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氍毹上两生花》 第1章 双姝初露,各承戏脉 民国戏班双姝初长记 民国十七年的广州,暑气还没褪尽,临街的骑楼底下却早已热闹起来。挑着糖粥担子的小贩摇着铜铃,“叮铃叮铃” 的声响混着戏班海报被风吹动的 “哗啦” 声,成了老城最鲜活的底色。这一年,广州的粤剧正火得发烫,大小戏班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凤鸣班”“玉茗班”“红棉班” 的招牌在街头巷尾交错挂着,戏班的锣鼓声从清晨响到深夜,连三岁孩童都能哼上两句《荔枝颂》的调子。 “凤鸣班” 的旧址在城西的窄巷里,巷子口那棵老榕树的根须垂到青石板上,常年沾着戏服掉落的金线银线。苏瑶每天寅时不到就醒了,她住的是戏班后院的小杂屋,四张木板床挤着六个学徒,她睡在最靠门的位置,开门就能看见天井里那口压着青石板的老井。天还黑着,她就摸黑穿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短褂,揣着块硬邦邦的糙米饼,轻手轻脚地走到天井边 —— 这里是她的 “秘密练嗓处”,井壁能反射声音,她总说这样练出来的嗓子 “更亮堂”。 苏瑶的嗓子是真的好。三年前她刚到戏班时,还是个瘦得像根豆芽菜的丫头,抱着陈老栓的裤腿哭着要口饭吃。陈老栓是 “凤鸣班” 的班主,脸上刻着戏班里常见的风霜,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可听见这丫头哭腔清亮,像新剥的莲子般脆生,心就软了:“先留下打杂吧,要是嗓子能成,再跟着学戏。” 从那天起,苏瑶就成了 “凤鸣班” 最勤快的杂役。天不亮就起来挑水,把戏班十几个铜盆都灌满;接着扫地,连戏台缝隙里的花生壳都要抠出来;师傅们练戏时,她就蹲在侧幕边,手里攥着块破布,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 —— 看李师姐甩水袖的弧度,听张师傅唱 “子喉” 的转音,连武生们耍枪时的脚步走位,她都默默记在心里。 有次李师姐练《白蛇传》的 “断桥” 选段,水袖总甩不到位,气得把水袖往地上一摔:“这破东西,怎么就不听话!” 苏瑶赶紧跑过去,捡起水袖轻轻掸掉灰,小声说:“师姐,我看您刚才甩的时候,手腕没绷住劲儿,要是像拧毛巾那样转半圈再送出去,说不定能成。” 李师姐愣了愣,照着苏瑶说的试了试,水袖果然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从那以后,李师姐就常教苏瑶些基础的身段,苏瑶学得快,不到半个月就能把 “抖袖”“翻袖” 的动作做得有模有样。 练水袖是最苦的。戏班的水袖大多是旧的,边缘磨得毛糙,苏瑶的指尖很快就被磨得发红,起了一层又一层的茧子。晚上睡觉前,她就把双手泡在温水里,看着指尖的茧子发呆 —— 这是她离戏台最近的证明。有次陈老栓看见她的手,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块猪油膏:“丫头,晚上睡前抹点,能少疼点。” 苏瑶接过布包,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自爹娘在洪水里走后,她就再没受过这样的关照。 苏瑶第一次登台,是在民国十七年的端阳节。那天 “凤鸣班” 要演《白蛇传》,李师姐突然失声,陈老栓急得在后台直转圈。苏瑶蹲在角落里,看着师傅们焦急的模样,突然小声说:“陈班主,我…… 我能试试吗?” 所有人都愣住了,李师姐更是嗤笑一声:“你个打杂的,知道‘白蛇’怎么唱吗?” 苏瑶攥紧了衣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却抬着头说:“我天天在侧幕听,李师姐的唱段,我都记下来了。” 陈老栓看着苏瑶眼里的光,心一横:“那就试试!要是唱砸了,你就卷铺盖走人!” 苏瑶被推到镜子前,师姐们七手八脚地给她上妆。铅粉涂在她脸上,凉丝丝的,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水;描眉时,师傅用的是 “螺子黛”,细细的笔尖在她眉梢勾勒出弯弯的弧度,像新月落在脸上;最后点唇脂,用的是最艳的正红色,涂完后师傅笑着说:“咱们瑶丫头,不上妆就俊,上了妆更是个美人胚子!” 穿上白素贞的 “女帔” 时,苏瑶差点没站稳 —— 那行头绣着密密麻麻的金线,重得压肩膀,领口的盘扣还是翡翠的,凉丝丝地贴在脖子上。可当她站在戏台侧幕,听见锣鼓声 “咚锵咚锵” 地响起来时,心里的紧张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游湖借伞” 那段,她开口唱 “春风暖,花开遍,游人如织满堤边”,声音清亮得像山涧清泉,台下原本嘈杂的议论声瞬间没了。她学着李师姐的样子,甩开水袖,水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恰好落在许仙扮演者的手边,动作自然得仿佛练过千百遍。演到 “断桥” 时,她唱 “断桥苦等心不悔”,尾音带着哭腔,台下竟有老太太抹起了眼泪。 戏演完,陈老栓拍着她的肩膀,笑得满脸皱纹都挤在一起:“好丫头,是块唱花旦的料!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李师姐学戏!” 从那以后,苏瑶更拼了。白天跟着师姐学身段,练水袖,晚上就借着煤油灯的光,把师傅教的唱段一笔一划记在纸上。她的纸是捡来的废纸,反面写满了字,她就用铅笔在空白处写,写满了再用橡皮擦掉重写。有次煤油灯油用完了,她就借着月光看戏本,直到眼睛看得发疼。 戏班的伙食不好,每天都是糙米饭配咸菜,苏瑶却从不抱怨。有次陈老栓偷偷塞给她一块绿豆糕,她舍不得吃,包在油纸里藏了三天,最后分了一半给和她一起打杂的小师妹:“你也尝尝,可甜了。” 小师妹咬着绿豆糕,含糊地说:“瑶姐,你以后一定会成大角儿的!” 苏瑶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悄悄把 “成大角儿” 这个念头,埋得更深了。 比起苏瑶的艰辛,“玉茗班” 的林悦,日子要舒坦得多,却也有着自己的烦恼。 “玉茗班” 在城东的大街上,门面是气派的青砖瓦房,门口挂着两块朱红的木匾,上面刻着 “玉茗班” 三个鎏金大字,老远就能看见。林悦是班主林满堂的侄女,爹娘是做丝绸生意的,在广州有三家铺子,家里的丫鬟仆妇就有十几个。按说,这样的大家闺秀,该学的是琴棋书画、闺阁刺绣,可林悦偏不。她打小就爱跟着三叔林满堂去戏班,别的小姑娘怕锣鼓声吵,她却能坐在戏台侧幕,安安静静地看一下午,眼睛里满是痴迷。 五岁那年,三叔带她看《牡丹亭》,当台上的杜丽娘唱到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时,林悦突然站起来,跟着哼了起来,调子竟分毫不差。林满堂又惊又喜,拉着她的手说:“悦儿,你是不是喜欢唱戏?” 林悦使劲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三叔,我要学戏,我要演杜丽娘!” 林悦的爹娘一开始是坚决反对的。“唱戏的都是下九流,咱们悦儿怎么能做这个?” 她娘抹着眼泪说,手里还拿着给她绣了一半的手帕。她爹更是把她关在房间里,不许她出门:“你要是再提学戏,我就打断你的腿!” 可林悦性子倔,为了学戏,绝食了三天。她躺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脸色苍白得像纸,却依旧咬着牙说:“我要学戏,不然我就饿死!” 爹娘拗不过她,最后只好松了口:“学可以,但不能耽误了读书,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说自己是戏班的,更不能穿戏服回家。” 林悦不管这些,只要能学戏,她就满心欢喜。三叔请了广州最有名的花旦师傅王月仙教她,王师傅是出了名的严,对身段、唱腔要求极高,不少徒弟都被她骂哭了,可林悦却学得津津有味。 每天清晨,林悦都要坐着家里的黄包车去戏班,车上放着她的练功服和鞋。到了戏班,她先跟着王师傅练身段,“云手”“兰花指”“碎步”,每个动作都要练上几十遍,直到王师傅点头为止。练 “踩跷” 时最苦,她要穿着木制的小鞋,鞋跟只有三寸高,一站就是一个时辰,脚腕子肿得像馒头,她也不喊疼,只是晚上睡觉时,让丫鬟用热水给她敷一敷,第二天接着练。 王师傅教她演杜丽娘,最看重的是 “眼神”。“杜丽娘是大家闺秀,眼里要有矜持,可她又向往自由,眼里还要有光。” 王师傅一边说,一边拿着镜子让林悦看,“你看,笑的时候,眼尾要弯,像月牙;哭的时候,眼泪不能掉得太快,要含在眼眶里,让观众心疼。” 林悦对着镜子,反复练习眼神。她把家里的丝绸被子披在身上,假装是杜丽娘的戏服,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嘴里念念有词。有次她娘进来,看到她披着头巾,对着镜子挤眉弄眼,气得差点把她的镜子摔了:“你这孩子,真是疯了!” 林悦却笑着说:“娘,你看我像不像杜丽娘?” 她娘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走了,心里却也知道,这孩子是真的喜欢唱戏。 为了学好唱腔,林悦每天都要吊嗓。她的吊嗓处是戏班后院的小花园,那里种着几棵桂花树,花开的时候,香气能飘出老远。她站在桂花树下,闭上眼睛,声音从细弱的 “卖荔枝” 起,渐渐拔高,到 “身外是张花红被” 时,尾音绕着桂树枝打了个转,连树上的鸟儿都不叫了。王师傅说,她的嗓子是 “甜润型” 的,最适合演杜丽娘这样的闺门旦,只要好好打磨,将来一定能成大器。 林悦第一次在 “玉茗班” 登台,是在民国十七年的中秋节。那天要演《牡丹亭》的 “游园惊梦”,原本定的花旦突然生病,林满堂急得团团转,林悦趁机说:“三叔,让我试试吧,我都练熟了。” 林满堂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只好点了点头。 演出前,王师傅亲自给她上妆。描眉时,王师傅说:“悦儿,别紧张,就当是在花园里练戏一样。” 林悦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穿上量身定做的 “女帔”,淡紫色的缎面上绣着盛开的牡丹,水袖是用最好的杭绸做的,轻盈得像云彩。她提着裙摆,缓缓走上戏台,脚步轻盈,像踩在云端。 开口唱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 时,声音柔婉,带着少女的娇憨,台下的观众都看呆了。演到 “惊梦” 那段,她的身段美得像一幅画。甩开水袖时,水袖在空中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仿佛真的有蝴蝶在她身边飞舞;转身时,裙摆轻轻转动,露出裙角绣着的海棠花,引得台下一阵叫好。最绝的是她的眼神,当她看到 “梦中情人” 柳梦梅时,眼波流转,带着羞涩与欢喜,仿佛真的陷入了爱情;当梦醒时分,她眼里的失落与怅惘,让台下的老太太们忍不住叹气:“这姑娘,真是把杜丽娘演活了!” 戏演完,林满堂在后台等着她,手里拿着一束鲜花:“悦儿,演得好!比你王师傅年轻时还强!” 林悦接过鲜花,闻了闻,花香混着脸上的脂粉味,让她心里甜滋滋的。她知道,自己离 “名角” 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可烦恼也随之而来。她爹娘虽然不再反对她学戏,却总不让她在外面提自己的家境,怕被人说 “大家闺秀抛头露面”。有次,她在戏班排练,一个新来的武生不知道她的身份,开玩笑说:“林悦,你看你穿的衣服,料子这么好,是不是家里很有钱啊?” 林悦的脸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没有,这是戏班的行头。” 从那以后,她在戏班总是穿着普通的布衫,把自己的丝绸衣服都收了起来,连丫鬟送点心来,都要让丫鬟在巷口等着,自己跑出去拿。 她也羡慕苏瑶那样的自由。有次,她路过 “凤鸣班” 的巷子,听见里面传来吊嗓的声音,清亮婉转,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她停下脚步,站在巷口听了很久,直到那声音停下来,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不知道那是谁在唱,却觉得那声音里有种力量,一种她没有的、为了梦想拼尽全力的力量。 民国十七年的秋天,广州格外热闹。商会要举办 “粤剧群英赛”,邀请了广州所有有名的戏班参加,得了头名的戏班,不仅能拿到五百块大洋的奖金,还能在广州最大的戏楼 “广德楼” 连演一个月。消息传到 “凤鸣班” 和 “玉茗班”,两个戏班都动了心。 “凤鸣班” 的后台,陈老栓把所有人都叫到一起:“这次群英赛,是咱们‘凤鸣班’出头的好机会!谁想报名?” 苏瑶第一个举起手:“陈班主,我想参加!我想演《霸王别姬》里的虞姬!” 《霸王别姬》是粤剧的经典剧目,虞姬的角色不好演,既要表现出她的温柔贤惠,又要演出她的忠贞刚烈,对唱功和身段的要求都极高。陈老栓有些担心:“丫头,这戏难度大,你行不行?” 苏瑶坚定地点点头:“陈班主,我能行,我已经练了很久了。” 为了演好虞姬,苏瑶更拼了。她找陈老栓借了《霸王别姬》的老戏本,那是线装的,纸页都发黄了,上面有前辈演员的批注,她把那些批注都抄在纸上,反复琢磨。练 “自刎” 那段时,她拿着一把木质的短剑,对着镜子反复练习动作,从拔剑的姿势,到剑尖对准自己脖颈的角度,都力求精准。有次练得太投入,不小心撞到了镜子,额头磕出了个包,她揉了揉,接着练。 戏服是个大问题。“凤鸣班” 穷,没有专门的虞姬戏服,陈老栓只好找戏服店的老板商量,能不能先赊一套。老板看在陈老栓的面子上,答应了,却只给了一套旧的,白色的缎面上绣着几朵淡粉色的梅花,水袖的边缘还磨破了。苏瑶却很开心,她把戏服带回家,晚上洗干净,用针线把磨破的地方缝好,又在梅花旁边绣了几片小小的叶子,让戏服看起来更漂亮。 而 “玉茗班” 这边,林悦也在为群英赛做准备。林满堂问她想演什么,她毫不犹豫地说:“三叔,我想演《穆桂英挂帅》里的穆桂英。” 林满堂愣了一下:“悦儿,穆桂英是武旦,要耍枪,还要翻跟头,你一个小姑娘,能行吗?” 林悦笑着说:“三叔,我已经跟武生师傅学了半年的枪术了,你看。” 说着,她拿起一把长枪,耍了个 “枪花”,动作干脆利落,一点都不像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林悦之所以选穆桂英,是因为她想证明,自己不只是能演娇柔的杜丽娘,也能演英姿飒爽的女英雄。为了练枪术,她每天天不亮就去戏班的院子里,跟着武生师傅一招一式地学。长枪杆是硬木做的,比她想象中重得多,练不了半个时辰,她的胳膊就酸得抬不起来,虎口也被磨得发红。武生师傅看着她额头上的汗,忍不住说:“悦儿,要不歇会儿?女孩子家,不用这么拼。” 林悦却摇摇头,咬着牙把长枪举得更高:“师傅,我能行,穆桂英领兵打仗时,可比这苦多了。” 武生师傅被她的韧劲打动,便放慢了教学节奏,耐心地教她 “扎枪”“劈枪”“回马枪” 的技巧。林悦学得认真,每天都把师傅教的动作记在小本子上,晚上回到家,还对着镜子反复练习。有次练 “回马枪” 时,她没掌握好平衡,摔在了院子里的青石板上,膝盖磕出了血,她也没哭,只是悄悄找丫鬟拿了点药油涂上,第二天依旧准时出现在戏班。 王月仙知道后,心疼地拉着她的手说:“悦儿,别这么跟自己较劲,身体要紧。” 林悦却笑着说:“王师傅,我想演好穆桂英,我想让大家知道,女孩子也能演好武旦。” 王月仙看着她眼里的光,点了点头:“好,师傅陪你一起练,咱们一定把穆桂英演活!” 为了让林悦更好地理解穆桂英的角色,王月仙还特意给她讲了《杨家将》的故事,讲穆桂英如何突破重重阻碍,成为杨家军的统帅,如何在战场上英勇杀敌。林悦听得入了迷,每次排练时,都把穆桂英的坚韧与豪气融入到动作和唱腔里,连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 离群英赛还有十天的时候,林悦的戏服终于做好了。那是一套红色的缎子戏服,上面绣着金色的龙纹,领口和袖口都缀着银色的亮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林悦穿上戏服,手持长枪,站在镜子前,瞬间就有了穆桂英的气势。林满堂看着她,满意地说:“悦儿,这套戏服配你,简直绝了!这次群英赛,咱们‘玉茗班’一定能拿头名!” 而苏瑶这边,也在抓紧最后的时间打磨《霸王别姬》的唱段。她的嗓子最近有些沙哑,陈老栓特意给她找了个老中医,开了副润喉的药方,每天都让小师妹帮她煎药。苏瑶很珍惜这副药,每次都趁热喝下去,药很苦,可她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为了找到虞姬 “悲而不怨” 的感觉,苏瑶还特意去了戏班附近的茶馆,听老票友讲《霸王别姬》的故事。有个头发花白的老票友,曾看过民国初年粤剧名家演的《霸王别姬》,他跟苏瑶说:“虞姬这角色,最难的就是‘自刎’那段,既要演出对霸王的眷恋,又要演出她的忠贞,眼神里的情绪要复杂,不能太直白。” 苏瑶把老票友的话记在心里,每次排练 “自刎”,都反复调整眼神,力求做到 “眼含泪水,却不落下”。 有天傍晚,苏瑶排练完,想去戏服店看看能不能再修补一下戏服的水袖。她走在城西的老街上,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一家卖糖粥的小贩,她想起小师妹说过想吃糖粥,便停下来买了一碗,用保温的竹筒装着,打算带回戏班。 走到 “锦绣阁” 戏服店门口,苏瑶推开门,正好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布衫的姑娘在试戏服 —— 那姑娘正是林悦。林悦穿着穆桂英的红色戏服,正对着镜子调整腰带,听见开门声,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正好相遇。 苏瑶愣了一下,她认出了林悦 —— 之前在戏班的海报上见过她演杜丽娘的样子,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林悦也认出了苏瑶,她曾在 “凤鸣班” 的海报上见过苏瑶的照片,知道她是 “凤鸣班” 的花旦。 “你也是来取戏服的吗?” 林悦先开口,声音柔婉,带着几分礼貌。 苏瑶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嗯,我来修补一下水袖。你这身戏服真好看,是演穆桂英吗?” 林悦笑了笑,说:“是啊,我准备在群英赛上演《穆桂英挂帅》。你呢?你演什么?” “我演《霸王别姬》里的虞姬。” 苏瑶指了指手里的戏服,“这是我的戏服,水袖有点破了,想让老板修补一下。” 林悦看向苏瑶手里的戏服,白色的缎面上绣着淡粉色的梅花,虽然有些旧,却很干净,看得出来主人很珍惜。“你的戏服也很好看,梅花绣得很精致。” 林悦真诚地说,“虞姬是个很难演的角色,你一定练了很久吧?” 苏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练了快两个月了,还是觉得不够好。” “别着急,慢慢来,” 林悦安慰她说,“我演穆桂英也遇到了很多困难,不过只要坚持下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两人站在戏服店的柜台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从唱腔技巧聊到身段练习,从喜欢的粤剧名家聊到对角色的理解,越聊越投机。苏瑶说自己练水袖练得指尖起茧,林悦说自己练枪术练得胳膊酸痛,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 原来,不管家境如何,学戏的苦,都是一样的。 戏服店的老板看着她们,笑着说:“两位姑娘都是好苗子,一个唱虞姬,一个演穆桂英,这次群英赛,肯定会很精彩。” 苏瑶和林悦相视一笑,心里都对即将到来的群英赛多了几分期待 —— 她们既期待能在比赛中取得好成绩,也期待能再次看到对方的表演。 苏瑶的水袖修补好后,便和林悦告别了。“群英赛上见。” 林悦笑着说,眼里满是期待。 “嗯,群英赛上见。” 苏瑶点点头,抱着戏服,手里提着那碗糖粥,转身走出了戏服店。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她的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 今天的相遇,像一缕温暖的阳光,照进了她有些紧张的备战时光里。 回到 “凤鸣班”,苏瑶把糖粥递给小师妹,小师妹开心地接过,一边喝一边说:“瑶姐,你今天回来得好晚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苏瑶笑着说:“遇到了一个很聊得来的朋友,她也要参加群英赛,演穆桂英。” “真的吗?那太好了!” 小师妹兴奋地说,“瑶姐,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苏瑶点点头,心里也这么觉得。她走到天井边,看着天上的晚霞,想起了林悦的笑容,想起了她们聊起粤剧时的默契,突然觉得,这次群英赛,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接下来的几天,苏瑶和林悦都在紧张地排练着。苏瑶的唱腔越来越稳,虞姬的眼神也越来越到位;林悦的枪术越来越熟练,穆桂英的豪气也越来越足。两个戏班的人都卯足了劲,期待着在群英赛上一展风采。 群英赛的前一天,“凤鸣班” 和 “玉茗班” 都进行了最后一次彩排。苏瑶穿着修补好的戏服,在戏台上唱完《霸王别姬》,陈老栓拍着她的肩膀说:“丫头,没问题了,明天肯定能演好!” 苏瑶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心里充满了信心。 而林悦在 “玉茗班” 的彩排也很成功,林满堂看着她的表演,笑着说:“悦儿,你今天的表现比平时还好,明天一定能惊艳全场!” 林悦笑了笑,心里却想起了苏瑶 —— 不知道她准备得怎么样了,明天能不能看到她的表演。 民国十七年十月十五,群英赛终于在 “广德楼” 拉开了帷幕。“广德楼” 是广州最大的戏楼,能容纳上千人,今天更是座无虚席,连二楼的走廊都站满了观众。戏楼门口的海报上,苏瑶的虞姬和林悦的穆桂英画像并排贴在一起,引得路人纷纷驻足拍照。 “凤鸣班” 是第三个出场,苏瑶坐在后台,心里有些紧张,她手里攥着那块陈老栓给她的猪油膏,指尖微微发凉。李师姐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瑶瑶,别紧张,就像平时排练一样,你是最棒的!” 苏瑶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开始化妆。 当锣鼓声响起,苏瑶提着裙摆,缓缓走上戏台。台下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站定,开口唱《霸王别姬》的 “夜深沉” 选段:“夜深沉,月西沉,寒星点点照孤魂……” 声音清亮婉转,带着淡淡的悲戚,台下的观众都屏住了呼吸,连咳嗽声都没有。 唱到霸王出征,她甩开水袖,水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仿佛在诉说着虞姬的不舍;唱到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她的声音里满是绝望,眼神里的悲戚让台下的老太太们忍不住抹眼泪。最后 “自刎” 那段,她拿起木质短剑,缓缓举到脖颈处,身体轻轻摇晃,眼神里带着对霸王的眷恋,缓缓倒在戏台上。 戏演完,台下安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叫好声此起彼伏。苏瑶站起身,对着台下深深鞠躬,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回到后台,陈老栓激动地抱住她:“好丫头,演得太好了!比我想象中还好!” 苏瑶笑着,眼眶却红了 —— 这两个月的辛苦,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甜。 没过多久,就听见戏台上响起了急促的锣鼓声,那是《穆桂英挂帅》的开场。苏瑶赶紧走到侧幕,想看看林悦的表演。 只见林悦穿着红色的戏服,手持长枪,英姿飒爽地走上戏台。她开口唱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豪气,和她平时演杜丽娘时的柔婉判若两人。她耍着长枪,枪花耍得密不透风,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翻跟头时,她的裙摆在空中展开,像一朵盛开的红花,引得台下阵阵叫好。 演到穆桂英领兵出征,她站在戏台中央,双手叉腰,眼神凌厉,仿佛真的是那个能统领千军万马的女英雄。苏瑶看着她的表演,忍不住在心里赞叹 —— 林悦真的很有天赋,而且很努力,她把穆桂英演活了。 林悦的戏演完,台下的掌声和叫好声比苏瑶的还要热烈。她走到侧幕时,正好看到苏瑶,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所有戏班的表演都结束后,评委们开始打分。台下的观众都很紧张,纷纷讨论着哪个戏班能拿头名。苏瑶和林悦也站在后台,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半个时辰后,评委代表走上戏台,拿着评分表,清了清嗓子说:“经过评委们的一致讨论,本次粤剧群英赛的头名是 ——‘凤鸣班’和‘玉茗班’!” 台下瞬间爆发出欢呼声,苏瑶和林悦都愣住了,随即开心地拥抱在一起。陈老栓和林满堂也走过来,互相道贺:“恭喜恭喜!” 颁奖结束后,林悦找到苏瑶,笑着说:“苏瑶,你演的虞姬真的太好了,我都看哭了。” 苏瑶不好意思地说:“你演的穆桂英也很厉害,特别有气势。” 林悦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梅花形状的玉佩,递给苏瑶:“这个送给你,就当是我们友谊的见证。我娘说,梅花象征着坚强,我觉得你就像梅花一样。” 苏瑶接过玉佩,玉佩凉凉的,上面的梅花雕刻得很精致。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质平安扣,那是她用空闲时间刻的,上面刻着一个 “瑶” 字。“这个送给你,” 苏瑶说,“我爷爷以前说,平安扣能保平安,希望你以后都平平安安的。” 林悦接过平安扣,紧紧握在手里,笑着说:“谢谢,我会好好珍藏的。” 那天晚上,“凤鸣班” 和 “玉茗班” 一起在戏楼附近的小酒馆庆祝。陈老栓和林满堂喝着酒,聊着粤剧的未来;苏瑶和林悦坐在角落里,聊着彼此的梦想。 “苏瑶,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排戏吗?” 林悦看着苏瑶,眼里满是期待。 苏瑶点点头:“好啊,我很期待和你一起排戏。” 月光透过酒馆的窗户,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柔和。她们都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们的命运,将紧紧地和粤剧,和彼此绑在一起。民国十七年的广州,因为这场群英赛,因为这两个热爱粤剧的姑娘,多了一段注定要流传下去的佳话。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瑶和林悦的往来越来越频繁。她们会一起去茶馆听老票友唱戏,一起去戏服店挑选布料,一起在戏班的天井里排练新的剧目。苏瑶教林悦如何用 “子喉” 唱好悲情角色,林悦则教苏瑶如何用身段展现角色的豪气,两人在互相学习中,感情越来越深,粤剧的技艺也越来越精湛。 “凤鸣班” 和 “玉茗班” 也因为她们的友谊,开始合作排戏。第一次合作的剧目是《长生殿》,苏瑶演杨玉环,林悦演李隆基。两人的默契十足,演到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时,台下的观众都被她们的深情打动,不少人都红了眼眶。 演出结束后,老票友们都说:“这两个姑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以后肯定能成为粤剧界的传奇!” 苏瑶和林悦听了,都会相视一笑,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她们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困难,却知道,只要能和彼此一起唱粤剧,就什么都不怕。民国广州的戏台上,因为她们的存在,粤剧的光芒变得更加耀眼,而这段始于粤剧、忠于热爱的友谊,也在时光的打磨中,渐渐酿成了最醇厚的酒,等着在未来的日子里,散发出更迷人的香气。 第2章 崭露头角-初成角儿,声名初起 第一章梅香初绽 苏瑶指尖紧扣白素贞戏服的水袖,冷汗顺着指缝洇开,在缠枝莲绣纹上晕出浅淡的湿痕。后台化妆镜里,她泛红的眼角映着师傅刚画好的黛眉,那眉峰还带着几分生涩的弧度,鬓边珠花随急促的呼吸轻轻震颤。“莫慌,” 师傅粗糙的手掌按在她肩头,掌心练功磨出的厚茧带着踏实的力量,“你师姐教的‘游湖借伞’,我在院角听你练了三个多月,每个字的腔都咬得准,错不了。” 锣鼓声从戏台方向漫过来,像重锤敲在苏瑶心口。她提着裙摆踏上台板,聚光灯骤然亮起的瞬间,强光刺得她下意识眯眼。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席里,零星的咳嗽声与折扇轻响,反倒让空旷的戏台更显寂寥。直到胡琴声缓缓淌出,她张口唱 “春风送暖到钱塘”,紧绷的声带竟突然松弛 —— 这调子她在无数个晨雾未散的清晨练过,从最初的磕绊到如今的婉转,每个转音里都藏着晨光下的坚持。 她抬手复刻师姐教的姿态,水袖扬起时如流云拂过,眼神从起初的闪躲慢慢凝起坚定。唱到 “雨打芭蕉湿红妆”,她垂眸间眉梢染着白素贞的温婉;念出 “君子可愿同行”,语气里又掺进少女的羞怯与果敢。台下的议论声渐渐淡去,只剩胡琴、锣鼓与她的唱腔交织,在戏院里荡开层层涟漪。 收尾句 “断桥苦等心不悔”,苏瑶特意压慢节奏,尾音拖得绵长,裹着几分凄婉与执拗。落音的刹那,两侧幕布还未合拢,台下已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有票友高声喝彩:“好个有风骨的白素贞!” 苏瑶僵在原地,直到师傅从侧台快步走来,红着眼眶攥住她的手:“瑶瑶,成了。” 自那以后,苏瑶成了凤鸣班的常驻花旦。天还没亮,她就到班主家后院吊嗓子,“苏三离了洪洞县” 的调子穿过青砖灰瓦,与巷口早茶摊的吆喝声缠在一起。她总穿素布衫、挽简单发髻,随身揣着本卷边的戏词,遇到生涩的身段,就对着铜镜反复调整,直到水袖甩出的弧度、眼底流露出的情绪都恰到好处。 常有观众专程来听她的戏,散场后堵在后台递桂花糕、求签名。苏瑶腼腆地一一应下,指尖触到包装纸时,还能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第一排正中间总有位白发老票友,散戏后总拉着她说:“苏姑娘,你这白素贞,有当年陈艳侬先生的韵味,那股子韧劲儿,现在少见喽。” 她每次都躬身道谢:“您过奖了,我还得多向老前辈学。” 同一时刻,玉茗班的排练场里,林悦正为《梁祝》“十八相送” 打磨身段。她穿着贴身练功服,额角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水袖在她手中翻飞如蝶,每个旋转、拂袖的动作都精准利落。“不对,” 班主走上前捏住她的水袖,“英台的不舍不是明着拉拽,是藏在眼神里、裹在水袖尖儿的。你刚那动作太硬,少了少女的柔劲儿。” 林悦颔首退到一旁,闭眼回想戏文里的场景:祝英台女扮男装伴梁山伯同窗,情愫暗生时却要离别,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头。再起舞时,她放缓动作,水袖轻擦地面又缓缓抬起,望向远方的眼神里,掺着憧憬与不舍。转身时水袖顺势甩出,又轻轻收回,像悄悄拉住即将远去的人,动作里满是隐忍的温柔。 “就是这个感觉!” 班主拍手叫好,“林悦,你这身段把英台的心思全演透了。” 她喘着气笑起来,额发贴在汗湿的额头上。打小她就爱扒着收音机听粤剧,跟着调子哼唱,后来拜入玉茗班,更是把心思全扑在戏上 —— 别人练一个时辰,她就练三个时辰,手上磨出茧子,脚踝常带着淤青,却从没抱怨过一句。 《梁祝》公演那晚,林悦的 “十八相送” 成了全场焦点。唱到 “青青荷叶清水塘,鸳鸯成对又成双”,水袖翻飞间,少女的娇羞与对情爱的向往全然展露;模仿小蜜蜂、双飞燕暗示女儿身时,眼底的俏皮与急切,惹得台下观众会心而笑。散场后,资深票友围在后台夸赞:“这祝英台活了!林姑娘的身段,真是绝了!” 两人渐渐在粤剧圈闯出名气,成了人人称道的后起之秀。当地戏曲专栏偶尔会写她们,说苏瑶 “唱腔温润藏风骨”,赞林悦 “身段灵动见真情”。只是不知为何,她们的名字从未被放在一起,就像两条平行的线,各自在戏台上演着精彩。 第二章初遇如戏 初夏的广州,暑气裹着潮湿的风漫进街巷。粤剧行会办的新秀交流会现场,人声鼎沸中,苏瑶挽着师傅的胳膊走进来,手里攥着个绣兰草的荷包 —— 那是师姐病愈后送她的,说能保演出顺利。她不太习惯这样热闹的场合,悄悄站在角落,目光却不由自主被不远处的身影吸引。 那女子穿月白色练功服,头发利落地束成高马尾,正和几位同行说话,嘴角扬着自信的笑,哪怕只是抬手比划的小动作,都透着股灵动劲儿。苏瑶早听过她的名字 —— 玉茗班的林悦,也从票友口中听过她演的祝英台有多传神,只是从没见过真人。此刻看着,只觉得林悦像舞台上耀眼的阳光,而自己更像月下的清辉,气质截然不同。 “瞧上林姑娘了?” 师傅顺着她的目光打趣。苏瑶脸颊发烫,摇摇头:“只是久闻她‘十八相送’的身段好,想多看看。” 师傅点头:“那姑娘是块好料,天赋高还肯下苦功,你们年纪差不多,往后能多聊聊。” 话音刚落,林悦像是察觉到她们的目光,转头望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苏瑶慌忙低下头,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没想到林悦径直走过来,伸手笑道:“你是凤鸣班的苏瑶吧?我听过你《白蛇传》的录音,‘断桥苦等心不悔’那句,唱得太有味道了。” 她的声音像山涧清泉,脆生生的。苏瑶抬起头,对上她明亮的眼睛,鼓起勇气回握:“你好,我是苏瑶。你的‘十八相送’我也听过,身段设计得太妙了,特别佩服。” 林悦的手温暖有力,轻轻晃了晃:“谢谢!其实我还想跟你学唱腔呢,你处理转音的方式特别细腻。” 两人在角落聊开,从唱腔技巧到身段设计,从经典剧目的细节到新编戏的想法,越聊越投缘。苏瑶发现,林悦看似张扬,私下里却很谦逊,对粤剧的热爱和执着,和自己一模一样。林悦也觉得,苏瑶不像传闻里那么腼腆,聊起戏来眼睛发亮,说的话都很有见地。 “我总觉得,白素贞的温柔不是软,是骨子里的韧,” 苏瑶捧着茶杯,指尖轻轻摩挲杯沿,“所以唱‘断桥苦等’,我不想只唱凄婉,还想让观众听见她的坚持 —— 不是被动等,是自己选的路就不回头。” 林悦立刻点头:“我特别同意!祝英台的娇羞也不是怯,是珍惜感情,所以‘十八相送’我加了好多欲言又止的动作,既符合少女模样,又能显出她的执拗。” 交流会下半场是即兴配对表演,苏瑶抽签到林悦时,两人眼里都闪过惊喜。她们选了《牡丹亭》“游园惊梦” 片段,苏瑶扮杜丽娘,林悦扮春香。上台前在后台磨合,苏瑶轻声说:“杜丽娘的情绪是从闲到愁,唱腔得慢慢沉下去。” 林悦点头:“春香要活泛些,我用轻快身段衬你,应该刚好。” 没太多时间排练,全靠对戏文的理解和彼此的默契。 伴奏响起,苏瑶缓步上台,水袖轻扬唱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语气里满是闺阁少女的闲愁。林悦跟在身后,蹦跳着做看花、扑蝶的动作,水袖翻飞间,活脱脱一个天真丫鬟。两人的配合意外合拍,温婉与灵动相互映衬,台下掌声不断。 表演结束后,林悦拉着苏瑶的手笑:“苏瑶,跟你合作太舒服了!以后有空多聚聚,说不定能一起排出新戏呢。” 苏瑶笑着点头:“我也期待。” 交流会散场,她们交换了住址,约定常联系。苏瑶回凤鸣班的路上,心里还满是雀跃 —— 她从没想过,这位传闻中的对手,会成这么投缘的朋友。林悦回玉茗班后,也忍不住跟班主说:“凤鸣班的苏瑶太厉害了,唱腔和演技都好,我们能跟她们多学学。” 第三章戏里戏外 自交流会后,苏瑶和林悦成了常往来的朋友。戏班排练间隙,她们总约在巷口的茶寮见面。那茶寮不大,几张八仙桌摆得紧凑,墙角收音机里循环着经典粤剧唱段。两人点一壶普洱、一碟虾饺,就能聊一下午。 “我最近排《霸王别姬》演虞姬,” 苏瑶捧着温热的茶杯,眉头微蹙,“自刎那场戏总找不到感觉,不知道怎么把决绝和不舍揉在一起。” 林悦放下筷子,手指在桌上轻轻比划:“虞姬的狠不是突然来的,是藏在平时的柔里。你唱‘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时,眼神先露担忧,再慢慢凝住劲;自刎动作要干脆,但眼睛得望着霸王,把不舍留着。” 她说着拿起桌边手帕当水袖,抬手、落下,动作里带着虞姬的端庄与刚烈:“你看,这样既符合身份,又能显出骨子里的硬气。” 苏瑶跟着比划,脑海里渐渐有了画面 —— 虞姬站在帐中,望着熟睡的霸王,眼里满是眷恋,却还是毅然拔剑。“我懂了!” 她眼睛一亮,“谢谢你,这么一说我就有方向了。” 林悦笑着摆手:“互相帮衬嘛。我最近排《西厢记》演崔莺莺,‘长亭送别’总觉得唱腔太软,少点劲儿。” 苏瑶想了想:“崔莺莺的不舍是压在心里的,软是对的,但尾音可以加点点力度,显她心里的挣扎。比如唱‘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尾音稍微沉下去,带点哽咽感,既柔又有劲儿。” 她们总这样互相琢磨,从唱腔的轻重到情绪的收放,从身段的细节到戏服道具的搭配,无话不谈。苏瑶心思细,总能在情绪表达上给林悦新启发;林悦想法活,常能为苏瑶的身段设计添些巧思。 聊戏之外,她们也说些生活琐事。苏瑶会讲师姐生病时,自己偷偷在空戏台练戏到深夜,对着镜子调整表情;林悦会提小时候,躲在房间里跟着收音机学唱,被父母发现后怎么软磨硬泡说服他们同意自己学戏。“我爸妈一开始总说戏班子苦,没前途,” 林悦喝了口茶,语气里带着感慨,“但我就爱站在台上的感觉,听见台下掌声,再苦都值。” 苏瑶轻声附和:“我也是,只要站上戏台,所有累都忘了。” 有时她们会一起去看老前辈的演出。昏暗的戏院里,看着台上前辈们一招一式的功底,两人都看得入迷。散场后沿着路灯下的石板路慢慢走,聊着前辈的唱腔怎么稳、身段怎么准,也规划着往后的路。“我想让更多年轻人喜欢粤剧,” 苏瑶望着远处的灯火,声音轻柔却坚定,“现在好多年轻人觉得粤剧老气,其实我们可以改改 —— 不丢传统韵味,但让它更贴近现在人的审美。” 林悦立刻接话:“我也这么想!比如舞台灯光可以用得更活,服装细节加些新设计,唱腔里也能掺点新东西,只要核心的魂不变就行。” 两人越聊越热络,仿佛已经看见台下坐满年轻观众,跟着调子轻轻哼唱的模样。 只是戏班间的竞争从没停过。凤鸣班和玉茗班都是广州有名的戏班,常撞在同一时间段演出,抢观众、比票房。有次两家恰巧都排了《牡丹亭》,还定在相邻的戏院公演。戏曲专栏记者特意写了篇文章,标题叫《双姝对垒:苏瑶林悦同台竞艳》,把两人放在一起比较。 公演前几天,师傅找苏瑶谈话:“瑶瑶,这次跟玉茗班比,你得拿出真本事。林悦是个强对手,但你的杜丽娘有自己的味道,正常发挥就好。” 苏瑶点头,心里却有些别扭 —— 她想为凤鸣班争荣誉,可又怕这竞争伤了和林悦的友谊。 林悦那边也有压力。班主反复叮嘱:“林悦,这次演出关系戏班名声,你得拼尽全力。苏瑶的杜丽娘唱得好,但你的春香有灵气,把优势亮出来,让观众知道咱们玉茗班的《牡丹亭》才是最好的。” 她嘴上应着,心里却不是滋味 —— 她不想跟苏瑶当对手,她们明明是能聊到一起的朋友。 公演当天,两个戏院都坐满了人。苏瑶穿着杜丽娘的华服站在台上,想起和林悦在茶寮聊《牡丹亭》的场景,深吸一口气唱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唱腔温婉里带着杜丽娘的闲愁与憧憬,台下掌声不断。 另一边玉茗班的戏台上,林悦扮的春香正蹦跳着唱 “小姐,你看那花开得多好啊!”,水袖翻飞间满是天真灵动,引得台下叫好声此起彼伏。 演出结束后,记者分别采访她们。被问到怎么看这次 “对垒”,苏瑶笑着说:“林悦是特别优秀的演员,能和她一起演出特别开心。其实没有输赢,只要能让更多人喜欢粤剧,就是我们最想看到的。” 林悦也笑着回应:“苏瑶的杜丽娘特别出彩,我特别佩服。这次我们都拿出了最好的状态,给观众演了场好戏。希望以后能有更多机会,和她一起为粤剧多做些事。”第四章创新之困 《牡丹亭》对垒演出后,苏瑶和林悦的名字终于被戏曲专栏并列提及,文章里称她们是 “粤剧圈的双生花,各有风华却同心同向”。可这份 “同向”,很快就面临了考验。 那年秋天,广州戏曲协会发起 “经典新唱” 项目,邀请年轻演员对传统剧目进行改编,要求在保留核心韵味的基础上,融入现代元素。凤鸣班和玉茗班都报了名,苏瑶和林悦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白蛇传》—— 苏瑶想重新诠释白素贞的 “敢”,林悦则想尝试小青的 “烈”,两人商量着,不如联手打造一出 “双旦版”《白蛇传》。 消息传到戏班,反对声却先冒了出来。凤鸣班的老票友王伯找到苏瑶,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戏词本:“瑶瑶啊,《白蛇传》唱了几十年,都是一青一白、一主一辅,哪有两个旦角平分戏份的?这不是乱改吗?” 苏瑶耐心解释:“王伯,我们不是乱改,是想让小青也有自己的故事线,她对姐姐的守护、对世俗的反抗,也值得被看见。” 可王伯还是摇头:“传统就是传统,改了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玉茗班那边,班主也找林悦谈话:“你和苏瑶合作是好事,但小青历来是配角,你现在要给她加戏,万一观众不买账怎么办?咱们戏班还要靠票房吃饭。” 林悦急得涨红了脸:“班主,现在年轻人都不爱看老戏,不创新怎么行?我和苏瑶琢磨了好久,加的戏份都是贴合人物性格的,不会丢了传统。” 两人约在茶寮时,都带着一脸愁绪。“我这边老票友不同意,说我们乱改经典,” 苏瑶搅着杯里的普洱,眉头拧成结,“还有师傅,虽然没明说反对,但总提醒我‘小心行得万年船’。” 林悦叹了口气:“我这边班主担心票房,还说要是演砸了,以后就别想再碰创新戏了。” 沉默了片刻,林悦忽然抬起头:“要不,我们先排个片段试试?就排‘水漫金山’那场,我演小青,你演白素贞,我们把两人的互动改得更有张力,让观众看看,这样的改编不是胡闹。” 苏瑶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办法。 她们选在凤鸣班的小排练场排戏,没有华丽的戏服,只穿练功服,用水彩在脸上简单勾了眉眼。“水漫金山” 那段,传统戏里多是白素贞主导,小青辅助。这次,林悦设计了一个新动作:当法海逼白素贞交出许仙时,小青先挡在白素贞身前,水袖凌厉地扫过台面,眼神里满是决绝,唱道 “纵然天规压头顶,我偏要护姐破樊笼”;苏瑶则接住她的水袖,两人并肩而立,白素贞的唱腔温婉却坚定,与小青的刚烈形成呼应。 排练到一半,王伯突然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给苏瑶带的桂花糕。他原本是来劝苏瑶放弃的,可看着排练场里的两人,脚步却顿住了。当林悦甩出水袖、苏瑶接腔的瞬间,王伯手里的桂花糕盒子差点掉在地上 ——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小青,也从没见过这样的白素贞,她们不是主仆,更像战友,那种相互守护的情谊,竟比传统戏里的单向付出更动人。 “王伯?” 苏瑶看见他,有些紧张地停下动作。王伯走上前,把桂花糕放在桌上,语气比之前柔和了许多:“你们…… 再排一遍我看看?刚才那段,我没看清楚。” 苏瑶和林悦对视一眼,赶紧重新排练。这一次,王伯看得格外认真,还时不时点头,最后竟鼓起了掌:“好,好啊!这样改,既没丢了小青的烈,也没少了白素贞的柔,还多了股子姐妹情深,有意思!” 有了王伯的支持,苏瑶在凤鸣班的阻力小了不少。而林悦那边,也借着王伯的评价,说服了班主:“您看,老票友都觉得好,年轻人肯定也会喜欢的。我们就排这一段,要是演出效果不好,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班主架不住她的坚持,终于松了口:“行,就给你们一次机会,要是演砸了,以后可别再提创新了。” 第五章水漫金山 “经典新唱” 的展演定在广州大戏院,台下坐满了观众,有老票友,也有来尝鲜的年轻人,戏曲协会的评委也坐在第一排。苏瑶和林悦穿着定制的戏服 —— 白素贞的衣裙绣着银线祥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小青的衣裙则以青蓝为主,裙摆处绣着波浪纹,一动就像有水流淌。 幕布拉开,“水漫金山” 的前奏响起。林悦饰演的小青先登场,她手持青蛇剑,脚步轻快却带着杀气,唱道 “法海无端拆姻缘,害我姐姐泪涟涟”,水袖甩出时,凌厉得像要划破空气。台下的老票友们坐直了身子,眼里满是惊讶 —— 这小青,比传统戏里多了几分血气。 接着,苏瑶饰演的白素贞登场,她提着裙摆快步走到小青身边,握住她的手,轻声唱 “妹妹莫要太焦躁,许仙他心向我心”,语气里满是温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两人并肩而立,眼神交汇的瞬间,满是信任与默契。 当法海出场,要求白素贞 “褪去妖身,皈依佛门” 时,小青立刻挡在白素贞身前,青蛇剑直指法海:“我姐姐与许仙真心相爱,何错之有?你这老和尚,休要多管闲事!” 她的唱腔拔高,带着几分桀骜与不甘。而白素贞则轻轻按住她的剑,缓缓走上前:“法海大师,我与许仙结为夫妻,只想相守一生,从未害过人,为何就不能容我们?” 这段对手戏,是两人特意设计的 —— 小青的 “烈” 与白素贞的 “柔” 形成对比,却又殊途同归,都是对爱情与自由的守护。台下的观众看得入了迷,年轻人们举着手机录像,老票友们则轻轻跟着哼唱。 最精彩的是 “水漫金山” 的**部分。林悦设计了一段双人水袖舞,她和苏瑶的水袖一青一白,相互缠绕又相互支撑,随着音乐的节奏,水袖时而扬起如波涛,时而落下如流水,配合着舞台上的干冰效果,仿佛真的有洪水漫过金山寺。当两人同时唱道 “纵然天规千百条,真心一颗拆不散” 时,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还有年轻观众高声叫好:“太燃了!原来粤剧也能这么酷!” 演出结束后,评委们给出了高分,评价这出戏 “既守住了粤剧的魂,又注入了年轻的血”。王伯拉着苏瑶和林悦的手,笑得合不拢嘴:“我之前还担心你们改坏了,现在看来,是我老糊涂了!这样的《白蛇传》,比老戏更有劲儿!” 班主也对林悦刮目相看:“没想到你们真能演好,以后创新戏,我支持你们!” 那天晚上,苏瑶和林悦沿着珠江边散步,江风吹拂着她们的长发,远处的灯光映在江面上,像撒了一把碎金。“我们做到了,” 林悦笑着说,眼里闪着光,“以后,我们还可以排更多创新戏,让更多人喜欢上粤剧。” 苏瑶点点头,心里满是温暖 —— 她知道,这条路不会一帆风顺,但只要有林悦这个伙伴,她就有勇气一直走下去。 第六章薪火相传 “双旦版”《白蛇传》火了之后,苏瑶和林悦成了粤剧圈的 “创新标杆”,常有年轻演员来向她们请教改编经验。两人索性在广州大戏院开了个 “粤剧新声” 培训班,免费教年轻人唱粤剧、排新戏。 培训班里有个叫小敏的姑娘,才十六岁,是个中学生,每次来上课都背着沉甸甸的书包,下了课还要赶回去写作业。她告诉苏瑶,自己是在短视频上刷到她们的 “水漫金山” 片段,才爱上粤剧的:“以前觉得粤剧又老又慢,可是看了你们的戏,才知道粤剧也能这么有活力,我也想成为像你们一样的演员,让更多同龄人喜欢粤剧。” 苏瑶和林悦很喜欢这个有灵气的小姑娘,特意给她排了一段《梁祝》里的 “化蝶”,让她饰演祝英台。小敏学得很认真,每天放学后都留在培训班练身段,有时苏瑶和林悦走得晚,还能看见她对着镜子反复练习水袖动作,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却从没想过放弃。 年底的 “粤剧新秀展演” 上,小敏登台表演 “化蝶”,她穿着林悦特意借给她的戏服,水袖翻飞间,既有祝英台的娇羞,又有对爱情的执着。台下的观众里,有她的同学和老师,当她唱到 “生不能同衾死同穴,化作蝴蝶比翼飞” 时,同学们都忍不住鼓掌,还有人小声说:“原来粤剧这么好听,以后我也要来看。” 展演结束后,小敏抱着苏瑶哭了:“谢谢苏老师、林老师,要是没有你们,我根本不敢站在这么大的舞台上。” 林悦轻轻拍着她的背:“傻孩子,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以后,还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把粤剧传下去呢。” 那天,苏瑶和林悦站在后台,看着小敏和其他年轻演员围在一起,讨论着下次要排什么戏,眼里满是欣慰。“你看,” 苏瑶轻声说,“我们当初的坚持,没有白费。” 林悦点点头:“是啊,薪火相传,大概就是这样吧 —— 我们从老前辈手里接过粤剧的火种,再把它传给更年轻的人,让它一直烧下去。” 夜色渐深,广州大戏院的灯光渐渐熄灭,可苏瑶和林悦知道,粤剧的光,不会熄灭。它会在苏瑶的唱腔里、林悦的身段里,在小敏这样的年轻演员的热爱里,一直亮下去,亮成广州城里一道永不褪色的风景。 第3章 初次较量-戏班对垒,双姝交锋 第三章群英赛前夜 广州商会主办的 “粤剧群英赛” 消息刚传开,整个粤剧圈就像被投入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戏班间的讨论声、演员们的筹备身影,让广州的戏曲氛围瞬间热烈起来 —— 除了丰厚的奖金,更诱人的是获胜戏班能获得商会全额资助的全国巡演机会。对苏瑶和林悦来说,这不仅是展示实力的舞台,更是让粤剧走出岭南、被更多人看见的难得契机,两人心里都悄悄燃起了斗志。 抽签结果公布那天,苏瑶正在凤鸣班后院的老榕树下吊嗓子。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她身上,戏词本被指尖摩挲得微微发皱。师傅拿着签纸快步走来,脚步比往常急了些,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瑶瑶,咱们凤鸣班和玉茗班分到一组了,首轮就要正面对决。” 苏瑶手里的戏词本 “啪” 地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指尖却有些发颤。玉茗班的林悦,是她既敬佩又暗自较劲的对手 —— 从《牡丹亭》的对垒到《白蛇传》的合作,她深知林悦的爆发力。定了定神,她抬头问:“林悦她们…… 选了什么戏?” 师傅叹了口气,指尖点了点签纸角落:“听说是《穆桂英挂帅》,林悦挑了穆桂英这个角色。” 苏瑶心里泛起一阵波澜。《穆桂英挂帅》是出硬气的武戏,讲究身段利落、气势压人,林悦的灵动身段本就适合这类角色,再加上她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韧劲,想必能把穆桂英的飒爽演得入木三分。而自己,反复斟酌后选了《霸王别姬》里的虞姬 —— 这个角色她琢磨了半年,虞姬的悲情与决绝,和她内敛的性格有几分契合,可越是熟悉,越怕在群英赛这样的大场合里失了韵味。 从那天起,凤鸣班的排练场就成了苏瑶的 “战场”。每天天不亮,她就穿着洗得发白的练功服站在落地镜前,对着镜子反复打磨 “自刎” 前的眼神。起初,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 有时悲情太浓,显得过于柔弱;有时决绝太露,又少了虞姬的温婉。她对着镜子皱眉、垂眸、含泪,一遍又一遍调整表情,直到眼角泛起酸涩,才靠着镜子歇口气,指尖轻轻揉着发僵的脸颊。 “瑶瑶,过来坐会儿。” 师傅端着一杯温热的菊花茶走过来,递到她手里。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师傅轻声点拨:“虞姬在自刎前,心里装的不只是对霸王的不舍,还有对楚国命运的无奈。你要把这种复杂的情绪揉进眼神里,不能只演悲伤,还要藏着一丝释然 —— 她知道自己的死能让霸王无牵无挂地突围,这是她作为女子最后的成全。” 苏瑶捧着温热的茶杯,心里忽然亮堂起来。她重新站到镜前,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回放戏文:营帐里,楚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烛火摇曳着霸王落寞的身影,他举杯悲歌 “力拔山兮气盖世”,虞姬站在一旁,指尖攥着衣角,看着心爱的人从意气风发到英雄末路,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 再次睁开眼时,她的眼神渐渐有了层次:先是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那是对霸王的眷恋,像江南的烟雨,柔得能滴出水来;接着,水雾慢慢散去,眼底凝起一丝冷冽的坚定,那是做好牺牲决定后的决绝;最后,她的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里藏着温柔,是为爱人甘愿赴死的坦然。 “对了,就是这个感觉!” 师傅忍不住拍手叫好,“你看,这样的眼神才有戏,才能让观众跟着你心疼、跟着你共情。” 苏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舒了一口气 —— 原来,虞姬的眼神里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情绪,是爱,是痛,也是成全。 而此时的玉茗班排练场里,气氛同样紧张。林悦正缠着武生师傅调整 “持枪” 的力度,枪杆被她握得发烫。《穆桂英挂帅》里,穆桂英持枪出征的戏份是重头戏,既要演出女子的灵动,又不能丢了武将的威严,持枪的力度、挥枪的角度,差一点都不行。 “力度太轻,就像小姑娘拿玩具,显不出穆桂英的英气;力度太重,又会显得笨拙,少了几分女子的灵秀。” 武生师傅握着林悦的手,一点点调整她的姿势,“你要记住,穆桂英是女将,不是糙汉子,她的枪术里得有‘柔中带刚’的劲儿 —— 抬手时手腕要稳,出枪时要有爆发力,但收枪时要留三分软劲。” 林悦跟着师傅的动作,反复练习持枪、挥枪的动作。汗水顺着她的额角往下淌,浸湿了练功服的领口,贴在背上凉丝丝的,可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有时练得太投入,手腕被枪杆磨得发红,她也只是从口袋里摸出创可贴贴上,揉一揉手腕,继续练。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在群英赛上拿出最好的状态,不仅为了玉茗班的荣誉,也为了证明自己 —— 她能驾驭的,不只是祝英台、小青这样的角色,穆桂英这样的女将,她同样能演活。 一天傍晚,苏瑶排练结束后,提着母亲准备的食盒准备回家。食盒里装着她爱吃的豉汁蒸排骨,还冒着淡淡的热气。路过玉茗班后台时,她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台阶上 —— 是林悦。 林悦穿着浅蓝色的练功服,头发用发带束在脑后,手里拿着一本卷边的戏词本,正低头默念。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给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她的眼神专注得像在发光,仿佛周围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苏瑶停下脚步,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好奇。她见过林悦演祝英台时的娇羞,眼波流转间满是少女的灵动;见过她演小青时的刚烈,水袖甩动时带着几分桀骜;却从没见过她演穆桂英的样子。这个总能把角色演活的姑娘,究竟还藏着多少惊喜? 她正想着,林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目光正好与苏瑶相遇。林悦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发梢上还沾着一片落叶:“苏瑶?你怎么在这儿?” 苏瑶回过神,把食盒往身后藏了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排练完,准备回家,路过这儿。你还在练啊?天都快黑了。” 林悦晃了晃手里的戏词本,无奈地笑了笑,指尖点了点戏词:“穆桂英的唱段有点绕,尤其是‘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这段,节奏快,还得咬准字,得多念几遍才能记熟。你呢?《霸王别姬》排得怎么样了?” “还在磨细节,尤其是‘自刎’那场戏,总觉得还能再精进些。” 苏瑶说着,忽然想起师傅的话,忍不住问道,“对了,我师傅说,虞姬的眼神里要藏着复杂的情绪,你演穆桂英时,眼神上有没有什么心得?” 林悦愣了愣,随即认真地思考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戏词本封面:“穆桂英的眼神得分场合 —— 挂帅出征的时候,要够亮、够坚定,像能穿透战场的硝烟,让士兵们看到希望;但在面对杨宗保的时候,可以加一点点柔,比如递兵符时,眼神软一下,显她作为妻子的一面,这样角色更立体。” 两人索性坐在台阶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从角色的眼神刻画,到唱腔的换气技巧,再到身段的细节设计,越聊越投机。苏瑶说起自己总把握不好虞姬剑舞的节奏,林悦就给她提建议:“你可以跟着鼓点练,把剑舞分成小段,每段卡一个鼓点,慢慢就顺了。” 林悦提到穆桂英的翎子功总练不好,苏瑶也分享经验:“我之前练《白蛇传》的水袖时,会对着镜子练转身时的力度,你练翎子时也可以试试,盯着镜子里的翎子,找平衡感。”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巷口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瑶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拿起食盒:“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我妈还等着我吃饭呢。” 林悦也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好,那我也再练会儿就回去。” 临分别时,苏瑶忽然转身说:“群英赛那天,咱们都要加油。” 林悦眼里闪着光,用力点头:“好,咱们赛场见,谁也别手下留情。” 看着苏瑶提着食盒远去的背影,林悦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期待 —— 她很想看看,把虞姬的眼神琢磨得这么细的苏瑶,在舞台上会绽放出怎样的光彩。 第八章赛场对决 群英赛的日子终于到了。广州大戏院门口早早挤满了人,红色的横幅挂在门楣上,“粤剧群英赛” 五个大字格外醒目。戏院内部更是座无虚席,前排坐着粤剧圈的老前辈、商会的领导和评委,中间是各地赶来的戏迷,后排还有不少抱着好奇心态来的年轻人,手里拿着手机,准备记录精彩瞬间。 苏瑶在后台化妆时,指尖有些发颤。化妆师给她描眉时,她看着镜子里渐渐成型的虞姬妆容,深吸了一口气 —— 半年的准备,就看今天了。隔壁化妆间传来林悦的声音,她正跟着伴奏练唱,唱腔清亮,带着穆桂英的豪情,苏瑶听着,心里的斗志又提了几分。 首先登场的是玉茗班的林悦。幕布缓缓拉开,舞台上的布景瞬间把观众带入古战场 —— 旌旗飘扬,远处的山峦用纱幔勾勒,号角声 “呜呜” 响起,带着几分悲壮与激昂。林悦穿着一身红色的穆桂英戏服,头戴插着翎子的帅盔,手持长枪,迈着稳健的台步走上台。 她先是站在台中央,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仿佛能穿透舞台,看到千里之外的疆场。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开口唱道:“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 唱腔高亢激昂,每个字都咬得清晰有力,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台下的观众立刻被她的气势吸引,纷纷坐直了身子,眼神紧紧盯着舞台。 唱到**部分,林悦手持长枪开始表演枪术。她的动作利落干脆,挥枪时枪杆带风,刺枪时精准有力,舞枪时更是行云流水。尤其是在表演 “翻身刺枪” 的动作时,她轻盈地旋转身体,红色的戏服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长枪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既带着武将的威严,又不失女子的灵动。头上的翎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却始终保持着挺拔的姿态,看得台下观众连连叫好。 评委席上,几位老前辈频频点头,其中一位轻轻对身边人说:“这林悦的身段真不错,把穆桂英的飒爽演出来了,尤其是持枪的力度,柔中带刚,很有味道。” 林悦似乎感受到了台下的认可,眼神更加坚定,唱腔也愈发铿锵有力,最后一句 “我不挂帅谁挂帅,我不领兵谁领兵” 唱完,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还有观众高声喊道:“好一个穆桂英!” 林悦微微鞠躬,从容地走下舞台。回到后台,她接过助手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却没有丝毫放松 —— 接下来,就是苏瑶的表演了。她靠在后台的柱子上,侧耳听着舞台方向的动静,心里既期待又紧张。 很快,轮到苏瑶登场。舞台布景瞬间切换,从激烈的古战场变成了雅致却透着悲伤的楚军营帐 —— 烛火摇曳,案几上放着酒壶和酒杯,帐幔用深蓝色的绸缎制成,垂落在两侧,营造出压抑的氛围。苏瑶穿着白色的虞姬戏服,头戴珠冠,手持双剑,迈着轻柔的台步走上台。 她先是坐在案几旁的椅子上,眼神迷茫地看着前方,指尖轻轻划过案几,仿佛在回忆与霸王相处的点点滴滴 —— 那些青梅竹马的时光,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如今都成了过往。接着,扮演霸王的演员走上台,手持酒杯,开始唱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悲伤的旋律在戏院里回荡,苏瑶缓缓站起身,走到霸王身边,眼神里满是眷恋与痛惜,指尖轻轻碰了碰霸王的衣袖,又悄悄收回。 当霸王唱到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时,苏瑶的眼神发生了细微却清晰的变化 —— 从最初的眷恋,渐渐变得坚定。她轻轻握住霸王的手,指尖微微用力,仿佛在传递最后的力量,然后开口唱道:“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唱腔温婉,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每个字都像落在观众的心尖上,让人忍不住心疼。 唱完后,苏瑶手持双剑,开始表演剑舞。她的动作轻柔优美,双剑在她手中缓缓舞动,时而像流水般缠绵,时而像月光般清冷,仿佛在诉说着虞姬的悲伤与无奈。舞到最后,她将双剑交叉放在颈前,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不舍,像在最后回望霸王,接着便凝起决绝,轻轻闭上眼睛。 就在她准备 “自刎” 的瞬间,台下的观众都屏住了呼吸,整个戏院安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的 “噼啪” 声。随后,她缓缓倒下,双剑 “当啷” 一声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幕布缓缓合拢,台下先是一片寂静,几秒钟后,爆发出比之前更热烈的掌声,还有观众擦着眼角,高声叫好:“好一个虞姬!太动人了!” 苏瑶站起身,走到台前深深鞠躬,眼眶微微泛红 —— 她知道,自己没有辜负半年的努力,也没有辜负师傅的教导。回到后台,她刚卸下沉重的珠冠,就看见林悦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拧开瓶盖的矿泉水。 “苏瑶,你演得真好,” 林悦递过矿泉水,语气里满是真诚,眼神里还带着未褪去的感动,“尤其是最后‘自刎’的眼神,我在后台都看哭了,感觉虞姬就站在那儿一样。” 苏瑶接过矿泉水,指尖碰到瓶身的凉意,心里却暖暖的,她笑了笑:“你也很棒,穆桂英的飒爽被你演活了,最后那句‘我不挂帅谁挂帅’,听得我都热血沸腾。”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因竞争而生的紧张感,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对彼此实力的认可。 第九章意外的结果 评委们开始打分的时候,整个戏院都安静了下来。苏瑶和林悦坐在后台的休息区,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没喝完的矿泉水。苏瑶手里攥着一块手帕,反复摩挲着边角;林悦则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脚尖轻轻点着地,两人心里都有些忐忑 —— 既希望自己能赢,圆了全国巡演的梦,又不想看到对方失望的样子。 “苏瑶,” 林悦忽然抬头,声音轻轻的,“其实,不管结果怎么样,能和你一起站在这个舞台上,我已经很开心了。这段时间和你交流角色,我学到了很多,比如怎么把眼神磨得更细,怎么让角色更立体。” 苏瑶抬起头,看着林悦真诚的眼神,心里忽然松了口气,她笑了笑:“我也是。以前我总觉得,我们是竞争对手,得处处比对方强,可现在我觉得,我们更像是互相促进的朋友,因为有你的存在,我才会更努力地打磨自己。” 就在这时,主持人拿着评分表走上台,清了清嗓子,台下的观众立刻安静下来,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现在,我宣布‘粤剧群英赛’首轮对决的结果 ——” 主持人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看到台下观众急切的眼神,才继续说道,“凤鸣班苏瑶、玉茗班林悦,并列第一!” 台下瞬间爆发出欢呼声,掌声和叫好声淹没了整个戏院。苏瑶和林悦都愣住了,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眼里的忐忑被惊喜取代。她们快步走上台,从评委手中接过证书,证书上的烫金字体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面对台下的观众,两人深深鞠躬,掌声再次响起,经久不息。 第4章 赛场风云-台上竞技,台下倾心 群英赛当日,广州大戏院的朱红木门刚推开,戏迷们就涌了进来,转眼间座无虚席。前排的老票友们捧着搪瓷茶缸,轻声议论着今日的对决;后排的年轻人举着手机,镜头对准舞台,期待着两位新秀的表演。后台里,苏瑶对着镜子整理鱼鳞甲的系带,指尖轻轻拂过甲片上的纹路 —— 这身戏服是师傅特意为她寻来的老物件,甲片碰撞时会发出清脆的声响,恰好能衬托虞姬的悲壮。 “该你上场了。” 师傅递过双剑,剑柄上缠着防滑的红绸,“别紧张,把练了半年的东西都亮出来。” 苏瑶深吸一口气,握着双剑走上侧台。此时,京胡声骤然响起,《夜深沉》的旋律如泣如诉,瞬间将戏院的气氛拉得低沉。她迈着碎步登场,鱼鳞甲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双剑交叉于胸前,一个回眸,眼波流转间,既有虞姬对霸王的柔情,又藏着对命运的无奈。 唱到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 时,苏瑶的唱腔渐渐转悲,双剑在她手中舞得轻柔却有力,时而如流水缠绵,时而如寒星闪烁。当她唱到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剑指脖颈的瞬间,戏院鸦雀无声,前排有位老太太悄悄抹了抹眼角,茶缸放在膝上,忘了端起。苏瑶缓缓倒下,双剑 “当啷” 落地,幕布在掌声中缓缓合拢,她站起身,后背已被汗水浸湿。 回到后台,苏瑶刚卸下头盔,就听见前台锣鼓声骤起 —— 林悦要登场了。她走到侧台,隔着幕布的缝隙望去:林悦身着红色靠旗,跨着道具马,扬鞭的动作干脆利落,“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 的唱段刚出口,台下就爆发出叫好声。林悦持枪的手稳如磐石,翻身刺枪时,靠旗在空中划出一道鲜红的弧线,枪尖直指前方,仿佛真有千军万马在她身后。 “好一个穆桂英!” 台下有位老票友高声喊道,手里的折扇拍得震天响。林悦的唱腔越唱越激昂,到 “我不挂帅谁挂帅” 时,她猛地甩头,翎子在空中一抖,台下的掌声和叫好声几乎要掀翻戏院的屋顶。苏瑶看着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林悦,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敬佩 —— 她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把粤剧的魂演出来。 评委打分时,苏瑶和林悦都站在后台的角落里,没人说话,却都能感受到彼此的紧张。当主持人宣布 “并列第一” 时,苏瑶愣了一下,随即看到林悦朝她走来,手里拿着一瓶冰镇的凉茶,瓶身还挂着水珠。“你的虞姬,唱到我心里去了。” 林悦把凉茶递过来,语气里没有丝毫竞争的敌意,只有真诚的认可。 苏瑶接过凉茶,指尖不小心碰到林悦的指尖,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相视而笑。凉茶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里,苏瑶忽然明白,这场较量从来就不是为了分出输赢,而是为了让她们看清,彼此眼中都燃烧着对粤剧的热爱 —— 这份热爱,比任何名次都珍贵。 第九章意外的结果(续) “其实,苏瑶的虞姬和林悦的穆桂英,各有各的精彩,” 评委代表站起身,手里拿着话筒,声音温和却有力,“苏瑶把虞姬的悲情与决绝演得淋漓尽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透着戏,让我们看到了女子的温柔与刚烈;林悦则把穆桂英的飒爽与豪情展现得恰到好处,唱腔清亮又不失韧劲,身段利落却藏着灵秀。她们两人,用不同的风格诠释了粤剧女性角色的魅力,都是粤剧圈难得的后起之秀,所以评委们一致决定,让她们并列第一!” 台下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还有戏迷高声喊道:“实至名归!” 苏瑶和林悦站在台上,看着台下挥舞的手臂和满含笑意的脸庞,眼眶微微发热。她们又一次深深鞠躬,这一次,鞠躬的角度更低,时间更长 —— 既是感谢评委的认可,也是感谢观众的支持。 走下台时,苏瑶的师傅和林悦的武生师傅早已在后台等候。苏瑶的师傅拍了拍她的肩膀,眼里满是欣慰:“好丫头,没给师傅丢脸,你把虞姬演活了。” 林悦的武生师傅也笑着说:“你的穆桂英,比我预期的还要好,‘柔中带刚’的劲儿,总算练出来了。” 这时,王伯挤过人群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刚买的岭南荔枝。“你们两个小姑娘,真是给咱们粤剧圈长脸!” 王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把布袋子递到两人面前,“快尝尝,刚从荔枝园摘的,新鲜着呢,就当是给你们的贺礼。” 苏瑶和林悦接过荔枝,剥开一颗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心里满是暖意。林悦拿起一颗荔枝递给苏瑶:“你尝尝这个,特别甜。” 苏瑶笑着接过,又拿起一颗递给林悦:“你也吃,咱们一起分享。”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满是喜悦的味道。 晚上,苏瑶和林悦约在珠江边的一家小茶馆见面。茶馆临着江,推开窗户就能看到珠江的夜景 —— 岸边的灯光倒映在江面上,像撒了一把碎金,晚风拂过,带着淡淡的水汽,格外凉爽。 两人点了一壶普洱茶,慢慢喝着,聊起了白天的比赛。“你最后剑指脖颈的那个眼神,我在后台都看呆了,” 林悦捧着茶杯,眼里满是赞叹,“既有不舍,又有决绝,一下子就把虞姬的心境演透了。” 苏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上场前还紧张得忘词了,多亏了京胡的旋律提醒我。倒是你那个翻身刺枪的动作,太帅了,台下的叫好声都快把屋顶掀翻了。” “那动作我练了快一个月,每天都摔得腰酸背痛,” 林悦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腰,“现在还有点疼呢。不过看到观众喜欢,就觉得值了。” 聊着聊着,话题渐渐转到了全国巡演上。“全国巡演的机会难得,咱们得好好规划一下剧目,” 林悦拿出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双旦版白蛇传》和《梁祝》肯定要加进去,这两出戏咱们配合得好,观众也喜欢。” 苏瑶点点头,补充道:“我觉得《霸王别姬》和《穆桂英挂帅》也可以加进去,这两出戏是咱们的代表作,能让更多人看到粤剧不同风格的角色。对了,之前你说的《荔枝颂》,咱们也可以继续打磨,把岭南风情展现得更足一些。” “这个主意好!” 林悦眼睛一亮,“《荔枝颂》里采摘荔枝的身段,咱们还可以再细化一下,比如加入一些岭南女子特有的动作,像采茶时的捻指、挑担时的扭腰,让它更有地域特色。还有唱腔,咱们可以向老艺人请教,学一些传统的岭南唱腔技巧,比如‘乙反调’,让唱腔更地道。” 两人越聊越投机,从剧目的选择到舞台布景的设计,从巡演路线的规划到与观众的互动方式,都一一讨论着。林悦提议在巡演时加入 “粤剧小课堂”,每场演出后教观众一些简单的身段动作;苏瑶则建议制作剧目手册,介绍每出戏的历史背景和粤剧知识。不知不觉间,茶馆快打烊了,两人收拾好东西,沿着珠江边慢慢走回家。 “苏瑶,” 林悦忽然停下脚步,看着苏瑶的眼睛,认真地说,“谢谢你,这段时间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不会这么快找到穆桂英的感觉,也不会这么有信心站在群英赛的舞台上。以前我总觉得,咱们是竞争对手,得处处比你强,可现在我才明白,有你这样的对手,才会让我更努力地打磨自己。” 苏瑶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林悦的肩膀:“我也是。以前我每次看到你练身段那么刻苦,就觉得自己不能偷懒。我们是朋友,也是伙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以后,咱们还要一起努力,把粤剧推广到更多地方,让更多人喜欢上粤剧。” 林悦用力点头,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芒:“好,咱们一起加油,让粤剧这颗明珠,在全国绽放光彩。” 第十章新的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瑶和林悦开始忙着筹备全国巡演的事宜。她们先是在广州大戏院举办了一场 “巡演预热场”,邀请了粤剧圈的老前辈、戏迷和媒体记者前来观看。为了让预热场更有特色,两人特意设计了 “角色互换” 环节 —— 苏瑶客串穆桂英的侍女,林悦则客串虞姬的丫鬟,逗得台下观众哈哈大笑。 预热场上,她们表演了《双旦版白蛇传》《霸王别姬》《穆桂英挂帅》和《荔枝颂》四个剧目。《双旦版白蛇传》的 “水漫金山” 片段中,苏瑶饰演的白素贞水袖翻飞,林悦饰演的小青灵动活泼,两人配合默契,仿佛真的有洪水漫过金山寺;《霸王别姬》里,苏瑶的虞姬眼含悲情,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绝望;《穆桂英挂帅》中,林悦的穆桂英英姿飒爽,唱腔铿锵有力;《荔枝颂》则充满了岭南风情,两人的身段动作生动鲜活,仿佛把观众带到了荔枝园里。每一个剧目结束后,都赢得了观众的热烈掌声。 预热场结束后,不少媒体对她们进行了报道。《广州日报》的记者在文章中写道:“苏瑶与林悦,用精湛的演技和创新的理念,为粤剧注入了新的活力。她们的全国巡演,不仅是对粤剧的推广,更是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值得期待。”《岭南戏曲报》也评价道:“两位年轻演员身上,看到了粤剧的未来。她们既尊重传统,又敢于创新,是粤剧圈的新生力量。” 很快,全国巡演的路线确定了 —— 从上海出发,途经北京、成都、西安、杭州等十几个城市,最后回到广州。每到一个城市,她们都会提前与当地的戏院沟通,了解当地观众的喜好,调整剧目的安排。比如在上海,她们会增加《梁祝》的戏份,因为上海观众对这个故事格外熟悉;在西安,她们会在《穆桂英挂帅》中加入一些秦腔的唱腔元素,让当地观众更有共鸣。 在上海巡演的前一天,苏瑶和林悦来到上海大剧院进行彩排。上海大剧院的舞台比广州大戏院的更大,灯光和音效设备也更先进。两人穿上戏服,在舞台上反复练习着《双旦版白蛇传》的 “水漫金山” 片段 —— 为了配合舞台的大小,她们调整了水袖的长度,从原来的三尺长增加到四尺,让水袖舞动时更有气势;为了让音效更贴合剧情,她们与音响师反复沟通,在 “洪水漫寺” 的段落加入了流水声和雷声,让场景更逼真。 彩排结束后,苏瑶有些担心地说:“上海的观众对戏曲要求很高,尤其是对粤剧的唱腔和身段,特别挑剔,咱们的表演能让他们满意吗?” 林悦拍了拍苏瑶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咱们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你忘了?咱们在预热场的时候,上海来的老票友还夸你的虞姬演得好呢。而且,咱们的戏既有传统韵味,又有创新元素,肯定能打动他们。实在不行,咱们还有‘粤剧小课堂’呢,就算观众对粤剧不熟悉,也能通过小课堂了解更多知识。” 苏瑶点点头,心里的担忧渐渐消散。她看着林悦,忽然想起群英赛那天,林悦递过来的那瓶凉茶,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凉意。“对了,” 苏瑶忽然说,“咱们明天演出结束后,去尝尝上海的小笼包吧?我听师傅说,城隍庙的小笼包特别好吃。” 林悦眼睛一亮:“好啊!我早就想吃了,咱们明天演出结束就去。” 第二天,上海大剧院座无虚席。当苏瑶和林悦穿着戏服走上舞台时,台下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双旦版白蛇传》的 “水漫金山” 片段率先登场 —— 苏瑶饰演的白素贞和林悦饰演的小青,水袖一青一白,相互缠绕又相互支撑,配合着舞台上的灯光和音效,仿佛真的有洪水漫过金山寺,台下的观众看得入了迷,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接着,《梁祝》的 “化蝶” 片段上演。苏瑶饰演的梁山伯穿着小生戏服,头戴方巾,儒雅俊朗;林悦饰演的祝英台则穿着粉色的闺门旦戏服,娇俏动人。当她们唱到 “生不能同衾死同穴,化作蝴蝶比翼飞” 时,舞台上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无数只荧光蝴蝶从舞台两侧飞出,台下的观众都惊呆了,纷纷拿出手机录像,想要留住这美好的瞬间。 演出结束后,一位上海的老票友来到后台,拉着苏瑶和林悦的手,激动地说:“你们的粤剧太精彩了!我听了几十年的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有新意的粤剧。尤其是《梁祝》的‘化蝶’片段,荧光蝴蝶飞出来的时候,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你们既保留了传统的韵味,又有创新的元素,让我看到了粤剧的新希望。” 苏瑶和林悦心里满是感动,林悦笑着说:“谢谢您的支持,我们会继续努力,把更多精彩的粤剧带给大家。” 离开戏院后,两人直奔城隍庙,点了一笼小笼包和两碗馄饨。小笼□□薄馅大,咬一口汤汁四溢,苏瑶吃得满嘴都是油,林悦笑着递过纸巾:“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苏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擦了擦嘴:“太好吃了,比广州的叉烧包还好吃。” “那当然,上海的小笼包可是出了名的,” 林悦说着,夹起一个小笼包放进嘴里,“对了,咱们下次去北京,一定要去吃北京烤鸭,我还从来没吃过正宗的北京烤鸭呢。” “好啊,” 苏瑶点点头,“咱们可以把全国的美食都尝一遍,就当是巡演的额外收获了。” 从上海到北京,从成都到西安,苏瑶和林悦的巡演足迹遍布了大半个中国。每到一个城市,她们都会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不少观众还会特意带着鲜花和礼物来到后台,表达对她们的喜爱和支持。 在成都巡演时,一位年轻的观众拿着一本笔记本来到后台,请求苏瑶和林悦签名。“我以前觉得粤剧很老气,都是爷爷奶奶才喜欢的东西,从来都不看,” 年轻观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次是陪奶奶来的,没想到一看就爱上了。你们演得太精彩了,尤其是《荔枝颂》,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老家摘荔枝的场景。以后我会多关注粤剧,也会推荐给我的朋友。” 听到这话,苏瑶和林悦心里满是欣慰 —— 她们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喜欢上粤剧了。林悦拿出笔,在笔记本上写下:“愿粤剧能成为你生活中的一抹亮色。” 苏瑶也在旁边补充道:“期待与你在下次巡演中相遇。” 巡演的最后一站是广州。回到熟悉的地方,苏瑶和林悦既兴奋又紧张 —— 这里有她们的师傅、朋友和熟悉的戏迷,她们想用最好的表演,为这次全国巡演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广州大戏院座无虚席,甚至还有不少戏迷从外地赶来观看。演出开始后,苏瑶和林悦全身心地投入到表演中 ——《霸王别姬》里,苏瑶把虞姬的悲情与决绝演得淋漓尽致,最后剑指脖颈的瞬间,台下有观众轻声啜泣;《穆桂英挂帅》里,林悦把穆桂英的飒爽与豪情展现得恰到好处,持枪翻跃的动作赢得了满堂喝彩;《荔枝颂》里,两人把岭南风情演绎得生动鲜活,台下的观众跟着唱腔轻轻哼唱。 演出结束后,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观众们纷纷站起来,高声喊道:“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苏瑶和林悦只好再次登场,表演了一段《双旦版白蛇传》的 “断桥” 片段,才让观众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回到后台,苏瑶的师傅和林悦的武生师傅早已在那里等候。“你们这次全国巡演很成功,不仅推广了粤剧,还为粤剧培养了不少年轻观众,” 苏瑶的师傅欣慰地说,“以后,你们要继续努力,把粤剧传承好、发展好。” 苏瑶和林悦用力点头,齐声说道:“我们会的!” 第5章 赛后相遇-卸甲畅谈,知己初逢 群英赛结束后,苏瑶和林悦约在戏楼附近的茶寮见面。苏瑶穿着素色旗袍,卸下了虞姬的浓妆,显得清秀内敛;林悦则梳着简单的发髻,褪去穆桂英的英气,多了几分温婉。两人从《霸王别姬》的唱腔处理聊到《穆桂英挂帅》的身段设计,苏瑶说自己总拿捏不好虞姬 “既想随霸王赴死,又舍不得天下” 的矛盾,林悦便分享自己演祝英台时 “女扮男装的羞涩与坚定” 的心得。不知不觉聊到黄昏,茶寮的灯笼亮了起来,林悦忽然说:“以前总听人说‘凤鸣班’有个唱功绝的苏瑶,今日一见,才知是棋逢对手。” 苏瑶低头笑了:“我也是。” 苏瑶低头笑时,耳尖悄悄泛起微红。她指尖捏着茶盏边缘,瓷杯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恰好压下心头的燥热:“以前听戏班的前辈说,玉茗班的林悦是‘武戏胚子’,翻跟头能比男角还稳,今日见你演穆桂英,才知你不仅身段利落,连文戏的细腻也藏在骨子里 ——‘我不挂帅谁挂帅’那句,尾音里的韧劲,把穆桂英的家国情怀都唱透了。” 林悦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你这话说得,倒让我想起上个月排《白蛇传》,我演小青,总把‘怒怼法海’的戏份演得太凶,师傅说我像‘要拆了金山寺’,还是你教我,在甩水袖时留三分软劲,手腕微颤,才让小青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俏,不是一味的泼辣。” “那也是你悟性高,” 苏瑶抬眼,眼底映着灯笼的暖光,像盛着细碎的星辰,“换作别人,未必能那么快抓住‘软劲’的窍门 —— 很多人演武戏,总想着‘刚’,却忘了‘刚中带柔’才是真功夫。” 两人相视一笑,茶寮里的灯笼已完全亮起,暖黄的光透过窗棂,在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老板端来一碟刚炸好的萝卜糕,外皮金黄酥脆,冒着热气,油香混着虾米的鲜气扑面而来:“两位姑娘聊得投缘,这碟萝卜糕算我的,配普洱茶正好解腻。” 苏瑶和林悦连忙道谢,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萝卜糕里的虾米和腊肉香气十足,入口软糯,带着淡淡的胡椒味,苏瑶吃得眼睛都亮了:“这萝卜糕比我家楼下早点铺的还好吃!我妈总说,好的萝卜糕得用陈米磨浆,才能有这股韧劲。” 林悦笑着点头,夹起一块递到苏瑶碗里:“喜欢就多吃点,不够咱们再点。我小时候在乡下,外婆也会做萝卜糕,不过她会加些花生碎,口感更丰富。” 吃着萝卜糕,两人又聊起全国巡演的筹备。林悦从布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她手绘的巡演路线图,线条歪歪扭扭,却标注得格外详细:“我想着,咱们先去上海,那里的戏迷懂行,能帮咱们挑挑毛病;再去北京,让北方的观众也听听粤剧的韵味 —— 听说北京的戏楼讲究‘字正腔圆’,咱们的唱腔得再打磨打磨;最后去成都,听说那里的观众爱热闹,咱们可以在《穆桂英挂帅》里加段变脸,肯定受欢迎。” 苏瑶接过路线图,指尖轻轻拂过纸面,感受着铅笔留下的纹路:“上海和北京没问题,但成都的变脸得找专业的师傅教,咱们可不能瞎琢磨,坏了川剧的规矩。对了,我师傅认识一位川剧老艺人,姓刘,以前是‘三庆会’的台柱子,变脸的手艺一绝,咱们可以请他来指导,顺便学几句川剧的‘高腔’,融到《穆桂英挂帅》里,让戏更有新意 —— 比如‘猛听得金鼓响’那句,用高腔起调,肯定更有气势。” “这个主意好!” 林悦眼睛一亮,差点打翻面前的茶盏,“咱们明天就去拜访你师傅,把这事定下来。对了,巡演的戏服也得准备,我那身穆桂英的靠旗有点旧了,袖口的刺绣都磨破了,得重新绣一遍;你的虞姬鱼鳞甲,甲片也松了,上次排练时还掉了一片,得找个好裁缝修一修。” 苏瑶点点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画着:“我知道西关有个老裁缝,姓王,专做戏服,手艺特别好。我师傅的虞姬戏服就是他做的,鱼鳞甲的甲片用的是真铜,穿了十年都没掉过。明天咱们看完师傅,就去他那里看看,顺便挑几块布料,给《荔枝颂》做新戏服 —— 我想着,《荔枝颂》要体现岭南风情,用天青色的软缎做上衣,配着粉色的罗裙,再绣上几朵荔枝花,花瓣用银线勾边,在灯光下肯定亮晶晶的,像真的荔枝挂在身上。” 林悦闻言,兴奋地拍了拍手,掌心都拍红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天青色软缎衬肤色,你皮肤白,穿肯定好看;我穿粉色罗裙,正好能衬出岭南女子的活泼。对了,咱们还得做几双绣花鞋,鞋底要软,方便咱们在台上走碎步 —— 上次演《梁祝》,我穿的鞋鞋底太硬,走‘十八相送’的碎步时,脚都磨破了。” 两人越聊越起劲,从戏服的颜色到绣花的图案,从道具的设计到灯光的安排,都一一讨论着。林悦说要给《霸王别姬》的双剑缠上红绸,“这样舞剑时,红绸飘起来,更有悲情的氛围”;苏瑶则建议给《荔枝颂》准备真实的荔枝枝当道具,“演出时能闻到荔枝的清香,让观众更有代入感”。不知不觉间,茶寮里的客人渐渐散去,老板开始收拾桌椅,嘴里哼着粤剧的调子:“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 苏瑶和林悦相视一笑,起身告辞。走出茶寮,巷子里的风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吹在脸上很舒服。林悦忽然想起什么,从布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是苏州老字号的胭脂,盒面上印着精致的苏绣:“这个给你,是我上次去苏州演出时买的,颜色很淡,像桃花刚开的样子,适合你演虞姬时用 —— 你之前用的胭脂太红,显得虞姬太艳,少了几分悲情。” 苏瑶接过盒子,打开一看,胭脂是淡粉色的,带着淡淡的花香,轻轻一捻,粉质细腻:“谢谢你,我正好缺一盒这样的胭脂。这个给你,是我师傅给我的护嗓含片,用胖大海和罗汉果做的,你演武戏费嗓子,每次上场前含一片,能让嗓子更清亮。” 林悦接过含片,放进布包里,指尖碰到布包里的戏词本,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咱们明天见面时,把《荔枝颂》的戏词带来,咱们一起改改 —— 有些句子太文雅,不够口语化,观众可能听不太懂,得改得通俗易懂些,又不失韵味。” 苏瑶点点头:“好,我今晚就把戏词抄一遍,标上要改的地方。” 两人在巷口告别,林悦走了几步,又回头喊道:“苏瑶,明天见!” 苏瑶挥了挥手,看着林悦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回家。手里的胭脂盒子很轻,却让她心里暖暖的。她知道,有林悦这样的伙伴,这次全国巡演一定会很精彩。 第十章拜访师傅与挑布料 第二天一早,苏瑶和林悦就来到了苏瑶师傅的家。师傅的家在老城区的一条巷子里,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榕树,枝叶繁茂,遮住了大半个院子。师傅是一位退休的粤剧演员,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见到她们来,连忙放下手里的紫砂壶,热情地把她们迎进屋里。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八仙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师傅年轻时的戏服照片,还有一些粤剧脸谱。桌子上放着一叠戏词本,封面都有些泛黄,是师傅年轻时用过的。“师傅,这是林悦,玉茗班的演员,” 苏瑶笑着介绍,“我们想请您帮忙联系川剧老艺人,教我们变脸,顺便学几句川剧唱腔,融到《穆桂英挂帅》里。” 师傅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旧通讯录,翻了几页,找到一个号码:“我认识一位川剧老艺人,姓刘,以前是‘三庆会’的台柱子,变脸的手艺一绝,还会唱川剧的‘高腔’。我这就给你们打电话,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电话接通后,师傅和刘老艺人聊了几句,挂了电话笑着说:“刘老艺人说没问题,明天上午你们去他家找他就行。他还说,要教你们‘三变脸’,再教你们几句川剧的‘高腔’,保证能让《穆桂英挂帅》更出彩。” 苏瑶和林悦连忙道谢,林悦笑着说:“谢谢师傅,有您帮忙,我们就放心了。对了,我们正准备去西关挑布料,做新戏服呢。苏瑶说您认识一位老裁缝,手艺特别好,想请您给我们推荐一下。” 师傅笑着说:“我认识一位老裁缝,姓王,在西关开了家裁缝铺,专做戏服,手艺特别好。我年轻时的虞姬戏服就是他做的,鱼鳞甲的甲片用的是真铜,穿了十年都没掉过。我这就给你们写个条子,你们拿着条子去,他会给你们打折的。” 说着,师傅拿出纸笔,写了一张条子,上面写着 “王师傅,此二位是我的徒弟,麻烦多费心”,还盖了一个小小的印章。苏瑶接过条子,小心地放进包里:“谢谢师傅,我们一定好好学,不辜负您的期望。” 离开师傅家,两人朝着西关的方向走去。西关的巷子很窄,两旁是骑楼式的建筑,店铺的招牌挂在门口,很有老广州的韵味。巷子里很热闹,有卖早茶点心的,有卖水果的,还有卖戏服道具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苏瑶和林悦沿着巷子慢慢走,很快就找到了王裁缝的铺子。铺子不大,门口挂着几件戏服,有红色的靠旗,有白色的水袖,还有粉色的罗裙,都绣着精美的图案。铺子门口摆着一个缝纫机,王裁缝正坐在缝纫机前,缝补一件戏服。 王裁缝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镜,手指很灵活,穿针引线的动作一气呵成。见到她们来,王裁缝放下手里的活,笑着说:“你们是苏师傅介绍来的吧?快进来坐,想要做什么样的戏服?” 苏瑶和林悦走进铺子,看着墙上挂着的戏服,眼睛都亮了。墙上的戏服种类很多,有京剧的靠旗,有粤剧的水袖,还有昆曲的罗裙,每一件都绣得很精致。苏瑶笑着说:“我们想做《荔枝颂》的戏服,用天青色的软缎做上衣,配着粉色的罗裙,再绣上几朵荔枝花,花瓣用银线勾边。还有《穆桂英挂帅》的靠旗,得重新绣一遍,袖口的刺绣磨破了;《霸王别姬》的鱼鳞甲,甲片松了,得修一修。” 王裁缝点点头,从柜子里拿出几块布料,递给她们:“这是天青色的软缎,是杭州产的,质量很好,颜色也正,摸起来很光滑;这是粉色的罗裙,料子很软,是真丝的,垂感很好,适合走碎步;这是绣荔枝花的线,有红色、白色和银线,你们可以选一下。” 苏瑶和林悦接过布料,仔细看着。天青色的软缎很光滑,摸起来很舒服,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粉色的罗裙料子很软,垂感很好,轻轻一捏,就能感受到真丝的细腻;绣荔枝花的线很细,颜色很正,银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林悦笑着说:“就选这些吧,天青色软缎做上衣,粉色罗裙配着,用红色和白色的线绣荔枝花,花瓣用银线勾边,肯定好看。” 王裁缝点点头,拿出纸笔,记下她们的要求:“你们放心,我肯定会把戏服做好。《荔枝颂》的戏服一周后取,我会用最好的绣工,保证荔枝花绣得栩栩如生;《穆桂英挂帅》的靠旗和《霸王别姬》的鱼鳞甲,三天后就能修好,靠旗的刺绣我会用最好的丝线,鱼鳞甲的甲片我会重新钉一遍,保证不会再掉。” 苏瑶和林悦连忙道谢,付了定金,走出了裁缝铺。巷子里的阳光很好,苏瑶忽然想起什么,笑着说:“前面有一家卖云吞面的铺子,味道特别好,是老字号了,咱们去尝尝吧?我小时候常来这里吃,老板的云吞里放的虾仁很大,汤也很鲜。” 林悦点点头,眼里满是期待:“好啊,我早就听说西关的云吞面好吃了,一直没机会尝。” 两人走进云吞面铺,点了两碗云吞面。云吞面很快就端上来了,碗里的云吞很大,一个个饱满圆润,面条很细,是竹升面,很有嚼劲。汤很鲜,是用猪骨和鸡骨熬的,还放了一些虾壳,鲜而不腥。 林悦拿起筷子,夹起一个云吞,咬了一口,虾仁的鲜味瞬间在嘴里散开,她吃得很开心,嘴里不停念叨:“太好吃了,比我家楼下的云吞面好吃多了。这虾仁好大,肉质也很 Q 弹。” 苏瑶笑着说:“喜欢就多吃点,以后咱们排练完,常来这里吃。老板的云吞面每天都限量,来晚了就吃不到了。” 吃完云吞面,两人沿着巷子慢慢走,聊着巡演的细节。林悦忽然说:“咱们的巡演海报还没设计呢,得找个好设计师,把咱们的戏服和剧目都印上去,吸引更多观众。最好能把《霸王别姬》的虞姬、《穆桂英挂帅》的穆桂英和《荔枝颂》的岭南女子都画上去,再加上一些粤剧的元素,比如水袖、脸谱什么的。” 苏瑶点点头,从包里拿出手机:“我认识一位设计师,名叫小雅,以前给我们戏班设计过海报,手艺很好。她设计的海报很有特色,能把粤剧的韵味和现代的元素结合起来。我这就给她打电话,约个时间见面。” 说着,苏瑶给小雅打电话,聊了几句后,挂了电话笑着说:“小雅说后天有空,咱们后天去她的工作室,和她聊聊海报的设计。她说会提前准备一些草图,让咱们挑选。” 林悦点点头,眼里满是期待:“好啊,咱们得好好设计一下,让海报既好看又有特色,能吸引更多观众来看咱们的演出。”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巷口。林悦看了看时间,笑着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回戏班排练了,下午还有《穆桂英挂帅》的身段练习。明天咱们再去刘老艺人家里学变脸吧?” 苏瑶点点头:“好,明天上午九点,咱们在刘老艺人的家附近见面,一起过去。路上小心。” 看着林悦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苏瑶才转身回家。她摸了摸包里师傅写的条子,心里满是期待。她知道,虽然巡演的筹备很辛苦,但有林悦这样的伙伴,一切都值得。 第十一章学变脸与打磨唱腔 第二天上午九点,苏瑶和林悦在刘老艺人的家附近见面。刘老艺人的家在一个老四合院里,院子里种着几棵桂花树,香气扑鼻。刘老艺人已经七十多岁了,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见到她们来,连忙热情地把她们迎进屋里。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一些川剧的脸谱和戏服。桌子上放着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变脸用的道具。“你们来了,快坐,” 刘老艺人笑着说,“我已经把变脸的道具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开始学吧。” 刘老艺人先给她们演示了一遍 “三变脸”,只见他手一挥,脸上的脸谱就变成了红色;再一挥,又变成了黑色;最后一挥,变回了原本的脸色。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看不清。苏瑶和林悦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鼓起掌来。 “变脸的关键在于手法和速度,” 刘老艺人笑着说,“你们要先学会藏脸谱,把脸谱藏在袖子里,然后用手快速一挥,就能变脸了。来,你们试试。” 刘老艺人给她们每人准备了一套变脸的道具,教她们怎么藏脸谱,怎么挥手。苏瑶和林悦学得很认真,一开始总是出错,脸谱要么藏不住,要么挥不出来。刘老艺人耐心地指导她们,纠正她们的动作:“藏脸谱时,要把脸谱贴在手腕上,用袖子盖住;挥手时,要快、准、狠,不能犹豫。” 练了一个上午,两人终于学会了 “三变脸”,虽然动作还不够熟练,但已经能顺利地变脸了。刘老艺人笑着说:“不错不错,你们学得很快,再练几天,肯定能熟练掌握。下午咱们学川剧的‘高腔’“下午咱们学川剧的‘高腔’,这可是川剧的灵魂,” 刘老艺人端来两杯茶水,继续说道,“粤剧的唱腔偏婉转,川剧高腔则更激昂,讲究‘吼’得有力,又不失韵味。你们要把两种唱腔的特点结合起来,才能让《穆桂英挂帅》既有粤剧的细腻,又有川剧的气势。” 下午,刘老艺人先示范了《穆桂英挂帅》中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 的高腔唱法。他丹田发力,声音穿透屋顶,带着一股凛然的豪气,把穆桂英临危受命的坚定展现得淋漓尽致。苏瑶和林悦听得心潮澎湃,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 “唱高腔时,要把气沉到丹田,喉咙打开,像喊山一样,” 刘老艺人指导道,“但不能瞎喊,要控制好力度,尾音可以稍微收一点,融入粤剧的婉转。林悦你先来试试,你演穆桂英,这几句得唱出她的英气。” 林悦深吸一口气,按照刘老艺人的指点,试着唱了起来。一开始,她的声音有些发紧,高腔的力度不够。刘老艺人耐心地纠正:“别怕,气再沉一点,想象自己站在城楼上,面对千军万马,把那种‘我不挂帅谁挂帅’的气势唱出来。” 苏瑶在一旁也跟着琢磨,她发现林悦的问题在于气息太浅,便轻声提醒:“你可以先练深呼吸,吸气时肚子鼓起来,呼气时慢慢把气吐出来,这样气息就稳了。” 林悦按照苏瑶的建议,先练了几遍深呼吸,再重新唱时,声音果然洪亮了许多,高腔的气势也出来了。 轮到苏瑶练习时,她虽然唱腔婉转,但高腔的激昂感稍显不足。刘老艺人笑着说:“苏瑶你唱悲情戏是一绝,但唱武戏的高腔,得放开一点,别太拘谨。你可以想象虞姬要是有穆桂英的豪气,会怎么唱。” 林悦也在一旁补充:“你试试在唱到‘画角声震’时,手比划着挥旗的动作,身体稍微前倾,这样能帮你找到气势。” 苏瑶按照他们的建议,一边比划动作,一边唱,果然找到了感觉,高腔的激昂中带着一丝细腻,别有一番韵味。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两人终于把川剧高腔的技巧掌握得差不多了。刘老艺人满意地说:“你们悟性很高,明天再练一天,就能熟练运用了。记住,不管是变脸还是高腔,都要融入角色,不能为了技巧而技巧。” 苏瑶和林悦连忙道谢,离开刘老艺人的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巷子里的路灯亮了起来,投下长长的影子。林悦笑着说:“今天收获真大,不仅学会了变脸,还掌握了高腔技巧。明天咱们再练一天,就能把《穆桂英挂帅》的新片段排出来了。” 苏瑶点点头:“是啊,刘老艺人的指导太有用了。对了,咱们明天练完,去取修好的戏服吧?王裁缝说三天就能修好,明天正好是第三天。” 林悦眼睛一亮:“好啊,我都等不及想看看修好的靠旗了。” 两人在巷口告别,约定好明天一早再见面。苏瑶回家的路上,心里满是喜悦,她知道,离全国巡演又近了一步。 第十二章取回戏服与排练新片段 第二天一早,苏瑶和林悦按照约定,先去刘老艺人家里继续练习变脸和高腔。经过一上午的练习,两人的技巧越来越熟练,变脸的动作行云流水,高腔的唱腔也越来越有气势。 中午,两人告别刘老艺人,朝着西关的王裁缝铺走去。一路上,林悦不停地念叨:“不知道靠旗修得怎么样了,希望刺绣能和原来一样好看。” 苏瑶笑着说:“王裁缝的手艺那么好,肯定没问题,你就放心吧。” 来到王裁缝铺,王裁缝早已把修好的戏服放在了桌子上。林悦的穆桂英靠旗,袖口的刺绣重新绣了一遍,用的是最好的丝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苏瑶的虞姬鱼鳞甲,甲片重新钉了一遍,牢固又美观。 “太好了,和新的一样!” 林悦拿起靠旗,开心地说。苏瑶也拿起鱼鳞甲,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王裁缝,谢谢您,修得太完美了。” 王裁缝笑着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们的《荔枝颂》戏服,我已经开始做了,下周肯定能做好。” 苏瑶和林悦连忙道谢,付了修戏服的钱,拿着戏服离开了裁缝铺。 下午,两人来到排练场,穿上修好的戏服,开始排练《穆桂英挂帅》的新片段。林悦穿上靠旗,手持长枪,一个翻身,接着一个变脸,动作行云流水,再配上激昂的川剧高腔,把穆桂英的英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苏瑶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鼓掌:“太精彩了,变脸和高腔的结合太完美了,比之前更有气势了。” 林悦笑着说:“你也来试试,你演穆桂英的侍女,咱们配合一下。” 苏瑶点点头,穿上侍女的戏服,拿着道具,和林悦一起排练。两人配合默契,一个唱,一个伴,把《穆桂英挂帅》的新片段演绎得十分精彩。排练结束后,两人都累得满头大汗,但脸上却满是笑容。 “明天咱们把《荔枝颂》的戏词改一下,再排排身段,就能开始准备巡演的其他事宜了,” 苏瑶擦了擦汗,说。林悦点点头:“好啊,我已经把要改的戏词标出来了,明天咱们一起讨论。” 两人收拾好戏服,离开排练场时,天色已经晚了。苏瑶说:“附近有一家糖水铺,味道特别好,咱们去尝尝吧?犒劳一下自己。” 林悦笑着说:“好啊,我正好有点饿了。” 来到糖水铺,两人点了两碗红豆沙。红豆沙香甜软糯,入口即化,驱散了一天的疲惫。林悦一边吃,一边说:“咱们的巡演越来越近了,我既紧张又期待。” 苏瑶笑着说:“别紧张,咱们准备得这么充分,肯定能成功。” 吃完糖水,两人告别,约定好明天一早再见面。苏瑶回家的路上,心里满是期待,她相信,只要她们一起努力,全国巡演一定会圆满成功。 第十三章修改戏词与设计海报 第二天一早,苏瑶和林悦来到排练场,拿出《荔枝颂》的戏词本,开始讨论修改戏词。林悦指着戏词上的一句:“‘岭南佳果甲天下,荔枝鲜美冠群芳’,这句话太文雅了,观众可能听不太懂,咱们改成‘岭南荔枝顶呱呱,甜过蜜糖人人夸’怎么样?既通俗易懂,又不失韵味。” 苏瑶接过戏词本,仔细看了看,笑着说:“这个主意好,既接地气,又能突出荔枝的甜美。还有这句‘纤手轻摘枝头上,欢声笑语满庭芳’,咱们可以改成‘双手摘下红荔枝,笑声传遍荔枝园’,更生动形象。”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荔枝颂》的戏词修改好了。修改后的戏词通俗易懂,又不失粤剧的韵味,更能吸引观众。 下午,两人按照约定,来到设计师小雅的工作室。小雅已经准备好了几张海报草图,每张草图都有不同的风格。第一张草图上,虞姬和穆桂英分别站在两边,中间是岭南女子采摘荔枝的场景,背景是金山寺和西湖;第二张草图上,只有虞姬和穆桂英,两人手持道具,眼神坚定;第三张草图上,是《荔枝颂》的场景,岭南女子穿着天青色的软缎上衣和粉色的罗裙,站在荔枝树下。 “你们看看,喜欢哪张草图?” 小雅笑着问。苏瑶和林悦仔细看着,林悦指着第一张草图:“我喜欢这张,把咱们的四个剧目都融进去了,很有特色。” 苏瑶也点点头:“我也喜欢这张,背景的金山寺和西湖,能让观众一眼就知道是《双旦版白蛇传》。” 小雅笑着说:“那咱们就按照这张草图来设计,我会把颜色调得更鲜艳,再加上巡演的路线和时间,保证能吸引更多观众。” 苏瑶和林悦连忙道谢,约定好一周后取海报。 离开小雅的工作室,两人又去了排练场,开始排练《荔枝颂》的新戏词和身段。林悦设计的身段很生动,抬手摘荔枝、转身递荔枝的动作,都充满了岭南女子的温柔和勤劳。苏瑶的唱腔也很婉转,把修改后的戏词唱得十分动听。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排练结束后,两人都累得不行。林悦说:“明天咱们去看看巡演的戏楼吧?了解一下各地戏楼的情况,方便咱们调整舞台布景。” 苏瑶点点头:“好啊,我已经联系好了各地戏楼的负责人,明天咱们先去上海的戏楼看看。” 两人告别后,苏瑶回家整理了一下上海戏楼的资料,心里满是期待。她知道,全国巡演的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了,很快就能和观众见面了。 第十四章考察戏楼与最终筹备 第二天一早,苏瑶和林悦乘坐高铁前往上海,考察上海的戏楼。上海的戏楼很大,舞台宽敞,灯光和音效设备都很先进。戏楼的负责人热情地接待了她们,带她们参观了舞台、后台和观众席。 “这个舞台很适合咱们的演出,” 林悦站在舞台上,笑着说,“灯光和音效设备也很好,能把咱们的戏演绎得更精彩。” 苏瑶点点头:“是啊,咱们可以在舞台上设置一些荔枝树的道具,再加上灯光的配合,让《荔枝颂》的场景更逼真。” 两人和戏楼的负责人讨论了舞台布景、灯光和音效的安排,确定了演出的时间和细节。离开上海的戏楼后,两人又前往北京、成都等地,考察了当地的戏楼,和负责人沟通了演出的事宜。 经过一周的考察,两人终于确定了全国巡演的所有细节。回到广州后,她们又去小雅的工作室取了海报。海报的设计非常精美,虞姬、穆桂英和岭南女子的形象栩栩如生,背景的金山寺和西湖也很有特色,巡演的路线和时间印得很清楚。 “太好看了,” 林悦拿着海报,开心地说,“咱们把海报贴在各地的戏楼和街道上,肯定能吸引很多观众。” 苏瑶点点头:“好啊,明天咱们就开始张贴海报,同时在网上宣传咱们的巡演。” 第二天,两人和戏班的成员一起,在广州的戏楼、街道和学校张贴海报,还在网上发布了巡演的宣传视频。宣传视频里,有她们排练的片段、戏服的展示和各地戏楼的介绍,很快就吸引了很多网友的关注。 与此同时,王裁缝也把《荔枝颂》的新戏服做好了。天青色的软缎上衣绣着红色和白色的荔枝花,花瓣用银线勾边,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粉色的罗裙垂感很好,轻轻一摆,就像盛开的花朵。两人穿上新戏服,在排练场排练了一遍《荔枝颂》,效果非常好。 “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巡演开始了,” 林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着说。苏瑶点点头:“是啊,咱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希望能让更多人喜欢上粤剧。” 第十五章全国巡演开启 全国巡演的第一天,上海的戏楼座无虚席。观众们早早地就来到了戏楼,手里拿着海报,期待着苏瑶和林悦的演出。后台里,苏瑶和林悦正在化妆,林悦穿着穆桂英的靠旗,苏瑶穿着虞姬的鱼鳞甲,两人互相帮助,调整着彼此的戏服和妆容。 “别紧张,咱们准备得很充分,” 苏瑶看着镜子里的林悦,笑着说。林悦点点头:“嗯,我不紧张,就是有点期待。” 演出开始了,首先上演的是《穆桂英挂帅》。林悦穿着靠旗,手持长枪,走上舞台,一个翻身,接着一个变脸,动作行云流水,再配上激昂的川剧高腔,把穆桂英的英气展现得淋漓尽致。台下的观众看得入了迷,时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接着上演的是《霸王别姬》,苏瑶穿着鱼鳞甲,手持双剑,迈着碎步走上舞台。她的唱腔婉转,把虞姬的悲情和决绝演绎得十分精彩,最后剑指脖颈时,台下的观众都红了眼眶。 然后是《双旦版白蛇传》,苏瑶饰演的白素贞和林悦饰演的小青,配合默契,水袖翻飞,把白蛇和小青的形象演绎得栩栩如生。“水漫金山” 的片段,舞台上的灯光和音效配合得很好,仿佛真的有洪水漫过金山寺,台下的观众发出阵阵惊叹。 最后上演的是《荔枝颂》,苏瑶和林悦穿着天青色的软缎上衣和粉色的罗裙,站在荔枝树道具旁。她们的唱腔甜美,身段生动,把岭南女子采摘荔枝的场景演绎得十分精彩,台下的观众跟着唱腔轻轻哼唱,戏楼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演出结束后,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观众们纷纷站起来,高喊着 “再来一个”。苏瑶和林悦多次鞠躬,才让观众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后台里,两人松了一口气,脸上满是笑容。“我们成功了,” 林悦激动地说。苏瑶点点头:“是啊,观众很喜欢咱们的演出,接下来的巡演,咱们要继续努力。”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瑶和林悦带着戏班,前往北京、成都、西安等地进行巡演。每到一个城市,戏楼都座无虚席,观众们的热情都很高涨。她们的演出不仅让更多人喜欢上了粤剧,还让粤剧这门传统艺术得到了更好的传承和发展。 巡演的最后一站是广州,回到熟悉的地方,苏瑶和林悦既兴奋又感慨。演出结束后,台下的观众纷纷上台,给她们送花和礼物,感谢她们带来的精彩演出。 “这次全国巡演圆满成功,” 苏瑶看着台下的观众,笑着说,“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们会继续努力,把更多精彩的粤剧带给大家。” 林悦也笑着说:“是啊,粤剧是咱们的传统文化,我们要把它传承下去,让更多人了解和喜欢粤剧。” 台下的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戏楼里充满了欢声笑语。苏瑶和林悦相视一笑,她们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们会一起努力,让粤剧这颗明珠,在全国乃至全世界绽放光彩。 第6章 相知相熟-戏里戏外,情愫渐生 玉茗月暖 自茶寮相见后,苏瑶和林悦便常约着见面。有时是在戏班后台,林悦帮苏瑶调整水袖的长度,苏瑶教林悦如何让唱腔更显悲情;有时是在街头巷尾,两人买一串糖葫芦,边走边聊最近看的戏本。林悦知道苏瑶爱吃甜,每次见面都会带一块绿豆糕;苏瑶记得林悦怕黑,每次送林悦回家,都会看着她进了“玉茗班”的大门才离开。一次,两人在河边听卖唱艺人唱粤剧,艺人唱到“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林悦忽然转头看苏瑶,月光洒在她脸上,苏瑶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慌忙移开视线,却没看见林悦嘴角的笑意。 那夜的月光像浸了蜜的纱,笼着河面上细碎的波光,也笼着苏瑶发烫的耳根。她攥着半串没吃完的糖葫芦,山楂的甜酸渗进指尖,却远不及心里那阵突如其来的慌乱鲜明。林悦没再追问什么,只是伸手替她拂去落在发间的一片柳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鬓角,苏瑶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脖子,惹得林悦低低笑出声。 “苏老板这是怎么了?比登台唱《牡丹亭》时还紧张。”林悦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尾音轻轻上扬,像戏里花旦婉转的唱腔。苏瑶猛地抬头,正撞进她含笑的眼眸——那双眼总像盛着一汪清泉,平日里透着温和,此刻在月光下却亮得惊人,仿佛把漫天星子都揉了进去。 “胡说什么,”苏瑶别过脸,假装去看河边的芦苇,“夜风凉了,该送你回班了。”说着便率先迈步,水绿色的布裙在石板路上扫过,留下细碎的声响。林悦望着她的背影,悄悄加快了脚步,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时而靠近,时而交叠,像极了戏本里那些欲说还休的桥段。 玉茗班的大门前挂着两盏红灯笼,昏黄的光把门楣上的“玉茗班”三个字照得格外清晰。苏瑶看着林悦推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内,才转身往自己的住处走。她住的地方离玉茗班不远,是一间带小院的民房,院里种着几株茉莉,是去年春天她亲手栽的。此刻晚风拂过,茉莉的清香混着身上残留的绿豆糕甜香,让她想起林悦递来糕点时的模样——总是用干净的油纸包着,边角折得整整齐齐,仿佛那不是一块普通的绿豆糕,而是件珍贵的宝贝。 苏瑶摸出怀里的绿豆糕,油纸还带着余温。她咬了一口,细腻的糕粉在舌尖化开,甜而不腻,正是她最爱的味道。林悦说这是巷口张记的手艺,每天限量供应,她总天不亮就去排队。苏瑶想着,心里忽然暖融融的,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次日清晨,苏瑶刚到戏班后台,就看见自己的化妆台上摆着一个青瓷碗,碗里盛着冰镇的酸梅汤,旁边还放着一碟蜜饯。后台的小徒弟见她进来,连忙笑着说:“苏老板,这是玉茗班的林姑娘送来的,说天热,让您润润嗓子。” 苏瑶拿起青瓷碗,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驱散了清晨的暑气。她喝了一口酸梅汤,酸甜的滋味滑进喉咙,舒服得眯起了眼睛。这时,戏班班主走进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瑶儿,今晚有场重要的堂会,是李府的寿宴,点名要你唱《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是苏瑶的拿手好戏,但也是出累人的戏,尤其是虞姬自刎那段,不仅唱腔要悲怆有力,身段和眼神的拿捏更是考验功力。苏瑶点点头:“知道了班主,我这就去排练。” 她刚换上戏服,就听见后台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林悦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跑着过来的。“我听说你今晚要唱《霸王别姬》,”林悦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碟刚做好的杏仁酥,“特意给你做了这个,练戏费嗓子,垫垫肚子。” 苏瑶看着她泛红的脸颊,伸手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这么热的天,跑这么快做什么,我又不会跑了。”林悦抓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让苏瑶的心跳又漏了一拍。“我怕你练戏忘了吃饭,”林悦的声音有些低,“你上次唱完《昭君出塞》,就晕在了后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那样。” 苏瑶的心里一紧。去年冬天,她为了赶场,连续唱了三场《昭君出塞》,最后一场唱到“雁南飞去,胡地风霜”时,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台上。醒来时,就看见林悦守在床边,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手里还攥着她的水袖,指节都泛了白。从那以后,林悦就总记着她的饮食起居,比她自己还要上心。 “放心吧,这次不会了。”苏瑶反手握住林悦的手,她的手很软,掌心带着做点心留下的薄茧。林悦的眼睛亮了亮,连忙拉着她走到练功房:“我陪你练戏吧,我帮你搭虞姬的身段,你唱我做,这样你能更投入。” 练功房的镜子擦得锃亮,苏瑶穿着黑色的练功服,林悦则套了件水袖。苏瑶开口唱道:“看大王在帐中安然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唱腔刚起,林悦的水袖就随之扬起,白色的水袖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像极了戏里虞姬的模样。 苏瑶唱到“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时,林悦突然停下了动作,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苏瑶,你唱的虞姬太悲了,其实她心里除了悲,还有对霸王的信。”苏瑶愣了愣,她唱《霸王别姬》多年,从来都是以悲为主,却从没想过这一层。 “你看,”林悦重新扬起水袖,身段也变得柔软起来,“虞姬自刎不是绝望,是不想拖累霸王,她的眼神里该有决绝,还有一丝不舍。”苏瑶看着镜子里的林悦,她的动作不算专业,却透着一股灵气,让她突然对这出戏有了新的理解。 那天的排练一直到傍晚才结束,林悦帮苏瑶卸了妆,又从食盒里拿出温热的莲子羹:“快喝点,补补气血。”苏瑶接过碗,看着林悦忙前忙后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在她练戏累了的时候,给她端来一碗热汤。 晚上的堂会格外热闹,李府的庭院里坐满了宾客。苏瑶穿着华丽的戏服,站在台上,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第一排的林悦。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裙,手里拿着一把团扇,正含笑看着她。苏瑶深吸一口气,开口唱了起来。 这一次,她把林悦说的那种“信”和“决绝”都融入了唱腔里。唱到虞姬自刎那段,她的眼神坚定,水袖猛地一收,动作干脆利落。台下瞬间安静了下来,片刻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苏瑶看向林悦,她正用力地鼓掌,眼睛里闪着泪光,比台上的她还要激动。 堂会结束后,苏瑶刚回到后台,林悦就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锦盒:“苏瑶,你唱得太好了!这是我给你的礼物。”苏瑶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银质的发簪,簪头刻着一朵小小的茉莉,正是她院里种的那种。“我看你总戴素净的首饰,就给你打了这个。”林悦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苏瑶拿起发簪,簪身冰凉,却透着一股暖意。她抬头看向林悦,认真地说:“我很喜欢,谢谢你。”林悦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喜欢就好,我还怕不合你的心意。” 送林悦回玉茗班的路上,苏瑶把发簪戴在了头上。林悦走在她身边,时不时侧过头看她,嘴角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对了,”林悦突然说,“下个月城南有个戏会,各个戏班都会参加,我们一起去吧?”苏瑶点点头:“好啊,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别的戏班的表演。” 从那天起,两人见面的次数更多了。有时林悦会跟着苏瑶的戏班去各地演出,苏瑶在台上唱,林悦就在台下听,结束后帮她打理行装;有时苏瑶会去玉茗班找林悦,看她排练新戏,帮她纠正唱腔。玉茗班的人都知道林悦有个“苏老板”朋友,每次苏瑶来,大家都会笑着打趣她们。 有一次,苏瑶的戏班去邻县演出,林悦也跟着去了。邻县的条件不好,戏班住的客栈又小又破,晚上还经常停电。一天晚上,突然下起了大雨,电也停了,整个客栈一片漆黑。苏瑶想起林悦怕黑,连忙拿着蜡烛跑向她的房间。 林悦的房间里一片狼藉,她蜷缩在床角,怀里抱着枕头,身体还在发抖。苏瑶连忙走过去,把蜡烛放在桌上,轻声说:“别怕,我在。”林悦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泪水,看见苏瑶的那一刻,突然扑进了她的怀里。 苏瑶的身体僵了僵,随即轻轻抱住了她。林悦的身体很软,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我从小就怕黑,”林悦的声音闷闷的,“小时候爹娘不在家,我就一个人躲在衣柜里,直到天亮。”苏瑶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轻轻拍着林悦的背:“以后有我在,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那一夜,苏瑶就坐在林悦的床边,陪着她说话,直到她睡着。烛光下,林悦的睡颜很安静,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偶尔轻轻颤动。苏瑶看着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念头——她想一直这样陪着林悦,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邻县的演出很成功,戏班回程的时候,天气格外好。林悦靠在马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说:“苏瑶,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戏子,像你一样,在台上闪闪发光。”苏瑶笑了笑:“你现在也很棒啊,玉茗班的人都说你进步很快。” “可我总觉得还差得远,”林悦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失落,“我没有你那样的天赋,学戏也比别人慢。”苏瑶握住她的手:“天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我可以教你,我们一起努力,总有一天,你也能在台上闪闪发光。” 从那以后,苏瑶就成了林悦的专属师傅。每天清晨,两人都会去城外的小河边练声;傍晚,就在苏瑶的小院里排练身段。苏瑶教得认真,林悦也学得刻苦,进步飞快。玉茗班的班主看了,都忍不住夸林悦:“悦儿现在的水平,都快赶上我们班的台柱了。” 转眼就到了城南戏会的日子。那天,各个戏班的人都聚集在城南的戏楼前,场面格外热闹。苏瑶和林悦穿着同款的浅粉色衣裙,手牵着手走在人群中,引来不少人的目光。“你看那个就是苏老板,唱《霸王别姬》的那个!”“她身边的姑娘是谁啊?长得真好看。”议论声传入耳中,林悦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苏瑶却握紧了她的手,眼神里满是坚定。 戏会开始后,各个戏班轮流上台表演。苏瑶和林悦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认真地看着台上的表演。有唱京剧的,有唱昆曲的,还有唱粤剧的,每一场表演都很精彩。“那个唱《西厢记》的花旦不错,唱腔很婉转。”林悦指着台上说,苏瑶点点头:“她的咬字很准,身段也稳,是个好苗子。” 轮到玉茗班上台时,林悦突然紧张起来,手心都冒出了汗。苏瑶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怕,就像我们平时排练的那样,你一定可以的。”林悦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戏服,走上了台。 林悦唱的是《牡丹亭》里的《游园惊梦》,她的唱腔虽然不如苏瑶醇厚,却透着一股少女的灵动,把杜丽娘的娇羞和向往演绎得淋漓尽致。苏瑶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林悦,她的身影在灯光下格外耀眼,就像她当初说的那样,在台上闪闪发光。 林悦唱完下台后,快步跑到苏瑶身边,眼里满是期待:“我唱得怎么样?”苏瑶笑着说:“非常好,比平时排练的还要好。”林悦开心地抱住了她,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林悦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亲密,连忙松开手,耳根都红了。 戏会结束后,林悦获得了“最佳新人奖”,奖品是一块上好的檀香木,用来做戏服的配饰再好不过。林悦拿着奖品,兴奋地说:“苏瑶,这块木头我们一起用吧,做一对水袖扣,你的是茉莉,我的是玉茗花。”苏瑶点点头,看着林悦开心的模样,心里比自己获奖还要高兴。 回到城里后,苏瑶请了城里最好的木匠,按照林悦的想法做水袖扣。木匠手艺精湛,没几天就做好了。茉莉的花瓣雕刻得栩栩如生,玉茗花也透着一股清雅。苏瑶把刻着茉莉的那只递给林悦:“这个给你,我的那只和你配对。”林悦接过水袖扣,小心翼翼地戴在自己的水袖上,笑得合不拢嘴。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天气渐渐转凉。苏瑶的戏班接到了一场重要的演出,要去京城表演。这是苏瑶第一次去京城,心里既期待又紧张。林悦知道后,帮她收拾了满满一箱行李,从衣物到药品,应有尽有。“京城天气比我们这里冷,你多带几件厚衣服,”林悦一边叠衣服一边说,“还有这个,是我娘留下的暖手炉,你带着,冷的时候用。” 苏瑶看着那个铜制的暖手炉,上面刻着精致的花纹,显然是件旧物。“这是你娘的遗物,我不能要。”苏瑶推了回去,林悦却坚持道:“你拿着,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在京城受冻了。”苏瑶看着她认真的眼神,只好收下了暖手炉。 出发那天,林悦去码头送她。船要开的时候,林悦突然跑上前,塞给苏瑶一个布包:“这里面是我做的绿豆糕,路上吃。到了京城记得给我写信,报个平安。”苏瑶点点头,看着林悦站在码头边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京城比苏瑶想象的还要繁华,街道上车水马龙,高楼林立。戏班住的客栈就在戏楼附近,环境很好。苏瑶安顿下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林悦写信,告诉她自己已经平安到达。信寄出去后,她每天都盼着林悦的回信,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京城的演出很成功,苏瑶的《霸王别姬》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连宫里的太后都听说了她的名声,传旨让她进宫表演。进宫那天,苏瑶穿着最华丽的戏服,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当她唱完最后一句时,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苏爱卿唱得不错,赏。” 从宫里出来后,苏瑶收到了林悦的回信。信上的字迹娟秀,写满了对她的关心:“听说你进宫表演了,一定很紧张吧?我在城里也听说了你的名声,大家都在夸你,我真为你高兴。天气越来越冷了,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别像以前那样拼命。”信的最后,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像极了林悦的模样。 苏瑶拿着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暖融融的。她立刻给林悦回信,告诉她宫里的情况,还说等演出结束后,要给她带京城的特产。从那以后,两人就通过书信来往,每一封信都写满了思念和牵挂。 京城的演出持续了一个多月,苏瑶终于踏上了回程的路。她买了很多京城的特产,有蜜饯、点心,还有给林悦的一支玉簪,簪头刻着玉茗花。船靠岸的时候,苏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码头边的林悦,她穿着一件厚厚的棉袄,手里拿着暖手炉,正踮着脚尖往船上看。 苏瑶快步走下船,林悦也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你终于回来了!”苏瑶抱着她,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心里的思念瞬间烟消云散。“我给你带了礼物。”苏瑶放开她,从包里拿出玉簪,“你看,喜欢吗?”林悦接过玉簪,眼睛里满是惊喜:“太喜欢了,谢谢你苏瑶。” 回到苏瑶的小院,林悦帮她收拾行李,苏瑶则给她泡了一杯热茶。“京城是不是特别繁华?”林悦好奇地问,苏瑶点点头:“是啊,比我们这里热闹多了。不过我还是觉得家里好,有你,还有院里的茉莉。”林悦的脸颊红了红,低头喝了一口茶,没说话。 冬天很快就来了,下起了第一场雪。苏瑶的小院被白雪覆盖,茉莉的枯枝上积了一层雪,别有一番韵味。林悦带着自己做的梅花糕来见苏瑶,两人坐在屋里,围着暖炉,吃着梅花糕,看着窗外的雪景。 “苏瑶,”林悦突然开口,“明年春天,我们一起去杭州好不好?听说杭州的西湖很美,还有很多有名的戏班。”苏瑶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笑着说:“好啊,我们到时候就去西湖边听戏,吃西湖醋鱼。”林悦开心地拍手:“太好了!我早就想去杭州了。” 雪越下越大,林悦突然提议:“我们去堆雪人吧!”苏瑶点点头,两人穿上厚厚的棉袄,走进院子里。林悦负责滚雪球,苏瑶则找来了纽扣和胡萝卜,做雪人的眼睛和鼻子。不一会儿,一个可爱的雪人就堆好了,两人看着雪人,笑得格外开心。 玩累了,两人回到屋里,林悦的手冻得通红。苏瑶连忙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暖着:“怎么不戴手套?手都冻成这样了。”林悦笑了笑:“太开心了,忘了。”苏瑶无奈地摇摇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副手套,递给她:“这是我给你买的,羊毛的,很暖和。”林悦接过手套,戴上后刚刚好,心里满是暖意。 春节很快就到了,戏班放了假,苏瑶和林悦一起贴春联、挂灯笼,把小院布置得格外喜庆。除夕夜,两人做了一桌子的菜,围着桌子吃年夜饭。“苏瑶,”林悦举起酒杯,“祝你新的一年里,戏越唱越好,身体健康。”苏瑶也举起酒杯:“祝你新的一年里,梦想成真,天天开心。”两人碰了碰杯,喝了一口酒,眼里都满是笑意。 饭后,两人坐在院子里看烟花。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她们的脸庞。林悦突然转头看向苏瑶,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苏瑶,有句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苏瑶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她看着林悦,等着她的下文。 “自茶寮相见那天起,我就很喜欢你,”林悦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很坚定,“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是想和你一起过一辈子的喜欢。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但我不想再藏着了。” 苏瑶愣住了,她看着林悦紧张的眼神,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其实从河边那夜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对林悦的感情不一样了,只是她一直不敢承认,害怕这份感情会给两人带来麻烦。但此刻,看着林悦认真的模样,她突然觉得,没什么好害怕的。 “我也是,”苏瑶的声音有些哽咽,“林悦,我也是。”林悦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猛地抱住苏瑶,泪水浸湿了她的肩膀。烟花还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两人相拥的身影,也照亮了她们未来的路。 春节过后,天气渐渐转暖,院里的茉莉也抽出了新芽。苏瑶和林悦开始准备去杭州的行李,两人每天都在一起,讨论着杭州的美景和美食,脸上满是期待。 出发去杭州的那天,阳光格外明媚。苏瑶和林悦手牵着手,踏上了前往杭州的船。船行驶在河面上,两岸的风景渐渐后退。林悦靠在苏瑶的肩膀上,看着窗外的景色,轻声说:“苏瑶,有你在真好。”苏瑶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有你在,我也很好。” 到了杭州,两人找了一家靠近西湖的客栈住下。西湖的景色果然名不虚传,湖水清澈,两岸的柳树随风飘动,像极了戏里的场景。她们每天都会去西湖边散步,听路边的艺人唱曲,品尝当地的美食。 有一天,两人在西湖边的茶寮里喝茶,听见邻桌的人在谈论当地的戏班。“听说最近有个戏班在演《梁山伯与祝英台》,唱得可好了。”“是啊,我昨天去看了,那个演祝英台的花旦,唱腔真是绝了。”苏瑶和林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兴趣。 晚上,两人去看了那出《梁山伯与祝英台》。演祝英台的花旦唱腔确实精湛,把祝英台的痴情和决绝演绎得淋漓尽致。演出结束后,林悦感慨道:“要是我们也能一起演一出戏就好了。”苏瑶看着她:“我们可以啊,你演祝英台,我演梁山伯。”林悦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苏瑶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从那天起,两人就开始排练《梁山伯与祝英台》。苏瑶教林悦梁山伯的唱腔和身段,林悦则帮苏瑶琢磨祝英台的眼神和情感。她们的排练地点就在西湖边的一片空地上,每天清晨,都能看见她们的身影在柳树下舞动,唱腔随着湖水的波纹扩散开来,引来不少路人的围观。 有一次,一个老艺人路过,看见她们的排练,忍不住走上前:“你们俩唱得真好,很有灵气。”苏瑶和林悦连忙道谢,老艺人笑着说:“我是当地戏班的班主,要是你们愿意,可以来我们戏班演出,让更多人看到你们的才华。” 苏瑶和林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犹豫。她们从来没想过要在杭州的戏班演出,毕竟她们的根还在原来的城里。老艺人看出了她们的顾虑,笑着说:“没关系,只是客串几场,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 思考了几天后,两人终于答应了老艺人的邀请。演出那天,西湖边的戏楼里坐满了观众。苏瑶穿着蓝色的戏服,扮演梁山伯;林悦则穿着粉色的戏服,扮演祝英台。当她们的唱腔响起时,台下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被她们的表演吸引了。 唱到“化蝶”那段,苏瑶和林悦的水袖同时扬起,在空中交织在一起,像两只蝴蝶在翩翩起舞。台下的观众都看呆了,片刻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老艺人站在后台,满意地点点头,心里暗暗佩服这两个年轻姑娘的才华。 演出结束后,不少观众围上来,向她们索要签名。苏瑶和林悦笑着一一满足,心里充满了成就感。“苏瑶,”林悦看着身边的苏瑶,“我从来没想过,能和你一起站在这么大的舞台上演出。”苏瑶握住她的手:“以后我们还会站在更大的舞台上,一起唱更多的戏。” 在杭州待了一个多月后,苏瑶和林悦踏上了回程的路。这次杭州之行,让她们收获了很多,不仅提升了自己的戏技,还坚定了彼此的感情。回到城里后,她们的名声越来越大,不少戏班都来邀请她们合作演出。 夏天的时候,苏瑶的小院里的茉莉开花了,香气四溢。林悦搬来和苏瑶一起住,小院里变得更加热闹。每天清晨,两人一起去河边练声;傍晚,一起在院子里喝茶、聊天、排练新戏。她们的生活简单而充实,充满了欢声笑语。 有一天,苏瑶的戏班接到了一场去上海的演出邀请。上海是当时最繁华的城市,也是戏班发展的好机会。苏瑶和林悦商量后,决定一起去上海。出发前,两人特意去了巷口的张记,买了最后一块绿豆糕,算是对这座城市的告别。 到了上海,两人都被这座城市的繁华所震撼。高楼大厦、汽车电车,还有各种各样的戏楼和电影院。苏瑶的戏班在上海的一家著名戏楼演出,首场演出就座无虚席。苏瑶和林悦一起表演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更是引起了轰动,成为了上海戏坛的一段佳话。 在上海的日子里,两人一边演出,一边学习新的戏种和表演技巧。她们去看西方的话剧,学习其中的表演方法;也去听流行的歌曲,尝试将其中的元素融入到戏曲中。她们的表演越来越新颖,越来越受欢迎,成为了上海最受欢迎的戏曲演员之一。 有一次,一位著名的电影导演看中了她们的才华,邀请她们出演一部戏曲电影。这是她们第一次接触电影,心里既期待又紧张。在电影拍摄的过程中,她们遇到了很多困难,比如如何在镜头前表现出戏曲的韵味,如何配合电影的节奏调整表演。但她们没有放弃,互相鼓励,互相帮助,最终圆满完成了电影的拍摄。 电影上映后,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不仅在国内受到了欢迎,还走出了国门,在国外的电影节上获得了奖项。苏瑶和林悦的名字,也因此传遍了海内外,成为了中国戏曲的代表人物。 虽然在上海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苏瑶和林悦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她们用自己的积蓄,在上海创办了一所戏曲学校,招收那些喜欢戏曲却家境贫寒的孩子,免费教他们学戏。苏瑶负责教唱腔和身段,林悦则负责教乐理和表演技巧。 戏曲学校开办后,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关注和支持。很多著名的戏曲演员都来学校客串教学,为孩子们传授经验。苏瑶和林悦每天都很忙碌,既要演出,又要打理学校的事务,但她们却觉得很充实。看着孩子们认真学戏的模样,她们仿佛看到了戏曲的未来。 有一天,林悦在学校里发现了一个很有天赋的小女孩,她的嗓音清澈,身段也很灵活,很像小时候的苏瑶。林悦把小女孩带到苏瑶面前,笑着说:“苏瑶,你看这个孩子,是不是很有潜力?”苏瑶看着小女孩,点了点头:“是啊,是个好苗子,我们一定要好好培养她。” 从那以后,苏瑶和林悦就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小女孩身上,亲自教她唱《霸王别姬》《梁山伯与祝英台》等经典剧目。小女孩学得很认真,进步飞快,很快就成为了学校里的佼佼者。 几年后,小女孩在一次戏曲比赛中获得了金奖,站在领奖台上,她激动地说:“我要感谢我的师傅苏瑶和林悦,是她们给了我学习戏曲的机会,教会了我如何唱好每一出戏。”苏瑶和林悦坐在台下,看着小女孩的身影,眼里满是欣慰的泪水。 时光飞逝,转眼几十年过去了。苏瑶和林悦都已经白发苍苍,但她们依然坚守在戏曲的舞台上,依然一起演出,一起教学。她们的戏曲学校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戏曲演员,为中国戏曲的传承和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苏瑶和林悦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当年那对水袖扣。茉莉花开得正盛,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苏瑶,”林悦看着苏瑶,眼里满是温柔,“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茶寮见面的场景吗?”苏瑶点点头,笑了起来:“当然记得,你当时还差点打翻了我的茶杯。” “时间过得真快啊,”林悦感慨道,“我们一起唱了一辈子的戏,也一起过了一辈子。”苏瑶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是啊,这辈子有你,真好。”月光洒在她们的身上,像一层温柔的纱,把她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远处传来了孩子们练戏的声音,唱腔稚嫩却充满了活力。苏瑶和林悦相视一笑,她们知道,她们的戏曲梦,她们的爱情,都会像这院里的茉莉一样,永远绽放,永远芬芳。 第7章 情愫暗生-月下定情,秘藏真心 粤韵情长 中秋之夜,广州城张灯结彩,霓虹与月光交相辉映,将青石板路浸成温润的银灰色。苏瑶和林悦约在戏班后面的小花园赏月,园子里的桂树正开得热烈,细碎的金蕊落满石桌,空气中浮动着甜丝丝的香气。石桌上摆着两盒广式月饼——双黄莲蓉是苏瑶的最爱,五仁豆沙则合林悦的口味,旁边一壶温热的桂花酒冒着袅袅热气,瓷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林悦提起酒壶,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壶嘴注入白瓷杯,泛起细密的酒花。她将一杯递到苏瑶面前,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的指腹,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两人心里都漾起轻颤。“今日不聊戏,不聊身段唱腔,就聊聊我们自己。”林悦的声音比平时更柔,混着桂花香飘进苏瑶耳中。 苏瑶握着酒杯,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冰凉的瓷壁也抵不住掌心的热度。她垂眸看着杯中的月影,那些与林悦相处的点滴瞬间如走马灯般掠过:戏班后台,林悦踩着小板凳帮她调整水袖,发丝垂落扫过她的脖颈;暴雨夜,林悦裹着湿漉漉的披风送来温热的姜茶,自己却冻得鼻尖发红;邻县演出时,她唱到动情处险些跌下戏台,是台侧的林悦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腰,掌心的力量稳得让人安心。 “林悦,我……”苏瑶深吸一口气,桂花酒的醇香钻进鼻腔,给了她几分勇气。可话到嘴边,却被林悦轻轻覆上来的手打断。林悦的掌心带着做月饼时残留的面香,温暖而粗糙,恰好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 “我知道。”林悦的目光比月光更软,落在苏瑶脸上,“从你教我唱《牡丹亭》,特意把‘良辰美景奈何天’唱得轻三分时,我就知道。”她轻轻摩挲着苏瑶的指节,那是常年练戏留下的薄茧,“从你每次送我回玉茗班,都要等到我房间的灯亮了才走,我就知道。” 苏瑶猛地抬头,撞进林悦含笑的眼眸,那里面盛着的情意坦荡又真切,让她瞬间红了眼眶。她想说的千言万语,都化作喉间的哽咽。林悦却没让她再说下去,只是拿起自己的酒杯,与她的轻轻一碰,“叮”的一声脆响,在静谧的花园里格外清晰。“都在酒里了。” 两人同时仰头饮尽,桂花酒的甜辣顺着喉咙滑下,暖了胃也暖了心。月光穿过桂树的枝叶,在她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没有更多的话,却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更懂彼此的心意。那天夜里,林悦送苏瑶回住处,走到巷口时,苏瑶忽然转身,在她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像偷食的小猫般转身跑开,留林悦站在原地,摸着发烫的脸颊,笑出了声。 自那夜后,她们成了彼此最隐秘的牵挂。戏台上,她们是各领风骚的花旦,苏瑶唱《霸王别姬》时,虞姬的决绝里多了几分藏不住的温柔;林悦演《西厢记》的崔莺莺,眼波流转间总不自觉望向台侧的苏瑶。戏台下,她们是心意相通的恋人,用只有彼此懂的暗号传递温情——苏瑶的化妆盒里多了个绣着玉茗花的香囊,那是林悦的手笔;林悦的戏服领口,总别着苏瑶捡的桂花枝,干燥后也香气不散。 十月初,广州城要办粤剧大会,苏瑶的“鸣春班”和林悦的“玉茗班”都接到了邀请,还要合作出演一出《紫钗记》。消息传来时,苏瑶正在给林悦修补戏服上的珠花,闻言手一抖,银针戳进指尖。林悦连忙抓过她的手,含在嘴里轻轻吸吮,眉头皱得紧紧的:“都怪我,吓到你了?” “不是”,苏瑶抽回手,指尖还带着林悦的温度,“我是高兴。”她拿起针线,继续缝补那颗松动的珍珠,“我们终于能一起唱完整出戏了。”林悦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我早就想和你演李益与霍小玉了,只是怕班主不同意。” 合作排戏的日子比想象中更忙碌。每天天不亮,两人就去城外的小河边练声,苏瑶教林悦李益的唱腔如何更显深情,林悦则帮苏瑶打磨霍小玉的身段,让她的水袖舞得更有层次感。有次练到“怨撒金钱”一段,苏瑶的水袖缠住了林悦的腰带,两人一时分不开,跌坐在草地上,看着彼此凌乱的发丝,笑作一团。 戏班的人渐渐察觉到她们的不同。鸣春班的小徒弟私下问苏瑶:“苏老板,你和玉茗班的林姑娘是不是太好了?”苏瑶正在描眉,闻言手一顿,将眉笔放下:“都是唱戏的,互相帮衬是应该的。”话虽如此,她却在第二天给小徒弟带了林悦做的杏仁酥,堵住了对方的嘴。 林悦那边也遇到了麻烦。玉茗班的班主是她的远房舅舅,看出她对苏瑶的心思后,找她谈了一次话。“悦儿,咱们戏子的名声本就不好,你可不能走歪路。”班主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叹气道,“苏瑶是角儿,你和她走太近,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林悦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轻声却坚定地说:“舅舅,我和苏瑶是真心的。我们不会影响戏班,更不会坏了规矩。”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里面是苏瑶给她绣的并蒂莲,“您看,我们只是想一起把戏唱好。”班主看着荷包上细密的针脚,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粤剧大会要是演砸了,我可饶不了你们。” 排戏到紧要关头时,苏瑶得了风寒,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医生嘱咐她禁声休息,可离大会只剩三天,戏词还没合练完。苏瑶急得满嘴燎泡,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林悦得知后,立刻请了假来照顾她,每天熬润肺的雪梨膏,用温水调开喂她喝,还拿着戏本,一句一句念给她听,让她用手势比划唱腔的起伏。 “这里要转个弯,”林悦指着戏本上的“此生契阔,与子成说”,念得格外轻,“就像你上次教我的那样,尾音要飘起来。”苏瑶点点头,抬手比了个向上的手势,眼里满是感激。林悦放下戏本,摸了摸她的额头:“别着急,有我呢。就算你嗓子没好,我也能把你的词一起唱了。” 或许是林悦的照顾起了作用,也或许是两人的心意动了天,大会前一天,苏瑶的嗓子竟然好了大半。登台那天,苏瑶穿着绣满珠花的戏服,林悦则一身月白长衫,站在她身边,宛如从戏文里走出来的李益与霍小玉。当唱到“紫钗为证,此生不渝”时,苏瑶的目光与林悦交汇,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泪光。 演出大获成功,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息。后台卸妆时,班主们都笑得合不拢嘴,鸣春班的班主拍着苏瑶的肩膀:“瑶儿,你和林姑娘真是珠联璧合啊!”苏瑶偷偷看了眼旁边的林悦,对方正好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眼底的情意藏都藏不住。 粤剧大会结束后,两人的名声更响了,常有富贵人家请她们去堂会演出。有次在富商张府的堂会,苏瑶唱完《霸王别姬》,张老爷的儿子非要给她敬酒,手还不安分地往她腰上伸。苏瑶侧身躲开,脸色沉了下来。就在这时,林悦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挡在苏瑶身前:“张公子,苏老板刚唱完戏,嗓子金贵,这酒我替她喝。” 张公子显然没把林悦放在眼里,撇了撇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替苏老板喝酒?”林悦脸上的笑容不变,手里的水果盘却微微倾斜,几滴果汁“不小心”洒在张公子的绸缎长衫上。“哎呀,真是对不住。”她拿出帕子要擦,却被张公子一把推开。 苏瑶立刻扶住林悦,冷冷地看着张公子:“张府请我们来是唱戏的,不是让我们来受辱的。这堂会,我们不唱了。”说着就要拉林悦走。张老爷连忙过来打圆场:“苏老板息怒,小儿不懂事,我替他给您赔罪。”他瞪了儿子一眼,又塞给苏瑶一个沉甸甸的红包,“这点心意,还请笑纳。” 回去的路上,林悦牵着苏瑶的手,轻声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别硬碰硬,我来处理就好。”苏瑶点点头,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 年底的时候,戏班要去香港演出,这是她们第一次离开广州。出发前,林悦帮苏瑶收拾行李,叠衣服的动作仔细又认真。“香港比广州冷,厚棉袄一定要带上。”她拿出一个暖手炉,塞进箱子里,“这个是我娘留下的,你带着暖手。”苏瑶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背上:“你要是不在我身边,暖手炉再暖也没用。” 香港的演出场地比广州的戏楼大得多,台下坐满了观众,还有不少报社的记者。苏瑶有些紧张,手心都冒了汗。林悦在后台握住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塞进她嘴里:“别怕,就像在广州练戏那样,有我呢。”水果糖的甜意在舌尖化开,苏瑶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这次演出,她们依然合作《紫钗记》。当唱到霍小玉病逝那段,苏瑶的唱腔悲怆动人,台下不少观众都红了眼眶。林悦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心疼,却又要维持着李益的深情。戏演完后,有记者上来采访,问她们为什么能配合得这么默契。苏瑶看了眼林悦,笑着说:“因为我们懂彼此。” 在香港的日子里,她们忙里偷闲去了维多利亚港。林悦买了两支冰淇淋,递给苏瑶一支:“尝尝,比广州的双皮奶还甜。”苏瑶咬了一口,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看着身边笑靥如花的林悦,觉得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冰淇淋。两人沿着海边散步,林悦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银戒指,上面刻着小小的瑶字。 “我攒了三个月的工钱买的。”林悦的声音有些紧张,“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我想……”苏瑶没等她说完,就伸出手,让她把戒指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戒指有些松,却刚刚好卡在指节处。“很合适。”苏瑶笑着说,眼里的泪光在阳光下格外明亮。 从香港回来后,两人的感情更加稳定。她们在广州城的巷子里租了一间带小院的房子,院子里种着苏瑶喜欢的茉莉和林悦喜欢的桂花。每天清晨,她们一起去河边练声;傍晚,一起在院子里喝茶、缝补戏服。林悦的手艺越来越好,做的绿豆糕和杏仁酥,不仅苏瑶爱吃,连戏班的小徒弟们都抢着要。 第二年春天,广州城流行起一种怪病,不少戏班的人都病倒了,鸣春班也没能幸免。苏瑶的小徒弟发烧昏迷,班主急得团团转,却因为药价飞涨买不起药。苏瑶得知后,把自己多年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还想去当铺当掉母亲留下的银镯子。 林悦拦住了她:“镯子不能当,那是你娘的念想。”她从箱子里翻出一个匣子,里面是她这些年演出攒下的钱,还有香港演出时得到的奖金,“这些钱够买药用了。”苏瑶看着她空荡荡的匣子,眼眶一红:“那是你的积蓄……” “我们的积蓄。”林悦握住她的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戏班的事也是我们的事。”她们一起去药铺买药,又亲自熬药喂给小徒弟喝。林悦还查了古方,用艾草和生姜给小徒弟泡脚退烧。在她们的照顾下,小徒弟很快就痊愈了。班主得知后,握着她们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怪病过去后,戏班的生意渐渐恢复。苏瑶和林悦商量着,要把粤剧传给更多的人。她们在院子里办了个小戏班,招收那些家境贫寒却喜欢粤剧的孩子。苏瑶教唱腔和身段,林悦则教乐理和戏服制作。刚开始的时候,只有几个孩子来,她们却教得格外认真,还管孩子们的饭。 有个叫阿梅的小女孩,嗓音清亮,却因为天生跛脚,被家人嫌弃。苏瑶和林悦收留了她,林悦还特意为她改编了戏服,让她在台上看不出跛脚的痕迹。阿梅很懂事,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声,苏瑶教她唱《穆桂英挂帅》,她唱到“辕门外三声炮响”时,眼里的坚定一点也不输成年人。 为了让孩子们有演出的机会,苏瑶和林悦四处奔走,联系戏楼和堂会。有次在一个小镇演出,台下的观众起哄,说阿梅跛脚不配唱戏。苏瑶立刻走到台中央,大声说:“戏唱的是风骨,不是皮囊。阿梅的嗓子比很多专业演员都好,她为什么不配?” 林悦也接过话头:“今天我和苏老板就陪阿梅唱一出,要是唱得不好,我们分文不取。”说着,她拿起板胡,苏瑶则陪着阿梅唱起了《穆桂英挂帅》。当阿梅唱到“我不挂帅谁挂帅”时,台下的起哄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雷鸣般的掌声。演出结束后,有个老艺人走上台,对阿梅说:“孩子,你这嗓子,是吃这碗饭的料。” 随着小戏班的名声越来越大,来学戏的孩子也越来越多。苏瑶和林悦的担子更重了,每天不仅要教孩子们学戏,还要操心他们的衣食住行。有次林悦累得在课桌上睡着了,苏瑶看着她眼底的青黑,心疼得不行。她轻轻给林悦盖上披风,又去厨房熬了莲子羹,等林悦醒来时,莲子羹还温热着。 “别太累了。”苏瑶喂林悦喝了一口莲子羹,“我们可以请个帮手。”林悦摇摇头,握住她的手:“这些孩子都不容易,我们多辛苦点,他们就能多学一点。”她看着院子里正在练身段的孩子们,眼里满是希望,“等他们将来成了角儿,粤剧就不会失传了。” 夏天的时候,广州城下了一场特大暴雨,戏班的屋顶被冲垮了,不少戏服和乐器都被淋湿。苏瑶和林悦冒着大雨,把戏服和乐器搬到安全的地方,两人都淋成了落汤鸡。看着被泡坏的戏服,孩子们都哭了起来。苏瑶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笑着说:“别哭,戏服坏了可以再做,乐器坏了可以再修,只要我们人在,戏就不会停。” 为了重修戏班,苏瑶和林悦四处筹钱。她们去堂会演出,一天唱三场,嗓子都唱哑了;她们把自己的首饰都当了,连那枚刻着瑶字的银戒指也没能留住。林悦安慰苏瑶:“戒指没了没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以后还能再买。”苏瑶点点头,却在夜里偷偷哭了,那枚戒指对她来说,比任何首饰都珍贵。 就在她们一筹莫展的时候,香港的报社记者得知了她们的情况,写了一篇报道,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曾经看过她们演出的富商纷纷捐款,还有不少粤剧老艺人也送来戏服和乐器。在大家的帮助下,戏班很快就重修好了,比以前更宽敞明亮。孩子们搬进新戏班的那天,都高兴地跳了起来,阿梅还特意给苏瑶和林悦唱了一段《贵妃醉酒》,唱腔越来越有韵味。 秋天的时候,粤剧协会举办了一场青少年粤剧比赛,苏瑶和林悦带着阿梅和几个优秀的孩子参加了比赛。比赛那天,阿梅唱的是《穆桂英挂帅》,她穿着林悦为她做的新戏服,在台上的身影格外挺拔。当她唱完最后一句时,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最终,阿梅获得了金奖。站在领奖台上,阿梅握着奖杯,哽咽着说:“我要感谢我的师傅苏瑶和林悦,是她们收留了我,教我唱戏,让我知道我也能像正常人一样发光发热。”苏瑶和林悦坐在台下,看着阿梅的身影,眼里满是欣慰的泪水。 比赛结束后,有个电影导演找到她们,想拍一部关于粤剧的电影,请苏瑶和林悦担任主演,还让阿梅出演少年时期的苏瑶。苏瑶有些犹豫,她怕拍电影会影响教孩子们学戏。林悦却劝她:“这是个好机会,能让更多人知道粤剧,知道我们的戏班。” 电影拍摄的过程很辛苦,她们既要拍戏,又要兼顾戏班的教学。苏瑶每天天不亮就去片场,拍完戏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戏班教孩子们唱戏。林悦则负责打理戏班的日常事务,还抽空去片场给苏瑶送午饭。有次苏瑶在片场中暑,林悦守在她身边,一夜没合眼,给她擦身、喂水,比自己生病还紧张。 电影上映后,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不少人都因为这部电影爱上了粤剧,还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她们的戏班学戏。戏班的规模越来越大,她们又租了旁边的房子,添置了新的乐器和戏服。苏瑶和林悦终于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辛苦,却依然每天都去戏班,看着孩子们练戏的身影,心里就格外踏实。 冬天的时候,林悦的舅舅生病了,玉茗班的事务没人打理,林悦不得不暂时回去帮忙。分开的那段日子,两人每天都写信联系,苏瑶会在信里告诉林悦戏班的情况,阿梅又学会了什么新戏;林悦则会在信里嘱咐苏瑶注意身体,别太累了,还会寄来自己做的绿豆糕。 有次苏瑶收到林悦的信,里面夹着一片干枯的桂花叶,信上写着:“院子里的桂花开了,我摘了一片,寄给你,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苏瑶拿着桂花叶,放在鼻尖闻了闻,仿佛闻到了林悦身上的味道,心里满是思念。 林悦回来的那天,苏瑶特意去码头接她。当看到林悦的身影出现在船舷上时,苏瑶立刻跑了过去,一把抱住她。林悦也紧紧回抱住她,在她耳边说:“我回来了。”苏瑶发现林悦瘦了不少,心疼得不行,回去的路上,一直牵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林悦回来后,她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春节的时候,戏班放了假,苏瑶和林悦带着孩子们一起贴春联、挂灯笼,还做了很多好吃的。除夕夜,她们围坐在院子里,吃着年夜饭,看着烟花,阿梅和孩子们还轮流给她们唱戏,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大年初一的早上,苏瑶醒来时,发现林悦不在身边。她走出房间,看见林悦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林悦看见她,笑着走过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金戒指,上面刻着她们的名字缩写。“这是我用电影的片酬买的。”林悦的声音有些紧张,“苏瑶,以前我只能给你银戒指,现在我能给你更好的了。你愿意……和我过一辈子吗?” 苏瑶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用力点点头:“我愿意。”林悦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阳光洒在她们身上,院子里的茉莉和桂花虽然都落了,却仿佛闻到了花香。两人紧紧相拥,感受着彼此的温度,知道这一辈子,她们都会这样相守下去。 春天的时候,她们举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没有太多的宾客,只有戏班的孩子们和几个亲近的朋友。阿梅穿着漂亮的裙子,担任她们的花童,把花瓣撒在她们的身上。婚礼上,苏瑶和林悦一起唱了一段《紫钗记》,“紫钗为证,此生不渝”的唱腔,在院子里久久回荡。 婚后的生活依然简单而充实。苏瑶和林悦每天都去戏班教孩子们学戏,闲暇的时候,她们会一起去河边散步,去巷口的张记买绿豆糕,就像她们刚认识的时候一样。有次她们在河边听卖唱艺人唱粤剧,艺人唱到“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林悦转头看向苏瑶,眼里满是笑意。苏瑶也看着她,想起了那个中秋之夜,她们在小花园里赏月的场景,心里满是幸福。 几年后,阿梅成了戏班的台柱,还代表中国去国外参加粤剧演出,让粤剧走向了世界。苏瑶和林悦则渐渐退到了幕后,专注于戏班的教学和管理。她们的戏班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粤剧演员,为粤剧的传承和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时光飞逝,转眼几十年过去了。苏瑶和林悦都已经白发苍苍,却依然每天都去戏班看看。院子里的茉莉和桂花依然开得茂盛,孩子们的唱腔也越来越动听。有次阿梅带着国外的观众来戏班参观,介绍苏瑶和林悦时,骄傲地说:“这就是我的师傅,她们是粤剧的传奇。” 中秋之夜,广州城依然张灯结彩。苏瑶和林悦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桌上摆着月饼和桂花酒,和几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模一样。林悦给苏瑶倒了一杯酒,两人的手依然紧紧相握,戒指在月光下闪着温暖的光芒。 “时间过得真快啊。”林悦感慨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茶寮见面,你还因为我打翻了你的茶杯生气。”苏瑶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是啊,没想到一转眼,我们都一起过了这么多年。” 两人举杯相碰,饮尽杯中酒。月光穿过桂树的枝叶,洒在她们身上,温暖而静谧。远处传来孩子们练戏的声音,唱腔稚嫩却充满了活力。苏瑶和林悦相视一笑,她们知道,她们的爱情,她们的粤剧梦,都会像这院子里的茉莉和桂花一样,永远绽放,永远芬芳。 夜深了,林悦扶着苏瑶起身回房,她们的身影在月光下紧紧依偎,一步一步,走向充满希望的未来。戏台上的锣鼓声或许会停歇,但她们之间的情意,却会像粤剧的唱腔一样,绵长而悠远,流传下去,直到永远。 后来,阿梅成了著名的粤剧演员,她常常在采访中提起苏瑶和林悦,说她们是她生命中的光。而苏瑶和林悦的戏班,也成了广州城最有名的粤剧培训机构,培养出了一代又一代的粤剧人才。每年中秋之夜,阿梅都会带着孩子们来看她们,院子里的石桌上,永远摆着双黄莲蓉和五仁豆沙的月饼,还有一壶温热的桂花酒,就像她们当年那样,传承着粤剧的韵味,也传承着那份真挚而深沉的情意。 有一年中秋,阿梅带着她的徒弟来演出,唱的是苏瑶和林悦当年合作的《紫钗记》。当唱到“紫钗为证,此生不渝”时,苏瑶和林悦相视一笑,眼里的情意一如当年。月光下,她们交握的手上,戒指的光芒与台上的灯光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最美的画面。 苏瑶轻轻靠在林悦的肩上,轻声说:“有你在,真好。”林悦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嗯,有你在,才好。”桂花的香气飘进鼻腔,带着甜意,就像她们在一起的这些年,虽然有过辛苦和磨难,却始终充满了温暖和希望。 岁月流转,广州城的变化越来越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可戏班后面的小花园依然保留着当年的模样,茉莉和桂树年年开花,石桌上的月饼和桂花酒,也成了每年中秋不变的约定。苏瑶和林悦的爱情,就像这粤剧一样,历经岁月的洗礼,却愈发醇厚动人,成为了广州城一段佳话,也成为了粤剧史上一抹温暖的亮色。 直到她们白发苍苍,再也唱不动戏,依然每天都会去戏班看看。看着孩子们在台上练戏的身影,听着熟悉的唱腔,她们就会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模样,想起那个月光下的中秋之夜,想起彼此眼中的情意。那些共同经历的岁月,那些一起吃过的苦,一起享过的福,都化作了心底最珍贵的回忆,支撑着她们走过了一辈子。 最后,在一个桂花飘香的清晨,苏瑶和林悦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她们的手依然紧紧相握,就像她们在一起的每一天一样。戏班的孩子们为她们举办了隆重的葬礼,阿梅带着所有的徒弟,为她们唱了最后一出《紫钗记》,唱腔悲怆而深情,回荡在广州城的上空。 很多年后,人们依然会说起苏瑶和林悦的故事,说起她们为粤剧做出的贡献,说起她们之间真挚的爱情。戏班后面的小花园里,茉莉和桂树依然年年开花,石桌上的月饼和桂花酒,也依然在每年的中秋之夜静静摆放,等待着两个相爱的灵魂,再次相聚在月光下,共饮一杯桂花酒,共唱一段粤韵情长。 第8章 甜蜜时光-戏梦相伴,温情日常 确定心意后,苏瑶和林悦的相处多了几分甜蜜。林悦会偷偷把“玉茗班”的珍贵戏本借给苏瑶看,那是本民国年间手抄的《牡丹亭》,泛黄的纸页上还留着老艺人的批注,扉页上“瑶瑶亲阅”四个字,是林悦用蝇头小楷写就,旁侧还画了朵小小的玉茗花;苏瑶则会在林悦演出前,守在她的化妆镜前,用细眉笔帮她仔细描眉,笔尖划过眉骨时轻得像蝴蝶点水,末了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别紧张,你是最好的”,气息拂过耳廓,惹得林悦耳尖发烫。 她们偶尔会在休戏的日子里,换上粗布衣裙和青布头巾,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去逛庙会。庙会上人声鼎沸,糖画摊前的甜香、杂耍场的喝彩声、说书人的拍案声混在一起,热闹得让人心头发暖。林悦总会像个孩子似的,被捏糖人的老师傅吸引,拉着苏瑶的手不肯走,非要买个孙悟空造型的糖人,咬得嘴角沾满糖渣。苏瑶便从帕子里掏出干净的棉絮,笑着帮她擦去,指尖擦过嘴角时,总能感受到林悦微微的战栗。有次逛到灯谜摊,苏瑶猜中了“花中四君子之一”的谜题,奖品是一支绣着兰草的银簪。她当场就插在了林悦的发髻上,衬得林悦眉眼愈发清丽,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林悦却毫不在意,反而把糖人递到苏瑶嘴边,“你也尝尝,比戏班的冰糖雪梨还甜”。 一次,两人在戏班排练《长生殿》,苏瑶演杨玉环,林悦演李隆基。戏台上烛火摇曳,苏瑶身着绣满珍珠的霓裳羽衣,水袖轻扬如流云;林悦一身明黄龙袍,举手投足间尽是帝王威仪。当唱到“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时,伴奏的丝竹声恰好低转,林悦忽然凑近苏瑶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瑶瑶,戏文里的誓言不算数,我要生生世世,都想和你一起。”苏瑶的脸颊瞬间红透,连耳尖都染上胭脂色,却迎着林悦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她的唱腔里添了几分真切的情意,婉转缠绵,连一旁拉二胡的老艺人都看痴了,停了弦问:“苏姑娘,你这嗓子今天是沾了蜜了?” 自那以后,戏班后台成了她们最隐秘的温柔乡。苏瑶的化妆盒里,永远躺着林悦亲手做的桂花糕,用油纸包着,咬开时甜而不腻;林悦的戏服领口,总别着苏瑶捡的新鲜桂花枝,哪怕干枯了,香气也能在衣料上留好些天。有回玉茗班的大师兄打趣林悦:“你这领口天天换花样,莫不是有了心上人?”林悦正帮苏瑶整理水袖,闻言手一顿,转头笑道:“是啊,心上人就在这儿呢。”苏瑶的脸瞬间红了,伸手在她腰上轻掐了一下,却被林悦反手握住手腕,两人的指尖在水袖遮掩下悄悄交缠,暖意顺着指腹蔓延开来。 十月初,广州城要办粤剧大会的消息传来时,苏瑶正在帮林悦修补戏服上松动的珠花。林悦捧着刚誊抄好的《长生殿》戏本走进来,声音里藏不住雀跃:“瑶瑶,鸣春班和玉茗班要合作了,班主们定了我们俩挑大梁,还是演李隆基和杨玉环。”苏瑶闻言手一抖,银针戳进指尖,渗出细小的血珠。林悦连忙放下戏本,抓过她的手含在嘴里轻轻吸吮,眉头皱得紧紧的:“都怪我太急,吓到你了?” “不是”,苏瑶抽回手,指尖还带着林悦唇齿的温度,“我是高兴。”她拿起针线,继续缝补那颗珍珠,“能和你演完整出《长生殿》,是我早就盼着的事。”林悦看着她认真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发顶,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忽然从身后环住苏瑶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呼吸拂过耳畔:“我也是。从第一次听你唱《贵妃醉酒》,你那句‘海岛冰轮初转腾’唱得比蜜还软,我就想着,要是能和你同台演一次帝王妃,该多好。” 合作排戏的日子比想象中更忙碌,却也处处藏着甜蜜。每天天不亮,两人就去城外的小河边练声,晨雾中,苏瑶教林悦李隆基的唱腔如何兼具帝王的威严与对贵妃的柔情,“‘七月七日长生殿’这句,尾音要沉下去,像对着星空许愿那样郑重”;林悦则帮苏瑶打磨杨玉环的身段,让她的霓裳羽衣舞得更有飘飘欲仙的韵味,“水袖甩出去的时候要稳,收回来时要轻,就像我牵你的手那样”。有次练到“惊变”一折,苏瑶的水袖缠住了林悦的玉带,两人一时分不开,跌坐在沾着露水的草地上,发丝上挂着草叶,看着彼此凌乱的模样,笑作一团。 戏班的人渐渐察觉到她们的不同。鸣春班的小徒弟阿桃私下问苏瑶:“苏老板,你和玉茗班的林姑娘是不是太要好啦?她连传家的戏本都借你看。”苏瑶正在描眉,闻言手一顿,将眉笔放下,从食盒里拿出一块杏仁酥递给她:“这是林姑娘刚做的,你尝尝。我们都是唱戏的,互相帮衬着把戏唱好,才是正经事。”阿桃咬着杏仁酥,含糊地说“知道啦”,心里却想着,苏老板看林姑娘的眼神,比看戏本还专注——上次林悦感冒咳嗽,苏瑶硬是守在她房外,每隔半个时辰就送一次温热的姜茶,比亲姐妹还上心。 林悦那边也遇到了麻烦。玉茗班的班主是她的远房舅舅,看出她对苏瑶的心思后,特意把她叫到班主房谈话。太师椅上的舅舅喝着浓茶,眉头皱成川字:“悦儿,咱们戏子的名声本就如浮萍般不稳,你可不能走歪路。苏瑶是红遍广州的角儿,你和她走太近,被人嚼舌根,不仅毁了你们自己,还会连累两个戏班。” 林悦攥紧了手里绣着并蒂莲的帕子,那是苏瑶连夜给她绣的,针脚细密得像心思。她轻声却坚定地说:“舅舅,我和苏瑶是真心相待,不是一时糊涂。我们只会把戏唱得更好,绝不会给戏班添麻烦。”她从怀里掏出那本借给苏瑶的《牡丹亭》,扉页上“瑶瑶亲阅”四个字旁边,多了苏瑶补画的一朵茉莉,“您看,我们一起琢磨戏文,一起打磨身段,这对戏班是好事。上次在佛山演出,我们合作的《霸王别姬》,票房比往常翻了一倍呢。”舅舅看着戏本上相映成趣的桂花与茉莉,又看了看林悦眼底的执拗——那眼神和她早逝的母亲一模一样,终究没再说重话,只是摆了摆手:“粤剧大会要是演砸了,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排戏到“七夕盟誓”一折时,正是最耗费心神的时候,苏瑶却不慎得了风寒,嗓子哑得连说话都费劲。医生反复叮嘱她禁声休息,可离大会只剩三天,“在天愿作比翼鸟”这段核心唱词还没合练到位。苏瑶急得满嘴燎泡,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夜里总抱着戏本发呆,手指在“连理枝”三个字上反复摩挲。林悦得知后,立刻向班主请了假,搬去苏瑶的住处照顾她。 每天清晨,林悦都会去巷口的药铺买新鲜的雪梨和川贝,回来慢火熬成雪梨膏,用温水调开,一勺一勺喂苏瑶喝。雪梨膏熬得浓稠,甜意里带着药香,苏瑶不爱吃药,林悦就哄着她:“喝一口,就一口,喝完我给你唱《游园惊梦》。”午后阳光正好时,她就坐在床边,拿着戏本一句一句念给苏瑶听,遇到唱腔转折的地方,就停下来,让苏瑶用手势比划音调的高低起伏。“这里要转个柔弯,”林悦指着“此生契阔,与子成说”的戏词,念得格外轻,“就像你上次教我唱《牡丹亭》那样,尾音要飘起来,像云一样。”苏瑶点点头,抬手比了个向上的弧线,眼里满是感激与依赖。 有天夜里,苏瑶发起高烧,迷迷糊糊中喊着“戏本”“唱词”。林悦急得团团转,用冷毛巾敷在她额头,又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哼起了《长生殿》的调子。“瑶瑶不怕,”她轻声呢喃,“有我呢,就算你嗓子没好,我也能把你的词融到我的唱段里,咱们俩合二为一,准能演好。”苏瑶在她的歌声里渐渐安稳下来,伸手抓住她的衣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不肯松开。那一夜,林悦就守在她床边,直到天快亮时,苏瑶的烧才退下去,她自己却熬出了黑眼圈。 或许是林悦的悉心照料起了作用,又或许是两人的心意真的动了天,大会前一天,苏瑶的嗓子竟然好了大半,虽然还有些沙哑,却刚好符合杨玉环在“惊变”后略带凄婉的音色。登台那天,苏瑶穿着绣满珍珠的霓裳羽衣,鬓边插着林悦送她的兰草银簪;林悦则一身明黄龙袍,腰束玉带,站在她身边,宛如从史书里走出来的李隆基与杨玉环。 当唱到“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时,苏瑶的水袖轻轻拂过林悦的衣袖,两人的目光在台中央交汇。就在这时,林悦忽然凑近苏瑶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瑶瑶,戏文里的誓言不算数,我要生生世世,都和你一起。”苏瑶的脸颊瞬间红透,连耳尖都染上胭脂色,却迎着林悦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她的唱腔里添了几分真切的情意,婉转缠绵,台下的观众都看痴了,连掌声都忘了响,直到这段唱完,才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有个老太太擦着眼泪对身边人说:“这俩姑娘,唱得比真夫妻还动人。” 演出大获成功,散场后,两个戏班的人都在后台庆祝,班主们笑得合不拢嘴。鸣春班的班主拍着苏瑶的肩膀:“瑶儿,你今天唱得比任何时候都好,眼里有戏,心里有情。”苏瑶偷偷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林悦,对方正好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眼底的情意藏都藏不住。林悦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走到苏瑶身边,塞给她一颗水果糖:“奖励你的,比庙会的糖人还甜。”苏瑶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甜意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粤剧大会结束后,苏瑶和林悦的名声更响了,广州城的富贵人家都争相请她们去堂会演出,连香港的戏楼都寄来了邀请函。有次在富商张府的堂会,苏瑶唱完《霸王别姬》的“自刎”一折,张老爷的儿子借着敬酒的名义凑过来,手不安分地往她腰上伸。苏瑶侧身躲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就在这时,林悦端着一盘刚切好的荔枝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挡在苏瑶身前,笑容得体:“张公子,苏老板刚唱完戏,嗓子金贵得很,这酒我替她喝。” 张公子显然没把林悦放在眼里,撇了撇嘴,语气轻佻:“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替苏老板喝酒?”林悦脸上的笑容不变,手里的果盘却微微倾斜,几滴荔枝汁“不小心”洒在张公子的绸缎长衫上,留下深色的印记。“哎呀,真是对不住,”她拿出帕子要上前擦拭,却被张公子一把推开,险些撞到身后的妆台。 苏瑶立刻扶住林悦,眼神冷得像冰:“张府请我们来是唱戏的,不是让我们来受辱的。这堂会,我们不唱了。”说着就要拉林悦走。张老爷见状,连忙跑过来打圆场,一边瞪着儿子骂“不懂事”,一边塞给苏瑶一个沉甸甸的红包:“苏老板息怒,小儿顽劣,我替他给您赔罪。这点心意,还请笑纳。”苏瑶没接红包,只是冷冷地说:“我们唱戏的靠本事吃饭,不图钱财,只图尊重。今日之事,还请张公子给我们一个说法。”张老爷没办法,只好让儿子当众道歉,苏瑶这才带着林悦离开。 回去的路上,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悦牵着苏瑶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别硬碰硬,我来处理就好。你是角儿,不能受委屈。”苏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林悦,把自己的手攥得更紧:“我不是角儿,我是你的瑶瑶。你也不能为了我受委屈。”她踮起脚尖,在林悦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就像上次庙会分别时那样。林悦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把苏瑶搂进怀里:“好,我们都不委屈,以后一起面对。” 年底的时候,香港的戏楼发来正式邀请,请两个戏班去演出一个月,酬劳给得十分丰厚。这是她们第一次离开广州,出发前,林悦帮苏瑶收拾行李,叠衣服的动作仔细又认真。“香港比广州冷,厚棉袄一定要带上,”她从箱子最底层翻出一件绣着茉莉的棉袍,那是她连夜赶做的,针脚比戏服上的还细密,“这个你贴身穿,暖和。”她又拿出一个铜制的暖手炉,塞进箱子侧面的口袋:“这个是我娘留下的,里面灌了热水能暖一晚上,你要是演出完觉得冷,就拿着。”苏瑶从身后抱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背上,声音软软的:“你要是不在我身边,暖手炉再暖也没用。”林悦转过身,回抱住她:“我怎么会不在你身边?我们是一起去香港,形影不离。” 香港的演出场地比广州的戏楼大得多,台下坐满了观众,还有不少报社的记者拿着相机拍照。苏瑶有些紧张,手心都冒了汗。林悦在后台握住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塞进她嘴里:“别怕,就像在广州练戏那样,眼睛里只看着我,心里只想着我们的戏。”水果糖的甜意在舌尖化开,苏瑶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这次演出,她们依然合作《长生殿》,每场都座无虚席。有次唱到“七夕盟誓”,台下有个老妇人哭得很伤心,散场后特意找到后台,拉着苏瑶的手说:“姑娘,你们唱得太真了,让我想起了我家老头子,当年他也说过要和我做比翼鸟。”苏瑶和林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动容。林悦给老妇人倒了杯茶,轻声说:“只要心里有念想,就算人不在身边,情意也不会散。”老妇人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玉坠,上面刻着一对比翼鸟,非要送给苏瑶:“这是我和老头子的定情信物,现在送给你们,祝你们也能长长久久。”苏瑶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后来把玉坠系在了林悦的腰带上,成了她们的秘密信物。 在香港的日子里,她们忙里偷闲去了维多利亚港。那时候的港口很热闹,各国的轮船来来往往,海风吹起她们的衣角,带着咸湿的气息。林悦买了两支冰淇淋,递给苏瑶一支:“尝尝,这是洋人吃的东西,比广州的双皮奶还甜。”苏瑶咬了一口,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看着身边笑靥如花的林悦,觉得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两人沿着海边散步,走到一处僻静的礁石旁,林悦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银戒指,戒指内侧刻着小小的“瑶”字。 “我攒了三个月的工钱买的,”林悦的声音有些紧张,手指都微微发颤,“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我想给你一个念想。以后不管我们去哪里演出,你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一样。”苏瑶没等她说完,就伸出手,让她把戒指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戒指的尺寸刚刚好,不大不小,贴合着她的指节。“很合适,”苏瑶笑着说,眼里的泪光在阳光下格外明亮,“林悦,我也有东西给你。”她从发髻上拔下那支兰草银簪,簪尖划过林悦的掌心,“这个给你,以后你演李隆基,就戴着它,就当我在你身边。” 从香港回来后,两人的感情更加稳定,也越发默契。她们在广州城的老巷子里租了一间带小院的房子,院子里种着苏瑶喜欢的茉莉和林悦喜欢的桂花,墙角还摆了一张石桌,和戏班后面的那个很像。每天清晨,她们一起去河边练声,林悦的唱腔越来越有帝王气,苏瑶的身段也愈发柔美;傍晚,她们就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泡一壶桂花茶,一边缝补戏服,一边琢磨新的戏文。 林悦的手艺越来越好,不仅会做杏仁酥、绿豆糕,还学会了苏瑶爱吃的双皮奶,每天都变着花样给她做点心。有次苏瑶随口说“好久没吃巷口张记的云吞面了”,第二天一早,林悦就冒着寒风去排队,买回来的时候,面汤还冒着热气,云吞里的虾仁新鲜得弹牙。苏瑶吃着面,看着林悦冻得发红的鼻尖,心里暖融融的,偷偷把自己碗里的云吞夹了两个放进她碗里:“一起吃。” 戏班的小徒弟们知道她们租了院子,总借着请教戏功的名义跑来蹭吃的。阿桃最机灵,每次来都带着自己绣的帕子,“苏老板,您看我这针脚是不是进步了?”苏瑶耐心指点她,林悦就去厨房端点心,院子里常常充满欢声笑语。有次阿桃问林悦:“林姑娘,你和苏老板为什么总那么好啊?”林悦正在给苏瑶剥橘子,闻言笑着说:“因为我们是要一起唱一辈子戏的人。”苏瑶的脸微微发红,却把一瓣橘子塞进林悦嘴里,甜汁在两人舌尖化开。 第二年春天,广州城突然流行起一种怪病,发热咳嗽,传染性极强,不少戏班的人都病倒了,鸣春班也没能幸免。苏瑶最疼爱的小徒弟阿桃发起高烧,昏迷不醒,医生说需要用名贵的药材才能退烧,可药价飞涨,班主急得团团转,也凑不出那么多钱。苏瑶得知后,立刻回房翻出自己的首饰盒,里面是她攒了多年的珠宝,还有母亲留给她的一支银镯子,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是她最珍贵的念想。 苏瑶拿着首饰盒要去当铺,却被林悦拦住了。“镯子不能当,”林悦按住她的手,语气坚定,“那是你娘的念想,要是当掉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她转身回房,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打开后,里面是她这些年演出攒下的银票,还有香港演出时得到的奖金。“这些钱够买药用了,”林悦把银票塞进苏瑶手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阿桃也是我的徒弟,我们不能不管她。”苏瑶看着空荡荡的木箱,又看了看林悦认真的眼神,眼眶一红,眼泪差点掉下来:“那是你的积蓄……”“是我们的积蓄,”林悦握住她的手,“瑶瑶,从我们在戏台上许下誓言那天起,我们就不分彼此了。” 她们拿着钱去药铺买了药材,回来后,林悦按照古方熬药,苏瑶则守在阿桃床边,给她擦身降温。林悦还特意查了医书,用艾草和生姜煮水,给阿桃泡脚退烧。两人轮流守夜,三天三夜没合眼。苏瑶困得实在不行,就趴在床边眯一会儿,林悦就坐在她身边,轻轻给她披件衣服,怕她着凉。有次苏瑶醒过来,发现林悦正帮她揉肩膀,眼里满是心疼:“你去睡会儿吧,这里有我。”林悦摇摇头:“我不困,你再睡会儿,养足精神才能教孩子们唱戏。” 或许是她们的善心感动了上天,阿桃终于退了烧,清醒了过来。当她看到守在床边的苏瑶和林悦,眼眶一红,哽咽着说:“师傅,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苏瑶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有我们在,不会有事的。”班主得知后,特意跑到她们的小院,握着她们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叹道:“你们两个,真是心善的好孩子。” 怪病过去后,戏班的生意渐渐恢复,苏瑶和林悦却有了新的想法。她们看着街上那些因为家境贫寒,只能在戏楼外扒着门缝听戏的孩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们要是能教这些孩子唱戏就好了,”苏瑶靠在林悦肩上,轻声说,“让他们有口饭吃,也能把粤剧传下去。”林悦眼睛一亮,立刻坐直身体:“我正有这个想法!我们把院子扩大些,办个小戏班,招收那些没饭吃的孩子,管他们的衣食住行,教他们唱念做打。” 说干就干,她们把积蓄拿出来,租了旁边的两间房子,又添置了桌椅和简单的乐器。小戏班取名“瑶悦班”,取了她们两人名字里的字,寓意着她们的情意和粤剧的喜悦。刚开始的时候,只有三个孩子来,都是流浪在街头的孤儿。苏瑶教他们唱腔和身段,从最基础的压腿、吊嗓教起;林悦则教他们乐理和戏服制作,还负责给孩子们做饭、洗衣服。虽然辛苦,可看着孩子们认真学戏的模样,两人都觉得很值。 有个叫阿梅的小女孩,是后来加入的。她嗓音清亮,像百灵鸟一样,却因为天生跛脚,被家人嫌弃,扔在了戏楼门口。苏瑶看到她时,她正抱着柱子哭,手里还攥着一片桂花叶。苏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是因为父母双亡,才进了戏班,心里一软,就把她带回了小院。林悦得知后,不仅没反对,还特意为阿梅改编了戏服,在裙摆处缝了层层叠叠的流苏,让她在台上走动时,看不出跛脚的痕迹。 阿梅很懂事,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声,就算压腿压得眼泪直流,也从不喊疼。苏瑶很喜欢她,把自己的拿手戏《穆桂英挂帅》教给她,还常常鼓励她:“唱戏靠的是嗓子和风骨,不是腿脚。你嗓子这么好,将来一定能成大角儿。”阿梅记着苏瑶的话,唱到“辕门外三声炮响”时,眼里的坚定一点也不输成年人。林悦也格外疼她,知道她喜欢吃糖人,每次去庙会都给她买,还教她绣戏服上的花纹:“以后你成了角儿,自己的戏服自己绣,多气派。” 为了让孩子们有演出的机会,苏瑶和林悦四处奔走,去各个戏楼和堂会联系,就算酬劳很少,也愿意带着孩子们去演。有次在一个小镇演出,阿梅刚上台,台下就有人起哄:“这么个跛脚的丫头也敢上台?赶紧下去吧!”阿梅吓得浑身发抖,差点哭出来,站在台上一动也不敢动。苏瑶立刻走上台,把阿梅护在身后,对着台下大声说:“各位乡亲,戏唱的是风骨,不是皮囊。阿梅的嗓子比很多专业演员都好,她凭本事上台,凭什么不能唱?” 林悦也拿着板胡走上台,站在苏瑶身边:“今天我和苏老板陪阿梅唱一出《穆桂英挂帅》,要是唱得不好,我们分文不取,还给大家赔罪。”说着,她拨动琴弦,苏瑶陪着阿梅唱起了“辕门外三声炮响”。阿梅看着身边的两位师傅,想起她们的鼓励,鼓起勇气,放开嗓子唱了起来。她的嗓音清亮高亢,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瞬间压过了台下的议论声。当唱到“我不挂帅谁挂帅”时,台下的起哄声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雷鸣般的掌声。演出结束后,有个头发花白的老艺人走上台,拍了拍阿梅的肩膀:“孩子,你这嗓子是老天爷赏饭吃,好好唱,将来前途无量。” 随着孩子们的演出越来越多,“瑶悦班”的名声也渐渐传了出去,来学戏的孩子越来越多,小院里都快装不下了。苏瑶和林悦的担子更重了,每天不仅要教孩子们学戏,还要操心他们的衣食住行,常常忙到深夜才能休息。有次林悦批改孩子们的戏词作业,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红笔。苏瑶看着她眼底的青黑,心疼得不行,轻轻给她盖上自己的披风,又去厨房熬了莲子羹,用保温的瓷碗装着,放在她手边。林悦醒来时,莲子羹还温热着,喝进嘴里,甜意从胃里暖到心里。 “别太累了,”苏瑶坐在她身边,帮她揉着肩膀,“我们可以请个帮手,不用什么都自己扛。”林悦摇摇头,握住苏瑶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教孩子们练身段磨出来的。“这些孩子都不容易,我们多辛苦点,他们就能多学一点。”她看向院子里,孩子们正在练身段,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充满了活力,“等他们将来成了角儿,粤剧就不会失传了,我们做的这些就都值了。”苏瑶没再说话,只是把自己的头靠在林悦肩上,心里想着,只要和她在一起,再辛苦也值得。 夏天的时候,广州城下了一场特大暴雨,连续下了三天三夜。暴雨冲垮了“瑶悦班”的屋顶,雨水灌进屋里,不少戏服和乐器都被淋湿了。苏瑶和林悦冒着大雨,把孩子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又返回小院,把戏服和乐器一件件搬到隔壁的空房里。两人都淋成了落汤鸡,头发贴在脸上,衣服往下滴水,却顾不上换,只顾着抢救那些珍贵的戏服——其中有林悦借给苏瑶的那本《牡丹亭》,还有孩子们第一次演出时穿的戏服。 看着有些戏服被泡得褪了色,孩子们都哭了起来,阿梅抱着一件绣着凤凰的戏服,眼泪掉在上面:“这是苏师傅给我做的……”苏瑶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走到孩子们身边,笑着说:“别哭,戏服坏了可以再做,乐器坏了可以再修,只要我们人在,‘瑶悦班’就在,戏就不会停。”林悦也点点头,举起手里的板胡,虽然琴身湿了,琴弦却没断:“明天雨停了,我们就修屋顶,做新戏服,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就能恢复如初。”孩子们看着两位师傅坚定的眼神,都停止了哭泣,纷纷点头:“我们一起干!” 为了重修戏班,苏瑶和林悦几乎倾尽所有。她们去各个堂会演出,一天最多唱三场,嗓子都唱哑了,就含着润喉糖接着唱;她们把自己的首饰都当了,连那枚刻着“瑶”字的银戒指也没能留住。当当铺的伙计接过戒指时,苏瑶的眼泪差点掉下来,那是林悦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对她来说比任何珠宝都珍贵。林悦看出了她的难过,拉着她的手说:“戒指没了没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以后还能再买,甚至买更好的。可孩子们不能没有戏班,粤剧不能没有传承。”苏瑶点点头,把眼泪咽回去,握紧了林悦的手。 就在她们一筹莫展的时候,香港的报社记者得知了她们的情况。当年采访过她们的记者特意赶来广州,写了一篇题为《粤韵薪火,两位花旦的坚守》的报道,详细讲述了她们创办“瑶悦班”的故事,还有这次暴雨带来的困境。报道发表后,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不少看过她们演出的观众纷纷捐款,还有很多粤剧老艺人也送来自己珍藏的戏服和乐器。有位退休的老班主,特意把自己传了五代的戏本送给她们,还亲自来“瑶悦班”,给孩子们讲课,教他们老派的唱腔技巧。 在大家的帮助下,“瑶悦班”很快就重修好了,不仅修好了屋顶,还扩大了规模,添置了新的乐器和戏服,比以前更宽敞明亮。孩子们搬进新戏班的那天,都高兴地跳了起来,阿梅穿着林悦给她做的新戏服,特意给苏瑶和林悦唱了一段《贵妃醉酒》,唱腔婉转,韵味十足,比以前进步了很多。苏瑶和林悦坐在台下,看着阿梅的身影,眼里满是欣慰的泪水。 秋天的时候,粤剧协会举办了一场青少年粤剧比赛,邀请各地的小戏班参加。苏瑶和林悦商量后,决定带着阿梅和几个优秀的孩子去参加比赛。比赛前的那段时间,她们每天都陪着孩子们排练,苏瑶教阿梅打磨唱腔,林悦则帮她调整身段,连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不放过。“这里的眼神要更坚定,”苏瑶指着《穆桂英挂帅》的戏词,“穆桂英是元帅,不是娇弱的小姐,眼里要有杀气。”阿梅点点头,对着镜子反复练习,直到苏瑶满意为止。 比赛那天,阿梅穿着绣着凤凰的新戏服,站在舞台中央,灯光打在她身上,宛如一只展翅的凤凰。当她唱到“辕门外三声炮响,如同雷震”时,清亮的嗓音穿透整个剧场,台下的评委都坐直了身体。唱到最后一句“我不挂帅谁挂帅”时,她的水袖一甩,眼神坚定,气势十足,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苏瑶和林悦坐在台下,紧紧握住彼此的手,手心都冒出了汗,比自己上台还紧张。 最终,阿梅获得了金奖。站在领奖台上,阿梅握着奖杯,哽咽着说:“我要感谢我的两位师傅,苏瑶师傅和林悦师傅。是她们收留了我这个没人要的孩子,教我唱戏,告诉我就算跛脚也能发光发热。没有她们,就没有今天的我。”苏瑶和林悦坐在台下,看着阿梅的身影,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泪水里,有欣慰,有骄傲,还有对彼此的感激——感谢在这条艰难的路上,有对方一路相伴。 比赛结束后,有个电影导演找到她们,说看了阿梅的演出,很受感动,想拍一部关于粤剧传承的电影,请苏瑶和林悦担任主演,还让阿梅出演少年时期的苏瑶。苏瑶有些犹豫,她怕拍电影会占用太多时间,影响教孩子们学戏。林悦却劝她:“这是个好机会,瑶瑶。电影能让更多人知道粤剧,知道我们的‘瑶悦班’,说不定能吸引更多人来学戏,让粤剧传得更远。” 电影拍摄的过程很辛苦,她们既要拍戏,又要兼顾戏班的教学,每天都忙得像陀螺一样。苏瑶每天天不亮就去片场,穿着戏服拍戏拍到中午,匆匆吃口饭,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戏班,教孩子们练声;林悦则负责打理戏班的日常事务,给孩子们做饭、批改作业,晚上还要去片场接苏瑶回家,顺便和导演沟通第二天的拍摄细节。有次苏瑶在片场中暑,脸色苍白,差点晕倒,林悦得知后,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赶过去,守在她身边一夜没合眼,给她擦身、喂水,比自己生病还紧张。“以后不许这么拼命了,”林悦摸着苏瑶微凉的手,语气里带着心疼,“戏班有我,电影的事我们慢慢来,你的身体最重要。” 电影里有一场戏,是苏瑶饰演的粤剧艺人在戏台上为爱人唱《长生殿》,林悦饰演的爱人就站在台侧看着她。拍摄时,导演要求苏瑶唱出悲喜交加的情绪,苏瑶试了好几次都没达到效果。林悦走到她身边,轻声说:“想想我们第一次在戏班排练《长生殿》,我在你耳边说誓言的时候,你的心情是什么样的?”苏瑶瞬间明白了,再次登台时,她的唱腔里充满了真切的情意,有甜蜜,有坚定,还有对未来的期许,导演喊“过”的时候,现场所有人都鼓起了掌。 电影上映后,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不仅在广州和香港座无虚席,还被邀请去国外参展。很多人都因为这部电影爱上了粤剧,还有不少家长带着孩子来“瑶悦班”学戏,甚至有海外的华人特意送孩子回来,让她们教。戏班的规模越来越大,她们租下了整个巷子的房子,添置了新的乐器和戏服,还请了两位退休的老艺人来当老师。苏瑶和林悦终于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辛苦,却依然每天都去戏班,看着孩子们练戏的身影,听着院子里熟悉的唱腔,心里就格外踏实。 冬天的时候,林悦的舅舅突然生病,卧病在床,玉茗班的事务没人打理,林悦不得不暂时回去帮忙。这是她们确定心意后,第一次分开这么久,两人都格外不舍。离开前的晚上,林悦帮苏瑶缝补戏服上的一颗珍珠,缝得格外慢:“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吃饭,别总想着教孩子们,自己忘了吃饭。”苏瑶坐在她身边,帮她穿针引线:“你也是,舅舅的身体重要,你的身体也重要,别太累了。”那天夜里,她们说了很多话,从戏班的孩子说到将来的打算,直到天快亮才睡着。 分开的那段日子,两人每天都写信联系。苏瑶会在信里告诉林悦戏班的情况,阿梅又学会了什么新戏,小柱子的身段进步了多少;林悦则会在信里嘱咐苏瑶注意保暖,别着凉,还会把自己做的绿豆糕寄过去,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防止受潮。有次苏瑶收到林悦的信,里面夹着一片干枯的桂花叶,信上写着:“院子里的桂花开了,我摘了一片,寄给你。你闻闻,是不是和我们小院的桂花一样香?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苏瑶拿着桂花叶,放在鼻尖闻了闻,仿佛真的闻到了熟悉的桂花香,也闻到了林悦身上的味道,心里满是思念。 林悦回来的那天,苏瑶特意提前关了戏班的门,去码头接她。船靠岸的时候,苏瑶一眼就看到了林悦,她瘦了不少,脸色也有些苍白,却在看到苏瑶的瞬间,眼里亮了起来。苏瑶立刻跑了过去,一把抱住她,勒得紧紧的,生怕一松手她就又走了。林悦也紧紧回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瑶瑶,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了。”苏瑶把头埋在她的颈窝,眼泪掉在她的衣服上,哽咽着说:“你瘦了好多,是不是在那边没好好吃饭?”林悦笑了笑,擦去她的眼泪:“现在回来了,有你给我做双皮奶,很快就能胖回来。”回去的路上,苏瑶一直牵着林悦的手,不肯松开,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 林悦回来后,她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甜蜜。春节的时候,戏班放了假,苏瑶和林悦带着孩子们一起贴春联、挂灯笼,还做了很多好吃的。除夕夜,她们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吃着年夜饭,看着天上的烟花,阿梅和孩子们轮流给她们唱戏,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阿梅唱了一段《长生殿》,唱到“在天愿作比翼鸟”时,特意看向苏瑶和林悦,眼里满是笑意。苏瑶和林悦相视一笑,举起手里的茶杯,轻轻碰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年初一的早上,苏瑶醒来时,发现林悦不在身边。她走出房间,看见林悦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院子里的梅花正开得盛,粉色的花瓣落在林悦的发上,格外动人。林悦看见她,笑着走过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金戒指,戒指内侧刻着“瑶”和“悦”两个字,还刻着一对比翼鸟。“这是我用电影的片酬买的,”林悦的声音有些紧张,手指微微发颤,“以前我只能给你银戒指,现在我能给你更好的了。苏瑶,你愿意……和我一辈子都在一起,一起唱粤剧,一起教孩子们吗?” 苏瑶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用力点点头,声音哽咽:“我愿意,我早就愿意了。”林悦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贴合着她的指节。阳光洒在她们身上,院子里的桂花虽然落了,梅花的香气却格外浓郁。两人紧紧相拥,感受着彼此的温度,知道这一辈子,她们都会这样相守下去,把粤剧的薪火,一代代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