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离婚美好生活》 第1章 第 1 章 “妹妹找哥泪花流,不见哥哥心忧愁,心忧愁,望穿双眼盼亲人,花开花落几春秋……” 耳畔是熟悉却久远的歌声,梁映雪从床上坐起,对着眼前的景象发呆。 竹叶印花窗帘,窗前三屉桌上铺白色镂空针织布罩,上头放置的日本三洋收录机格外醒目,收录机旁有一盏白底红梅的台灯,还有书本、竹子笔筒、小鹿摆件等许多小玩意。 除此之外,房间还有深色五斗橱和三门橱,空白墙壁上挂几个大木框,木框里是许多大小不一的照片,彩色和黑白照片兼而有之。 梁映雪目光从墙上水墨画移开,右手划过床上粉色印花格子床单。 她记得很清楚,这床单是她结婚时在海市花29元买来的“奢侈品”,她当时当宝贝一样爱惜得很,后来养子进家门,男孩子好动淘气,印花床单缝缝补补,直到慢慢变得面目全非。 有点像她的人生,多年后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最初的模样。 可眼前这些东西,这个熟悉的房间,不应该早就搅碎在时光里?怎么会突然如此清晰的呈现在她的眼前? 主治医生说她身体每况愈下,必须做手术,难道是因为手术时打麻药产生的幻觉? 梁映雪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推开房门,门外就是客厅,家具布置,一切都是她记忆里的模样。 客厅里的人原本贴耳私语,听到房门动静立即止了声,头发烫得卷卷的女人从茶几托盘抓一把瓜子,津津有味看着电视,上头正播放日剧《姿三四郎》。 她身旁的年长女人回头看梁映雪一眼:“映雪,你起来啦?中午饭没吃饭肚子了吧,要不要我去给你下碗面条?” 卷发女士抓住她不给她起来,嗤哼一声,道:“妈你干什么,今天我爸生日,她竟然当一家人的面甩脸子,弄得一家人都没吃好饭,您还给她下什么面啊!我这个当闺女可看不过眼!” 年长女人尴尬地望向梁映雪,结果发现梁映雪并没有看她们,目光反而在客厅来回逡巡。 “玉山单位有事回去了,待会下班就该回来了。”年长女人解释,只是并没有得到只言片语的回应。 卷发女人用力将瓜子放进托盘,站起身对梁映雪怒目而视,“梁映雪,我妈跟你说话呢!你装什么聋作什么哑?乡下人就是……” 后面的话被年长女人拉一把制止住,没有说下去。 恍惚的情绪稍减,梁映雪第一次正眼看眼前的母女俩,目光中带着稀奇,以及厌恶,因为眼前年长女人是她曾经的婆婆,卷发女人则是她曾经的小姑子,叫秦玉华。 她跟她们关系可不咋地。 梁映雪不加掩饰的嫌恶目光落在秦玉华身上,仿佛在看路边的一坨大粪,秦玉华一下子被刺到,刚落座腾的又起来,手指梁映雪。 “梁映雪,你什么……” “啪!” 客厅瞬间消声,针落可闻。 梁映雪看向自己刚甩出去的手掌,一脸稀奇,竟然有痛觉?难道眼前一切并非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不确定,跃跃欲试的梁映雪毫无心里负担,再次挥出巴掌,狠狠挥在一脸呆样尚未反应过来的秦玉华脸上,给秦玉华两面脸颊凑了个双数,吉利。 秦玉华,秦母:“……!!!” 梁映雪揉了下手,双眼瞪得跟猫儿似的,又圆乎又清亮。 只是秦玉华没给她过多思考的时间,呆滞之后,“嗷”地一声向梁映雪扑过去。 “梁映雪,我今天跟你没完!” 秦母也是气得不轻,“映雪,好端端的,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太过分了!” 梁映雪一个扭身,将将躲过秦玉华的攻击,秦玉华哪里受得这样的委屈,一击不成继续第二次攻击,两人你追我夺,就在客厅追打起来。 追打过程中,身体的感觉是如此真实,梁映雪的脑子越来越清晰,可能,或许,她真的一觉醒来回到二十年前了? 不过不管是真实还是虚幻,这次她都不会让秦家人好过。 梁映雪目光一暗,忽然改变方向,径直冲到大门口所在方向,拧开锁便义无反顾冲了出去。 秦玉华也发了疯似的往外冲,秦母见况急得不行,忙追了过去,三人就这样先后跑到人来人往的大院里。 此时正值傍晚下班点,三三两两的人群或走路,或骑着二八大杠,甚至还有一辆小轿车驶过,大院里人流不少,大家伙都瞪着溜圆的眼睛,好奇地望着秦母她们三人。 “玉山他妈,你家闺女跟玉山媳妇儿闹矛盾啦?” “哎哟,玉华这脸怎么肿成这样?不会是玉山媳妇儿打的吧?” 秦母被熟悉的邻居叫住,又焦急又尴尬,多年没这样丢脸过,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玉华出于好心想……唉,我这二儿媳妇哪里听得进去,一见到人就打,看把玉华打得……”说着秦母眼睛瞬间红了。 秦母在大院里人缘不错,左邻右舍你一句我一句地安慰她。 秦母没明说,但大家伙多少能猜到一点,秦家二儿子结婚两年了,二儿媳妇的肚子一点动静没有,大院里都在传梁映雪身体有问题,生不出孩子。 秦玉山下乡插队耽搁几年,后来又几年大学,现在参加工作两年。年纪真不小了,大院里跟他岁数差不多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秦家人能不急嘛? 之前秦母隐隐透露过,想从远方亲戚家抱养一个孩子,这也叫“压子”,能给家里带来添丁进口的希望。 所以左邻右舍知道秦家情况的,都觉得梁映雪有些过分,她一个农村姑娘,能嫁到城里来,公婆仁善,丈夫能力出色,大有前途,家里人不嫌弃她生不出孩子,也没逼她离婚,就想给她两口子抱养一个,这不也是为了有人给他们夫妻养老送终吗,她不愿意就算了,还动手打人,实在不识好歹! 之前大家伙对梁映雪印象也不错,可经过这一回,大家都有些看不上她,妻贤夫祸少,这媳妇——不太行! 邻居的安慰令秦母情绪好了一些,可她一颗心还是跟在沸水里煎熬似的,二儿媳妇跟玉华在大院里闹成这样,大家伙都是一个单位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这让丈夫还有二儿子他们以后怎么出来见人啊? 秦母眼见农村出身的二儿媳身姿矫健,跑得飞快,哪是自家娇生惯养的闺女能制得住的,从头到尾连人一片衣角都碰不着,遂只能按捺火气,找住机会捉住自家女儿小声劝。 “玉华,别闹了,让外人看笑话!” 秦玉华跟丈夫也住在大院里,被秦母这么劝说,冷静后不免懊恼,都怪梁映雪,从小到大自己就没丢过这么大的脸,被这么多人看笑话! 秦母对停在前方的梁映雪也没疾言厉色,反而好声道:“映雪,你先冷静一下。咱们有话回家好好说,一家人没什么说不开的,啊?” 跟秦母关系好的都夸秦母好脾气,梁映雪能遇到这样的婆婆简直修了几辈子的好福气。 梁映雪一脸的嘲弄,对秦玉华,更是对秦母,看得周围邻居直摇头。 就在这时,秦父、秦玉山、秦玉华丈夫都下班回来了,三人先后赶来,听周围同事和邻居三言两语就明白过来,是梁映雪和秦玉华姑嫂俩干架,这都干到外头来了,可见状况有多激烈。 秦父面色铁青,他是单位里的领导,却让属下家属看尽自家的笑话,并且二儿媳妇中午才在席面上甩脸子,他心情能好吗? “像什么话?都回家去!”秦父背着手抬脚就要往家走。 秦玉山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抓住梁映雪的胳膊,小声道:“回家去吧。” 梁映雪回头看他一眼,是秦玉山从未见过的陌生目光,下一秒梁映雪毫不犹豫抽出胳膊,目光在人群中逡巡,迅速锁定一个体型微胖的和蔼妇女。 “梁主任,您一定要替我做主!”梁映雪两步上前抓住她的手,眼眶泛红,漂亮的眼睛里汪着眼泪,摇摇欲坠,要掉不掉,加上她本就长得美艳,一张脸就跟三月的桃花似的艳丽招人,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叫人讨厌不起来。 街道梁主任不由软和语气:“怎么了这是?” 梁映雪回头指着身后秦家一大家子,一脸愤恨跟委屈:“他们秦家人简直不把我当人,今天中午他们跟我提要帮我从远方亲戚家抱养一个孩子,可您知道这个孩子的母亲是谁吗?” 上辈子这天所发生的事情,她可太记忆深刻了! 街坊邻居跟狗闻到肉味似的,一个个竖起好奇的耳朵。 秦父秦母心里一个咯噔,不过面上丝毫看不出什么。 秦母以不符合温婉气质的速度,迅速上前紧紧箍住梁映雪的手,“映雪,你实在不想抱养孩子咱们不逼你,咱们自家人回去好好说,好不好?” 秦母暗中使力想拽梁映雪走,可她哪是从小上山砍柴下水抓鱼的梁映雪的对手,秦玉华在秦母的眼神暗示下,反应过来立马捉住梁映雪另一只胳膊,母女俩劲往一出使,拖着梁映雪踉跄往前。 梁映雪面上却毫无在乎,张嘴就嚷:“那孩子是秦玉山跟他大学同学的孩子,他们一家子还想瞒着我把孩子抱给我养,把我当傻子玩呢,没这么欺负人的!” 秦玉华母女想捂住都来不及,等梁映雪说完,秦家一大家子,脸色一个个僵得跟见鬼一样。 尤其是秦玉山,既震惊,又难堪,站在原地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2章 第 2 章 语言能骗人,眼神却骗不了人,从秦家人那一瞬间的反应看来,梁映雪这话绝非胡说八道,空穴来风。 梁映雪好似还嫌大家伙不够震惊似的,不等大家消化这个消息,又平地扔下一颗“炸弹”,“我不要跟秦玉山过了,我要离婚!” 秦玉山睁大眼睛,望着妻子发懵。 震惊过后,大家伙都没太当回事,只觉得梁映雪是被丈夫跟前对象有孩子的事气疯了,口不择言胡说八道的,毕竟这年头有几个女人离婚的?出去都能被唾沫星子淹死。再说以她的出身,真离了婚还能找到秦家这样的好人家?傻子才离! 秦玉华见自己父母脸色难看,二哥又跟丢了魂似的,只能自己上,怒斥道:“梁映雪,我看你是疯了?我们今天只是提议,压根还没开始相看孩子,哪来的大学同学的孩子?你不想抱养孩子就直接说,别平白无故冤枉好人!我爸妈平日里对你比对我这个亲闺女还好,你说这样的话丧不丧良心?” 大院里的人纷纷点头,秦父秦母在大院里的名声一直不错,连对二儿子娶的乡下媳妇都给足脸面,在外从没说一句不是。这样的厚道人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恶心人的事? 还有秦玉山,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聪明,稳重,会读书,斯文有礼,从没让父母担心过,他会跟人未婚就有了孩子? 大家伙都不太相信。 反而是梁映雪,毕竟是农村来的,是个不太容人的泼辣货,跟大院里好几家媳妇儿闺女掐过架,连跟自家大嫂小姑子都处不好,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看看秦玉华那脸肿的,哪个好人家的媳妇儿能干出这种拳打小姑子的丑事?简直无法无天了都! 梁映雪反口就骂:“哪里来的孩子,你秦玉华不是最清楚吗?秦玉山上大学,你那么费劲巴拉撮合他跟你哪个姓姜的姐妹旧情复燃,后来我跟秦玉山都结婚了,你知道姓姜的怀孕还使劲撺掇人家留下孩子,生怕流了你们秦家的种,怎么,你们秦家是有王位要继承?现在你又使幺蛾子让一大家子来霍霍我,让我喜当妈养秦玉山的跟姓姜的亲生儿子,我呸!就你也算人?也有脸骂我?” 早在梁映雪说到一半时,秦玉华一个哆嗦就松开了手,跟见了鬼一样瞪着梁映雪,这事的内情她连父母都不敢说得太清楚,梁映雪怎么会说的一丝不差的? 不可能啊,她姐妹姜思琼偷偷怀孕的事,姜家人都不知情,梁映雪不可能知道的啊? 面对父母以及二哥质问的眼神,秦玉华面色苍白,双腿都有些软,她丈夫耿红兵忙过来扶着她,拧眉质问梁映雪:“二嫂,玉华这人性子直,是容易得罪人,但她从来没有害人的心思。还有爸妈对你怎么样,大院里谁不知道?麻烦你说话做事放尊重一点,他们可是长辈!再说这里不是你们乡下,不是你随地撒泼的地方!” 这个二嫂,实在是太泼辣,太不体面了! 梁映雪目光幽幽转向耿红兵,非但没收敛,反而笑得更放肆:“对了,你耿红兵最是瞧不上乡下人的,不然当初不会为了返城,骗乡下老婆跟你离婚,转头就攀上秦玉华这棵高枝!是不是啊?” 耿红兵头脑一木,好不容易才勉强维持表情。 秦玉华却目光“刷”的扫过去,像是要在丈夫脸上烧出一个洞来,“耿红兵,她说的乡下女人是怎么回事?” 耿红兵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你别听她胡说,她现在就是个疯子,逮谁咬谁。” 秦玉华满目狐疑。 梁映雪笑盈盈添柴加火:“云省南县红山大队王春芳,我说得对不对啊?” 耿红兵心理素质再好,被人拆穿隐瞒许久的秘密时还是眼神为之一震,这被紧盯不舍的秦玉华一下子抓住把柄。 秦玉华一把挠在耿红兵脸上,“耿红兵,你不是个东西,你骗我说你没有谈过对象!” 耿红兵被抓破了脸,反抓住秦玉华的手,“我没有骗你!你宁愿相信一个疯子也不相信自己的丈夫吗?你能不能先冷静一下!” 秦玉华不依不饶,恨不得吃了耿红兵的表情。 只一个秦母抓住自己,又被梁映雪挑唆女儿女婿夫妻关系气得手抖,梁映雪轻而易举挣脱开,站在原地抱起胳膊,继续开大。 “妹夫,你可千万别认怂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玉华自己不也偷偷出力给前男友找工作吗,你们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可千万别真生气啊!”渣男贱女,千万一辈子锁死! 耿红兵气红了眼,一巴掌差点甩秦玉华脸上,想想还是收回来了,秦玉华却完全气疯了,一时间夫妻俩干架干得天昏地暗,浑然忘我,哪里还顾得上对付梁映雪? 梁映雪看着他们狗咬狗,心里只觉得畅快,谁让他们上辈子那么坑自己?这辈子就由她戳破谎言下丑陋的真相,让他们互相折磨去吧!她就不信,经过这档子事,他们还能心无芥蒂继续一起生活。 秦父作为一家之主,又是单位领导,鲜少情绪外漏,现今一家子闹成这样,他再也维持不了淡定,沉声呵斥:“映雪,我没答应帮你哥找工作是因为我作为副厂长,不能以权谋私损害集体的利益,群众的利益,你别自己一不如意就随意撒泼。什么孩子,什么乱七八糟的,说话前先过过脑子。” 秦父的眼神不乏威慑,就连秦玉山,秦家最出息的孩子,面对父亲的眼神也心中忌惮。 此时大院里的人纷纷恍然,哦~搞半天是没给梁映雪娘家人帮忙,在这装疯卖傻呢。就说秦副厂长人品正直,子女出息,家风纯正,怎么可能闹出这么多狗屁倒灶的事? 梁映雪却明白,秦父这是点她呢,没记错的话,上辈子她嫁到秦家后确实想为自己大哥谋一份工作,自己公公作为金属二厂的副厂长,秦家亲戚没少沾光,所以她就动了心思,只是因为她一直不能怀上孩子,没什么底气,所以就找机会顺带提了一嘴,可她并没为了达到目的而无理纠缠。 他现在说出来,一是为了迷惑大众视线,二不就是拿她哥工作的事威慑她吗? 换做上辈子,一心要拉拔家人,想在娘家挣脸面的她肯定就如秦父的愿,不情不愿捏鼻子忍了,现在吗,她恨不得立马跟秦家断了关系,谁还稀罕他高高在上的施舍? 梁映雪想到什么,勾唇一笑,笑靥如灼灼桃花:“瞧您老说的,您在我心目中可一直都是一心为公,刚正不阿的形象,就比如说您去年去北方采买金属,忙前忙后……” 梁映雪右手五根手指头翻来又翻去,意有所指道:“一下子就为厂里节省那么多的钱,多辛苦啊是不是?” 秦父惊疑不定,到底是个人物,自然地软和表情,就像一位嘴硬心软,拿晚辈没办法的长辈,“今天这事闹的,我跟你妈意识到在你们要孩子的事上急了点,我们改正,保证不再催你们了,行不行?走吧,咱们现在就回家开家庭会议去,敞开了说,民主决策,我们老的也你们听听年轻人的意见……” “秦副厂长下午刚开完会,回家还得参加二次会议,会不会有点太辛苦啦?” “看来领导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嘛。” “哈哈哈……” 大家伙都笑了。 秦父笑着摆手,见梁映雪没再发疯,心中稍定,神态自若跟其他人打招呼便各自散了。 梁映雪站在原地,望望恨不得拿刀子捅对方一刀的秦玉华夫妇,看看有火发不出的秦母,还有面沉如水的秦父,魂不守舍的秦玉山…… 很好,她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这就是她特地跑出来,在大院众目睽睽之下大闹一场的目的。 你们秦家对我不体面,索性扯了你们的遮羞布,让你们也尝尝什么叫难堪! 她跟秦玉山的事,现在看来也就是一段孽缘。 当年秦玉山在她的老家梅林大队下乡插队,有一年冬天下暴雪,去公社的大桥差点垮塌,群众跟知青们冒雪抢修,秦玉山失足落进冰冷的河水里,当时周围就她一个会水,她就跳进河水冒死把人救了上来。 一来二去,她跟秦玉山就熟了。 后来他从村里赤脚医生那里得知,因为她跳进冰冷的河水救他伤了身体,以后可能怀不上孩子了。他对她很愧疚,就说以后会对她负责,她那时候年轻,对城里来的知识青年滤镜太重,只觉得秦玉山哪里都好,自然就同意了。 那时候她年纪小,秦玉山更多就把她当个小妹妹,两人没有明确确认关系。 后来国家恢复高考,秦玉山考上大学,他也不是多热络的性子,两人很长时间没见面,慢慢关系也就淡了。 在他们梅林县,知青为返城抛妻弃子,或是抛夫弃子的事多了去,听得多见得多,梁映雪意识到自己跟秦玉山可能走不到一块了,虽然有点难受,但她接受现实。 一晃三年,一次知青们组团回来探望老乡,秦玉山也在,她跟秦玉山才再次有了联系,在他从大学毕业后,两人很快扯证结婚,她跟着他回到海市。 上辈子很长时间她都觉得自己命挺好,丈夫优秀,婆家友善,她从一个乡下丫头成为城里人,吃喝不愁,就算自己怀不上孩子,婆家也没逼她跟丈夫离婚,反而对她抱养的孩子视如己出,尽心培养,把养子培养得格外优秀。 直到养子毕业工作了,她才意外得知养子只是她一个人的养子,却是她丈夫的亲生儿子,她一把屎一把尿,当个宝养大的儿子,竟然是丈夫跟初恋的孩子。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子,被秦家人耍得团团转,还倒贴人家,把自己大半辈子都给赔进去了。 梁映雪年轻时就不算好脾气,这口气她忍不下去,也不顾一把年纪离婚多惹人笑话,最终还是跟秦玉山离了婚。 上辈子一把年纪她都坚持离,这辈子她还这么年轻,又不是吃屎上瘾,为什么不离? 梁映雪卯着劲回秦家。 第3章 第 3 章 秦家没了外人,秦玉华还要跟耿红兵闹,秦父一个眼神过去,“少在这丢人现眼,给我回自己家去!” 秦玉华不敢置信,自己今天受了天大的委屈,被梁映雪扇巴掌还被枕边人骗,成了全大院的笑柄,父亲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帮她说话,反而让她滚回家? 可当她对上秦父阴沉的目光,眼泪一滞,心里有点怵得慌,一跺脚转身下楼跑了。 耿红兵也气势汹汹要走,秦母忙跟上,在门口拉住女婿小声劝说:“玉华又有了,你可千万别气她,她气性大你不是不知道,万一把肚子气出什么事,后悔就晚了!玉华是真心跟你的,你可千万别被人三言两语挑拨咯!” 耿红兵面带喜色,连连点头,快几步追了过去。 秦母心里直叹气,闺女都跟人结婚都有了孩子,现在又刚怀上二胎,就算女婿隐藏离过婚的历史,现在还能让他们离婚不成?怕就怕闺女跟女婿从此心里有了疙瘩,不再像从前那样心贴心了。 秦母心里真有点恨上梁映雪。 秦父在他专属位置上坐下,脸色倒也没变,是他平日里鲜少显露的温和,“映雪,你是个好孩子,我跟你妈对你这个儿媳妇一直是很满意的,平日里我们怎样待你,相信你心里有杆秤。抱养孩子的事情我们也是一片好意,你别误会了。” 梁映雪心中冷然,她承认秦玉山的父母会做人,否则上辈子也不会把她当个傻子骗了大半辈子,自己还对他们感恩戴德。 可现在她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他们表面对自己好,其实不过表面情,他们秦家要脸面,总不能逼着儿子跟乡下媳妇离婚吧?传出去说他们嫌贫爱富,名声多难听?更别说离婚会影响秦玉山前途。 再说了,二儿子还有私生子,正经人家谁干呐?还是她这个乡下姑娘好拿捏,轻松就骗了她把私生子当亲儿子养,给孙子当牛做马做免费保姆,骗到死。 梁映雪只觉齿冷,怪不得有人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秦家家世是好,一个个人模人样,其实呢,人品低劣,不把别人家的闺女当人。 秦父以为年轻的,没什么见识的二儿媳妇会被他的话和态度所触动,在单位里他这一套就很管用,谁知道梁映雪压根不吃他这一套。 她拧着秀气的眉头,“秦伯伯,这些话你留着给下一任儿媳妇说去吧。我今天也懒得跟您掰扯,我回来唯一的目的就是收拾东西,因为我跟秦玉山这婚离定了!” 上辈子在秦家被骗了二十多年,现在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跳出秦家这个火坑,回自己家去。 她重生了,一切都来得及,这辈子她要换一个活法!想到此处,梁映雪心情激荡无比。 “我不同意!”秦玉山终于魂魄归位,一口拒绝。 “你在外面说的那些我都不知情,甚至我觉得根本就是胡编乱造,我跟……我跟别人没有孩子,你这样说对我不公平!梁映雪,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你我夫妻一场,难道你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就一个下午的时间,昨晚还温存过的妻子突然提离婚,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这谁受得了? 梁映雪侧过脸,醒来后第一次正眼与秦玉山对视,这个上辈子跟她纠缠半生,令她欢喜令她伤心,最后相看两厌,分道扬镳的男人。 现在他是全秦家唯一不知道前女友姜思琼给自己生了一个孩子的,当然,等到以后他知道了,他会和秦家其他人一样的沉默,一起欺骗她,愚弄她。 所有情分在上一辈子都耗光了,现在她面对秦玉山也没什好说的。 她看着他,反问:“你背弃誓言,在大学跟初恋旧情复燃算不算欺骗?你跟人家发生关系,却对我只字不提,带着谎言跟我结婚算不算欺骗?信任?我对你信任过,可你给我带来什么?” 昨日因今日果,没有他跟姜思琼大学那一段,她跟秦玉山未必不能走下去,就是因为男人的劣根性,她大半辈子都活在谎言里,她都替自己可怜。 梁映雪越是冷静,越是有条理,秦玉山内心就越慌乱,就算父母跟妹妹从头都否认孩子的存在,可妻子却如此笃定,没有一丝动摇,他不由开始动摇,怀疑,难道姜思琼真的瞒着他,生下两人的孩子? 秦玉山脑子聪明,是工作山的一把好手,可却不擅长处理家里这些事,一时间心乱如麻,嗓子眼堵了棉花似的,就是说不出话来。 见秦玉山如丧考妣,至此秦家一家子都被她折腾得心情郁郁,梁映雪心头那口气舒坦多了。 上辈子等她知道真相想要报复,秦父不在了,秦母年老卧病在床,后来她只能拿秦玉山兄妹出气,没少给他们添堵,两家人就这样互相折磨,互不安生。 她自己也是,陷在往事出不来,加上娘家几乎没人了,她了无生趣的,没几年就疾病缠身,身体每况愈下,直到油尽灯枯。 现在不一样了,她年轻康健,老家父母大哥都还健在,她有大把时间弥补上一世的遗憾,现在报复秦家人不是最重要的,回老家见父母亲人才是她最大的渴望。 “离婚吧秦玉山,我对你没感情了。”梁映雪说。 秦玉山怔怔,秦父却突然开口:“映雪,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夫妻之间磕磕绊绊少不了,不能一不顺心就提离婚。我也知道这两年你受了不少委屈,我看这样,快到中秋了,你也快一年没回老家了吧,我工作忙抽不开身,不如我让你妈拿两……三百块钱,你替我们回一趟娘家,给亲家送点中秋礼,一家子好好团圆一番。你们两口子借机冷静冷静,说不定就想通了呢?” 就算现在他对这个儿媳妇一万个不满意,那也不能让他们离婚,真离了,刚才她胡说八道那些别人不都当真了?他作为金属厂副厂长,要以身作则,爱惜名声,他也还有野心继续往上爬,要是有人拿家里的事整他,他往上的路就难走了。 还有二儿子,年纪轻轻就进好单位,受领导器重,前程比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要远大,他绝不允许儿子身上有任何污点,坏了他的前途。 加上梁映雪对他说的那番意有所指,似是而非的话,秦父心里也不得不掂量。 总而言之,二儿子跟梁映雪暂时还不能离婚。 秦玉山如同抓到救命稻草,立即同意:“对,我们最好都冷静冷静。”他有太多疑问了。 梁映雪知道离婚这事不是一天能谈妥的,她不怕,秦父现在忌惮她,秦母肯定也恨上她,有机会绝对恨不得将她扫地出门,秦玉山拗不过他们的。 她只需要等着,迟早能离婚。 这里她一刻不想多待,秦家气氛一片诡异,梁映雪回房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她东西也不算多,秦玉山工资不少,但全都交到秦母手里,她碰不到钱,又不是那种舍得花钱的,远没秦玉华这些城里姑娘爱添新衣裳,挑挑拣拣一个箱子就装得差不多了。 秦玉山就站在门外,听着房间里翻箱倒柜的声音,心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脸色暗淡得很。 梁映雪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三下两下收拾好行李,又从秦母手中拿走三百块钱,拎着结婚时买的箱子准备走。 临走前她看一眼房间,跟秦家人直言不讳:“剩下的下回叫我哥来拿。希望下回过来能一并处理好离婚的事,还有我应得的补偿。” 对秦家这样的人家,她就不能委婉,不然人家就当没听懂。 秦玉山的命是她救的,她还为此丧失生育能力,现在大姑娘又快成离异妇女,回娘家名声也不好听,秦家补偿她是理所应当的。 秦母面色红了白,白了红,但都忍了。 梁映雪交代完毕,迫不及待拎着箱子跑路,仿佛秦家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走到门口秦玉山没忍住,“这大晚上,你能去哪,还不如……” “要你管?”梁映雪眼神跟带着刀子似的,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跑路了。 秦父知道自己儿子很不好受,但他没开口挽留梁映雪,没看人家对他们一家人厌恶得很吗,说也无用,再说天黑走也好,省得被大院同事下属看见,徒增笑柄。 在梁映雪离开这段时间,他得好好查一查,她怎么发现孩子的事?还有去年采买的事,她知道多少。 梁映雪也知道大晚上离开秦家不太理智,街道下班她开不了介绍信,没有介绍信就无法购买火车票。 住宾馆同样需要介绍信,不过也有不需要介绍信的黑宾馆,就是价钱贵好几倍,梁映雪捏鼻子认了,花六块钱在屁大点的地方熬过一晚,被蚊子叮了一身的包。 第二天天一亮,梁映雪就去街道找梁主任开介绍信,梁主任看她眼带血丝,脸色憔悴,就跟蔫掉的花骨朵似的惹人怜,哪里相信她是中秋回乡探亲?怕不是昨晚在秦家受了天大的委屈,气得回娘家吧? 梁映雪浑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又为秦家摇摇欲坠的名声添上一笔,惹得大院里的人私底下议论纷纷。 梁映雪辗转来到火车站,排了一上午的队,终于买到回家的车票,一张价值五元的绿皮火车普通票——海市到她老家不算太远,所以价格不是很贵。 上辈子的记忆再次复苏,海市的火车站售票点总要排很长很长的队,别说硬卧软卧,连买硬座都得看运气,能买到普通票就算不错了。 挤火车全凭本事,不讲容貌,梁映雪长得再好也得跟人一起挤,她挤在人群里动弹不得,迎着汗味一路被人流送上车。 火车上乘客去无可去,更挤,梁映雪眼疾手快抢到一处空地,木箱往角落一扔,她人就坐在箱子上,狠狠喘了口气。 为了抢位置,她折腾得满头的汗,散落的头发丝丝缕缕贴在额头或鬓边,衬着她潮红的脸,像刚经历一场春雨,晨光下沁着露水的海棠花,仿佛汗水都带着香气。 她这副样子,轻而易举吸引许多关注的目光,孟明逸望着对面男人对着角落里的年轻女人频频打量,十分嫌弃。 狭长的车厢里人群拥挤,嘈杂热闹,加上暑气未褪,里面的人活像几百条小鱼被扔进搪瓷脸盆大的小水缸里,并且水面还冒着热气,简直要了鱼命。 梁映雪对数道目光浑然未觉,她凝望着车厢窗外,心底的激动之情似海浪,一波更比一波高。 她要回家了啊。 又到了熟悉的苟收藏环节[捂脸笑哭],我看着更,可能不固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