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里的秘密》 第1章 契子 我不停的在各个病房之间奔忙着，加药，拔针……耳畔充斥着孩子的哭闹声，女人的叫喊声，急救车尖锐的警报声…… “护士小妹儿……快来快来！3床进空气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太婆急促的喊着。 谢天谢地，我终于在众多信息中抓住了最关键的那个！当我正要随她进入某间病房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尖利的声音：“护士，快来，11床输完了！” “你先放点水下来！我马上来加药。”我径直走到3床旁边，来不及回头。 “输水输水，一天到黑就晓得输水，你叫啥名字？我要投诉你！” 我不得不回头看她。 这是一个50多岁的女人，黑虫子似的粗眉，眼皮耷拉，满脸横肉；精心盘过的头发却像是头上顶了个痰盂；说话间张着血盆大口，似是要把人生吞下去。 “喔，我快疯了！”我心里抱怨，只得快速伸手去挤输液管里的气泡……就在低头的一瞬间，我惊呆了！我看到自己没有穿衣服？难道说我就光着身子在病房里忙活了一整天？ “啊……”我捂着耳朵崩溃的尖叫起来。 “……啊”在叫最后一声“啊”的时候，我终于摆脱了那种恐怖和慌乱。 幸好，只是一场梦！ 我从床上坐起，大汗淋漓，心慌气短，像是刚被人掐完脖子一般。 拉开窗帘，外面已是日上三竿。当阴霾散去，天空似乎变得格外高远。 “叮铃铃……”床头的手机响了。 “喂，小姨？”我有气无力。 “听龚晶晶说你辞职了？” “我三个月前就已经跟护士长说了，不过辞职报告是昨天才交到人事科的。” “你疯了？现在工作这么难找？你居然敢辞职？”小姨的声音突然高八度。“我让你龚阿姨把辞职报告给扣下了！” “小姨，上夜班实在太累了！我每天做噩梦！再这样下去，我真会疯的！我宁愿去工地搬砖！” “好吧，你去！你现在就去！我给你请半个月的假。” “小姨……”我撒娇。 “知道你是拆二代！不是指望你挣多少钱，但是女孩子总要有一份正经工作呀。” “最近豆瓣阅读有一个写作比赛，我打算试试看。小姨，你把林阿姨的地址给我呗？以前老听你说起她，我想写她的故事。” “你还真想写小说吗？！嗳，奇葩真的是……二十年准能出一个！我看你倒像是林雨薇的女儿！” “哈哈，那我可当作你是表扬我……” 几日后，我去成都找了林阿姨。林阿姨住在天府新区一个傍山而建的欧式小镇上，温暖明快的西班牙风格，优雅闲适的法式乡村、还有一些我说不上来的风格揉杂在一起，竟有种和谐之美。 根据地址，我来到了一处没有电梯的花园洋房，郁郁葱葱的树木掩映着一栋栋房屋，仿佛置身森林之中。 6栋3–1，我按响了单元门禁。 “是江夏吗？你直接进来吧。”温柔而坚定的女声。 “林阿姨，您好！”门虚掩着。 “江夏，你好！”她迎面而来。身材高挑，黑色裹身长裙，米色毛衣开衫。一头卷发随意的披散着。完全没有小姨的“烟火气”。 “哎呀，你还买东西，真是太客气了！” “就随便买了点水果……”她看着不过三十几岁，叫阿姨似乎有点离谱。 “以后可不许这样了，我跟你小姨是好朋友，你到我家就跟小姨家一样的，知道吧？”她把一次性拖鞋放在我脚边，递过包包挂在玄关处，又把水果放在桌上。 “来，过来坐！”她引我走向沙发。 “你家真漂亮！”有点像美式但又不同于常见的美式，像一副浓郁的水彩画。 “是吗？哈哈，我自己瞎弄的。我现在主业是家居这一块。”她笑着拢了下头发。眼尾有细细的纹路。 她的颧骨有些平，但五官很好看，明眸皓齿，看着就让人有亲近感。 “上一次见你，你才六七岁，现在已经长成大美女了！这要在街上我可不敢认你……”她浅笑。 “小姨经常提起你，所以，我对你还比较熟悉。” 寒暄几句后，在她的提议下，我们坐到了露台上。 阳光从云端散落下来，洒在树梢上，露台的月季上，还有我们的身上……不时有微风和鸟鸣从耳畔划过，只觉岁月静好，人间值得。 “她们说成都‘一年阴两次，一次阴半年’，所以，每一缕阳光都要珍惜。”她浅笑，从袋子里拿出甜品和咖啡，摆在户外桌上。看样子是特意叫了外卖。 “听李凯静（小姨）说你要写小说？具体写哪方面的？”静默了一会儿，她接着说。 “打算先写一本现代言情。” “你今年二十一岁了？谈过恋爱吗？” “嗯，谈过。” “那你可以以自己的故事为原型来写，这样比较容易上手。比方说像《简爱》……” “我的故事……凑不够一个长篇的。我想要那种人物线众多的，情节复杂的。我……我就想写你。”我讨好的笑笑。 “我就是一个不知名的家居博主，很普通的人。你觉得写出来大众会有兴趣吗？如果没有读者，作者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像是思考时的某种习惯性动作。比如，抽一口烟？ “这就是你这些年没有写作的原因吗？” “哈哈……李凯静（小姨）连这也告诉你了？我当年的确嚷嚷着要当作家，但是，怎么说呢？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真正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呢？”她又喝了一口咖啡。 “我不管别人，反正我就要实现！我最喜欢的人，这辈子注定是得不到了，我不想连自己喜欢做的事儿也做不到。” “呃……听起来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不妨展开说说？”她浅笑，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林阿姨，现在是说你，就写你的故事，你同不同意嘛？” “别……您这一声声阿姨叫得，感觉我再谈情说爱就有点为老不尊了。”她大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其实我内心是想叫你姐来着，你看着也就是姐姐辈儿的，但是我怕小姨知道了会掐死我。” “哈哈，你小姨很讨厌我吗？” “倒也不是，就是……辈分乱了。” “哈哈……” 第2章 初见1 第一章初见 当那束光射过来时， 我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剪影， 那是他修长的侧面。 就像梵高的画， 在我还没有看明白时， 就爱上了他。 初见1 “算算时间，已经是二十年前的故事了。如果是电视剧，我硬生生把一个偶像剧拖成了年代剧。”她浅笑。 2004年初春，大概是2月下旬，龚晶晶去了广州，你小姨（李凯静）搬回家住了，还有一个叫刘芸的去北漂了，宿舍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考上了平城一医院，那一阵在等人事科的面试通知。 等待的日子总是难熬的，似乎每一天都被拉得无限长。我并不喜欢护士这份工作，那个时候总想着要写出一本像《情人》《简爱》之类的小说，但是因为未经世事，自是写不出什么内容来。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改变了我命运的轨迹。 “喂，林雨薇，你在学校吧？”打电话的是班主任谢敏。 “能不能帮我取一份文件？我今天晚上要用，但是我下午回不来。” “嗯嗯，好的。” “那你下午两点左右去第二实验室找管弘毅老师，好吧？完了放在你宿舍，我晚上来取。谢谢啦！” 下午两点，我取到文件后经过一楼图书室，突然心血来潮，决定进去坐坐。 “林雨薇，林雨薇！”刚进图书室，就听见有人压低嗓子叫我。我一抬头，这才发现图书室里坐满了人，坐在前排角落的央金正冲我挥手。我不明就里，只得朝她走过去。 “林雨薇，你也来听宣讲啊？”央金是临床医学专业的，留着“学生头”，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在齐刘海的衬托下分外可爱。 “我来楼上取份文件。你们这是干嘛呢？”我心生好奇，便挨着她坐下。 “康宁集团企业文化宣讲啊，你不知道？你没参加上午的招聘会吗？” “没有人通知我啊？” “我晕，张贴栏呀！今天是第一次校招，你居然不知道？”央金是藏族，但是普通话讲得比我还溜。 “我的工作已经落实了，所以就没留意招聘会的事儿。” “对哦，听说你考上一医院了？我阿爸阿妈也是想让我回老家的县医院，但是我不想当医生呀，一看到血我就晕……”央金边说边捂脸。 “好了，同学们，请不要讲话啦！我们现在开始看资料片。”说话的是一名二十几岁的女性，看样子应该是行政人员或者助理。她身高163左右，一套熨帖的蓝黑色西服显得格外窈窕。 你有过那种感觉吗？就是当你看到一个人，瞬间就找到了自己的职业理想！ “此刻我看你就是这样啊，希望我自己四十岁也有你这么好的状态。”虽有奉承，但我的确欣赏她身上的那种淡然。这是我妈妈和小姨都没有的。 她叫李蔓。她皮肤白皙，鼻梁挺拔，一双大眼睛看起来楚楚动人，齐耳的短发又使她多了几分干练……于是，我对这个公司产生了兴趣。 霎时，灯光熄灭，投影幕布上开始播放资料片：“康宁集团创立于1995年，是一家以保健品、药品和生物制品为核心业务，集研发、生产、销售于一体的健康产业集团……” 资料片结束后，是四川公司副总讲话。 “同学们，下午好！我是成都周边市场的负责人李大旗，很高兴来到平城卫校……”李大旗三十岁左右，中等个子，留着偏分头，一双眼尾上斜的小眼睛藏在一副金丝眼镜后面，透出几分狡黠。 “来，我们现在来做一个调查，现场有多少人吃过肯德基？” “几乎都举手了，这其中肯定有人在撒谎！因为平城还没有肯德基！我不相信在座所有人都去成都吃过……是不是觉得很丢脸？有人说垃圾食品？对啊，垃圾食品，我们都吃不起！” 我顿时觉得耳根发烫，如果那些是垃圾食品，那我平时在“山路十八弯”吃的1块钱一碗的燃面又算是什么东西？（注：山路十八弯是学校旁边的路边摊一条街） “刚工作的年轻医生，一个月挣几百块钱，护士就更不用说了，三百块！房租够吗？买菜够吗？恐怕生活费还需要父母接济吧？不要不好意思谈钱，有一句话说的，‘谈钱伤感情’，试想一下，假如你父母生病了，需要用钱，你去问你的领导，他给你吗？” “所以你跟领导有什么感情？既然没有，何来伤感情一说？”李大旗继续说：“我以前在国企的时候，就老有人劝我说，‘小伙子，野心不要太大！’，‘年轻人不要着急，机会总有一天会轮到你的！’我只想要公平，这有错吗？为什么年轻人就要干得多，拿得少？年轻人喜欢钱有错吗？有野心有错吗？有人又说了，医生越老越挣钱，可是，等到三四十岁了，喜欢的姑娘也跟别人跑了，你拿再多钱有什么用？是买得到你的青春还是买得回你的发际线？” 众人哄笑。他每每讲到动情处，从讲台的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窜到左边，感觉这个舞台完全不够他发挥。 “在康宁就不一样了，收入和职位业绩说了算！不需要论资排辈，有能力者居之。在康宁，英雄不问出身！所以，我要告诉大家，‘选择，大于努力！’” 李大旗从下午一直讲到黄昏，以至于我回宿舍的一段路，脑海里都是他沙哑的嗓音和张牙舞爪的身影。 “所以，你进了他们公司？做了保健品销售？”我问。 “是的，他完全激发出了我的物质欲。大概也是因为我本身对医院的氛围不太喜欢吧。他们公司的氛围很轻松，让我误以为这是一份轻松愉快的工作。” 在平城分公司经过了三天的新员工培训后，我和央金、还有一个叫卢晓丹的女生被分配到了锦阳市场…… “卢晓丹又是谁？”我问。 “培训会上认识的人，和央金一个班的，是一个很活泼的女生。据说是一个富二代。” “这是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会议营销，属于直销。简单的说，就是厂家直接销售。产品从出厂以后，通过直销员直接卖到顾客手里，少了中间的各级代理商。” “具体的工作就是在老年大学、公园等地结识一些中老年人，然后上门给他们送资料，最后邀请他们参加在酒店举行的联谊会（卖货会）。” “有听说过，不过我不太喜欢那个行业。” “那个行业跟其他行业……怎么说呢？就像两个平行世界，彼此很难理解和互通。” 我后来也常常在想，我到底是怎么进入康宁集团的？那种感觉，就像你原本在一条可以看见尽头的路口徘徊，突然发现旁边有一条分叉小径，有种曲径通幽之感；于是，你决定走进去看看。你并不知道后面的风景如何，但正是这份未知，使你不想错过它。 第3章 初见2 是夜，我们在弥漫着陌生气味的空气中，沉沉睡去。这是我们到达锦阳的第一晚，自然少不了一番收拾整理。房子是公司租的，三室一厅，其中两个房间分别住了两名老员工，一个叫吴智佳，一个叫贾莉莉，都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所以，我们仨决定挤在一个房间里。 清晨，我在一阵鸟儿欢快的叫声中醒来，心情大好。央金并没有在床上。 “你醒了？太挤了！我受不了了，我们今天去买张床好不好？”央金推门而入。 我回头一看，卢晓丹睡得张牙舞爪，抢占了“半壁江山”，原本睡在中间的我，则占据了央金的位置。 “可是，这间屋子再也放不下另一张床了！”我揉揉有点酸痛的肩膀。 “买张单人床吧，很窄的那种，我一个人睡。” “你们怎么还在睡？林雨薇，八点钟要开早会哦。”吴智佳站在门口探头。吴智佳是公司第一批老员工，由于年纪尚小，所以她叫我们喊她小吴。她长得小鼻子小脸的，叫她吴姐，确实也不合适。 “啊？八点？不会吧？小吴，等我们……”我和央金看了看时间，顿时尖叫起来。 “卢晓丹，快点起来，马上开会了。你只剩下10分钟了！”央金不由分说的把她从睡梦中拉起。 所幸宿舍离公司并不远，我们到达的时候刚开始点名。 趁着点名的空当，我观察了一下公司的环境。整个工作区域由并列的两间屋子组成，外间屋子临街，用作产品展示；里间屋子临小区内部路，是办公室。狭长的办公室前端用层板隔了一个小房间，上面写着“总经理办公室”；中段是销售一部和二部的办公桌；销售三部位于屋子的末端，桌边刚好有一个窗户，抬头便可以看见小区里的花花草草。 “好了，除了陈毅以外都到齐了，今天的早会正式开始！”说话的是刚才点名的男生，长得白净斯文，戴着眼镜。“首先请彭经理给我们讲几句。” 所有人齐刷刷的面对面站成两排，或穿西服或穿便装。这时，从隔间里走出来一高个子的男人，身材瘦削，眼窝凹陷，颧骨突出。 “前几天开会已经说过，我们锦阳市场正在高速发展，李大旗李总呢，这次特意从平城给我们调了三名员工过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她们！同时，也请她们做一下自我介绍。”他普通话不好，我听得有些吃力。“当然，我也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彭坤，是锦阳市场的负责人。” 此番介绍过后，加上部长又给我详述，我总算搞清楚了锦阳公司的人员结构。公司有一名会务医生，三个销售分部；一部部长李强，下面有老员工贾莉莉和李泽平，新员工苏劲、卢晓丹……二部部长王健，下有老员工蒋静，新员工包括但不限于央金。我分在了三部，刚才点名的男生便是我们部长，名叫肖志。由于三部刚刚成立，所以只有老员工小吴，新来的我，还有一个叫陈毅的男生。 “陈毅，你小子终于来了！又迟到了哦？”肖志虽是埋怨，嘴角却带着笑意。 我一抬头，只见一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从外屋急匆匆的走进来。 “今天又堵车了……”陈毅穿着一件浅咖色光滑面料的休闲夹克，一条深色牛仔裤和咖色休闲皮鞋；个子175左右，毛寸发型，白森森的大脸盘，鼻梁挺拔，剑眉细眼，笑起来就像是在某处见过的邻家男孩。 “公交车也堵啊？你不要住学校了嘛，搬到公司附近来住噻。哦，对了，这是平城来的新同事林雨薇，暂时由你带她。” “你好，早听说有新同事从平城过来，就是你啊？呵呵……”他冲我傻笑。 “嗯，我们一共来了三个人。不过她们现在都已经出去了。”我只觉得他很亲切，便心生欢喜，也冲他笑笑。 “我叫陈毅。” “林雨薇。”我回答。心里却在想，这名字似乎听过？ 闲聊几句后，我和陈毅便出门了。由于过两天要去成都参加春季大培训，所以，最近他手上都没安排什么工作；况且他刚进公司12天，也不知道可以教我什么，便决定这两天就带我熟悉地形。 锦阳的街道比平城宽敞，房屋也更矮些，所以，天空看起来似乎格外高远。当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树上飘飘洒洒的掉下一些去年未落尽的枯叶时，走在陌生的街头，心情自然是极好的。 我们边走边聊，从各自的学校聊到念书的城市，从城市的气候聊到地方名小吃……年轻人就是这样，初识便能很快熟络。 “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带你吗？”我们终于逛累了，坐在步行街的长椅上歇息。 “不是领导吩咐的么？” “呃，算是吧。不过……主要还是因为你长得好看。”第一次听到男生这么直白，我不免有点窘。 “如果一个男人因为你的美貌而青睐你，那么，他也会因为同样的原因而青睐别人。”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句鸡汤文。虽然从未谈过恋爱，毕竟看了很多言情小说，《爱情学》还是略懂一点。 “在我们学校，到处都是像我这样的女生。”短暂的慌乱过后，我镇定下来。 “是吗？我不信”。 “真的，我在学校都是属于没人追的那种了。”耿直如我，不小心暴露了真相。 “这么说，你没有男朋友？”他很意外的样子。 “嗯，我们学校有一首打油诗，‘天涯何处无芳草，男友别在卫校找，首先人数就不够，再说质量也不好’。” 他大笑。 “林雨薇，你真的没有男朋友？”过了一会儿，他又问。 “不是蒸的，是煮的。走啦，回公司了！”说罢，我自顾自的起身。 “呀，林雨薇，你脸红了？” 我没理他，快步走掉。 “林雨薇，你走错啦，应该往这边！”他在后面嚷道。 回到办公室，我分别给陈毅介绍了央金和卢晓丹，她们都表示很喜欢他，很快就和他打成一片。 “呀，陈毅，你长得很像《我的野蛮女友》里面的男主呢。”卢晓丹和央金凑过来，坐在我们三部的办公桌旁。 “不会吧？我哪有他好看？” “那个男生就是属于丑帅丑帅的……”卢晓丹说。 “哇，陈毅，这大头贴谁呀？你女朋友吗？”央金指着手机上的大头贴问。 “嗯。”他瞄了我一眼。我盯着手上的记事本，佯装没有听见。 他走开后，我瞟了一眼手机上的大头贴，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难道夸了几句就表示人家要追你吗？也许只是出于礼貌？不过，作为一个有女朋友的人，他的行为也……太不检点了。 第4章 初见3 隔日，陈毅陪着我和央金去二手市场买了张单人床，张罗着搬上楼后，又帮忙打扫卫生，弄得一身汗。于是，卢晓丹提议晚上请陈毅吃饭，以示答谢。 晚饭由卢晓丹主厨，我和央金打下手。后来卢晓丹又叫来了苏劲和李泽平，一顿饭吃得好不热闹。 陈毅和李泽平都是有女朋友的，所以吃过饭后，就匆忙走了。只剩下苏劲跟卢晓丹在客厅聊天。 “我怎么觉得陈毅和苏劲关系不好的样子？”饭后，央金和我在厨房洗碗。 “嗯，他们虽然是同学，但彼此都不太喜欢对方。”我说。 “具体是什么原因呢？” “我也不清楚。陈毅只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呵呵……”央金突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刚刚想到你和陈毅在搬床的时候，那种感觉，你知道吗，有点像两口子。他说，林雨薇，你看看床放哪儿，林雨薇，给我找一下这个，找一下那个……。”她学着陈毅的口吻。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碗险些滑落。 “林雨薇，你怎么了？” “你说，他这么熟门熟路的，不会是已经和他女朋友同居了吧？” “嗯，有可能。”央金思忖了一下。 收拾停当后，我和央金开始整理房间，同时准备明天去成都的个人物品。 “林雨薇，我来看看你们的新床。”小吴走进房间。“哇，你们这间屋子好窄哦？你确定不跟我住？”小吴初看孤傲，实则就是个单纯的小女孩。 “我们这样住比较热闹，呵呵。”央金答得勉强，因为她已经快受不了卢晓丹的烟味了。 卢晓丹什么都好，就是烟瘾略大。 “喔，明天又可以见到张成刚了！”小吴倒在央金的床上，用她的细嗓门儿嚷嚷。 “张成刚是谁啊？”央金问。 “北充市场的经理，四川公司最有魅力的男人，我不接受反驳！”小吴笑了起来，小脸上的肉肉都挤在一起，恨不能掐出水来。 “是挺有‘魅力’的，从名字就能看出来！”我一边往包里装东西一边说：“我猜，如果他有一个弟弟的话，一定叫张成强吧？” “林雨薇，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认识他？”小吴震惊。 “这有什么难的？狗子的弟弟通常叫什么？二狗子呗！以此类推。”和她熟了之后，我的毒舌本质暴露无疑。 “林雨薇，你会不会说人话？讨厌！”她撅着小嘴走了。 “林雨薇，要不要来一根儿？”关上门后，卢晓丹递过来一支烟。 “为什么要带坏我？讨厌！”我学着小吴的样子晃了晃肩膀，她俩顿时大笑起来。 “央金，要不要试试？告诉你一个秘诀吧，会开车的人不会晕车，会抽烟的人，也不会晕烟。”卢晓丹边说边从盒子里拿出一根女式烟递给央金。 我吸了一口。呃，我对这个随着一呼一吸变得忽明忽暗的东西并不反感，算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吧。 “卢晓丹，你爸对你真好。”我感慨。我们从平城去锦阳是晓丹爸爸开车送的，一直帮晓丹把床铺好才离开。 “你知道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吗？因为他在六年前就和我妈离婚了。找了个小妈。”卢晓丹眼里亮晶晶的，却并没有眼泪流出来。此刻我才发现，我未曾真正的了解过这个睡在我旁边的女生。她个子不高，身材也稍显臃肿，脸却是极精致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央金说。 “林雨薇，听苏劲说陈毅可能会留级。好像是考试期间女朋友生病了，非要他陪，他就没去考试。” “跟我说这个干嘛？我跟他才认识三天而已。” “我这两天都看到啦，他这鞍前马后的，还不够明显吗？”卢晓丹很笃定的样子。 “我以为这个就是你们说的‘绅士风度’呢？” “白痴！”卢晓丹笑。 “陈毅对人是很好，但我觉得对你最好。”央金说。 “什么叫你觉得？全公司的人都这么觉得好吗？”卢晓丹弹烟灰，优美的手势。“她女朋友，一个大学生，能生什么重病？考试都不让他去考？肯定是堕胎呗！” “男的都是朝三暮四的，你可长点心。”卢晓丹说。 “知道啦知道啦，跟老妈子一样。”我说。 我们在烟雾缭绕中一直嘀咕到深夜，隐约记得央金好像提到了实习期间很喜欢同组的一个汉族男生。 第二天早上，小吴并没有等我们，大概是真的生气了。我们仨到达公司时，大家都已经上大巴车了。李泽平在前排给卢晓丹占了位子，所以，我和央金坐到了最后一排。 我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这样可以避开陈毅。 在车子即将启动的时候，陈毅终于上来了。他心无旁骛的径直走到最后排，挨着央金坐下。 “陈毅，你娃又迟到！”肖志坐我们前排。 “嗨，培训完回来就搬家。” 车速平稳后，苏劲走到前排拿起了车上的话筒。 “尊敬的各位同仁，大家好！非常高兴我们能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时节聚在一起，正所谓‘十年修得同船渡’，既然今天我们已经上了同一艘‘船’，那我们就应该珍惜这份难得的缘分，开开心心的度过在这‘船’上的每一分钟……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我们车上的每一个人都表演一个节目，好不好？” “好！”前排的同事们气氛很热烈。 “他这是什么情况？”我问。 “苏劲来公司应聘的是主持人。不过，主持人也有销售任务的。”陈毅说。 “好，那我们就从最后一排开始，最后一排……林雨薇！请到前面来！” “林雨薇，叫你呢。”央金用胳膊肘碰我。 我一脸懵……只得走上前去。 “呃……我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怎么办呢？”我迟疑了一下，“这样子吧，我说一个谜语大家猜，怎么样？火烧眉毛，打一平城名小吃。” “不知道。”有人嚷嚷。 “火烧眉毛，燃——面。”说罢，我把话筒递给苏劲。 “猜谜算是哪门子节目？大家说，林雨薇算不算过关？” “不算是吧？我也觉得不算，林雨薇，重新来一个！” “林雨薇，来一个，林雨薇，来一个。”数卢晓丹和李泽平嗓门儿最大。她又恢复了开朗活泼。 “行吧，我给大家唱首歌。呃，歌名叫《挥着翅膀的女孩》。”推脱不过，我只好妥协。 当我还是一个懵懂的女孩 遇到爱不懂爱从过去到现在 直到他也离开 留我在云海徘徊 明白没人能取代 他曾给我的信赖 “苏劲几个意思？为什么要叫你第一个表演？”坐定后，央金问。 “别管几个意思，肯定不会对林雨薇有意思。他有女朋友的。”陈毅压着嗓子说。 我没有吱声。心想，“说得就跟你没有女朋友似的”。 “哈哈，我还以为他是故意想让林雨薇出丑呢！毕竟，要是能歌善舞的话，咱也不能去学医呀。”央金笑到。 “可不是嘛。”我淡淡的。 第5章 初见4 大巴车径直把我们带到成都郊区一所军事学校。 从停车场出来后，就看到一个硕大的操场，操场与几栋建筑之间种着一些花草和绿植，跟普通学校并无二致。 今天晚上的内容主要是宣读培训纪律和彩排董事长的欢迎仪式，所以，我们有一下午的时间整理内务。 “雨薇，你们住这里呀？我和贾莉莉住隔壁。”小吴推门进来。 “是啊。”我、央金、卢晓丹和二部的蒋静被安排在一个房间。 “有空过来隔壁玩。”小吴已然忘记昨晚的不快。 “能有什么空啊，天啦！你们看明天的培训内容，8点钟董事长欢迎仪式，9点至下午5点，《销售的本质》，主讲人欧阳文华……啊？每天站军姿一小时？”卢晓丹近乎尖叫。 “今年搞得这么正式吗？”小吴接过培训手册。“去年秋季培训才四五十人，今年春季就四五百人了？不过也是，很多二级市场都是今年才开始做的。” “听说锦阳市场也是今年刚开始做的？”卢晓丹问。 “对呀，以前四川的经销商是把康宁的产品放药店里卖的。去年李文广李总接手后，才转型做会议营销的。悄悄告诉你们，老彭可是李总从重庆重金挖过来的。”小吴说。 “所谓重金，到底有多重？”我好奇。 “年薪十万。一开始老彭不来，然后李总直接给他账上转了十万。是不是很霸气？然后，老彭就带着肖志一起过来了。” “是不是真的？”我问。 “肖志自己说的。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张成刚也是北城（省城）过来的呀，康宁内部挖人的事情很常见。” “不是要签竞业禁止协议吗？”央金问。 “协议只是个摆设，反正你换了一个地方，以前的客户又带不走。” “小吴，我怎么没找到充电的插孔呢？”卢晓丹手机没电了。 “没有插孔，因为压根儿不准用手机啊。你看手册上不是写了吗，不能接电话、发短信，管理层手机调静音。” “我靠，不会吧？”卢晓丹崩溃。 “林雨薇，你听！好像有人在叫你。”小吴说。 我们同时噤声，果然听到楼下有人在喊：“林雨薇！林雨薇在不在？” “不用猜，准是陈毅。”央金说。 我从窗口探头一看，果然是他。 “林雨薇，快点下来！找你有事儿。”他冲我挥手。 “你不知道打电话呀？幸亏我住3楼，要是住30楼你怎么办？”我跑下楼来，气喘嘘嘘。 “这里拢共只有5层楼，你以为我像你呀，笨！” “你才笨！”我犹豫了片刻，“听卢晓丹说你要被留级？” “是啊，嗳，有几科没去考试。” “那你为什么不去考？是你女朋友生病了吗？” “没有，就是去年去她们学校玩，**爆发了嘛，被关在学校里面了。考试的时候，她哭着不让我走，然后，我也就没走成。” 原来，他们也曾如胶似漆。 “我也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他挠头。 “对了，你叫我下来干嘛？”我问。 “我晕，跟你呆久了，我也糊涂了。这个是老彭叫我拿过来给你的。”他把手里的衣服递给我。 “不会吧？要我穿这个？谁的？” 一件黑色男式西服。 “我的。我刚好多带了一件，免费借你。培训手册上写了，要穿西服。老彭说你天天都是一身休闲装。” “休闲服是穷人最后的自尊！再说了，我这也是牌子货好不好？” “什么牌子？” “美特斯邦威。” “嗯，美特斯邦威，大牌子。”他笑。 “我看那个手册上写的是分区坐，我们离得很远，我就不能照顾你了。”他接着说。 “我又没残废，干嘛要你照顾？” “你这人……毒舌。” 次日，董事长的欢迎仪式声势浩大，员工队伍从入口处一直排列到会场，沿途布满鲜花。 董事长五十来岁，大背头，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在接待处签名后，他陪同十几位本地比较有名望的老顾客缓缓步入会场。主持人配合气势磅礴的背景音乐分别介绍了董事长和顾客代表。 “各位同仁，各位朋友，早上好！很高兴来到四川公司为春季训练营致开幕辞。” “去年春天四川公司才开始起步，市场一片空白，李文广李总，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大幅提升了销量，更重要的是改变了整个四川公司的格局和精神风貌，这其中的努力和辛苦可想而知。感谢李总的辛苦付出，感谢同事们，感谢老顾客家人们对康宁的支持和信任……。” “困境会有，但是我们总能摆脱它。思想有多远，我们就能走多远！” 董事长致辞后，老顾客们拉着他合影，借着这个空当，我去了趟卫生间。接下来学习的是《销售的本质》，主讲人欧阳文华。 “《销售的本质》，你本人就是第一商品。”待我从卫生间回来，欧阳老师已经开始上课了。央金和小吴听得津津有味。 从商务礼仪讲到电话沟通，从上门拜访讲到会议营销……一直到结束，她都精神抖擞。我不时观察她，短发，高颧骨，精致的妆容看不出具体年纪；谈不上漂亮，但好像所有人都会败于她的气势之下。她一抬头，仿佛在说，“这是我的主场！”……如果说现场还有谁能与之匹敌的话，大概就只有她身旁的那个主持人了。他个子高大，体格匀称，低沉的嗓音充满磁性。 “‘美丽很简单，就是让自己舒服，也让别人舒服！’谢谢大家！”她放完最后一张PPT，完美离场。 掌声经久不息。各路员工蜂拥而至，有人邀她拍照，有人给她送花，舞台被围得水泄不通。 “林雨薇，你要去和欧阳老师拍照吗？她要走了。”央金问。 “我不想去凑热闹，虽然她现在是我的偶像。”我边整理笔记边说。“这个主持人还不错吖，是欧阳老师的副手吗？他也要一起走吗？” “你说张成刚啊？他肯定不走，明天他还得主持呢。” “什么？他就是张成刚？”我感觉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张成刚不是北充市场经理吗？”我不解。 “没错，张经理就是主持人出身呀。”小吴在旁边附和。 “奇怪，你怎么知道他是张成刚的？”我问央金。 “他今天早上有自我介绍呀。哦……那会儿你好像出去了。”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他是不是四川公司第一帅？我告诉过你，‘人人都爱张成刚’，你偏不信！”小吴挑衅。 “中人之姿吧。”我淡淡的。 “切。”她白了我一眼。 不知怎的，自从知道他是张成刚后，我一看到他就觉得自己心率不齐，连带着呼吸也有点费力。 难道真的是“人人都爱张成刚？” 第6章 初见5 第二天的课程仍旧排得满满当当的，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疲累，甚至多了一份期待。 晚餐时，我如常和央金、卢晓丹坐在一起，吃得七七八八的时候，李大旗向我们走来。 “李总，过来坐！”卢晓丹招呼他。 “培训两天了，你们感觉怎么样？”他顺势在晓丹旁边坐下。 “欧阳老师讲得太好了！今天曲教授的专业知识也讲得很好。”央金和卢晓丹如是说。 “林雨薇呢？是不是也觉得很有收获？” “嗯，是的是的。” “你们猜猜，公司请欧阳讲一天多少钱？”李大旗故作神秘。 “不知道。” “一万块！” “啊？”我惊掉下巴。 “你们好好努力吧。她当初也是从一名业务员做起的。今天晚上有各市场的员工交流会，你们刚来，要好好跟各地的老员工学习。” 就在此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旗，我们要走了，你走不走？”我顿时感到心慌气短。 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饭厅大门处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张成刚。他大概30岁的样子，长寸头，国字脸；眼睛不大不小，鼻梁不高不矮，嘴唇不薄不厚；一袭深灰色西服显得十分妥贴。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后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他露出一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 “你们先走吧，我过会儿再回去！” 李大旗说。 “那我们先走啦！” 瞧着他们往这边看，我赶紧低下头，佯装在这些残羹剩饭中夹来夹去。 “听说张经理是北方人？”卢晓丹问。 “嗯，北城人。他进公司也就两三年，进步很快，出了名的工作狂。” “他主持得好好啊，声音也超级好听。”央金。 “不光是主持，他做市场也很厉害的。去年浙江公司的老总跟李总为了抢他差点打起来……好好学吧，咱们康宁里面有很多年轻有为的人，你们彭经理也是很厉害的……”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我的心思却早已不在这里。张成刚的身影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今晚轮到我洗碗，所以，饭后她们俩就提前走了。我洗好碗筷后，抱着三个饭碗慢悠悠的往宿舍走。春天的傍晚，沐浴在弥漫着阳光余温和青草气息的夜色里，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跃入大海的鱼儿，欢快得无以复加。 走到操场中央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走来。 咦，那不是张成刚吗？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往回走？不行！这样更容易引起他的注意。或者，我应该上前去打个招呼？毕竟刚刚我们也算是见过面了。唉，不行！我不敢去打招呼，我有点呼吸困难……可是，我不能错过这个绝好的机会！此刻，这里只有我和他！我应该去…… 怎么办？我真的不敢！我现在可以确定，我的脸已经涨红了！我听到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感觉心脏的某根血管就要爆裂了！是冠状动脉吗？我甚至觉得腿也迈不动了，我感觉自己快要晕倒了！怎么办？哦，幸好！他终于走过去了！他走过去了。 我是不是要说句什么话？好让他认识我？或者是像电视剧里那样摔倒？我一定要摔！倒！哎呀，可是假摔是犯规的呀！好烦，我还有心思开玩笑！我的大脑居然可以同时开启好多程序！可惜，双腿并没有大脑那么灵光，它一直机械的向前走着，无视大脑发出的乱码。 我没有办法让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为什么我不能像卢晓丹那样开朗大方？为什么我的长相不能艳惊四座？是因为我不够白吗！为什么我今天没有化妆？此刻突然想起了刘芸的至理名言：“女人要时刻保持美丽，说不定转角就会遇到你的白马王子。” 琢磨着他走远了，我这才回头去看。那是一个挺拔的、自信的背影，多么神气！气宇轩昂！ 我在背后默默的看着他，心想，说不定他会突然回头呢？ 然而，出离了所有电视剧里的套路，直到走进饭厅，他都没有回过头。 一种悲伤的情绪瞬间向我袭来。大概，我们此生只有擦肩而过的缘分吧？ 我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一路走走停停。 “林雨薇，你一直扭头做什么？看到帅哥了？”陈毅刚好在宿舍门口。 被他说中了心事，我有些窘，快步上楼了。 “吃错药了？”陈毅喃喃的。 夜间的员工交流会在宿舍进行，除二级市场经理外，所有员工被随机分成了若干组，以老带新，大约10人一组。 我和小吴央金她们没有分到一个组，组里的人均不认识。只知道组长叫周洁，看起来二十六七岁。及耳的短发，素面朝天。 按照惯例，会议开始前，一轮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北充市彭县市场的经理，我叫周洁……”北充？可不就是张成刚的市场吗？于是，我对她格外留意。周洁北方人，个子约1米6，肤白，冬瓜脸，双眼皮，蒜头鼻。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倒是有几分讨人喜欢。 交流结束后，我跟她互留了手机号码。虽然看起来很能干，但她完全没有经理的架子。 临睡前，我在记事本上写道：“我喜欢这里，喜欢这一群充满激情的人。原来，生活可以如此多彩！”我本来还想写“张成刚，很高兴认识你！”但转念一想，我的记事本随处乱扔，还是罢了。 3月8日，国际妇女节，培训的第三天。 下午是冠军分享会，第一个上台分享的是四川公司的年度销售总冠军何先林。他毫无保留的分享了自己在工作中遇到的各种难题，以及解决方法。 “我认为，销售等于谈恋爱！”最后，他总结性发言。“关于这个命题，如果有想要分享的同仁，请到舞台上来。我们一起讨论交流。” 我感觉自己激情澎湃，脑子一热，便跟随人流去到了舞台上。 趁着人多杂乱，我偷瞄了几眼躲在幕布后歇息的张成刚。和南方人相比，他长得不算精致，额上甚至有几颗痘痘，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有一种果敢坚毅的气质。他突然转头看过来，吓得我赶紧回头。 “我认为他们的共同点是：首先都是要锁定目标，然后再找个理由搭讪。”一个小个子男人说。 “我认为销售和谈恋爱一样，都要找到感动点。对待自己想追求的人要找到感动点，对待顾客也是一样。比如，生日、节日等都是表现的好时机。” “我认为共同点是，都需要真诚！”大家次第发言。 “要想成功就要投其所好！不要想当然的给他什么，而要看对方需要什么！” 终于轮到我了。 “大家好，我是锦阳市场的林雨薇！我今年刚毕业，是刚刚进入公司的新员工。虽然说不管是销售还是谈恋爱我都是刚出道的‘菜鸟’，但是，我也想说说自己的想法。”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从容。 “销售和谈恋爱的共同点有很多，但我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是：恋爱是一场持久战，销售也是一场持久战。或许在爱情长跑的路上有很多竞争者，或许有很多销售员同时在争一个意向顾客，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能坚持到最后，谁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我很想看看张成刚有没有往我这边看，但又怕观众误以为我是斜视，只好作罢。 “所以，二者都贵在一个‘恒’字！” “谢谢大家！” 回到座位后，坐在远处的陈毅凑了过来。 “林雨薇，不要随便乱说话，你一天销售还没做过，瞎说什么呀？到时候你做不出业绩来，人家要笑话你。傻不傻？” 我正在想如何辩解，只看见苏劲在台上振臂疾呼：“在不久的将来，相信我们锦阳市场在彭经理的带领下一定会后来居上！锦阳的伙伴们，你们有没有信心？” “都疯了！都疯了！”陈毅的注意力瞬间转移。“不过人家是主持人，说点空话也正常，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我……”我当然不会说我是为了吸引张成刚。 相聚总是短暂的，分离才是人生的主题曲。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我后来常常在想，若是没有这三天，我的人生会不会是另外一番模样？我嫁给一位温暖的医生？下班以后，我们买菜做饭，看书追剧，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和美满。但是，人生就是这样，既然在分叉的地方选择了这条路，便永远无法知晓另一条路上的风景了。 锦阳的车最先到来，这次，我和央金坐了前排。我依旧靠窗而坐。闲聊间，我一抬头，就看到了在操场上候车的张成刚。 当那束光射过来时， 我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剪影， 那是他修长的侧面。 就像梵高的画， 在我还没有看明白时， 就爱上了他。 车子启动了，车内如常热闹。没有人发现我的心事。我喜欢人多，喜欢热闹，只是，每一次的聚会过后，总免不了要面对分离的阵痛。所以，我又害怕相聚。 “快还给我，还给我!”后排的小吴冲前排的李泽平嚷道。 “小吴，什么东西啊？”央金好奇。 “我和张成刚照的照片！”小吴把照片拿在手上，笑靥如花。 “拿过来看看！”央金从头顶伸过手去。 我漠然看着窗外。 “林雨薇，快看，快看！” 我若无其事的转过头来。张成刚两手交叉握于腹部，头略微偏向小吴一侧，浅浅的微笑。 笑容如微风拂面，却吹得我心乱如麻。 “哇，好帅哦。”央金两眼放光。 “看他这个年纪，恐怕早已结婚了吧？”毕竟，连陈毅都有主了。 “有可能。” 也不知道后面闹哄哄的在说些什么，只见彭经理突然笑着站起来说：“我在这里官方宣布，张成刚今年24岁，他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请大家不要再反复问我了……真是受够了！” “哇，是不是哦？”有人开始起哄。“那我可要行动了哦！”蒋静笑说。 “不要做白日梦了，他很有钱的！”贾莉莉。 “是多有钱？” “我猜，至少几百万吧？” “但是，他身边有很多女人。”彭经理接着大声说，“还有，我再次重申，公司内部员工之间是不能谈恋爱的。至少，在我们锦阳市场是这样子的。” “切！”大家嘘声四起。车子里笑的笑，闹的闹。 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树木，突然之间，心情大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后面写的是什么却不记得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其美好！可是，又有多少人甘愿只停留在初见的一刻呢？ 第7章 初恋这件小事1 第二章 初恋这件小事 我住在一个阁楼， 城市的上空。 清晨，当第一缕曙光射向我时， 我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想你。 初恋这件小事1 回到锦阳后，我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说医院人事科打电话找不到我。 “医院找你干嘛？”央金问。 “让我今早八点去面试。” “哈哈哈……”卢晓丹大笑。 “笑你妹！” “你不是正好不想干吗？为什么不高兴？”卢晓丹问。 “丢掉了一份原本属于我的工作，开心不起来！怎么说呢？就好比一个原本喜欢我的男生，我刚一拒绝，他转身就兴高采烈的娶了你，我多少还是会有点失落的。” “喜欢你的，要娶我？老子才不要呢！”卢晓丹靠在窗边不屑的笑，而后点燃一支烟。“我觉得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谁呀谁呀？”央金很好奇。 “男人还是女人？”我笑。 “林雨薇，你找死啊！”她接着说：“你们不认识，北充市场的。”我不由得一阵心惊。 “不会是张成刚吧？”央金笑到。 “又是张成刚，不会是你自己喜欢他吧？”卢晓丹笑。 “不至于不至于，我觉得还是我们康巴汉子更帅。” “他叫陈晓勇，是北充市下面西充县的经理，我们在员工交流会上认识的。”我暗自松了一气。“可惜我当时没有留他电话。” “我一时矜持，真的是悔不当初！” “你还有矜持的时候？”我笑。“不就是电话号码吗？叫我一声姐姐，我帮你搞定！”我想起了北充市彭县的周洁经理。 “大姐，你比我小好不好？”卢晓丹不屑。 “等着啊，今天这个姐姐我是当定了。”我得意洋洋的翻着电话簿。 “周经理，您好，我是林雨薇，不知您是否有印象？呵呵，也没啥大事儿，就是想跟您打听一个人的电话。” “陈晓勇啊？呃，这样吧，你问张总吧？”她很谨慎。 “张总？是张成刚张总吗？可是我没有张总电话呀，嗯，好的，我记一下。”卢晓丹赶快拿来纸和笔。 “谢谢您！再见！有机会来锦阳玩哦。”我佯装平静，实则高兴得恨不能蹦起来。居然这么容易就拿到了张成刚的电话？真是“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拨通了那个号码。 “您好！请问是张成刚经理吗？”我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但毕竟隔着千山万水，我的声线还算稳定。 “是，请问您哪位？”熟悉的男低音。张成刚的魅力，有一半来自声音。 “我是锦阳市场的，我叫林雨薇。我想请问一下陈晓勇的电话号码。”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而不做作。 “嗯，好。我可以冒昧的问一下，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呃，是私事，不太方便说。其实是我一个女朋友找他，不是我。”我怕他误会，解释到。 “哦，是这样啊。呃，你记一下，13XXXXXXXXX。” “好，谢谢您。您真的是张成刚经理？”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呵呵，怎么啦？是我啊。”他浅笑。 “没事，就是想确认一下。好的，再见。”挂了电话后，我瘫倒在床，就像是攒足体力打了一场实力悬殊的恶仗，打完后便立即瘫软了。 “林雨薇，谢谢你！”卢晓丹疯了一样扑过来，在我的面颊上亲了一口。 “卢晓丹，你丫找死啊！还我的初吻！”我气急败坏。事后才想起来，我的初吻已经在学习人工呼吸时给了那个塑料人偶了。 两周后，锦阳市场的各种矛盾开始凸现。眼看第一场联谊会筹备在即，我们的意向客户却少得可怜，大家的压力都很大。 最先出事的是卢晓丹。卢晓丹先是和苏劲决裂，然后又同贾莉莉吵了一架。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今天上午，卢晓丹所在的一部在门球场搞了一个免费的血压测量点，其目的就是为了收集客户的姓名电话等资料。他们引来很多老人围观，所以填了几十□□康问卷调查表。其中有一个叫周鸿昌的老头子气质很好，于是，李强部长跟他攀谈起来。 “周大爷看起来气色不错哦，经常过来打门球？” “是啊。你们是康宁公司的？你们那个康宁胶囊我吃过，还不错，后来药店没卖了就没吃了。”大爷开门见山。 “您留个电话地址吧？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给您送过去，现在我们公司改做直销了，药房没得卖了。”李部长说。 “那倒不必，我停了也有一阵儿了。” “没关系，以后有老顾客活动您可以来参加。” 就是这样一个老顾客，卢晓丹记住了他的名字。应该说现场一部的同事都记住他了。 “那形象那气质，绝对的领导，又是老顾客。这个客户完全是白捡。”卢晓丹后来对我们说。 回到公司后，李部长把所有的客户名单打乱后分给大家。卢晓丹翻开第二份时，“周鸿昌”三个字赫然出现在眼前，卢晓丹喜不自禁。 “晓丹，你都分到了哪些人？给我看看呗？”苏劲说。 卢晓丹想都没想就递给他了，然后又去了趟厕所。从厕所回来，正赶上开晚会。 “今天我们去门球场，应该说收获还是比较大的。今天的资源都是比较优质的，其中有一些是流失的老顾客。”李部长接着说，“另外，有一个叫‘周鸿昌’的顾客分到谁那里了？这个人以前是XX单位的领导，一定要好好跟进。” “在我这儿！”卢晓丹脱口而出。 “在我这里！”苏劲回答。同时把健康问卷表递给李部长。 “行，继续跟进吧。这个顾客这场联谊会就可以请他来。” 卢晓丹诧异的把手里的8页健康问卷表翻了又翻，果真没有周鸿昌那张。她又羞又恼，碍于情面，到底还是没有发作。 散会后，卢晓丹假装无事，拎着包就走了。 “晓丹，等等我！”苏劲从后面追上来。 第8章 初恋这件小事2 “晓丹，对不起，是我换了你的名单！”见四下无人，苏劲说。 “我一直以为我们算是朋友！”卢晓丹停下。 “你愿意听我解释吗？我们在这里坐一下？” “你说。”卢晓丹在街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本来是应聘主持人的，可是你知道的，主持人也有业绩要求。我真的觉得压力很大，我怕我完不成业绩……所以，脑子一热，我就换了你的名单。” “我想着，你本来也是来玩儿的，不在乎这份工作！可是我不一样，我一定得留下来！如果我进了省公司会务部，我就能做一名真正的主持人了。前提是，我得靠业绩先留下来。” “谁告诉你，我是来玩儿的？”卢晓丹并未对外人说过自己的真实想法。 “第一天晚上就听贾莉莉和蒋静跟老彭在那儿说呀。你们三个都是来玩儿的，有谁打工还开着车来？” “她们还说了什么？” “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说你们不像是能吃苦的样子，尤其是林雨薇，超级幼稚，完全还是个学生妹。” “行！你出货了可要记得请我吃饭哦。”卢晓丹释然。 “一定。”苏劲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回到宿舍，卢晓丹听到厨房有响动，以为是我和央金提前回来了，便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放心，她们坚持不了多久的。”贾莉莉一边摘菜一边说。 “培训的时候我跟她们住一起，我真的受够了！把公司当什么？学校吗？尤其是林雨薇，长着一双清水眼，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蒋静。 “蒋静，不如你帮我看看，我是什么眼？”卢晓丹径直走进厨房。 “又没有说你，你急什么？”蒋静毫不示弱。 “麻烦你解释一下，什么叫清水眼？” “就是很好看的意思。晓丹，误会了，误会了！”贾莉莉假笑打圆场。 “我他妈最讨厌在背后嚼舌根的人！”就在此时，我和央金推门而入。 “你们干嘛？”看到卢晓丹怒目圆睁，我着实吓了一跳。 “你们两个是好朋友，是吧？哈哈，蒋静，你不知道吧？贾莉莉和王健好上了！”卢晓丹看到我们回来了，气势更甚。 她们俩一时语塞，面面相觑。 “你们也不必争了，人家王健有老婆……道德低下！”卢晓丹大概是想到了她的小妈，怒火值飙升。 “卢晓丹，差不多行了，真是搞笑！同样都是小三儿，怎么我和王健就是道德低下，林雨薇和陈毅就是追求爱情了？就因为他们是大学生？你才是搞笑的很！”贾莉莉果真没有辜负她一脸的凶相，吵架很厉害的样子。 央金吓懵了。 “哎呀，算了算了！多大点事儿呀。”我想把卢晓丹拉回房间。 “老子还不是为了你！”卢晓丹甩开我，气冲冲的走了。 看到卢晓丹的反应，结合前情提要，我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首先说明一下，我只是个大专生，不是什么大学生！呃，小三这个事儿呢，就不劳您二位费心了，就陈毅？他还入不了我的眼。”说罢，我潇洒转身。 回房后，卢晓丹给我们还原了事件经过。原来，她前一天路过贾莉莉房间时看到王健和贾莉莉抱在一起，后一天夜里又在办公室看到蒋静坐在王健的大腿上。 “王健这也太乱了吧？”央金感慨。 王健看着四十来岁，虽然还不见老，但明显已是强弩之末。 “就他那样？还两个女人抢？我觉得他唯一优越的也就是发际线了吧。”我笑道。 “苏劲这算借刀杀人吗？我怎么感觉我的智商要欠费了？”央金。 “看破不说破呗。”卢晓丹吐了一口烟圈。“林雨薇，你跟陈毅到底什么情况？”卢晓丹杏眼圆睁。 “我发誓，真的只是同事关系。” 小吴喜欢‘单打独斗’，所以这两周我几乎都是和陈毅一起出门拜访客户的。我不认识路，陈毅是“活地图”；陈毅长得五大三粗，如果有我在旁边，又可以多一些亲和力。所以，我们俩搭配起来很轻松。我们竟然都拥有了几个不错的顾客。 回想起来，他不过也就是时不时给我带一个水果，或者一起吃午饭时谎称自己在减肥，然后把肉都夹给我，仅此而已。我认为我们并没有超出朋友的界限，如果说真的有什么逾矩之事，那也只有一次偶然发生的牵手事件。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 前天下午，我们拜访完我的顾客后，打算去他的顾客家，这两家顾客都是长虹厂的退休职工，因不属于同一个区，所以隔着一条街。 “你等等我，我要买包烟。”陈毅说。 “你不是不抽烟嘛？” “这个顾客喜欢抽烟，买一包备用。” “好。”我站在路口等他。 我一回头，看到他在笑。“这么快就回来了？笑得这么诡异，我猜卖烟的是个美女吧？” “你把眼睛闭上。”他一副很神秘的样子。“我有东西给你。” “搞什么啊？”我有点不安。 “快点闭上，难道我还会害你？” 我忐忑不安的闭上眼睛。只感觉他往我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可以睁开了！” 我睁开眼，是一块巧克力。我平常爱吃的那个牌子。 “你是不是又低血糖了？你一低血糖就两眼空洞。”他笑着说。 “谢了！”我鼻子一酸，只觉得内心突然变得柔软。 “不过一块巧克力而已？林雨薇，你至于吗？”我心里这样想着，快步向马路对面走去。 “滴……”我一回头，只见一个的士飞奔而来。 “林雨薇！”陈毅一把把我拉了回来，旋即，又松开了手。他白森森的脸上泛起红晕。 我一时不知所措，只觉得面颊发烫。虽然事发突然，但他毕竟是第一个拉我手的男生。 “林雨薇，你过马路不会慢点？”缓过神后，他气急败坏。 我没有说话，边走边自顾自的吃起巧克力来。一直走到他顾客家门口，我们都没有说话。 “你帮我看一下我的牙齿，有没有变黑？我今天忘带小镜子了。”临敲门，我冲他做了一个假笑的表情。 “没有。”他说。 “我看看你的？”我想缓解尴尬的气氛。 “我又没有吃！” 第9章 初恋这件小事3 次日，我和陈毅一起去了科学城。科学城离市区稍远，所以，我们通常是早上过来，傍晚才回市区。 午饭过后，我们坐在科学城公园区的长椅上休息，等待下午3点左右继续开始工作。老人们通常都要午睡，过早的上门会影响他们的节奏，所以，我们中午也会午休。 春日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惬意。 “林雨薇，你看现在的樱花开得好美啊！” “这个就是樱花啊？我还真的没有留意过。” 科学城的公区绿化特别好，我们坐的长椅附近全是樱花，层层叠叠的，风一吹便飘飘洒洒的滑落下来。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粉色花朵，美到让人不忍心踩上去。我捡了一朵拿在手上，触感就像婴儿的肌肤般嫩滑。 “你竟然不知道这是樱花？看来央金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不缺知识缺常识。” “你们还是不了解我，其实我啥都缺。”我浅笑。“唉，我只想静静。感觉最近说话太多舌头都打结了，心好累。”我伸伸懒腰。 “其实我现在挺茫然的，我觉得这份工作不太适合我，我想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能干嘛。会计专业真的不好找工作。”陈毅说。 “其实，我也觉得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感觉每天遭人白眼。” “你想要怎样的生活？你还没跟我说过呢？” “生活方面嘛？比方说，像他们一样，住在这么美的地方，鸟语花香的地方，我就很羡慕啊。”“工作上嘛，我一开始很想做欧阳老师那样的女强人，挣很多钱！不过，现在做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做护士，工资350，到了康宁，底薪还是350。” “其实女生做护士挺不错啊，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日晒雨淋的，你看你，都晒黑了。” “我本来就黑好吧？”“其实吃苦我倒是不怕的，我只是想体现自己的价值。呃，以前我还蛮喜欢写作的，在学校的时候给《当代》杂志投过几次稿，不过都没有回音。” “《当代》是什么杂志？” “小说类的，好像是双月刊。我以前几乎每期都看。” “你喜欢写作？” “嗯。” “这样吧，等我像董事长那样成功了你就写一本书，书名就叫做《和陈毅先生在一起的日子》，肯定能大卖。” 他思忖了一会儿，“如果卖不动，我就全买了，反正董事长嘛，有的是钱！” “哈哈……”我大笑，“不过，我是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再说了，你女朋友能同意啊？” 陈毅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就像一串爆得很喜庆的爆竹突然哑火，周围的人难免陷入尴尬的静默。 “林雨薇，你怎么看待一个人的变心？”沉默半晌，他问。 我该怎么回答呢？这些天下来，他确实对我照拂有加。用卢晓丹的话说，陈毅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一个人既然有一次变心，就完全有可能会有第二次。”虽然不忍，但强烈的道德感使我说出了这句话。这个时候我并不懂得，人心是世界上最不可控的东西。 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你跟她住在一起了？” “嗯……她父母也特别喜欢我。”他把胳膊肘杵在腿上，头深深的埋在双臂之间。 “你真的是特别招人喜欢的那种人，尤其是长辈。你看我的马阿姨，对你多热情！要不是她女儿太小，我都怀疑她会招你做上门女婿！”我笑到。我希望我的另一半是单身，可以毫无羁绊的去喜欢一个人。我觉得，爱情应该是美好而轻松的。 他一直低头沉默，我想安慰他，却找不到任何语言。几分钟后，我笑着说：“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喜欢张成刚啊？” “只见过人家一面，连他是好人坏人都不知道，你就喜欢他了？你这人……又毒舌，还没心没肺……”他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 “好了，聊点开心的？你跟你女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就是有一次坐公交车，我看她还挺可爱的，就主动跟她说话……。她要是有你这么善解人意就好了！” “我们只是朋友嘛，谁会跟朋友乱发脾气？但是男朋友就不一样了……而且她比你小一届嘛，自然更幼稚一点。” “林雨薇，我一定要帮你实现你的梦想！”末了，他说。 “我的梦想是什么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你怎么帮我？”说话间，我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太困了，昨晚跟卢晓丹聊得太晚。我想小睡一下。你如果有空的话，能不能帮我看着点保安？” “好，你休息一下吧。”陈毅说罢，便坐到了对面的长椅上。 我也顾不得什么偶像包袱了，把包枕在头下，便躺在长椅上沉沉睡去。在暖洋洋的空气里，在鸟语花香中，所有的烦恼和压力都离我而去了。面朝蓝天，春暖花开。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似乎是很久很久了。我看见我和奶奶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乘凉，奶奶说着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我惬意的靠在竹编躺椅上。一阵凉爽的微风带着甘甜的花香向我袭来，我不禁想到了一个成语——沁人心脾。咦，这是我学过的成语吗？我现在不是刚上小学？怎么学会了这么复杂的成语？不，我已经长大了，我好像已经毕业，我要靠自己挣钱了……我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原来，我只是做了一个白日梦！真是很安稳的一觉！ 我睁开双眼，看到陈毅凑在跟前，面带微笑，眉目含情。 “你干嘛呢？”我有些窘。 “林雨薇，你看！” 我顺着他的手往下一看，整个长椅上全是樱花，耳畔、脖子上、肩膀、我身上满满的全是粉色的花瓣；我的身体已经被那些美丽的花朵淹没了，我感觉我和它们融为一体。第一次，我在别人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美！无论怎样掩饰，我都无法逃避他浓浓的爱意！在他的心里我竟是如此美好？我的心差一点就融化了，但与此同时，有一个声音告诉我，眼前这个人，他终究不属于我！ “几点了？”我转移话题。 “快四点。” “四点了？你的顾客不是约的三点吗？你怎么不叫我？”我迅速坐起，花瓣纷纷散落。 “看你睡得太香，就没有叫你。顾客嘛，总是拜访不完的，但美好的时刻却是有限的。” 我没有再说话，生怕破坏了这一刻美好的偷来的时光。 第10章 初恋这件小事4 3月底，锦阳市场终于迎来了第一场联谊(营销)会。听说这次要从北充借调主持人过来，女同事们都很期待。当然，也包括我。 然而，来的主持人并不是张成刚，而是他的徒弟李兰兰。在联谊会上，每每看到她可爱的脸庞，我总是会失神，“她会不会就是张成刚身边的女人呢？”我拿自己同她做了多番比较，不免生出许多自卑来。 老员工多有出货，陈毅是唯一出货的新员工。苏劲押注的那个周大爷并没有购买。 “林雨薇，你出货没？”肖部长问。 此刻，没出货的员工和肖部长一起收纳会场物品。 “没有。”我把资料往纸箱里装。 “我看你那个马阿姨比较有意向，应该很快能出货。”肖部正在收纳赠品。 “嗯，我没好意思强推。她说需要的时候会找我。” “没关系，万事开头难！”肖部安慰。 “肖部，让林雨薇跟我一起去送货吧？”陈毅拎着一个纸箱走过来。 “行。路上小心！” 那个时候没有移动支付，也很少转账，送货就意味着大量现金回款，所以，公司一般建议两人同行。 回完款后，我们又去银行把货款存进公司账户，忙完已是四点多了。我什么也不想做，陈毅也没什么安排，我们就这样百无聊赖的在街上闲逛。 “林雨薇，你最喜欢什么季节？我最喜欢春季，春季代表着希望。你看，这边的树又发了好多新芽！” “你心情好，当然看什么都是美的。” “是你太急功近利，看不到身边的风景。” 我没有说话。看着日渐消瘦的钱包，我根本高兴不起来。若不是我在学校的时候有做兼职，钱包根本撑不了这么久。 “叮咚！”就在此时，手机响了。我拿出来一看，是李凯静的短信。 “雨薇，生日快乐！”生日？哦……算算日子，今天还真是我生日。 “所有人都忘记了，包括我自己。谢谢静静！我爱静静！” “滚！”看到李凯静的回复，我不禁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笑我室友，前一秒还祝我生日快乐，后一秒就发来一个滚字，女神经！”我把手机放进包里。 “啊，真的？今天是你生日，你怎么不早说呢？” “我自己都忘了！生日不是年年都会过嘛？有什么了不起？” “你今天是满20岁吧？20岁的生日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过了呢？”他看了一下时间，“确实有点晚，但是，长寿面是必须的！” “你中午不是请我吃饭了嘛？就当过生日了。”我淡淡的说。 “中午是庆祝我出货，现在是过生日，过生日一定要吃长寿面的。”他随即起身。 “走啊！”他不容置疑。我只好跟着。 我们就近找了一家面馆，老板是个40来岁的中年妇女，坐在角落里懒洋洋的打着呵欠。 “老板，有长寿面吗？”陈毅看了看餐牌。 “没有。” “鸡蛋面有吗？其实长寿面就是鸡蛋面。”他给我解释。 “也没有。没有鸡蛋了。” “连鸡蛋也没有？”他失望。“请问这附近哪里有菜市场？我去买鸡蛋来你帮我做，好吧？” 我觉得太过麻烦，起身要走。 “林雨薇，你先坐一会儿。”他很坚持。 老板有些为难的样子，“好吧。从这条街走到尽头左转，再走到尽头右转就看到菜市了。” “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就几分钟！”他放下包，匆匆走了。 我坐在窗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朱自清先生的《背影》来。《背影》讲述的是父子情，尤其是父亲去买橘子的那一段，写得细腻感人。 买橘子的细节我不太记得，倒是想起了几天前发生的一件小事。 一天早晨，开早会的时候，大概是花粉和柳絮太过泛滥，我的鼻炎犯了。 “林雨薇，你感冒了？怎么一直流鼻涕。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会后，肖部长问。 “唉，我有鼻炎。老毛病了，一到春天就犯。”我拿出纸擤鼻涕。 “林雨薇，你有鼻炎怎么不告诉我呢？”在一旁整理资料的陈毅问。 “你又不会治，我告诉你干嘛？”鼻炎是我最苦恼的顽疾，我当然不想提起。 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独自出去了。 “把你文件夹给我看一下。”回来以后，他说。 我递给他，然后继续整理今天需要的客户资料。 “文件夹给你放包里了。”他说。 “嗯。” 打完电话后，我们去到客户家里。聊到中途，客户需要一份产品资料，就在我翻开文件夹的一瞬间，一包“心相印”钱夹式纸巾赫然出现在眼前，包装精美，香味淡雅。 我愣神两秒，然后佯装淡定的从文件夹抽出一页产品资料递给客户。 原来，他并没有像旁人那样嫌恶我有鼻炎。我感激的看向他，他却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和客户谈笑自如。 此后，我时不时就会在包里发现新的“心相印”钱夹式纸巾。 在我不耐烦的更换了N种坐姿以后，陈毅终于出现了。我看到街道尽头，他的身影远远跑来，夕阳照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敞开的夹克上，手里握着的鸡蛋上……我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异常生动，静止的树木、街道，晃动的人影，仿佛都被夕阳的余晖镀了一层金。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看到他满头的汗，等待的怨气消失殆尽。 “我没找到老板说的那个菜市，走了很多条街才看到另外一个。”他把鸡蛋递给老板。 “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呢？” “你打我电话了？”他边说边摸口袋，“糟糕，手机掉了！” 我又急又气又感动，多种情绪糅合在一起找不到出口，眼泪就像突然决堤的黄河一样喷涌而来。“让你别去，你非去……”我一边抹眼泪一边埋怨。 “别哭别哭，过生日不能哭的！电话掉了就算了，反正早就摔坏了！”他递过来两张纸巾。 “……”我心里很难过。 “好了，面来了，快吃吧！乖，不哭了……” “林雨薇，生日快乐！不许再哭了哦。”他微笑着，脸上有亮晶晶的小汗珠。 我的眼泪再次滑落，被爱的感觉竟是这样的？就像……被人轻轻的怜惜的捧在手心……余生的每一次生日，我大概都不会忘记这一天，不会忘记这个在夕阳的余晖中奔跑的男生……。 “你看你？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 我尽量压抑，但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下来……我边吃边哭……。 “对了，你手机怎么摔坏的？”我突然想到了这茬。 “你吃好了我再告诉你！” “嗯。”我感觉自己变得乖巧听话。 为了不辜负陈毅的心意，我吃完了整碗面。尽管我对锦阳的面食并无好感。 “说说吧，手机怎么摔坏的？”我们再次步入绿树成荫的街头。 “我女朋友，她跟我抢手机的时候，手机摔到地上了。她要看我给你发的短信。” “她知道我？”我莫名心虚。 “嗯。” “但是，我们根本就没什么啊。”扪心自问，说这话时，我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份理直气壮。 “对不起！或许我该离开了。其实最近我觉得特别累，这份工作看不到任何希望，还害你们吵架。”我很内疚，眼泪差点又流出来。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他若有所思。“林雨薇，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初恋就好比一个人进果园，看到一个苹果就咬，后来才发现有很多又大又红的在后面’。” “可是，不管你摘了哪一个苹果，总会有又大又红的在后面呀。” 他无奈的笑笑，“我只希望你不要离开锦阳，好吗？” “好的，我答应你。即使不在康宁，我总还可以找别的工作吧。” 因为年轻，我们总是会轻易许下一些无法兑现的诺言，比如陈毅对她，比如我对陈毅。 “我有时候真的希望她突然喜欢上某个帅哥，然后跟我说，‘我们分手吧！’” “她会不会我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倒像是我会做的。”我笑。 “你这个人……没心没肺……” “林雨薇，男生也是需要安全感的。”过了一会儿，他说。 “放心吧！这辈子我会尽量避免做错事的。” “为什么？” “‘前世做错事，今生当护士！’为了我的下辈子，我也要多做好事。” “嗬，你就那么讨厌做护士吗？” 回到宿舍后，卢晓丹告诉我，公司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苏劲正式成为了主持人，要去省公司培训一周；销售部有三个新员工离职了，这其中包括央金。 “林雨薇，你的衣服我已经帮你洗了，我明天就出去找房子。”央金已经找到了新工作，在一家幼儿园当助教。 “谢谢央金。”她要走，我是很失落的。 “卢晓丹，你有什么打算？”我问。 “我还没有辞职。我打算走之前先去一趟西充，看一下陈晓勇。” “啊？”我和央金惊掉下巴。 “所以，你说喜欢陈晓勇是当真的？” 我问。 “那当然啦，否则，我每天晚上跟他聊天干嘛？我吃撑了吗？” “难不成，你说你喜欢张成刚是假的？” 卢晓丹问我。 “当……当然不是啦！不过，他就像我的灯塔，远远看着就好。”所以，我近来并没有联系他。 “叮咚！”就在此时，陈毅的短信进来了。 “林雨薇，这是我的新号码，有事打这个电话。” “OK” 第11章 初恋这件小事5 次日，卢晓丹去了西充县，陈毅也没有来公司，于是，我一个人拜访客户。十一点左右接到央金的电话，叫我和陈毅陪她去租房。我想打电话给陈毅，又觉得不妥，便把陈毅的新号码发给了央金。 忙完手上的工作后，我就往央金说的地方赶。那是城区的一个过街天桥。 紧赶慢赶，我终于看到了那座天桥，央金站在桥上冲我挥手。我一边上台阶一边冲她笑。走到桥上，我猛然发现，陈毅从桥的另一边走了过来。 “呀，真的好巧！我刚刚看到林雨薇在街边冲我笑，转头就发现陈毅正好在对面的街道冲我挥手！然后，你们两个同时从天桥的两端走上来，哈哈……，你们……不会是约好的吧？”央金笑。 这真是惊人的巧合！ “没有，我从客户家赶来的。”我解释。 “我从家里过来的。”陈毅兴致不高，似有心事。 “啊？你今天没上班？陈毅，要你帮我看房子？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央金大概也有所察觉。 “不会，我在家也是闲着。” 我们去看了几套房，因为各怀心事，一路上都没怎么闲聊。最后，央金看中了一处阁楼，虽然冬冷夏热，但胜在便宜。 两三天后，卢晓丹从西充回来了。我记得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央金专程打车从阁楼赶了过来。 跟我们俩的急躁不同，当事人显得相当淡定。她一言不发，洗完澡后就直接打包收拾行李。 如果说我和央金是这条分叉小径上的带有好奇心的探路者，指望着蹚出一条不同的路来，那么，卢晓丹就是来休闲旅游的观光客，时间一到，注定是要走的。 收拾停当后，她终于说话了。 “我很后悔去见了他。”卢晓丹倚在床头，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 沉默了一会儿，她继续说：“林雨薇，我劝你还是不要去见张成刚了，给自己留点念想。” “你见过张成刚了？”我急切的问。 “没有。但是我觉得他可能和你的想象有很大出入。” “卢晓丹，到底发生了什么？”央金问。 “陈晓勇不会是把你怎么样了吧？”我愕然。 “切，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对他没感觉了。”卢晓丹突然激动的坐直，“你们不知道，他居然为了五毛钱，跟个卖肉的吵了起来，我当时真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接下来，在卢晓丹近两个小时的声讨和控诉中，我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卢晓丹刚去那天，一切还算正常。晚上，她跟公司的女同事们一起住在宿舍里，她们告诉了她关于陈晓勇的传闻。原来，陈晓勇有一个私生子，并且，陈晓勇至少有两个女人；当然，其中一个就是孩子他妈。一开始卢晓丹并不相信，毕竟，信息量太大太惊悚。第二天，卢晓丹陪陈晓勇去买菜，于是发生了前面说的买肉吵架事件。第三天，也就是今天，突然有个彪悍的女人找上门来，问是谁找陈晓勇，出去跟她对话！卢晓丹一看形势不妙，便谎称自己是陈晓勇的表妹，这才得以“虎口脱险”。 “哇，这个陈晓勇，完全是个骗子嘛！”我和央金面面相觑。 “撇开骗子的层面不说，就在买肉那一刻，我已经知道他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了！” “那张成刚的情况你给我打探了吗？” “陈晓勇都这样了，你确定你还要去找张成刚？”卢晓丹问。 “我总是要去看一下才会死心。” “那你直接去呗！”卢晓丹说。 “见到以后，万一我对他有感觉他对我没感觉怎么办？我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陈晓勇说了，张喜欢能干的女人。”“他可不像陈毅，喜欢蠢的。” “你丫才蠢！说话就好好说话，怎么还人身攻击呢？”我气不过。 “哈哈……”央金大笑。 “你现在年轻漂亮，陈毅当然觉得你很纯啦，等到你年老色衰的时候，可不就剩下蠢了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会一直蠢下去咯，我不会有进步的吗？” “哈哈，你看，承认自己蠢了吧？”卢晓丹大笑。 “哈哈，被你们两个笑岔气了！”央金笑到叉腰。 “是是是，我蠢！‘卧梅又闻花，卧枝绘中天，鱼吻卧石水，卧石答春绿。’” “说的什么东西？”卢晓丹问。 “央金你看！到底是谁蠢？一目了然嘛！‘我没有文化，我只会种田，欲问我是谁，我是大-蠢-驴！’” “哈哈，我真的笑不活了！”央金道。 “林雨薇，没错，你丫就是大蠢驴！”卢晓丹把枕头扔过来。 次日，卢晓丹办了离职手续后，就坐车走了。陈毅没有来公司，央金要上班，所以，只有我和李泽平去送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愈发感觉自己孤木难支。 此后一周，陈毅都没有来。我不敢贸然打听，也不敢贸然给他打电话。我一个人静静的跑业务，有时候和小吴同行，倒是学到不少销售技巧。 4月10号，我终于熬到了发工资的日子。虽然只有350，但也能解燃眉之急。下午从宿舍出来，我正琢磨着今晚要不要去央金的阁楼庆祝一下，就听到有人叫我。 “林雨薇！”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一看，陈毅站在一棵大树下冲我笑。他头发长了不少，胡子也没有刮，似乎是瘦了一些。这就是那个天天跟我在一起的陈毅吗？我突然觉得他有些陌生！ “你最近干嘛去了？”我窝火。 “学校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吃肉，你看你瘦得……”我似乎又找回了那种熟悉的感觉。 “你辞职了？”我问。 “本来今天是计划辞职的，老彭找我谈了很久，我决定去县级市场。和王健一起去。” “最近是听说要找个员工和王部长一起去开拓仙油县，没想到居然是你？” “嗯，就是我。” “你女朋友能同意？” “她当然不想我去啊，但是，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任何感情，都要有事业作为基础。” “嗯，也是。”我淡淡的。他叫我不要离开锦阳，自己却先离开了。 “雨薇，我明天就走了！ ” “嗯，我明天安排了好几个顾客，就不去送你了？” “嗯，她会去送我的。你加油哦！” “你也一样。” 是夜，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宿舍。小吴和贾莉莉竟然都没在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种失落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们都走了，陈毅也走了，我要怎么去应付以后的工作和生活？“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知道陈毅终有一天会离开我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咚咚咚”，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我知道这套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不得已只好去开门。 是苏劲。他平时也偶尔来坐坐，不过都是找她们的。 “她们都不在家。”我说。 “陈毅要走了，所以我过来看看你。你没事吧？”他进客厅后，自己找了个凳子在餐桌旁坐下。 “没事，只是突然很冷清，有点不习惯。”我也坐下。 “呵呵，我觉得你吧，怎么说呢，跟别的女生不太一样。像我们班的女生，她们毕业后或工作或嫁人，都是规划得很好的。感觉你完全是随心所欲。” “是，我确实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我尴尬的笑笑。 “你想过去仙油吗？去了可就是部长！” “我？跟我有什么关系？陈毅不是去了吗？” “你不知道吧？老彭本来是计划叫你和王部长一起去的，结果陈毅说他觉得你还不具备做部长的能力，要去的话，也是他去。” “真的？”我讶异。 “当然是真的！他们在里间谈，我刚好回办公室取资料。” “陈毅他为了升职居然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出卖？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不信你现在就打电话问他！”苏劲完全不惧，看来他没有撒谎。 “算了，我确实也不具备做部长的能力，他说得很对。” “他就具备吗？你们差不多是同期进公司的。” “苏劲，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对了，你要喝水吗？我去烧点开水？” “不了不了，我这就回去了。刚好路过，所以来看看你。” “谢谢！” 第12章 初恋这件小事6 次日，我没有安排任何工作。开完早会后，我随意上了一辆公车，就像一叶漫无目的小舟，随波逐流。 当我的视线看向窗外时，车子正好经过一个广场。我不知道它的名字，只是每次和陈毅路过时，总有照相师傅叫我们合影。那时候觉得很好笑，我们天天在一起工作，有什么必要合影呢？ 其实，还是应该拍张合影的。除了一张培训时的大合照，我和陈毅什么都没有给彼此留下……我正如此想着，电话响了。 “喂，小林啊？我是马阿姨，你今天下午给我送一件货过来呗！” “啊？”我很是意外，“好的好的，具体几点呢？” “三点吧。” “好的马阿姨，下午见！” 生活就是这样，你想要的东西总是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到来。我立刻给陈毅打了电话，想告诉他这个喜讯。不过，无人接听。大脑在短暂的宕机之后，我又给肖部打了电话，约他下午和我一起去送货。 下午两点多，我们抱着一箱货刚刚坐上公交车，竟下起了瓢泼大雨。 “幸好带了一把伞！哎，人倒霉了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到小区楼下后，我赶紧检查纸箱，生怕淋湿了。 “哪里倒霉了？你这不是出货了嘛！哇，林雨薇，你衣服全都淋湿了！”虽然有一把大伞，但是我只顾着抱箱子的肖部了。 “这药可比我精贵，五千块钱呢……。我淋一下不要紧，它一淋雨可就坏掉啦。”我笑。 “跟你说了多少次，保健品不是药！” “呃，口误，口误……” “咚咚咚。”我敲门。 “哎呀，小林，这么大的雨你们都送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马阿姨颇为吃惊。 “我们……” “雨薇说的，跟您说好了就一定得送来！”肖部抢过话头。 “肖部，你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马阿姨，这是我们肖部长，您见过的吧？”我发现自己浑身都在滴水。 “认识的认识的，进来吧！瞧这姑娘淋得！快进来擦擦头发！”马阿姨一如既往的热情。 “我就不进去了，待会儿木地板全弄湿了。”我有些狼狈。 马阿姨突然红了眼眶，“我经常跟我们李娜说，你看人家雨薇姐姐才比你大两岁，就那么能吃苦，风里来雨里去的。李娜，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林雨薇姐姐。”马阿姨边说边张罗着放货。 我站在门口，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女孩正往这边看，便冲她笑笑。李娜瞄了我一眼，旋即又转过头去看电视了。 我感觉自己突然打了一个冷噤，那是一个怎样的眼神？有一丝鄙夷，一丝不解？或者，还有一丝怜悯？是我敏感了吗？她毕竟还是个高三的孩子！ “行吧，肖部长，那你赶紧带林雨薇回去换衣服。这是货款，你数数？”她把现金递给肖部。肖部有些窘，似乎不好意思在那里慢慢数，直接把一沓现金放在了包里。 “行，那我们就不打搅了，阿姨再见！”肖部边说边走。 “雨薇你们赶紧打个车回去吧，不要感冒了！”马阿姨从屋里探出身子。 “好的，马阿姨再见。” 回宿舍后，我洗了澡，换了身衣服，顿时觉得清爽了许多。我先给马阿姨打电话，交代了服用剂量和注意事项，然后给央金和卢晓丹分别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们我出货的消息；最后给陈毅打了一个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我心里掠过一丝不安。 晚会后，老彭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这个小隔间，我还是第一次进。 “林雨薇，坐。” “很早就想找你谈一下，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今天出货了，什么感觉？” “很开心，但是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开心。”我突然想到了李娜的眼神。 “因为没有人一起分享，对吧？” 我不置可否。 “你们三个刚来的时候，我是不想要的，一个个娇滴滴的，根本不像做销售的料。碍于大旗的面子，我只好收下你们。不过，这一段时间观察下来，你确实不错！身上有一股韧劲儿。” “其实，陈毅的女朋友给我打过电话，要我把你开除了，或者，也可以开除陈毅。”听到这里，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但是，作为上司，我自然要保护你们。再说了，我们又不是公务员系统，还要管员工的私生活。”他淡淡的笑。 “彭经理，我跟陈毅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我解释。 “我知道，后来我找贾莉莉侧面了解了一下，她说‘全公司都知道，陈毅还入不了林雨薇的眼’。”他浅笑，“我也是这么跟陈毅的女朋友说的。但是，前几天她来公司找我了，她说如果你继续留在公司，那就只能让陈毅主动辞职了。我当然不会受她的协迫，但是我也不希望事情闹大。为了避嫌，我决定把你调去仙油，正好王部长也同意带你。” “谢谢老彭。”他平时不声不响的，想不到竟有如此担当。 “我本来已经计划好了，不过陈毅主动提出他想去县级市场，那当然是最好的。陈毅比你还是要老练一些，更适合下市场。” “嗯，谢谢老彭。不过，我恐怕要辜负您。其实，我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做销售。我太情绪化，说话又直，其实我最近一直都在想要不要辞职。”或许，我的忍耐是一个口袋，一直被人往里扔各种白眼和怜悯，今天刚好是它装满的时候。 “是这样啊？”他颇感意外，思忖了一会儿，“这样吧，你先考虑一下再答复我。” “嗯，好的。不管我是否辞职，我都特别感谢您！” 我颇为踌躇的走在街上，手机响了，是陈毅的号码发来的信息。 “你还在给他打电话？你什么意思？是喜欢他吗？那我们可以一起竞争啊！有胆量就大声说陈毅我爱你！你敢吗？我是陈毅的女朋友！我看不起你！”我突然觉得胸闷气短。 “你不是说他根本入不了你的眼吗？我已经告诉他了，你根本看不上他，一切只不过是他自己犯贱！”我扶着身旁的树干，站了几分钟，好容易才缓过来。 我冲回办公室。 “彭经理，我想清楚了，我还是要辞职。”我走进隔间。 “呃？”老彭错愕的抬起头。“确实想清楚了？” “嗯。” “那你把客户资料跟肖部长交接一下。” “好的。”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我从老彭的办公室出来，肖部问。 “我要辞职了！”我边整理客户资料边说。 “都坚持到出货了，为什么还是要走？” “坚持到出货？也许只是为了让自己走得体面一点吧……”我把文件夹递给他。 “你真想好了？”大概，我和老彭在里间说的话他早已听到。 “想好了。”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关切的问。 “不知道。先回学校拿毕业证吧。” 我大步流星的走出办公室，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松快。霓虹灯下的锦阳，夜色撩人。 第13章 初恋这件小事7 回到宿舍后，我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我发现她说得很对，我不敢大声对他说出“我爱你”。和她的爱比起来，我对他的感情显得微不足道。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困扰。请你相信我和陈毅真的没有什么，他爱的人是你，他经常提到的也是你，你误会他了。我打电话只是告诉他，我辞职了！我也有自己心爱的人，但愿我也能像你那样勇敢的去爱一个人。” 如果注定是一场败局，不如体面退出。 “虽然我们不认识，但我为刚才的冒昧道歉！我觉得你是个好女生！希望你也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她回复。 “所以，你们两个女生就这样和解了？”我忍不住问。 “是的。我很不喜欢雌竞。也可能潜意识里，我觉得自己根本赢不了。” 她端起咖啡，猛喝了一大口。“她比我勇敢……” “然后呢？你就这样离开了康宁？” “嗯。不过，为了留在锦阳，我也挣扎过。我去找了很多份工作，我以为只要够努力，我总能找到一份体面工作的。直到有一次，我去面试了一家烟草公司……我走了以后发现手机落下了，当我回去取的时候，正好听到两个面试官在闲聊；一个女士说，‘她不会以为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进入烟草公司吧？’，‘年轻人嘛，总是很天真！’另一个浅笑。” “所以，那时候就很卷吗？” “那个时候锦阳很小，工作岗位自然也不多。而且有些单位就是有壁垒的。那一阵央金也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当家里人给她找了一份中国移动的工作时，她果断接受了。”“我在她那里住了一周后，我们俩同时离开了阁楼。那个阁楼真的是极美的，晴时看花，阴时听雨；但是，我们俩都明白，那不过是个空中阁楼……央金直到现在还在老家的移动公司。”她又喝了一口咖啡。 “陈毅呢？后来还有联系吗？” “他去仙油以后，在电话亭给我打过电话，当时他应该还没有买手机。他说最近门市在装修，电话还在安装，老顾客也要回访，特别忙。” “后来我回到平城后，他很沮丧，他说他每次看到公司那张集体合照时都会泪眼模糊，他说我答应过他不会离开锦阳的我食言了……他说他忽然觉得他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他做了什么？”我好奇。 “他那天本来是想去辞职的，当听到老彭说要把我和王健调去仙游的时候，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决定自己去仙油。其实，如果他先提出辞职，老彭根本就没必要把我调走。” “他为什么不想你去仙油？” “他不放心我和王健那种人一起下市场。他说为了节省成本，公司肯定只会租一套房子……我觉得是他多虑了。王健那个人虽然渣，但还不至于强迫别人。” “在锦阳的时候，有一次他还特意带我去一个公司看了苏劲的女朋友，过了很久我才明白过来，他是怕我喜欢上苏劲。”她浅笑。“真的是个幼稚鬼！”“大概，我从来没有给过他安全感吧？我一直在想各种办法拒绝他，但是每当我看到公司的那张大合照时，我的心也会很疼……” “又有一次，他打电话告诉我说，他从康宁辞职了，他和女朋友也分手了……我总觉得他们分不了，毕竟，他还要留级一年，难免不会死灰复燃……他女朋友那么爱他……” “你爱他吗？”我问。 “我不知道。我以为像我对张成刚那样电光火石般的才算是爱情……” “那你和张成刚呢？” “回到平城以后，我闲来无事，有时候会给他发一些诸如‘睡觉被子别踹，小心猪蹄冻坏’‘虽然你没有猪的外貌但你绝对有猪的气质’这一类的搞笑段子，那个年代也有流行段子，不过都是短信传播。我不敢贸然行动，就只好时不时骚扰他一下，以示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我。” “那你们什么时候见面的？” 七月中旬，我把学校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就来到了成都。那一阵刘芸在北京混不下去了，在成都租了房子。于是，我们俩又成了室友。我们租住在沙湾附近一个建于**十年代的红砖房小区，树荫下，随处可见搓麻将的老头老太太，狗子们也悠闲的趴在地上休憩。 那时候我很喜欢成都，喜欢那种“退可守宁静，进可入繁华”的感觉。遗憾的是，一直到国庆节，我们都没有找到满意的工作。我跟刘芸都很郁闷，因为交房租的日子快到了。 国庆节的晚上，我收到一条来自张成刚的短信。“刚才小胡来个电话，你也认识的，就是□□，他问你的电话，我想这是机密，怎能告诉他。他让我给你带个话，他说他代表党中央祝你节日快乐！” 平常都是我主动联系他，他很少回复。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我发信息，我很激动，就决定试探一下他。 “唉，你总是那样，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又给我一线希望，就好像医院里医生对待重症监护室的病人，眼看没气儿了又去摁他几下，让他活又活不过来死又死不痛快，着实难受。你到底是想让我‘死’还是‘活’？” “同志，别吓我，过节了问候一下，我可没有让癌症病人延长生命浪费资源的意思。” “我该放弃吗？可是我觉得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有救活的希望。死虽然很容易，但是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我很沮丧，但是我没办法放弃。他就像我的灯塔，每当我迷失的时候，只要一想到他，似乎就充满了力量。 节后，我终于找到了一份离家很近的工作，在一个大型火锅店做迎宾。某日下班后，我拖着极度疲惫的身体慢慢往家走。就在过马路时，我突然看到前面穿一袭深色西服的男人，背影像极了张成刚。我像着了魔一样，跟着他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好几条街，直到他突然回过头来。在那一刻，我忽然好想见到他！为什么要等到自己变优秀呢？也许我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个平凡人？为什么要错过我们最美好的年华？ 次日，我鼓起勇气给张成刚打了一个电话。这段时日我也想明白了，反正我总要被人剥削，那我宁愿被他剥削。况且他身边有那么多的女人，说不定某天他就对其中一个日久生情了，我要赶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制止他。 “张经理，我想跟您商量个事儿。”我开门见山。 “嗯，你说。” “我从锦阳市场辞职之后，试了很多工作，在药房卖药、在公司做前台，现在我甚至在火锅店做迎宾……我不想做迎宾了，我还是想回康宁做销售，您看，我能不能来您的北充市场？但是，您能不能先借我点钱，我现在欠了我同学房租。以后你可以直接从我工资里边扣。” “借多少？” “两千。”我那时候想，如果他拒绝了，就表示他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正好斩断对他的牵念。 “两千，够吗？”他犹疑了一下。 “够，够啦！” “嗯，回头你把账号发过来吧。至于工作嘛，当初你在锦阳是正常离职吗？我怕你们彭经理找我麻烦。” “当然是正常离职呀，我跟老彭那是真正的‘好聚好散’，他还欠我一件货的提成呢。当然啦，他也是按规定办事的。”“而且，这都过去半年了。” “行，我下午让人给你打过去。” 挂了电话，我高兴得合不拢嘴。看来坊间流传他待人耿直是真的？“这莫不是那仗义疏财，救人于危难的山东及时雨宋公明哥哥？”又或者说，他对我还是有点好感的？ 我把高跟鞋脱了拿在手上，冲进经理办公室，对胖主管说：“经理，我辞职啦，麻烦你赶紧找人来接班。” “我就知道你不靠谱，没想到这么不靠谱！才几天就坚持不下去了？现在的八零后真是没责任心！”胖主管脸都绿了。 “好吧，为了证明我的责任心，今天我就免费帮你站好最后一班岗！千万不要再抵毁八零后哦……”我把鞋穿上，潇洒转身。 “林雨薇，你个二百五！” 晚上，我告诉了刘芸事情的经过。 “可是，我舍不得你怎么办？”刘芸向我贴过来。 “收起你鳄鱼的眼泪！有钱了以后，你可以多撑两个月，你不高兴吗？”我推开她。 “又高兴又难过啦。其实，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可以不去啊，反正他也不认识你，也找不着你。”刘芸狡黠的看了我一眼。 “嗯？……不行，我怎么能对不起‘宋公明哥哥’？行走江湖，最重要是讲义气。” “啧啧啧，还‘宋公明哥哥’，你两千块钱就卖身了？”刘芸撇嘴。 “错，是卖命！至于卖身嘛？先考虑一下啦……其实，我本来是想着发财以后再去倒贴他的，现在这倒贴的钱也省了，还赚了两千块，哈哈……” “胖经理没说错！你真的是个二百五！……”“唉，我现在好想去街边喝酒撸串儿，但是怎么感觉有一种……把自家儿女卖了然后跑去赌博的那种罪恶感？” “走啊，今朝有酒今朝醉，莫待无花空折枝……” 第14章 独角戏1 第三章独角戏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 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席慕蓉 独角戏1 次日，当我怀着忐忑的心情从成都至北充的大巴车上走下来的时候，一切都是鲜活的，杂乱的街道，拥挤的人群，都令我愉悦。我已经不记得我是如何来到金源宾馆的了，只记得前台是一个表情木然的半老女人，当我走过的时候，她正悠闲的磕着瓜子儿。 每爬上一层楼，我的心跳就加速一个等级。走到5楼的时候，我不得不扶着墙壁缓一缓。我掏出小镜子，借着窗口透进来的光，仔细看了看妆容，这才鼓起勇气上楼了。 “金源宾馆601”，这是张成刚发来的地址，可我却故意敲开了602的门。 我的心脏需要缓冲一下。 “咚咚咚”，602房门上也贴着康宁的标志牌。 开门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多少缓解了我的紧张。 “请问你找哪个？” “我找张经理。” “张总在隔壁。” “谢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隔壁来的，又是如何敲响了601的门，只记得敲完门后垂下来的手臂软绵绵的。 “请进！”里面响起一个高亢的女声。 好奇心瞬间激发了斗志，我旋即拧开门把手。就在推开门的一瞬，我看到窗边坐着一个身材倾长的男人，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我。 “来了？”他站起来，面带笑意。 “嗯。”我冲他笑笑。他走向我，接过手提包放到墙角，随后拉了张凳子给我坐。 “坐吧，”一个蓝色的塑料凳。 “谢谢。” 他搓了搓手，冲我笑笑，似乎有点无所适从。我瞬间安心不少。就好比一个考试不及格的人突然发现同桌也极有可能不及格，瞬间便没有了学渣见到学霸的压力。 他回到座位上坐下，有些尴尬：“呃，我们这边刚起步，条件有点差。” “没有啊，挺好的！”我环视四周，窗边放了两张办公桌，桌上两台电脑；墙上挂了几幅字画，进门左手边的隔间里堆放着产品资料。 “坐了好几个小时吧？”他穿了件深灰色衬衣，黑色西裤，比初见时胖了点。 “还好，5个小时。”我冲他莞尔一笑。我和他大概呈四十五度角，据刘芸说我的脸这个角度最好看。 我突然发现自己长了心机。 “来，请喝水。”坐在张成刚对面的女孩端来一杯水。 “哦，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杨乐，会务部的。林雨薇，营销部的新同事。”他站了起来。 “你好！”我冲她笑。杨乐看起来20岁左右，双眼皮高鼻梁小嘴小脸蛋，南方小骨架美女。 “你好！”她职业性浅笑。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们的宿舍。”说罢，他拎起手提包往外走。 “怎么，你就这点行李啊？”他边下楼梯边说。 “您不是说宿舍是拎包入住吗？我就带了被套和衣服。我喜欢简单一点。”我笑。 “对，拎包入住。”他浅笑。 “我去年八月份来的时候，也是就拎了你这样一个包。” “是吗？那你们发展够快的呀，听说县级市场都开发完了？” “只剩下一个陇县了。” 我随他走过半条杂乱的街道，左转进入一条小巷，沿着巷口的露天楼梯爬上去，便是一个很大的露台。露台上次第建着几栋房子，一栋二单元1号是公司租住的宿舍。 进门后，他随手打开灯。时值傍晚，屋里已经见黑。这是一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客厅没有窗户，四个门洞依次是盥洗间和三个卧室。盥洗间右侧前段连着厨房，后段连着厕所。客厅是褐色地砖，浅褐色踢脚线和木门。靠外墙的一面放了一张长长的黑皮沙发，大概是因为太潮，有点掉皮；一张大得出奇的木桌子放在客厅的正中央，几个塑料凳子塞在木桌子下面。而三个房间里，则放着数量不等的高低床和一些生活用品。 他把包包放在客厅的桌子上，随意的在沙发上坐下。 “坐呗，站着干嘛。” “嗯”。我忐忑的坐下，与他保持半米多的距离。 他注视着我，面含笑意。我只看了他一眼，就低头不敢再看他。从他的眼睛里，我突然懂得了**，就像野兽看见了猎物，在压抑的等待着……而我却不想逃跑，只想任由野兽扑过来撕咬…… 这一切是真的吗？张成刚此刻就坐在我的面前？我们没有“见光死”？我对他的感觉还是那么热烈！而他，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吧？不过，我想要的不是短暂的喜欢，而是长久的相守……周围还有很多女人在虎视眈眈！我不知道她们是谁？实力如何？所以，我必须蛰伏。 当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我并没有迎合他的目光。越是心悦于他，我越表现得漫不经心。 “你是平城的？那你怎么会去锦阳市场呢？”静默了一会儿，他说。 “当时李大旗李总分配过去的，李总那口才，把我们唬得一愣一愣的。”我浅笑。 “你是今年才毕业的？” “是的。” “你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 “有一个弟弟。” 突然，屋子里发出一声响动。 “嘘，你坐这儿别动，我去看看，好像有老鼠。”他踮手踮脚的走向卫生间，随后，我便听见拖把之类的东西打得砰砰作响，偶尔传来一阵“唧唧”声。我把脚抬起来，随时准备躲避乱窜的老鼠。 过一会儿，他出来了，打开了盥洗间的灯，一面在水池边洗手一面很无奈的说：“没打着。” “黄历上说‘今天可能不宜杀生’。”我笑。 “呵呵，”“走吧，我们去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他问。 “随便，我都可以。”正说着话，有人推门而入。张成刚赶紧给我介绍说她叫肖潇，是公司的出纳和后勤。 “你好！”她显然愣了一下。 “你好！”肖潇，一个瘦小的北方女孩。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霓虹灯下，我们漫步在北充的街头，清风拂面，夜色微凉。 “北城大吗？漂亮吗？”我顾左右而言他。 “嗯，还是比较大，只是没有南方干净，空气也没有那么好。” “哦。” “北方的城市没有四川这么热闹，你们四川人似乎特别爱逛街。” “哦。” “你们这边茶馆里到处都是年轻人坐着打牌，女的还抽烟。对了，你抽烟吗？” “哦。” “你哦什么？死丫头，你敷衍我？”他侧脸看我。 “不是不是，我没反应过来嘛，我不会打牌，也不会抽烟。”我谄媚的笑。 “听说北充市场平均每3天一场联谊会？”我问。 “最近没有那么多，加上县级市场平均一周一场吧。” “我还没单独请员工吃过饭呢。”走了一会儿，他突然说。 “是吗？”我心如夏花，瞬间怒放。 你想告诉全世界你遇到爱情了，可是你不得不压抑，因为不确定这份爱是否会属于你；你想拥抱他甚至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可是你不得不克制，因为你觉得时机未到；你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是你理不出任何头绪……爱情让粗鲁的人变得温柔，温柔的人变得疯狂，疯狂的人变得歇斯底里……等到冷静以后再回头看看那些过往，你会非常吃惊，这个人真的是自己吗？这究竟是更真实的自己还是更扭曲的自己？ 我们吃的是鸡煲，味道还不错，后来我和别的同事也反复来过。由于没有吃午饭，刚一上菜我就毫不客气的吃开了。 间隙，我一抬头，发现他正看着我。他这一看不打紧，我似乎变得连坐也不会了。突然想起张爱玲的那句话，“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味道怎么样？”他问。 “挺好的，我对吃没什么概念，只是无辣不欢。倒是你作为北方人那么能吃辣，比较难得。” “没办法，在四川如果不会吃辣的话，只能每天喝粥了。其实四川主要还是麻辣，没有湖南的干辣厉害。” “是吗？”我对吃的一窍不通，便没再接茬。 “半年多没见，我是不是变化很大？”他问。 “没什么变化啊，只是这体型，有追赶李文广李总的趋势。”我浅笑。 “不会吧？我今天还刻意穿了深色衣服。”他表情黯然，两秒后恢复如常。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同时又想到他刻意穿了深色衣服掩饰身材，是否说明他很在意我？这样一想又觉得很窘了，只好继续埋头吃东西。 我再次抬头，发现他还是在看我，便催促：“你也吃啊。” “这不是已经被说胖了嘛。”他没有动筷子，看着我浅笑。 “我开玩笑的。”我更窘了。 “你不吃的话，我也不好意思吃了。”我放下筷子。 “自己吃是感受美，看别人吃是欣赏美。” 我的智商“嗖”的一下就跌停板了，我要怎么回答？或者表示点什么？《爱情学》的所有言论在我的脑海里翻腾了几遍，依然找不到一个出口，真是“应试教育害死人”……由于我不停的检索，开启的程序又多，我的大脑轰然……死机了……“砰”的一声，醋（塑料）瓶子掉在了地上，我这才发现是我的胳膊肘自作主张的绊倒了它。 他强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肩膀却像筛糠似的乱颤，“原来，你就是传说中那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人……”见我呆若木鸡，他把面前的小盐盒递过来，“你是要拿盐么？” 我慌乱的往自己碗里加盐，一不小心又倒多了。我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15章 独角戏2 我们步行回到宿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人声鼎沸。他推开门，只见客厅里站着几个人，沙发上也坐了人，房间里还有人探出头来。 “噢，来了来了，”她们起哄。 “美女，过来坐这里！”一个高个女人拉我坐在沙发上，继而说道：“回来吃饭的时候听肖潇说张总带了个漂亮女孩儿回来，所以我们就没回家，等着看你呢。”北方口音的女人，脸长肤白，尖下巴。 “你们……这也太夸张了吧？咱公司这么多女生？” 我有点懵。 “是啊，来，我给你介绍，这一位，叫李艳艳，这一位赵君如……我叫侯□□。” 我顺势看了过去，李艳艳长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笑起来牙齿稍显参差；赵君如长得眉清目秀的，只是个子出奇的矮；刘丽烫了一头大波浪，面色寡淡，个子也不高，唯有傲人的胸部吸引眼球…… “你今天才来的？”我还没开口，侯□□又接着问。 “嗯。” “你叫什么名字？” “林雨薇。” 待我转头看时，张成刚早已不在旁边，貌似是进了中间的那间房。房门是关着的。 “那是周经理的房间，她是市区经理。张总应该有事要和她谈吧。”她接着说。“旁边那个房间是男生宿舍，那边有一个大阳台，可以晾衣服。最前边那间是女生宿舍。” “听说你是从锦阳过来的？像你这样从二级市场跳到二级市场的人还真不多。”她特别健谈。 “我在锦阳4月份就离职了，然后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就想着来北充学习学习。” “你来这里就对了！整个四川的会议营销，就数张总做得最好，他在全国也算是有名气的……在这里，你每天都可以看到自己的成长。” “林雨薇，你进来一下。”就在此时，张成刚在房间门口叫我。 我立即起身。 在看到她的一刹那，我差点惊叫起来！周经理居然是周洁！ “周经理，怎么是您？您不是在彭县吗？”我紧张的情绪一下子舒缓了。 “呵呵，我调过来几个月了。”她淡淡的。 “怎么，你们认识？”张成刚很意外。 “春季培训的时候，员工交流会我们分在一个组。”我兴奋的说。 “哦，那很好。现在是周经理管市区，以后她就是你的上司。你暂时就和周经理住在一起，回头隔壁的床腾出来了你就搬过去，好吧？”张成刚冲我说。 “嗯，好的。”“周经理，真没想到会遇见您。”我假意无视张成刚。 “你别‘您’啊‘您’的，直接叫我周姐就好了。”我随她一起坐在床沿。张成刚则坐在另一张床上，这两张床分别贴着两面墙，呈90度角。 张成刚坐在那里看着我俩说话，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待我们说完后，他又给周洁交代了一些事项。我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见周洁不停的点头回应：“嗯……行……知道了……没问题。”她脸上不时涌现出少女般的娇羞，和我此前认识的周洁判若两人。 “行，那你们早点休息，我走了。” “好的。”周洁出去送他。 我出门一看，客厅里众人皆已散去，便着手整理床铺打算休息。突然想起来包里有昨晚洗的被套，还没晾干的，便赶紧拿出来。 “有人吗？”我站在男生宿舍门口问。 “进。”一个男生在下铺坐着，似乎在玩手机。 我径直走到阳台上，摊开被套。“请问，能借两个衣架吗？” “你今天新来的？”他拿出衣架递给我。灯光微弱，我只看到一个瘦高的轮廓。 “嗯。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一下？”我把被套的一端递给他，自己把另一端揣进衣架里。他把另一端也卡进衣架里。 “谢谢！你叫什么？” “宋其林。” “米其林？餐厅？”我在心里暗笑。 我洗漱完毕刚躺下，周洁回来了。 “周姐，回来了？”我赶紧打招呼。 “嗯。”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洗漱去了。 我有点胆怯，便佯装睡着了。心里想着，这可是一个劲敌。 “雨薇，睡着了吗？” “还没呢。”我不好再装。毕竟，灯还开着呢。 “聊聊呗！” “嗯。” “你有男朋友了吗？”她靠在床头，微笑的看着我。 “有，不过分手了。”我选择了一个折中的答案。 “对了，上次你不是要陈晓勇的电话吗？怎么，你对他……”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那是帮朋友问的。”我赶忙澄清。 “不过他已经离职了。” “是吗？他什么时候离职的？”我颇感意外。 “就前两天刚走，怎么，他不知道你过来？”她阴阳怪气的冲我笑。 “我们很久不联系了。”我没有继续否认。心想，这样也好，省得把我和张成刚联系起来。 “你是和张总一起从北城过来的？”我漫不经心。 “嗯。我们是去年八月份一起过来的，我、张总还有万良，不过万良现在已经回北城了。” “听他们说张总对人很好？尤其是你们早期跟着他的人。” “呵呵，他那个人啦！”她停顿了一下，“脾气臭着呢。”她嘴角上扬，坚毅的目光里泛起一抹柔情。 “你跟曲教授很熟？”她突然问。 “嗯，认识，但不是特别熟。”曲教授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男人，总部聘请的健康教育专家，在锦阳时打过照面。 “那他为什么介绍你到北充来呢？” 曲教授介绍我来的？他根本不认识我啊？张成刚这样对她说的？我那不太灵光的脑子飞速运转了几圈也没有搞明白是什么情况，但嘴上却说：“哦，有一次聊天时说过很喜欢北充市场，想过来学习学习。周姐，那次培训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感觉北充的人都好优秀！” “你太夸张了吧。”她笑笑。 “北充市场是曲教授的市场，你知道不？”她问。 “嗯，听说过一些。”我含糊其辞。 周洁终于躺下睡觉了，我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蒙混过关？既睡不着，又不敢翻来覆去。锦阳虽然也有争斗，但北充的氛围却让我有一种深不可测的诡异感。 我仔细推敲曲教授事件，一定是张成刚说我是曲教授介绍来的，他不想让她知道我们认识，更不想让她知道我爱慕他。“明枪易躲，暗恋难防”，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爱慕他。 子夜，我突然被一阵恐怖的叫声吓醒，似乎还有一只手在空中晃了晃。原来是周洁在说梦话，嘴里念叨着“买啦，买啦……”她这是在攻单吗？我突然对她产生了几分崇敬，几分怜悯。 第16章 独角戏3 次日，隔壁腾出来了一张床，我便搬了过去。 房间是长方形的，前端是窗户，窗户下面有一张塞满杂物的书桌，左右两边分别放了两张高低床。我睡的是一个临窗的上铺，下铺叫王静，据说是休年假去了；我旁边的上铺是空的，下铺是谭梅，对面分别睡的是刘丽、赵君如、李艳艳。 整理好床铺后，我便独自一人出去熟悉地形。我买了一张电话卡和一张地图，下午又去二手市场买了辆自行车。 “这是我的新号码，第一个告诉你：）。”我给张成刚发了一条短信。随后又给肖部长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我回康宁了。 “丫头，你在哪里？晚上跟周经理他们一起开晚会哦。” “好的。” 五点半，我抵达办公室。北充公司的产品展示部设在南湖公园旁边，由谭梅负责看顾；办公室则设在金源宾馆。营销部的办公室是602，临街的一面是一扇硕大的玻璃窗；临走廊的那一面是墙报，上面贴着每个员工的座右铭和月目标之类的内容；前面的墙上挂了一块白板，白板上写着上月销量的排行榜；白板的顶端拉了一幅红底白字的横幅，写着“争做汗血马，赶超陈庆霞”；后面的墙上则安装了一排电话，大约有七八部。办公桌在屋子的前半部份围成了一个长方形，如此一来，员工坐定后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的脸…… “第一天出去感觉怎么样？”张成刚从隔壁过来，笑吟吟的问。 “挺好的。我去买了辆二手自行车，不过半道上脚踏板就坏了一个。”我浅笑。 “你没叫同事陪你一起去吗？” “放心，我自己能搞定。” “是吗？那就好。”他一边说一边挪那几张长条形的办公桌，却总也对不齐。 “那行吧，他们快回来了，我过去了啊。” “嗯。” 晚会，大家先复盘了今天的工作内容。 “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公司来了一名新同事，大家欢迎！林雨薇，给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周经理笑着说。 “大家好，我叫林雨薇，很高兴能加入康宁北充市场，请大家多多关照！” “就是这样？”周经理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无奈的笑笑，周经理只得进行下面的步骤。“那你们也给新同事介绍一下你们自己。” “你好，我叫徐俊杰，我加入公司9个月了。我是营销一部的。”徐俊杰戴着眼镜，圆圆的脸蛋。 “你好，我叫蔡军，大家都叫我小蔡。我今年17岁了。” “营销一部，宋其林！”宋其林留着短寸，浓密的平眉，细长的眼睛，单眼皮，俊朗的轮廓和直鬓角平添了几分英气。 “宋其林，你装什么酷？……我是一部部长，赵君如，昨天晚上已经见过了。”“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就是我名字的来历。” “我叫李艳艳，是二部的部长，欢迎你加入二部。以后我们共同学习。”李艳艳爽朗的笑。 “那个什么，侯□□是三部部长，因为三部负责稍远的高坪区，所以她们三部就在那边开晚会。”周洁总结性发言。“对了，明天宋其林带一下林雨薇。” “我不带新员工。”宋其林冷冷的看着桌面。 “不用不用，周经理，我也不算新员工了，不需要人带。”我讪笑。今天午餐的时候，我问哪里可以买到二手自行车，他们说只有宋其林买过，然后我询问他能否同我一起去，他断然拒绝了。所以，我不太想和他产生交集。 “林雨薇，我们这里有个规矩，新来的同事都要表演一个节目，你看你是唱歌还是跳舞？或者表演点别的什么？”周洁继续说。 “所以，没点才艺在北充混不下去吗？”我笑。 “是的呀。”李艳艳笑着说。 “那我给大家唱首歌吧，这是我前男友最喜欢的歌曲。” 我这里天快要黑了 那里呢 我这里天气凉凉的 那里呢 我这里一切都变了 我变的懂事了 我又开始写日记了 而那你呢 晚上，躺在床上，刘丽和谭梅缠着要我讲前男友的事情。“你只要撒了一个谎，便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这个谎。”这句话真的是至理名言。于是，在这个晚上我不得不又撒了另一个谎。 我的男朋友叫段毅，是隔壁学校播音主持专业的（其实我们学校隔壁是一医院的太平间），我们是在一次手机新品发布会上认识的，他是那场活动的主持人（其实那场活动的主持人叫林姗姗）。我在那场活动中做礼仪小姐，我们一见钟情。后来我们俩经常跟着礼仪公司去各地跑场子，有一次去某县的时候，我们坐的面包车出了车祸，他为了保护我，双腿粉碎性骨折。此后，他父母带他到美国去了，我们就此断了联系。 “你知道吗？昨天晚上陈庆霞还在向赵君如打听你，看到你不是她们的情敌，我就放心了。”刘丽说。 “她怎么说的？” “赵也没有细说，就突然冒出一句话，‘咦，陈庆霞咋知道公司来了个林雨薇？今天晚上她恐怕又是彻夜难眠吧？’我猜肯定是肖潇说的吧，肖潇是陈庆军的女朋友，陈庆军是陈庆霞的弟弟。” “陈庆霞就是那个销售冠军？” “是的，特别厉害。” “有点好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看着对面的刘丽傻笑。 “同情弱者可以吗？哈哈，赵君如和李艳艳是好朋友，王静和谭梅是好朋友，可惜我的好朋友离职了……现在你来了，我们就可以做伴儿了。” “刘丽，我们俩不算朋友吗？”谭梅突然发问。 “我知道的，等王静回来，你就不会搭理我了，我们只是露水情缘。” “哈哈哈。”我笑。 “你不是她们的对手。”刘丽接着说。 “那你呢？感觉你很厉害的样子。” “我跟她们没有厉害关系，我有男朋友的，而且我男朋友工作稳定，我只是无聊找个工作消遣而已。” “刘丽，不要给新同事传递消极情绪！”赵君如推门而入。“你如果不能出货，又没有底薪，还要倒贴车费，你说你跑来跑去图个啥？” “啊？没有底薪吗？”我震惊。 “是啊，不是曲教授介绍你来的吗？他没有告诉你吗？北充市场管吃管住，但是没有底薪。对了，早餐是不管的哦。” “嗨，我没问。”我尬笑。 “哦，曲教授介绍你来的？”刘丽有点意外。“那她们应该不会欺负你，毕竟还是要给前老板一点面子。” 我突然顿悟了张成刚的用意。 “谁欺负谁啊？刘丽你不要瞎说。”赵君如拿着洗漱用品出去了。 “我跟你说吧，北充市场最早是曲教授的，请张成刚帮他管理的，今年张成刚就自己抢过来做了。厉害着呢！”她小声说。 “对了，新员工前三个月是有底薪的，不过，你今天可说了你不算新员工。”末了，刘丽说。 此刻，我恨不得把宋其林的头给揪下来。 第17章 独角戏4 两天后，北充召开了一场联谊会。 通过刘丽的八卦，我已经初步掌握了北充的情况。北充公司有三个部门，销售部、后勤部、和会务部。销售部此前已经做过介绍，后勤部仅肖潇一人，有故事的只有会务部。 刚组建的时候，会务部很简单，总经理（张成刚）兼做主持人，销售部长（赵君如）兼做会务专员。随着县级市场的开拓，张成刚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于是，他在春季大培训后招聘了一批新员工，其中包括两名主持人，一名叫李兰兰，一名叫杨乐。李兰兰活泼开朗，杨乐文静乖巧，这一动一静都很讨人喜欢；只是相较之下，李兰兰进步更快，不到一个月便能替张成刚独当一面了。关于这件事，我在锦阳时也有所耳闻。 故事若没有得到良性发展，便很容易演变成“事故”。六月初，会务部的“事故”发生了，李兰兰和杨乐从私底下的明争暗斗发展到了“水火不容”，李兰兰甚至拒绝和杨乐同台，张成刚几经斡旋，也无济于事。 “工作上的争执是次要的，主要是李兰兰和杨乐都喜欢张成刚，可能和有的县级经理也有矛盾吧，最后她就辞职了，据说是去成都了。”刘丽说。 “为什么和县级经理会有矛盾呢？” “会务部和销售部之间本来就会有很多矛盾的，比如说今天销量不好，刚好主持人也出现了一些失误，你觉得责任算谁的？自然是销售部埋怨会务部失误了，会务部埋怨销售部前期铺垫工作不到位。要我说，这个主持人只能是张成刚做，毕竟，他失误了也没人敢责怪他。” “难怪锦阳彭经理一直从省公司借调主持人呢，这样少了很多麻烦。为什么杨乐没走呢？” “她就是本地人，应该不会轻易走。后来，杨乐被迫转做了会务专员。最戏剧的是，杨乐居然和张成强好上了。”刘丽浅笑。 “就是张成刚的弟弟？” “是啊。不过他没在市区，在彭县。原先市区的经理是陈庆霞，三四月份吧？陈庆霞要开发阆县的时候，张总就把周洁调到市区，把张成强调去彭县了。” 次日，待我起床时，宿舍的人都已经走了。刷牙的时候，宋其林在盥洗间外面敲窗户。 “林雨薇，快点，周经理叫我等着你一起去会场。” “哦，好的好的。”我可不敢惹他，赶紧洗脸。 “我们俩骑车去。”他边下露天楼梯边说。 “她们怎么去这么早？感觉天不亮就走了？”我讶异。 “很多人在联谊会的前一天根本睡不着。” “那你呢？” “走吧。”他骑车飞奔而去。我在后面紧赶慢赶，却怎么也追不上。 “你那破车扔掉吧！”在酒店楼下停好车后，他说。 我没有吱声，径直往酒店走。酒店侧边停了很多辆大巴车，北充下面的县级市场：阆县（陈庆霞）、曹营县（齐连岳）、彭县（张成强）、南埠县（蔡蕊），西充县（申建梅）都有顾客过来。 刚进酒店，就有身披绶带满面笑容的礼仪小姐迎上来，陪同顾客进入电梯，贴心的送到签到处。随后，员工便来把自己的顾客迎入会场。其余员工则穿着工装（白衬衫黑裤子/黑裙子），在会场入口的两侧迎接顾客的到来。 舞台的顶端挂着红色小灯笼，背景墙贴着本期的主题海报，海报的周围和舞台地面的边缘都粘满了红色气球；舞台的右边是专家咨询处，右前端的矮桌上摆放了一堆包装精美的产品和赠品，左后的角落则放了一个硕大的投影幕布。 会场方面，屋子顶端恰到好处的挂着灯笼和拉花；四面墙的高处分别挂了四条横幅，较低一些的墙面空白处粘贴着捆绑精美的气球；长条形的木桌子是竖放的，每张桌子都铺了浅黄色的桌布，桌上摆放了装饰花和两扎气球；椅子则放在桌子的两侧，以方便每个人的出入。会场的入口处摆放了几个易拉宝展示牌，以供早到的顾客参观和讲解。 此刻，我的耳畔萦绕着低低的音乐声，眼睛所及之处，有人在领位、有人在倒茶，有人在低声讲解……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顾客到了**成的时候，专家入场了。除了肖潇留在签到处，其余员工在会场左右两侧整齐的站成两列，市区一列，郊县一列。面向顾客，以方便观察顾客的情况。 幻灯片，音乐声，主持人的妙语连珠……我已深深沉醉其中……张成刚的声音似有魔力，不知不觉间控制了所有人的节奏，大家都频频看向他……每每意识到自己的失仪，我便赶紧转头。反复几次后，我突然发现站在旁边的宋其林怔怔的看着我，似是看穿了一切。我有些恼火，不管站队的方式是由高到矮还是由矮到高，身高处于第二位的我，总是要挨着他站的。 我没有顾客，会议结束后就帮着收拾物品。我把桌上的装饰花收进口袋里，把桌布叠起……一个转身，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女人正在盯着我！此人个子中等，身材瘦削，一头长发高高束起；瘦长的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下凛冽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我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她。 和锦阳不同的是，出货的顾客立马就会把货品拎回家，下午员工再登门回款。所以，送走顾客之后，还有一个员工总结会，称之为“会后会”。张成刚站在舞台上，员工按高矮次序站成两排，半数低着头，半数抬头看向他。他首先通报了各市场销量，然后总结各部门的配合情况，比如，某处的灯光太强了、某处的幻灯片放快了、某位老顾客发言的时间太长了……他看起来气势逼人，让人望而生畏。我突然发现，他和我此前认识的张成刚判若两人。 最后一个环节，业绩前三名上台分享自己的经验和体会，我这才知道那个戴眼镜的女人就是陈庆霞，亦是今天的销售冠军。 “陈庆霞果然很厉害！”晚上，只有我和刘丽在宿舍。 “是啊！不过阆县是新市场，有钱老人也多。”“她也是北城过来的，跟张成刚关系匪浅。” “是他女朋友？”我随手翻开一本过气杂志，以遮挡自己的表情。 “不是。反正张成刚没有对外宣称有女朋友的。” 我旋即松了一口气。 “还有声音很嗲的那个，南埠县的经理，叫蔡蕊，也是北城人。以前是浙江某个市场的，很能干的，在今年浙江省的夏季大培训中认识了张成刚，就喜欢上他了。” “张成刚为什么会去浙江省的大培训？” “说是借调过去的。有一说一，张成刚主持是真不错！就是心机太重了。”“听说临分开的时候向张成刚要了一个‘爱的鼓励’，从此就喜欢上他了。你知道‘爱的鼓励’吗？” “不就是一个拥抱嘛，知道。” “应该是分开后一直有联系，没多久张成刚就把她挖过来了。那一阵陈庆霞在阆县，来市区开经理会的时候，张成刚突然宣布来了个女的县级经理，陈庆霞当时脸都绿了。” “你怎么会知道？” “他们开经理会我哪能知道啊，是赵君如看到的，那一阵赵君如也兼做会务嘛，经常在张成刚身边。” “那在浙江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她自己跟下面的员工说的，那个蔡蕊没脑子，什么都往外说。哎呀，我男朋友说我们公司所谓的什么‘爱的鼓励’根本就是男人想出来的，好趁机吃女同事的豆腐。”刘丽一脸愤慨。 “不要破坏康宁公司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不是大爱精神吗？”我顿时觉得很幻灭。 “这样抱来抱去早晚要出问题。偷偷告诉你，宋其林跟王静就出事了，据说王静喜欢宋其林，还有，我感觉赵君如也有点喜欢宋其林。”她压低了声音。 “是吗？米其林那个冰块脸，居然还有人喜欢他？” “哈哈，米其林。我跟你说，明天这个名字就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公司里是没有秘密的。” “那你就不要说啊。” 我嘀咕。 “你们叽叽咕咕的说什么呢？”周洁推门而入。 “你猜林雨薇叫宋其林什么？……小宋！”刘丽临时改口。 “不是都这么叫吗？林雨薇，借两本资料给你看看，省得你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志。给！杂志我没收了啊！”说话间，她不容分说的把杂志从我手上拿走。 “看完记得还我啊！如果你需要的话回头自己去杨乐那里领。” “好的。”我答。 公司的产品资料是免费的，但也不是想要多少就给多少，一般是根据员工的业绩和需求酌情发放。 “都努力点啊，今天我们整个市区就卖了两件，还没有陈庆霞一个人卖得多，好意思吗？宋其林也是，每天不知道在忙些啥。” “好，努力。”我敷衍。 “米其林以前很厉害吗？”待周洁走后，我问。 “是啊，拿过百合花奖的（10件/月）。你别看他平时冷冷的，对顾客可好了。他顾客还说他老实，我晕。”刘丽笑。 我翻开一本产品资料，张成刚的照片赫然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张他主持时拍的近照，鹅黄色衬衣，深蓝色长裤，脸上带着他那招牌式笑容。 做会议营销的，每场联谊会都会拍很多照片，所以，我并没有在意。只是在隔日还资料时，不假思索的把这张照片留下了。 第18章 独角戏5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过得忙碌而充实。我一边恶补产品知识，一边马不停蹄的跑顾客；我知道我的竞争对手太多太强大，和她们相比，我就像一个孩童突然闯入了成人繁复的世界。 北充市场经过一年多的高速发展，有购买能力的人大部分都已经成了老顾客，余下的不过是“大撒网”后的“漏网之鱼”。老顾客是公司的重要财富，主要集中在周洁和三个部长手里，因为她们离职的几率更低。作为管理者，她们也会适当分一些出来给新员工维护，比如，我就分到了四个：一个患了老年痴呆症，一个偏瘫不能起床，一个看见我就说我是骗子，一个的产品已经屯到后年了…… 十一月10日，发工资的日子，“本来你是不算新员工的，不过张总说你刚来，这半个月还是应该给你底薪。”周洁的话犹在耳畔，我拿着半个月的底薪，喜忧参半。 午后，南湖边上，我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天气渐凉，公园里那些情侣的热度却丝毫不减，他们或是坐在木凳上牵手低语，或是躲在某个偏僻的角落忘我的亲吻……我并不羡慕他们，我的爱要给予最优秀的男子，“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叮咚”，张成刚发来的短信。我们几乎每天晚上都要通短信的，透过奇妙的文字，我能感受到他的一颦一笑；每次给他发的信息我都要确认两遍，以确保文字和语法皆无错误；我还喜欢在发完最后一条短信后就关机，这样我便可以在每天早上都收到一条来自张成刚的短信。工作不顺心时，他亦会安慰我，我总是说，“你若回复，便是晴天”。如此几次之后，他说，“那我可要少回复了，不然北充的庄稼全都得旱死。” “丫头，在干吗呢？” “今天心情不太好，没去跑顾客，在南湖偷看别人谈恋爱：）。” “瞧这话说的，难道你平时都跑顾客了？” “那当然了。人生在世，总要出卖点什么才能活得下去呀！卖艺呢，本人无艺可卖；卖身呢，超出做人原则；唯独只剩下卖命了！” “那个什么，如果哪天还想卖点别的什么，记得第一个通知我。：）”我不禁脸红。 “怎么了？生气了？跟你开玩笑的……。咱俩见面聊聊呗？”我今天穿了件米黄色短款风衣，一条废旧牛仔裤，本不适合见他，但我又十分想见他。 “嗯……好吧。” “我在XX咖啡厅等你？” “还是选个喝茶的地方吧？在咖啡厅我浑身不自在，若再一激动，碰倒的可就不是醋瓶子了。”初次见面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那在XX茶楼。就在咖啡厅对面。” “嗯。” 这算是约会吗？我迅速在脑海里搜寻20年来的约会经验，竟然一无所获！大学的班主任是个中年妇女，她总是告诫我们，“天下没有白吃的饭”，“天下没有白喝的咖啡，天下没有白看的电影”，所以，我从来就没有赴过任何男生的邀约。当然，也确实没几个男生约过我。 我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来到了XX茶楼，当我在楼梯口听到满满的麻将声和吆喝声时，我知道我的第一次约会已经毁了。“应试教育害死人”…… 张成刚已经到了，坐在一个临窗的位置，与打麻将的人之间隔着几棵大的绿色盆栽。 “包间已经没有了。”他兴致不高。 “我没想到喝茶的地方竟然是这样的。”我尴尬的放下装着文件夹的大包。 “工作怎么样？” “还行。分到的老顾客都没有购买力了。” “那些老顾客都是她们辛苦做起来的，好的肯定不舍得分出来。” “当然，我理解。所以我后面的想法还是开发新客户。” “新客户也特别少，你知道吗，我有一天在公园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气质好的老头儿，结果回公司对名字的时候，她们说他是宋其林的爷爷。” “北充的小偷太厉害了，我自行车刚买了一周就被偷了……” 我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儿后，陷入了尴尬的沉寂。 “我跟你当初想象的一样吗？”我感觉到他对我不似初见时那么热络，心生沮丧。 “什么？” “你见到我以后是……什么感觉？”我有种“破罐破摔”的心态。 “嗯……比我预料中的年轻，单纯。” 我静默了一会儿，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随便抽出来一张，在鼻子下面擦了一下，“我有鼻炎，以前在锦阳有一个男孩子，隔几天就偷偷往我的文件夹里放一包纸巾……” “听说了，你有一个对你很好的男朋友。”他看着我，嘴角浮起一抹浅笑。 我顿时想起了刘丽的话，“公司是藏不住秘密的”，恐怕早已有人添油加醋的将我的“爱情故事”传到他耳朵里了。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我试图解释。 “我想什么了？我什么也没想，我现在想的就是把市场做好。” “嗯，我明白。” 从茶楼出来已是傍晚，天空飘起了小雨，“一场秋雨一场寒”，此刻，空气中弥漫着更深的凉意。他没有带伞，于是，我撑开伞向他靠拢。 “别啊，这里是市中心，熟人可多了。很多老顾客都在这边逛超市。”他边说边往远端靠。 我顿时噤声，转身往另一边走了。再回头看时，只见他已上了出租车。 瑟瑟的秋风夹着细雨钻进我的衣裳，我突然感受到彻骨的寒意。他不爱我，甚至是喜欢也没有了！为什么突然如此？因为我不是能干的女人吗？因为我最近都不化妆了？米黄色的衣服果然不衬肤色……但他听说我有男朋友很不高兴，是吃醋么？……我不能就此放弃！我在心里告诉自己。 走过一个转角，看到墙上贴的小广告，我突然灵机一动。 “刚刚制作了几百份小广告，打算明天贴出去。‘本公司□□件，文凭，刻章，发票，□□，及各种走私车辆。联系电话：1398030XXXX（张成刚的电话号码）。’”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回复。 走到公司楼下，我的手机响了。 “林雨薇，猜猜我是谁？”我收了伞，在树下徘徊。 “陈毅，陈毅？真的是你吗？”我很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我从肖部长那里问到的。你怎么样？听说你又回康宁啦？不是不喜欢做销售吗？” “我在成都一直没找到满意的工作，后来管张成刚借了两千块钱交房租，然后，我就来给他打工了。” “啊？林雨薇，两千块钱你就把自己卖了？”陈毅大声说。 “也不是钱的事儿，我告诉过你我喜欢他的，你忘了？我本来早晚也是要来找他的。那你呢？在学校过得开心吗？” “我……我跟我女朋友和好了。” “是吗？那就好，我就知道你们还会和好的。”我浅笑，内心却涌起一丝失落。 “不管怎么样，你先把钱还给他。要不我帮你想想办法？” “真不用，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他人挺好的。”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马上要开晚会了。”我和陈毅斩断了最后一丝牵绊。 愣神两秒，我落寞的转身。 “你居然偷听别人打电话？”我发现宋其林站在身后。 “马路又不是你家的。”他冷冷的进门了。 第19章 独角戏6 次日下午，我去南湖转悠了一圈，突然想起脏衣服该洗了，于是，我偷偷溜回宿舍洗衣服。经过巷口时，顺道买了一个烤红薯。 刚爬上露台，我就瞥见张成刚和一个女孩子从楼道里走出来。 “林雨薇，一个人跑出来偷吃啊？”他也看到我了。 “你们吃吗？”我木然的站着，捂嘴讪笑。 “去你姐那里买的？” “我姐？” “你没发现这条街上卖红薯那个女人跟你有点儿像吗？” “是吗？”我没发现。 “这是新来的同事，叫文娟。”他说。 “你好，我叫林雨薇。” “你好。”文娟看起来十**岁，眼睛细长，鼻梁和嘴巴都长得小巧可爱，一件蓝色的棉衣配一条牛仔裤，稍显臃肿。 “还有事儿，我们先走啦。”他说。 “拜拜。” 我推开门，看到煮饭阿姨正慢悠悠的坐在客厅摘菜，这才放下心来。看来，他们刚才并非独处一室。 约莫一个小时后，我拎着一桶洗好的衣服径直走到阳台，把衣服逐件拧干晾好后，我打算回办公室开晚会。男生宿舍也是四张高低床两两贴墙而放，公司只有三个男生，所以上铺一直是空的。 就在我迈出房间的一刹那，我似乎发现了什么。咦，床上怎么躺着一个人？我退回来一看，竟然是宋其林！只见他蜷缩在席子上，脸朝向墙壁，身上只盖了一床薄薄的棉被，看起来分外纤瘦。 “都什么天气了还在睡凉席……”不知怎的，我竟突然想起了弟弟林雨翔。 “宋其林，你不上班跑回来睡觉哦？” “宋其林……” “我感冒了……”他翻过身来，眼睛微张，眉头紧蹙。 “要不要我帮你买药？”我竟生出些许怜悯之情。 “庸医，感冒是自限性疾病……别管我，睡一觉就好了。”他又闭上了眼睛。 “还能骂人，果然不严重。”我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无比，便就近找了块毛巾浸了冷水给他敷在额头上，又找来一个凳子放在床边，倒了杯温开水放在凳子上。 “给你放了杯水在旁边，你记得喝水！” 晚会时，王静休假归来。大家一起围着她问长问短。王静是本地人，和杨乐一般高，大眼睛，瓜子脸，骨肉匀停。 回到宿舍，文娟已经铺好床了，睡在谭梅的上铺。我们俩头对着头，特别便于聊天。 “文娟，你多少岁了？”李艳艳问。 “18。” “刚成年。”刘丽笑道。 “你从哪里来？”赵君如问。 “我哥哥原来是西昌的经理，最近离开西昌了，要去广州，我没地方去，曲教授就建议我来北充。” “啊？你也是曲教授介绍来的？曲教授把我们这里当成收容所了呀？”赵君如说。 “赵部长，请注意你的措辞。”“今天我回来洗衣服时发现宋其林感冒了，似乎还挺严重的。”我赶紧转移话题。 “该着！”王静笑骂。语调里带着暧昧。 “说到洗衣服，我不怕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刘丽异常神秘。 “要说就快说，不要吊胃口！”李艳艳。 “我发现我们公司有两个人从来没洗过衣服也！一个是宋其林，一个是周洁。宋其林说他的衣裤全是干洗的，那内裤呢？” “你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一次性内裤吗？”王静笑。 “好吧，那周洁呢？她也从来没有在阳台晾过衣服。”刘丽说。 “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碰见周洁拿着一包干净的衣服，我问她去哪里洗衣服了她说去老顾客家洗的，我当时还在想她和哪个老顾客那么熟，居然把衣服都拿到人家家里去洗呢！”赵君如的声音。 “她肯定在外面有一个野男人！”刘丽。 “不会吧？这周围都是四川人，你觉得周洁会喜欢上一个四川人么？”我总觉得她和四川人有壁垒。 “不会是张成刚吧？”赵君如猜测。 “有可能，昨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听见张总在周洁房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李艳艳道。 这事儿我是知道的，昨晚我回来时张成刚还在她那里，一直到深夜才悄悄离去。不过我认为他是在跟周洁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一如刚来那个晚上我所见到的一样。 “那周洁还经常叫宋其林去她房间里呢？应该只是谈工作吧？”谭梅说。 “周洁喜欢张成刚这本来就是公开的秘密吧？再说去同事家里洗点衣服什么的也正常。”王静。 “王静你去男同事家里洗过内裤哦？”刘丽说完，众人哄笑。 “你们笑什么啊？他们一起从那么远的地方到四川来，感情肯定比一般同事要深厚呀。陈庆霞和周洁跟他关系那么好，在他家洗个衣服也不算什么吧。”王静道。 “王静你敢说你没喜欢过他？”赵君如浅笑。 “我才不喜欢他，他只会让人伤心。” “你既然没喜欢过他，又怎么知道他会让人伤心？”赵君如一击即中。 王静没有再说话，宿舍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王静也喜欢他？这个我倒是没想到。 “其实喜欢他也正常，公司里喜欢他的女生本来就多。幸好我幸免于难。”李艳艳。李艳艳的男朋友在彭县市场。 “禁止秀恩爱，考虑一下我们单身狗的感受哈！”谭梅。 “难道你就没喜欢过他？我记得你出车祸那段时间你们俩走得挺近的。”王静说。 关于车祸事件，我陆续听说过一些。7月上旬的某一天，赵君如、徐俊杰、宋其林三人一起出门，在过一个没有红绿灯的路口时，宋其林目中无人的匆匆而过，只听到后面砰的一声，走在中间的赵君如飞了出去，把一旁的徐俊杰也撞倒了。宋其林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他们被车撞了，赶紧拨打了120。徐俊杰没有大碍，赵君如却得了脑震荡，住院半个月，从此落下了头疼的毛病。 “那段时间他对我是挺好的，经常到医院来看我，我头疼时还给我按摩。我记得有一天我特别想吃圣代，他就说他去给我买，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刚站起来就看到宋其林买了两个圣代走进病房，他就笑我，‘我说你怎么老赶我走呢，原来是已经有人陪了呀。’其实，我也没想到宋其林会去，我只是在短信里说我想吃圣代，谁知道他竟然买来了。” “宋其林跟他女朋友这次应该是真分了，这个月我经常看到他在网吧打游戏。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货了。”谭梅说。 “从夏天就听他说女朋友快回来了，一直也没见回来。有一次我听他打电话说不回来就分手。”赵君如。 “他女朋友去哪了？”文娟问。 “康宁的上海分部，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康宁 。”赵君如。 “唉，总之，我对张成刚没有那种男女之情，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像我的舅舅，从小最宠我的就是舅舅了。”末了，赵君如总结。 我无力说话，心似乎在淌血，滴滴答答的总也流不尽。 第20章 独角戏7 隔日，宋其林神采奕奕的来开早会了，看样子已经大好。 今天的早会轮到蔡军主持，蔡军毕竟还是个孩子，找不到什么内容可讲。 “现在到了讲笑话的环节，呃，要说什么呢？大家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妨说出来让我们开心一下？” “呃……有啊有啊！你们猜猜，前天宋其林发烧的时候用的是什么来降温的？”说罢，徐俊杰看着宋其林坏笑。 “徐俊杰，老子弄死你！喊你不要说不要说！”宋其林一边说一边过去拽徐俊杰的衣领。 “他把我的擦脚帕打湿了敷在头上！”蔡军说罢抚掌大笑。 听到这里，大家都笑了。 李艳艳笑着说：“宋其林你是不是烧昏了哦，擦脚帕和洗脸帕都分不清啦！” 我猛然想起前天下午的事儿，心即刻提到了嗓子眼。 宋其林看了我一眼，尴尬的笑笑，再次站回自己的位置上。 打闹了一阵，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大家这才各自出门去了。此刻，办公室只剩下我和宋其林。 “前天那个事，不好意思哈，我也没想到擦脚帕居然那么白。” 我低语。 他瞄了我一眼，面无表情。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起身出门，正赶上迎面而来的文娟。 “宋其林，周经理说叫你带我！”文娟并没有察觉出气氛的异样，笑眯眯的。 “好啊，走吧！”他浅笑。 我怔怔的站在原地。他这么轻易就同意带她了？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晚上，不知是谁买了副乒乓拍在客厅的餐桌上打起乒乓球来，很快，大部分人都参与其中。当然，也包括我。每次遇到宋其林，我就往死里扣球，几番下来，他竟不是我的对手。 李艳艳笑着说：“林雨薇，小宋惹到你了？” “没有啊，我们连话都没说过，他怎么可能惹到我。”我淡淡的。 宋其林没有说话，悄无声息的走进了自己房间。 看到他不开心，我竟有一种复仇的快感。 我们继续打球。待我再转头看时，王静和宋其林在身后不远处扭打在一起，不知道在争抢着什么。王静嗲声嗲气的说：“还给我，还给我！宋其林，我要告你……” 李艳艳跳了一下，突然大叫“哎呀有老鼠”！我大惊失色，迅速蹦上桌子，抓住了身边的人。见众人大笑，我这才发现我和宋其林坐在桌子上，互相抓着对方。宋其林面目狰狞，似乎比我还要惊慌。 “哈哈哈，骗你们的！”李艳艳捧腹大笑。王静也笑得花枝乱颤，好容易才蹦出来几个字：“终……于……抢回来了！” “我当是什么宝贝呢，原来是一个打火机。”赵君如愤懑的说。 我赶紧从桌上跳下来，宋其林面露难色，嘟囔着说：“闯到鬼了，林雨薇拿擦脚帕给我盖在头上，李艳艳又莫名其妙的吓我，你不知道我最怕老鼠吗？”他边说边从桌上滑下来。 “不知道啊，不过以后就知道了，哈哈。”李艳艳大笑。 “哦！原来是林雨薇给你敷的擦脚帕哦！”刘丽笑道。“有情况！” 徐俊杰和蔡军也跟着起哄，“林雨薇，你到底是有多讨厌宋其林。”“是讨厌还是喜欢，说清楚……” 我无话可说，佯装生气的进了房间。 “唉，行了行了，人家林雨薇有男朋友的，我们继续打球。”李艳艳说。 待她们纷纷洗漱完毕后，我独自一人拿着洗漱用品来到盥洗间，没想到宋其林也在。我进退两难，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我们站在一个长长的洗衣台的两端，发出“刷刷”的声音，气氛有点诡异。 我抹洗面奶时，听到他在旁边低声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说出来的。” “没事。”我闭着眼睛，淡淡的。 回到宿舍，她们还在聊天。 “林雨薇，你今天真的生气了？第一次看见你生气也！”李艳艳笑着问。 “没有，没有啦。” “我不信，除非你讲一个笑话！”刘丽。 “刘丽，你又想听黄色笑话啦？”赵君如笑。 “林雨薇，你就不能讲一个普通笑话？”文娟说。 “不要，我就要听不普通的。”刘丽。 “说某猎人进山打猎，路上遭遇一母熊不敌，于是被□□，事后，猎人发誓报仇。次年再次进山，但是又被羞辱。如此反复3年，猎人觉得奇耻大辱便开始苦炼武功，第四年再进山又遇母熊，那母熊一见猎人便哈哈大笑说，‘你丫到底是来打猎的还是来泡我的呀’？” “哈哈哈……”笑声飘荡在宿舍里。我突然觉得很悲哀，这样如花的年纪，我们竟过着如此枯燥的生活，只能靠一个又一个的笑话来逗乐自己……正如此想着，一侧头，发现赵君如正看着我，眼眸如一潭不见底的深渊。 “哎呀不要闹了，睡了！”下铺的王静突然发飙。 宿舍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次日傍晚，开完晚会回到宿舍，张成刚竟然也在。阿姨烧了很多菜，侯□□也来了，一群人热热闹闹的。 原来，今天是王静的生日。张成刚刻意准备了生日蛋糕，他挨着她坐，给她戴上生日皇冠。侯□□开他们的玩笑，他们也是很受用的样子。我很难过，我觉得他处处留情；转念又想，他或许只是想做一个好老板？ 时间就在我忽而开心，忽而难过的状态中又过了一个月，这期间，我和文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们分享所有的秘密，比如，她哥哥是个文艺青年，她嫂子长得特别漂亮……她也知道我来到这里是因为张成刚……我们常常拖着疲惫的身体饥肠辘辘的游走在北充的大街小巷，希望、失落、无助等各种情绪纷至沓来。 “林雨薇，我觉得我们就像两条小鱼，游走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或许只有死了，才能停下来。” “林雨薇，我今天认识了一个意向顾客！” “林雨薇，我觉得我们就像是趴在玻璃上的苍蝇，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没有的。” 这个月，我倒是增加了几个意向顾客，其中，和我最相熟的有两人，一人爱好书法，一人酷爱写诗。 还记得认识诗人的那天是一个黄昏，我自南湖公园“打马而过”，猛然一抬头，看到了一副美丽的画面。夕阳的余晖洒在平静的湖面上，湖边站了一个年过七旬的瘦削老人，鸭舌帽、太阳镜、黑色的衣裤和右手杵着的拐杖似乎都镀了一层金边。他站在那里，看着悠远的天际，这个世界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后来，我知道了他叫杨千和，是一名72岁的退休工人。 多年前，杨爷爷当兵时爱上了部队医院的女护士，因为组织的反对不得不分隔两地。几年后，女护士因受人非议和相思之苦郁郁而终，杨爷爷自此再没有开怀大笑过。人到中年，杨爷爷娶妻生子，虽和妻子相敬如宾，却无论如何也忘不了自己的初恋。他把所有的情感都融于自己的诗集《竹溪诗词》，这其中，我最喜欢如下三首： 长相思 悲愤至何年 溪水流，河水流，途经园林曾暂留？伊人尚还愁？ 思绪千，泪眼干，遗恨终生向谁言，悲愤至何年。 钗头凤 怀故人 法海恶，权利握，无端迫害两下各。人虽去，情如昨。深深怀念，述语谁说。莫！莫！莫！ 情缱绻，时时盼，谁料人亡音信断。默无言，泪已干。野草孤坟，何处觅见。难！难！难！ 谢秋娘 思故友 最难忘，往事痛断肠，送别秋娘远相望，相对无言暗悲伤，何罪问穹苍？ 第21章 独角戏8 12月中旬，公司安排了一场大型联谊会，所有市场均要参加。我决定孤注一掷，把我所有的顾客都请来。发请柬的时候，何叔叔叫我给他送到公园去。 他今天穿一身朴素的蓝布衣服，一双黑色老布鞋，手拿一支扫帚那么长的大毛笔蘸水在地上专注的写着字，旁边放着一个盛水的小黑桶。周围站着一些人，我也在旁边围观。我不懂书法，大致只能猜到他写的是行草。 见他写完了一桶水，我径直走过去帮他打水。 “小林，不用打了，今天不写了！” “不写了？” “累了，坐一会儿。”他就近找了一个长木椅坐下。我拎着小桶坐在旁边。何叔叔头发业已花白，气色也不是太好。 “何叔叔，给您的请柬。明天八点半准时到哦。”我把请柬递过去。 “我是肯定不会买的，我退休工资那么低，你是知道的，而且你阿姨经常三病两痛的，我总要留几个钱才放心。” “知道，知道的。我这不是刚来不久嘛，认识的人也不多，我人数还凑不够呢。还差两个人，要不请阿姨一起去？” 他收好了请柬。“你阿姨要接孙子，还要做饭，肯定是去不了的。对了，你倒是可以叫他去。”说罢，他冲前方大声说：“老刘，过来坐一下噻？”我这才发现刚才何叔叔写字的地方站着一个干瘪老头，专注的盯着地上的字。 他头发花白，戴着墨镜；穿一件中长款皮衣，肩上扛着一杆大毛笔。 见他扛着大笔走了过来，我起身让他，不料他却坐在了另一个木椅上。 “这个是小林，康宁公司卖保健品的，你的身体不好，可以了解一下噻。正好明天他们要开健康讲座，我也要去，一起去吧。小林，这个是刘叔叔。” “刘叔叔，您好，我叫林雨薇，您也可以跟何叔叔一样喊我小林。” “哦，小林。明天我可能去不了，有点别的事情。”他说罢起身。 “啥子事情有身体重要哦？你才是个急性子，话都没说完就要走。小林，写起写起，明天我们一起来。” 我见状，赶紧拿出一张新的请柬开始写。 “请问刘叔叔全名叫什么呢？”我怯生生的问。 “刘贤。”他很不情愿的样子。 写完后，我双手递给他。 “先说过哈，我未必去得成。”说罢，他把请柬放进了皮衣口袋里，邀何叔叔写字去了。 我又过去看了一会儿，这刘叔叔竟写得一手汪洋恣肆的狂草，如他一般，不可一世。 傍晚，去布置会场的路上，我又给刘叔叔打了电话，得到他极不耐烦的确认后，我这才放下心来。 明天是一场大会，所以今天的会场布置分外复杂。我到的时候，桌椅都已经摆放好了，女生们在捆气球，男生们在挂横幅。我正打算和王静一起把捆好的气球往墙上粘，周洁却在远处叫我。 “林雨薇，你牛高马大的，你来给宋其林扶梯子，这架梯子有点晃动，你仔细一点。”她又冲大家喊到：“同志们，都抓紧点，弄完了好回去吃饭。我都快饿死啦！” “我们就这样交叉拉两根拉花就行了？”宋其林比划了一下。 “嗯。” 于是，我给他扶住人字梯，他在梯子的顶端踮着脚伸长手捣鼓着，如此几次，很快我们就在粘最后一个角落了。就在这时，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了，我情不自禁的转过头去。我看到了那个久违的身影！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冲我眨眨眼，我顿时面红心跳，恍惚间一松手，只听见“砰”的一声，一个影子从上方跌落。我慌乱间抓住梯子，可惜为时已晚。 宋其林表情痛苦的趴在地上，半晌才爬起来，“林雨薇……我硬是闯到鬼了！” 我吓得目瞪口呆。 就近的徐俊杰赶紧跑来扶起宋其林，宋其林弓着身子，捂住裆部说：“是谁把打气筒放在这里的！” 他哭丧着脸，并不看我们。 此时，大家都已围拢过来，见宋其林伤的部位特殊，想笑又不敢笑。 “没摔坏吧？” 张成刚忍住笑意。 我站在梯子旁，不知所措。 “林雨薇！我不是告诉过你这架梯子很晃吗？你不要以为这是小事情，你知不知道资林市场的XX就是因为从梯子上摔下来摔成了植物人？几岁呀？扶个梯子都扶不好……”周洁怒火中烧。 我自知理亏，只能低头任由她骂。 “算了吧周经理，也没有多严重，我自己不小心一脚踩空了。”宋其林缓过劲来。 我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没摔坏就好。还有最后一点了是不是？我来粘吧！”张成刚说罢，笑眯眯的就要上梯子，周洁白了我一眼，自己伸手扶住梯子。 “让林雨薇来吧，布置会场第一步，先学会扶梯子。”他不紧不慢的说。 我小心翼翼的扶住梯子，不敢再有半点怠慢。 次日，我们早上六点半就被周洁吵醒了，莫名其妙的被要求提前半小时进入会场。大家怨声载道，但除了宋其林，终究没人敢在周洁面前表现出不悦。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到会场后，周洁叫我们在舞台上站成两排。 “开联谊会的日子！”有人答。 “今天是开联谊会的日子，同时，今天还是某人的生日，你们猜猜是谁？”大家疑惑的互相看来看去。 “请看大屏幕！” 音乐声起，爆竹连连，一个婴孩呱呱坠地，剪刀“咔嚓”的剪断脐带（字幕：1983年的今天，我来到了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而后，胖嘟嘟的婴儿穿着肚兜流着口水做着各种动作，慢慢变大（字幕：我用一年的时间才学会了走路，我用两年的时间才学会了吃饭，我用三年的时间才学会了说话，我用21年的时间，才和你们相遇）；某一天，女孩疲惫的拎着公文包来到一间屋子里，屋里围满了人，桌上放着无数鲜花和一个硕大的生日蛋糕（字幕：猜猜我是谁）？ 正在大家不得其解的时候，女孩的头像瞬间变成了谭梅。卡通的身子配上谭梅的头，画面瞬间充满了喜感。 “哈哈哈，谭梅，你用了三年才学会说话哦？”赵君如笑。 “去你的，我一岁就会说话了！”谭梅边说边抹眼泪。 “昨天晚上才发现今天是谭梅的生日，所以张总连夜赶了这个短片。” “谢谢张总，谢谢周经理。”谭梅走上前抱住周洁，热泪盈眶。 “今天有联谊会，所以没法儿切蛋糕，来，谭梅到中间来许个愿，我们一起为她唱首生日歌好不好？”说罢，周洁一左一右牵起了旁边两位同事的手。 于是，队形即刻变成了一个圆。大家纷纷牵起手，把谭梅围在中间。我伸出右手牵住文娟，与此同时，左手也被别人牵着。待我回头看时，这才发现左手牵着的竟是宋其林！我有点尴尬，本能的闪避了一下，不料这一幕却被周洁看到了。 “林雨薇，扭扭捏捏的做什么？”见我面露难色，宋其林随即放了手，想想似乎不妥，又再次牵住了我的手。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我边唱边偷瞄宋其林，见他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这才放下心来。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纤长。 会议过程中，我和宋其林比邻而站，一切如常。 专家讲座快结束时，我看到刘贤叔叔在和前后的顾客搭话，便猫着腰向他走过去。 “叔叔，您怎么啦？” “小林，你帮我算算是买一件划算还是1.2件划算？他们都说不知道。”他指指前后的顾客。 我顿时心花怒放，强忍住兴奋低声在他耳畔说：“叔叔您再等等呗，今天的优惠政策还没出来，待会儿主持人会公布的。先听讲座吧！”说罢，又猫着腰走了。 回来时，见宋其林正不解其意的看着我，我得意的冲他眨眨眼，低声说：“搞定啦！”说完以后才想起来，我们好像也不是很熟。 这场联谊会市区出尽了风头，市区除了新来的文娟以外，人人都有出货。宋其林获个人销售冠军，市区是团队销售冠军。 下午，我和文娟一同去刘叔叔家里回款，给他打电话他却不告诉我自家地址，只叫我在政府大院门口等他，说他把钱送出来。 “刘叔叔，我还说去您家认认门儿呢，以后还要做售后服务的呀。” “不用售后，有事我会来找你的，去家里不方便。” “呵呵，有什么不方便的？”看到他偷偷摸摸的样子，我忍俊不禁。 “唉，主要是，你阿姨不让买这些东西。” “叔叔，我们可以帮你说服她！”文娟说。 “算了，我不想自找麻烦。” “丫头，回款顺利么？”回来的路上，收到张成刚的短信。 “嗯，一切顺利。” “中午周经理发现公司根本没有你那名顾客的地址，可把她们吓坏了。” “我也没有他地址呀，他不告诉我。” “傻丫头，你就不怕他拿了货以后你就找不到他了？” “不会，我知道他是政府大院儿的呀。再说我有他电话呢！” “电话不可以换么？还好，这个顾客是赵君如的老顾客楼上的，她们认识他。她们攻了好久都没拿下的，居然被你拿下了，还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好吧，我承认，有一点运气的成分：）。” 晚会，肖潇点完货款后，满意的离开了602。 “各位小伙伴儿们，今天好吗？”周洁开会。 “好，很好，非常好！”大家热切。 周洁露齿而笑，“今天除了新员工大家都出货了，我很高兴，我们市区终于又夺回了久违的销售冠军，感谢大家的努力付出。那我们首先有请个人销售冠军给大家分享一下宝贵的经验！” 宋其林站起来，淡淡的笑了一下：“其实我也没什么说的，不过是这次运气好一点，刚好请的几个顾客都买了。” “嗯，”周洁稍有不悦。“好！那我们掌声鼓励一下宋其林，同时也鼓励我们自己！” “好，关于这场会好的部分已经说完了，那我们现在来说说不好的部分。”她目光凌厉的看着我。 “林雨薇，你的新顾客刘贤为什么没有提前上报？” “我是开联谊会的前一天才认识他的，所以，没有来得及。” “那请柬是怎么给他的？” “我给何叔叔送请柬，在公园碰到他和何叔叔在一起，就一起给他了。”见她目露凶光，我试图解释：“我们以前在锦阳也经常这样的，随机的顾客也有可能出货。” “不要跟我提以前，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她响声震天。“锦阳是先签单，员工再送货回款！我们是先让顾客提货，员工再去回款！这能一样吗？林雨薇，咱做事之前能先动动脑子吗？你是猪脑子吗？……”我感觉自己脸耳发烫，怒气已经冲破心门，却堵在胸口怎么也蹦不出来。 “你还觉得自己委屈了？没上过家门就请来，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别的公司派来的间谍？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拿到货就玩消失？在公园发请柬？！当我们请柬是什么？！免费传单吗！？我警告你们，以后谁要是再在公园发请柬，我当场就给她给灭了！” 我低着头，用双手死命支着脑袋。屡次想拍案而起，却终是说不出话来。一定不能哭出来！一定不能爆发！如果吵起来，我在这里就呆不下去了！ 手肘有些疼了，我不得不变换姿势。偶然抬头，发现宋其林怔怔的看着我，眼里似乎多了一抹难得的柔情。 会议结束后，大家都散了，我还呆呆的坐着。 “林雨薇，走啦！”文娟叫我。 “你先走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众人识趣的走了。我一个人枯坐着，半晌才回过神来。上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十几年前。继母来到家里的第二天，趁她不留意时，我在她房间的门上面放了块菜板，她一推门，菜板从头顶砸落下来。后来，我被父亲的竹鞭抽得双腿全是血迹，我竟一滴眼泪也没有。待到夜里，我才捂着被子哭到天明。 “呜呜……”我默默的走到楼顶天台，这才放肆的哭起来。 “呜呜呜……” “呜呜……”她以为她是谁啊！上司就能当众践踏别人的自尊吗？我多想痛痛快快和她吵一架，不！打一架！我要让她知道我林雨薇的厉害！我真的好想揍扁她！……可惜我不能，我要留在这里，只有留下我才有赢的机会！如果我和周洁打起来，张成刚会站在我这边吗？不会！绝对不会！他们那么多年的交情！她可以带领一个市场做到销售冠军，而我呢？我甚至连一名合格的销售员都做不了……说不定今天的事就是他指使的，她那么粗暴，隔壁不可能听不到…… “呜呜呜……”我再次失声痛哭。 “谁？谁在那里？” 我突然瞥见门边似有人影。 没有人说话，隐约听见仓促的脚步声跌跌撞撞的下楼去了。 第22章 独角戏9 我去卫生间用冷水敷了一会儿肿胀的眼睛，又独自去吃了晚饭，这才慢悠悠的走回宿舍。 “吃了吗？”赵君如问。 “嗯。” 见我兴致不高，大家都没有再问。 “林雨薇，出来一下呢！” 徐俊杰在门外叫我。 “我记得你有一个药箱是吧？里面有没有碘酒创可贴之类的，借我用用呗？”他搓搓手，有些窘。 “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你怎么了？”我随口问。 “不是我，是宋其林。说是骑车回来的时候，摔跤了。” “啊？严重吗？需要去医院不？”文娟在房间里问。 “没事，只是皮外伤。明儿再还给你？” “就放你们那边吧，需要的时候我再来取。” 我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天台的那个人影。宋其林又知道了我一个秘密。 “林雨薇，你可真能忍！”刘丽终于还是开口了。 “不忍着怎么办呀，你觉得要真是打起来，张总会帮我么？唉，也的确是我理亏。我不知道北充的规矩。”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以前的一个员工来了。”刘丽接着说：“她叫马莹，平时业绩就挺不错的，因为离职的那个月销量太好了，周洁大概是不想给她提成嘛，想着反正都要走了，何必白给小一万呢？后来马莹不服气，就吵起来了，周洁真的是好凶啊，双手叉腰的破口大骂，张成刚就坐在旁边，一句话都没有说哦。” “那提成给了吗？”我问。 “没给，那马莹也不是什么好人，后来跳槽到美联公司，还带走了好多老顾客。”赵君如解释。 “要不是他们那样对她，人家未必就会那样做。再说了，美联公司的提成本来就比我们高，人往高处走嘛，我倒觉得没什么。”刘丽继续说。 “刘丽，你是不是还在和马莹联系？”赵君如问。 “我和她联系什么啊，人家做经理了，忙得很。对了，马莹好像还喜欢过张成刚。”刘丽道。 “天啦，又喜欢？姐，咱能说说谁不喜欢张成刚的吗？”我调侃。 “我不喜欢！”李艳艳第一个申明。 “我可是早说过，我不喜欢他的。”赵君如。 “喜欢他？天下男人又不是都死绝了。”王静。 “我自然是不必说了吧？”刘丽。 “我自然也不必说了吧？”我说。 “谭梅，文娟，你们两个不表态难道是喜欢他？”赵君如笑。 “看在今天那个动画片的面子上，姑且喜欢他一次呗。”谭梅淡淡的。 “搞不懂你们大人的世界，张成刚满脸痘痘有什么好喜欢的，还没宋其林长得帅。呃，难道你们没发现，宋其林昨天穿那件皮衣简直是帅呆了！”文娟夸张的笑，眼睛眯成一道缝。 “切！”王静和刘丽同时嘘她。 “跟个冰块儿似的，啧啧，想起来都要冻感冒了！”我打个冷噤。 “宋其林才不是冰块儿呢。前一阵他带我嘛，有一次过马路的时候我走得有点急，突然来了一辆车，他就拉了我一下，姐妹们，我觉得我触电了！隔着衣服我都触电了！你们想想这电力等级？” “妹妹，那叫静电！”我淡淡的。 众人大笑。 “看来有人喜欢上宋其林了！”李艳艳坏笑。 “这有什么的嘛，说不定明天我又喜欢上张成刚了？后天喜欢的又是蔡军！” “哈哈，文娟你喜欢蔡军？他可是未成年呢，看不出来你口味那么重哦！”赵君如笑。 两天后，公司在一家主营川菜的酒楼举行了庆功宴，席间周洁和我有说有笑，完全不像前天的样子。 张成刚也来了，虽然和侯□□的三部坐在一起，但我的余光总能瞥见他。 饭后，又安排了唱歌，张成刚竟然也要跟着一起去。我高兴到极点，又怕被人看出端倪，便磨磨蹭蹭的最后一批才离开酒楼。 当我们进入包房的时候，谭梅正站在中央唱着当下最流行的《Take Me to Your Heart》，王静、李艳艳和几个男生聚在一侧的沙发上掷骰子，赵君如独自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若有所思的盯着屏幕；张成刚脱掉了外套，穿一件深灰色毛衣，慵懒的坐在中间的大沙发上听着歌；周洁和侯□□一左一右坐在张成刚的两侧，周洁正转过头和旁边3部的同事聊天，侯□□则懒懒的把头靠在张成刚的肩膀上，毫无违和感的样子。 我的心情瞬间跌到谷底！侯□□这个已婚人士从来不曾出现在我的“假想敌”名单中，让我完全不知所措！我木然的跟随文娟坐到赵君如旁边的角落里。 看着张成刚的笑脸，我恨不得走上去“啪啪”的给他两记耳光，然后潇洒走掉！……可是，我却什么也没有做，我很清楚，我没有资格做任何事。 我绝望的坐在角落里，耳朵里所有的音乐都淌着眼泪。不是因为他不爱我，而是因为，他太滥情！……我的梦碎了！我爱的人不该是这样的！我不爱他？那我还能爱谁？我感觉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坍塌……是不是我弄错了？会不会是我太过敏感？侯□□不过是把头靠在他肩上而已，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北方人不拘小节？…… “侯□□和张成刚什么情况？侯□□不是结婚了吗？”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我凑在刘丽耳畔。 “你懂什么啊，结婚的更放得开！要都像你那样牵个手还扭扭捏捏的，那还有什么意思？”刘丽眼神犀利。 我愕然，张成刚究竟还有多少“惊喜”在等着我？ 宋其林唱完了一首《男人哭吧不是罪》后，大家便起哄让张成刚唱，宋其林把话筒递给张成刚。 “张总，已经给你点好了！” “什么歌呀？” “还能是什么呀，你的经典曲目呗！”周洁边笑边推他起来。 音乐声响起，竟然是周华健的《花心》。我冷笑，这歌名儿还真是应景。 花的心藏在蕊中 空把花期都错过 你的心忘了季节 从不轻易让人懂 为何不牵我的手 共听日月唱首歌 黑夜又白昼 黑夜又白昼 人生为欢有几何 我的情绪慢慢由痛变成恨，竟不似开始那般难受了。心仿佛渐渐地变硬了。 张成刚唱完后不知道在周洁耳畔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周洁起身说：“林雨薇、文娟你们几个在那边唧唧歪歪的干嘛？要玩就玩开心点！赶快过来点歌！” “我不会唱歌，你们去吧！”刘丽说。 文娟拉着我的手走到点歌台旁，冲宋其林说，“宋其林，帮我们点几首呗！” “林雨薇你会不会唱好心分手嘛？我们一起唱？”宋其林头也不抬的问。 “好啊，你再帮我点两首，呃……《一个人的精彩》，《单人床双人房》。对了，文娟你会不会唱好心分手？”我突然想起文娟好像喜欢宋其林。 “我不会，没事，你们唱吧！”文娟冲我笑了一下，想必也知道我心情不好。 我正打算回座位的时候，耳畔响起了周洁的歌声，是刀郎的《情人》。于是，我又低头对宋其林说，“帮我点一首杜德伟的《情人》，顶到前面去，这首歌完了我就要唱。”“今天晚上我要复仇。”我凑到他耳边低语。 “嗯，我和你一起唱吧？这歌前半段太低了，你可能唱不出来。” “好。”看着他额头上的创可贴，我不禁哑然。 Girl 每当我开始沉默的时候 你比我更难过好像你的错 Girl 每当我梦想未来的时候 你兴奋的感受比我还要多 轻柔 像阵微风 吹过我的心中 一切都会不同 透过了你的眼 他唱毕，示意我唱副歌部分。宋其林平时说话不多，想不到歌声竟意外好听。 情人爱却更多 虚情假意的话不说 只用一颗真心默默爱我最珍贵的感动尽在不言中 唱完了《情人》后，我又一口气唱了《一个人的精彩》和《单人房双人床》，顿时觉得酣畅淋漓，便就近坐到了周洁旁边。 “唉，林雨薇跟我们已经不是一个时代的了！”张成刚抿一口啤酒。 “谁说的呀？”我一时兴起又唱了两首自认为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小城故事》和《历史的天空》，已经完全忘记“蛰伏”这回事了。 第23章 独角戏10 次日上午，我收到一条张成刚发的短信：“丫头，歌唱得不错嘛。”发送时间：1:40。看来他昨晚在回家的路上是想着我的，我得意的笑了。 “短信才收到，想不到XX公司的信号延迟这么久。” 他没有回复。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见到张成刚，发短息他也不怎么回。我曾找各种借口去过601办公室，但他的座位一直空空如也。 我们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宿舍打乒乓球，落寞的时候，看到宋其林，似乎觉得枯燥的生活有了一点安慰。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他睡在一起……此后几天，我都不敢正眼瞧他。不过，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关于这个梦，以至于后来连我自己也忘记了。 宿舍里，又是新一轮的“卧谈会”。 “唉，后天又是一场大会，我的人还没请够！只有等着扣钱了。”赵君如嘟囔。 “你那些顾客那么能出货，扣就扣呗！我看着那一点点工资，才真的是不想干了！”王静。 “论工资，你们敢跟我和林雨薇比么？”文娟自嘲。 “所以说出货才是王道呀。对了，据说后天启明公司在我们楼上开会，你们可要注意自己的顾客，千万别走到楼上去了！”李艳艳。 “哈哈，这种乌龙都有啊？”我问。 “多了去了！”谭梅到。 “唉，后天又是陈庆霞的高光时刻呀。”我感慨。 “阆县市场条件最好，她赢也正常。唉，我们市区确实不行了，上一场会想来也就是回光返照。”刘丽。 “这些经理中，我觉得张成刚还是对陈庆霞最好，把最好的市场给了她。”赵君如。 “也是看能力吧，就算是给我我也做不了。”我叹气。 “别个才要给你哦？”赵君如笑。 “哈哈，林雨薇就是想太多。”文娟笑到。 王静却不以为然：“我倒觉得他跟周洁陈庆霞蔡蕊的关系都差不多，外人看不出好坏。” 刘丽皱眉到：“就是差不多才证明人家厉害啊，几个女人要维持一种平衡的状态，那多不容易！要我说啊，张成刚真的是太虚伪太会利用人了，北充市场原本是曲教授的吧？他们几个人现在是完全接管了。” “经销商嘛，曲教授可以做张成刚当然也可以做啊，那些事情我们也搞不清楚，就不要拿出来乱说。”赵君如不悦。 “反正我就是看不惯那种希望所有女人都围着他转的男人。我男朋友要是敢这样，我弄不死他！”刘丽愤然。 我的心里又开始淌血，我不是没有看到她们对他的感情和他对她们的利用，我所以坚持，是因为我认为在他的心目中，我是不一样的！我真的是不一样的吗？是不是每个留在他身边的女人都是这样子认为的？ 我嘲讽到：“我曾经观察过成都的奢侈品店，一天只有一两个人光顾，再看那些很多人哄抢的商品，其实不过是地摊货而已！人也是一样的，大家一拥而上哄抢的，未必就是好的。” “林雨薇，你说张成刚是地摊货哦？”赵君如讪笑。 “没错，就是我说的，你大可以去告诉他！”可惜，我眼光很差，偏偏也喜欢“地摊货”。 “我告诉他干嘛呢，我完全认可，哈哈哈。” “就是，林雨薇说得对！这才是我们四川女人的风格！幸好那几个女的都是北城的，如果是四川的，张成刚还有那么逍遥么，估计早就被阉了，哈哈……” 听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很窘，便把头蒙在被子里。 “林雨薇，你蒙头干啥？要不然你代表她们去把张成刚给阉了吧？你不是说你是最优秀的手术室护士么？”刘丽大笑。 “唉，我连和男生牵手都没有过，你觉得我有那个本事吗？” “不会吧，林雨薇，你还没那个过？”刘丽很诧异。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也是连手都没拉过啊！如果宋其林拉的那一下不算的话。”文娟说。 “我也没有呀！”谭梅说。 “但是林雨薇黄色笑话讲得那么溜？”刘丽。 “我是理论派呀，我可是《爱情学》博士后。” “你就扯淡吧。”文娟笑。 “对了，我突然想起以前听到有人说过，张成刚是结了婚的！所以你们大可不必操心了，他老婆自然会收拾他的！” 赵君如的一席话犹如五雷轰顶！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都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女人，那么，他是不是已经找到那个女人了？那她们算什么？我又算什么？……我只觉得心如刀绞一般难受，快要窒息了……她们再说些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 末了，只听见王静幽幽的叹一句：“唉，反正也不关我们什么事。” 深夜，宿舍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我却难以成眠。内心挣扎了很久，终于还是拿起了手机。 “听说你结婚了？” 他没有回复，一直没有回复……看来是被我说中了……我心痛至极！他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心疼和绝望中，渐渐睡着了。我做了很多梦，无一例外，都是绝望而无助的。 次日，张成刚一整天都没有给我回信息，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这份工作并不能让我获得一点点的满足，我整天都如行尸走肉。 傍晚，去布置会场的路上，竟意外碰见宋其林。我佯装没看到他。 “林雨薇！” “林雨薇，你走那么快干嘛？一起走呗！” “一起走？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哦。还记得我刚来的时候，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陪我去买车，害我买了个破自行车，还没骑到家脚踏板就掉了一个！” “哈哈……”他笑起来眼睛如一弯新月。“其实，那天我和徐俊杰远远的看到你了，你骑车的样子可把我们笑惨了……后来周洁叫我带你，我不是不想带你，那段时间我天天去网吧打游戏，我怕把你带偏了。” “晓得了。” “我不想对女同事太好了，怕给自己找麻烦。看到张总，我都替他累得慌。” “说不定人家乐在其中呢？” “他应该只是想做好市场吧。你知道吗，上半年他去学校招聘的时候，我看到他突然就感觉自己找到了人生目标。” “可能跟我看到李曼的时候是同样的感觉。” “你也认识李曼？” “是啊，她可是我的职业理想。不仅能干，还很漂亮。我觉得她是四川公司最好看的女生。” “的确。” 他淡淡的。我突然想起陈毅，因为央金曾经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当时他的回答是，“林雨薇才是四川公司最好看的女生。” “可惜，她结婚太早了。”我叹息。 “张成刚是你的职业理想？这么说你也羡慕他妻妾成群喽？” “我觉得是那些女人自己深陷其中，说实在的，凭张总的条件，在外面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呢？干嘛要在公司找些歪瓜裂枣的！”他果然是冰冷刻薄的。 “别误会，我没有说你哈。”他陪笑。 “说真话是男生难得的优良品质，我不怪你。小宋同学，继续保持！”我浅笑。实则恨不得飞起给他一刀。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在酒店门口碰到了李艳艳，她见我和宋其林一起走过来，吃惊的问：“你们俩，在一起了？” “不可能”，“我……就突然发现，我可能喜欢的是女生！”说罢，我气冲冲的走了。 “她怎么了？奇奇怪怪的？”李艳艳疑惑。 “大概……是我惹到她了？” “林雨薇脾气挺好的，但是你总能轻易激怒她，采访一下，你是怎么做到的？” “哈哈。” 第24章 独角戏11 联谊会的前一晚注定是不平静的，此时此刻，宿舍里又叽叽喳喳的闹作一团。 “大家不要说话了，听我说，听我说！”文娟大声嚷嚷，但是没人理会她。王静正凑在谭梅耳边低语，赵君如和李燕燕边说边笑，我和刘丽聊着明星的八卦。 “明天你能出多少？” …… “我不喜欢范冰冰！” …… “我在写日记哦，难道没有人想听？” 大家瞬时噤声，纷纷看向文娟。 “嗯，这是鄙人来到这里后的第一篇日记，大家听好了，我只念精彩的部分。” “‘现在来说关于男朋友的事情。既然说到男朋友，我就不得不说说公司的男生了。公司一共有四个男生，一个叫张成刚，呃，他结婚了；一个是徐俊杰，他有女朋友了；一个是蔡军，他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可是……他未成年；还有一个，叫宋其林，既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也成年了，但是……他不理我！’”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说什么呢？那么开心？”周洁推门而入。 没有人说话。气氛略显尴尬。 “文娟在念她的日记呢！把我们笑惨了……”赵君如露齿而笑。 “文娟，写什么呢？再念一次呗！我都没听到。”周洁很讨好的样子，笑着坐到了李燕燕的床上。 “周经理，仔细听哦，最后一次念了，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哦！呃，‘现在来说关于男朋友的事情……’” “张总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周洁很诧异。 “呃，据说，据说的！”文娟解释。 “据谁说的？” “路边社！” “哈哈哈……” 就在大家交谈甚欢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久违了的手机呵！ “出差才回来，忙晕了！不知道是谁又在那里妖言惑众？” “无风不起浪！”我回复。 “难道你不知道有个词叫‘空穴来风’？” “我想要你明明白白的回答。” “我还在加班，有什么事明天说。” 短信这样一来一回，使得整间屋子都充斥着我的手机铃声。 “叮咚” “叮咚” “林雨薇，大晚上了还跟谁发短信呢？大家正聊天儿呢！关成静音！”周洁面有愠色。 看到她的臭脸，我顿时“颅脑充血”。但转念一想，张成刚回来后就立即联系我，她不高兴也在情理之中，便默默的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过了一会儿，周洁不悦的走了。她走后不久，我下床穿鞋。 “林雨薇，去哪里呢？”赵君如。 “突然想吃老婆饼，我去买点。你们要么？” “不要！” “不喜欢。”大家回答。 “哦，那个宋其林喜欢吃，你可以给他买点。”李艳艳说。 “他惹我那么伤心，我是不会给他买的。” “他怎么惹到你了？” “他说我长得歪瓜裂枣的，不好意思，连带你们也说了，他说‘公司的女生长得歪瓜裂枣的’。” “她的女朋友硬是长得美若天仙哦？”王静。 “老实话，他的女朋友真的长得漂亮。我看过照片。”刘丽。 “前女友，前女友哈。”文娟笑。 我顺着露天楼梯来到街上，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张成刚办公室透出来的灯光。看来，他果然在加班。 我站在街角，痴痴的看着那一点微弱的灯光，心里突然觉得很悲伤。从他的言语间看来，他并没有结婚，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真正挡在我们中间的，可是，我为什么总觉得他离我很遥远，远得似乎在另一个平行世界？为什么我的心底永远无法抹去那一抹忧伤？那种害怕失去的恐慌？ 眼泪顺势流了下来，我突然觉得很绝望，就像不会游泳的人掉进了深深的大海，无论怎样努力也抓不住任何东西，哪怕是一点点的浮萍……我总要做点什么吧？我不能任由自己在绝望情绪中沉溺下去！他出差回来后第一个联络我，证明他是在乎我的！我是有希望的，我能做到！我一定能让他爱上我！ 夜凉如水，我就这样呆呆的站在街角，竟忘了买老婆饼。 次日，联谊会如常举行。 专家讲座的时候，我依然站在宋其林的旁边。宋其林变得更沉默了。“男人一沉默，夜色就来临了，把女人给裹在里面……”不过，此刻我的视线却停在了进入会场的三个老太太身上！微弱的灯光下，她们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胡乱找个空位坐下。一个坐到了刘丽桌，两个坐到了王静桌。 很快，会场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教授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专家讲座结束后，我正准备去给顾客加点茶水，突然看到刘丽王静她们在会场入口处和一男一女推推搡搡。 “怎么了？你们在干嘛？”我低声问。 “那个胖女人抢我顾客！”矮个子女生指向刘丽。王静死命拦着她。 “谁抢了，是她自己进去的！我又没拉她！”刘丽愤慨。 刘丽和赵君如拦住那个男的，明显势力不够。 “你敢说你没抢？婷婷亲耳听到你在洗手间撺掇她们来着！我他妈今天一定要把这会场给砸了……”男人一边推刘丽一边往会场冲，我情急之下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使劲往大厅拽：“哥，咱出去说好吧？有事儿咱出去说！被您的顾客看到了也不好对吧……”他的情绪稍有缓和。 “师洋，你干嘛不进去啦？今天我们一定要把会场砸了！” 那男的被我死死拽住，恼到：“必须给我们道歉，就没有你们这么干的。” “我干嘛要道歉，腿长在人家身上，人爱去哪儿去哪儿？”刘丽不服。王静劝她：“别说啦，叫你别说啦……” “你丫信不信我揍你？信不信！”师洋说话间就要向刘丽扑过去，我见势不妙，只能豁出去了！偶像包袱不要了！我从后面死命把他抱住，“师洋是吧？师洋哥，算啦，好男不跟女斗！回头我们请你吃饭，一定让她道歉……” “喂，你是哪个？不要以为有点姿色就勾引师洋！他可是有女朋友的！他女朋友正在楼上主持。”那女生情急之下冒出一连串四川话。 眼见师洋已经安静下来，我赶紧放手。“有女朋友啦？可惜了。”我浅笑。 “臭不要脸！”矮个子女生跺了几下脚，怒气冲冲的走掉了。 “你们给我等着啊！”师洋气愤的上楼去了。 我回头，正好看到舞台上的张成刚朝我们这边张望，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似乎希望他看到这一幕，又害怕他看到这一幕。 “林雨薇，谢谢你。”刘丽感动的说。 “不客气。”我如此说着，心里却在想，此番冲动真的只是为了刘丽吗？ “千万不要让这孙子毁了张成刚的联谊会！不然，他一定会很伤心的！”拉住师洋的时候，其实我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当然，这个念头绝不是我凭空产生的，而是缘于此前听到的一件事。 大约是今年八月底，公司耗时一月筹备了一场以《玫瑰之约》为主题的大型联谊会，主持人是张成刚和杨乐。那是一场精心准备的联谊会，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就像一块无瑕的美玉。可惜，世间终究没有完美的事物，会议进行到一半时，酒店居然停电了！话筒没了，灯光没了，音乐也没了，最致命的是，空调没了……主持人继续坚持着，但顾客耐不住热，总是一拨一拨的往外走。待会议结束时，偌大的会场只剩下了几名老顾客。赵君如说她觉得那一幕甚是凄凉，作为一个放错一张幻灯片都会把员工骂得狗血淋头的完美主义者，如何能接受这样的惨败？果然，会议结束后，他把自己反锁在调音室，无论外面的人怎样叫喊都不吱声，直到张教授（老太太）在门外劝了一个小时，他才悻悻的走出来，红着眼睛离开了。 我的“不要脸”总算没有白费，刘丽从厕所拐来的三名顾客分别为刘丽带来了1件，为王静带来了3．2件的销量，此刻，我似乎理解了师洋的心情，换做我是他，我也想要砸了这个会场。 “会议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个小插曲，我听说了。总有一些胆儿肥的人，不知天高地厚！想要砸我的场子？也不去问问我是谁！我虽然是外地人，但也不是吃素的……”会后总结会，张成刚站在舞台上。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看着看着，我的思绪渐渐抽离……我的眼睛停留在他的嘴唇上，饱满的额头，鼻梁，洁白的衬衫，黑色的西裤，一尘不染的皮鞋……突然，我想起了前天晚上刘丽说的话（“林雨薇，你不是说你是最优秀的手术室护士么，你代表她们去阉了他”），目光不自觉的停留在了某个隐秘的部位，只是一瞬，我便羞红了脸。 “最后再说一件事。想必大家也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市区的事情我都是交给周经理在打理，怎么说呢，由于身体原因吧，朋友们开玩笑说的，‘小伙子这还没成家呢，怎么心脏就不好了’，”说到这里，他讪讪的笑了一下，“呃，总之，以后市区的事情还是要周经理多费心，另外也请大家全力配合她的工作……”听到这里，我瞬间觉得自己就要瘫倒了，幸亏一旁的宋其林拽了一下我的胳膊，这才缓过劲来。 他心脏不好？怎么可能？他看起来那么强壮……难道这就是他对我若即若离的原因？……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太可怜了！……我的心很疼，很疼，很疼……我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同时，我的脑海里闪过另一个念头……他还没有成家？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自己没有成家？为什么？是因为昨天我逼问他的婚姻状况么？……是的，一定是的！他敢于在众人面前说出来，那么，这个事是确定无疑的了！他没有结婚？他真的没有结婚！我有机会了……即便是他有心脏病，我依然愿意爱他！是的，我肯定！……我的心里又喜又悲，两种情绪相互纠缠着，后面是如何散会如何回到宿舍的，我通通都不记得了。 第25章 独角戏12 “赵君如，张总心脏的事，你知道么？”晚上关灯后，王静问。 “嗯，我知道。我记得是今年春天的时候，碰到他从医院出来，我就问他嘛，他是说了一些……我也没想到会严重。” “丧德的事情做多了！”刘丽。 “刘丽，你简直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呀？”李艳艳。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同情心根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刘丽。 “说得不错，刘丽你说的那些被张成刚利用的女人也是一样的，你可怜她们，但她们必定也有可恨的地方。”我说。 “要我说，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谭梅。 “没错，我们就不要为谁打抱不平了，安心睡觉吧。”我继续说。 “林雨薇，我咋觉得你开始帮着张成刚说话了？”赵君如。 “也许是医者父母心吧！我实习的时候看到过那些有心脏病的人，很痛苦的！当然了，肺不好的人也很痛苦！” “那你说最不痛苦的是哪个部位不好？”文娟。 “像你这样，脑子不好的呗！” “咯咯咯……”屋子里只有文娟单薄的笑声。 “你看，果然没什么痛苦吧？”我笑。 面上虽笑着，心里却是被人撕扯的疼痛！不管我有多爱他，不管有多少女人爱着他，也无法从命运的魔爪里把他拽出来……他的心脏病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他还能活多久？我要拿什么去爱他？…… 痛，怜惜，爱，无力感……各种情绪在身体里化作眼泪，无声的淌下来。此刻，痛哭流涕和嚎啕大哭对我而言是一种不可企及的奢望！如果说哭是痛苦的，那么静悄悄的、不能发出一丝声音的哭简直是种酷刑！所幸下铺的王静整夜都在翻身，弄得床吱吱作响，这才给了我喘息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张成刚看起来太过强壮，仅仅几天后，他的心脏病风波便平息了。甚至连我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年关将至，另一件事情被我提上日程。如陈毅所说，我应该尽快把欠张成刚的钱还了。 犹豫再三，我还是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阿姨，再过一个月我就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回这个家了呢。” “我倒是想不回来，但是没地方去嘛。” “突然打电话回来，是不是没钱了？” “我……是欠了点钱，打算年前还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向她开口。 “多少？” “两千。” “毕业半年，啥也没捞着还欠了两千块？” “唉，算我给你借的嘛，回来一定打欠条。”我无奈。 “还是以前的账号吗？” “是。” “明天去给你打。” “谢谢……妈。”我突然内心柔软。 次日，我把钱取了装在信封里，而后给张成刚打了电话。我们约定在晚上见面。 晚会时，我坐立难安。 我们又要单独见面了！并且，以后我和他再也不是债务关系！我们是平等的！如果我愿意，我大可以不用再为他工作了，那样我们便摆脱了上下级关系……即便我追他，也没有勾引上司获得利益的嫌疑了……说到这份工作，我真的不太适合……嗳，总之，我觉得自己有好多事情想要和他商量，有好多话想跟他说…… “林雨薇，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晚会后，文娟收拾包包。 见她满面愁容，我不禁问：“去哪？” “火车站。我去接我哥哥，我爸爸补房子时不小心从房顶上摔下来了，现在在医院，所以哥哥要回来照顾他。反正他在广州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她忍不住流下眼泪。 “他几点到？” “十点。” 我看了看时间，七点半。如果要陪她去，恐怕和张成刚就约不了了；如果不陪她去，我又放心不下。权衡之下，我决定改天再和张成刚见面，毕竟，我们要谈很久。 “临时有点急事，今天来不了了。我们改天再约。” 直到我们走到火车站，张成刚也没有给我回信息。我感到很不安，又给他发了一条。 “生气了？我陪文娟去接她哥哥，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待在火车站不安全。” 在等待的过程中，文娟和我讲了许多家里的事。托尔斯泰说过，“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对于这句话，我不以为意。因为我所见到的不幸，无一例外都是因为贫穷。 “其实我也不知道哥哥回去能做什么，他身无分文，可能连今天晚上住旅馆的钱都没有……有时候我真的很想骂他，但是看到他已经那么苦了，我又不忍心……他身体不好，工地上的活儿又干不下来……”文娟一直擦拭眼泪，但无济于事，眼泪不停的滚落。 “家里人叫他回去，也是希望他能带点钱回去吧？不然，就他那么一个人，回去能干嘛呢……” 我没有搭话，内心一直在挣扎。 “算了，把我包里那两千块先给你哥哥带回去吧！” “那怎么行，你不是要还张成刚的么？” “想来晚点还他也不碍事。” “林雨薇，谢谢你……”她的眼泪喷涌而出。“我一定努力挣钱尽早还你！” “嗳，没事，别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递纸给她。 十点一刻，我终于见到了那个传说中“很没用”的人。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皱皱的呢大衣，头发蓬乱，满脸胡茬，整个人看起来又瘦弱又忧郁，完全不像是在工地上班的样子。 “这个是我的好朋友，叫林雨薇。”文娟。 “哦。”他淡淡的。声音空旷而悠远。 我亦没怎么说话。倒是文娟一路上问长问短，像一个比他年长很多的大姐。 待我们安顿好他回到宿舍时，已是11点半了，我琢磨着张成刚应该已经睡下，便没再打电话给他。他一条消息也没有给我回，我整夜都很不安。 “为什么不回信息？”次日，我接连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好容易熬到9点，我急不可耐的拨通了他的电话。 “嘟嘟嘟……” “嘟嘟嘟……” …… 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我心里的不安到达了顶峰。他究竟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天啦！……最受不了不接电话的人……我已经快崩溃了！ “喂？”大约十点，他那欠揍的声音终于在我耳畔响起。 “怎么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啊？”我的怒火在听到他声音的一刻便湮灭了，责怪变成了娇嗔。 “呵呵，睡着了。大清早的，什么事儿呀？” 什么事儿？居然问我什么事儿？我们昨晚的约会呢？我发的那么多短信呢？你说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昨晚跟文娟去接她哥哥了，所以没有给你送钱过来。”我假装轻描淡写。 “去就去呗！什么人不比我重要啊，对吧？” 他亦轻描淡写，我的怒火死灰复燃。 “还有，那钱暂时还不了你了，我有别的用处。但我有很重要的东西给你，你现在出来吧！” “啊？现在？什么东西呀？” “送你的礼物。” “啊？还有礼物？那这样吧，十分钟后，你在金源街口那里等我。” “好吧。”就在街口见面？像地下党接头？我虽然想见他，但绝不是这种方式！ 十几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我身边。 “给我呗！”他从车窗里伸出手来。没心没肺的样子。 我没有说话，从脚边拎了一个普通纸箱子走过去。为了掩人耳目，我并没有包装。 “哇，这么大！什么呀？”他不得不开了车门。 “你回头打开不就知道了！” 他干笑了两声，而后坐着出租车绝尘而去。 我满腔的愤懑无处诉说！这种感觉糟透了！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我爱上了一个怎样的人？ 第26章 独角戏13 说到纸箱里的礼物，倒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而是一盏床旁灯。为了省钱买它，我足足一个月没有吃早餐。 我永远忘不了初见它时的惊艳。 某天，我从一家灯具店门口匆匆而过，眼睛只往橱窗里瞥了一眼，便被它深深吸引了！那是一盏洁白的草编灯，大大的，圆圆的；若是放在床旁桌，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洁白的雪球！走近了，打开它，温暖的灯光从藤草间溢出来，又显出几分神秘和浪漫…… 为什么要送他一盏灯呢？缘于我早年看到过的一篇文章。 “想不到送什么特别的礼物给你喜欢的男人，我会提议你送他一盏床边灯。一盏灯，只要换个灯泡，就可以用一辈子。 送他一盏小灯，是要每夜照亮他的床边。当他在夜里醒来，就不会迷失于黑暗。 送他一盏灯，因为他是你生命的光源。自从有了他，你看到了世界最美好的一面。 送他一盏灯，因为你想念他。灯是永远的回忆，甚至可以是遗产。 灯是夜里一首温柔的歌，你不在他身边的时候，由你的灯来陪他。 有一天，他不爱你了。那么，分手的时候，你要送他一盏漂亮的灯，要他答应，好好照顾这一盏灯。从此以后，虽然睡在他身边的是另一个女人，在他床边的，却是你买的灯。当他在午夜里醒来，孤灯下，他可会想起你，可会怀念你？ 听说，收到灯的人是幸福的。 如果有伤感，也是因为一盏灯在夜里唤起所有的回忆。” 显然，他并不知道一盏灯所蕴含的意义。一直到傍晚，他都没有给我回信息。 我很沮丧。 “我想见你。” 回到办公室后，我给他发了短信。我听到他在隔壁说话的声音。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也有很多事情想问你。” 他没有回音。 “如果周经理问起，就说我拜访顾客还没有回来。”我对文娟说。 我已经等不及开晚会了，拿着包包迫不及待的上了天台。 这次，我从天台外面把门闩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回我一条信息？” “我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在顶楼天台。你上来吧？我们谈谈！” “今天我一定要见到你！” …… “拜托你，上来一下吧，我的心情真的糟透了！” “你再不上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了？” 他依旧没有回音。 我的手指在数字键上游走了许久，终于拨打了那个号码。 “喂，是我，你能上来一下吗？” “你在哪里？” “楼顶天台。” “我现在忙着呢！有事电话里说。” “呃……电话里不好说！我想当面跟你说。” “你赶紧回去吧，我是不会上来的！”他很决绝。 “反正我会一直等下去的。” “嘟嘟……”电话挂断了。 心痛、无助、绝望，还有怨恨…… 我忍不住痛哭流涕…… 呜呜呜…… 呜呜…… 呜呜呜…… 不知道过了多久，灌满铅似的胸腔开始慢慢的松懈下来……。临近的楼顶上喂着许多鸽子，“咕咕”的叫声在这寂寞而冰冷的夜里给了我几许温暖。它们似在劝解，又似在安慰……。 “没有人值得你流泪，因为值得你流泪的人永远都不会让你流泪……”。 我拿出手机，看着陈毅的号码踌躇了很久，却拨打了另一个电话。 “李总，忙吗？”我拨通了李大旗的电话。我们只是泛泛之交，没有任何压力。 “你是……？林雨薇！ 现在不忙。呵呵呵，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饮水思源’嘛，呵呵，我独自‘饮苦水’的时候，自然是想起了您。是您老人家，让我进了康宁，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我苦笑。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不该认识谁呀？听说你去了北充，你……不会是……喜欢上张成刚了吧？” “唉……”我一声叹息。 “呃……其实也没什么，男未婚女未嫁嘛。” “但是，他好像并不喜欢我！” “呵呵，怎么可能？是个男的都会喜欢你的。” “呵呵……您可真会开玩笑。” “真的，比方说我，我也很喜欢你呀！” “您真是会安慰人！”我停顿了一下，“我今天跟他说了，可是他却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 “林雨薇，你还是太年轻了。生活不是光有爱情就可以的，虽然我没有问过他，但是我猜他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对张成刚我还是很了解的，事业心很强，好胜心很强，对我们这种人而言，总有很多东西是比爱情更重要的。你看像我这样，长期出差，我老婆一个月也见不到我一次！像我们这种人，只要活着，就会像陀螺一样不停的转动，根本不可能停下来……”“我们都是不服输的人！” “我懂了，谢谢您！” “明白就好。以后有什么想不开的，随时可以打给我。” “呃，李总，这个事儿，希望您不要跟别人说，好吧？” “行，就当做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老男人果然很油腻。 “谢谢……再见。” 可是，他竟真的安慰到我了。 是夜，我拎着包瑟瑟发抖的走在霓虹灯下，脑海中突然闪过席慕容的一首诗：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 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我麻木的躺在床上，睡意席卷而来。 “林雨薇，你今天为什么没有来开晚会？”周洁走进房间。 “心情不好。”我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心情不好就连晚会也不开了？”她责问。 我没有说话，拿被子蒙住了头。 她没有再继续追问，转身走了。大家见状，居然也没有再刨根问底。 过了一会儿，我隐约听到手机的响声，掏出来一看，是张成刚的短信。 “呵呵，我刚才收到了28条短信。今天你给我发信息了？昨晚也发了？” “嗯。” “我现在才收到……，昨晚等了你半宿电话。” 我的意识猛然清醒。昨晚我给他说的话他通通没有收到？那岂不是算我爽约了？ “那你不知道打过来问我一下？” “打过来的话，感觉我像是在催你还钱一样。” “……” “你还好吧？” “还好。就是哭了一晚上，眼睛是肿的。你说我要不要去向中国XX索赔？” “呃……这个……基本上很难。呃，不是说要从楼上跳下来么？” “我那么年轻貌美，就这样死了多可惜啊。即使你乐意，全天下的男生都不会乐意的。” “德性！” “那两千块钱我借给文娟了，以后让她还你？” “随便，我无所谓。” 就因为信息延迟，我伤心了一天？还扬言要跳楼？手机果然是名副其实的手雷呀。 第27章 独角戏14 一月10日，发工资的日子。 这个日子和我没什么关系，我索性在宿舍睡大觉。 “林雨薇，快起来，宋其林请我们去划船。”文娟从外面兴高采烈的进来。 “我不想去，我又没有钱。” “刘贤叔叔的提成，我给你领回来了。” “啊？”我兴奋得从床上蹦起来！ 这一次，我们在南湖公园不是为了偶遇顾客。 李艳艳带了公司的相机，我们在船上拍了很多照片。后来宋其林又去旁边的蛋糕店买了几盒老婆饼。 我们一行有说有笑，不知不觉间，我和宋其林落到了最后。 “你很喜欢吃老婆饼哦？”眼见她们走远了，他问。 “嗯。以前也没怎么留意过，在公司旁边偶然买过一次，竟然很好吃。” “公司旁边那家就是做得比较好。”他很懂的样子。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吃了别人送的老婆饼，就要做他的老婆？” 我愣愣的看着他，脑子里突然冒出陈毅的话术：“林雨薇，一盒老婆饼你就把自己卖了吗？” “你……可是大家都吃了呀？宋其林，难道你也想三妻四妾？”我看着前面的谭梅、李艳艳和文娟。 “可是，你吃得最多啊。”他笑看着我。 我心跳得特别厉害，“要不，我买几盒还你？” “哈哈哈，跟你开玩笑的，看把你吓得……”他大笑。 我猛然间想起了那个梦，赶紧跑开了。 “真有这样的传说？我改天去网吧百度一下！” 一月底，2004年的最后一场联谊会，我和文娟都没有出货。看来，我真的不适合做销售。 今天提前发工资，我既没有底薪也没有提成，自然是不必去的。文娟处于试用期的最末一个月，所以还有底薪。 我独自一人在宿舍收拾房间，而后，又躺在床上玩手机。明年，我到底该怎么办？我还要留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吗？是不是我离开这里，就等于失去了张成刚？…… “Surprise！Surprise，林雨薇，你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文娟兴高采烈的从客厅走进来。 我一边玩贪吃蛇一边说：“呃，猜不到，忙着呢。” “无趣！自己打开看吧！”她把一个大包扔我床上。 “什么呀？衣服袋子？哇塞……你疯了？”袋子里居然是前几天我在商场试过的一件米色外套，“你哪来的钱？” “对我而言，钱根本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呵呵，今天在打折，刚好我也买得起，所以就给你买回来了。今天晚上公司聚餐，难道你不想穿得美美的出现在他面前？” “变美美的？那你应该给我买漂白剂！” “就算不为他，你也该买件暖和点的衣服了，你看你手上的冻疮，不管哪个帅哥看到都会被吓跑的。” “……文娟，谢谢你！”我摸着衣服上软软的绒毛说。 “真想谢我的话，做我嫂子呗！” “你哥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开个玩笑而已！我以前的嫂嫂比你漂亮N倍，你相信么？” “就冲你这件衣服，我绝对有理由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真不要脸。” 晚上，我穿着文娟买的新衣服去聚餐，一路上觉得甚是温暖。 公司聚餐的地点选在XXX火锅，和所有火锅店一样，刚走到门口，就有一股浓郁的辣香味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咽口水。只是，苦了我的新衣服。 我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冬天吃火锅实在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赵君如。 “嗯。”我应和。眼睛却不时的看向张成刚。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夹克，坐在大厅中央的那一桌。左手边坐的是蔡蕊，右手边分别是陈庆霞，周洁、侯□□、申建梅…… 整个晚上他都被众多女人拥簇着，或是在喝酒，或是在低语，或是在谈笑……完全无暇看我一眼！ 我默然地吃着菜，味同嚼蜡。 “我们这桌要不要去敬酒啊？”眼看就要吃过了，文娟怯生生的问。 “我们不必过去了，周经理一直在那边陪着呢。”李艳艳看了看张成刚桌。 “以前在锦阳的时候，聚餐都是彭经理敬我们，作为员工的我们，实在是太辛苦了。”我嘟囔。 “你就出了那么一点点货，辛苦什么啊？”文娟。 “话不能这么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林雨薇这形象，走出去也是咱公司的招牌对吧。”自从上次师洋事件之后，刘丽更加护着我。 “我晕，公司又不是卖衣服的。”王静瞄了一眼刘丽。 “天！林雨薇哪里好看了？你们是没见过我嫂子，我嫂子真的比林雨薇漂亮一百倍！”文娟夸张的比划。 “别光说呀，好久带来看看！”赵君如。 “可惜，她和我哥哥已经分手了。” “切……。” “聚餐过后公司还有没有别的安排？比方说，唱歌之类的？”短暂的沮丧过后，文娟又兴奋起来。 “做梦嘛你，每次聚餐过后都是他们耍他们的，我们耍我们的。上次能来陪我们唱歌，已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赵君如淡淡的。 “我们四川人对他来说始终是外人。”赵君如接着说。赵君如是最了解张成刚的，因为她和周洁、陈庆霞一样，是第一批入职的老员工。 “要说我们四川人也真的不团结，你看陈庆霞和周洁，俩情敌，居然能好成那样！”刘丽。 “虚伪……”王静看着张成刚桌，冒出两个字。 不一会儿，大厅里的人都各自散去了，张成刚也顶着一张“关公脸”走了出去。 “你们看，我没有说错吧？”赵君如得意。 大家一起看向窗外。透过玻璃窗，我看到他们分别上了三辆出租车。看着他们的车子绝尘而去，我的心似是被一只大手猛烈地捏住，“砰”的一下就碎了，血液不可遏制的喷涌而出。 我终究是敌不过她们的。她们每一个人都能参与到他的生活和事业中去，而我，不过是一个无关痛痒的过客。 我失神的说：“走吧，我们也该回宿舍了！” “回宿舍多无聊呀，就剩我们几个了，一起去玩玩呗！”宋其林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几个男生不知何时凑到了我们旁边。 “好耶！去哪里玩？”王静兴奋的蹦起来。 “KTV没意思，我们去迪厅吧？不许AA哈，今晚我请！今年的钱必须要今年花完。”宋其林笑。 “哦也！走走走！”李艳艳起身。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我没有心思玩，但又觉得一个人回去太过冷清，便麻木的跟着。 进入迪厅后，大家都涌入了舞池。我、赵君如和李艳艳则来到了二楼的散台坐下。 “林雨薇，我们下去跳舞呗！”李艳艳跃跃欲试。 “我不会跳……呃，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我们老师说去迪厅玩的都是‘混混’。” “呵呵，你让我想起了张成刚！以前张成刚还跟我说KTV是不正经的女人才会去的地方！结果他们现在还不是一样玩通宵。”赵君如笑着说。“听周洁说他们在北城的时候从来没有去过KTV，是来了四川以后才学坏的。” “去KTV怎么能叫学坏呢？我在学校的时候就经常去唱歌啊？”我满脸疑惑。 李艳艳说：“其实这就跟你觉得来迪厅的都是‘混混’一个道理，这就叫偏见。”就在此时，宋其林跟服务生一起拿来了啤酒和果盘等，李艳艳笑着说：“宋其林，林雨薇说来迪厅的都是‘混混’哦！” “宋其林本来就是个混混，经常来这里泡妹儿！”服务生笑他。 “我闯到你个鬼哦！陈宇凡，连你也要来坏我？”语毕，他接着介绍：“这个是陈宇凡，我卫校的同学，这些是我同事，李艳艳、赵君如，你都见过的……” “你是……林雨薇？”陈宇凡问。 “陈宇凡，你咋个认识林雨薇安？有情况哦。”李艳艳笑道。 “听说过。”他笑。 “我名气这么大吗？是不是可以出道了？”我笑。 “他说你喜……” “你可以走了！你可以走了！”宋其林把陈宇凡推走了。 李艳艳起身：“林雨薇，你真的不下去我走了哦？” “嗯，你下去吧。” 我和赵君如相对而坐，喧嚣中，散台显得分外安静，甚至透着几分寂寥。心痛的感觉卷土重来，再次将我湮灭……我一口一口的喝着啤酒……无论怎样，我绝对不会让眼泪流出来……。 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我将目光投向了一楼舞池。 在那些扭曲的脸和身体中，我找到了他们。文娟穿着那件袖口已经开裂的深蓝色棉服张牙舞爪的跳着，成长的烦恼，生存的压力，在这一刻似乎都烟消云散；李艳艳和谭梅手拉手随着节拍简单摆动，时而嬉笑，时而耳语；刘丽在角落里轻轻的舞动着，生怕惊动了旁人；王静披散着长发，和宋其林时而靠近，时而远离，他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相当熟稔和流畅……他让我突然想起一个香港的演员，叫方中信……我可是迷恋了他好几年呢。 假如我喜欢的是眼前这个男生，我是不是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不，我绝对不可能喜欢他！我不会忘记我是为了什么而来，我不能因为太过痛苦就改旗易帜……再说了，他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比张成刚更加危险。 我回头看向散台，依旧是安静的，寂寥的；目光流转间，突然看到赵君如泪流满面。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王静笑靥如花。 我突然对她产生了怜悯，于是叫上她提前回宿舍了。 第28章 独角戏15 “你是不是喜欢宋其林？”收拾停当后，我躺在床上。 赵君如没有说话。在我看来，算是默认了。 “宋其林那个人其实还是挺不错的。现在看起来虽然是不懂事的小毛孩儿，但以后成熟了应该还是靠得住。”我安慰她。 “喜欢他的人不少吧？”她试探。 “这个我不知道，反正我不喜欢他。实话告诉你吧，我喜欢的是张成刚。”突然说出这句话，我自己也吓了一跳！难道这就是“酒壮怂人胆”？ “林雨薇，你喝醉了吧？”她显得很吃惊。 我正在想该如何补救的时候，大家吵吵嚷嚷的回来了。刘丽刚一进门，赵君如就说开了：“刘丽，你猜刚才林雨薇给我说啥子？她说她喜欢张成刚。”她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欣喜，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不会吧？林雨薇你藏得够深啊，连我都没有看出来！”刘丽瞪大眼睛看着我。大家面面相觑，而后纷纷看向我。 我佯装迷糊到：“呃，我喝醉了，你们不要问我了！” 李艳艳喜笑颜开的说：“林雨薇，酒后吐真言了哦！我还一直以为你和宋其林有什么呢！” “宋其林是我的，你们谁都不许……抢！”王静说罢，便倒在床上。谭梅一边给她脱鞋一边说：“是，你的，你的。” “我偏要抢！”文娟一边艰难的爬上床一边喃喃的说。 “哈哈，就是要大家都喝醉了才有意思！”刘丽在床上乐呵呵的。 我的话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宿舍很快就安静下来了，不一会儿，鼾声大作。 因为喝了酒，我也很快就意识模糊了，疼痛的感觉渐渐消散。快要进入梦乡时，枕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张成刚么？想不到今天晚上他还会给我发信息。 “还记得第一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的情景吗？你叫我吃菜，我说我不想吃；其实我想说，我想吃的是你。”我瞬间清醒！他喝醉了？突然说出这么露骨的话？他这样是什么意思？是喜欢我？还是想玩弄我？如果他真的那样，我会愿意吗？凭心而论，我是愿意的，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我想到的都是他……可我越是想他，就越是压抑自己，我希望时机成熟时再去享受身体的盛宴。 斟酌良久，我回了短信：“偷吃禁果就和吃其他东西一样，如果没有吃过也就罢了，只怕吃过后觉得好吃而一发不可收拾，那该如何是好？” 此后，手机再没有声响。他是不是生气了？他这样说到底算什么意思？在淡淡的担忧和淡淡的兴奋中，我进入了梦乡。 “我昨晚喝醉了，没说错什么话吧？”次日清晨，张成刚发来一条短信。 “没有。”我呆呆的盯着蓝色屏幕。 上午，销售部的员工全部在办公室集合，然后被逐一叫到601做年终总结。回来时，大家的表情都很怪异。 “到底怎么了？”我忍不住问刚回来的谭梅。 “林雨薇，轮到你了！”她红着眼圈。 我怯生生的推开房间门，周洁正襟危坐。 “林雨薇，坐。”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好”。张成刚不在，我紧绷的神经随即松懈下来。 “你到北充有三个多月了吧？感觉怎么样？对业绩还满意吗？” “肯定是不太满意的……”我尴尬。 “我看一下，呃……你是就出过一次货对吧？营销公司业绩就是一切，你也算是康宁的老员工了，这些就不必我多说了吧？如果没有业绩，相当于没有为公司创造一点点效益，相反，公司还会付出吃住等各方面的投入……你也知道，市区这几个月一直是处于亏损状态的……但张总说了，无论怎样，还是要让你能够安心回家过年。所以，他私人给你封了一个红包……另外，你也不要跟别人讲，因为他们跟你是不一样的。张总说了，你虽然业绩不是特别好，但你的努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说到这里，她递过一个红包。 “谢谢周经理。”我有些羞愧。 “你应该谢谢张总。”她笑到。 “那请您帮我转告一下。” “你自己亲自跟他说吧。”她依旧淡淡的笑着。笑容意味深长。 “你帮我叫文娟进来。”末了，她说。 在通往602的过道上，我打开红包偷瞄了一眼，里面是两百块钱。 “林雨薇，你的眼睛怎么也红红的？”文娟问。 “是吗？”我掏出小镜子看了看，“就是觉得在公司白吃白住这么久，只出了1.2件货，很内疚呀。” 下午是年终总结大会，我在公司的几个月无功也无过，所以表彰或者批评都没我什么事，我便像局外人一样，一边听讲，一边在笔记本上涂鸦。偶尔抬头看看正在说话的张成刚，想到他昨晚的信息，就觉得很窘。 “林雨薇，我要去上厕所，你去不？”赵君如坐我旁边。 “不想去。”我左手托着腮帮子，右手写写画画。 “那你帮我看着手机。”她猫着身子出去了。 我瞄了一眼她的手机。因为是新买的彩屏手机，便忍不住拿在手上把玩。 我随意按了一个键，一条短信映入眼帘。 “丫头，不要生气嘛！我会心疼的！”发件人：张总。 我顿时心惊肉跳，赶紧把手机放回原位。盯着笔记本愣了一会儿，仍旧觉得气紧，胸闷。那是大喜过后的大悲，让人难以承受！但是，此刻我必须承受！ “林雨薇，你看我的手机没？”赵君如回来了。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佯装淡定的转着笔杆，可惜，它很不争气的掉到了地上。 我捡起来后，继续若无其事的在笔记本上涂鸦。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张成刚对我用过的称呼，也对别的女人用过！对我说过的话，或许也对别的女人说过！对我暧昧着，也对别人暧昧着！他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再也不会给他打电话了，再也不会给他发短信了！我发誓！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宋其林可能只是赵君如的幌子！昨天晚上我上当了！ 次日，我带着简单的行李回家了，红包里的钱刚好够回家的路费。 我身无分文，在家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幸而也已习惯了。 大年三十，一轮轮的鞭炮、烟花……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我靠在阳台上看漫天烟火。 “姐姐姐姐，我们去放烟花吧！”林雨翔拿了几根烟花。 “好的。”就在此时，我的手机终于响了。 “丫头，这么久不联系，回家兴奋得把我都忘了吧？最近去相亲了？” “别给我发信息了，回头有些人生气了您又要心疼了。本来心脏就不好，别再疼出个好歹来！” “大过年的，说什么呢。小妮子，脾气这么大？” “张成刚，你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给赵君如的短信，被我看到了！” “她怎么什么都拿给别人看？我不过是跟她开个玩笑，她还给别人看？你看你就比较聪明，我跟你开玩笑你就不会给别人看。” “我不想跟你扯那些没用的。你就跟我说句实话，咱俩到底有没有可能？” “我从来没有给别人承诺过什么，你是第一个。我们之间，我真的有想过。但是你现在太年轻了，我希望等你真正长大成为一个女人以后，我们再讨论这些。” 看着远处明明暗暗的灯火，我将信将疑。可我情愿他是真的。 第29章 暧昧1 第四章暧昧 昏黄的灯光把你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我倚在窗口， 看着你苍凉的背影， 忧伤着你的忧伤。 暧昧1 三月初，张成刚找我谈了一次话。犹记得那天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等候时，我从窗口看下去，所有的植物都长得肆无忌惮，一如去年初识他时的样子。 春节后，公司发生了一些人事变动，销售部的侯□□携三部集体离职，蔡军和刘丽也辞职了，市区缩减成两个部；会务部这边，张成刚从彭县调来了一名叫周琪的销售做主持人，风传她是他的表妹。 2月下旬，公司又新入了几名员工，是李大旗从成都招聘的应届生。我带的新人叫程阳，个子和我一般高，五官端正，温暖阳光。他每天跟在我身后“师傅”“师傅”的叫着，倒是让我自律不少。毕竟，不表现得成熟点似乎对不起这个名头。 “林雨薇，张总叫你进去。”半小时后，杨乐出来了，眼睛红红的。 “好的。”我既兴奋又忐忑。 “等久了吧？”他面带笑意。 “还好，半个小时。”开早会时，他让周洁把我从销售部叫出来，我敲响601的门，他又说和杨乐还没有谈完，让我在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 “春季大培训回来两天了，有没有什么想法？” “的确是有一些感悟，”我停顿了一下，“不到一年的时间，王健做了达周市经理，小吴做到了县级市场经理，贾莉莉也拿了几次‘百合花’奖，苏劲调到了省公司做主持人……感觉只有我不太上进。”我有点惭愧。 “你觉得你适合做销售吗？” “在北充的这几个月，再一次印证了，我可能不太适合做销售。”耿直如我。 “有没有想过做主持人？” “想过，但我不是专业的。”周琪第一次上台时，讲了几句话便吓得退回到幕布后，张成刚又把她推了出来。那时候我的确萌生过这种想法。 “杨乐从去年夏天和李兰兰发生了争执后，我一直让她做会务，她倒是也静下来做了大半年。最近我打算让她重新做回主持人。我想，让你来会务部，和杨乐一起做主持人。” “我真的可以来会务部？”我明白，这大概是我留在康宁唯一的机会。 “那琪琪呢？” “老家有点事儿，她要回去一阵。今年还要开拓两个县级市场，我是想以后由会务部下市场，顾客就可以不用往市区跑了。” “未开发的县不是只剩下陇县了吗？” “省公司从达周市划了一个淇县给我们。” “哦，这样啊……好的，我没问题。”我燃起了熊熊斗志。 “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多了。”末了，他淡淡的说。 说到斗志，当然是在培训期间被激发的。此次春季大培训，苏劲主持了一部分内容，但张成刚依然拥有强大的粉丝团。同去年一样，拍照、拥趸、鲜花和掌声包围着他，而我只是角落里不起眼的“张成刚身边的女人”之一。 回程的路上，因为上车太晚，只剩下一个座位了，我不得已坐到了陈庆霞旁边。 “陈经理，您好！”我佯装平静。 “林雨薇，过年过得怎么样？还好吧？”她淡淡的笑着，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嗯，挺好的。” “你老家是哪里的？” “平城。” “对了，你今年多大来着？” “21了。” “真年轻啊。” “还好吧，公司里比我小的太多了。”我浅笑，“陈经理，您也是八零后吗？” “我不是，我跟张总同一年的，我们都是七零后的尾巴。”她浅笑。“我是摩羯座，他是天蝎座。” “哦。”我没有再说话，一路尴尬无言。 从张成刚办公室出来，走过巷口，爬上露台，电话响了。 “林雨薇，你在宿舍吗？” 是谭梅。 “刚到。” “宋其林在吗？帮我叫一下他。” “宋其林，你的电话。”宋其林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疑惑的接过我的电话。 “喂？我说过我不会来的！你不用再给我打电话了！”说罢，他挂断电话。 “叮铃铃，”她再次打过来。 “喂，谭梅？”我走进房间。 “你能不能叫宋其林来送一下王静？” “王静怎么了？” “她辞职了，今天走。我们在北门车站，她想见宋其林最后一面。” “好，我尽量。”我上午没在销售部，竟然不知道王静也离职了？如同侯□□离开时一样，我明明应该高兴，却莫名的失落。是替张成刚惋惜吗？毕竟，她俩的业绩都不错。 “宋其林，能不能去送送王静？她想见你最后一面。” “我说了不去。” “我陪你一起去？” “你凭什么管我？管好你自己吧。”他又恢复了昔日的冷漠。 我没有再说话，默然的走进房间。 “对不起，我尽力了。但是他根本不听我的。” “是吗？”谭梅回复。 “林雨薇，张总找你干嘛？”文娟问。 “我要调到会务部了！”我淡淡的。 “啊？恭喜你！以后你就有底薪了！底薪是多少？”文娟兴奋的问。 “我忘记问了。” “应该是五百，杨乐就是五百。”赵君如。 “王静为什么离职？”我问。 “我们哪里会知道？去年就走了一次的。就是你刚来的那一阵。听说张总请她吃饭，又把她劝回来了。”李艳艳说。 “要走的人终归是留不住的。”赵君如感慨。 “还有饭吗？我好饿！” “我叫阿姨给你留饭了，在厨房里，你去热一下吧。”文娟在午睡。 我坐在餐桌上默然的吃饭，宋其林在沙发上打游戏。我们相对无言。 “我不去送她是为她好。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头也不抬。 “你们俩好过吗？” “没有。” “那有什么可断的？” “你什么都不懂！” “你要去会务部了？”他问。 “嗯。” “也是，就你那业绩，会务部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在打什么？”我好奇。 “俄罗斯方块儿。” “俄罗斯方块儿有什么好玩儿的？还不如玩贪吃蛇。” “我看你就是只贪吃蛇。别忘了，你吃过我的老婆饼的！”他小声说。 “没完了是吧？晚上我就买几盒还你。”我白了他一眼。 “如果要买的话，你就买一盒老公饼给我吧？” “还有这玩意儿？”我吃惊的问。 “都说你什么都不懂了吧？” 晚上，我一口气买了六盒老公饼，男生宿舍送了三盒。 “哇，师傅，什么情况？”程阳笑得合不拢嘴。 “没什么，心情好。”我把老公饼递给宋其林后，转身走掉。 “她调到会务部了。”宋其林的声音。 “啊？师傅，那以后我怎么办？”程阳高声问。 “笑死人了，她是你师傅，又不是你妈，还能管你一辈子啊？”和程阳同期进公司的李锐。 “林雨薇，为什么只给宋其林？我们没有吗？偏心！”徐俊杰嚷嚷。 “来来来，给你一盒，撑死你！”宋其林笑到。 第30章 暧昧2 次日，我搬进了601办公室。我们从宾馆的库房里又搬来了两张长桌子，如此，办公室可以坐四至六人。 我的办公桌在张成刚对面，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他。杨乐挨着我坐，杨乐的对面给周洁留了一个位子。营销部的晚会结束后，周洁总会过来坐坐。 “林雨薇，周末那场联谊会的策划就交给你了？”张成刚说。“你负责联谊会策划，杨乐负责客户资源管理，等琪琪做完这一场会，以后就你们俩主持了。” “嗯，好的。”我边打字边说。 “乐乐，合作愉快！”我冲她笑。 “薇薇，合作愉快！”她浅笑。 张成刚看着我俩，嘴角带着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 “张总，周末可是一场大会，你和琪琪一起主持吗？”我问。 “我决定金盆洗手了，不想再主持联谊会了。好像只有杨乐同志有幸跟我同台过，是吧？” “对，去年那场《玫瑰之约》。”杨乐在录入前一天的新客户资料。“说不定以后会和雨薇一起同台呢。” “才不会呢。” “不会就不会嘛，你以为你是人民币啊，人人都觉得你稀罕？”我心里不爽。因为《玫瑰之约》是关于爱情的主题。 “不稀罕最好，只怕是有些人没吃到葡萄说葡萄酸吧？”他得意洋洋的样子，真的很欠揍。 “德行！”我瞄了他一眼。 “林雨薇，你念书念到几年级啊？打个字都这么慢。”过了一会儿，他站到我身后。 “臣本布衣，躬耕于锦阳，不曾读过书！怎么，这么快就看我不顺眼了？” “友情提示，人丑就要多读书！”他淡淡的。“还有，你这个字体也太伤眼睛了，换一个！”他把手伸向鼠标，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我就跟触电一般迅速缩了回来。 他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我顿时觉得心慌气短，难道我也有心脏病？ “我去一下卫生间，林雨薇你抓紧点啊！”更换了字体以后，他径直关门走了。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以后跟张总说话客气一点，他可小气了。尤其不要说他显老。”杨乐提醒。 我突然想到初次见面就说他胖，未免心生后悔。 “他单独请你吃过饭吗？” “呃，”杨乐思考了一下，“这个好像还真没有。怎么，他请你吃饭了？” “没，没有。听说他请王静吃过饭。” “那我就不知道了。” “听说你和张成强在一起了？”我转移话题。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在一起，他每次回来市区我们会见一面。但是他下面的市场也有两个女生喜欢他。” “不过他比他哥还要帅一点，烂桃花估计也少不了。” “你可千万不要让张总听到这话。” “怎么，他弟弟的醋他也会吃？” “你没觉得咱们公司男同事特别少吗？” “是哦。” “不过，我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留下小宋这条漏网之鱼。” “小宋毕竟业绩好嘛……再说了，人家看不上我们公司这些歪瓜裂枣的。”我自嘲。 “他是这样说的？培训期间我对他印象还挺好的，想不到他这么刻薄！”。 “对哦，你们是同期进公司的。” “是。不过他一直有女朋友的。”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我们俩同时噤声。 坐定以后，他对着电脑安静了一会儿。过了一阵，他又抬头看我，“听过一个研究，说看一个人看太多就会渐渐长得像那个人，那我的皮肤岂不是会越来越黑？”他做沉思状，“要不，杨乐换过来坐我对面？” “可以啊，我也怕日子久了脸上变得坑坑洼洼。” 杨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张总，我发现林雨薇来了以后我们这里多了许多笑声呢。” “那是，有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他挑衅的看了我一眼。 “是存在的在，不是存寨的寨。”他的这个发音介于zai和zhai之间。 他没有再说话，脸色沉郁。静默了一会儿，拿上包包走了。 “我和李兰兰早就发现他那个音咬不清楚，可是我们从来没敢说过，你怎么就给说出来了？你以后一定要记得，他喜欢听好听的。”杨乐很担忧的样子。 “我错了我错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生气，人们对于自己真正的缺陷往往是最在意的。不过，倘若他喜欢听什么我就说什么，那我岂不成小人了？ 此后两天他都没怎么来办公室，即使来了也不跟我说话，直到今天我把联谊会的策划案给他看时，他才迫不得已的提了几点修改意见。 “叮铃铃，”他的手机。 “林雨薇，你猜是谁？”他笑得很弱智，打破了我对他精明强干的认知。 “您的电话，我怎么知道是谁？”我小心翼翼。 “是你的彭经理，要不你接？说不定是叫你照相呢！” 听到这话，我不禁想起了春季培训期间的一件小事。 为期两天的培训结束后，临行前的下午，大家都聚在操场上等候大巴车。有很多人在合影留念。我背靠操场边缘的栏杆，和肖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肖部，你脾气真的太好了，我现在的上司，脾气大得很。” “是吗？周洁看起来挺和善的呀。对了，陈毅那小子去年下半年管我借两千块钱，我没借给他，后来就没有再联系过我。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他借钱干嘛？要交学费吗？” “11月份，应该不是交学费的时间。” “11月份？记得这么清楚？你的记性果然很好。”我笑。 “那时候刚在重庆买了房子，很穷，所以记得特别清楚。”他解释。 “你说11月份？他管你借两千块钱？”我突然想起了那通电话。 “嗯。他说是帮一个朋友借的，你知道这事儿？” “我不知道，我们好久没有联系了。”过往的记忆突然袭来。 “林雨薇！你在北充怎么样？业绩还好吧？”就在此时，老彭和小吴走了过来。 “一般吧。”我尴尬的笑笑。 “林雨薇，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去北充了。”小吴剪了短发。 “我自己也没想到。”我有些窘。 “听说张总喜欢搞疲劳战，你的身体吃得消么？”大半年没见，小吴老练了很多。 “还行，公司请了阿姨做饭的，我最近还长胖了。”说话间，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眯着眼睛，只见张成刚和赵君如远远走来，有说有笑，很亲密的样子。说什么“君子之交淡如水”，我看分明是“小人之交浓如蜜”！ “彭经理，我们也照张相做个纪念吧。”我边说边往老彭身边站。“肖部，帮我们拍一张？” “好的，不过我不上镜。”彭经理笑笑。 “老领导，您就是太谦虚了！” 我和老彭比肩而立。眼见张成刚和赵君如看到了这一幕，一种快意涌上心头。 拍完照后，他们的车来了。我也向着赵君如那边走去。 “林雨薇，你去锦阳市场那边干吗？”赵君如斥责。 “老同事叙叙旧，不可以吗？” “既然那么喜欢锦阳，当初为何要来北充？” “我……” 第31章 暧昧3 “你还不接？”张成刚的电话已经第三遍响起。 “都说了是你的彭经理，怎么，你不接吗？” “神经！”我忍俊不禁。 “我就不接，急死你。” “叮铃铃……” 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您好！康宁集团……” 我迅速接起。 “喂，是林雨薇吗？你们张经理在吗？我找不到他……张教授已经到北门车站了，你们赶紧派人去接。” “好的。谢谢彭经理！再见！” “张教授这么早就到了？”他讪笑。 “是呀，看你以后还接不接电话。”我背上包急匆匆去车站了。 次日的联谊会过后，周琪就消失了。随着周琪一同消失的，还有张成强。张成强悄然离开后，杨乐每天都闷闷不乐的，几乎是一下班就回家了。 隔日，三八妇女节，我们如常加班。晚八点左右，张成刚说请我和周洁去吃火锅，给我们过节。我们三人漫步在霓虹灯下，气氛诡异。 “林雨薇，叫你不要把手插在裤兜里，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张成刚回头看我。 “小姑娘嘛，正常的。”周洁。 “正常什么啊？跟个街头混混一样！一看就缺少管教！” “老古董……”我赶紧把手拿出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瞪着我。 “对对对，您说的都对！” “死丫头，敢说我老？” 吃饭间隙，周洁去了卫生间，我和张成刚默然无语。 他再次往蘸料碗里加了一点醋。 “果然是个醋坛子。”我浅笑。 “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一句话，说‘男人爱情的开始就是事业的开始，女人爱情的结束，才是事业的开始。’” “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这种混账话。” “怎么了？你不认可？” “对我来说，爱情的开始就是事业的结束。”他的眼底如同深渊，我却瞬间懂得。 “你们说什么呢？”周洁笑着走过来。 “你买单了？”我刚才看到她在前台掏钱包。 “是啊，差不多了，顺便买了。你笑什么？” “没有，就是想起一个段子……说男女去餐厅吃饭，如果是男方买单，证明他们是恋人，如果是女方买单，证明他们是夫妻，如果是抢着买单，证明他们是朋友……” “是吗？有这样的段子？”周洁笑看着张成刚。 “难道就没有可能是兄妹？”张成刚浅笑。 “谁跟你是兄妹？”周洁在张成刚肩膀上拍了一下。 3月中旬，我和杨乐主持了一场联谊会，算是我的处女秀。谈不上好坏，张成刚说主要是我的嗓子没打开。于是，每天早上我都在办公室鬼哭狼嚎的练嗓子。 “张总，我的嗓子是不是不适合做主持人呀？” “要是能打开的话，也还行。” “第一场联谊会主持完了，评价一下呗。” “你真要我评价？”他抬头看我。 “呃，还是算了，算了吧。”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我偏要评价！你主持的时候，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一只乌鸦口渴了，到处找水喝，然后，很不幸的误入火海，发出了阵阵惨叫声。” “哈哈哈，”杨乐捂嘴大笑。 “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话。”我哭笑不得。 “唉，自己选择的主持人，含泪也要坚持听下去！”他叹息。“明天校招的演讲稿，你写完了吗？” “张总，你以前不都是自己写的吗？”杨乐问。 “有秘书帮我写稿，我何乐而不为呢？我也想体验一把在体制内做领导的快乐呀。” “黑心资本家，把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当马使。” “哈哈……林雨薇，这话也就你敢说。”杨乐笑。 “还当男人使，你扛得动二百斤麦子吗？”张成刚不满。“对了，明天校招去北充卫校，是宋其林的母校，你叫上他一起去。” “好。” “林雨薇，啥时候你也带我们去你的母校参加招聘会呗？”他接着说。 “我可不去，我自己不小心入了火坑，还把别人拉进来么？” “你说我们公司是火坑？你这是什么思想？”张成刚冷冷的看着我。“瞧不上我们？你说现在让我们公司退出北充市场，你去问问，北充的中老年人能同意吗？如果我们走了，他们的老年生活得多乏味啊！医院的病人会更多，你信不信？” “口误，口误！我的意思是我们公司那么远，即使他们要进康宁也是进的是平城公司，不会来北充的。犯不着为他人做嫁衣！” “那你为什么来北充？”杨乐突然发问。 “我啊？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春天的第一缕北风，把我带到了这里……” “张总，您这招的不是秘书，是诗人啊”。 “幸好你还正常，不然我这会务部就彻底毁喽。”张成刚叹息。 晚上，回到宿舍照例是十点多了，洗漱完才发现有好几条信息。 “师傅，下班没？” “师傅，睡没？” “师傅，我们好久都没有聊天了。你每天都早出晚归的。” “师傅，米其林月底要去淇县考察市场了，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们几个男生去喝酒，他喝醉了，他说公司的女生很多都喜欢他，只要他打一个电话，就可以约出来喝酒……只不过他不愿意而已。然后我说，不可能，我师傅你就喊不动，然后，他沉默了。哈哈哈，我就知道他在吹牛……” “抱歉，最近太忙了。我刚转岗，很多事情都不懂。接下来还有老顾客茶话会，新员工培训方案等着我。他是叫不动我，但是我也叫不动他呀。” “不要和他去喝酒，做好自己手上的事。” “你们睡了吗？我找宋其林有事。” 他没有回复，想必是已经睡着了。于是，我给宋其林发了一条短信。“宋其林，明天去你母校招聘，张总说叫你一起去。”怕他冷漠拒绝，我又补了一条，“听说你要去淇县了？你可以挑选几个你满意的员工备着。” 我躺在床上，回想这半个多月，我的确忽略了营销部的同事们。文娟、宋其林、程阳，甚至连张成刚也被我忽略了。我们每天聊的都是联谊会、茶话会、招聘会……如果不是前天的一个细节，我都差点忘记自己是一个“恋爱脑”了。 前天傍晚，杨乐已经走了，周洁很难得的没有来601，办公室只有我和他。我把联谊会的策划案递给他，他从对面伸过手来，拿文件夹轻轻拂过我的脸……四目相对，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初次溜出家门的小白兔，刚一上路就遇上了老猎手……早晚被俘获…… 短暂的惊慌过后，我又恢复到工作状态，因为我的主持词必须立即发给杨乐，而他的PPT也还没有做完。 次日的校招特别成功，轮到康宁集团讲话时，张成刚在台上博得了阵阵掌声。 “继农业、工业、服务业、信息技术产业之后，我们即将迎来财富第五波——健康产业……四川公司目前正处于高速发展阶段，急需大量优秀人才，同学们，时不我待，抓住眼前的机遇……” “宋其林，你们学校的厕所在哪里？”趁张成刚讲话的功夫，我想休整一下。 “走，我带你过去。” 我随他走过半个操场，到了教学楼。 “宋其林？你回学校了？”一个男生叫住他，应该是他同学。 “是啊，公司过来参加招聘会。” “行，你忙吧，我看到了，我自己过去。”转过墙角后，我看到了厕所标识。 “好。” 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厕所门口，突然想起来没有拿卫生巾，不得不折返回去。 “刚刚那个女生，是你同事啊？介绍一下噻。” “就你？不用想了，人家冲的是台上那位。”隔着墙角，我看不见他们，大抵指的是张成刚。 “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老男人？” “老吗？他只比我们大三四岁而已。”宋其林的声音。 “是吗？但是他显老。” “你这就是**裸的嫉妒。”宋其林笑着说。 “嫉妒什么呀？”我要去包里取东西，不得不越过墙角。“别说，你们学校还挺大的。” “大吗？”宋其林讪讪的。 第32章 暧昧4 经过三轮面试后，北充卫校留下了二十几人，张成刚很满意。两天后，他突然告知要成立一个市场部，统管会务部和后勤部以及售后、招聘等事宜，由我来担任部长。我本做惯了逍遥的“散仙”，但一想到自己的竞争对手是陈庆霞和周洁等，只好咬牙应承下来。 于是，我以市场部部长的身份主导参与了为期三天的新员工培训。培训结束后，周洁选了大约一半留在市区，余下的被分配到各县级市场。与此同时，会务部也新入了两名员工，一名负责计算机维护及视频制作，叫魏永，另一名负责老顾客的售后服务，叫朱凤。他们俩是社招来的，要老练一些，尤其是朱凤，特别会来事儿。 “林部长，营销部这批员工，你可得盯紧点，我看到有一个女生居然打了耳洞？”张成刚盯着电脑屏幕。 “这个事儿是不是应该告诉周经理？现在已经是她手下的兵了。” “面试的时候，有耳洞的员工你就不该要。” “首先，那个女生不是在我这儿面试的，其次，有耳洞能说明什么呢？” “老年人对有耳洞的员工容易产生不信任感。”杨乐最近对我冷冷的，对张成刚也是。 “是呀，我就是这个意思。”张成刚接茬说，“月底市区那场会不用策划了，去年的主题挺好的，就用去年同期的主题。杨乐去年主持过的，对吧？” “嗯。”杨乐边打字边说。 “那你准备一下，那场会你一个人上，行吧？” “嗯。” “林雨薇负责热场。” “好。”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林雨薇，‘优秀老员工表彰会’弄完了吗？” “马上。”我还在做最后的修改。 “另外，老顾客茶话会这两天做一个模版发给各县级经理，让他们先自己主持着。” “嗯。” 几天后，三月的最后一场联谊会如期举行。热场结束后，我步入后场，只见杨乐坐在椅子上扶住额头，眉头紧锁。 “乐乐，你怎么了？” “我头疼，上不了场了。” “啊？那怎么办？台词我连看都没看过。”我赶紧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怎么了？是生理期吗？”我俯身问。魏永的开场音乐已经放两遍了，我心里像热锅上的蚂蚁般煎熬。 “你有什么要求你就提，但是不能让联谊会开天窗。”张成刚淡淡的。 “我没什么要求。”杨乐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看着地板。 “好，我上。”半分钟后，她把手里的纸杯递给我，站起来理了理头发上场了。 “林部长，你是怎么管理的？既然知道自己有这样的下属，就应该要提前做好预案！”张成刚瞪着我。 “是，我以后会注意。” “居然敢要挟我？谁借她的胆子？”张成刚恨恨的。 我在幕布后看着杨乐，台风稳健，音质清澈，如一股涓涓细流蜿蜒而来。杨乐虽然比我小，但是经验丰富，行事老练，我不明白张成刚为何不重用她。 联谊会结束后，张成刚和杨乐在办公室谈了一下午，我也被安排在602反省。时不时能听到他激动的声音。 “林雨薇你准备一下，明天一起去成都开4月份的经理会。”晚上，临下班时张成刚突然通知我。 “我也要去？”我大吃一惊。 “林雨薇也去？”周洁亦很意外。周洁开完晚会后经常跑到601来加班。 “后天南埠不是有一场老顾客茶话会吗？魏永跟朱凤去行吗？”周洁问。 “没问题，策划案已经发过去了。反正也是他们的经理自己主持，魏永他们去协助一下就行了。好了，今天都早点休息，散了吧。” 天刚见黑，我和周洁缓步走回宿舍。转到会务部后，我头一次这么早下班。 “林部长，今天晚上就把东西整理好，明儿一早我叫你。”爬上露台后，她笑着说。 “周姐，你别这样叫我，怪尴尬的。”我笑。 “你得适应，你不端起来，管不了下面的人。今天被杨乐拿捏了吧？” “唉，我这就是赶鸭子上架。” “那可不，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赶着赶着就成真的了。” “是吗？陈姐也是这么过来的？她可是一副女强人姿态！” “她那人就是爱绷着。”她浅笑。 晚上，我兴奋得难以入眠。我终于拥有了和她们平等竞争的入场券。 “林雨薇，你这上升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坐火箭呀？”李艳艳笑着说。 “喜欢上老板就是好，升得快。”赵君如淡淡的。 “林雨薇，你不会被潜规则了吧？”李艳艳。 “我晕！我天天累个半死，哪里还有时间潜规则？要潜也是老娘潜他。” “你们不要老往坏处想嘛，难道我们林雨薇不是凭本事上位的吗？独立策划联谊会，台词全是她写的！第一次招聘就招了这么多员工……就前两天那个老员工表彰大会，我都快感动哭了。‘康宁的女同事，就像铿锵玫瑰，不管有没有人欣赏，她们依然为自己而绽放！’”文娟夸张的朗诵。 “我鸡皮疙瘩掉一地。”谭梅。 “对了，同志们，明天去新租的房子那边吃饭哦。新员工已经陆续搬进去了。”李艳艳。 “我去看过了，那边有四个房间，宽敞又明亮。”文娟。 “对了，男生那边怎么样？宋其林走了吗？”我问。 “宋其林和李锐今天已经去淇县了。”李艳艳。 “程阳呢？分在哪个部？”新员工入职后，销售部重新划分了部门。 “在我的一部。放心，不会亏待你徒弟。”赵君如浅笑。 “那就有劳赵部长了。”我调侃。 次日一早，天刚亮我们就出发了。上大巴车后，周洁竟主动跟齐连岳坐在一起，我不得不挨着张成刚坐。当然，这样说的确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车子启动后，我看着他傻笑。 “傻笑什么啊？把安全带系好。”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 “这安全带好像有点问题……我不会弄。”我试了两次也没成功。 “瞧你那点出息！你会什么呀？”他探过身子帮我系。我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 “我不会的可多了。” 待他弄妥之后，我得意地说。 “唉，你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糟了，有件事儿给忘了。” “什么事儿？” “忘记把DV给魏永了，明天老顾客茶话会不是要做成光碟吗？” “啊？那怎么办？” 他思忖了一会儿，“没关系，我叫人到家里去取”。到家里去取？这么说，他家里还有别人？或者说，有人有他家的钥匙？不过，他弟弟兴许有他家的钥匙吧？我想问他，又觉得不太合适，这个问题就暂时搁置了。 不一会儿，我开始犯困。我看他眯着眼睛，大概是已经睡着了。于是，我大胆的观察他。他的肩膀厚实……靠着应该很舒服；可是，我不敢…… 过了一会儿，我又看了他一眼……反复几次后，我回头看到周洁跟齐连岳都睡着了，这才鼓起勇气……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果然很稳当。不过，我并不敢睡太沉，因为不确定自己睡熟后会不会流口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惊醒，看看窗外的景致，已然进入成都平原了。我再扭头看他，他依然眯着眼睛。 车载电视里放着任贤齐和杨千嬅唱的一首歌，我忍不住跟着轻轻哼唱： 就在这花好月圆夜 两心相爱心相悦 在这花好月圆夜 有情人儿成双对 我说你呀你 这世上还有谁 能与你鸳鸯戏水 比翼双双飞 突然想起一个关于爱情的传说，说人类一开始是双性人，两个脑袋四个胳膊四条腿，因为背叛了上帝，所以上帝一怒之下把所有的人类都劈成了两半，从此才有了男人和女人。此后，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如果说我跟他很和美，我是他的“另一半”，那么，便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另一半”了。 同时，我又想到了另一个传说：造物主创造了男人，后来，见男人独居太寂寞了，便在他沉睡时，取他身上的一根肋骨，创造了一个女人来陪伴他；于是，每个男人都在寻找自己的那根肋骨，只有找到了，他的胸口才不会隐隐作痛。可是，男人的肋骨有24根，取个几根又不会伤及性命，如此说来，爱情似乎又不具备唯一性了。 就在此时，他醒了，发现我正在打量他，局促地笑笑。难道他也同我一样，面对突如其来的幸福，不知所措？ 第33章 暧昧5 经理会安排在一个三星级酒店，主要内容是总结3月份的工作和学习东城公司的优秀经验。东城公司近来增加了一种日常的小型预热会，减少了联谊会的频次，这样可以降低成本。 我跟周洁同住，开会、交流持续到凌晨一点多。回到房间时，我们都已经累到睁不开眼了。 第二日，我单独参与会务部的内容，主要也是学习东城的会务模式。末了，又新教了一个手语舞蹈。 晚上，省公司的会议结束后，我们四个人接着在张成刚的房间里讨论4月份的计划，东城公司的预热会、自办杂志等等都要复制到北充公司来。讨论持续到凌晨3点，我终于懂得了直销的奥义。市场份额是有限的，就像一个大小固定的蛋糕，人人都想抢占先机；所以，每一个直销人都在争分夺秒。 作为一个“恋爱脑”，免不了觉得自己像是走错了“片场”。 次日，匆匆赶回北充，已是中午一点了。两点钟要召开北充的经理会，向县级市场传达省公司的会议内容。大家都去隔壁吃盒饭了，我还有一些资料要整理，来不及吃饭。 “魏永，你们开会用的DV是谁给你送来的？”此刻，办公室只有我和魏永。 “我也不知道，是一个女的打电话叫我去楼下取的。” “你看到那个人了吗？”我盯着电脑屏幕。 “没有，她放到楼下前台的。” 看来，我的直觉没有错！他果真有一个“背后的女人”！如果是肖潇，她为什么不直接给魏永呢？很明显，那个女人不想让魏永看到她！我听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感觉整个人瞬间垮掉了！原来，我拼尽全力，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我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不停的泄气……甚至是，连呼吸的力气也没有了！ “林雨薇，整理完没有？”张成刚火急火燎的走进来。 “嗯。” 我强忍痛楚！ “好，那我们开始了，你赶紧过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602的，只晓得坐在那里的自己如同行尸走肉！这个会议突然对我没有意义了！这里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 我知道这次经理会是我作为部长的首秀，可是，我的脑子一片混沌！轮到我传达市场部的内容时，我只能机械的“照本宣科”。期间，我瞄了张成刚一眼，他的不满显而易见。 会议一直开到下午5点多，张成刚终于显出疲态，提议休息一下。我特别难受，感觉自己又饿又乏，心慌气短。我决定站起来活动一下，刚一站起来，就眼前一黑……。 迷迷糊糊的，我听到有很多人在说话，待我睁开眼睛时，会务部的吴医生正试图把我搂起来，还有别的同事在拽我。 “没事没事，我自己能起来！就是有点低血糖！”我慢慢站起。大家直愣愣的看着我，场面尴尬。 “我陪林雨薇到外面去休息一下吧。”杨乐说。 杨乐把我扶到过道，嗅到窗户吹进来的冷风，我瞬间清醒。张成刚也来到了走廊上，讪讪的笑着。 “你这人，还笑得出来，你有没有良心啊？”杨乐浅笑。 “你们继续开会吧，我歇会儿就好了。没事儿，就是没吃饭导致的。”我突然不想看到他。 “好，那你先休息一会儿。” 待他们都走了，我和杨乐靠在走廊尽头的窗台上。我嘴里含着一颗来历不详的糖果。 “我要辞职了。”杨乐的手肘支在窗台。 “为什么？”我机械的问。 “突然觉得没意思。”“张成强那个渣男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我没有说话。此刻，我亦是万念俱灰。 “张总应该舍不得你走的。”静默了一会儿，我说。对于她离职这个问题，我是矛盾的，最近她没少给我使绊子，我已经厌倦了和她相处；但是，4月份又要新增一项预热会，一个主持人根本忙不过来。 “他才不会呢。”她喃喃的说。 “你不要走，我走吧！”我冷冷的。 “你怎么了？我就是发现你今天的状态不对。” “张总应该有一个‘地下情人’。” “你喜欢他？”她很吃惊。 “我们去成都的时候，DV放在他家里，忘了给魏永，结果是一个女人送到楼下前台的。” “你这么说，我倒是突然想起来了，去年夏天的时候，张成强跟我说过，有一次他哥叫他给陈庆霞带过一封信，写的什么内容他不知道，但是他摸到信封里有一把钥匙。” “是她？”我犹疑。 “也许吧。” “你不要赌气，我是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杨乐很决绝。 在天已见黑的时候，他们的会终于开完了！各市场经理纷纷散去。 “林雨薇，杨乐，可以进来了，轮到咱们市区开会了！”赵君如在602门口喊话。 我漠然的随杨乐走进办公室，突然，灯光熄灭，众人唱起了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桌上放着一个硕大的蛋糕！办公室围满了人！ “林雨薇，生日快乐……”文娟递给我一束花。烛光映着她的笑脸。 “林部长生日快乐！”新员工们也在。 “师傅，快许愿！” “林雨薇，吹蜡烛……”大家七嘴八舌。 我被推到桌子旁边，潦草的许了一个愿望，吹灭了蜡烛。 “噢……” 待灯光亮时，我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半是感动，半是痛苦！ “在成都开会期间那么忙，张总都特意打电话回来叮嘱我们一定要定一个大蛋糕。”杨乐说。 我侧脸看他。 他笑得很灿烂……可是，此情此景却让我想起了去年王静过生日时，他同样热衷于给她戴皇冠，切蛋糕…… 张成刚不失为一个好老板！他懂得我的长处跟短板，给了我施展的舞台！他记得我的生日，百忙之中还用心准备……可是，他已经有别的女人了！那种爱而不得，使我对他产生了憎恨…… 我终于掩饰不住，眼泪汹涌而来…… 是夜，我们三三两两的走回宿舍。爬上露台时，我的电话响了。 “你好，哪位？”一个陌生号码。 “林雨薇，我想……请你吃个饭，行吗？” “请问你是？” “我是以前经常来办公室给你们修电脑的王斌……” “王斌？对不起，今天我特别忙。” “那行，下次吧。” 挂断电话后，我想了很久，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号人。我这才发现，认识张成刚后，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你看，你徒弟给你买的玫瑰，11朵哦！”走进房间，看到桌上放着一束花。 “床上还有他给你的礼物。”文娟继续说。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脱鞋爬上床铺。 枕头上放着一个包装盒，里面是一个毛绒玩偶和一张卡片。 “雨薇：生日快乐！我记得有次开联谊会你说过你喜欢送给顾客的那种小狗狗，可是我寻遍大街小巷也没看到同样的，所以只能给你买一个类似的了……你对别人都好，但是有一个缺点，就是对你自己不好，也许你没有发觉，因为你太善良了，心里只想着别人……每天晚上别人都睡觉了，你才回来，我真的想帮助你，但我却无能为力，我真的好佩服你的意志。你心里的话从来不跟人说，但是我相信，你说出来的真心话一定很感人的，……林雨薇，其实你不算漂亮，皮肤也不是那么好，但是你很可爱！（漂亮是短暂的，但是可爱却是一生的哦）……” “这个徒弟果然是得了师傅的真传，过生日的时候都不知道说点好听的。”我躺在床上，明明笑着，眼泪却汩汩的往下淌。 我想起了程阳第一次去顾客家不敢进门时窘迫的样子，想起了他来601取资料看到我坐在张成刚对面时落寞的样子，想起了我刚调到会务部时他冲我要了一个“爱的鼓励”却抱着我紧紧不放的样子……原来，被爱情所伤的人不止我一个…… 我把头蒙住，在被窝里失声痛哭。 “林雨薇，你看看你枕头下面呢！本来想说给你一个惊喜的，我都放了一个星期了，你还没有看到！”文娟再次进屋。 我掀起枕头，一个很小的礼品盒，里面是一根木质的精美手链。 “我第一次出货的纪念……虽然你已经不在营销部了。” “谢谢你。”我眼睛红肿。 “无须谢我，只要嫁给我哥哥就成，哈哈哈。” “一条一块钱的手链换一个嫂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不止一块，我买成两块五！”她笑。 “ Happy birthday！”临睡，收到一条宋其林的短信。 “Thanks！”奇怪，他不是去淇县了吗？他怎么知道我过生日？ 我疲倦至极，但还是坚持写了日记： 今天是一个特别难忘的日子——我的生日。去年的今天，我也哭了，因为陈毅。大概，我的生日总和眼泪分不开吧。 今天，我的世界里有四个男生，张成刚，宋其林，程阳和其他人。其他人？莫名其妙的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程阳是我的徒弟，很温暖。宋其林？我好像有点喜欢他？至于张成刚？他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可是我依然记得他！我应该感谢他！是他给了我展示才华的机会，并且送了我一份最为特别的礼物，那就是告诉我——残酷即生活！ 第34章 暧昧6 次日，张成刚和杨乐在办公室谈了一上午。我和魏永、朱凤在602候命。 “林雨薇，你出来送送杨乐。” 收到张成刚的短信，我立马开门走出来。 “乐乐，等等我！”我同她一起走下楼梯。 “谈的怎么样？” “我还是得走！” “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我重庆那边已经谈好了。” “所以，你是跳槽？”我很意外。 “是的，我告诉张总了……我还告诉他你喜欢他，他很意外的样子。不过我没说DV的事。临走之前，我向他要了一个‘爱的鼓励’，他紧紧的抱住我……”“我看你过得也辛苦，不忍心瞒着你，你自行决断吧。” “谢谢你！乐乐！” 我动容。“我也想要一个‘爱的鼓励’。” 在宾馆门口的大树下，我们给了彼此一个温暖的拥抱。 “你要加油！”她释然。 “一起加油！” 午休后，我回到办公室，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无所依归。我和张成刚再也找不回此前的默契了，不管他是站着，坐着或是说话，我都觉出一种虚伪和讨厌！ “雨薇，晚上我请公司的人唱歌，算是跟大家道别吧，你也一起来哦！”杨乐发来的信息。 “好的，你把地址发过来吧。” “但是我估计张总不会让你来。你尽量吧，实在来不了也没关系。” “嗯。” 整个下午，我都在琢磨要如何脱身。 “林部长，你要走？今天晚上市场部的人一起吃饭，讨论一下预热会的细节。”下班时，他果然不让我走。 “我今天有点累。” “那好吧，我们先去吃饭！” 虽然心里很烦躁，但我不得不跟着他们一起去。一路上，张成刚、我和魏永都很静默，唯有朱凤跟周洁谈笑风生。 “林雨薇，干嘛一直板着脸呢？”坐定以后，张成刚笑眯眯的问。 我没有吱声。 “说话啊。”张成刚看着我。 “我最讨厌你这种人！” 我忍无可忍。 “你最讨厌吃什么？”张成刚故意听岔了，“问你呢，讨厌吃什么咱就不点，别不高兴了！” 我看了一眼朱凤跟魏永，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便不再言语。 饭后，张成刚把他们都打发走了，对我说道：“林雨薇，你跟我来。”我随他走过半条街，去到了办公室楼上的天台。 “把门关上！”他终究还是上了这个天台。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讨厌我什么？你说！” 我不吱声，眼泪喷涌而出。 “你销售做不好，几乎是零业绩，我转你到会务部，我对不起你吗？”他气势逼人。 “我提拔你做部长，带你去开经理会，你知道我顶了多大的压力吗？下面的经理，没有一个对你这个部长是认可的！你倒是证明给我看啊！一个会务部的内容，你传达成什么样子？你好意思吗？”他越说越气愤。 “让你去会务部学个舞蹈，结果还没有学完整！我还得厚着脸皮去管省公司要视频！我张成刚什么时候丢过这种脸？” “吃饭的时候，我故意给你制造机会，让你挨着李总坐，你倒好，还把李总给得罪了！”他说到这里，我这才想起来经理会期间发生的一件小事。 经理会首日，午饭时，我碰巧和肖志坐一桌，就随意的聊了两句。开席前，张成刚和李文广进来了，刚好坐在我旁边。 我赶紧把凳子往肖志那边挪了挪。 “林雨薇，干啥呢？”张成刚看我。 “这不是领导来了嘛，有点紧张！”我浅笑。 “我又不吃人！”李文广笑道。 “咦，我记得你好像是锦阳的？”李文广看着肖志。 “是的李总，我是锦阳的肖志。” “肖志是锦阳的，那你怎么认识他？”李文广看向我。 “呃……都是一个公司的嘛。您看您是成都的，我可不也认识您吗？”我笑着说。 “也是，也是……” “小姑娘，不会说话。”张成刚讪讪的。 “年轻人简单直接，挺好的。”李文广笑笑。 “关于这个事情，我要解释一下，我是怕李总以为我是从锦阳跳槽到北充的，毕竟，锦阳是李总的市场。” 我终于哽咽着说出了一句话。“那会儿，我只想赶紧终结这个话题。” “看来，你还不算太蠢。” 他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点。 “那你说，你为什么讨厌我？” “那个DV是谁拿到前台的？” “你这两天就是因为这个事情，跟我较劲？”他不可置信。 “是的，我问魏永了，是一个女人送到前台的。证明别的女人有你家的钥匙。” “你就因为这个小事，搞砸了昨天的经理会？” “对我而言，这不是小事！”我就是个“恋爱脑”，我摊牌了，“到底是谁送的DV？” “我的房东啊。” “房东怎么会有你家的钥匙？” “房东有我家钥匙，这很奇怪吗？像肖潇，做饭的阿姨，成强这些都有我的钥匙，这很奇怪吗？”夜色已晚，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我相信他了。 “呜呜……”此刻，我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涕泪横飞。我已顾不得形象了，不停地用衣袖擦拭。 “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他继续说到：“那我们就聊聊感情，我也渴望被爱，被理解，被温暖，我也希望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一个让我心动的她；我也希望万家灯火中，有一盏灯是为我而留；仔细想想，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家里的饭了……可是，我现在真的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想感情的事情，你现在来到我身边了，你应该知道，我有多累，有多难……我前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昨天开了一天的会，今天一早来办公室，杨乐就告诉我她要辞职……现在她走了，你又来跟我闹……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们，你说我从北城带这么多人过来，背井离乡的，我图什么？图跟她们谈恋爱吗？我疯了吗？跑这么远来谈恋爱？作为下属，既然他们愿意跟着我，我就要对他们负责，要让他们觉得没有白跟我一场，我至少可以让他们学到东西，让他们赚到钱……有时候我跟大旗也在说，我们背负得太多，真的太累了……大旗浑身都是毛病，我呢，虽然身体比他好一点，但是我的心已经伤痕累累……” 他说了很多很多话，有一些话我能理解，有一些我并不能理解，我屡次想抱抱他，可是我的双手紧紧的反在背后互相抠住，始终没有伸出去的勇气。 “那，你有过女朋友吗？” 虽然已经哭到大脑缺氧，但我还是问出了一直以来困扰我的问题。 “这些年，向我表达那种意思的女孩子很多，你也是知道的。但是我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我毕竟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承认我有过女人……”我猜他指的是陈庆霞，但此时此刻，我已经不怪他了。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时间，就等我半年，好吗？”关于最后一句话，我们俩是有争议的。我不记得他说过这话，但是后来他坚称他说过。 从后面的相处来看，那天晚上在天台，我们大概是达成了某种共识的。 是夜，他送我回去，我在盥洗间的窗口目送他离开。 昏黄的灯光把你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我倚在窗口， 看着你苍凉的背影， 忧伤着你的忧伤。 第35章 暧昧7 我们也曾和睦过，比如，接下来的一周。 我早起兴高采烈的去上班，中午给他送午饭，晚上继续同他加班。如此一来，全公司都知道我的底牌了。 “这下我真成饭桶了！”他浅笑。我送饭的保温桶很大。 “就在这边批发市场买的，没有时间去逛。” “全公司我最喜欢的女士就是阿姨，这个阿姨不仅做菜好吃，话还少。”听赵君如讲过，以前的阿姨得空就跟员工聊八卦，说张成刚跟周洁、陈庆霞都睡过……后来，张成刚就搬出去住了。当然，阿姨也被开除了。 “那你什么时候跟她表白？” “那敢情好，直接升级当爷爷了。”他大笑。“人家是喜当爹，我是喜当爷”。 “晚上回去我就向阿姨转告您的意思。” “您也不先问问她老伴儿的意见？对了，你中午不休息，身体扛得住吗？不要又低血糖了，到时候再赖到我头上。” “如果不是因为DV的事，我可能根本就不会晕倒。”我浅笑。 “这么说，你是装的？营销部有人说你是装的，我还不信，你真是装的？” “我一直有低血糖，但是从来没有晕倒过！可能那天就是……精神垮了。” “那你到底是不是装的？如实招来！” “我自己也不知道。当时就是受刺激了，一口气没上来。”“对了，还有一个事儿忘了问你，杨乐走的那一天，你抱她了？” “是她自己说要一个拥抱的，我能绝情到一个拥抱都不给？你离开营销部的最后一场联谊会不是也抱了你徒弟吗？”他居然连这些细节都清楚？公司果然没有秘密！ “我只是浅浅的礼貌性的拥抱。可是，你抱她抱得很紧。” “她是这么跟你说的？”他有一闪而过的慌乱。 “嗯。” “我...…我是指望着能把她留下来。”他讪讪的笑。 晚九点左右，张成刚的工作完成了，我的台词却还没有背熟。 “我们先走了！林雨薇，你一定要背熟才能走哈。” “回去背吧，她一个人在这边不安全。”周洁征询的看着他。 “不行，声音本来就难听，还老记不住词儿，在台上怎么能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我无话可说，因为上一场联谊会我把老顾客薛阿姨的姓氏给忘了，临时改词说“那我们有请这位戴眼镜的阿姨给我们分享一下……”引起了薛阿姨的不满。 “连薛阿姨这种铁杆老顾客都不认识，脑子里一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张成刚骂完以后，同周洁走出了办公室。 十点整，我终于背熟了台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 “周洁这么早就睡了？” 我发现周洁房间里的灯是灭的。 “她还没回来呢。”赵君如一边欣赏自己刚拍的艺术照一边说。她很爱拍艺术照。 “别忽悠我！我找她有事呢！”我往周洁房里走去。 打开灯一看，她的被子果然整整齐齐的叠放着。 “果真没回来。”我佯装镇定的爬上床。刚侧身躺下，眼泪就汩汩的流。周洁明明和张成刚一起走的，怎么会没回来？傻子都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么晚了，去他那里做什么？我并不想给张成刚发信息，如果说陈庆霞我还可以理解，再加上周洁，我只觉得恶心。 “林雨薇，你睡了？”赵君如问。 “没有呢。”我努力控制声线。 “跟你说嘛，我怀疑张成刚跟周洁有问题。我记得去年冬天，有一次我给张成刚打电话，他没接，我又给周洁打电话，她接了，但是，是那种声音，就是……喘息声。” “喘息声是什么意思？”文娟吃惊的问。 “文娟你还是小孩子，你不懂。”赵君如继续说，“林雨薇，这段时间你对张成刚怎么样我们也看在眼里，早上那么早就走了，中午为了给他送饭，也不休息，晚上这么晚才回来……你小心被人利用了。” “嗯。”我恍惚间想起去年冬天时，周洁也偶有夜不归宿。 “你不要理赵君如，每天中午你一走，她都会在客厅里发表一通感慨，‘又一个被张成刚利用的女人！’，‘唉，林雨薇好可怜呀！’她这就是在往程阳身上扎刀子。”文娟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放心，我自有主意。” 次日，上午十点左右，我发现有一名老顾客的信息要同周洁确认，便给她打了电话。 “周经理，这次老顾客讲话确定下来是您的甘阿姨了吗？” “稍等啊，我再跟甘阿姨确认一下。”我惊呆了！我竟听到了奇怪的喘息声，我的心突然慌得厉害！ “林部长，没问题，确定是她。”她打过来。 “好的，谢谢！” 挂断电话后，我立即给张成刚发了短信，“你可以来办公室吗？立即！我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林部长？”十分钟后，他推门进来。 “你怎么喘的这么厉害？”我讶异。 “你爬楼梯不喘吗？林部长？” 我绷不住笑了。原来，喘息声竟是这么来的？ 下午，杨乐突然回来了。张成刚很开心，志得意满的样子。我知道，他一定使了什么手段。 犹记得杨乐要走的那个早晨…… “林雨薇，你去跟张总说吧，我有点不敢面对他。”杨乐在602。 “好，我先去探探情况。” “这个死丫头，我辛辛苦苦培养她那么久，翅膀硬了要飞了！”张成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什么公司？连我的人都敢挖，活得不耐烦了！林雨薇，你知不知道是哪个公司在挖她？” “也未必就是有人挖她吧？要不你自己问问她？”那一阵我正在因为DV的事记恨他。 “好，你叫她进来，我跟她谈。”“我还不信，我治不住一个小丫头片子。” 然后，他们就谈了一上午。 次日的联谊会被临时改成双主持，我和杨乐没时间对稿，完全没有配合。途中，我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在老顾客的字画展示环节，我把“善为至宝一生用之不尽，心做良田百世耕之有余”，念成了“善为至宝一生用 之 不尽 心做良田 百代耕之有余。” 会后总结会，简直成了我的挨骂大会。 “没有文化就不要做主持人！该停顿的地方不停顿，不该停顿的地方乱停顿，”“什么叫百代有余？‘世’字不认识吗？念过书吗？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完成吗？”“不认识毛笔字为什么不提前熟悉字画？策划案不是你自己在做吗？有哪些程序不清楚吗？” “配合也不知道配合！两个主持人都穿红色的衣服，这是要去结婚吗？” 我们有两套主持服，一红一蓝，我昨晚跟杨乐确认的时候，她说过她穿蓝色，所以我穿了红色。今天到了会场才发现，她穿的也是红色。我发现自己又没有做好预案，上场前就有点慌神。 “自说自话，在台上还互相挖坑！两个人还没有杨乐一个人省心！” 我心知他不敢骂杨乐，只能骂我，也没有怨他；只怨自己能力不济。 晚上，我照例加班，张成刚照例送我回去。走到路口时，他不由得叹息。 “市区现在的销量真的是……愁人！” “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前一阵宋其林晚上带着男生去喝酒，你知道吧？” “听说过一些。他不是去淇县考察市场了嘛？” “是啊，好不容易把他安置好，最近赵君如状态又不对了。” “她怎么了？” “有人说她经常和你徒弟去逛街，还给新员工传播消极情绪。眼看你们老员工就要搬去新宿舍和新员工住在一起了，她这种状态可不行。” “她的确比较爱逛街，不过她老顾客多，出货还是不成问题的。” “手上握着这么多老顾客，就出这一点点货……我现在是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了！” “齐连岳不是走了吗？你可以把她调到曹营县管县级市场啊。有时候换个环境也未必是坏事。” “这……倒也是一个办法。”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不过以她的能力还不足以做经理，让她先做申建梅的助理吧。”他淡淡的。 “也可以吧？” “最近陈晓勇又在联系我，可能想回来……我打算让他负责曹营县。” “他很能干吗？” “还行……你不是认识他吗？”他戏谑的笑笑。 “我不认识他，只是见过照片。” “行吧，那你早点回去休息。” “好，晚安。” 他如同往常一样，静静地站在巷口。待我爬上楼梯，走过露台，走进宿舍，他才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36章 暧昧8 4月10日，发工资的日子。 “林部长，3月份的工资表，你签一下字。”上午，肖潇来到办公室。 我仔细看了一下工资表： 周洁3140(岗位 提成） 赵君如1810(岗位 提成） 李艳艳1496(岗位 提成） 宋其林1000（岗位工资） 程阳400（实习） 文娟300（提成） 谭梅500（岗位工资） …… 杨乐700（岗位 奖金） 朱凤400（实习） 魏永500（实习） 林雨薇936（岗位 奖金） “这个月营销部工资这么少吗？”我边签字边问。 “市区2、3月销量都很差！”“我去隔壁发工资了？”肖潇说。 “好的。”我突然理解了张成刚的压力。 琢磨着销售部的人已经走了，我这才去到602。 “哇，你九百多？不枉你这么卖命，张总待你还是不薄。”文娟还在602。 我抽了两百块给她，“去年买衣服的钱，还你。” “哈哈，太好了，我发财了！”文娟笑。 “傻样！”正说话间，电话响了。 “喂？” “师傅，我今天走，你能来送送我吗？” “程阳，你辞职了？”我看向文娟。 “是的，我留下来正想告诉你这个事儿！一高兴给忘了。”文娟说。 “你在哪里？” “我在老宿舍这边。”他情绪不高。 “好，我马上过来。” 我匆匆赶回宿舍。他的东西已经打包完毕，看来是铁了心要离开。 “走吧！”他拉着一个箱子。 “工资领了吗？”我问。 “领了。” “怎么走这么急？”我帮他拎了一个包。 “不急啊，我已经酝酿很久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顾得上吗？”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我默然无语。 “你不用担心，这个工作不适合我，离开未必是坏事。”他淡然。 “临走，我只是想请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答应。” “不要针对赵君如，她已经够可怜了。”他眼里有怜惜。 “我针对她？”我错愕的站在原地。这还是那个每天跟在我身边“师傅”长“师傅”短的程阳吗？ “师傅，原谅我说话直啊，你知道的，我一贯是这样。我真的没想到，你为了留在张成刚身边竟然变成这样了！她在市区碍你什么事儿了？你已经和张成刚出双入对了，为什么还要把她赶走？” “你喜欢上她了？”我心知他早晚会喜欢上别人，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没想到竟然是她！ “我就是看不得女生哭……她是因为跑业务才出车祸的，出了车祸后才诱发的头疼，她头疼的时候，真的痛不欲生……现在，你们居然要赶她走？”我见过赵君如头疼发作，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满脸泪痕，真真是我见犹怜。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赶走任何人！以后也不会做那种事！” “那你是答应我了？” “好，我答应你！她呢？她喜欢你吗？” “她喜欢的是张成刚……我真的搞不懂，张成刚到底哪里好，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跟疯魔了一样。” “我也搞不懂。”我黯然。 “算了，不说这些了。明天赵君如就要离开市区了，我希望你做到你的承诺。” “你怎么不明白？不是我要她离开，是张成刚觉得她的状态不适合跟新员工待在一块儿。” “你们不是一体的吗？” “唉，我跟你说不清楚。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 “是，你们都太复杂了，让我这个简单的人看不懂！所以，我走了，我只想要简简单单的生活。” 他挥手拦住一辆三轮车。 “师傅，有缘再见！记得你的承诺！” “再见！” 我心情沉重的回到办公室，发现自己愈发搞不懂张成刚了。 “喂？”刚坐下，电话又来了。 “您好，我是中国XX的工作人员，现在每月交8元就可以继续拥有省内漫游功能哦。” “我手机本来就可以漫游的呀？” “女士，之前的省内漫游是免费的，现在要收取每月8元的费用。请问您要继续开通漫游功能吗？” “那就不要了吧。” “那您离开北充市以后电话就没有信号了哦？” “行了行了，没有就没有吧。”我不满的挂断电话。 “林部长，你看一下老顾客答谢会的菜单，定好了我就发给农家乐老板。”朱凤把菜单递给我。 农家老腊肉 尖椒山鸡 水煮牛肉 咸烧白 火爆腰花 青椒土豆丝 麻婆豆腐 凉拌猪头肉 凉拌折耳根 皮蛋黄瓜汤 “可以的。”我把菜单还给她。 晚上，回到宿舍后我才发现，赵君如的东西已经搬空了。 “喂？赵君如，你已经走了吗？程阳临走时刻意交代我要照顾好你。你在西充还习惯吗？” “我回家了！”她冷冷的。 “啊？你这样我怎么跟程阳交待？” “那是你们师徒的事情，我管不着。”看来，她对程阳没有一丁点感情。 “你真的舍得离开张成刚？” “我还在考虑。昨天在茶楼，他红着眼眶对我说，‘她们走也就算了，连你也要离开我吗？’……，我确实有点不忍心。” “不忍心就回来吧！”我冷冷地挂断电话。原来，他竟是如此不舍她离开。 4月13日，市区举办了“《我和春天有个约会》康宁老顾客一日游”活动，但凡有老顾客参与的员工，都要跟着去。赵君如和宋其林都回来了。 公司租了3辆大巴车，我、杨乐和朱凤各带一辆。漫山桃花，朱凤找的这个农家乐甚是美丽。 上午，我们在楼顶的平台开了一个茶话会，张成刚讲了很多话，顾客和员工都很感动。我突然发现，他并没有叫我给他写演讲词。 在端茶倒水的间隙，我和宋其林偶然站在一起，这一幕被魏永的相机捕捉了下来。 “张总的口才是真好。”宋其林感慨。 “是呀。”我淡淡的。 “两周不见，你看着老了不少。” “太累了，我跟不上他们的节奏。”我已无力吐槽他那糟心的用词。 “你可以让自己歇歇。自从转到会务部以后，一天也没有休息过吧？” “好像是哦。” “我就不喜欢呆在市区，管得太严了，压抑……年初周洁让我做三部的部长，我没同意。” “我听说过一些，所以只好把三部撤了。”说话间，张成刚讲完话了，我们不得不张罗午餐去了。 下午是自由活动，老顾客们打牌的打牌，唱歌的唱歌，游园的游园。 傍晚，把顾客送走之后，回程的车上。 “今天的春游答谢会怎么样？你们自己说说。市场部的，部长先说。” “有什么问题吗？”我讶异。 “有什么问题吗？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存在，才是最大的问题。” “午餐是谁定的？”张成刚继续发问。 “我定的！”朱凤说，“我给林部长看过的。” 张成刚盛气凌人的看着我。 “是，我看过的。”我不禁瑟缩。 “那你是怎么审核的？” 我没有吱声，我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 “林部长，你从来没有定过餐吗？”我猛然发现，这真的是我第一次定餐。 “全是肉、肉、肉，还全部是辣的，不然就是凉菜，老年人的肠胃受得了吗？你的菜剩了多少，你自己去看过吗？”他怒目圆睁。 “每一个老顾客都是公司的财富，禁得起你这么糟践吗？” 我万念俱灰，沮丧到了极点。 “再说营销部，就请了七八十人，你们营销部的工作怎么做的？市区只有这点儿老顾客吗？” 会议结束后，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双腿就像灌了铅。昨天匆忙搬到新宿舍，床铺还是文娟帮我整理的。 我换了拖鞋，在阳台的水池边冲脚。墙上挂着一面大镜子，透过夕阳的余晖，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卷曲的头发干枯毛燥，散乱稀疏的眉毛业已很久没有修理了；眼神暗淡，面色无光。我突然意识到，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次日，当我抵达办公室的时候，张成刚竟然已经到了，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早起。 “林部长，你是怎么搞的，连个卫生都管不好，瞧这地多脏！”他正在拖地。 “以前办公室就杨乐一个人的时候，她还经常拖地，现在你们四个人，竟然没人拖地了！”他把墩布一扔，“来来来，你来拖，你既然管不好她们，就自己来干吧！” 我没有言语，默然地把地拖完。 “我有事情跟你谈，上天台？”我把墩布放在过道。我已经等不及去到走廊另一端的卫生间放墩布了。 “好。”他从后面跟来。 “我觉得我不适合做管理。”我把手撑在天台的边缘，平静的看向远方。 “你知道别人怎么说你吗？扶不起的‘刘阿斗’。难道你不想证明自己吗？” “想啊，可是我的确只有这么一点才能。我现在每天脑子都是乱的，做什么都犯错……，我不适合做管理，就如同我不适合做销售一样。我得认！” “你居然承认自己是扶不起的‘刘阿斗’？” “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作为一介平民，我并没有瞧不上刘阿斗，正是因为他的投降才使蜀国免遭生灵涂炭。” “林部长，您这格局有点大了。说正题。” “其实我对做部长本来也没什么兴趣，既然有人很想做，又能比我做得好，我为什么不‘成人之美’呢？” “那你想要什么。” “我以为你知道。”我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他思忖了一会儿，“也许你是对的，就这么决定吧。我只是希望你心里不要有什么想法。” “我不会的，放心吧！你是让杨乐做部长吗？” “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难道您看上的是我总经理这个位子？”他浅笑。 “张总真会说笑。” 下午，张成刚和赵君如同时出现在601，他宣布，赵君如继任市场部部长。我和杨乐面面相觑，这正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我对张成刚的用人方式持怀疑态度，不过我还是果断地搬离了他对面的位子。 “林雨薇，位子就不用搬了吧？”他看着我。 “没关系，坐哪里都是一样的。”我淡然。 “那好吧，你们今天就跟赵部长把阆县的大会好好落实一下，我先走了。”张成刚说完就出门了。 “杨乐，过来开会了。”赵君如说。 “马上，我把这几个录完了就过来。” “难道要大家等你一个人？”赵君如目光凌厉。 杨乐极不情愿地过来了。 “几件事情，1．卫生制度，每天都要墩地，轮流打扫，今天从林雨薇开始，依次是杨乐、朱凤、魏永。2．阆县的周年庆策划方案，林雨薇17号之前交上来。3．17号南埠的联谊会，林雨薇杨乐还有魏永，你们三个下市场。其他再有什么事情，我会临时通知。” 赵君如的华丽转身，竟让我有种误入“宫斗剧”片场的即视感？不过，我总算是超额完成了对程阳的承诺。 第37章 暧昧9 次日晚上，张成刚和周洁给宋其林饯行，叫我作陪。这原是部长的职责范围，大概是因为赵君如和宋其林不睦，就由我代劳了。 “小宋，市场那边怎么样？门市都租好了？”周洁侧脸问。 大圆桌，我们只占了半张。座次分别是：张成刚、周洁、宋其林，我。 “租好了。住房也租好了。那边租房便宜，500块钱租了一套三。” “员工呢？打算带谁走？” “就李锐嘛，还有新员工林刚。” “你不带女生吗？” “带女生不方便！就林刚就够了。” “林刚可是我目前最满意的新员工。你跟他谈好了？”周洁浅笑。 “嗯，校友嘛，认识的。以前一起打过篮球。” 宋其林看了我一眼，“前一阵招聘会的时候，林部长说过，新员工我可以随便挑的。” “是吗？”张成刚和我隔着桌子遥遥相望。 “前部长，前部长……现在市场部的部长是赵君如。”我尴尬的笑笑。“宋经理，你……你这资讯更新得太慢了。” 宋其林呆呆的愣住了。 “当初去招聘的时候，我是说过，他招进来的员工，他可以随便挑。那个……林刚是他招的。”“周姐，您手上这么多新员工，不至于舍不得一个林刚吧？”我不想食言。 “舍得……没问题!新员工嘛，慢慢培养就是了。淇县也是北充的市场，没什么分别。” “周姐大气！宋其林，来，我们一起敬周姐。” “谢谢周经理。”宋其林淡淡的。 “但是，你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愿。”周洁抿了一口酒。 “问过他了，他愿意的。” “张总，我敬您！感谢你的信任，把淇县交给我来负责。”宋其林站起来给张成刚敬酒。 “怎么？林部长不作陪了吗？”张成刚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都说了是前部长！张总，您昨天亲自宣布的，您失忆了吗？”我边说边站起来和宋其林一起跟他碰杯。 “呵呵，林雨薇还是这么幽默。”周洁浅笑。 敬完酒刚坐定一会儿，赵君如进来了。 “赵部长来晚了，要罚酒。”周洁站起来，腾出一个位置。 “周经理……我不是来吃饭的，我就是来跟宋其林道个别。他毕竟是我们营销一部走出去的。”她边说边倒了一杯酒，“宋其林，祝你在新市场旗开得胜！” 宋其林木然的坐着，仿佛没听到一样。场面突然变得尴尬。我情急之下伸手轻拍了一下他的大腿。 “谢谢赵部长！也祝你步步高升！”他站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好，那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好的，你也不要弄的太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张成刚嘱咐。 晚饭后，我们四个人又一起去KTV唱歌。人少总是有点无趣，况且又是各怀鬼胎。 宋其林太过傲娇，赵君如和周洁作为他的上司，也实属不易；就刚刚的一幕，已经让张成刚很不爽了，他却浑然不觉。我心知张成刚并不喜欢他，只是碍于眼下无可用之人。 张成刚依旧慵懒的坐在沙发的中央，周洁取代了侯□□，同他说说笑笑，或时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偶尔看向我，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我心里不痛快，又不便表现出来，只好倚在点歌台旁边的沙发上看他们唱歌。 此刻，周洁和张成刚正唱着一首土味情歌。 周洁站了起来。 女：不让我寂寞，你给我快乐，也不会难过，因为有你安慰我。 男：可是我的脚步，总有你牵挂着，再难走的路算什么。 合：就算风雨多，让我陪你渡过，可谁不想拥有温馨的生活。 男：但是人生从来，总有起起落落，心中有苦从不说。 “点歌呀！”宋其林突然坐到我身边。诚然，他也没有别的人可以选择。 “你唱什么？”他凑到跟前，淡淡的酒香。 “我正在想……好像叫《暧昧》。”面对他突如其来的热络，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帮你点！”他从我前方越过上半身，把双手撑在点歌台上。我努力向后靠，却退无可退。隐约的暗香袭来，似淡淡烟草味。我惊觉，我并不排斥他的靠近。 “是王菲的《暧昧》吗？我给你顶到前面去了。”他坐直身子。 “嗯。”我长吁了一口气。 “刘德华的《我不够爱你》，你会唱吗？”过了一会儿，我凑到他耳边。 “会啊，点上吧。你怎么老喜欢这种悲情的歌？” “我不管悲喜，只要好听就行。” 男：我想我不够爱你，我不曾忘了自己，没那么全心投入，所以会一败涂地。 女：我想我不够爱你，我忘了你的用情，没办法重来一次，也只好听天由命。 合：不能在没有月亮的夜里，也不能轻易的闭上眼睛，因为你会出现在天空或心里。 不能再一望无尽的地方，也不能钻进那拥挤人群，因为寂不寂寞，都会提醒我，我失去了，我不够爱的你。 我和宋其林唱完以后，张成刚居然唱了一首《小薇》，我沉寂的心又变得惴惴不安，难道，他竟然是爱我的？ 有一个美丽的小女孩 她的名字叫做小薇 她有双温柔的眼睛 她悄悄偷走我的心 小薇啊 你可知道我多爱你 我要带你飞到天上去 看那星星多美丽 摘下一颗亲手送给你 从南埠县出差回来后，最紧要的工作就是准备阆县的周年庆典。张成刚和赵君如已先行去阆县了，我和杨乐、魏永在市区把别的事情处理完以后再过去。 “林雨薇，赵部长临走前交代过了，我负责准备货物还有赠品，其他会务的东西你负责哈。”我在宾馆门口碰到肖潇。 “货物和赠品他们不是已经带下去了吗？” “是啊，但那也是我整理好让他们带下去的呀。”她冷冷地。 “好吧，你把以前的联谊会清单给我一份。”联谊会物品这一块一向是肖潇负责保管和添置，我不太熟悉。 我看着清单上的物品发愁。光是桌布、塑料花就两大包，还有横幅、灯笼、易拉宝…… “陈经理，阆县现在有哪些会场物品？清单能发我一个吗？”回到办公室后，我给陈庆霞打电话。 “我们没有什么清单。” “那你能叫人统计一下你们市场的会务用品吗？周年庆东西太多了，你们已经有的物品我们就不用再带过来了。” “统计什么呀？全部都带来不就完了吗？不然公司养你们会务部干嘛？”说罢，她愤然挂断电话。自从我不做部长之后，市场部和经理层再没有人对我笑脸相迎。 我再打过去时，她已经不接听了。 “唉，就不能儒雅一点吗？人人都用吼的，现在公司都是什么风气？” “会不会是你自己做人有什么问题？”朱凤白了我一眼，拿着文件夹去了602。 “连她也怼我？”我震惊。 “什么情况？你知道吗？”我看着杨乐。 “不关我的事哈！不过我当时的确在旁边。朱凤刚来的时候，那个人是这么说的：‘朱凤，林部长本来是不想要你的，是我坚持把你留下来的，所以，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这是什么操作？他的驭人之术吗？” 我惊愕。 “我只是就事论事！她普通话那么烂，怎么打售后电话？我当初是不想要她，可是她来了以后，我对她怎么样？不好吗？” “林雨薇，不管他怎么调教，你终究还是少根筋！”杨乐浅笑。 第38章 决裂1 第五章决裂 黑色白色， 我的世界。 风带来你的呼唤， 当我转身， 色彩斑斓。 决裂1 4月19日，我和杨乐、魏永搬着几大包物品乘大巴车赶往阆县。 “林雨薇，前几天有个男生来办公室问你来着。”魏永说。 “问我？谁啊？”我昏昏欲睡。 “说是叫王斌。我跟他说你有男朋友了。” “哦。” “王斌我认识，以前给公司维护电脑的。”杨乐一个人坐后排。 “可能是喜欢你吧？魏永，你天天跟我们两个美女一起工作，开心吗？”杨乐浅笑。 “就你们俩，还美女？你俩睡着了都打呼噜！” “啊？你怎么知道？”我突然清醒。 “经常跟你俩一起下市场，一上车就睡！尤其是你，每次上车睡得跟猪一样！那黑眼圈比熊猫还重，王斌真是眼瞎。” “哈哈，听你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了，前天在南埠，一个老太太问我说，‘乐乐，你孩子几岁了呀？’妈呀，我还不到20呢？我们天天在市场部这么熬，以后可怎么嫁人呀？哎林雨薇，你说以后张总会不会给我们养老呀？” “你就做梦吧！嗳……要我说，男朋友该找还得找。” “这一天天忙的，怎么找？对了，这次小宋过来吗？”杨乐问。 “要来吧，不是说除了市区都来吗？” “哎呦妈呀，总算是可以看看帅哥养养眼了！这一天天的，尽看老头子了！” “你要是真喜欢小宋的话就赶紧下手！他跟她女朋友好像去年就分了。” “看看你们俩，都是什么虎狼之词？还美女呢。”魏永浅笑。 “魏永，看不出来你个程序员话还挺多。”杨乐笑他。 “林雨薇，都在传你喜欢张总，真的？”魏永问。 “魏永，你知道公司前一个煮饭阿姨是怎么被开除的吗？就是死于话多。小伙子，知道得太多对你不好。”杨乐笑。 “滋……”魏永假意把嘴巴的拉链拉上。 抵达阆县宾馆时已近傍晚，夕阳西照，薄暮初显，我们拎着物品直奔张成刚房间。 房门是开着的，张成刚斜躺在床的一侧，手里拿着一个杯子在喝水。赵君如坐在另一侧床沿，正用手机发着信息。透过窗户，夕阳的余晖照在他们身上，有种静谧之美。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就跟吃了只苍蝇似的不爽。 “林雨薇，你疯了吧？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张成刚立即坐起。 “都是要用的呀！” “桌布、易拉宝这些，阆县没有吗？” “陈经理说她们没有会务用品的清单呀，万一到时候差个啥，挨骂的不还是我吗？” “陈经理陈经理，你没有领导吗？” “我怕你又骂我，说我这么一点小事都搞不定！”突然发现，我竟开始怕他了。 “你的上司是赵部长，记住了吗？”他瞪着我。 “抱歉！忙晕了。”我尴尬的笑笑。 赵君如冷眼看我。 说话间，陈庆霞进来了。 “盒饭来了，同志们，盒饭来了！”陈庆霞和员工拎着几袋盒饭。 “陈经理，你们会务的东西没有拟一个清单吗？”张成刚问。 “没有，我们都是全部拿过去就用的呀。啊？你们会务部的东西这么多吗？”陈庆霞惊讶。 “周年庆典，东西肯定多呀！”我淡淡的。 “轮得到你说话吗？”张成刚厉声道。 我立即噤声。 “我先喝点水啊！”陈庆霞端起张成刚床头的杯子喝了一口。 “陈经理，那是我的杯子。”张成刚尬笑。 陈庆霞没有吱声。 “那你喝这边，我喝另一边。”他讪讪的。 吃过晚饭后，我们先是去酒店布置会场，核对视频、PPT和各种流程，差不多忙到12点。而后，我和杨乐回房间背台词，张成刚和赵君如接着跟营销部开会。 “哎，这一天天的，南埠的台词刚背熟，又要背阆县的。阆县的背完再背西充的。”我吐槽。 “幸好西充和南埠的可以重复利用。” “那还不是得看老板的意思！” “你心里是不是想说，‘那还不是得看老公的意思’！”杨乐浅笑。 “我现在可没精力想那些，只求不要累死……你不觉得他现在和赵君如很亲近吗？” “他是这样的，重用谁就宠幸谁。” “天啦，你们这么想的吗？我跟他可是清清白白的！”我震惊。 “我知道，开个玩笑！赶紧背吧！明天要是出篓子，他能杀了我们。” “好吧！我还没活够！”我嘀咕。 熬到两点左右，我心慌得厉害，实在撑不住了，倒头睡去。 “林雨薇，快起来，待会儿张总看到你睡觉又要骂你了。”杨乐提醒。 “死就死吧！即使他明天要把我五马分尸，我也管不了了！我要是不睡，现在就得猝死！”我说完便睡“死”过去。迷迷糊糊中，听到张成刚果真过来了。 “林雨薇真的是没救了！周年庆典她都能睡得着，全公司就她一个人睡得着！” “自从不做部长之后，林雨薇的责任心直线下降！” “赵部长，你得好好管管了！你们市场部的人也要发扬营销部那种‘吃大苦，耐大劳’的精神！” 我用仅存的一丝意识暗骂，张成刚的话实在太多了！“咯咯咯，咯咯咯”像只老母鸡一样！我讨厌他！ 次日，周年庆典总算是没出什么大的纰漏，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下午，阆县的员工上门回款了，各县级经理和市场部在办公室开会后会。 “这次阆县一共取得了24.8件的好成绩，大家恭喜陈经理。” “阆县加上陈经理一共只有五名员工，做到这种程度非常优秀！”“其他市场也有出货，淇县带了两名顾客过来就取得了2.8件的好成绩，恭喜宋经理！”他接着说，“市场部这次表现得也很不错，除了个别员工态度比较消极，其他方面还是没有出现大的纰漏。赵部长进入状态还是很快的。”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 “喂，周经理，什么事？” “嗯，嗯。”他的笑容逐渐消失。 “嗯” “好，我知道了。” “刚刚周经理打电话过来，说市区试用期的这批新员工集体离职了！”他淡淡的。 “你们下面的情况怎么样？有走的吗？” “我那边走了一个。”申建梅。 “我那边也走了一个。”蔡蕊。 “多留意新员工。”他依旧很平静。我知道那是海啸即将来临前的静默。 “为什么选择今天？因为今天市场部没有人，为什么同时走？证明他们早就串通好的。” “这批员工是林部长在任期间招聘的，请林部长谈谈她的看法。哦……是前部长。”他冷眼看我。 我战战兢兢的站起来。“这批员工全部都是北充卫校的，可能是校友同学之类，就比较容易私下交流。我的确是经验不足，对不起，张总！是我对不起公司！”“但是，县级市场只走了两人，市区的流失率却是百分之百，我个人认为周经理和员工的沟通方式还是有一定问题的！不完全是……” “你还……你还有理了？”张成刚突然把桌上的文件夹向我扔过来！出于本能，我侧身闪避了一下。“彭”的一声，文件夹从我胸前掉到了地上。众人惊恐的看着张成刚。 “自己工作没有做好，居然还要推卸责任！”张成刚怒目圆睁，“你认为培训结束了你的工作就完成了吗？后期你不需要继续跟进吗？我早就提醒过你要盯紧点盯紧点！你上过心吗？” “作为一个主持人，联谊会前一夜居然还能睡得着，肤色这么差，上台前也不知道化化妆！……” 此刻，我心里委屈极了！我他妈都活得像牲口了，我还管化妆？我倒是想盯紧他们，每天忙得连营销部的人都见不到我要怎么盯？周洁就是承袭了他的管理方式，动不动就骂人，谁能受得了？如果不是因为爱他，早在去年我就卷铺盖走人了！ 爱他？我还爱他吗？我现在一看到他就感到恐惧…… 他再说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我用漠然和麻木制作了一扇精美的屏风，把他们通通隔绝在外面！陈庆霞、蔡蕊、赵君如，陈晓勇……她们都冷眼看着，唯有宋其林默然地捡起地上的文件夹，放回桌面…… 第39章 决裂2 次日，市场部收到省公司发的紧急文件，月底之前务必要把预热会全面铺开。省公司把策划方案已经做好了，我们直接复制即可。 学习了两天后，市场部的人（除魏永）单独到张成刚处去演练，没有过关的就接着学习。 犹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碧空如洗，我们逐一走到天台。 轮到我演练的时候，我沉静而平稳。 “节奏把握得很好！这次你是所有人当中唯一让我满意的！林雨薇，你已经是一名合格的主持人了。”他很欣慰。 “嗯。”我很想冲他笑笑以示感谢，扯了扯嘴角，终究是笑不出来。 “林雨薇，你对我就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吗？”他的脸立刻冷下来。 我定定地站了一会儿，竟无话可说。 “我先下去了！” “果然是个不成器的！”他恨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此后几天，除了主持预热会之外，我的工作就是去人才中心招聘。人才中心在新区，离市区稍远，大家都不乐意去，我倒是乐在其中。那是我唯一可以放松的时刻。 原以为我们可以相安无事的继续做同事，但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件事，打破我的幻想。 4月底，又一场联谊会在市区举行。开完联谊会和总结会，已是中午一点多了，我立即赶往人才市场。讲好了两点钟去替申建梅，她要赶车回西充。 申建梅走后，我打算就近吃午餐，在周边转了一圈，竟没有任何吃的。 五点多回到市区，经过办公室楼下时，正好遇见肖潇。 “林雨薇，你回来了？你顺便把这几件货带上去吧？我有个重要的东西落在会场了。” “什么东西落下了？” “来不及了，我先走了。”她上了一辆三轮车。 看着那些货物和赠品，我无奈苦笑。 “乐乐，叫魏永下来帮忙搬一下货。”我往办公室打电话。 “嗯，好的！” 等了好几分钟也不见人下来，我着急脱身，只好自己搬上去了。 我搬了两次货物，一次饮水机（赠品），待全部放在库房时，我已筋疲力竭。 “魏永，你也不帮忙搬一下。”杨乐边打字边说。 “这个又不是我的职责范围。” “我也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我的职责范围。做部长的时候张总就说做个职能描述，嗳，到现在也没做出来。” “做了也没用！我们这种公司全是杂事，不可能像别的公司那样权责分明。”杨乐感慨。 “那你们也不帮着搬一下？” “肖潇又没叫我。”杨乐。 “在门口碰见她了，她话还没说完就走了，这几万块钱的东西，我也不可能把它扔大街上呀。” “赵部长来了以后我们的工作量丝毫没有减少，她策划、主持啥也不干，每天就知道屁颠屁颠的跟在张总后面。”杨乐吐槽。 “我的心理压力倒是小了点，但肖潇总是给我整活。” “你就是太老实，她要是叫我，我就不搭理她。”魏永。 “你跟林雨薇能一样吗？”杨乐浅笑。 “怎么不一样？”朱凤淡淡的。 “也不知道哪个脑残把人才市场建在那种地方！跟个**一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中午赶过去，什么吃的都没有了！到现在午饭还没吃呢！我先去吃点东西，要饿晕了！”我顾不上争论，只想快点离开。 “那你赶紧去！”杨乐说。 我刚拎着包包打算出门，张成刚赵君如一行人回来了。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万良经理，今天刚从北城赶过来。” “万经理好。”杨乐打招呼。 “这位是我们另一名主持人，林雨薇！”张成刚介绍。 “你好！”万良点头。 “万经理，你好！”我只得把包包放下。 “赵君如，你来把我们的计划说一下！”“魏永，过来开会了！我们来讨论一下五一拓展培训方案。” 张成刚很兴奋。 “好吧。”我不得不坐下。 “地点呢，要选择一个有水域的地方，最好要有树有山，朱凤是本地人，这个事情由朱凤去落实……白云山作为首选。”我很努力的想听清，脑袋却嗡嗡作响。 “你们有没有看过《致加西亚的信》？我打算做一个‘打造罗文’的野外拓展活动，把信成功送到终点的人就是罗文……”张成刚继续说。 “张总，我想请个假。” 我实在撑不住了，他的会能开到半夜。 “干嘛？”他问。 “我中午没来得及吃饭，我想，先去吃点东西再回来开会……” 我不敢看他。 “去去去，”余光瞥见他极其烦躁的一挥手。 见我坐着没动，他突然吼叫起来，“怎么不动啊？滚啊！赶紧滚！”“滚了你就不要再回来了！” 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脑门！我“忽”的一下站起来，夺门而出！“登登登登”的冲下楼去！只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可以想象，办公室的人是如何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走到半程，突然发现包包没拿！不过，我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刚走到街上，我的眼泪就喷涌而出！我所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事业吗？累死累活毫无尊严！这算是哪门子的事业？为了爱吗？我现在还爱他吗？NO,NO,NO！ 我不顾一切的向前跑！怒火充斥着我的身体，竟突然不觉得饿了……我疯狂的跑，沿着金源街一直跑，一直跑……想不到金源街的尽头竟然是江边？我坐在堤岸上捂着脸嚎啕大哭！我一定要离开他！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到底是有什么了不起？我瞎了眼了我要喜欢他？他就是一个“暴君”！他无偿剥削了我多少时间？他根本就不懂管理！除了吼人他还会干嘛？ 我怀念老彭，怀念肖部长，怀念陈毅！他们说话永远都是那么和风细雨！我甚至怀念起做实习护士的时光，即使最凶的护士长也比他温柔…… 也不知在江边坐了多久，直到天色向晚，我才木然起身。我理了理头发，沿着原路走回宿舍吃饭去了。 饭后，我慢悠悠回办公室取包包，走到宾馆门口时，正巧遇见杨乐下楼来。 “林雨薇，你去哪里了？包也没拿！” “我回宿舍吃饭了。” “我去给他们买饭，一起吧？” “嗯。”我实在无法单独面对那些人，只好跟着她去了。 盒饭买好后，竟下起了瓢泼大雨。果然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因为没带雨具，回程时我俩都淋湿了。 “张总，你看林雨薇为了去给你们买饭，衣服都淋湿了！”万良和魏永去隔壁吃饭了，杨乐说话便随意起来。 “你先前态度也太差了！”杨乐继续说。 张成刚讪讪的笑了笑。 我、赵君如和朱凤均面无表情。 第40章 决裂3 饭后，我和杨乐被安排到602做劳动节晚会的策划方案，其余人等继续在办公室讨论拓展培训的细节。 我漠然的坐了半小时，一个字儿也写不出来。 张成刚推门进来，讪讪的笑道：“你们这边怎么样啊？林雨薇，晚会颁奖词和台词应该都是你写吧？” “我再也不想写了。”我用冷漠铸成匕首，向他刺去！离开的念头就像秋日里的野火，一旦点燃便不可遏制。 “杨乐，颁奖词和主持词都由你来写！”说罢，他“砰”的一声关门走了。 “雨薇，你怎么了？刚才他当着万良的面不得不骂你，你也是的，开会的时候说要去吃饭，人家会怎么说我们市场部？肯定会说市场部这是什么工作作风呀？张成刚带人是出了名的严格。” 杨乐凑过来。 “以前李兰兰在的时候他说过，他骂我们是为了我们好。如果舞台上出了状况，销售部就会埋怨我们，但是一看他骂我们骂得很惨，就会对我们多一分同情。” “我以前也是这样认为，但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他就是单纯的脾气坏，不懂管理。遇事就知道吼人，上行下效，整个公司搞得乌烟瘴气！我几乎就没有准时下过班！我受够了！再说了，吃饭是正当的生理需求，这也有错？” 杨乐笑了一下，“生气归生气，颁奖词和主持词你还是要写的，我一个计算机专业的，我可写不出来。” “我也写不出来，我对公司已经没有感情了，我要辞职。”说罢，我开门走了。 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有些粘腻。我不禁想起了去年在锦阳淋的那场大雨......张成刚对我的关心甚至还不如马阿姨。 次日，我谎称感冒，在宿舍睡了一整天。 “你真的要走吗？”晚上，文娟沮丧地问。 “哀莫大于心死。”我躺在床上，像一滩烂泥。 “林雨薇，培训完了再说嘛，听周洁说这次培训可好玩儿啦！张总想了好多有意思的拓展活动。”李艳艳。 “没什么心思玩儿。” “你都不跟宋其林道别吗？”李艳艳问。 我静默了一会儿。 “好吧，那我培训完了再走。” 拓展培训选在白云山的一个度假村，我们先乘汽车到了镇子，再转乘面包车上山。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透过车窗，青草和树木的气息扑面而来。 因为昨天的缺席，我对培训的内容一无所知。下车后，我茫然无措。 “大家一起过来，集合了！”朱凤嚷嚷。 我随着文娟和李艳艳一起去到集合地点，跟着销售部训练。 “踏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林雨薇，你没吃饭吗？你这走得也太差了！”朱凤目光凌厉。我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林雨薇，你不用走了，你到那边去站着，看看人家是怎么走的！” “小人当道！”我边走边在心里暗骂。当初我不想要她，正是因为她在入职培训期间处处奉承我，我早就看清了她“口蜜腹剑”的本质。而今，她又学会了张成刚的“暴力”管理方式，她那吊梢眼、蒜头鼻和阔嘴就更加让我恶心了。 我心里堵得慌，随手拉了张椅子在小卖部门口坐下。 就在此时，我的“心上人”来了！或许是没有坐到面包车，他坐的摩托车。待车子停稳后我才发现，原来，在师傅和他之间，还夹着一个人。赵君如穿着白色工装坐在两个大男人中间，活像是两块夹心饼干中间的白色粘糖。 我佯装没看到他们，独自去找杨乐了。 “林雨薇，你不跟着布置会场在那边干嘛呢？”杨乐正站在桌子上贴拉花。 这是一个可以容纳六七十人的会议室，除了桌子以外什么也没有，尚待布置。 “不是没有给我安排工作吗？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吗。”我一边搬桌子一边说，“桌子是合围起来吗？” “是的。”“怎么没有安排？今天晚上你和我一起主持劳动节的晚会呀。” “啊？我不知道，没有人通知我。”我倒也不惊慌，是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 “赵君如没有跟你说吗？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再说了，你本来就是主持人啊？” “我没问她，她也没跟我说。”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上！我一个人我是不会干的！” 我没有吱声，继续跟着布置会场。 晚饭后，劳动节晚会正式开始。 “尊敬的各位同仁，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到‘五一特训营’晚会的现场！” “欢迎大家。”我并不知道台词，于是即兴发挥。“大部分的时候，咱们都是把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当马使，那么，在今天晚上，让我们大家放下一切压力与包袱，尽情的畅快的玩，好不好……” “接下来有请第一位表演者，有请陈庆霞经理为我们带来歌曲《我要找到你》。”杨乐抢过话头。 下场以后，我梗着脖子迎接暴风骤雨。 “林雨薇，你是来砸场子的吗？谁把你当男人使了？就你那样儿一顿饭不吃就要饿晕的，你像个男人吗？林雨薇别上了！杨乐一个人上！”张成刚气急败坏。 “好。”我淡淡的。 有些人爱到忘了形 结果落得一败涂地 有些人永远在憧憬 却只差一步距离 问世间什么最美丽 爱情绝对是个奇迹 我明白会有一颗心 在远方等我靠近 喔我要找到你不管南北东西 直觉会给我指引 若是爱上你别问什么原因 第一眼就能够认出你 后来，陈庆霞又唱了一首《红日》，蔡蕊和申建梅分别跳了一个舞蹈；其他人陆陆续续上台或唱歌或跳舞，有特长的就展示特长，没有特长的就跟着舞曲群魔乱舞……我坐在文娟旁，冷眼看着，仿佛一切都是幻影。 就在我的灵魂游走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时，文娟把它拾了起来。 “雨薇，叫你呢。” 文娟捏了一下我的胳膊。 “郑秀文的《不能承受的感动》，这是我的好朋友林雨薇最近经常哼唱的一首歌……” “我不会唱！”我冲她摆手。 “有请林雨薇。” 音乐声缓缓响起，我不得不上场。 谁说不能承受生命中的感动， 我们拥抱过，东京最美丽的梦。 全世界看不起你， 难道我就能骗我自己， 爱情不止一场欢喜， 你不只是一个回忆， 拥抱你，我就会舍不得哭泣。 原以为我对他已然没有任何感情，一曲唱毕，我竟还是泪流满面。所幸灯光昏暗，为我掩护着。 文娟给我送来了一束玫瑰，悄声在我耳边说，“林雨薇，我都感动哭了。” 我一边走下台一边预感大事不妙，大概，张成刚对我的憎恶又增加了一层，“在这种场合怎么能唱这么消极的歌曲？” 晚会后半程，周洁唱了一首《一起吃苦的幸福》，陈庆霞、万良等北城过来的经理一起大合唱，把气氛推向**。 第41章 决裂4 首日，据传省公司派了一名会务人员过来，参观我们的拓展培训。看到来人，我差点没背过气去！省公司派来的人居然是苏劲！不知道集齐了七个讨厌的人是否可以召唤神龙？ 当苏劲走进会场时，我正在带领大家跳新学的手语舞《精忠报国》。一曲结束后，苏劲来到舞台上说：“林雨薇这个舞跳得不好，气势不够，来，我带领大家再跳一遍。”此举不禁让我想起了发生在春季大培训期间的一件小事。 春季大培训次日的晚上，经理层单独开会去了，余下的员工在大会议室看了一场老电影，片名叫《垂直极限》。 看完以后，由省公司会务部的副部长苏劲组织大家分享交流。当然，我也上台了。 想要讲话的人依然很多，好不容易轮到我，我刚打完招呼他便凑到我耳边说：“林雨薇，注意时间！”由于他这一通操作，我的大脑瞬间宕机。我当时是这么说的：“都说康宁的女人是男人，康宁的男人是超人，尊敬的各位超人，各位男人，大家晚上好！”“嗯，由于时间有限，我今天就不讲了。谢谢大家。” 现在，苏劲又来了！为了缓解尴尬，我只好随他再跳一遍。 当我一边跳舞一边把目光洒向人群时，突然看到了宋其林！四目相对，我顿觉心里宽慰不少。“杨乐没有说错，帅哥果然可以洗洗眼！” 上午的课程完结后，我打算拿扫帚清理一下会场，于是，我朝着会议室的角落走去。 “林雨薇！”宋其林和我隔着一张桌子，他用一只手撑着桌面，身子一跃，竟然从桌上斜跨过来。 “怎么了？”我不禁讶然。 “没什么呀，就是打个招呼！好久不见！” “是呀，差不多有两周。” “只有两周吗？”他浅笑。 “在阆县的时候，我们见过呀。”我狐疑。 “哦，对……阆县的视频资料还是我拍的呢。那场会你主持得很不错！” “谢谢。” 晚上，员工培训结束后，市场部和经理层接着开总结会。 按照总结会的惯例，首先必然是张成刚骂我，我业已习惯。“有些人的表现实在是让人震惊，既没有写主持词，在劳动节的晚会上居然还唱那种歌，‘哭丧’吗？作为一名主持人，既不会唱歌又不会跳舞，连一个手语舞都跳不好，还要让别的主持人带着再跳一遍，脸都丢到太平洋去了。” 我并不看他，也不难过，仿佛他说的事与我无干。 “接下来看你们那边还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张成刚接着说。 经理层没有人说话。 “赵部长，你那边呢？”张成刚看向赵君如。 “我这边也没什么。那个……我说一下宋其林，都已经是做经理的人了，怎么能直接从桌子上跳过去呢？这样的举动，让员工看到了会怎么想？” 宋其林冷冷的，也不看她，“跳跃是人的本性，有些人从来不会跳跃，因为她已经丧失了本性！”我怔怔的看着宋其林。原来，文娟没有说错，他真的很酷！ “赵部长说得没错，管理者就得有一个管理者的样子，至少也该稳重一点。”张成刚看着桌子，仿佛这话是说给桌子听的。 宋其林盯着地面，没有再言语。 次日，上午是专家讲座，下午的户外活动叫“打造罗文”。 活动看起来很简单，就是把一封信送到（人工）湖对岸去交给张成刚。湖上没有桥，只有市场部自己绑在树上的一高一矮两根粗绳索。手抓住高的绳索，脚踩着低的绳索，若是不小心踩空了或者体力不支，就只能掉到湖里去了。岸边站着李锐和陈庆军两名救生员。 张成刚拿着喇叭站在湖对岸，絮絮叨叨的给绳索上的人鼓劲儿，赵君如在他旁边，手持DV摄像。 宋其林第一个走了上去，毕竟是可以轻松越过桌子的人，似乎毫不吃力就走到了对岸。 “宋其林第一个迎接挑战！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定拥有过人的胆识！是的，他拥有年轻的体魄，他矫健的身姿稳健地走在绳索上……看起来似乎不费吹灰之力……他迅速地赢得了胜利！战胜了自己！我们恭喜他！”宋其林赢得阵阵掌声。 第二个是申建梅。申建梅是西充县当地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很漂亮，烫着长卷发。此刻，她把头发挽成发髻，信心十足的出发了。 起初还很轻松，走到半程时，愈发艰难了。“有些事情似乎不像一开始看上去那么轻松，是的，过程总是很艰难的，当你终于抵达彼岸，你会感谢自己每一步的坚持。” 突然，她一脚踩空，“咚”的一下掉到了水里。“很不幸，她掉入了水里。不过，她还可以重头再来。”救生员立马游了过去。 接下来走上绳索的是周洁，她一步一个脚印的，缓慢而艰难地走到了对岸。“过程虽然艰辛，但是她终于到达了她想去到的地方！她是上帝的宠儿，但是她更要感谢自己的坚持。”张成刚喃喃的。 陈庆霞走过去的时候分外辛苦。绳子一步一晃悠，她几次险些落水，终于还是成功了。“不经历风雨，就不会有彩虹！我们心里都清楚，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开心的时候有你，疲累的时候有你，世界上有很多种幸福，我们拥有的，是一起吃苦的幸福。” 隔湖相望，看到她和周洁在对岸抱头痛哭，我竟也有些动容。 “林雨薇，我头晕！你有吃的吗？” 杨乐。 “没有啊！”我看了一眼排队的人。接下来是李艳艳、谭梅、文娟。 “我们布置场地，中午没来得及吃饭……”正说话间，杨乐突然倒在了草丛里。 “乐乐，乐乐……”我想把她拉起来，却发现拉不动。 “怎么了？”宋其林赶过来。 “杨乐晕倒了，应该是低血糖，得赶紧带她去吃点东西。” “让我来吧。”宋其林一下子把杨乐抱了起来。 “林雨薇，你看什么？跟着走呀！” 我懵懵懂懂的跟在他后面。 “林雨薇，你们俩坐一辆摩托，我坐另一辆。”湖边停了几辆摩的。 宋其林把杨乐放在车上后，我双手越过杨乐的腰间，紧紧抓住摩托师傅的衣襟。 “师傅，去香园山庄！快点！”我很着急。 “好的。”师傅一溜烟儿跑了。 “林雨薇，你慢点！”他的话随风传来。 两辆摩托车几乎同时到达香园山庄，宋其林抱着杨乐，缓步走上二楼。 我心知她已经醒了，扶她躺下后，便对宋其林说，“我下楼去买点吃的，你照顾一下她。” “好的，你快点回来哈。” 我买了一包饼干和一盒牛奶送上楼去。“老板说现在没有吃的，只有饼干。这里就交给你了！”我把食物递给宋其林后，转身下楼。 我选择了方才坐的那辆摩托车，对另一个师傅说，“师傅，这边不需要人了，你去湖边等吧。” “好的！”师傅轰的一声跑了。 “林雨薇，等等我！”我刚刚坐上摩托，宋其林从楼上叫住我。 “林雨薇，你居然一个人走了？”走近后，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以为你会在这里照顾她？你已经走完绳索了呀！” “你坐后面，我来坐中间！” “好吧。” 坐定后，我浅浅地抓住他的衣服。 “轰……”车子启动了。 “她醒了吗？” “醒了，你不留下来照顾她吗？平时看你俩挺好的，你们是朋友吗？”他的话随风飘来。 “我必须要走了，我答应过文娟，要看着她走过去的。”我大声说。 “你把一个女生单独留给一个男生照顾？你居心何在？” “放心，她不会怪我的。”我浅笑。 “但是我会怪你呀。” “你？你要怪就怪呗！” “你这么厉害？怎么别人骂你的时候你那么怂？” “你说朱凤呀？跟她多说一个字儿，我都嫌脏了我的嘴。” “怎么，朱凤也敢骂你了？” “没……没有。”我敷衍。“有些人‘亲小人，远贤臣’，早晚得出事儿。” “谁是贤臣？你吗？哈哈哈……” “嗳，在学校的时候你是属于那种好学生吧？说话文绉绉的。”下车以后，他接着说。 “那你呢？你属于什么？班上最混的？” “错了。”“班上最帅的！”他大笑。眼尾是优美的弧度。 “自恋狂”。 第42章 决裂5 当我和宋其林来到拴绳子的那棵树下时，文娟刚刚攀上梯子。 “文娟加油！”我低声喊。 “文娟，加油！”他仰头笑看着文娟。 文娟回头冲我们笑笑。 起步阶段，一切还算顺利。到了中段，绳子摇晃得特别厉害。文娟定定地站了一会儿。 “文娟！加油！你是最棒的！”我大声喊。 “听到朋友的鼓励，她似乎又充满了无尽的力量！她坚定不移、信心满满地继续向前走着。终有一天，她会到达她想要去的彼岸！”张成刚的嗓音依旧充满魅力。 “终于，她成功了！如同每一个坚持到最后的人一样，她热泪盈眶！祝愿她往后每一次的眼泪都是喜极而泣，每一次的成功都有人分享！”此刻，文娟和李艳艳拥抱在一起。 我几乎是最后一个走上绳索的。我谨慎的先把手往前移一点，再把脚往前移，如此反复。到了湖中心时，绳子果然晃荡得很厉害，而我已经累极了！ 被抓踩过多次以后，绳子已经变得很松了，我索性把绳子压在颈后，双手抓住它，仰身站着休息了一会儿。我心里明白，凭我的体力是到不了终点的，但是，我不想败得太难看。于是，我就着眼下的姿势继续往对岸移动，不一会儿，我的后脖颈处已经被勒得火辣辣地疼了。 “我们看到，她可能已经体力不支了，但是她还在坚持……她把绳索压在了脖颈后面，看来，她打算小憩一下。阳光撒在她的身上，我们不知道此刻她在想些什么，或许她的家乡也有这样一片湖，可是，她却从未体会过在它的上空晒太阳。她又开始行动了，尽管她的脖颈很疼，但是她希望完成自己的使命，她一定要把信送到对岸去……。” 我的脚突然发软，一下子掉到了湖里！所幸在坠落的过程中我抓住了低的那根绳索，并没有完全没入水中。冰冷的湖水没过腰腹，渐渐地，我的手也没劲儿了。 “她还在挣扎，她不想放弃！可惜，她实在没有力气了！她不得不缓缓放手。”李锐和陈庆军顷刻向我游来。 “谢谢你，陈庆军！” 我平素很惧怕陈庆军，不仅因为他是陈庆霞的弟弟，还因为他是一个彪形大汉。他甚至比张成刚还要强壮。 “谢谢李锐！”他俩架着我的胳膊往岸边游。 “林雨薇，没事吧？”宋其林凑到跟前。 “没事，有救生员。”我疲累的坐在草地上。 “落水狗，好丢人啊！”文娟递过来一张毛巾。 “我知道方法，但是我没有力气了。”我苦笑。 不知道歇了多久，待回头看时，张成刚已经走上绳索。因为个子高大，又有点胖，他每走一步，绳子就晃荡一下。随着他离岸边越来越远，绳子晃荡得越来越厉害，他更是举步维艰……每每要跌落时，他都强自稳定住了，好容易走到了中段，他稍稍停歇了一下。 他看起来疲累到了极点，我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我猜，他大概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了。 “张成刚，我爱你，我会永远追随你！”如同一列火车在穿越寂静山谷时突然响起的轰鸣，蔡蕊的声音显得突兀而尖锐。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山谷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张成刚继续步履维艰地向前走着，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怒火！今天晚上的总结会，我总算可以歇歇了！原来，“恋爱脑”的别名叫做“蠢”。 到达对岸后，他看起来像是丢了半条命……他瘫软的坐在湖边，侧靠到一颗树干上，那是一种野兽极度疲惫后短暂的休憩。赵君如站在旁边，挥舞着小拳头向他的背上、肩膀上细密的捶下去。看到这一幕，我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一个身材矮小，一个喜怒无常，他们不就是“简.爱”和“罗切斯特”吗？原来，她才是他的命中注定？ “林雨薇，走吗？”文娟叫我。 “走吧。”我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漠然地离开了。 第三日的下午也是室外活动。每个市场自成一队，每队拥有一块大广告牌（队牌），图案各异；市场部已经把各队的队牌分解成几块，扔到了山上的各个角落。最先找到并拼装好队牌且又优先到达山顶的团队，即为获胜。 人员分配的时候，周洁说我算是隶属于市区，但宋其林邀请我和文娟加入淇县，她看到淇县只有三人，便勉强同意了。 后来，苏劲也加入到了淇县，于是，我们一行有了六人。我们很快就从山脚走到山顶了，但是拼完之后，发现差了三块牌子，于是，我们决定再次下山寻找。 这次，我们走了此前没有涉足的一些分叉小路。 “雨薇，你和陈毅还在联系没？”苏劲问。 “没有。对了，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他留级后跟我们就没怎么联系了……那时候你跟陈毅多好啊，我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在科学城碰到你俩，陈毅正好去买苹果，他拿着两个苹果走过来，看到我们一大群人，顿时傻眼了……时间过得真快，你现在已经是张成刚身边的大红人了。”“能跟张总学习可是很多人的心愿呢！” “是吗？”我突然想起自己当初是多么渴望来到他的身边！而此刻，我却又是身心俱疲！ “陈毅是谁？”宋其林跟上来。 “以前的同事。”我赶紧说。 “男同事？” “不然呢？有女生叫什么毅的吗？” “怎么没有？我们班有个女生就叫陈艺，艺术的艺。” “好吧，宋经理，你赢了！” 再次上山时，才走到半山腰，天已经见黑了。视野越来越模糊，我们……似乎是迷路了。由于害怕，当苏劲伸出手来的时候，我放下了对他的成见。苏劲走在最前面，拉着我的手，我拉着宋其林，宋其林拉着文娟……我们摸索着艰难前行……幸好山顶有光照和呐喊声传来，追随着那些远光，我们终于抵达山顶。 由于我们到得太晚，打乱了张成刚的计划，他只好潦草总结了几句，就让大家下山了。下山的路是山的另一边，路面十分陡峭。我们在几把手电筒的照射下，手拉着手，艰难前行。 “林雨薇，你这次过分了啊！”杨乐气急得几乎想要甩开我的手。 “你不要激动，注意安全！” “你们天黑了还不回来，张总着急了，在山上一直用喇叭喊你们。山上风大，大概是吸了寒气，他嗓子都哑了。”“他最爱惜嗓子！伤嗓子的东西从来不吃……认识他这么久，他的嗓子从来没有哑过。昨天《打造罗文》活动，他从头说到尾，他也没哑。” “结果，你居然和两个男生牵着手回来！”她凑到我耳边。 “在我眼里，苏劲不算男生！”我小声说。 “那小宋呢？” “哦，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我取笑她。 “我看你今天晚上的日子怎么过！” 晚上的总结会，张成刚用他沙哑的嗓音继续骂我，“作为市场部的一员，无组织无纪律，明明隶属于市区，竟然跑到淇县去了，天黑了还不知道往回赶，害得我嗓子都喊哑了……” 听到他沙哑的嗓音，我暗自决定，从明天起不再跟他作对了。 第43章 决裂6 第四日主要是销售部的交流学习，所以，苏劲一早就回成都了。 夜间培训的内容是陈庆霞分享销售经验，大约八点一刻，县级市场的两个女生先后晕倒了，申经理和蔡经理赶忙扶她们去房间歇息。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后排“咚”的一声，赵君如晕倒了，与此同时，坐在我旁边的杨乐也应声倒地……我和近旁的宋其林赶紧把杨乐扶起来，余光却瞥见张成刚倏地一下把赵君如抱在怀里，飞速往楼下跑去……我的心依旧跟针扎一样疼…… “林雨薇，你又要走啊？”把杨乐安置妥当后，我打算离开房间。 “我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我毕竟是学医的！” “宋其林不是去了吗？” “赵君如身体不好，我还是有点担心。” “你个没良心的，前天把我一个人扔在房间里！今天又要扔下我！” “前天……我不是给你制造机会吗？” “我算是看出来了，小宋和你一样，都是没良心的！我还没醒他就匆匆走了！” “既然没醒，你怎么知道他走了？”我浅笑。 “哼！我恨你们！” “好了，不要使小性子了！赵君如毕竟有病，我去看看！” 我折回会场，会议室里一个人也没有了，只有陈庆霞绯红的包包和赵君如漆黑的包包放在桌上，分外醒目！我想着反正也要去看赵君如，就顺道把包包给她俩带下楼去了。 房间里站满了人，几个经理都在。靠窗的床上躺着一个此前晕倒的同事，已经在输液了；赵君如躺在近门的床上，一个乡村医生正在给她输液。 “陈经理，你们的包包放这里了。”我把包包往床尾电视柜上放。 “不是让你送杨乐回屋休息吗？你跑这儿来干嘛？”张成刚凶神恶煞的看着我，“还不快点滚回去！快点滚啊……”他歇斯底里，近乎疯狂！ “放心，她死不了！死了我偿命！”我把包包往赵君如的床尾一扔，转身走掉。 走出房间后，我缓步迈上楼梯，竟出奇的镇定。 “你总算是回来了！林雨薇，这次培训就是因为你没有尽力，我们才会累倒！”杨乐抱怨。 “该着！也是时候让你们体验一下什么叫‘疲劳战’了。” “林雨薇，你就是个冷血的恶魔！” “就是要让张成刚长点教训，不然他以为是我弱不禁风呢！以为个个都跟他似的壮得跟村儿里的牛一样！看看现在，晕倒了几个？” “你不要忘了他昨天晚上为了你们，嗓子都吼哑了！” “他刚才为了赵君如吼我，可是又把嗓子吼哑了呢！你赶紧去心疼心疼他吧！” “你傻呀！我又不喜欢他！”杨乐笑了起来。 “我管你喜欢谁！”我脱掉鞋子便蒙头睡了。 “好奇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他壮如牛的？”杨乐浅笑。 “就他那嘶吼声，村儿里的牛见到他都要自愧不如！” “林雨薇，你真是个毒妇！” 第五日，大家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各自市场，五一拓展培训潦草结束。 次日，我忐忑地去到办公室。 “咚咚咚……”发生了这许多事情后，我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张成刚。 赵君如走了出来，“林雨薇，张总让我跟你谈谈。”她摸了摸鬓角的头发。 “嗯。”我大概猜到自己要面对什么。 “在哪里谈？”我保持了一贯的冷静。 “就在这里吧。”她走向窗边。 “好。”我把手肘支在窗台上。 “我们昨天晚上连夜开会，决定取消你在市场部的一切职务，只保留主持人的职位。主持人也是实习，看你的表现再说……也就是说，你只有400块的实习工资。” 我看着窗外，对面是些低矮的房子，破破烂烂，杂乱无章……在夹缝中生出的些许绿植亦毫无美感。 “你去告诉张成刚，主持人我也不做了，我直接回销售部吧。”我对这里的一切已然厌倦。 她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进了办公室。这一幕让我想起了在一本小说上看过的一句话，“如飞跑进去了”，不禁哑然失笑。 她“旋即”又出来了，对我说：“我跟张总说了，他说既然你想回销售部，那你就回去吧。林雨薇，你千万不要想着走，张总还是很器重你的。”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真是世事难料啊，一个月前，你劝我留下，现在，我劝你留下……” “关于你离开那件事情，并不是我的本意……” “无所谓，都过去了！我也算是因祸得福！我不怪你！”她浅笑。 “算了，随你怎么想吧！”我对她淡然一笑，大步离开了！ 她的话如同一把快刀，瞬间斩断了我心中的那团乱麻……是时候离开了！张成刚夹在这样一群女人中间，必将玩火**！我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走出办公室，我突然觉得这条街跟初见时比起来更加的破败不堪了！街边的梧桐树倒长得葱葱郁郁，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我这才发现来到北充以后，我的眼里除了张成刚，什么也盛不下了。 而今，他不在了，我终于看见了整个世界。 晚上，我把个人物品整理好之后，百无聊赖的躺着。我感觉自己的灯塔灭了，看不见任何希望，只能在深渊里慢慢沉沦…… 宋其林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就像是近旁的一块浮木，我一下子抓住了它！ “我决定要离开了，真的觉得累了，倦了……如果说这个公司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除了文娟，大概就只有你了。”我给宋其林发了一条临别短信。 剧情的反转就在于我发了这一条信息，而它也没有被延迟。 六分钟后，宋其林的短信过来了。“林雨薇，我希望你不要走，就当是为我留下的好吗？这次培训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觉得特别喜欢你，我原本是想过段时间等我的事业有起色了再告诉你的，现在看来，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看到信息的那一刻，我是欣喜的！原来，他真的喜欢我？ “那……我再努力试试。” “那你是答应了？” “嗯，我答应了！” “你是答应留下来还是答应做我女朋友？” “我都答应。” “林雨薇，我太开心了！” “我也很开心：）。” 第44章 我不够爱你吗1 第六章我不够爱你吗 夜风吹进我的窗台， 长长的夜盛不下我对你满满的思念， 只怨你呵！ 让我习惯了枕着你的肩膀入眠， 却又为何不在我身边？ 我不够爱你吗1 五月17日，我离开了北充。 此刻，我正坐在去往淇县的汽车上。 接着说那个晚上发生的事。 “喂？”随后，宋其林的电话打过来。 “喂？” 房间里人太多，我走向客厅。 “林雨薇，是你吗？” “是呀，怎么啦？”玻璃窗上映射着那个女生，脸上漾着笑意。 “嗳，认识那么久，我们竟然是第一次通电话！” “是呀，以前……你都干嘛去啦？” “林雨薇！林雨薇！我跟你讲，真的太神奇了！我们刚刚正聊起你，结果……你的短信就发过来啦！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李锐抢过电话。 “发生什么事了？” “宋其林高兴过头了，从上铺掉下来了！哈哈哈……” “李锐，把手机还我！” “那个……你，没摔伤吧？” “没有，放心，我身手好得很！” “林雨薇，你让我摔了两次，你要赔我。”他低语。 “那你想要怎么赔？”我突然想起去年他从梯子上滑落的场景，未免有些窘。 “那就……陪我一辈子！” “你狮子大开口呀？那……我可得考虑考虑。”我心里竟泛出蜜来。 “林雨薇，这么晚了跟谁打电话呢？”周洁开门进来。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改天聊。” “嗯……再见。”他心领神会。 “林雨薇，跟谁打电话呢？”周洁面色难看。 “没谁，一朋友。” “男朋友？” “算是吧。”后来回忆起此时的自己，多少有点表演成份。 “这么晚了，注意影响。”说罢，她走进房间。 “周洁回来了。就……有种白娘子和许仙被法海强行拆散的感觉：）”我给他发了条短信。 “放心，我可不是软弱的许仙：）。” 五月10日，我领到了400块钱工资。突然发现自己的薪水取决于老板的好恶，我的心情很复杂。 五月的北充已经开始暴晒了，文娟带了新的徒弟，我不得不一个人出门。我重新游走于北充市的大街小巷，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勇气。 五月16日，拓展培训后的第一场大型联谊会在市区举行。除了淇县以外，所有市场均有顾客过来。张成刚“顾客可以不用来回跑”的愿望到底没有实现。 张成刚和杨乐是主持人，朱凤在签到处做司仪，我的顾客较少，所以被周洁安排在电梯口迎宾。站在迎宾位，看着营销部一副副新面孔，突然很怀念站在宋其林身边的时光。 电梯门打开了，阆县的几位顾客走出来，有一位老太太走路不太稳当，我赶紧上前搀扶。 “婆婆，早上好！阿姨早上好！”我强打精神。 “林雨薇，你好！姑姑，你看，这个就是林雨薇，是主持人，很能干的！”一个四五十岁的阿姨边说话边冲我笑。 “阿姨，我……已经不是主持人了。”我喃喃。奈何她们已经走远，完全没有听到。 我回到电梯口，准备迎接下一波顾客。恰在此时，张成刚从电梯里出来了……他昂首挺胸，冷眼望向前方，仿佛我是一团空气！而我，也梗着脖子，实在喊不出那句“张总，早上好！”我忽然明白，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错位的！他明明是我的老板，我却用准男友的标准来要求他！或许，是时候结束这种畸形的关系了！ “由文娟服务的陈淑（su）芬婆婆，欢迎您的到来！”听着朱凤超烂的普通话，我不禁感慨，作为老板，张成刚的包容力实在惊人！ 会后会上，张成刚终于不再骂我了，就像被扔弃的抹布，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作为一名下属，我也受够了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老板，所以，当下我已决定辞职。 “怎么办？我实在撑不下去了！晚会时又被周洁骂了，我告诉她了，我要辞职……。”是夜，我跟宋其林吐槽。 “你今天没有出货，肯定要被她奚落……不如，你来淇县吧？” “以我对张总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他知道我们的事吗？” “你每天晚上一个电话，别人很难不知道。”我浅笑。 “你是在埋怨我吗？” “没有……我只是有点担心文娟！她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她还是个小孩子，我们是哥们儿。” “你说……我刚来的时候，如果你也带我的话，我们会不会成为哥们儿？” “不知道……我现在特别后悔以前在市区的时候，没有对你好一点。” “嗳，你怎么突然就喜欢上我了？老实说，你喜欢我什么？” “你先说，你喜欢我什么？女士优先。”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优先的，你耍诈！” “我就要你先说。” “呃……你长得像方中信？” “然后呢？” “然后……怎么办？突然发现，我好像喜欢的是你的脸。”我笑。 “你只要和我相处，就会喜欢上我的一切！” “这么自信？” “当然！”“那……辞职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我想先去成都看看，去找我室友。” “你先来淇县看一看我嘛，我太想你了！我都想好了，如果见到你，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抱抱你！” “会不会见面以后，你突然就不喜欢我了？毕竟，咱们都是歪瓜裂枣的呀。” “是我不好，你不要再说啦……”他呢喃。 “本来就是你不好！坏人！心盲眼瞎……” 次日一早，周洁过来房间里告诉我，说张成刚同意我辞职了。我愣了片刻，随即开始收拾行李。 “林雨薇，听说你辞职了？我专程过来看看你！”不一会儿，杨乐来到宿舍。 “谢谢你！” “谢什么，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好羡慕你哦，要去投奔男朋友了，终于不用像我们一样在市场部累死累活了！” “不要高兴得太早，宋其林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谭梅。 “谢谢你的提醒。”我想替他辩解，却发现自己也没有底气。 “林雨薇，小心**哦……小宋魅力可是很大的。”杨乐浅笑。 “怎么可能？我只是去看看他而已……” “还聊什么？这都几点了？赶紧上班去了！”周洁在房间门口嚷嚷。 “那我们走了？”文娟眼巴巴的望着我。 “走吧！你要加油哦！”我浅笑。 “林雨薇，后会有期！”李艳艳。 “有缘再见！” 独自整理完行李后，我围着屋子转了一圈，跟过去告别。宿舍里空空如也，安静得可怕，是那种繁华落尽的凄凉！临关上大门前，我颇踌躇了一下。我心知这扇门关上以后，我便再也进不来了。 “在北充吗？我想跟你好好谈一次。” “我想让我们的关系变得更纯粹一些。” “速回电话。也许一切还来得及”。我给张成刚打了三通电话，他均没有接听，这不禁让我想起齐连岳离开时的情景。 齐连岳的电话第三次打来，他依旧在电脑旁静静地坐着。 “你不接吗？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清楚吗？”我坐在对面看向他。 “他今天要走了，我不想挽留他。” “也许，他只是想好好跟你道别呢？” “我不想见到他。”他很笃定。 大概，我在他心里的地位和齐连岳差不多吧？我们并不值得他接起一通电话，更不用说像对待赵君如那样，专程开一个茶房挤几滴眼泪来挽留了。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相会也枉然”。我给他发了最后一通短信，而后，决绝的关上了门。 他不爱我！也许只有让他疼了，他才会记得我。我得不到他独一无二的爱，却可以给他独一无二的痛！ “林雨薇，听说你去找宋其林了？你不要为了气杨乐而把自己毁了。”是魏永的短信。 “魏永，谢谢你的关心。放心吧，我心里明白着呢。” “嗯，祝你一路顺风！” “林雨薇，开始走了就告诉我，我去车站接你。” “林雨薇，今天有暴雨，你不要穿短袖。” “林雨薇，你上车了告诉我。”宋其林的短信频频传来。 “林雨薇，你上车了吗？” “一直在忙，我刚刚上车。” 第45章 我不够爱你吗2 车子驶离北充约两小时后，进入了一段山谷，路面坑坑洼洼的。我打开车窗，湿漉漉的空气夹杂着花香扑面而来。 我要去见宋其林了，那个酷酷的男孩子。我爱他吗？我不太确定。我掏出手机，发现手机没有信号了，这才想起我的手机卡不能漫游。索性，我放空一切，专心致志的看起风景来。一片树林，一个茅草屋，小卖部……它们有着怎样的故事呢…… 临近淇县时，果真下起了暴雨。汽车进站后，我隔着车窗向外张望，最醒目的莫过于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孩子，他撑着一把硕大的黑伞，伫立在滂沱大雨中，仿若遗世独立。也许就从这一刻开始，剧情的走向已经不受我的控制。 我拎着包包走下车去。 他迎了上来，“我在车站等了一个多小时了，你电话又打不通，急死我了。”他虽在埋怨，眼里却尽是柔情。 我的心似被羽毛轻轻抚过……他伸手接过我的手提包。去年秋天，张成刚也曾这样接过它。 “愣着干嘛呢？走啊。”他笑看着我。这把伞真大，大到仿佛可以让我们在滂沱大雨里安稳一生。 “好。”我有些拘谨。 公司的宿舍就租住在离车站不远的一个居民区里，走几步便到了。他用钥匙打开门。三室一厅的房子，不算破旧，只是客厅里没有窗户，给人一种晦暗感；倒是三个房间都有大窗户，平时应该挺敞亮的。 他把包包放在小房间后，领我来到主卧。 “客厅太暗了，又没有沙发，我们到这边来坐吧。” “这个房间最大，可惜我让给林刚了，因为他女朋友偶尔会来看他。” “李锐住上下铺那间吗？你住小卧室？” “嗯，不过有时候我也住李锐的上铺。” “是哦。” 我们俩坐在床沿，中间隔着一段距离。窗旁放着一个衣柜。从衣柜的穿衣镜里，我看到了拘谨的自己。我索性站起来，对着镜子捋了捋鬓边的头发。他也站了起来，镜子里的两人都穿着工装，白衬衫、黑裤子，羞怯的样子。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生好高呀……幸好，我比你高。” “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这个男生好拽！” “拽吗？我可是帮你晾了被套。” “我说的是开晚会的时候。第一次见你时光线太暗，我根本看不清。” “你是近视眼吗？” “还好，主要是有点夜盲。” “电话里说过，如果见到你，我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抱抱你，谁知道今天竟然下了这么大的雨……”说话间，他顺势抱住我，然后，猛烈的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一切来得如此迅猛又自然…….仿佛，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进展太快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当他的手开始解衬衫扣子时，我清醒过来。一种不安的情绪向我袭来…… “嗳，我也觉得太快了，我感觉自己像是疯了……”他浅笑，眼睛是一道极漂亮的弧线。“那……我们躺会儿吧？昨晚知道你要来，我整晚都没有睡着……” “嗯……。”我们和衣躺在床上，他几乎是瞬间就睡着了。被他搂在怀里，我既欣喜又忐忑，自然是睡不着的。奈何滴滴答答的雨声一直在催眠，不知不觉中，我竟也睡熟了。 当我醒来时，宋其林已不在身边，仿若刚才只是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打开房间的门，客厅里灯火通明。宋其林在摆碗筷，林刚在端菜，李锐在阳台上炒菜；饭菜的香味，说话声，锅和勺子的碰撞声……好一派和美的景象！竟是我从未体验过的美好！ “林姐起来了？”林刚首先看到我。 “嗯。”想到刚刚睡了他的床，我有些窘。李锐回头说道：“林雨薇，你是有口福的，菜刚刚炒好！宋其林，以后该你做饭了，你们家人口最多。”他边说边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 宋其林站在桌边傻笑。 “笑什么，吃饭吃饭！”李锐坐下。 “这么多菜？看不出来啊李锐。”洗过手后，我挨着宋其林坐下。 “唉，这也算是大学同居时代唯一学会的东西了。” “跟你女朋友住了两年，就学到了这么点东西？”宋其林边倒啤酒边笑。 “别说我啊，不然我可要揭你的老底了，”“林雨薇我告诉你吧，你给他发信息的那个晚上，他就睡在我的上铺，收到你的短信后，他就在那里嚷嚷说‘李锐，她喜欢我！她居然喜欢我！’然后我就听见‘砰’的一声，一个人形物体从我眼前飞过，哈哈……” “不要说我了，说说你自己……你的姑姑是怎么走的？” “姑姑是谁？”我问。 “他的师傅呀。” “周琪？” “对呀，正是因为他跟周琪谈恋爱才逼得那个人把周琪调走了！”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李锐长着一双欧式大眼睛，十分英俊。 “你个工作狂，每天都泡在办公室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啦！”李锐说，“林雨薇，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我，若不是周琪突然走了，你怎么可能成为张总的心腹？” “是，我们都要谢谢你，我谢谢你全家！”宋其林愠怒到。原来，张成刚调我到市场部不过是为了填补周琪的空缺。 “呵呵，那……倒也不必！”李锐讪笑。 晚饭在各种嬉笑怒骂中结束了，我突然觉得，李大旗的“成功学”和我渐行渐远，我喜欢这样俗常而幸福的生活。 夜里，趁李锐睡着了，宋其林溜进小卧室和我躺了一会儿，但那个钢丝床实在太窄，且一动就吱吱作响，他只好悻悻的走了。临走前念叨说，“哎，当初真不该把主卧让给林刚的”。 次日，待我起床时，他们都已经去上班了。在强烈的光照下我才知道这套房子是有多脏！客厅的墙角横七竖八的堆着啤酒瓶，地板上积了厚厚的污垢，厨房垃圾桶里的剩菜已经馊了……我挽起袖子，一直干到中午，总算是把家里打扫干净了。 “谁？”是钥匙开门的声音。我拿着衣服，正打算去卫生间洗澡。 “雨薇，你拖地了？”他一进屋就问。 “嗯。”我把衣服挂在卫生间，走到阳台上来迎接他。 “抱抱！”他把菜放在餐桌上，张开双臂向我走来。 “不要，我刚搞完卫生身上很脏。”我转身想跑，但还是被他从身后抱住。 “不怕，脏也要抱抱。”我挣扎了两下，便不再乱动了，任由他从后面环抱着。 “你猜楼下那个阿姨说你什么？”他在耳畔呢喃。 “说我什么？楼下的阿姨？我也不认识呀？” “她说，‘小宋，你快回去看看你老婆是不是在用水冲地啊？我们这老房子厨房没有做防水的，水都漏到我灶台上了。’” “哦，上午是有个阿姨来敲门！啊？水漏下去了吗？”我惊诧。 “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她说……你是我老婆。”他抱得更紧了。 我没有说话，突然鼻子泛酸。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要我说，这个‘老’应该是老婆的‘老’。” 若干年后，我仍旧记得那一幕：那个男孩从后面轻轻的搂着她，温柔的气息呵在耳畔；透过阳台的窗，他们看向远方的树，远方的山，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尽管，那样的生活从未光临过他们。 “林雨薇，你对爱情的幻想是什么样子的？” “我啊？呃……坐在男朋友单车的后座，穿过一条落满枫叶的小巷，或者回家，或者周游世界。” “这么简单吗？我会骑摩托车，以后我带你兜风！” “好。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呢？” “我？就像现在这样。” 第46章 我不够爱你吗3 次日，临近中午时，宋其林又偷偷溜回来了。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我在阳台上看他炒菜。 “最近跟李锐学的。”“你知道吗？那天林刚炒菜时，在这里颠锅，结果把锅从窗台颠下去了。” “啊？不会吧？那……锅有没有摔坏？”我观察了一下，窗口比灶台高出四五公分。 “哈哈哈……骗你的！” 他突然放下勺子，双手捧起我的脸，“你怎么什么都相信？” “你居然骗我……”我气恼。 “嗳……”他刚刚亲上来，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哎呦呦，哎呦呦！我的眼睛……拜托，你们也要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啊！”李锐和林刚走进客厅。 “谁让你们回来的？”宋其林佯怒。 “单身狗也要吃饭呀，我们今天不想在外面吃了……天！宋其林你锅糊了！”李锐惊呼。 宋其林赶紧关掉燃气灶。一通笑骂过后，到底还是李锐来主厨。 晚饭后，宋其林凑到我耳边低语：“今晚我们出去住好不好？” “嗯。”我羞怯。我们似是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约定。 “禁止秀恩爱！”李锐用空碗轻轻敲打桌子。 “林刚，你洗一下碗，我跟你姐出去一会儿！” “好的。”林刚浅笑。 “林雨薇什么时候变成你姐了？”李锐瞪大眼睛看着林刚。 “天下同姓是一家嘛，再说了，我长得这么好看必定是林姐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天啦！林刚你这马屁拍得……嗳，不对，你这是在夸自己呀！宋其林，你带出来的徒弟真的是……跟你一模一样！” “哈哈哈……”我和宋其林笑着走了。 恰逢淇县政府召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人满为患，我们跑了好几家宾馆，才找到了一个空房间。 忽然想起刘芸跟男朋友在校外开房的事情来。实习期开始三个月左右，刘芸突然告诉我们，她和男朋友去宾馆了。 “第一次也，你就这样白白让他睡了？”龚晶晶不甘地从下铺坐起。 “那要怎样？叫他给钱么？我又不是出去卖的。”刘芸斜睨了一眼龚晶晶。 “不是说好’誓死保卫金鱼缸’么？”我值了夜班，睡眼惺忪的从上铺探头。 “还誓死保卫？你要带到坟墓里去吗？”刘芸浅笑。 “大姐（班长）说第一次要留给老公的。”李凯静放下手里的《基础护理学》。 “她不到20岁就结婚了，我可是要30岁才结婚的，让我白白苦熬10年吗？” “也是。”我嘀咕。“不过我觉得第一次一定要浪漫一点，我要点上满屋子的蜡烛，床上洒满厚厚的玫瑰花，然后把自己埋在花瓣里，等等……还要买一套高级而性感的内衣，呃，我喜欢黑色……” “我靠，怎么有种献祭的感觉……”刘芸笑。 “林雨薇，言情小说看多了，脑子坏啦！”龚晶晶笑。 没有满床的鲜花，没有高级而性感的内衣，没有献祭一般的仪式，他一搂着我，我的身体就仿佛化成了一团水，任由他握着……一切就那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倒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我特别怕疼，他也略显生涩，我们折腾了一夜，才完成了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我们合伙‘杀死’了一个少女。”我有一种难言的忧伤，眼泪轻轻滑落。如同婴儿摆脱母体时会哭一样，据说一些女人在摆脱童贞的时候，眼泪也会不请自来。 “嗯……真是艰难的一夜，你看，天都亮了……”我看向窗边，果然，天色微明。 “要是今天晚上没有成功，我都要怀疑我自己了……有两次我还没有碰到你，你就叫“哎呀，疼”，差点把我推下床去……我差点被你搞废了……”他低语。 “是真的很疼……撕心裂肺那种……好在，你终于冲破防线……”我缩在他怀里。又觉得有点好笑。 “嗳，有时候你真的是……叫我哭笑不得。”他紧紧搂住我。 “想想你一个人，孤身来到北充，吃了多少苦头……”他轻抚我的头发。这下，我哭得更放肆了，眼泪倾泻而下。 “放心，我会爱你一辈子的！”他拭去我脸上的泪水。 “我不是要骗取你的承诺，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 “是吗？还有这种功效？那……今天晚上我们又出来住。” “你果然是个混混……”“你赶紧起来，我要看看床单……”我把灯打开。 “你干嘛？” “啊？为什么没有血？”我有些失望。 “没有吗？” “嗯。” “没有就没有呗。” “你不觉得奇怪吗？” “都说你是庸医了，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流血的，你气色这么差，肯定气血不足……” “我气色很差吗？”我缩回他的怀里。 “快睡会儿，中午我去买只鸡……给你补补……”他搂着我，很快就睡着了。只留下我独自守着这混乱、潦草的余夜。也许是命运的某种暗示，后来我才发现，那天竟然是五月20日。 歇息了两三天后，我身体恢复了，又开始忙碌起来。我发现淇县市场管理得很混乱，货物和赠品在门市后面的库房里随意的堆砌着，货物统计、出货回款统计、顾客档案等等通通都没有；于是，我整理货物和赠品，计算出货、回款数量，甚至手动制作了各类表格……花了一天时间，终于理顺了。 又一日，艳阳高照。宋其林和李锐都没有安排工作，店里也没有顾客来做理疗。看到这种情形，我心里隐隐不安。门市的一侧墙边放着一张长方形办公桌，我和李锐坐在桌边。抬眼望去，宋其林正在河边的气球摊上手持一把□□在打气球。今天他穿着另一件白衬衫，把它扎在西裤里，身材更显匀长。 “他好幼稚！”我看着远处的他，难掩笑意。 “宋其林很帅吧？”李锐在一旁取笑我。 “就……有种突然中了大奖的感觉……但是，我很不安，总觉得这样的好事轮不到我。”“你知道吗？我从来不买彩票的。” “前段时间他跟我聊了很多，他说他觉得你就是那个他想要照顾一辈子的女人。” “我也不是不相信他，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我笑笑。 “你们女生就是这样，疑神疑鬼……对了，上头派了李艳艳下来督战，估计是对我们的业绩不太满意。” “啊？我怎么不知道？她啥时候来？” “李艳艳吗？差不多快到了吧！”正说话间，宋其林进来了。 “宋经理，你不去接一下吗？”李锐。 “为什么要去接？她自己来就好了……我把地址发给她了。” “宋其林，真不是我说你，就你女朋友是人？别的女生就不是人了？这么大的太阳，至少也送把伞过去吧？太不会做人了！”“作为一个男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李锐说着便去拿伞。 “要怜你自己去怜，我就只怜惜我女朋友。”宋其林趴在桌上，冲我傻笑。 “幼稚鬼！”我嘴上说着，心里却莫名的悸动。 “过来，我跟你讲一下，这张是你的货物统计，你这个货物和赠品配比不对，赠品怎么差这么多？” “有些顾客没在联谊会上买，特别会讲价，赠品就多给了一些。” “你要记录呀……以后还是要控制好赠品，赠品的价格和品质跟货品是一样的……”“收集到的顾客每天都要用表格登记下来，不然以后顾客多了怎么办？我真不敢相信你是拿过‘百合花’的人”。 “嗳，色令智昏啊……”说话间他又要抱我。 “嗳，在办公室呢，注意点影响。”我赶紧推开他。“我们这种歪瓜裂枣的，哪里来的色？” “你看你又来了？我歪瓜裂枣行了吧？”“你不要走了，留下来帮我吧？”他拉着我的手。 “我以前在锦阳的时候，老彭说过一句话，‘同事之间千万不要谈恋爱’，以前不以为意，现在我觉得很有道理……。” “可是我们已经谈了，那怎么办呢？”他浅笑。 “那就不要再成为同事了。” 第47章 我不够爱你吗4 晚上，林刚去李锐屋住了，我和李艳艳睡主卧。 “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李艳艳侧身看着我，淡淡的笑。 “证明我们俩有缘呀。” “嗳……没想到你真的和宋其林在一起了。” “我自己也没想到……”“对了，钦差大臣，能否透露一下你这次来的任务是什么？” “我晕，什么钦差啊……张总说淇县的管理可能有一些问题，让我下来协助一下小宋。” “嗳……他的确需要一个帮手！我昨天把公司所有物品都盘了一遍，数据在办公桌的抽屉里，虽然不能输入电脑，但新老顾客名单总还是要登记到表格上的。” “哈哈……你怎么好像在托孤？你不留下帮他吗？” “我没有跟张总提过，我总觉得他不会同意的，你觉得呢？” “他肯定不会同意呀。我跟我男朋友刚在一起，他就把我俩分开了，更何况……他还喜欢你。” “他？喜欢我？你开什么玩笑。”我几乎是冷笑。 “赵君如说的，她说‘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张总骂一个人骂得这么狠，看来，他是把林雨薇当自家人了。’赵君如从公司开张就跟着他了，她最了解他。” “是吗？她啥时候说的？” “就你走的那天晚上。” “是吗……他那种喜欢，我可承受不起。” “嗳，好奇怪，我竟然会替他惋惜。你知道吗，去年你还在锦阳的时候，有一次你给他打电话，我们刚好开完会，然后陈晓勇就取笑他噻，看得出来，他还挺开心的。” “你们那个时候就知道我？” “就……听说锦阳有个女生喜欢他来着……后来才知道是你。”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跟小宋已经在一起了。” “你跟小宋是认真的吗？” “当然，只要他不负我，我必不会负他……我的心很小，只容得下一个人。” “嗳……你知道蔡蕊跟张总闹掰了吗？我觉得他现在变了，他居然会斩钉截铁的拒绝一个人？也许，是你让他学会了拒绝吧？” “蔡蕊把暗恋提到明面上了，别的女人也会给他施加压力的。恐怕不是因为我！” “嗳，她们既帮了他，同时也成为了他沉重的包袱。” “你也看出来了？算了，不提他了，我们睡吧。” “晚安。” 次日，我们带着李艳艳去熟悉地形，实则就是逛街。不知不觉，我们跟他们仨走散了。宋其林强制给我买了一套衣服，我强制他陪我去拍了一组大头贴。 “你们女生就是爱拍这些……”他笑看着我。 “怎么，你跟别人已经拍过了吗？”眼下的日子总像是过眼云烟，我想着留下些什么。 “没有啊。” “你跟王静在一起过吗？” “没有啊，我早就告诉过你。” “哦……”我仍旧怀疑，却并不介怀。毕竟是过去的事了。 我们俩手牵手走着，在街头竟然又遇见李艳艳他们。 “宋其林，我们去打一个小时游戏吧？”正好经过一个网吧，李锐和林刚已经按捺不住。 “那我去打游戏去了？就打一会儿，”他征询的样子。 “嗯，去吧。” “你跟李艳艳……你们再逛会儿？”他把钱包递给我。 “我不要，我还有钱……” “林雨薇，以后钱包归你管了！”他不容分说的塞进我手里。 “放好咯，这可是我全部的身家！”他浅笑。 “哦呦，宋其林，一副居家好男人的做派咯。”李艳艳取笑他。 “本来就是好男人！”他笑着走进网吧。 “来，我们看看宋其林钱包里都有什么？”我们在街边坐定喝茶，李艳艳把钱包递过去了。 “一二……”宋其林的钱包里有一千块钱，一张银行卡。 “宋其林好厚的家底，哈哈……”李艳艳又笑。 “林雨薇，你怎么了？” “不知道，就……有点不安。”“你看他，像个小孩子！” “人家钱包都交给你了，肯定不会有异心啦！你……不会是嫌他钱少吧？” “怎么可能？钱当然是要靠自己挣呀。” “嗳，宋其林很能干的！但是有时候又的确像个小孩子！”李艳艳叹息。 “其实，我喜欢他的孩子气，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大概，这就叫乐极生悲吧？” “你这是太在意他了。” “我总感觉他还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说不定某天突然醒过来，就不喜欢我了……所以，我还是要以工作为重。”我竟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了陈毅。 “是的，爱情太过虚幻……女生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他们打了一下午游戏。我心里不悦，又不敢去催促他，只好和李艳艳喝了一下午的茶。 “宋其林，你会和林雨薇结婚吗？”晚饭时，李艳艳突然发问。 “当然会啦！”我似乎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犹疑。这场景不禁让我想起了去年冬天……大家一起去迪厅后的第二天早晨…… “今天是2004年的最后一次早会了，我们来聊点轻松的……”周洁坐在正中央。“我们来谈谈，大家对于另一半的预设……林雨薇，你先说！” “啊？这么突然？我的预设啊……有感觉就行！” “你这个感觉，太形而上了，说点具体的条件。” “条件呀？活的……男的。”大家哄笑。 “就这么简单？”周洁问。 “其实也不简单！林雨薇说过，很多男生在她眼里根本就不算男的。”赵君如笑到。 “是的，赵君如懂我！”我浅笑。 “宋其林，你呢？”周洁看向他。 “我这辈子又不会结婚，所以，不存在什么预设。”他淡淡的。 我瞄了一眼昨晚在迪厅和他打得火热的王静，竟面无表情。奇怪的是，我的心里却涌起一丝失落。 此刻，他竟答应得如此爽快？ “林雨薇，你呢？你愿意跟宋其林结婚吗？” “我……我肯定是，愿意的呀！” “那好，我就准备喝你们的喜酒咯，哈哈。” 几日后，赵部长突然打电话给宋其林，说省公司让大家后天去成都参加夏季大培训，各区县的员工明天就要抵达北充。 “我正好和你们一起走吧？我去成都，你们去北充。”我不想一个人呆在淇县。 “嗳，不要走嘛，你就在家里等我。我三五天就回来了。”他在窗边抱着我。 “我们天天腻在一起的话，你的市场做不好的……”“你这个房间，记得要打扫，送你一句话，‘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俯在他的肩上。 “我不想扫天下，我只想天天跟你在一起。” “总有一天，你会腻的……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色衰而爱驰’”。 “你本来就没有色……” “前几天是谁说‘色令智昏’的？” “总之，我就是舍不得你走！” “我先去安顿一下，就回来看你。你也可以来成都找我呀！” “这倒也是……我实在看不惯赵君如那副做派，我在康宁也未必做得长久……” “好奇问一下，你为什么讨厌她？不会是因为喜欢人家被拒绝了所以怀恨在心吧？” “我？喜欢她？她就算是脱光了在我跟前我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这么笃定？已经试过了？” “林雨薇？你……”“我真是败给你了！” “那你要答应我，每天都要保持电话畅通……”他在我耳边喃喃的。 “好，我答应。” 第48章 我不够爱你吗5 去年秋天我离开后，刘芸也没找到满意的工作，后来就被黎宗伟招聘到他的科室了。原以为是成都郊区的县医院，到了以后才知道，不过是他在县医院里承包的一个科室。她倒也随遇而安，就在那里待到现在。 租的房子是三室一厅的，刘芸住一间，另外两个护士住一间，黎宗伟住一间。 “最近有个护士辞职了，要不你先在我们这儿干着？你没有护士执照，现在去成都根本不好找工作。”刘芸坐在床沿，点燃一支烟。 “也行，给我一只烟。” “不是说谈恋爱了么？怎么像霜打的茄子？” “你不也谈恋爱了吗？也没见你多高兴！” “先说你的事儿。” “你知道，我原本是去找张成刚的……”我把近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跟她说了。 “宋其林对我倒是挺好的，但是，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就这样走了，不怕他被人拐跑啊？” “有情岂在朝朝暮暮？如果连这一点困难我们都克服不了，以后怎么走下去呢？要结婚总要做长远打算。” “嗳，随缘吧，我跟黎宗伟也是一样，特别难……我姐姐强烈反对！说他又老又没钱。”刘芸父母去世得早，是姐姐一手带大的，所谓“长姐如母”，她姐姐倒真是如母亲一般管理着她的一切。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不定龚晶晶在广州也有着别的烦恼……”我们就这样斜躺在床沿，偶尔抽根烟，东一句西一句的聊到深夜。 次日，我见到了传说中的黎宗伟。如果说身材高大的男人让女人产生被保护的错觉而难以舍弃，那么身材瘦弱的男人则会让女人产生保护欲而更加难以舍弃。在刘芸眼里，黎宗伟就是后者。黎宗伟30来岁，个子近一米七，瘦弱的身材让他看起来像是处于食物链的最底端，但眼神里又有着某种我看不懂的倔强。我只是从他的沉默以及客厅数不清的烟头里，感受到了他的无奈和无望。刘芸同样被这种无望折磨着，一下班就烟不离手。我很难想象，这就是那个曾经打扮得光鲜亮丽，嚷嚷着“人不爱美，天诛地灭！”的女生。 宋其林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过来，有时候白天也打。在炎热的压抑的气氛中，我常常把房间的窗户打开，夜来香的气味随即飘来。在所有和宋其林电话聊天的回忆中，内容我都不记得了，唯有夜来香的气味永恒。 “这次培训对我的触动很大……” “哈哈，又是被康宁注入鸡血的三天吗？” “我看到李曼了，她还是那么好看！”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我就知道你是花心大萝卜。” “人家早就结婚了！” “结婚了也不许看！” “你回来吧，我特别想你！” “我也想你，嗳，我已经告诉刘芸了，这个月上完我就不上了。” “我要你马上就回来！” “我总要领到工资嘛……” “不就是500块钱嘛？我给你……我不想让你做护士了！” “也不光是钱的问题，说好了做一个月的，我突然走了她们这里怎么办？” 六月下旬的某一天，我们就回去这个事情争论着，他突然很烦躁的挂断电话。 “他终于不爱我了！”我心里这样想着，却强忍着悲伤没有拨回去。 又过了几天，临近月末，我趴在窗台上，看到夜来香的花瓣经风吹雨打后散落一地，一滴清泪落在窗沿。 “夜风吹进我的窗台， 长长的夜盛不下我对你满满的思念， 只怨你呵！ 让我习惯了枕着你的肩膀入眠， 却又为何不在我身边？” 捱到半夜，他依旧没有回短信，我在心疼和失望中渐渐睡去了。 清晨，我拿起手机，看到一条短信。 “雨薇，我需要你，你快回来吧。” “嗯，我明天就回来。”回了信息后，我立即跟刘芸和黎宗伟商量要走的事儿，他竟也没有不悦，立即把工资给我结了。 次日，我和刘芸在车站依依惜别。我这才得知科室已经做不下去了，黎宗伟过几天就回福建老家。 “那你呢？”我问。 “我还没想好。我们这样下去不会有结果的，或许，就这样断了吧。”刘芸眼眶湿润。 “不管怎样，好好爱自己。”我抱抱她。 “不要担心，你回去你们就和好了。没有什么矛盾是做一次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做两次。”她在我耳畔叮咛。 “我晕，大庭广众之下，你跟我说这……”我哭笑不得。 到了淇县车站后，再也不见了那个白衣飘飘的男孩子。不过一个月，他便没有了热情！ “我到了。”下车之后，我给他打电话。 “到了你就直接上来吧。”我难掩失落。心情跌到谷底。 门虚掩着，我推门而入。屋子又恢复到它本来的面貌，啤酒瓶，黑糊糊的地板，酸臭的垃圾。 “米其林，怎么了？”我直奔小卧室。 宋其林坐在床尾，并不看我。屋子里烟雾缭绕，一地烟头。我心疼的上前，想要抱他，不料他却突然推开我，冷冷的说：“早就叫你回来，你偏不听，你根本就不听我的话。”我没有说话，再次抱着他，心里很是内疚。 “我做事喜欢有始有终，不想只做到一半。”他没有再推开我。 “你染头发了？”他回头。 “嗯，你不是说染了头发显得白一点吗？”我看向他。 “不好看。”他淡淡的。 感觉自己突然被泼了一盆冰水，我缓缓放开他。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张成刚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静默不语。 我默然坐了一阵，看着屋子很脏，便着手收拾屋子。把地扫干净后，我又开始墩地。 “你怎么又把烟头扔在地上了？我刚刚拖干净。”我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 “男的不都这样嘛，喜欢乱扔。李锐、林刚……”他冷冷的。 “胡说！张成刚就不会。” “靠，我就知道你还放不下他。”他干脆睡在床上，背对着我。 曾经，我真的很爱他，但是现在，宋其林已经占据了我的心。我要怎样告诉他呢？想到刘芸的临别赠言，我绕到床头，去吻他……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风骚了？”他用一种嫌弃的表情看着我。 他终究是不爱我了！我心如刀割！ “说吧，你到底想要怎样？你现在看我这也不顺眼那也不顺眼，你是不是想分手嘛？想分手就明说！不要以为我们睡过了我这一辈子就赖上你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好聚好散！” “靠，没见过这么狠的女人！”他喃喃。 “现在你有幸见过了？” 他没有再说话。我又继续去外面墩地了。 晚餐依旧是李锐做的，席间再没有欢声笑语。 “李艳艳去哪里了？”我问。 “辞职了，去成都了。”李锐答。 “是吗？为什么这么突然？” “他男朋友不是三月份就去成都了嘛，然后，她说分居太久不好，就辞职了。”李锐瞄了一眼宋其林。 “看我干嘛？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以后不要再跟她联系了。”宋其林冷眼看我。 “我……” “嗳，听说今天晚上淇县剧场有演出，我们去看看吧？”李锐眼里有了亮光。 “可以呀，林雨薇，你想去吗？”宋其林征询的看我。 “林姐，去吧去吧！” “嗯。”我勉强答应。其实，我更想跟他好好聊聊。 歌舞表演气氛激烈，可是我的心一直被阴霾遮蔽着，连笑容里也透着绝望。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 你又何苦一往情深 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 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 在每一个梦醒时分 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 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最后一首歌唱的是陈淑桦的《梦醒时分》，歌手嗓子不错，唱得人肝肠寸断。 “林雨薇，怎么样，你觉得好看吗？”他浅笑。 我看着谢幕的歌手，深V领口处春光乍泄，心里的疼痛突然转化成怒火。 “一般吧，有点俗。” “那你说，什么样的才不俗？”他的笑容瞬间凝固。 第49章 我不够爱你吗6 林刚依旧把主卧让给我们。夜里，我们静静地躺着，谁也没有说话。 我的心一直在滴血，却不知道怎样去止住它。我想钻进他的怀里，又怕再一次遭到他的拒绝和奚落。 后半夜，他终于还是抱住了我。我们像两支蔓藤缠绕在一起……我心里的疼痛消减了很多…… “林雨薇，我要你永远记住我……＂进入的时候，他突然在我耳边喃喃。 一种巨大的悲伤向我袭来，噬入骨髓……我知道，他就要离开我了……我多想告诉他，我爱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可是，强烈的自尊让我说不出话来…… 爱是求不来的，多年前我已明白这个道理…… 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不记得她当时在做什么了，只记得她一回头时，看到母亲已经站在拖拉机上了。她的母亲打扮得优雅得体，和拉煤的拖拉机格格不入……可是，她还是搭着它离开了。她拼命地追赶着，根本听不见奶奶在身后叫喊……她边哭边跑，边跑边喊“妈妈，妈妈……”，竟然连鞋子也跑掉了一只……拖拉机跑得真慢呀，眼看她就要追上了，可惜，她终究还是落下了……她看着母亲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路的尽头…… 她看不见她了，连拖拉机的余音也消失了，只有她声嘶力竭的哭声在山谷里回荡……她想过离家出走，可她无处可去……再说了，也没有人会来找她的……她体会到了一种最深的绝望！即使拼尽了全力，她也抓不住爱……她终究会掉入无望的深渊……不如索性擦干眼泪，保持体面…… 清晨醒来，宋其林不在身边，我心里空落落的。我继续整理屋子，脏衣篮里的衣服已经塞满了，阳台右侧的洗衣台上也是他的衣服。我从早起一直洗到中午，晾好后才发现，自己的手也搓伤了。 “嗳，找男朋友也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做了‘洗衣妇’。”我跟刘芸发短信，却发现信息未发出。原来，我已经停机了。 “你起来了？”宋其林买了午饭回来。 “嗯。” “你把衣服都洗了？” “嗯。我不在的时候，你的衣服谁洗的？” “就……自己洗的。” “你会洗衣服了？” “会……只是，我还是想买台洗衣机。如果在这里常住的话。” “也可以。搓衣服太伤手了。”“你电话给我打一下，我停机了。” “好。我要先出去一趟。” “嗯。” “刘芸，是我！我电话停机了，这是我男朋友电话。”我边吃饭边聊天。 “怎么样？和好了吗？” “不知道！反正他对我没有以前好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剃须刀给他了吗？” “还没，回来一直没好好说上话，他有点忙。” “不是专程为他染了头发吗？那么漂亮……他喜欢吗？” “他说不好看。” “狗男人！万一分手了就过来，我今天在成都找房子了。二环路北一段这边看了一套，可便宜了！” “好。” 吃过饭后，我再次拿起他的手机。他竟然设了密码！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他的心门已经对我关闭了！他绝对……有事情瞒着我！ 我要如何才能看到他的信息？我那愚笨的脑袋竟瞬间有了灵感！我走进房间，坐到床上，把他的SIM卡取出来，放到了我的手机上。 “我们竟然是一个学校的，我可以叫你师哥吗？” “随便你。” “培训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可是，我还是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总有一天，我会来找你的！” 看到这里，我的心似乎被绞碎……我疼到跪在床上，捂住自己的胸口，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不停滚落。 不过才一个月，他就变心了！ “呜呜……”我压抑的哭泣。琢磨着他快回来了，我一边哭一边把他的SIM卡上在他手机的卡槽里，我的卡上在我的手机里。 “你打完了？”几分钟后，他回来了。 “嗯！”我把手机递给他。 “你怎么了？” “突然肚子疼，我躺会儿就好了。” “今天有事，我先去办公室了。你睡一会儿吧。” “嗯。” 他走后，我又结结实实痛哭了一场，哭着哭着，又想起了我的母亲。 那一年，父亲从外地回来后，跟朋友喝酒去了，母亲从屋里拿出一个手拿包，好像是父亲的包包。她打开以后，里面是各种票据、收条，还有一张相片。 看到那张相片，母亲“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不明就里，跑过去拍拍她的背。 “雨薇，你爸爸给你找新妈妈了，你看！”母亲递过来一张照片。是父亲和一个女人的相片。 “我有妈妈，我不要新妈妈。”我把照片推开。 “明年你就七岁了，你是大孩子了，大孩子可以离开妈妈了，是吧？” “不要……我永远不要离开妈妈。” 因为母亲翻了包包，父亲气急败坏，后来他们打了一架。次年夏天，他们就分开了。 现在，命运的齿轮转到了我这里，我无力改变它。哭了一阵，大概是因为太过疲累，我竟然睡着了。 “叮铃铃，叮铃铃，”我的手机响了。 “喂？”我睡梦中接起。 “喂，我找宋其林……宋其林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上？” “宋其林？他这会儿不在……”说话间，宋其林推门而入。 “找你的！”我把手机递给他。 “喂，妈？什么事？”他疑惑地看着我，而后出去接电话了。 我瞬间惊醒！想必是刚才太激动，装卡的时候把他的卡装到了我的手机上，我的卡装到了他的手机上。 “林雨薇，你居然换我的卡？” “我……”我瑟瑟发抖！ “你查我？”他似笑非笑。 “我就说我电话遇到了什么鬼？我给顾客打电话说我停机了，我叫李锐打我的电话，又没有停机。”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查到什么了？”他竟然没有恼羞成怒？ “你培训的时候，遇到喜欢你的女生了？” “喜欢我的女生多了去了，你管她们干嘛？我又不喜欢她。” “嗯。”我竟不敢再深究。 第50章 我不够爱你吗7 夜里，我们又做了一次，我的身体依旧受他蛊惑…… “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一直静默不语……只是紧紧抱住我……我也紧紧的拥着他，一种压抑的绝望在我们之间蔓延开来……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竟难受得说不出话来……我想哭，竟也流不出眼泪……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两个年轻的身体抱在一起，各自绝望着…… 上午醒来的时候，他依旧不在身边。我的心还有疼痛的余味。 刚洗漱完毕，宋其林推门而入。 “把你的东西收拾好我带你到外面去住，万良过一会儿就来了，看到你在这里不好。” 听到这话，我尚且疼痛的心突然死去！ 我立马开始整理东西，我把所有属于我的痕迹都带走了，包括那两张大头贴。 他一直在阳台抽烟，并没有进来。 “咯吱，”我拉开客厅的门走出去了，他从后面跟来。 就近问了两家宾馆，都住满了，于是，他径直带我来到一间家庭旅馆。客厅是公用的，我住其中一个小房间。屋子里没有窗户，大约有六七平米，刚好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电视柜；床对面有一个带门的小卫生间。 “就这里了？”他问。“今天淇县又在开会！” “嗯，行。” “你钱够不够？要不要我再给你点？” “够了，我发了工资的。”“对了，昨天太忙了，礼物忘了给你。”我把装剃须刀的袋子递给他。 “你工资这么少，买这么贵的剃须刀？”他看着我。 “不贵。”从刘芸处辞职的时候，我已有不好的预感，所以给他买了一个我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剃须刀。 “那我先走了？万良已经到了。” “嗯。” 估摸着他走远了，我这才蹲在地上痛哭起来。那是一种揪心的痛苦，扭曲的五官……我猜，现在的我一定很丑！似乎所有的痛苦都聚集到了心脏和腰间，我疼得直不起腰来！我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切转变得如此迅速！一个人无故被另一个人突然刺死，他甚至不告诉她原因，这件事情对她何等残酷！ 哭到累了，我这才想起来要出去走走。就要离开这里了，我总要仔细地看一看它。 和别的县城比起来，淇县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一条淇江穿城而过，江边有很多茶铺……我选择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可以听到水声和偶尔的汽笛声。阵阵汽笛声，不禁让我想起了在平城那些单调却无忧无虑的日子。 “龚晶晶，毕业后你第一件事想做什么？”刘芸边刷睫毛边问。 “我啊？挣钱，挣大钱！” “某些人浑身都是铜臭味！”我合上书。我那一阵正在看《挪威的森林》。 “我要去北漂！我二姐在北京。”刘芸继续问，“李凯静呢？” “我啊，自然是留在本地找工作咯，人家可是本地人！哈哈哈……” “啧啧啧，本地人！本地城乡结合部的人！说话不能说一半哦……”龚晶晶摇头。 “林雨薇，你呢？” “我？我首先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我的《爱情学》还从来没有实践过呢！” “然后呢？”刘芸接着问。 “然后，写一本惊世之作？” “然后呢？” “然后……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哎呀，酸死了酸死了……林雨薇浑身都是酸臭味！”龚晶晶撇嘴。 回到眼下，我终于懂得了什么是揪心的痛楚！ 曾经在一本《爱情心理学》上看到过一句话，“卧榻既有可能是爱情的圣坛，交易的场所，又可能是爱情的尸床。”我想，我之所以失败，正是因为我忘记了这句话！我太轻易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了！由此，他便很快对我丧失了兴趣！ 是夜，我辗转了数次也难以入眠。到了后半夜，隔壁竟然传来了女人**蚀骨的叫声，我不禁感慨，此刻，她的床究竟是爱情的圣坛？还是爱情的尸床？又或者，只是交易的场所？整个晚上，我都被一种孤苦无依的痛苦充斥着，我不忍离去！可是我知道，不管我怎样乞怜甚至是死去，我都找不回他的爱了。还记得那一天，王静离开时，她多希望他去送送她，他却冷漠的挂断了电话。 似乎是在天快亮的时候，我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雨薇，开门。”我立即起床去开门。我以为他回心转意了，那个爱我的人又回来了。 他进门后，默然无语，疲惫的躺下。见状，我便面朝墙壁，背对着他。他从后面紧紧的把我搂在怀里，像以前一样，温柔的气息呵在耳畔。 “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他这样一抱，我的气竟全消了，声音也柔和起来。或许，我们只是像小夫妻那样吵了一架？ “没什么。别说话好吗？我太累了！” 我噤声。享受在他怀里的每一刻……由于上半夜没有睡着，我在他怀里美美的睡了一觉，如同初到淇县时那样。 醒来时已近中午。我洗漱完毕后，他懒懒的起床，揉揉惺忪的眼睛说：“林雨薇，你啥时候走？” 我愣了半晌，没弄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了？但很快，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说：“马上就走。” “走吧，我去送你！”他理了理皮带。 我拎着行李匆匆而行，他在后面跟着。 “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到了车站以后，他说。 “嗯。” “这点钱你拿着。”他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钞票。 “我不要！”我负气推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几乎身无分文，就收下了。 他还像初次送我那样，把行李给我码整齐。但并没有表现出半分不舍。 车子启动后，他下车走了，很快就消失在车站的出口，留给我一个匆忙的背影。这便是我们此生见的最后一面！甚至，我们都没有来得及对彼此说一句“再见”！大概，越是冷漠的男人，爱上一个人后便越是温柔；可是，当温柔散尽，余下的也只剩冷漠了。如此，你还愿意爱上他吗？我还是会的，只为那一刻难得的柔情。 第51章 我不够爱你吗8 “我想抽根烟，你介意吗？”林阿姨的眼眶有些湿润。 “不介意。” 她起身去了客厅，在电视柜里翻找着。 “十几年没抽过了！这还是前年林雨翔结婚时剩下的烟，也不知道有没有过期。”她浅笑，而后慵懒的靠在户外椅上。 “记得当年我问刘芸，你为什么喜欢抽烟呢？她说，因为‘手指寂寞’。”她淡然一笑，吸了一口烟。“这是她嘴里蹦出过的最文艺的句子。” “刘芸阿姨是一个怎样的人？” “‘大眼睛动人，小眼睛迷人’，她就是那个小眼睛。她长得很妩媚，每天都要化妆，特别爱美！” “你就是那个大眼睛？” “哈哈……” “龚阿姨和我小姨就是‘不大不小气死人’……” “哈哈……真是世事难料，龚晶晶那个时候几乎天天给她男朋友打电话，没想到后来竟成了单身主义者……而‘万人迷’刘芸居然是宿舍里最早结婚的……” “是黎宗伟吗？” “不是。后来她去了锦阳做护士，就嫁到那边了。” “你呢，又一次到了成都？”“那时候你和小宋那么好，哦……现在应该叫老宋了，为什么当时要离开他呢？” “她们都说我不了解他，但是有一点我是明白的……他一旦做了决定，任何人都改变不了！我不想离开他，但是我只能接受现实。”“再说，我在淇县根本找不到工作。” “他现在在哪里呢？” “不知道……据说定居在北充。” “后来呢？”我抿了一口咖啡，它已经冷了。 到成都以后，我给他打电话，他很冷淡；给他发信息，他也不回。在我的苦苦追问下，他终于告诉我说，他的前女友回来了。于是，我彻底放弃了，我知道她在他心里的份量。 整个7月，我都陷在痛苦的泥潭里。张成刚虽然忽冷忽热，但我觉得只要我足够优秀，他就会爱上我……而宋其林，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再爱我了！那是一种蚀骨的绝望！ 月底，程阳来找过我一次。我们在楼下街心花园的长椅上坐了一下午。 “你住这里？安全吗？”他现在在一家大型连锁超市工作，比在康宁时胖了一点。 “安全的，我跟另一个女生同住。” “你跟宋其林的事，我听说了。”“你怎么会突然跟他在一起？当初我听李锐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懵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情绪有点激动。 “他跟王静睡过！”“而且我告诉过你，有一次我们喝醉了，他说的‘公司里面的女生，不管是谁，只要他一个电话就可以叫出来’。” “当然，我说了，林雨薇你就叫不出来！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对你有了征服欲，一旦得逞，他那渣男的本性就暴露了！” 我心如刀割，把手肘支在膝盖上，死命的捂着眼睛。只有这样，眼泪才不会掉下来。 “你说，说出这种话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人？”程阳越说越火大，“不过也是，你们做销售的女生都随便得很。” 见我脸色大变，他这才安慰到：“行了，过去了就算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告诉我。”此刻，我在他眼里再也不是万能的师傅了，而是“孙悟空”眼中的“唐僧”，怎么看都透着愚笨。 送完他回来，我躲在厕所结结实实痛哭了一场。宋其林是个渣男，更可恨的是，我竟然还爱上了他！我恨他！我恨不得杀了他！从见面第一天，他不同意带我，我就开始恨他…… 关于张成刚的记忆瞬间苏醒了：第一次见面，我碰倒了醋瓶子……他半夜给我发的暧昧短信……他用文件夹轻抚我的脸……我怎么就轻易放弃了他？为了一个“混蛋”而放弃了他？我不是想过要爱他一辈子的吗？还有，那铺满花瓣的第一次…… 又一日，我在网吧上网，遇见了杨乐。 “林雨薇，好久不见！” “我换号了。” “你知道吗？你男人疯了！” “哪个男人？我现在没有男人。” “我知道，听说你跟小宋分手了。” “林雨薇，我说的是那个人。” 她拨了□□视频通话。 “他怎么了？” “前天嘛，他跟朱凤说话，说着说着就突然把杯子砸了！把朱凤吓得，昨天就辞职了。” “为什么呀？” “因为一份主持词，那个人说：‘你这写的什么呀？重新写！’朱凤说：‘这是以前林雨薇写的，’然后，他就把杯子扔了过来，就吼道，‘不是说过吗？谁也不许再提这个名字’！” “他大概恨透了我吧？” “我不知道，可能我也要辞职了，现在他脾气越来越差，早晚也得用杯子扔我。” “想多了，你跟他这么久了！朱凤算哪根葱？” “对了，听说周琪要回来了！嗳，原来张成刚是送她学习去了，人家现在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主持人了，我们比不了了。” “她回来以后，可能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也不至于，两个主持人完全不算多。”我安慰到。 几天后，杨乐在□□上给我留言，说她离开康宁了。 八月初，迫于生存压力，我在莱恩保健品公司找到了一份主持人的工作。大约做了半个月。布置会场、写主持词，把握联谊会的节奏等等，我都做得头头是道，我这才发现，张成刚真的教会我很多。 可惜，我已经属于另一家公司了。 “林雨薇，我辞职了！路过成都，来看看你。”文娟的短信。 “好，我把地址发给你！” “公司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和文娟躺在床上。 “说说看！” “蔡蕊被开除了……” “这个我知道。” “据说她经常半夜三更给张总打电话，张总不搭理她，然后她就威胁张总，说要报复他，让他身败名裂！还说了，只要是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我理解她！很多时候，我也想要这样对宋其林……真的，我恨他！” “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骂他？”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做女人，最要紧是姿态要好看’。就算分开了，也要分得体面。”我点燃一支烟。 “你学会抽烟了？” “老早就会。” “你知道吗？李锐和宋其林也离开公司了。” “我不知道呀，他现在根本就不理我，打电话也不接了。” “嗳，你也真可怜。” “呜呜……”我突然之间，嚎啕大哭。 “别哭了，别哭了……妈的，我更可怜，失恋了且不说还要安慰情敌……”她轻拍我的肩膀。 “谁是你情敌？”我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呀。” “我跟宋其林好，你不怪我吧？” “我怪你有用吗？你不跟他好，他也不可能跟我好啊？再说，你现在不也被抛弃了吗？” “呜呜……” “你哭什么啊？你本来也配不上他，不属于你的东西，失去了不也很正常吗？” “我配不上他？在你心里，他有那么好吗？” “你不了解他！你根本就不爱他！” “可是，为什么失去他我会这么痛？我一想到他以后的笑容属于另一个女人了，我就连活下去的动力也没有了……” “那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吗？喜欢唱什么歌吗？哪个顾客对他最好吗？” “说说看……” “他最喜欢吃柿饼，后来也喜欢吃老婆饼。他喜欢唱谢霆锋的歌，当然，偶尔也听刘德华的；他的顾客，都很喜欢他，不过最喜欢他的还是丁婆婆……” “呜呜……如果第一次，他同意带我，那我自然多很多机会去了解他……” “你错了，你原本就可以了解他的，可是你的心一直在张成刚那里。对了，说到张总，他的钱我只还了一千，我托周洁交给他的。” “你怎么不亲自交给他？” “他根本不搭理我。可能我俩关系太好了吧，他不想看到我。”“前几天劳动仲裁下来了，所有辞职的员工工资全都补齐了。” “什么工资？” “你不知道吗？市区的员工全都辞职了，除了赵君如和谭梅；而且他们一起去劳动局仲裁了，说公司的销售员没有劳动合同，没有社保，没有底薪……所以，离职的员工底薪和社保全部补回来了。然后，昨天工商的人也来了，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没去劳动仲裁吗？” “嗳，资本家的第一桶金都是不干净的！再说了，我还欠着人家一千块钱呢，张总也不容易！情场失意，事业受阻。” “他情场失什么意？” “全公司都知道，你跟宋其林走了，是你负了他！” “这是啥时候的事儿？” “你走之后啊，大家都觉得他是喜欢你的。”“自从你跟了宋其林之后，宿舍里每天晚上都在讨论你，我真的觉得你好烦啊，你到底喜欢张成刚还是宋其林？” “我不知道。但是，我没有负他们，是他们负我。” “或许，我和张成刚是有缘无份吧。”遇到这么多难堪的事情，他一定很伤心？会不会像停电那次一样，哭得像个孩子？ 第52章 家乡和远方1 第七章家乡和远方 当你真正悲伤的时候， 你并没有发现。 直到有一天， 悲伤突然抬头， 你这才发现， 原来自己一直都活在那一天。 家乡和远方1 文娟在成都呆了两天后，便义无反顾的投入到珠三角“制造业”大军中去了。在火车站的进站口，我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脑海里浮现她曾经说过的话，“我们就像是趴在玻璃上的苍蝇，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没有的”……是谁把懵懂的我们撇在这红尘之中，便撒手不顾了？ 几日后，莱恩公司也发生了不愉快事件。销售部有一个同事离职时没有领到工资，在电话里跟老板吵了一架。 “你做了一个月？那你出货了吗？”老板厉声问。 “没有。”电话那头答。 “没有为公司创造任何效益，你有什么颜面问我要工资？” “招聘的时候也没说不给底薪啊？我要去劳动局告你！” “好，你赶紧去告！”老板暴怒的挂断电话。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什么成绩也没有做出来，就好意思要工资！”他满脸的肉肉都气到发抖。 “陆总，有一个事儿得跟你说一下。”我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 “什么事？” “我要辞职！” “啊？为什么？你不是做得挺好的吗？”他很意外的样子。 “我还在试用期，没签合同，应该可以直接走吧？”“因为……我也怕我拿不到工资。趁着现在我只做了一场联谊会，我们好聚好散！” “林雨薇？你……”老板涨红了脸。 “放心，我不要工资！那场联谊会免费送你了！”我拿着包包潇洒离场。 我可以容忍张成刚克扣我的工资，可是我无法容忍他；我可以容忍张成刚对员工刻薄，可是我无法容忍他；我可以容忍张成刚暴虐，我无法容忍他……张成刚的一点一滴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或许，它从未远离……我走路时已经不会把手揣在裤兜里了，我吃面条也习惯了放很多醋……我终于学会了区分“男”和“蓝”的发音…… 晚上，我纠结良久，终于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在听到那个久违而熟悉的声音时，我突然泪流满面……我迅速挂断电话…… “我还能回来吗？我知道，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林雨薇了，我别无他求，只想真正的做一番事业。” “也许走近只会让你徒增哀怨吧，谁知道你还是不是当初那个没长大的孩子。” “或许吧，我可能并不适合做直销。最后一个问题，当初我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留我？” “我已经厌倦了跟人去理辩，每个女人都是这样，连你也这样。那时候我对你是不设防的……很明显，我错了。” 几日后，我去网吧又遇见了杨乐。 “林雨薇，你是不是又想回康宁工作了？” “没有啊。” “她们说张成刚在开会时说的‘有的主持人，走了又想回来，以为我这里是什么？茶馆酒店么？’然后她们就问我是不是要回去，我说我没有啊，然后我就猜，他说的应该是你吧。” 我颇为尴尬，“我原本只是觉得自己现在成长了，能帮上他了，想帮他……既然他不领情，那就算了吧！想不到我都走了，竟还能成为他的棋子。”说罢，我愤然删掉了他的电话号码。 “我发誓，再也不涉足直销行业了。”我对那个行业彻底厌倦。 那一阵，刘芸在锦阳的一家医院找到工作了，我又是心如死灰，我们就同时离开成都了。 回到老家后，我白天跟着看店、做家务，晚上就缩在床上想过去的事儿……几乎每天早上醒来，我的枕头都是湿答答的。 又一日，我去网吧上网，这才发现宋其林已经把我删掉了，电话号码也成了空号。我不得不承认，他从未爱过我。 “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如朱自清先生所描写的那样，日子总是停不下它匆匆的脚步，即便是痛苦的日子亦如此。 年三十的晚上，镇上烟花乱舞，鞭炮齐鸣。 “热闹是别人的，我什么也没有。”我站在阳台上，阵阵冷风袭来。 看着遥远的夜空，我突然在想，张成刚此刻在做什么呢？他会不会也如我一般落寞？一种急切的想与他联系的愿望，促使我在一瞬间想起了他的电话——那个由11位阿拉伯数字组成的符号。 “原本已经删除了你的电话，今天突然想起了。或许它存在于我的潜意识里吧。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你是？” “一个拿你的公司当茶馆酒店的未曾长大的孩子。” “牙根儿里都透着邪恶，想必一定是林某人了。” 我们又恢复了昔日的语气，回到了最初谁也没有伤害过谁时的样子。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又过了两日，我躺在床上纠结良久，最终透过那一串阿拉伯数字发出疑问。 “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好好的爱你，不管我们怎样争吵，我都不会离开你；如果有来世，你身边也不要有那么多的女人，不要有那么强的事业心，不要那么沉重的活着，轻轻松松地等着我，好吗？尽管你这个名字很老土，但是请你也不要换名字，这样方便我找到一个叫张成刚的人。” “有种想哭的冲动。”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有爱过我吗？” “其实你走后，我每一次听到《小薇》那首歌都会泪流满面。” “我也是……” “听说你怀孕了？”他问。 “没有，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好吧，我承认，我跟他上床了。”他没有再回信息。 过了几分钟，我再次发了一条：“我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了，但是，我想知道你心里真实的想法。” “感觉心被剜了一刀。”他回。“听说你们分手了？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就不理我了。我追问了很久，后来，他说他的前女友回来了。”“另，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现在的话，告诉你以后，我怕你会看不起我。” “我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你呢？”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真相，哪怕真相是残酷的。 “曾经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以前有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要跟我在一起，我没答应，她说她别无所求，只是想把最宝贵的东西给我，我也拒绝了。那时候我比较害羞。等我从四川回去后才知道，她已经在一气之下嫁给别人了……我想，我要找一个纯洁的女孩子。” 一种绝望的情绪瞬间在心里崩裂开来，就像幼时的我一不小心摔碎了那个最心爱的漂亮雕塑……心疼、无奈、手足无措的摸着地上的碎片，哭得一塌糊涂……我总是会打碎一切美好的东西！过去如此，现在亦如此！我蜷缩在床上，心脏像被人强行灌了铅……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无论怎样堵也于事无补。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过了良久，我才缓过来。 “我怎么没有告诉你？那天晚上我在楼顶上给你说过什么话？” “你跟我说过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了。” “我早料到你会这样说的，你不记得了！你可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 “你能再给我说一遍吗？我真的不记得了。如果我知道你但凡是有那么一点爱我，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不用再说了。没有意义了。我没想到你说走就真的走了，而且还是跟他走了。说真的，如果你不联系，我这辈子也不会再联系了。就当是自己瞎了眼，看错了人。” “再说一次吧？求你了。”此刻，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他到底跟我说过什么，只记得那天晚上我们说了很多话，我流了很多泪。 “我让你等我半年，仅仅是半年你也等不了？在两个月后就跟人跑了。” “我真的没有一点印象，为什么我会没有一点印象？我的头好疼……” “行了，你睡一会儿吧，知道你身体差得跟个老太太一样！天快亮了，我出去走走！心里堵得慌！” “外面好大的雪！” “好，我睡了。”我在身心的巨痛中，模模糊糊地睡去……梦里似乎也流了很多眼泪。 第53章 家乡和远方2 “阎王” 是一个和蔼的木匠，是村里唯一的上门女婿。因为姓阎，大家都这么叫他。不记得我是何时认得他的，或许是三岁，或许是四岁，只记得他每天傍晚都会从我家门前路过。他的眼睛不算大，鼻梁还算挺拔，嘴唇不厚不薄；由于不抽烟，他甚至有一口洁白的牙齿。他的下巴上有一颗小黑痣，他爱穿一条灰色的裤子……我对他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了我的父亲。 有一天，还不到傍晚，我看见一个男人扛着一块木头远远走来。他今天比往常回来得早，我便激动地喊道：“娘娘，你快看！‘阎王’回来了！”奶奶咧嘴大笑，“回来就回来嘛，有啥子稀奇的！” 自此以后，只要看到“阎王”回来了，我就扯着嗓子喊：“阎王又回来了噢……”这个时候“阎王”就会笑，“林雨薇，哪个教你喊的‘阎王’？你应该喊阎叔叔，你再弄个喊我就告给你娘娘听哦！”我恍惚间睁开眼，那个笑容像极了张成刚！原来，我早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大约在我**岁的时候，“阎王”死了。“阎王”怎么会死呢？他不是专门控制生死的吗？我不解，也没有问过旁人，我只是看着他曾经走过的那条小路出神。从此，再也不会看见一个笑吟吟的男人扛着工具箱远远走来了。 次日，我高烧不止，熬到中午不得不去镇医院挂水。 “林雨薇，醒了吗？”午后，父亲送饭来医院。 我背对着他，半梦半醒间。 “你这次回来状态不对，是发生啥子事了吗？” “自从你苏阿姨上门，那次我打了你，你就对我冷淡了……我晓得你恨我……那个时候，我不得不打你。你阿姨怀孕了你还用菜板砸她，如果我不打你，她就会记恨上你。打你之后，你苏阿姨才会真的心疼你。” “这些年她待你还是不薄……吃穿住用，没有亏待过你……。有些时候，你不要看别人说啥子，要看他咋个做。你苏阿姨虽然嘴巴厉害，但这些年她对你还是好的，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亲妈倒是温柔，斯斯文文的，但是她的心才是最狠的，说走就真的走了……自从你苏阿姨来了后，我们家才真的像一个家了。” “不管咋个，我总是不会害你的……我希望你好。我先走了，你起来吃点东西。你自己也是医生，空腹输液不好。” 我没有吱声，眼泪淌得悄无声息。 三月初，龚晶晶打电话说她们医院在招聘，我既然已经通过了执业护士考试，就可以去她们医院应聘了。斟酌良久，我同意了龚晶晶的提议。 临行前，我给张成刚发了一条短信： “我要去广州了。” “去投奔我另一个室友。” “天涯孤旅， 我带走唯一的行囊， 行囊的全部—— 是你。” “祝你好运。”他回复。 一出广州火车站，闷热的气息席卷而来。 “林雨薇！这里这里！”龚晶晶兴奋的蹦起来。“嗳，总算有人来陪我了！我好寂寞空虚冷！”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我拉着箱子跟她走。 “男朋友怎么能跟闺蜜比呢？王建军乏味得很！” “我靠，你这么直接？王建军呢？” “他今天上班，我们坐公共汽车回去。” “年轻的呢你又嫌弃人家没钱！老的呢……再说了，老王不过才三十岁！也不老！” “不说他了，说说你吧。”“林雨薇你知道吗，你变了！你的眼里没有光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你当初不是想要轰轰烈烈的爱情吗？你如愿了呀！” “嗳，轰烈不起了。妈的，剑不伤人情伤人。” “过一阵子，带你去心理科看看？” “好。” 龚晶晶所在的医院是一个大型三甲医院，设备先进，装饰豪华，我立志要留在那里。经过一轮笔试、操作、面试和体检，花了近一个月，我终于通过了考核。 这一个月来，我一直住在龚晶晶他们家，但是和王建军基本无话。王建军是四川人，在广州工作，经人介绍认识了上大专的龚晶晶。经过一年的电话联络，前年龚晶晶毕业后终于奔现了。 临上班前一晚，我搬去医院公寓。 “本来指望你陪陪我，结果你变成了个活死人！”龚晶晶躺在床上。 “哪有。”我边说边收拾行李。 “你真的要搬去公寓住吗？”龚晶晶不舍。 “是啊，公寓离医院近点。再说，我可不想一直做电灯泡！”我浅笑。 “如果我杀了那个叫宋其林的小子，是不是能把以前的林雨薇还给我？” “白衣天使，不要喊打喊杀的，注意形象。”我浅笑。“他在我这里已经尸骨无存了。” “还有机会和好吗？” “去年我回老家后，发现他的电话是空号，□□也把我删了……” “嗳……真是绝情！连朋友也做不了吗？” “我朋友遍天下，去他妈的，他算老几？他没资格做我朋友！” 员工公寓两人一间，简约宽敞。龚晶晶和王建军把箱子给我搬上楼后就走了。整理完床铺后，我一个人在床上呆坐着。室友一直戴着耳机，我们未曾说过话。 次日，我第一天上班。医护和病人都讲白话，我仿若到了国外。 “你好，今天肚子还疼吗？”我跟着护士长一起巡视病房。 “一点点啦。” “下床活动了吗？”护士长问。 “让大家都有点时间来考虑一下，想想对方是不是真的适合自己，这段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病房的电视里放着吴倩莲和方中信演的电视剧。 我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 “根本就不需要考虑！”方中信。 “可是我必须呀，这不是你的事，是我自己的事。”吴倩莲。 “你要考虑多久？一天，两天，”看到这里，仿佛是宋其林在跟我说话，“如果你要走的话，没人可以阻止你。我从来不勉强别人做他不喜欢做的事，特别是结婚这种大事。如果你是因为不喜欢我而离开我，我无话可说。但是你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想考虑而已。你到底还要考虑什么？你决定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已经不能考虑了。你根本不是要考虑，是怕，你怕去面对，所以选择了逃避。一直以来我以为你很坚强，没想到你这么懦弱。” “林雨薇，林雨薇……”护士长提高了音量。 “你记下了吗？”护士长问。 “不好意思，麻烦您再说一遍。”我的眼里已噙满泪水。 “林雨薇，你状态太差了，第一天上班就不能认真点吗？”回到护士站后，护士长厉声说。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这里不像公立医院，这里是私立，一个投诉整个科室都会跟着受影响。”护士长语重心长。 “好，我知道了。” “另外，白话要抓紧学啊。三个月之内必须学会。” “好。” 次日，我不顾一切的逃离了广州，我不喜欢广州！那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陌生！宿舍里没有温度，医院里没有温度，甚至连龚晶晶家里也是冷的……我怕我会离宋其林越来越远，离张成刚越来越远…… 在回成都的火车上，我的手机一直在响……龚晶晶给我打了数十个电话，我父母也不停的打……我不敢接听……我这才发现，我的确是一个懦弱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所以，我又来到了成都。这里至少离他们更近一点…… 到成都后，我先是找了间青年旅社住下，两天后找了份包吃包住的工作，在一家中型医院做护士。 宿舍是三室一厅的房子，每个房间都住了三四个人。看着她们嬉笑怒骂，我终于觉得自己的心没有那么空了。 第54章 家乡和远方3 我坐在办公室里，埋头整理客户档案。办公室似乎坐了很多人，我并没有抬头看他们。此时，门被推开了，张成刚抱着一堆文件夹，慢条斯理的走进来。他把文件夹放在我旁边后，转身走了。走了两步，他又折回来，在我身边踌躇了一会儿，低声说：“拿去吧，你不是喜欢这个吗？” 我抬头一看，是一块淡紫色的小丝巾。我欣喜地伸出手去，他却将丝巾扔在桌上了。“路过，顺便买的！”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耳畔听见“砰”的关门声。 我内心窃喜，坐在一旁的李锐突然踢了一下我的脚，笑着说：“这下子，你高兴了噻？”我没有吱声，他汹涌的爱意瞬间从我心里开出花来！ 原来，只是做了一场梦！ 又一日，我梦见我去张成刚的老家找他，走了很多路，问了很多人……穿过一大片白桦林，终于看到一所青砖灰瓦的房子，可惜，他不在家。 我失望的离开了。一个戴着红褐色头巾的女人追上来。 “你找张成刚啊？” “是啊。” “可惜，我跟他已经有孩子了！” 我定睛一看，果然见她手里抱着一个小男孩。 “孩子几岁了？” “三岁。” 我认真观察她，一个农村妇女模样的女人，脸上有一块硕大的黑斑。 醒来时，我的心还有疼痛的余味。 国庆节后，我开始倒夜班，梦到他的次数就愈发频繁了。 又一次，我梦见他跟我说他是爱我的，之所以如此对我，是因为他的身体有缺陷，我问他有什么缺陷，他说你自己看……我看到他某个隐秘的部位……只有拇指一般大小。我心疼的抱住了他…… 在所有的梦里，他都对我温柔备至。梦是虚假的，但那种幸福的感觉，每次醒来都很真切。 “从广州回来后，我参加了自考大学，7月份的《马哲》我只看了一遍书，竟然考过了。”十一月份，我又开始给他发短信。 “这次我考《语言学概论》。你觉得我能过吗？”他很久没有回复过我了，我只当是自言自语。 “不要再发信息了。那个男人早在今年年初就换号了。” “那你之前为什么给我回信息？”我吃惊。 “我买了这个号码后，一直有各种女人给他发信息。我特别好奇，就假装是他。现在我决定换号了，我实在遭不住骂了。有时候半夜三更打电话过来骂人，我真的快疯了！” “感谢你告诉我。” “不用谢。最后说一句，所有女人中，你最有品。” “见笑了。” 原来，他早已换号？原来，他换号了也没有告知我！ 在一次次交接班的更替中，一次次打针输液取药写病历的重复中，时间悄悄的溜走了。春节我不敢回家，就主动要求值班。 （2006）年三十的晚上，我和小白穿着白大褂趴在办公室的窗前，一边看着远方绚丽的烟花，一边聊着我们最初的爱情。 初识小白那日，至今记忆犹新。 “听说科室来了一个像Maggie Q那种身材的护士，我午觉都没睡就赶过来了。”她从桌上取杯子接水。一边接水一边看着我。 “谁说的啊？夸张！”我抬头冲她笑。 “咱们科室的陈医生啊。嗳，美女，你叫什么？” “林雨薇。” “我叫白静静，哈尔滨的。但是我可一点儿也不静，哈哈。”说完话时，她一杯温水已经下肚。 “白静静，你好！” “不要客气，大家都叫我小白，你也叫小白吧。” “那……你也可以叫我小林，哈哈。” “小林不好听，我叫你薇仔吧？” “薇仔，想什么呢？”在噼里啪啦的烟花声中，小白凑近了一点。 “我在想，是不是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短暂的，比如，那些烟花？” “嗳，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有时候觉得，我们生活的意义就是在不断地验证父辈的预言。还记得当初我离开哈尔滨的时候，我爸对我说，‘小白，你这么做将来一定会后悔的！’我现在真的后悔了，我混了一年多了，每月才700块钱工资，比你们护士都不如！每天还挤集体宿舍！”小白一边无奈的皱眉一边把零食往嘴里送。“再比如，我妈说的，你为了他而选择成都的大学？万一分手了怎么办？结果呢，还真就分手了……嗳，你说我是不是被他们咒的啊？” “哈哈……工资低不是因为你还没证儿吗？其实吧，你心里并没有后悔，你丫只是嘴上说说。”“我现在觉得，拥有过程就可以了，结果不重要。反正几十年以后，我们再相会，送到火葬场，全部化成灰，你一堆，我一堆，谁也不认识谁！”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呢？” “好好好，摸木头。”我把手放在她的头上。 “摸你自己的头！你才是木头！”她把手给我薅下来。 “结果是无法掌控的，所以，我们可以控制的只有过程。”当我再次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句话时，我已经漫步在北充街头。是的，我决定去找张成刚。这半年来我常常梦见他，但真正促使我下定决心的却是一条短信。 11月份《语言学概论》考试报名时，我正在报名处逐项复查机读卡，突然听到有人跟我说话：“同学，你报考的是什么专业？” “汉语言文学。” “啊，这么巧？我也是！不如你留一个电话，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咨询一下你？”“我们可以互通信息。” “呃……行吧。”我看他并不讨厌，就同意了。 此后，我忙于工作，就把这个事儿搁置脑后了。一个寒冷的冬夜，我在值班室睡觉，半梦半醒间，手机突然响了。 “丫头，你睡了吗？”看到这个称呼，我竟泪流满面。愣神好一阵子，我这才想起他是月前问我要电话的那个同学。 当你真正悲伤的时候， 你并没有发现。 直到有一天， 悲伤突然抬头， 你这才发现， 原来自己一直都活在那一天。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突然听到，感慨良多。”“很抱歉的告诉你，我决定了，我要回去找他。” “嗳，就……挺遗憾的。但也只能祝你好运！” “谢谢。” 第55章 如果 爱1 第八章 如果 爱 每个人都想明白， 谁是生命不该错过的真爱， 特别在午夜醒来更是会感慨， 心动埋怨还有不能释怀， 都是因为你触碰了爱。 如果 爱1 三月下旬，我烫了卷发，穿一身自认为很有女人味的衣服（米色绸缎衬衫，一块精美的暖色调披肩，一条镶着绣花的牛仔裤，酱紫色单跟鞋）漫步在北充街头。一切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那些熟悉的霓虹灯，某棵树昂扬的姿态，甚至是街边的门牌号……直到我走近门市看到一地狼藉时，我这才明白，一切早已事过境迁。 我在附近问路人，在南湖问了几个老者，终于在南湖公园附近找到了康宁现在的门市。门市正对着南湖广场，视野开阔，唯有一座假山耸立在左侧。假山周围散布着几个石凳，我选了一个隐蔽的位置坐下来。为了避免被认出，我戴了一个大大的太阳镜，足以遮掉半张脸。 透过假山的缝隙，我窥视店里的一切。此刻，谭梅正在和顾客聊天，举手投足间似乎成熟了许多；赵君如搬了个椅子在广场边晒太阳，金黄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耀眼。还有一些熟悉的老顾客，或从我身边或从别的地方朝着门市走去……整一天，张成刚都没有出现过，甚至找不到一丝关于他的痕迹。 待她们下班后，我从门市旁贴的告示上抄取了公司的座机号码发给小白，并嘱咐她如何套取张成刚的电话。 次日，我接着在假山后“守株待兔”，整个上午都没有看到张成刚。其间，赵君如接了几个电话，我不确定哪一个是小白打来的。 中午，小白的电话打过来了。 “薇仔，你那个张姓男子什么情况啊？问个电话都问不着，这么神秘，不会是通缉犯吧？” “你男朋友怎么问的？是不是穿帮了？” “就是按照你教的呀，他说他是张总的一个老顾客，不小心把电话弄丢了，现在找他有点事，所以问一下他电话。” “对方怎么回答的？” “她说，‘你找他什么事？你告诉我嘛，我转告他。’” “行，我知道了。好，不说了，我漫游。” 午后三点，我琢磨着殷素贞婆婆午休应该已经结束了，便在超市买了点礼物去她家。殷婆婆原本是陈庆霞的老顾客，后来分给了我，我和她感情甚笃。 走在楼梯间，看着那些熟悉的鞋柜、盆栽，眼泪渐渐迷糊了双眼。两年了，这里竟然一点也没有变，变的只是我，只是那些交替的日月穿梭。 “咚咚咚。”我敲响了那个我曾经敲过无数次的铁门，上面依旧贴着我用透明胶粘的福字。 “哪个？”在开门的同时，传来了婆婆的声音。 “婆婆！”我一边喊她一边进门，难掩激动之情。 “雨薇？雨薇？真的是你？你咋来了？”她有些错愕的看着我，“你呀，你咋个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嘛……”她一边埋怨一边抹眼泪。我把东西放在茶几上，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递给她。 “当时只听张总说你去学习去了，后来文娟才告诉我，说你已经走了，你咋走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嘛？你不知道我和丁婆婆都很想你。唉，你买东西咋子嘛？”我扶她坐到沙发上。 “没买啥子，只是来北充有点事情，顺便来看看你，放心，以后我一有时间就会来看你的。”我摸着她的手。 “那就好！”她像孩子那样破涕为笑，继而问：“那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在成都的一家医院里。” “在医院好，比在这里跑来跑去的好多了。” 接着，殷婆婆给我说了很多康宁公司的事。周洁走了，陈庆霞接管了市区，公司的门市和办公室都搬到了南湖广场……接着又说家里的事：窗台的芦荟被赵婆婆分了一些去，竟然长得更加好了；猫在去年生病差点死掉，外孙女考上重点高中了……我安静的听着，就像小时候听着奶奶的絮叨，心里格外踏实。 “婆婆，你有没有张总的电话？我找他有点事。”在她失去话题的瞬间，我假装漫不经心的问。 “有的，我的手机上有。”她没有生疑，拿出手机翻了起来。 “你自己看嘛，我看不清楚。”她把手机递给我。 我心里狂喜，面上却静如止水，仿佛自己不过是在翻找一个外卖电话。 “哦，找到了，139……婆婆，这是他原来的那个号，他现在已经换号了。” “哦，那我问问小李呢。你走了以后，我这里都换了好多个人来服务了，先是小熊，再是小赵，现在是小李……” “小李啊？我是殷婆婆，你在哪里啊？哦，你就在我们家楼下？那你上来再说哈。” 殷婆婆笑呵呵的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她正要来我这里呢！”说罢，响起了敲门声。 “小李啊，你今天咋来了喃？” “公司后天有联谊会，我来给您发请柬的。”小李穿一身深色牛仔服，随意的扎着头发，不到二十岁的样子。 “小李，这个是林雨薇，原来也是你们公司的，现在在成都当护士。”婆婆拉她坐在近旁的沙发上，自己坐在我和小李中间。 “你好！”我尽量挤出一个甜美而善意的笑容。 “你好，雨薇姐。嗯，我咋觉得你长得有点像哪个明星呢……” “小李，你销售技巧学得不错哦，谁给你们培训的？”我笑。 她有些窘，笑着说“嗳……不是技巧，真的，真的。” “呵呵，林雨薇这是在逗你。对了小李，你有没有张总的电话号码？”殷婆婆问。 “没有，张总的电话我们员工都不知道的，应该只有陈经理和赵部长知道吧。” “那你打电话问问呢！”殷婆婆接着说。 “嗯，我不敢给陈经理电话，我打电话问问赵部长吧。”说着便起身往厨房打电话去了。我和婆婆坐在客厅，均没有说话。 “赵部长，你有张总电话吗？给我说一下呗？” 我竖耳聆听。 “不是我，是我一个老顾客……哎，是殷婆婆啦……嗯，嗯，知道啦。” “没问到吧？没事没事，过来坐。”我看出她表情沮丧，安慰她。 “赵姐说我了，她说张总的电话不能随便跟人说，说即使是顾客也不行。说最近老有人打听张总的电话号码，叫我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说。 “赵君如也是的，连我都不能问了？算了算了，后天我自己问他，看会出啥子事！”殷婆婆嘟囔到。 “婆婆，我还要回去开会，那我先走了。对了，您还有没有什么朋友也带过来嘛，我还差两个人……” “唉，我哪里还有朋友哦，该买的都买了，余下的都买不起也请不动了。雨薇，你以前的顾客还没买的介绍给小李嘛，就算不买去凑个人数。” “呃……好吧，明天上午我带你去。” “嗯，好的好的，那我明天电联你，我先走了婆婆，走了哈雨薇姐。” “嗯，明天见。” 关上门后，殷婆婆突然激动的说：“他们明天不是要在南湖宾馆布置会场吗，你明天直接去南湖宾馆找他就是了噻。” “哦，就是呢，他们在几楼开会？” “应该还是在六楼。” 第56章 如果 爱2 次日，我在超市买了点牛奶麦片之类的礼物带给我相熟的两个顾客，顺便把小李介绍给他们。安排妥当已是中午，我们便在南湖附近吃午饭。 “现在你们市区还有多少老员工？”话一出口，顿觉自己有点唐突了。 “只有陈经理，赵部长，谭部长。”她倒不介意。 “谭梅也做部长了？” “嗯，销售部长。雨薇姐你跟她们很熟吗？” “还行吧，也不是特别熟。”停顿了一会儿，我继续问道：“赵君如对你们还好吧？” “还好，她比陈经理和蔼些，只是爱在宿舍里吹嘘，一会儿说张总又给她钱花啦，张总又送她手机啦这些，很烦人。” “是吗？”看来，赵君如爱炫耀的特点倒是没变。 “其实那不过是个坏了的商务手机，张总不用了才给她用的，有什么了不起啊……据说都用了快两年了，那个屏幕已经花得看不清字了还当宝似的。” “是不是他以前那个NEC的手机？啥时候坏的？” “是啊，听谭姐说是前年夏天坏了，收不到短信，后来张总就给了赵姐。她拿去修好了。” “前年夏天？”我心里突然掠过一丝不安…… 下午五点过一刻，我估摸着张成刚已经到会场了，这才戴上太阳镜出门了。南湖宾馆离我住的宾馆只有一条街，所以，我步行前往。路过大大小小的玻璃橱窗时，我总觉得有一个美女一直与我同行，站定以后才发现，那人竟是我自己！ 到了南湖宾馆，我按电梯的手突然软若无力，浑身都紧绷着，心脏也似是要蹦出来！好害怕电梯门一打开，里面竟是张成刚或陈庆霞！于是，我决定走楼梯！ 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磨磨蹭蹭到了六楼！刚踏上六楼的台阶，我就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吸引我又伤害我的声音……我循着声音慢慢走去，在走廊昏暗光线（许是戴了太阳镜的原因）的掩护下，我充满了无尽的勇气；我用一只手捂住胸口，似乎只有这样，心脏才不会蹦出来……突然，会议室里走出来一个人，一边走一边接电话……我赶紧闪进就近的一个小房间，迅速关上门！缓了一阵，我这才发现这是酒店的调音室。透过调音室的玻璃，我看到了他！他站在舞台上滔滔不绝的说着话，一如当初那样，高大挺拔，英姿飒爽。 我失神的看着他！几秒钟后发现有两名员工扭头往调音室方向看……我赶紧打开调音室的门，从楼道逃之夭夭了。 我想见他，但并不想让旁人知晓。所以，我只得在酒店楼下的亭子里静候时机，寻到那个他身边没有旁人的时机。等了一个多小时，我有些口渴，不得不出去街边买瓶水。 买完水折回酒店时，正好赶上张成刚赵君如一行人迎面走来，我即刻转身往外走，只怕被他们认出来。待我再次回头看时，他已坐上的士扬长而去。 我万分沮丧地站在街边，就在此时，电话响了。 “雨薇，你碰到张总没有嘛？”是殷婆婆。 “没有，我来迟了，他好像走了。” “你有什么话明天我帮你带给他嘛，我现在就在南湖公园耍。” “真的？”我瞬间笑了！老太太竟然什么都懂？也是，倘若她什么都不懂，这儿孙满堂是如何来的？ 我从包里掏出纸笔写了张字条交给殷婆婆，内容如下：“张总，我是林雨薇，想和你谈谈，电话138XXXXXXXX。” 整个晚上我都很忐忑，我担心婆婆把字条弄丢了，又担心她忘记给张成刚了，又怕他收到了也不跟我联系……宾馆的电视里放着当下最流行的电视剧《浪漫满屋》，我却心不在焉。 睡了一个囫囵觉，早早便起来了。吃过早饭后，我就着手开始化妆，只是“三天不练手生”，眉毛却总也化不好。 十点左右，手机终于响了。 “雨薇，知道你来了，我很激动。下午两点忙完，在南湖等我。”他的短信。 我的心终于不再忐忑，继而转化为兴奋。还有四个小时，我该如何度过呢？我坐立不安，越看越觉得妆容不甚满意，索性把脸洗了，做了一个补水的面膜，再次对着镜子把脸又折腾了一次。 午饭过后，好容易熬到一点半，我这才收拾行装出门了。 “呵呵，还没忙完，估计还有二十分钟。” 两点整，张成刚的短信过来了。 “知道了，还是那个张总，说二十分钟其实等于二小时。”发完信息后，又想起他过往的种种劣迹，我怎么会指望他准时呢？ “呵呵，还是那个林雨薇，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幸的事物总是容易被人言中，我果真在南湖等了他两小时。直到四点左右，他才给我打电话，说他在附近的建设银行取钱，叫我到那里去找他。 刚进入那条街道的入口，我便看见了那个修长的剪影，虽然线条的弧度有了一些变化，但我还是于千万人之中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 我慢慢地朝他走去，过了几秒钟，他也看到我了，似乎在冲我笑。 再近一些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确在看着我诡异的笑。我顿时不自在起来。 “呦，美女，越长越漂亮了！” 我笑了一下，没有作答。他变了，以前的他说不出这样的话。 我不敢和他对视，低头继续朝他走去。 “我就住在前边，你看是去茶楼坐坐呢还是去家里？” “都可以。”在他面前，我依旧没主意。 “那就去家里吧。” “去家里……方便吗？”我很早就对他的家充满了好奇！当强烈的好奇心终于在某天得到满足的时候，我竟畏惧了。 “方便啊。”我们并肩走着。 “殷婆婆给我纸条的时候，我都惊着了！心想，我不会有这么成熟的追求者吧？”他浅笑。 “呵呵，你不是就喜欢成熟的吗？”“后来你和煮饭阿姨怎么样？修成正果了吗？” “她比你长情，现在还在公司呢。”“只是，再没有人给我送饭了。” 我默然无语。 第57章 如果 爱3 这是一个新建的小区，颜色搭配和样式都不是那么新潮，几栋楼宇之间散布着一些小树和一些窄窄的花台，唯有紧闭的单元门证实了它同那些老房子不一样。看来，张成刚并不像传闻中那么有钱，我竟有点窃喜。 房子一共有六层，一梯两户，步梯，张成刚住五楼的左侧。 “租的，有点简陋。”他开门进屋。 “君子所居，何陋之有？”我浅笑。 房子两室一厅，采光很好，有简单的家具和家电。只是客厅里堆了一些产品，稍许有点杂乱。 张成刚把包包放在主卧的桌子上，然后打开了电脑。主卧的床和窗边的电脑桌是平行放置的，两者之间刚好可以放下一张椅子。电脑桌一侧放着一个白色的草编灯。 “灯还留着呢？”我鼻子微微泛酸。 “当然，某人的心意呀。” 看我站在房间门口，他冲我说：“进来吧，我给你看看照片？你走的这段时间公司发生了好多事情！” “好啊。” “你坐吧。”说罢，他往椅子上坐下。 “我坐床上？” “没事，就坐床上！” 于是，他坐在椅子上，我坐在床沿，我们一起看照片。看到累了，我索性把手肘靠在他的椅背上。 他兴致勃勃的翻看着每一张照片，给我讲述拍这些照片时的情景。有的是市里的领导来参加剪彩的照片，有的是他在康宁总部受到嘉奖的照片，有的是和老顾客一起去旅游的照片……看来，我错过了太多他的精彩；当然，我也错过了他最沮丧的时刻，只是，那些沮丧他从来不会对我说起…… “这是我们那次培训的照片，你看不看？” “看，当然要看啦！” “可惜，没有某个人的哦！”他一边翻看一边用眼睛斜我。 “不会吧，怎么都没有我的？”我失望。 “哼哼……都被我删掉了。”他冷笑。 “为什么要删了？” “谁让你离开我的？每次看到你的照片我就很生气，为了避免气到吐血，凡是有你的视频和照片我通通都删了。” 我一时语塞，想说的太多，竟不知要从何说起。 “好了好了，我们到客厅去聊聊吧，不然有的人快要憋哭了。” “你才要哭了！”我跟在他后面，去了客厅。 待他坐定后，我选了另一个沙发坐下来。 一如第一次见面一样，他看着我诡异的笑。他的眼神和笑容我从来都看不懂。 我不停的把玩食指上的戒指，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偶尔瞧一眼他。 “你结婚了？” “谁结婚把戒指戴在食指上呢？”我心说，结婚了还来找你干嘛？ “那，你，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 “骗我的吧？你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 “我为什么一定要有男朋友？”我白了他一眼。“还是说你有女朋友了？” “现在没有，去年谈过一个。” “怎么认识的？”我突然心里堵得慌。 “老顾客介绍的！财大的老师。” “喔，这么优秀？为什么分开呢？” “不合适。”“还有就是，我告诉过你，我……想找没有谈过恋爱的……像当初的你一样。” 我默然。 “那，你来找我干嘛？” 我找他干嘛？是啊，是我找他的，我找他干嘛呢？理了理思绪后，我把这两年发生的事情，我的经历和想法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说到最后，我只觉得自己头晕眼花，也不确定是否遗漏了什么。 “说实话，我那时候做梦都没有想到你会离开我。我只当自己瞎了眼，看错了人。” “是你先不接我电话的。”我负气到。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了，就是很生气，很恨你，很不想接你的电话。” “我以为你是想让我走，你想让齐连岳走的时候就不接他电话呀，你惯用这招。再说了，我还给你发了那么多短信你也没回啊。” “我以为，我以为，你什么时候可以不以为？你那时候给我发短信了？我根本没收到过你的短信。” “就是走的时候啊，我先发了很多短信，然后才打电话的。” “哦，那时候，好像我的手机坏了吧？就是，当时收不到短信了。我想你肯定会等到我回来再跟我辞职的，赵君如她们说走说走但是都不会真的走，谁知道你说走就真的走了！” “那些扭捏作态的事情，我做不来。”“我走了以后，你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啊？”说完恍然间想起当时自己的手机不能漫游。 “我的确没给你打，那个时候，我真的恨你！” 我们一直谈到深夜，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他的手机坏了，并没有收到我的短信；当时很恨我，所以也没有接听我的电话。新年过后，他不堪蔡蕊的骚扰就换号了，换号时群发告诉了少数朋友，这其中包括我。我并没有收到他的短信，也有可能，我当时正好停机了。 “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们重新试着在一起。”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并不确定，我们还能不能在一起。每次想到你跟他走了，我的心都很痛。为什么半年你都等不了？半年而已。我有时候一个人坐在这里，莫名其妙的，眼泪就流下来了。我恨你，真想找到你然后杀了你！”他猩红的眼睛里，既有怒火，也有柔情。“常常自己回来枯坐了半晚上，才发现自己忘了开灯。” “对不起。”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一种心痛和后悔的情绪瞬间将我击倒。 “你就像四川的辣椒，看起来红彤彤的，很诱人吧？可是，一旦不小心咬了一口，辣到连心都是疼的！”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应该找一个温柔一点的女孩，比如，理发店里洗头的小妹……最近认识了一个美容院的女人，向我示好……” “你怎么会认识美容院的人？” “我之前在里面减肥。”他窘笑。 “你又不胖。” “不是初次见面就说我胖吗？” “我那时候想着，追你的女生那么多，好话你肯定是听尽了，我只有说难听的，你才能记住我。” “心机这么重呢？” “嗳，敌人太多，不懂点兵法怎么能突出重围呢？我以后如果写一本书的话，就叫《爱情三十六计》。” “……你赶紧写，我等着看。” 第58章 如果 爱4 聊到十点多，我们俩都饥肠辘辘，他便去厨房煮鸡蛋面了。看着他在厨房忙活的身影，我觉得他不再是那个飘在云端的让我难以企及的梦了，而是一段实实在在的可以抓住的生活。我并没有因为他不再虚无缥缈而减少了对他的爱，反而因为他足够真实，让我处处觉着惊喜。 “看不出来啊，你还真有两把刷子。” “你看不出来的事儿多着呢。这么多年了，自己在外边，不会做饭早饿死了。你以为都像你啊，什么也不会。” “谁说我不会？我很会炒菜的。” “番茄炒蛋嘛，两年前说过了！” “还记得呢？”我突然鼻子泛酸。“呃，对了，以前你不是说有心脏病嘛？严不严重？” “有点早搏。” “啊？只是早搏啊？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听说后可是哭了一个晚上？”我觉得自己又被他玩弄了。 “知道什么啊，早搏也会要人命的！” “是会要人命，不过，要的是我的命吧？” 夜里，他说他睡客房，我睡他的房间，我拗不过他，就同意了。 一夜无梦。大概，我根本就没有睡着。我既高兴又伤心，高兴的是他竟然是爱我的，伤心的是，我们不可能结婚了。天快亮的时候，我终于眯了一会儿。半梦半醒间，总感觉一切都是虚幻的；睁开眼睛，一切又真实的在眼前铺陈着。 天大亮时，他那边依然没有动静，我忍不住起床了。糟糕的是，我正好是生理期，床单被弄脏了一小点。 我轻轻推开客卧的门，他依旧睡着。 “你醒了？过来抱抱！”他掀开被子。 “嗯。”我钻进他的被窝里。 “忍了一晚上吧？”他浅笑。 “没有……就是，正好生理期，不小心把床单弄脏了一点……”我有点窘，就背对着他。 “没关系，回头我洗。”他轻轻搂着我。 “嗯。”我瞬间溺死在幸福里。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们……” “我决定试试。” “嗯。”我再一次被溺死。 早饭后，我不得不赶回成都了，我只有三天的假期。 接下来的一周，我们都是短信交流，大概，我们都很享受这种柏拉图式的爱情吧。 四月初，他来成都开经理会，我们去就近的商场逛了逛。 “哪里有卫生间？我想上卫生间。”他很窘的看着我。 “走，我们去找找。”我突然牵起他的手。他的掌心有凛冽的纹路。 “你怎么……突然牵手？” “就……顺手牵‘羊’！”我并不看他。 “你胆子倒挺大，不像是属鼠的。”他不置可否的笑笑。 “是吗？你倒很像是属羊的！”我浅笑。 晚上，我没有回宿舍。 “现在开经理会还像以前那么累吗？”我钻进他的怀里。 “好一点，现在市场比较稳定了。累不累，主要也是看自己，我现在不想那么累了。自从失去了你以后，我突然发现人生苦短。” “嗯。”我的心又开始疼。 “你穿白色的浅衫，里面竟然穿黑色的内衣？” “我外面有披肩，别人看不见！” “但是我看见了。” “嗯，我故意的。”我继续往他怀里钻，一种雄性气息扑面而来。我感知到自己汹涌的**。 “你为什么不碰我？”我低语。 “你在我心里……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唔，”一滴眼泪划过眼角，悄无声息的浸进枕头。两年前的初春，我尚记得有一个夜晚，他送我回宿舍时，穿一身浅灰色西服。我爬上楼梯，走到一半时侧脸看他。他站在街角，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仿若一个雕塑。我突然很想跟他回去，把一切都给他……可是，他现在不敢得罪那些女人！他说过，“爱情的开始就是事业的结束”！况且，我还买不起那套精美的蕾丝内衣…… “上学的时候，我最喜欢的那本书，我甚至不舍得在上面记笔记，到了放假时，它还是崭新的！结果我同桌拿过去乱划，可把我伤心坏了！” “你要写上名字，别人才知道是你的呀。” “对呀，后来我知道了。”他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睡吧。” “嗯。”淡淡的心疼夹杂着被爱的欣喜。 次日，我去护理部递交了辞职申请，我生怕我和他之间再出什么变故。 “我想辞职来到你身边，你觉得怎么样？” “这么突然……也可以。” 一个星期后，我出现在北充汽车站。 “呵呵，你真的是……”他把行李放在的士后备箱。 “怎么了？”我笑。 “没怎么……”“你就这么点行李？” “我喜欢简单一点。” 回到家里后，我和他把行李箱和收纳箱搬到客卧，就开始整理起屋子来。 “过来，聊聊。”他说。 “嗯。”我们并排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突然就决定搬过来了？” “我怕‘夜长梦多’。”我抬头看他。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的定力快要用完了！” “哈哈……我是想着，我们俩之间最大的障碍就是性格不合！索性直接住到一起，看看到底能不能磨合？” “你认为我们的障碍是性格不合吗？” “至少在我这里是。” “你有没有听过‘羊鼠一旦休’？” “我从来不信封建迷信……”我坐在他怀里，猛烈的吻他。 “停……”吻了一阵子后，他抓住我的肩膀。“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小白兔怎么变成大灰狼了？” “也许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以前一直太压抑……”我又开始吻他。 “我还没有准备好！” “你要准备什么？”我浅笑。 “准备……再次交出我的心。我怕你再用针扎它！” “呵呵，怎么感觉我是容嬷嬷！”我用笑意掩饰心疼。 “是不是的，你自己心里有数！” 次日，他去公司了，我闲来无事，便着手整理房间。客卧的窗边放着一个大衣柜，里面全是他的衣服，我把里面的衣服一一挂好，理得整整齐齐。而后，我看到窗下有一个装杂物的袋子，就将里面的杂物倒出来一一清理。他在北城时的工作札记，工作证，一个里面已经长毛的饭盒……待全部清理完成时，我竟找到了一封信。 “成刚： 第一次这样叫你，不习惯吧？ 听说你要去四川了，我很难过。这一年我成长了许多，也遇到了很多开心的事，其中最开心的，就是认识了你…… 我们一起讨论联谊会，一起布置会场，一起见证彼此的成长……如果你走了，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没有你的未来，我不敢想象！所以，我决定了，我要追随你，我要辞职和你一起去四川！知道这个消息，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开心呢？ 陈庆霞 2003.7.2 看完这封信，我竟有点动容。原来，她竟是如此爱他！ “美女，干嘛呢？”恰在此时，张成刚回来了。 “整理房间啊！天啦，你这个袋子到四川以后就没打开过吗？有一个饭盒都长毛了！” “呵呵，太忙了，顾不上！” “不小心看到了别人写给你的情书，抱歉啊。”我把信递给他。 “以后这种东西可能会不断地被翻出来，小心你的小心脏。”他随手放在床旁桌上。 “搁这儿说绕口令呢？过去的事，既往不咎。” “呦，变豁达啦？”“买了蔬菜，我们中午吃面条啊！” “好。” 次日，我整理厨房和卫生间，我在卫生间的洗衣机下面拾到了一根验孕棒，厨房灶台下的泡菜坛子里已经长蛆了…… 第三日，我整理客厅。 “你还没整理完？”午饭后，他不满。 “我要把所有东西都清理擦拭一遍，没用的扔掉，有用的收纳在合理的位置。”“放心，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有人约我爬山我都没去，专程回来陪你，你却每天都是整理整理……” “我不把所有角落清理干净我睡不着……慢着，谁约你爬山了？” “就……跟你说过的，美容院那个女的。” “你要实在想去，就去呗！”我继续整理茶几的抽屉。 “去就去！”他起身。 “那我真的走了？”换了一身休闲装后，他站在门口。 “嗯。” 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他竟真的走了！ “他果真不是我想像的样子！”我失望的回到房间，想收拾行李离开。 “我说过，再也不离开他的？”在床上坐了一阵，我又回到客厅继续整理。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他开门进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想着某人这么远跑来，我如果真的跟别人去爬山了，不定在家里怎么哭呢！”他把买的菜放在桌上。 我冲过去抱住他。 “每天就知道清理垃圾，也不收拾自己，早晚有一天把你自己也变成垃圾扔出去！” “这么快就嫌弃我是黄脸婆了？”我的头贴在他胸前，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我休息时间那么少，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好……也不是我不陪你，饭盒长毛了，厨房的泡菜坛长蛆了，这些事情都是不能等的。我们……来日方长嘛。对了，我在洗衣机下面捡到一根验孕棒，是谁的？” “叫你不整理吧？我所有的秘密都被你翻出来了！” “到底是谁的？陈庆霞？”我们依旧抱着。 “我不知道。” “所以，你到底有过多少个女人？” “我的计划是，集齐56个民族。” “你……” “是你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你知道的，我原本是个痴汉！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一直不敢碰，结果……煮熟的鸭子都飞了！我要弥补回来！” “你……这个锅我可不背。你若真是痴汉，我当初又怎么会离开你！”“你是电梯痴汉吧？哈哈。”我仰头看他。 “电梯痴汉是什么？” “日本的电梯痴汉，地铁痴汉，你没有看过么？”我笑。 “你在哪里看的？” “网吧啊，上通宵可便宜了。” “会不会有一天，你发现我跟你想象的不一样，然后又愤然离开了。” “那你就不要做让我愤然的事情呀。” “……” 第60章 如果 爱6 经张成刚这一说，我倒是想起发生在广州的一件事情来。 在医院上班的那一天，我虽然舍不下宋其林，但并未决定离开。下午发生的一件事，才使我慌不择路。 临下班时，3号床的李媛来到护士站。 “林雨薇，是不是快下班了？”李媛21岁，长得白净乖巧，性格活泼，是一名娱乐记者。因为同样来自四川，上午巡视病房时就随意聊了两句，算是认识了。 午饭时听同事们聊天说，她男朋友是富商，富商的老婆在国外。 “还有一会儿。” “你明天有空吗？我们一起去爬山！”她们一行三人，除他的富商男友外，还有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士。 “没空啊，我新来的，工作很多的。” “明天不是周末吗？” “我们医护人员，哪里有周末一说？”我浅笑。 “行，那改天吧。拜拜！” “不要刚来就想着走捷径！”待他们走后，护士长喃喃到。 “我做什么了？我就走捷径？”我怒火中烧。 护士长没有吱声。 次日，我就负气离开广州了。 “你今天说‘我靠’了！”他在电脑上做幻灯片。 “你说了那么多下作的话，我还不能生气了？”我躺在床上。 “你越来越像他了，他就爱说‘我靠’。” “怎么，‘我靠’是被他申请专利了吗？别人不能说的吗？”他光着膀子，背上有一些红点。“你背上怎么这么多红点？有点像蜘蛛痣呢？” “我有艾滋病！” “是吗？”我伸手去摸他的背。我竟突然觉得，即使他有艾滋病，我也爱他。 “你不害怕吗？” “怕，我可要怕死了。”我把手缩回。“太累了，我先睡了。今天门诊输液的病人特别多，我楼上楼下的跑，累成狗！” “叫你不要去上班，你非要去。家里也不好好打理了！” “万一你哪天不要我了，我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你永远都是要给自己留后路的……” “那可不……”我转眼就睡着了。 夜里，我被白炽灯晃醒。恍惚间看一眼手机，已经两点多了。 “你开灯干嘛？大半夜不睡觉？”我很气恼。他穿着平角内裤站在床尾，一手撑在门框上，一手叉腰，很烦闷的样子。 “我不要你睡！你伤了我的心，竟然还能睡得着？”“我在那边辛苦工作，你却在床上呼呼大睡，你个没良心的！”“跟我吵一架而已，你就跑去跟别的男人上床了！我真是瞎了眼，认识了你……” “嗳，我真的……”我哭笑不得。 “你怎么那么可爱？”我从床上走过去抱住他。胸脯正好贴着他的脸。 “不要色诱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怎么办，我真的爱死你了！快点上来……” “坏女人，你就是来毁我的！” “唔……到底谁毁谁啊？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我吻他。 “滚开……” “哥哥……” “嗯……” “你怎么那么可爱？” “哪里可爱？” “浑身上下都可爱。”突然想起刘芸告诉我的秘笈，“没有什么矛盾是做一次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做两次。” 4月下旬的某一天，他出差回来了。 “我回来了！今天在上班吗？”他的信息。 “上啊，护士就是苦命，在医院要伺候病人，在家里还要伺候老公。” “你在哪里？家里吗？”我问。 “？？？” 他一直没有回复。 我整个下午都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跟宋其林挂我电话那天的感觉一模一样！ “护士长，我家里有点事儿，能不能提前一个小时走？我下周补上！” “只剩一个输液的吗？嗯，行吧。”护士长淡淡的。 “谢谢护士长！” 走出医院的大门，我立即上了一辆三轮车。 开门进屋，张成刚并没有在家。餐桌上有两张便利贴：“丫头，碗里还有米饭，不要浪费粮食哦！”“知道你着急上班，就原谅你吧！” 我走到客厅，茶几上也有一张便利贴：“如果你要指挥你的丈夫，不如把他的袜子洗干净，让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记得回家的路！” “死男人，又想忽悠我给他洗袜子。”我笑。 冰箱上也有一张便利贴，“记得多吃蔬菜和水果！我已经买好了！” 他的房间里写着，“帮我擦一下电脑！” 最后，我来到我的房间。我的日记本摊在床旁桌上，边上放了一张纸条，“今天回来时，本来特别开心，路过你房间，看到桌上有一个本儿，就想着随便翻看一下，结果……我终究还是被你欺骗了！你这个骗子！大骗子！你说我是你的初恋，可是你以前就喜欢过别人！还不止一个！你又一次欺骗了我，我恨你！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你走吧，我此生再也不要见到你！” 我颓然坐在床上，半晌才回过神。我一直在琢磨我们之间的问题会出现在哪里？却没想到竟是一个日记本！我翻看着大二时买的蓝色日记本，往事浮现在眼前。 2003.5.10 平城卫校所有男生的脸在我眼里都像是□□的灰色头像，但旺修却是不一样的存在。初识那天，他穿着藏服，色彩斑斓的站在我面前，使我无法忽视他。 大概是大一的深秋的某一天，我和龚晶晶从校门口走进来，偶遇几名成都总校调剂过来的藏族同学，晶晶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 我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的充当着龚晶晶的移动人肉背景板。 “你好，我叫旺修，临医2班的，交个朋友？”蹩脚的四川话。我抬头，只见一个穿得五彩斑斓的俊朗的小伙儿，及耳的卷发，笑容灿烂。 “你好，我叫林雨薇，护理班的。” 他是第一个越过龚晶晶和我打招呼的人，又长得那么好看，我不禁动容。 “行了，走远了别看了！人家已经订婚了。”龚晶晶讪笑。 后来陆续又碰到过旺修几次，但不知怎么回事，我一看到他就面红心跳，所以每次都是落荒而逃。 “话说回来，我真的搞不懂藏族男生有什么好看的，总是一副没洗干净的样子。我还是喜欢白白净净的男生。”刘芸在摆弄她的睫毛。 “因为你不懂那种野性的美，是吧林雨薇？”龚晶晶冲我挑眉坏笑。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我愕然。 2004.6.3 毕业证要7月份才能拿到，我拿到以后要寄给央金、龚晶晶和刘芸，所以，我只能在平城待到七月份。最近太无聊了，又缺钱，我决定在美联保健品公司做主持人试试看。 2004.6.19 今天李军为了我和经理吵了起来，他好像很喜欢我，我要不要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呢？ 2004.6.21 我答应李军了。都说初恋注定是失败的，我不敢拿他去堵，所以，我拿李军去赌，我是不是很卑鄙？公司里的人说李军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这样岂不是更好？ 2004.6.22 今天晚上，他吻我了。他的吻竟让我想起了某类动物的吸盘，是叫草履虫吗？为什么我没有反应？难道真如刘芸所说，我是怪咖吗？他想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我制止了他。因为，我想要留给他！ 2004.6.30 我们分手了。因为他执意要带我回家见父母，而他的妈妈又不喜欢我，所以，他很痛苦。我一直以为我对他没有感情，为什么我还是很伤心？是因为不被他妈妈喜欢的挫败感吗？我的心竟然是痛的！很痛很痛！ 第61章 如果 爱7 我呆坐在床上，半晌才想起来给他打电话。 “嘟嘟嘟……” “嘟嘟嘟……” “嘟嘟嘟……” 约莫打了十几个电话，他都没有接听！那种熟悉的绝望感又回来了！在我最想找他的时候，他永远不会接电话！这情形又让我想起三年前的一件事情来：那一阵我还在销售部，临过年去殷婆婆家，她给了我两只板鸭，说有一只是给张总的。可是我无论怎么打，他的电话都无人接听。于是，我一手拎着一只板鸭，边走边哭……我不得不把两只板鸭都带回老家了。 “你在哪里？又不接电话？” “你回来，我给你解释。” “你划线的第一部分，是虚构的小说。” “第二部分，那个他，所指正是你呀。我从来没有防备过你，所以才会把日记本随意的丢在桌上。”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回来我慢慢给你解释。” 所有的信息都没有反馈，犹如石沉大海！我体会到了一种被误解的痛苦，以及，难以沟通的疲惫！ 哭到累了，我擦干眼泪，去做饭了。 晚上，我又哭了一阵，终究还是睡不着，就给他写了一封信。 哥哥： 也许此刻你已经认为我没有资格这样叫你了！ 回来看到家里的情形，首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哭了一通……现在，我终于冷静下来给你写下这封信。 原本，我只想一走了之，我真的太痛苦了！第一次竭尽全力去爱一个人，却弄得双方都伤痕累累！注定，我是不会得到幸福的，我已经认命！可是我曾经对自己说过，我以后做任何举动都要冷静，不要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即使你真如你所说的那般恨我，我还是要把事情解释清楚。 很显然，你并没有看懂我的日记。 第一个部分，关于旺修的，其实是我虚构的小说。当然，的确有这么一个原型，那不过是青春时的悸动，我不可能整个学生生涯从来都不曾对一个人产生过好感？ 第二个部分，我谈过一个男朋友，是的，他吻过我，可是当他想进一步的时候，我就拒绝了。因为我想到了你，那个时候我已经认识了你。 再看这个部分：“今天，我的世界里有四个男生，张成刚，宋其林，程阳和其他人。其他人？莫名其妙的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程阳是我的徒弟，很温暖。宋其林？我好像有点喜欢他？至于张成刚？他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可是我依然记得他！我应该感谢他！是他给了我展示才华的机会，并且送了我一份最为特别的礼物，那就是告诉我——残酷即生活！” 这是我两年前生日那天写下的话。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那天正是我晕倒那天，一个女人送DV到前台来，你已经有女人了！我满脑子都是对你的恨！我认为你对我不过只是利用而已！所以，我写下了那些话。你不会理解当时我的心里有多痛！ 后面的，写的全是你呀，“我昨天晚上梦见他了，他送了我一张丝巾，淡紫色的。梦里的他是如此温柔，我内心狂喜！然后李锐踢了我一脚，说，这下子你高兴了噻。” 还有一些，是我写作的素材，天马行空，胡乱想象。 “还没有结婚的女人，就是从一个男人的臂弯到另一个男人的臂弯，永远都在寻找那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这句话是我从电视剧里抄的。 哥哥，你真的太叫我气愤了，居然看我的日记！如果是其他人，我断然不会原谅他。可是不管你做什么，我总是不忍心责怪你。 我骗你？我真的是，吃饱了撑的？无事可做了？跑这么远来骗一个男人！ 付出那么多，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我真的很寒心。 2007年，4.26凌晨3:00 次日下班回来，他依旧没有回家。于是，我又给他写了一封信。 哥哥，今天我休息，上午去办护士证注册的事了，暂时可能办不下来。我不知道是否还要去办。如果你真的把我想得那么不堪，我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你去哪里从来都不说，你知道我的感受吗？我没有一个朋友，一个亲人，在医院也很累，回来永远孤孤单单一个人。我时时盼着一个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何时回来的人！此前，我是开心的，因为心中充满了爱。我对你的爱那么深，你却感受不到，当然了，你是多么粗心的一个人！ 我只想给你一份轻松的，只有愉快没有压力的爱，我不想让你累，伤心，可是，我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让你伤心，我也很难受。哥哥，我真的觉得很累，难道我们真的相克吗？我不爱你，为什么做那些不喜欢的事？收拾屋子，给你洗衣服，准备好一切随时等候你回来？ 是的，我爱写东西，胡乱写了很多，我总是把快乐和悲伤最大化，可是认识你以后我才知道，快乐和悲伤无须扩大，它已经大到让我不能承受了！你总是这样，一会儿叫我上天堂，一会儿让我下地狱。 你回来吧，我给你解释！我累了，没有力气了！ 2007年，4.27晚 大约一周，他都没有回来。我依旧坚持上班。 “林雨薇，你最近状态不对哦？”午休时，护士长问我。 “是啊，你看起来特别憔悴！”另一个护士姐姐说。 “嗳……家里有点事儿。护士长，你放心，我不会影响工作的！” “倒也不是那个意思……这么说吧，一段感情如果让你太辛苦，那一定是错误的。我是过来人……女生千万不要付出太多，人家不会珍惜的，只会觉得你犯贱。” “嗯，谢谢护士长。”我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你今天休息半天吧，可以约朋友喝喝茶，逛逛街。” “嗯……谢谢护士长。” 我能约谁呢？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我们的事，我甚至连殷婆婆家也不敢去……我知道，这段感情不过是暗夜里开出的昙花，转瞬即逝……所以，我不得不精心呵护着…… 我开门进屋。他瘫坐在沙发上，我的信和日记本摊在茶几。 “你回来了？”我问。 他默然不语。眼眶红红的。 “这么几天你去哪里了？”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回老家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爷爷去世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看到日记本那天。” “嗯……节哀！”我心疼的抱他。他没有回应。 “对不起！”我泪如雨下。“可是你真的误会我了！” “这里……2006年12月4日，这一段：今天，小静告诉我，昨天段功平问她，‘你觉得雨薇的优势在哪里？’小静答：‘好看？善良？’段功平说：‘这算是什么优势？’一直以来，我都知道她们看不起我，我一定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这个段功平是谁？” “科室里我最讨厌的一个护士！” “女生为什么会叫段功平？” “我怎么知道，大概是她爸起名字的时候脑子抽筋了吧？” “真的吗？你真的没有骗我？” “我真的搞不懂，我能骗你什么？骗色？你说过，男女之事，男人又不会吃亏……骗财？你的钱一直是你自己在保管啊？”我突然发现他的家里竟然没有一张银行卡？莫名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宋其林的笑脸，“林雨薇，以后我的钱包就交给你管了！” 又想起他带我买衣服时，我不愿花他的钱，他生气的冲我说：“林雨薇，我拿你当一家人，你跟我见外？” “你骗我的心！”他淡淡的。 “我跑这么远来骗你？我疯了吗？” “你还喜欢过李锐？” “我他妈疯了吗？他跟小宋是好朋友，我会喜欢他？”“再说了，我也不喜欢大眼睛的男生。” “那你日记本上写了李锐？” “唉，那是我梦到你了，然后李锐和我说话……那个他，指的是你！” “真的？” “当然是真的，真的！”我已疲惫不堪。 “那小宋为什么跟你分手？” “我不是说了吗？他说他的前女友回来了！” “说实话！” “我靠，这就是实话呀！” “会不会是因为……你跟他的时候，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嗳……”我默然无语。突然很庆幸第一次是跟了宋其林。 第62章 如果 爱8 又一日，他出差回来。 “你回来了？”我到门口迎接他。 “嗯。”他把包包递给我。 “啊？今天晚上又吃米饭吗？”他看到了灶台上的电饭锅。 “嗯。” “你们南方人天天吃米饭，不腻吗？” “呃……我再炒个土豆丝？” 他喜欢吃土豆。 “也行。” “你怎么把土豆皮削在水槽里？”过了一会儿，他走进厨房。 “这样不用弓腰呀，削完以后直接搂到垃圾桶里就好了。” “你不会直接削到垃圾桶里吗？”他夺过土豆和削皮刀，蹲在垃圾桶边一阵狂削，突然间手一滑，土豆掉在地上了。他捡起土豆，“咵”的一下把土豆和削皮刀扔进垃圾桶里，转身走掉了。 我默然地捡起土豆和削皮刀，继续在水池边削土豆。 晚饭后，我收拾厨房。 “你还没收拾完？”他不耐烦地走进厨房。 “像这样几下子就擦完了呀，为什么要干这么久？”他拿过抹布，迅速擦完台面，而后把抹布扔进水池里。 我看着抹布留下的浑浊的水印，呆立了几秒。 洗完碗后，我们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放着阎维文唱的《母亲》： 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 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 你爱吃的那三鲜馅有人她给你包 你委屈的泪花有人给你擦 啊 这个人就是娘 啊 这个人就是妈 “这歌好听吧？我觉得写得好感人……” “嗯，好听。”我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可惜，我对这首歌完全不能共情。大概是因为我妈从来没有为我做过这些？我甚至不记得她为我梳过一次头…… 又看了一会儿电视剧《奋斗》。 “这拍的什么啊？一点也不现实，还不如看《乡村爱情》。” “你喜欢谢大脚吗？”我问。 “嗯。你看过吗？” “偶尔看一点，我喜欢看韩剧。最近《浪漫满屋》超火的。” “脑子就是这样看坏的！”他摸了摸我的头。 我趁机钻进他怀里。 “今天太累了。”他推开我。 “嗯……知道。” “你不会又多想吧？” “没有。我知道，你们那个行业很累的。”我轻声说。 他洗澡的时候，餐桌上的手机在闪烁。我知道，那里面藏着我的地狱。 前几日我下早班后，百无聊赖，便打开他的电脑看照片。他的照片特别多，几乎都是公司的同事和顾客，陈庆霞、赵君如……突然，一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在一艘船的甲板上，一个女人搂着他的腰，俩人都笑着。 这个女人并不是他去年的女朋友！ “咯吱……”他推门进屋。 “干嘛呢？” “看照片呢。”我有点心虚。 “你怎么不经我的同意就随意翻看我的电脑？” “你之前不是也给我看过吗？” “那能一样吗？如果我把你的衣服扒光了从内到外仔仔细细的看，你会高兴吗？”他瞪着我。 “你没有看过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 “那……我还不是因为爱你！？” “我求求你了，你可以不要那么爱我吗！？”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的眼泪瞬间涌出来。 “不要在我跟前哭！在我跟前哭的女人，我见得多了……个个都比你哭得可怜！” 我突然想起“我见犹怜”的赵君如，顿时擦干眼泪起身走了。 此刻，我只远远地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就继续转过头看电视了。 我们的亲密关系从来没有到达过共享手机的程度。 是夜，我们躺在床上，默然无语。 他偶然翻身触碰到我的**，吓了一跳。 “你干嘛？你这样真的让我觉得压力很大！”他的反应让我震惊！犹记得几年前刘芸跟我说过她和黎宗伟的故事……她一直喜欢黎宗伟，但是他却说过不会和员工谈恋爱的。新年的假期，只有她和黎宗伟在医院宿舍里，他们一起吃饭、抽烟，看电视，他一直很克制，直到有一个晚上，刘芸光着身子躺在他的床上……他终于沦陷…… “我以为你会喜欢……”我又一次被刘芸坑了。 “你去睡客卧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起身走了。 我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的流淌。我似乎又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其实，他不在的每一个夜晚我心里都是空的，只是，今天晚上更甚！他就在隔壁，我却觉得我们越走越远。我难以承受那种痛苦和绝望！ 估摸着他睡着了，我又偷偷潜入他的房间。他翻身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碰到我，极其不悦。 “神经病！”他嚷到。 我再次起身而去。只是这一次，我多了一份决绝！ 突然想起米兰昆德拉在一本书上写道：“跟女人□□和跟女人睡觉是两种不同的感情，前者是**，后者是爱。”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他不爱我！如同第一次我离开他时的感受一样！ 我的心在深渊里挣扎，在绝望中浸淫，我试图抓住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抓不到……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天快亮了吧，他终于走进客卧，从后面抱着我……嗳，我好像又原谅他了。 “生气了？” “一晚上不挨着，你就受不了吗？”他低语。 “我只是想确认，我们还是不是像以前那样。”我翻过身来，眼角依旧有泪。 “我怎么舍得放过你呢？小情人！” “我不要做情人……” “你真的想做我老婆？” “……” “如果我们结婚了，那你就要去乡下老家伺候公婆了哦？” “你父母已经老到需要人伺候了吗？” “我们可不像你们四川人，丢下父母不管，到处去跑。‘父母在，不远游’，我不得已要外出赚钱，但是老婆肯定得在家伺候老人呀。” “……” “怎么样？是不是也不那么想做我老婆了？” “……” “那你还不让我叫小情人？” “唔……还是不行。” “叫哥哥，” “哥哥……”**袭来，瞬间覆盖了心疼。 几日后，他突然回来，面色铁青。 “发生什么事了？”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他不吱声。 “哥哥，怎么了？”我探头问。 他并不言语，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我煮饭去了！”我突然有点厌倦哄他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彭”的关门声。我从厨房走出来，沙发上空空如也。 我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哭起来！哭了一阵子，我这才想起要给他打电话。 他自然是不会接的！我业已习惯。 我随意弄了点吃了，而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正放着张学友的歌： 每个人都想明白， 谁是自己生命不该错过的真爱， 特别在午夜醒来更是会感慨， 心动埋怨还有不能释怀， 都是因为你触碰了爱。 如果这就是爱， 再转身就该勇敢留下来， 就算受伤就算流泪， 都是生命里温柔灌溉， 爱，在回忆里总是那么明白， 困惑的心，流过的泪， 还有数不清黑夜等待， 如果这就是爱。 疼痛和孤独袭来，它们太过猛烈，我难以抗衡！于是，我拿出了他放在茶几抽屉里的香烟。 这包烟据说是他偶然买的，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突然想要学一下抽烟，就买了一包。当然了，至今也没有学会。 我拿着香烟躺在床沿。没有人是靠得住的，唯有这点点烟圈，只要你愿意，它可以永远陪伴你……所有的心事，无须细说，它自会明了。 如果说我和宋其林的爱情是猝然离世，那么，我和张成刚则是一点一点的死去，眼睁睁看着它生根、发芽、开花、枯萎，我却无能为力……我的心痛到无以复加…… 我把烟圈贴向腕部，瞬间，□□的疼消减了内心的疼……我竟突然想起宋其林房间里的一地烟蒂来！我大概明白了那种钻心的痛楚！不可说，因为说了亦无人懂得！ 张成刚一夜未归！清早，我照例上班去了。 下班进屋时，他竟带了朋友来家里。 “你好，林雨薇！我是张总的朋友，我叫王斌！” “你好！王斌？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他第一次介绍朋友给我认识！ “我一直帮张总的公司维护电脑呀，我们是老朋友了！” “哦，是吗？”“你们坐，我去煮饭。”我放下包包，往厨房走。 “不用煮了，我们去附近随便吃点。”张成刚淡淡的。 “也行。” 我们在附近吃火锅，席间一阵尬聊。 “昨晚张总跟我喝酒去了，今天他特意叫我来给他作个证！” “作什么证呀？我又不会怀疑他。”我笑看了一眼张成刚。 他淡淡的。 “林雨薇，你在哪里上班？” “就在大房医院，私立的。” “大房医院？你们顾总是我朋友！他们医院的电脑也是我的公司在维护！” “这么巧吗？不过我刚去不久，顾总我只见过两次。”我浅笑。 “哦，你才过来啊！” “嗯，上班的话，差不多一个月了。” 没过一会儿，王斌的老婆和孩子也过来了，他还给我抱了他几个月大的儿子。 送别了王斌一家后，我们俩一前一后往家走。 “王斌的儿子真可爱，胖嘟嘟的。”我追上他。 “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过，要给你生一个孩子。” “你真恐怖！”他淡淡的。 “什么恐怖？” “不要想用孩子来要挟我！” 我的爱情之花瞬间凋零。也许，还剩下那么一两瓣吧。 进屋后，他脸色铁青地坐在沙发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语。 我走过去坐在他腿上。 “走开！”他推了我一下，我一个趔趄，差点摔个仰八叉。 我心里最后一片花瓣也凋落了。 “我今天回来，看到你房间里的烟头了！”“我真的越来越不懂你了！你居然抽烟！”“如果不是我手脚快，把烟灰缸藏在洗手间，王斌就看到了！” “你昨晚什么也不说就走掉了，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太难受了！” “昨天工商的人又来公司了，我心里很烦，受够了这些事情……我去找朋友喝酒而已！我能去哪里？你认为我能去哪里？” “也许是某个女人那里！” “你难受了你就抽烟，你难受了你就跑去跟别的男人上床！”“你知道吗？我现在只要听到别人说‘我送送你’我的心里都会很难受！我听不得那个宋字！” “对不起！”我再次搂着他。 “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的话，你就跪下给我道歉！” “……”我缓缓地放开他。 “你看吧！你并没有真的后悔跟他上床！你并没有真的觉得对不起我！” “……”我木然地走向房间。 “我要你只爱我，我要你只臣服于我……”他追上来，从后面抱住我。 “我们不要吵架了，好吗？”我回身抱他。 “我不知道，你总是会让我难受！” “不如，我们放过彼此吧……” “可是，我又舍不得你！” “哥哥……” “嗯，” “哥哥……”“甲板上的那个女人是谁？” “哪个？” “像阎学晶那个。” “是……我表妹。” “你表妹不是周琪吗？” “我另一个表妹。” 第63章 曲终人散1 第九章曲终人散 爱， 不是牺牲， 不是占有， 是成全； 当拥有他的时候 让他自由， 当失去他的时候 让爱自由。 曲终人散1 次日早起，他问：“你今天不上班吗？” “要啊，我上晚班，十一点才去。” “应该可以一起出门。” “好的。” 出小区大门后，他走得很快，我急速跟随。 “分开走吧？”他淡淡的。 “嗯。”我缓步。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突然想起那一日，我和宋其林牵手漫步在淇县街头…… “哇，林雨薇，宋其林，你们俩……看起来好般配啊！简直是郎才女貌！”李艳艳笑看着我们。 “终究是我把他弄丢了！”我眼底含泪，目送张成刚上了一辆的士扬长而去。 “林雨薇，你怕不是有什么大毛病吧？”我心里这样想着，失魂落魄地上了一辆三轮车。 又一日，我下班回来，家里依旧空荡荡的。 张成刚的电脑旁留了张字条： □□文件收完以后，帮我关一下电脑。我有急事，先走了。 自从我上次偷看了他的电脑后，他就设置了密码。 关闭□□的一瞬间，我瞄了一眼名字。 “晗”？一个女生的□□？ 点进空间一看，原来是赵君如。 有一条说说：“所谓朋友，就是无论你做了什么依旧会留在你身边的那个笨蛋！” 好奇心驱使我点开了她的日志。 今天，你来到办公室，说好回家做的幻灯片一张也没有做。我不知道是什么人羁绊住了你。昨天明明那么早就走了，竟然一张也没有做。哥哥，你的心竟然一点也没有在我这里吗？我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除了伤心我还能怎么办？我能离开你吗？我忍心离开你吗？ 今天我又头疼了！头痛欲裂！那种痛苦让我觉得不想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你！所以，我还是要活着！活着就能见到你。虽然你不爱我了，但是只要能看到你，我就满足了！我知道我命不久矣！但是只要多活一天，我就能多看你一眼！ 今天，我偷偷去哥哥的小区门口等候，我见到她了！原来是她！她竟然又回来了！当初，她伤害了你，你哭着来找我，如今她竟然还有脸回来？你果然还是原谅她了！ 今天，你又哭着来找我了！爷爷去世了！你哭得很伤心，你抱着我什么也没说，但是，我知道你很难过！你被巨大的痛苦包围着，我能感受得到！我们又在一起了！能够给你慰藉，我很欣慰。只要你愿意，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谁让你是我最爱的哥哥。 …… 看到这里，我已经看不下去了！如同三年前赵君如给我看他给她发的短信一样，我并没有勇气读完。 “喂，护士长，我想清楚了！合同我不签了，我明天就过来辞职！”未免自己后悔，我连夜给护士长打了电话。 “嗯，林雨薇，虽然舍不得你，但我还是为你高兴！离开让你难过的人，真的不值得。” “嗯，谢谢护士长。” 是夜，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孤独、寂寞、害怕甚至是绝望都无法表述我的心情，无论怎样防备，我都抵御不过！我想抽烟，可是上次吵架时已经把烟扔掉了！幸好，冰箱里找到了一听啤酒！我一饮而尽！熬到下半夜，在天色微明的时候，我终于睡着了。 即使在梦里，我也很清楚，我一定要离开他！ 次日，去医院办了离职手续后，我径直坐车去了锦阳。 临走，我给张成刚留下一封信。 XX 原谅我已经不知道要怎样称呼你了。原来，哥哥这个称呼并不独属于我，很明显，她拥有这个称呼比我还要早。 昨天你叫我给你收文件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空间了。我知道，你并没有看到那些内容，如果你知道，你是不会叫我帮你收文件的。你也不必骂她，她的空间是加密的，只有自己才能看到。当然，她把□□给你用，大概是希望你能看到吧。 我完全可以把空间里的内容删除，不告诉你，可是我做不到。我希望我的爱情像水晶那样纯净，不要掺杂一点污垢。你们这点破事儿还不至于让我做我所不齿的事情，从而使我高贵的人品沾染上瑕疵。 你看吧，你最好把她写的内容都看完，一字不落，然后你好好思考一下，你爱的人到底是谁？ 最后，特别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我去锦阳找同学玩两天。 林雨薇2007.5.20 原以为看到刘芸我会开心一点，可是，我竟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刘芸和她男朋友赵凯陪我吃饭，陪我喝酒唱歌，赵凯甚至还介绍了一个很帅的同学给我认识，都无济于事。原来，当我坠入深渊之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我的“浮木”，除了宋其林。 张成刚就像一个黑洞，我无论在哪里，都将被他卷入其中。仅仅两天后，我又回到了北充。 “回来了？”他坐在电脑旁。 我静默。 “让你收个文件，居然偷看人家的空间！” “所以，是我的错咯？”“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她们要喜欢我，我也没有办法呀！”他淡淡的。 “你不会拒绝的吗？” “我拒绝的话，人家会很伤心的！就比如说你吧，大老远跑来找我，如果我拒绝了，你不伤心吗？” “我是会很伤心，但是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你就应该拒绝啊！” “可是我喜欢你呀……我不舍得拒绝呀！” “果然，在你心目中我跟她们没什么两样！” “她故意写那些在空间里，就是为了要让你看到。” “是，她是故意的！三年前她把手机短信给我看的时候我就知道！但是，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我也很痛苦，我也是受害者！这就是她的阴谋！” “我不想再听你说那些阴谋阳谋的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们分手吧？”我已筋疲力竭。 “你又要走了吗？” “我不走，留在这里做‘大房’吗？……说不定我连‘大房’也做不了！”我冷笑。 “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你来告诉我！”他居然还有脸生气？ “那是你的事情。”“总之，我是宁**头不做凤尾的！” “还鸡头，你老鸨吗？” “鸨你妹！我要的是唯一。” “唯一，他就把你当做唯一了吗？” “是的！虽然他抛弃了我，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有后悔跟他睡过？” 我没有吱声，默然的走出房间。 他“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选择一段爱情不仅仅是选择一个男人，而是选择了一种生活”。我终于明白，张成刚那里没有我想要的生活。 可是，我终究还是放不下他。我继续在北充耗着，一个人追剧，一个人喝酒，偶尔出去买包烟。 他极少回来，但是每次回来都会往收纳盒里放钱。这是我们最后的联系。 又一日，他回来时我正在看电视。那一阵电视台在播放《家有儿女》。 “你最近没上班？”他坐在我旁边。 “已经辞职了！” “辞职了就安心呆在家里。对了，最近如果有人按门禁，不要随便开。感觉治安不是特别好，听申建梅说她下班的时候被人尾随了。” “她又不在北充，她被尾随了关我什么事？” “呃，不对，这么私密的事，她为什么要告诉你？不会她也跟你上过床吧？” “在你眼里，全天下的女人都跟我上过床！” “只要她愿意，你肯定是愿意的呀。她长得那么漂亮，更何况，你又不挑食！” “我这么久没回来，一回来你就气我！火气这么大，就是欠收拾！”他突然扑过来。 “你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看得上我吗？”他压着我。 “是你看得上全天下的女人……”我心里恨他，身体却抵御不过。 “我们去床上？”他把我抱起。 “我不要！” “女人就是爱说假话……” “我从来不说假话……” “我不信你……” “唔……”我呻吟。 “你要不要在上面试试？”他问。 “嗯……”我顺从。 “唔……”“你他妈瞪着俩大眼睛看我干嘛？你能上点心吗？”他怒了。 “在上面，我……没有感觉。” “真扫兴！” “实话实说而已……” “早晚被你气死！是不是把我搞废了，你就特别开心？” “没有……每次看到你，我都很想要，但是……在一起之后，又不是想像中的那种感觉，为什么呢？” “我哪知道？”“难道是，房子太小，家具太大了？” “不知道……就是那种木木的感觉……” “妈的，已经没法儿跟你做了！”他转身面朝墙壁。 第64章 曲终人散2 六月中旬，我到底还是离开了北充。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前天晚上发生的一件事。 八点多的样子，我独自坐在沙发上喝啤酒，电视里依旧放着《家有儿女》。 “叮铃铃，”门禁响了。 “滴！”我按了开启键后，恍然想起张成刚的嘱咐。 “咚咚咚，”我从猫眼瞄了一下，是一个女人。 好奇心促使我打开门。 “陈经理？” “林雨薇？”她惊在原地！两年不见，她变漂亮了！她戴了隐形眼镜，曾经的肿泡眼变成了好看的双眼皮，妆容精致，头发整齐的披散着；白底蓝花连衣裙，白色凉鞋。 “陈经理，张总没在家！”我尴尬地笑笑。我终究还是经历了卢晓丹所经历过的一切！ “我进来取点东西。”她总是那么坚定。 “好。”我侧身让她进门。我穿着破旧的牛仔裤，大T恤，披头散发，面目无光；桌上凌乱的碗筷，地上随处可见的纸屑和啤酒罐，无一不彰显着我糟糕的状态。 我又想起了宋其林！想起我从成都回到淇县时那一地啤酒瓶和随手乱扔的烟蒂！我果真越来越像他了！ 她径直走进主卧。 我回到沙发上坐下，打算继续看电视，可惜，我已经做不到了！ “陈经理，您先找着，我出去买盘蚊香！” “好，你有钥匙吗？”她坐在电脑旁的椅子上。我的草编灯在侧。 “嗯，有的。”我逃之夭夭。此生，我都不想再经历这种状况了！卢晓丹花了三天就明白的道理，我却花了三年！卢晓丹没有说错，我果然是蠢的！ 我坐在小区的花台上喝酒，把剩下的半听啤酒喝完后又继续去大街上晃悠。我不想面对她，亦不想面对他，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是时候结束这场荒唐的情事了！ 约莫两小时后，我回到家，陈庆霞已经离开了。我翻找了一下，书桌上的移动硬盘下压着一张字条。 张总： 不好意思打扰到了你的生活，我本意是要来取点东西，没想到……无论怎样我都决意要追随你，我对你的心意坚如磐石。 陈庆霞2007.6.13 是啊，她对他的感情依旧坚如磐石！我和他之间却早已风雨飘摇！我不如她爱他！我竟想成全她？设想一下，如果我是她，精心打扮着去见自己的情郎，开门的却是另一个女人，回去这一路上，心可能在飙血吧？ 犹记得三年前的国庆节前夕，我曾给张成刚发过一条短信：“我多想来到你的身边，哪怕是为你倒一杯水……真羡慕你身边的女人，每天都可以见到你！”然而，不知从何时起，我竟一点也不羡慕张成刚身边的女人了！我同情她们！若说羡慕，我倒是真羡慕那个被宋其林爱着的女人！ 深夜，他回来时，我告诉他陈庆霞留下了字条，然后就去客卧睡了。 “我跟她早就已经断了！”他喃喃的。 “你不必顾虑我，我这一两天就会离开。成都那边已经联系好了一家医院。” 他没有说话，默然离开了。 隔日，我数了一下收纳盒里的钱，大约有两千块。 “收纳盒里怎么放了这么多钱？你很怕它空了吗？舍不得我走吗？”我给他发信息。 “想多了，我是怕你走时没有车费。”他回复。 炎热的夏季，那一个清晨，我整理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我回望，屋里再也没有一丝我来过的痕迹……除了一个小鱼缸，我喂了两条金鱼。 我带走了收纳盒里所有的钱，给他留下一张字条： 收纳盒空了，所以我走了。 如果金鱼活着，就证明我们还有缘。 缘份天定吧！ 晚上，到医院的宿舍整理好房间后，我收到一条短信。 “我知道你会走，可是，当回来看到空荡荡的屋子时，我还是很难过！你总是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你既然不是真的爱我，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 “我有洁癖，我没有办法跟别人分享同一块蛋糕，更遑论是一个男人！其实，你已经不爱我了，从那天我喝你的杯子时你嫌弃的喝了另一个杯子，我就知道。不必装了，我们最爱彼此的时刻已经过去！” “你又一次用针扎了我的心。” 我没有再回复。 “你们就这样分开了吗？”我问。 “是的，不过后来又见过几次面！”林阿姨又点燃了一支烟。 大概是八月底，我去北充看殷婆婆，顺道去看了他。他来车站接我时，告诉我说请了一个小保姆，我心里还是很难受。 去他家里看了一下，那个女孩大概20来岁，长得很普通，甚至可以用难看来形容。 屋子里打扫得很干净，鱼缸里的金鱼还活着。 “金鱼养得不错，你养的？”张成刚出门去了，我们随意闲聊了几句。 “张总养的，可宝贝了……叫我千万不要养死了。” “是吗？金鱼不能喂太多，容易撑死。”我淡淡的。 “嗯，我知道……雨薇姐，你看电视吗？” “你喜欢看这个电视剧呀？”电视台正在播放《浪漫满屋》。 “嗯，挺好看的。” “你是康宁的员工吗？你叫什么？” “是，不过我辞职了，我叫康敏。因为跟家里闹得很僵，没有地方住，张总就让我在他家住一阵。顺便帮他料理一下家务！” “嗯，挺好。”我浅笑。 夜里，张成刚让我睡主卧，他睡沙发。 “可是，你没有被子呀？” “客卧里面有，我去拿！”他推门进去。康敏已经睡下了。 “你就这么推门就进去了？你们睡过了？”他回来时，我问。 “你没有跟异性合租过吗？难道你会跟合租的男生睡？” 我没有吱声，看着他假模假式地抱着被子去沙发睡了。 “伪君子！”我在心里暗骂。 “你睡得好吗？”天亮后，他推门进来。 “还行！” “我用一下电脑啊……”他打开电脑。桌面壁纸是一张女人的艺术照。 “咦？你这个照片难道是……”我突然发现，那个女人很像赵君如。 “不是！”他随即打开了一个文件夹。看来，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我的心被人揪了一下，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他心疼！ “嗯，你工作吧，我去看了殷婆婆之后就直接走了！”我佯装淡定。 “好，我今天特别忙，就不送你了！” “嗯。”我决绝地关上客厅大门。 走到二楼时遇见了买菜回来的康敏。 “雨薇姐，你这就走了吗？” “嗯。” “下次又来家里玩儿哦！”她很热情的样子。 “嗯。”我浅笑。“没有下次了！”我在心里喃喃。 看着康敏的背影，我不禁感慨，作为男人，张成刚的包容力实在惊人！ 出了单元门，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我知道，此生我都不会再踏足北充这片土地！我突然懂得了宋其林，我们的爱情何其相似！绚烂的开始，却在某一个瞬间彻底死去了！ 我并没有立即拉黑他，因为经历过宋其林的断崖式分手……我不忍心让他遭受那种痛苦，所以，我依旧保留着他的电话和Q Q。 那年冬季，他和他北城的两个朋友来找过我一次，我们在医院附近吃饭。席间，他给我介绍说一个叫周哥一个叫马哥，我知道他喜欢那种特别会来事儿的女人，可是，我并没有那样做。我不想为他人做任何改变了。 “你爱过我吗？”晚上，我们住在医院附近的宾馆。 “你说呢？我那么忙，还跑来找你！” “万一你就是馋我的身子呢？” “比你漂亮比你身材好的，我见多了！” “那你倒是去找她们啊？你找我干嘛？” “在我心里，小薇是不可替代的。” “是呀，小君、小洁、小霞都是不可替代的，说不定还有一个小敏？” “为什么你要活在条条框框里呢？我们每次在一起都很开心啊……” “你不懂……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更高阶的快乐。” “你怎么那么聒噪？我好想找一个哑巴！”他喃喃，随即鼾声大作。 我早起上班，收拾停当后跟他道别。 “我上班去了！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你不要吵，我再睡一会儿！嗳，真不想起床啊……”他赖在床上，拉着我的手。“求你了，不要走！” 我挣脱他的手，站在门边回望。 他在床上翻来滚去，“嗳……嗳……我真的不想起床，谁能代替我去开会……林秘书，你能替我去开会吗？”他像孩子般无赖！是啊，孩子可以任性、骄纵，为所欲为！总有母亲替他收拾残局！可惜，我不是他的“母亲”！ “我要走了！上班要迟到了！”我打开房门冲出去。我怕再多呆一瞬我又会想要扑到他怀里。 第66章 尾声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一年后，我自修的《汉语言文学》已经考得七七八八了，就想着去广告公司应聘试试看。找了两三个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于是，我不得不继续留在医院。 那一阵成都的房价下行，闲暇时，大家都在讨论买房的事情。日子久了，我竟也心动了。 “嗳，同志们，有什么来钱快的法子？除了抢银行以外……”中午，我倒了一杯水在办公室坐下。 “买彩票？”护士赵花容。 “彩票跟爱情一样，都是骗人的！你看着别人中奖，以为自己也能中吧？实际上搞到倾家荡产也中不了。”我浅笑。 “你要那么多钱干嘛？你也想买房了？”蒋医生。 “是啊！如果装修得当的话，我觉得30平就足够了！” “你找个男人嫁了不什么都有了？”蒋医生。 “哈哈……男人是冤大头吗？” “嗳，林雨薇说话就是难听！难怪嫁不出去！”蒋医生。 “人家那是不想嫁好吧？……呃，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一个同学来！她白天在体检医院上班，晚上在夜场做酒水促销，你也可以这样呀！体检医院特别轻松！”赵花容。 “不要吧？夜场能有好女人吗？”蒋医生。 “蒋医生，浅薄了吧？我同学可是正经促销！” “行，把你同学介绍给我认识！”我爽快答应。 晚上洗漱完毕后，我刚躺下，手机□□响了。 “你是林雨薇吗？”有一个好友申请。 “是呀！”我通过了。 “我们体检医院在招聘护士，你来吗？” “你们是哪个体检医院？” “安美。” “好。劳烦发一个地址？” “高新区……” 趁着休息日，我去体检中心面试了，转天回来辞职。 “呀，林雨薇，你动作也太快了吧？”赵花容。 “我一个儿科护士，愿意屈尊去体检医院，那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啊？我还没跟我同学说呢！真的是……倒夜班倒晕了。” “我去！那联系我的人是谁？你不要吓我？那天晚上我回到家就有人联系我了呀？” “你面试的是哪个体检医院？是不是你之前在招聘信息里留了联系方式？” “安美。” “她那个好像叫安年？” “啊？我已经谈好了，国庆节后就去上班！” “工资怎么样？” “还行，跟这里差不多。” “嗳，将错就错呗！” 晚上，回到出租屋后，我打开手机□□。 “你是谁？”我问。 “现在已经是你同事了！” “别给我装！问你呢！” “？” “回答。” 他不再回复。所有的信息石沉大海。 安美体检医院在高新区一栋新建成的写字楼里，现代风格的装修，温馨舒适。我被安排在检验科，主要负责管理科室的物材和采血，闲时再到别的科室去帮忙。 我每天除了工作以外就排查医院里的各色人等，究竟是谁给我发的信息呢？一个月下来，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李姐，今天你过来一起帮忙哦？有一百三十号人！”我换好工作服后，急匆匆去内科找李晓庆。李晓庆三十几岁，穿刺技术很好。 “好的。”她在准备内科的耗材。 “你又没化妆？当心蔡经理又说你！”回到检验科后，检验士秀秀提醒我。 “没事，戴着口罩看不出来的！我今天起晚了！”我在检验科的储藏室急速描眉。 “你哪天不起晚？你就仗着自己技术好可劲儿作吧你！”“提醒你一句，听说今天有咱公司销售部的内部体检，你可得仔细着点儿，被销售部发现一丁点问题他们都会投诉的。” “嗳，还想说再打一份工呢，看来，以我的精力只够应付一份工作！”说罢，我拿着各种采血耗材去做准备了。 一波客人从更衣室出来，采血台四个护士，瞬间沦为没有感情的采血机器。 “先生您好……” “女士您好……” “先生您好，请把袖子挽起来！请把手臂伸直！”我把条码贴在采血管上。 “陈毅先生对吧？”我核对名字。 “对。”好熟悉的声音！ “啊……陈毅？怎么是你？”我惊在原地。 “是啊？这么巧！你……叫什么来着？”他满脸问号。 “我……”他竟不认识我了？ “林雨薇快点，等着呢！”秀秀在后面催促。 “好！”消毒后，我将针迅速扎进他的血管。 “呀，林雨薇，你扎针一点儿也不疼！果然儿科护士就是不一样哈！” “你不是不记得我的名字嘛？”我迅速拔针。“按好，手臂请不要弯曲。” “刚刚她不是在叫你吗？”他淡淡的。 “女士您好，请把袖子挽起来！” “陈毅，等等我！”女生娇滴滴的声音。 “徐娇娇女士，对吧？”难道她就是他女朋友？我来不及多想，继续手上的动作。 徐娇娇采完血后，他们一起去别的科室了。我竟涌起一丝失落。 “嗳，终于可以歇口气了！”采血结束了，我把最后几管血给秀秀拿过去。 “你跟陈经理认识？” “哪个陈经理？” “销售部陈毅呀！” “以前做销售的时候，我们曾经是同事。”我淡淡的。 “啊？”“听说他人品还不错，人家做业务都是喝酒唱K，他就是喝茶喝咖啡，美其名曰，我们做健康产业的，要倡导健康的生活方式……” “是吗？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会喝酒和唱歌？” “不能吧？做业务的不会喝酒？”秀秀震惊。 “林雨薇，你是不是又没化妆？”蔡经理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我这戴着口罩您都能看出来？” “销售部有人投诉你了！绩效减10分！下次再不化妆绩效给你扣完！” “好，知道了。”我沮丧。 “哈哈，我提醒过你吧？尤其是那个什么娇娇的，你千万不要招惹她……”蔡经理走后，秀秀大笑。 “林雨薇，到视力一去换李晓庆！”组长叫我。 “好。”我缓步去到视力检查室。 “我做了一半，接下来的一半交给你了！”李晓庆叹气，开门走了。 “好。下一位……徐娇娇女士。” “请坐！”我关上门。 “请先看一下，本儿上的数字认识吗？”我拿出色盲筛查本。 “28” …… “你就是林雨薇？” “是呀！” “我是销售部的徐娇娇。善意提醒一下，你们是服务人员，仪容仪表要格外留意，每天都要化妆。” “好的，感谢您的提醒！下一位，陈毅先生！” “你又到这边来了？”陈毅随手关门。 “嗯，请坐！” “陈先生，请先看一下，本儿上的数字认识吗？” “不用测，我眼睛好得很！” “刚刚出去那个，就是你女朋友？” “徐娇娇？同事而已！” “嗯，人如其名！果真娇得一塌糊涂！” “你吃醋了？果然，她这个办法不错！”他浅笑。 “今天下班后，我在宜家家居门口等你！”他低语。 “我……” “不要迟到哦。”说罢，他打开门走了。 “长本事了……”我喃喃。“下一位……” 更衣室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终于下班了！今天可累死我了！”李晓庆捶肩膀。 “李姐，宜家家居在哪里？”我问。 “就学校前面那个站牌，公交车一站就到了！”前台小妹。 “要不要我陪你去？我今天不忙。”李晓庆。 “不用，我约了人！”我浅笑。 “哇哦……雨薇姐，有男朋友了？”“逛宜家家居？你这是要结婚的节奏呀？”护士妹妹们七嘴八舌。 “是吗？宜家家居是这个意思吗？我第一次约会，你们可不要骗我！” “哈哈……雨薇姐真会开玩笑！”“有一句话说的，如果想知道一个人适不适合你，那就带他去逛一次宜家！” “嗳，还是你们年轻人懂得多！”我浅笑。 “那当然了，咱可是九零后！”一个护士小妹妹。 刚坐上公交车，电话响了。 “林雨薇，我今天突然想起来一个事儿！”是小白。“大概一个多月前吧，有一个男生在导医台问你来着。” “问我？问我干嘛？” “那年咱们医院院庆的时候，你不是做迎宾嘛，有一张照片被院办放在橱窗里了，一直没取下来……那天那个男的看到照片后就向导医台打听你。新来的导医也不认识你呀，正好我从那边经过，就把你的□□号给他了。手机号我可没给他，万一是找你寻仇的呢！” “那个男的？叫什么？” “不知道，我忘问他了……个子175的样子，留着寸头，应该是个四川人。” 公交车停下，我从车上走下来，抬眼正看到站台旁的陈毅，他站在一棵大树下冲我笑！ 恍惚间想起当年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林雨薇，你迟……” “你去我以前工作的医院找我了？”我扑进他怀里！ “嗳，我哪里是去你以前的医院找你了？我是一家一家医院挨着找你的……”他的怀抱温暖而踏实。 “你怎么知道我在成都的？” “05年的夏天，你是不是给肖志发过一条短信，说你在成都做护士？” “貌似是的。” “07年我就开始找你……找了你两年，终于找到了……我离过婚，你会嫌弃我吗？”他喃喃的。 “我是渣女，你会嫌弃我吗？” “连跟我说话都会脸红的女生，怎么可能是渣女呢？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是他们的错！” “他们？你都知道了？”我缩在他怀里，任眼泪肆虐…… “我跟肖志一直有联系。” “嗯……”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不如，我们结婚吧？”我低语。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怎么跟你结婚？”他喃喃。 “什么都没有？你离婚的时候，是把什么重要的器官割让出去了吗？” “看来，你果真变成渣女了！”他浅笑。 “初次见你，我就觉得你像我老婆……那时候觉得……嗳，林雨薇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心！” “现在呢？” “现在，你终于有良心了！” “徐娇娇跟你什么关系？” “同事关系呀，就是她给我出的主意，让我气气你！不过，我真的是装不了一刻钟！” “她怎么知道我？” “销售部几个关系好的同事都在帮着我找呀……不然，偌大一个成都，等我找到你估计头发都白了！” “我们明天就去结婚？” “好，明天就去结婚，后天就去买房！” “真的？” “真的，我攒够首付了。老曾说房价会涨，叫我赶紧下手！” “看来，我还真找了一个‘冤大头’！” “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我本无心求富贵，奈何富贵逼人来！” “傻瓜，按揭一套房就富贵了？” “当然啦，毕竟，我只买得起一个厕所！” “嗳，说好的董事长也做不成了！我发现我就是一个居家男人！没有太强的事业心！” “没关系，我正好不喜欢董事长！”“嗳，说好的大作家也当不成了！” “没关系，我正好喜欢小护士！” 我们牵手走进宜家。 ??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