,绿玻璃台面,裂纹纵横,像被岁月踩碎又粘起来的镜子。桌上躺着一本“书”——不如说是未折页的整张印张,A0那么大,密密麻麻排满小五号字,页眉赫然一行血红大标: 《借命》再版校样 甲方:青狐文学 乙方:(空白) 最底下一行小字,闪着**的光: “错一处,砍一刀;砍满三刀,合同生效。” 黎釉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像误闯了责编部的恐怖片拍摄现场,还是无NG一次过的那种。 “错字好找,”她指指自己黑眼圈,“我职业找茬二十年,可刀砍谁?” 沈砚耸肩,把风衣下摆撩起,露出腰侧——那里有一道旧疤,像被裁纸刀划的,斜斜横在肋骨间,“当年我漏了个标点,这里被削走一条命线,现在只剩两层皮。” 他说得云淡风轻,黎釉却听得心口一紧,手指无意识去碰那疤痕,指腹刚贴上,沈砚肌肉本能绷紧,又慢慢放松,低笑:“别乱摸,再摸要收费。” “利息怎么算?”黎釉顺口接,说完才觉不对,耳根瞬间烧起。 “一秒一个拥抱,刚才摸了五秒,欠五次。”沈砚打蛇随棍上,语气像在讨论天气预报。 黎釉瞪他,却见男人眼尾弯弯,哪有半点紧张,分明把**当止痛片。她刚想回嘴,桌面“咔啦”一声裂开,绿玻璃自动左右滑开,升起一把“刀”—— 说刀不准确,是校样刀,木质刀柄,刀刃却是薄薄一层纸,泛着寒光,像开过锋的A4。刀尖悬空,正对着空白乙方栏,随时等人签字。 “找茬开始。”屏幕在半空亮起,蓝底白字,自带朗读功能,机械女声平平仄仄,“限时十分钟,找出三处错误,否则随机砍一刀。” 顾钊把阿鱼往身后推了半步,自己走到最前,弯腰细看校样。他近视四百度,平时戴隐形眼镜,今天熬夜太久,眼睛干成撒哈拉,看小五号跟看蚂蚁脚似的,一行没读完就开始重影。 阿鱼凑过来,几乎贴着他肩膀,小声念:“第、第一段……‘他踏着晨光走进教室,阳光照在他英俊的侧脸’——这里‘英俊’前后空格不一致,算错吗?” 顾钊眯眼一看,还真是,前面两个空格,后面一个,排版没对齐。他掏出记号笔,刚想画记号,校样刀“唰”地移动,刀尖直指阿鱼眉心,像在点人回答。 “我、我来!”阿鱼怂得闭眼,声音却大,“排版不齐,算视觉错!” 屏幕闪烁,绿字跳出: “错误一,确认。剩余两处。” 刀尖移开,阿鱼腿一软,直接坐进顾钊怀里,后者条件反射抱住,掌心贴在她后背,上下顺毛:“没事,答对了。” 阿鱼脸红到耳尖,却舍不得起来,干脆装腿软,多赖两秒。 黎釉那边也在飞速扫描,她眼睛尖,一行行往下撸,像在刷差评,专挑刺。 “这里!”她手指点在某行,“‘他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狂风暴雨’——前文设定男主是盲人,盲人怎么‘垂下眼眸’?视角BUG!” 屏幕再次闪绿: “错误二,确认。剩余一处。” 校样刀转了个圈,刀尖这次对准沈砚,像催债。 男人懒洋洋上前,目光扫过全文,最后停在最底下一行小字,似笑非笑:“这里。” 众人凑近—— “本合同最终解释权归甲方所有,乙方签字即视为自愿放弃灵魂所有权。” 沈砚用指尖轻敲“灵魂”二字,语气凉凉:“合同法第几条允许买卖灵魂?违宪,算错。” 屏幕静了两秒,像被怼到宕机,随即疯狂闪绿: “错误三,确认。校对通过。” 校样刀“哐当”一声掉回桌底,桌面合拢,绿玻璃恢复如初。 众人刚松口气,屏幕再次跳出红字: “乙方签字栏空白,请在一分钟内完成签名,否则视为放弃,立即执行砍刀。” “签谁?”黎釉问。 “一起。”沈砚把风衣下摆撕开,露出里衬,用校样刀划破指尖,血珠滚落,“按血印,四方均分,风险同担。” 顾钊第一个跟上,毫不犹豫割指,在空白处按下血印,阿鱼咬牙,闭眼也割,疼得“嘶”一声,却还是把指印按在顾钊旁边,像排队盖通行证。 黎釉最后,她割指时刀尖抖了一下,沈砚握住她手腕,掌心相贴,温度交换,低声道:“别怕,我在。” 血印落下,四个指纹拼成一朵小小的四瓣花,开在“乙方”空白处。 屏幕闪出金雨特效: “合同重写完成,借命条款解除,风险均摊。” “当前气运:四人共享,心跳同步,死亡概率:25%↓。” “出口将在十秒后开启,请准备好奔跑。” 十、九、八…… 众人对视,眼里同时亮起一个词:跑! 三、二、一—— 整间纸屋突然自中间裂开,像书本被撕成两半,刺眼的白光从裂缝灌入,照得人睁不开眼。 “冲!”顾钊一把抱起阿鱼,长腿跨过裂缝;沈砚牵住黎釉,风衣扬起,像一面黑色船帆,逆风而上。 四人跃出裂缝的瞬间,身后纸屋“轰”一声合拢,校样刀化作碎屑,漫天飞舞,像给逃出生天的主角团,撒了一场廉价的礼花。 白光散去,他们重重摔在编辑部地板上,熟悉的日光灯,熟悉的打印机,一切如旧,只是时间过去了七分钟—— 电脑右下角,00:07,日期没变,世界却悄悄换了行规则。 四人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心跳同步,120次/分钟,像四台并联的发动机,终于找回相同的节奏。 黎釉最先笑出声,笑声越滚越大,像把恐惧从肺里全部笑出去。 沈砚侧头看她,眼尾弯成月牙,伸手把她的手握进掌心,十指相扣,低声道:“合作愉快,乙方小姐。” 顾钊坐起身,把阿鱼扶起,手掌在她后背顺了顺,声音低却稳:“还活着,算工伤,我给你申报。” 阿鱼眼眶红,却咧嘴笑:“那我要带薪休假一个月,去庙里还愿!” 打印机安静如鸡,像吃饱的猫,纸灯由红转绿,乖乖待机。 屏幕闪出最后一行字: “第五章通关,奖励:团队气运 1,暧昧进度 30%,死亡延后24h。” “弹幕:嗑到了,请继续更新,别停更。” 众人对视,疲惫的脸上同时浮起同款苦笑—— 行,继续写,继续活,继续把死神的大纲,改个稀巴烂。 第8章 第八章 24小时恋爱契约 倒计时23:07:33,鲜红数字挂在屏幕一角,像超市快过期的酸奶,每秒都在贬值。 黎釉却顾不上看——她正被沈砚抵在走廊拐角,肩膀贴着冰凉墙壁,后腰是他掌心,温度透过毛衣一路烧到皮肤,像有人往血液里倒了杯刚煮开的姜茶。 “喂,借过——”她开口,声音却软得不像话,尾音被自己咽回去,变成含糊的咕哝。 沈砚低笑,呼吸拂过她耳廓,“借过?整个副本都是我租的,收点利息不过分。” 说着,他抬起两人交握的左手,掌心相贴,十指紧扣,指纹嵌进指纹,像把钥匙卡进锁孔,轻轻一转——心跳同步,120。 “利息怎么算?”黎釉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像谈生意,可耳尖红得几乎透明。 “一分钟,一次拥抱,两分钟,一个额头吻,三分钟——”他停住,眼尾弯成钩,“我怕你付不起。” 黎釉被他看得心慌,手指下意识蜷紧,指甲在他虎口留下小小月牙,“先赊账,出去再还。” “行,打欠条。”沈砚空出右手,从风衣口袋掏出那枚铜纽扣,指腹一抹,纽扣背面竟弹出极细的铜丝,弯成一只圆环,套进她无名指,又在自己无名指绕一圈,轻轻一扣—— “咔哒。” 两只戒指,圈住同一根看不见的线,线那头,是彼此的心跳。 “24小时恋爱契约,生效。”他低声宣布,像在念婚誓,又像下战书,“期限内,你的命归我,我的心跳归你,违约者——” “魂飞魄散?”黎釉接茬。 “不,永久单身。”沈砚笑,坏得明目张胆。 走廊尽头,顾钊轻咳一声,打破粉红泡泡,“两位,谈情说爱能等活出去再说吗?倒计时还剩二十三小时。” 阿鱼从他背后探出脑袋,小声补刀:“其实……二十三小时也挺适合谈恋爱的,日漫标准篇幅。” 顾钊回头瞪她,小姑娘立刻缩成鹌鹑,却偷偷冲黎釉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眼睛里闪着嗑到了的光。 黎釉这才注意到,自己还被沈砚圈在怀里,姿势暧昧得像偶像剧海报,她连忙推他胸口,却被男人更用力地按回怀里,下巴搁在她发顶,声音低哑却认真:“别动,让心跳稳一稳。” 黎釉僵住,果然听见他胸腔里——不,是两人交握的掌心里,同步的“咚咚”声,像四声道音响,左右环绕,震得她耳膜发麻,心口却莫名踏实。 “好了。”五秒后,沈砚松开她,指腹在她无名指戒指上摩挲一下,“欠条已收,利息开始计时。” 黎釉小声嘟囔:“奸商。”嘴角却翘得压不住。 四人回到编辑区,日光灯惨白,打印机安静如鸡,屏幕上的倒计时却像催更的读者,一秒不停地蹦跶。 “接下来干什么?”顾钊问,手还牵着阿鱼,自然而然,像牵了根救命绳。 “写第六章。”黎釉坐进主编椅,深吸一口气,“合同Boss被我们干掉,可故事没完,死亡节点只是延后,必须给所有人一个——活下去的结局。” “题材?”沈砚倚在桌边,风衣下摆擦过她膝盖,像无意撩拨。 “恋爱日常。”黎釉抬眼,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沈砚脸上,“24小时,足够写一场让死神都心软的爱情。” “主角?” “我们。”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反派、警察、锦鲤,全员客串,用甜度冲抵死亡率。” 沈砚挑眉,笑意从眼尾一路蔓延到嘴角,“荣幸之至。” 文档新建,标题敲得震天响: 《气运编辑部》之《24小时恋爱救我狗命》 开头第一句,黎釉写: “沈砚第一次亲我,是在倒计时第二十二小时,他说利息到期,要先收本金。” 写完,她自己先红了脸,却倔强地保存,像把羞涩存进云端。 沈砚站在她身后,看得清清楚楚,低笑一声,俯身在她耳畔道:“描写不够详细,申请实景复刻。” “驳回。”黎釉小声凶他,手指却诚实地把“第一次”加粗标红。 剧情像开了闸的蜜糖,哗啦啦往外淌—— 男女主去便利店买关东煮,汤汁溅到男主风衣,女主拿纸巾帮他擦,越擦越近,呼吸交缠; 警察男二和锦鲤女二在饮料柜前犹豫,男二随手拿一瓶橙汁,瓶盖上印着“再来一瓶”,女二高兴得跳起来,扑进他怀里,他下意识接住,旋转的饮料瓶像丘比特的箭; 四人坐在24小时影厅,看一部老掉牙的爱情片,屏幕里下雨,影厅空调也漏水,男主脱下风衣盖在女主头上,自己半边肩膀湿透; 女二哭成泪人,男二拿袖子给她擦,越擦越花,最后干脆把人按进怀里,手动静音。 每一段写完,屏幕上的倒计时就会微微停顿,像死神也被狗粮噎住,忘记敲钟。 黎釉越写越快,键盘噼啪,像在弹一首进行曲,曲调是——活下去。 写到第十八小时,她卡壳了。 “甜度超标,读者会腻,得加点刀。”她咬着笔帽喃喃。 沈砚把一杯热可可放到她手边,顺势坐下,手臂擦过她的,留下一串静电,“加刀可以,砍我就行,别动你。” 黎釉抬眼看他,灯光下,男人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像两把小刷子,刷得她心口发软。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问,声音轻得像怕惊动尘埃。 沈砚想了想,忽然伸手盖住她眼睛,掌心温暖,声音低却认真:“因为你是第一个,愿意把反派写活的人。” “就因为这个?” “还因为——”他松开手,目光落在她无名指上的铜戒,“我把剩下的命,交给你保管。” 黎釉眼眶一热,连忙低头,假装删字,却悄悄把这句话复制粘贴进文档,加粗,标黄,锁进隐藏章节——标题:利息清单。 写到第二十二小时,她困得眼皮打架,脑袋一点一点,最后靠在沈砚肩上,呼吸平稳。 男人侧头,看她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小阴影,像两片薄雪,随时会化。 他低头,轻轻吻住她发顶,一触即离,像怕惊动梦境。 “利息收到了。”他无声道。 倒计时00:00:10,文档敲下最后一个句号: “他们牵着手走出24小时便利店,天光微亮,世界重新开机,死神打了个哈欠,悄悄按下‘延后’键。” 保存,上传,回车。 屏幕闪出金雨特效: “第六章完结,甜度超标,死亡节点延后48小时。” “附赠彩蛋:暧昧进度 50%,读者血槽已空。” 黎釉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沈砚横抱在怀里,男人靠在椅背,闭眼熟睡,睫毛安静,像终于罢工的蝴蝶。 她悄悄伸手,指尖描过他眉骨,鼻梁,最后停在他唇角。 “本金先欠着。”她无声说,嘴角却翘得老高。 窗外,天真的亮了。 倒计时重置,世界续命成功。 而他们的24小时恋爱,才刚刚开始。 第9章 第九章 迎来结局 纸上的句号,墨还没干 凌晨四点零四分,青狐文学一楼大厅。 灯全部亮起,白得晃眼,像有人把黑夜直接涂改液抹掉。 屏幕上的倒计时停在【00:00:00】,金雨特效还在飘,打印机却一反常态——没吐庆祝横幅,而是“咔哒”一声,缓缓推出一张窄长的……小票。 黎釉离得最近,顺手撕下。 纸质冰凉,带着超市收银条的那种廉价感,上面用褪色的热敏字打印着一行小字: 「读者满意度:99% 剩余1%:未回收伏笔。」 下面还有一条二维码,旁边手写体似的墨迹未干: “扫码关注,续集预售。” ——墨迹未干。 在这栋停电一夜的楼里,显得过分新鲜。 1. 沈砚把风衣披到她肩上,低头扫了眼小票,眉梢几不可见地一跳。 “伏笔?我们漏了哪条?” 黎釉脑子里迅速过剧情:Boss被打爆、合同被改写、气运均摊、全员存活——闭环完整,连恋爱线都HE了。 她摇头,却下意识攥紧那张小票,指节发白。 顾钊把阿鱼往身后带了半步,警察雷达滴滴响。 “我看过商场抽奖,满意度不到百分百就得补抽,补抽内容一般不是好事。” 他说话间,大厅的灯“滋啦”闪了两下,像电压不稳,又像有人从总控室调了闸。 下一秒,所有屏幕同时亮起,统一跳出一个黑底网页,加载图标转啊转,最后浮现一行白字: 「第二作者,身份核验中……」 2. 四人同时愣住。 ——第二作者? 黎釉脊背发凉,这四个字她太熟了:当初文档被锁,幕后就有“第二作者”的影子;后来副本里,沈砚把顾钊写成反派,也是这个人暗中改稿。 她以为随着合同解除,这人会一起被格式化。 显然,对方不打算谢幕。 网页加载完毕,跳出一张极简作者卡片: 【笔名:Y】 【作品:《气运编辑部》】 【简介:负责回收角色,维持宇宙平衡。】 【状态:在线】 【关注人数:99999 】 最下方,是一个直播窗口,黑屏,弹幕却刷得飞起: 「终于等到最终回!」 「刀还是糖?快端上来!」 「Y神别搞刀子啊,我嗑的CP才刚结婚!」 3. 直播画面亮起,镜头正对四人—— 没有摄影师,没有无人机,画面却实时同步,连黎釉睫毛上的灰都高清可见。 弹幕瞬间爆炸: 「女主素颜!杀疯了!」 「反派大佬看老婆的眼神,我人没了!」 「警察小哥护着锦鲤妹妹,kswl!」 黎釉下意识抬手挡镜头,掌心却穿过空气,根本找不到镜头实体。 ——直播源,不在现实。 沈砚眯起眼,似笑非笑,“原来我们一直是真人秀。” 他抬手,对直播比了个耶,弹幕又是一片尖叫。 顾钊则掏出警徽,对着画面晃,“未经授权直播,侵犯肖像权,立刻关闭!” 直播弹出一行粉色大字: 「报警按钮已抠掉,打赏通道已开启~」 紧跟着,礼物特效铺满屏幕:火箭、游艇、流星雨……价值换算成人民币,眨眼破百万。 阿鱼小声吐槽:“原来阴间也流行虚拟货币……” 4. 网页刷新,跳出新的文字: 「最终回收规则: 1. 满意度1%需补足,补足方式:献祭一名‘非主角’。 2. 观众投票决定人选。 3. 投票时间:10分钟。」 下方出现四个头像,下面带投票条—— 黎釉、沈砚、顾钊、阿鱼。 实时票数疯涨,像四条失控的进度条。 黎釉脸色瞬间煞白。 ——搞了半天,还是要死人。 ——只是这次,凶手是观众。 5. “操,玩我们是吧!” 她一脚踹翻旁边的展示架,空易拉罐哗啦滚了一地。 沈砚拉住她手腕,把人护在身后,声音低却稳,“先拉票,再想办法黑进后台。” 顾钊已经掏出手机,插上移动网卡,手指在屏幕上飞,试图定位直播IP,却发现信号源是空的——像有人从阴司拉了根网线,直连人间。 阿鱼看着票数,自己那条一路垫底,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强撑着笑,“没事啊,我本来就是路人甲,观众先刀我,合情合理。” 顾钊“啪”地合上电脑,伸手按住她后脑,往怀里一带,“闭嘴,有我在。” 他抬头,看向直播镜头,声音冷硬:“你们要献祭,就献祭我,动她——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弹幕瞬间刷屏: 「啊啊啊警察小哥哥A爆了!」 「我改票!刀我可以,刀他不行!」 阿鱼被他护在怀里,眼泪终于掉下来,却偷偷伸出手指,在无人看见的角落,轻轻勾住他衣角,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6. 票数还在变。 阿鱼的条突然暴涨,像被人买了水军,一路飙升到第一;顾钊第二;黎釉第三;沈砚垫底。 ——观众想要“BE美学”,要刀,就刀最不可能死的人。 沈砚看着自己的进度条,嗤笑一声,“反派果然没人权。” 他侧头,看向黎釉,目光温柔得像深夜最后一颗星,“怕吗?” 黎釉摇头,手指却死死攥住他衣袖,“要刀,一起挨。” 男人低笑,忽然俯身吻住她——不是发顶,是唇,带着血腥味的决绝,又像给未来盖戳。 弹幕瞬间空白三秒,随后爆炸: 「我靠!亲了!!」 「刀我可以,别刀他们!」 「Y神!做个人吧!!」 7. 倒计时00:02:00。 沈砚松开黎釉,抬手,把无名指上的铜戒摘下来,放在桌面。 “我自愿下线。”他对着镜头,声音平静,“条件:放过其他三人,观众想看的BE,我一个人给。” 直播弹出一行红字: 「确定?」 沈砚看向黎釉,笑得温柔,“确定。” 黎釉扑过去,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被一道白光拖向黑屏,像被纸吸走的墨,瞬间消失。 “沈砚!!”她嘶喊,声音被直播消音,只剩弹幕疯狂刷屏: 「不要啊!!」 「我改票!刀我!!」 「Y神!够了!!」 8. 倒计时归零。 网页闪出最终界面: 「献祭完成,满意度:100%」 「《气运编辑部》第一季,完结。」 「第二季,敬请期待。」 黑屏,直播关闭,大厅灯同时熄灭。 世界陷入死寂。 9. 不知过了多久,灯重新亮起。 桌面只剩那枚铜戒,戒指下压着一张小票,墨迹新鲜: 「第二季预告: ——反派下线,但未完全下线。 ——读者打赏已破千万,足够赎回一条命。 ——第二作者Y,真实身份:沈砚。」 黎釉怔住,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慢慢弯起嘴角。 ——原来,他自导自演,用“献祭”把观众情绪拉满,再用打赏给自己买复活券。 ——奸商,不愧是奸商。 10. 一周后,青狐文学官网首页,悄然上线新书预售。 书名:《气运编辑部2·复活券》 作者:Y 简介: “我把自己写死,只为让你哭得大声一点; 再用你的钱,把自己赎回来, 顺便,把你娶回家。” 封面图: 男人倚在24小时便利店门口,指尖转着铜戒,目光穿过霓虹,看向镜头外—— 那里,黎釉正举着奶茶,对他笑。 ——纸上的句号,墨还没干。 ——故事未完,下次更新,见。 第10章 第十章 复活 第十章 弹幕众筹一颗心跳凌晨一点,便利店白炽灯把玻璃门烘出雾气。黎釉趴在收银台,指尖来回摩挲铜戒——一周过去,沈砚没出现,连梦都吝啬。戒指内侧却悄悄发烫,像有人远程点火,提醒她:欠的拥抱,利息滚到十次。屏幕亮得刺眼,一条陌生推送跳出: 「Y直播间·复活舱测试,诚邀原作者观摩。」她点进去,黑底页面只有一行倒计时:00:10:00。再刷新,画面亮了——银白舱体,导管交错,液体泛着淡蓝荧光。镜头推近,舱里的人眼皮轻颤,墨色睫毛结着冰屑——沈砚。弹幕瞬间爆炸: 「名场面!反派颜值复活赛!」 「打赏一艘游艇,给Y神加血!」黎釉心脏跟着数字狂跳,页面弹出提示: 「众筹目标:一千万心跳值=1次生命重启。」 「当前进度:37%」 「观众可连线献心跳,每分钟扣除自身1%气运。」她毫不犹豫点下「献心跳」,戒指立即红光闪烁,像被针扎,脉搏同步上传。屏幕里,舱体心电图由平直变丘陵,却停在临界值不动。弹幕狂刷: 「女主冲鸭!亲一口就UP!」黎釉咬牙,捧起手机对准自己,低头吻住屏幕——冰凉的玻璃映出她颤抖的唇。一秒、两秒,红光骤亮,进度条猛地冲到100%,舱体炸裂,蓝液四溅,镜头被水雾覆盖,只剩心跳声:咚、咚、咚。水雾散去,男人湿发贴在额前,嘴角勾笑,像从深海捞起的月亮,他对着镜头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 “本金收到了,黎釉——出来抱一下。” 黎釉转身冲出便利店,夜风割脸也顾不上。街对面,24小时自助银行门开,沈砚带着满身水汽,一步一步走近,路灯给他镀上毛茸茸金边。她扑过去,撞进他怀里,额头磕到他锁骨,闷声也笑:“利息十倍,先还一次。” 男人低笑,掌心贴她后背,十指收紧,像要把她揉进骨血,“行,剩下九次,分期一辈子。” 远处天幕,忽然炸开一朵电子烟花,拼成巨大字母:LIVE。弹幕在空中滚动: 「复活成功!份子钱已备好!」黎釉仰头,被光映得眼眶发热,却听见沈砚轻声补刀:“别高兴太早,众筹不是白给——观众要买后续,第二季,你当作者,我当反派,继续直播。” 她愣住,心跳漏拍,男人低头吻住她发顶,像给契约盖戳:“别怕,这次我陪你写,直到把死神写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