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 第1章 第 1 章 [南星澈在2024的海城淋了一场雪，此后风过万物生，荒草也抽了新芽。] 海城地铁2号线永远拥挤。 坐在爱心专座上的大肚子男人翘着二郎腿外放短视频，边上两个头发一长一短的小姑娘时不时瞥他一眼，便又把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讨论什么。一位穿红衣服的大妈抱着报纸包的大束叫不出名的绿色植物，茂盛的叶片随着她不稳的步子左右横扫。 南星澈不幸被夹在大妈与大肚子男人中间，比那片时不时骚扰自己的绿叶子的活动空间还不如。 土味歌里混着年轻小姑娘的谈论声传进南星澈耳朵里时，他第十三次想要转过去提醒大妈他的叶子给了自己无数个大比兜。 “信计的林封一你忘啦？就咱们海大男神榜第一那个！” 车厢里声音嘈杂，南星澈其实听不大清小姑娘们的声音，奈何一句话里面吸引他的要素过多，不可避免还是被勾去了注意力。 “听说他已经保研成功了。” “不会吧，保研名额不是大三下才开始申请吗？” “老方亲儿子嘛，哪用他申请？早就内定好了。”短头发小姑娘挤挤眼，“再说，我的重点是这个吗？我的意思是，你，赶紧把研给考了呀！能再多看男神三年呐。而且要是人品爆发，没准能跟男神一个组，再要是可以把公有变私有，你岂不是赚大发了！” “得了吧，别说人品爆发，我就是祖坟冒青烟也进不去老方的课题组。” …… 两人之后再说什么南星澈已经听不见了，洗脑的土味歌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声响，只知道“林封一”三个字像咒语一样轻易就摄走他所有的心神。 那个短头发女生说的没错，考上了就能跟他多做三年的校友，南星澈就是这样强行跟林封一续了大学四年的联系。 能见到人固然好，但也不是没有缺点。 比如现在，南星澈挤在地铁上，在海大开学的前一周。 他要补考。 上学期的金融工程南星澈水了整整四个月，考试前两天想抱抱佛脚，奈何人家佛祖嫌他异想天开不让抱，一脚把南星澈同学踹进了挂科的深渊。 从小就听着“大学就轻松了”、“大学毕业可简单”之类的话长大的南星澈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战战兢兢也没敢告诉家里。 一想到包里的《金融工程》，就算“林封一”的魔力再大，也无法完全占有南星澈的思想了。 临出门前母亲偷偷塞钱给自己的时候，南星澈看见了不少白发，许多短短的发茬杵在鬓角，是剪不去的时间的证据。 白晃晃的，扎眼。 担忧、愧疚、思念、迷茫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南星澈缓缓眨了下眼，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他好像变成了一团没有颜色的气体，被迫填充在未知的盒子里，盒子是什么形状的，他就是什么形状的；盒子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那还得是林封一啊！” 林封一…… 女孩们兜兜转转又讨论回海大男神，像是触碰到什么开关，周围的一切海啸般涌进南星澈意识里。 抱叶子的大妈早就下了车，不知唱了多久的土味歌扔是那最洗脑的几句，直到大肚子男人离开，南星澈脑子里还循环着那几句“宝贝在干嘛”，赶也赶不掉。 他突然很想知道林封一现在在干什么。 但南星澈怎么也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会见面。 主教的中央空调一向很给力，整个考场的人都被吹的面色发白，第一排的两张大红脸就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是讲台侧前方的女生，激动的；另一个就是讲台正前方的南星澈了，羞的。 林封一站在讲台上拆试卷，一同监考的女老师找了个吹不着风的角落紧了紧肩上的雪纺小披肩。 补考时间安排在正式开学之前，在校老师不多，所以每个考场都是一位老师一位学生志愿者的配置。 试卷发到南星澈手上的时候，他连脑袋都没敢抬，蚊子叫似的说了声谢谢。什么也不敢想，抓起笔就开始答题，生怕下一秒林封一就要跟他搭话。 不过好在林封一发了试卷就走，而题目的难度也够大，南星澈便分不出更多心思给讲台上的人了。 只是每每余光一瞟，那个白色的衣角都格外显眼。 两个小时对于南星澈来说过得飞快，整张卷子处在一个会但不完全会的难度，勾着南星澈抓耳挠腮，怎么也拼凑不出脑子里那些零零散散的思绪。 于是再一抬头，直直就跟林封一对上了视线。 林封一坐在讲台上，一手撑着下巴，食指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点在脸颊上。每点一下，南星澈的心就跟着重重跳一下，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咽了一口口水。 林封一的唇色很淡，唇角翘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小勾子一样勾住南星澈的视线。一双眼睛也很柔和，眼皮微垂着盯人的时候像在说情话。窗户外骄阳似火，斜剪出一块暖金打在林封一半边脸上，瞳孔被映成琥珀色，像橱窗里用好看瓶子装起来的糖果。 真漂亮啊。 啊不是，南星澈，还考试呢，你在想什么？！可真行！ 南星澈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不过又小小声地补充：是真的很好看。 南星澈反反复复将卷子翻看了两遍，确定所有题都写不出更多了才拿着卷子慢吞吞走到讲台上。 他原本想像发卷时那样低着头装不认识，把卷子递给林封一转身就走，结果还不到门口就被叫住了。 “手机不要了？” 南星澈的耳朵开始发烫了。 考前大家的包和手机都统一放到了讲台上，南星澈快步转身去拿手机，经过林封一的时候使劲儿往后靠，几乎是蹭着黑板过去的。 这时候南星澈才发现，整个考场居然都走完了，他是最后一个交卷的。 怪不得林封一盯着他看。 想到这里，南星澈的耳朵更烫了，隐隐有烧到脸上的趋势。 他拿了手机，大拇指扣在手机壳上，指腹用力到泛白。 “谢谢，那我先走了。” 林封一没说话，也没有让路的意思，就那么似笑非笑盯着南星澈。 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自己的声音太小对方没听到？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林封一先绷不住，噗嗤笑出声，转身从笔筒里抽出一只黑笔，拔下笔帽俯身，“怎么这么粗心，名字都不写。” 他笑起来有卧蚕，眼睛也会微微弯起一点，那一瞬间南星澈觉得有大簇大簇的白雪山在他背后盛放。 随着林封一的话，“南星澈”三个铁画银钩的字落在姓名框内，这下南星澈的脸彻底红了。 要是能把这三个字抠下来收藏就好了。 他想。 · 提前到校其实没什么事干，大一新生集中在操场军训，这就显得整个校园空荡荡的。 海城的秋老虎很厉害，南星澈不愿出去晒太阳，也没心情欣赏大一新生的惨状，整日宅在寝室里，偶尔捣鼓一下他的数位板，想起来了画几笔，画烦了就又瘫在床上看电影。 南星澈在这个城市里没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也不热衷跟人交往。他好像有自己的一个世界，城堡的大门紧闭，别人进不来，他也不愿意出去。 就这么懒懒散散过了一周，寝室里其他三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这才显得有点儿生气。 开学后也无非是教室、食堂、寝室的三点一线，只不过比之前多了一丝对偶遇林封一的期待。 但大学到底抵不上高中，教室远，课程时间也不一样，来来回回半个月，愣是连林封一的一片衣角也没见着。 所以当南星澈远远瞧见林封一对他招手的时候，他恍惚间有一点儿不真实感。 开学半个月，新生逐渐适应，学校里的活动也多了起来。海城大学里留学生遍地走，学校也不出意料搞了很多留学生联动活动。南星澈刚来的时候还对这些外国面孔新鲜，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中外友谊义卖”的小摊子一排排支在天马草坪上，穿着各国传统服饰的外族面孔穿梭其间，个顶个的打眼。南星澈原本并不知道这个活动，只是从食堂吃饭回来特地绕了个远，想要为自己的偶遇增加一点几率。 人头攒动间南星澈被挤到最边上的一个小摊旁，右手一撑就按坏了摊上的一朵香皂花。 南星澈连忙转过去对着摊主道歉，掏出手机想要为这个意外买单。 摊主是两个印度女孩子，披着纱丽对南星澈笑，一边用蹩脚的中文表示没关系，一边递上了手边的二维码。 于是南星澈花了35买下这朵已经不成形的香皂花，正拿在手里愣神呢，就听见远处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南星澈，这边！” 南星澈对林封一的声音很敏感，确切点说是对林封一的一切都很敏感。 所以他没有一丝犹豫地抬头，就看见林封一在不远处一个小摊子后朝自己招手。 南星澈的心跳一瞬间失序，连带着脸颊也开始微微发烫。 他怎么会这么好看？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脚已经很诚实的朝着林封一去了，以至于南星澈站在林封一面前后只扑闪着那双大眼睛望着他，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买了什么这么喜欢，看你站那好久了。”林封一说着就往南星澈手上看去，结果跟一坨黄不黄红不红的不明物体对上，一时间有些迷惑。 南星澈条件反射一缩手，又迅速朝林封一张开手掌，声音几乎掩在嘈杂的人声里，“是香皂花，不小心压坏了。” 林封一点点头，视线落回南星澈的脸上，半晌道：“我很凶？” 话音刚落，南星澈的耳尖也染上了一点点红。香皂因为掌心的温度软化黏连，又随着五指的收缩从缝隙间散落。 南星澈摇头，喉咙干涩，但还是努力开口，“没有，不凶。” 他低下头补充道：“你很温柔。” 林封一只见人头越来越低，低到就剩一个发旋儿对着自己，前半句还勉强听见，后半句却是连嘴皮子动没动都不知道了。 “那为什么怕我？” 面前的发旋儿左右摇了摇，没声音。 林封一失笑，忍着揉一揉那个璇儿的冲动，将手改了个方向搭在南星澈肩上，“来陪我一起看看摊子？” 心上人的邀请根本没理由拒绝。 于是那个璇儿上下晃了晃。 绕过摊子走到林封一身边的时候南星澈才发现他白衬衫下面居然搭了条马面。 南星澈眼睛一亮，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莫名可爱。 林封一见他眼睛亮亮的，弯唇解释道：“大家都穿自家传统服饰，应个景嘛。” “好看的。” “什么？”南星澈声音太小，周围又太过吵闹，林封一没听清，下意识俯身朝他凑近。 突然拉近的距离差点让南星澈心脏罢工，不知名的果香丝丝缕缕飘进鼻腔，烧得南星澈快要自燃了。 “我说好闻，啊不是，好看。” 南星澈努力仰起脸朝他道：“红色跟你很搭。” 林封一说：“你也挺适合红色的。” 脸红红的很可爱。 南星澈心想，才不是，红色这么张扬的颜色他这种i人这辈子只能望尘莫及了。 “我这也没拿多的东西来，要不带条抹额吧！”林封一从小摊子上摸起一条一指宽的红色缎带，“这玩意儿我戴着怪怪的，跟紧箍咒似的。你试试，不舒服就取了啊。” 林封一看了眼他沾满肥皂的手，笑得很开怀，“我来我来。” 温热的手指蹭过南星澈的太阳穴，额头上的束缚感都能让他颤栗，于是忍不住低下头。 下一秒，后颈被林封一轻碰，南星澈全身的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林封一说：“你怎么这么爱脸红？而且连着脖子一起红。” 林封一指尖下方是一颗红色的小痣，缀在雪白细长的脖颈上，离凸起的脊骨只有不到一个指甲盖的距离，会随着主人低头的动作起伏，抓人视线。 “就，天生的……” 林封一好似只是随口一问，没纠结这个，转身去隔壁摊子借了几张湿纸巾递给南星澈，让他把手上的肥皂清理掉。 林封一长得高高帅帅，南星澈也不差，更遑论带着一条暗纹红抹额，很有翩翩公子的味道。 摊子旁很快围了不少人，南星澈认真干什么事的时候会克服一点社恐，有人来询问就红着脸认真介绍。 只脖子后面的一点存在感强烈，针扎似的。 分明林封一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本学期的课是在上学期选的，南星澈有意逼自己早起，选了一水儿的早课。临到这学期要上了，才觉痛不欲生。 南星澈自从上了大学以后，就再也没有在十二点之前睡过觉，高中早起的习惯也早没了。 他也不大强迫自己早起，哪节课要是睡过了就直接翘掉。 直到上次跟林封一吃了一顿饭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堕落，一想到林封一的作息和他有意义的大学生活，南星澈到现在还会感到羞愧。 于是他决定早起、加社团，像林封一那样去丰富自己的大学生活。 上次聊天时打探到林封一加入了学校的鹿鸣古风社，正巧南星澈喜欢汉服，便找了借口去搭话。 微信是高中就有的，但是除了每年的“新年快乐！”和“谢谢，新年快乐！”再没有其他的消息往来。南星澈指尖悬在屏幕上许久，郑重按下两个字—— 在吗？ 我想问问你关于古风社的…… 删掉。 听说你参加了古风…… 删掉。 打扰啦，我想问问古风设现在还…… 删掉。 南星澈呼出一口气，清空输入框，瞪着屏幕顶上“疯了w”三个字如临大敌。 不一会儿，“疯了w”变成“输入中”，南星澈直起背等着。 [疯了w：嗯哼] 可爱。 南星澈心跳开始加速，他抿了抿嘴唇，打字。 [撤了v：唔，那个，我想问问你们鹿鸣古风社这学期还招新吗QAQ] 对面回很快。 [疯了w：这学期的招新已经结束了哦] 南星澈有些难过地眨眨眼，倒也说不上太失落，他原本也没指望自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借机跟林封一说几句话就很满足了。 这时候手机嗡嗡震两下，林封一的消息弹出来。 [疯了w：不过] [疯了w：也不是没有办法] [疯了w：墨镜.jpg] 南星澈赶忙回复他。 [什么办法？] [疯了w：给我拜个早年吧] [疯了w：用语音] 南星澈愣住，这是什么要求？ 9月份的海城气温很高，离冬天还十万八千里，这早年也太早了点吧？ 对面半晌没动静，仿佛在等待南星澈的反应。南星澈有些紧张，按住语音键，傻愣愣地说了句“新年快乐”。 在松手之际，他紧急上滑取消了发送，再次坐直了一些，又清清嗓子，重新说了一次。 一个两秒的语音条出现在对话框，不一会儿林封一回过消息来。 [疯了w：小学弟你怎么这么可爱] [疯了w：好了，我拉你进社团群，欢迎加入鹿鸣古风社] 南星澈在自己贫瘠的表情包库里翻找着能表达此刻心情的可爱图片，林封一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这回是语音。南星澈心跳开始加速，他着急忙慌从床上爬下去，在书包里翻出耳机又踩着床梯回到床上。 他拉好床帘，环顾四周，对自己这个封闭的安全小空间很满意。 南星澈郑重地戴上耳机，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点开了林封一的语音条。 “鹿鸣是个很随和的大家庭，每一次的社团活动会在群里提前预告报名，不强制参加。我虽然还在团里，但是现在时间紧，没法频繁参加社团活动了，一会儿我把社长微信推给你，她人很好相处，平时有事也可以找她。” “哦对了，下周有十月月历拍摄活动，你要不要来？” 南星澈用两只手按住耳机，林封一的声音既没有低音炮那么低沉也不是细声细气的款式，他的音色很特别，非要说的话，就是很阳光、很正，有着蓬勃的生命力。他说话时候常常带着笑，南星澈一听到就忍不住跟他一起扬嘴角。 他播放了两遍才空出脑子去理解林封一话里的意思。 不经常在社团里啊……那岂不是见面的机会还是很少。而且还要加其他不认识的人，应该怎么打招呼，说点什么才不会尴尬？ 南星澈开始怀疑自己加入这个社团的正确性，在宿舍躺平难道不香么？ [疯了w：不过这次活动我也在的] 南星澈见状赶紧回了他一个“嗯嗯”表示自己要参加，把上一秒的踌躇纠结抛到了脑后。 林封一很快分享了社长的名片，南星澈发送好友申请以后那边也瞬间通过。 对面果然如林封一所说是个很好相处的姑娘，加上好友就同他可可爱爱打了招呼，完全没有发生南星澈担心的冷场问题。对方跟他大致讲了讲鹿鸣古风社的情况，跟林封一说得差不多，随后她将南星澈拉进社团群。 [甜心：@所有人当当当当~欢迎我们的新社员@撤了v] [甜心：记得改改备注喔宝贝] [南星澈：大家晚上好，很高兴加入鹿鸣古风社，请多多指教啦] [南星澈：小猫鞠躬.jpg] 林封一没让他冷场，第一时间发了个欢迎的表情包。 随后冒出来一溜的“欢迎”，南星澈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无措，不知道是该开启一个新的话题还是默认迎新仪式这个part已经过去。 这时候，一个叫吕川穹的冒泡。 [吕川穹：按照惯例，新人上才艺！] [许曦：上才艺！] [顾晚园：上才艺！] [方信：上才艺！] [徐昭：上才艺！] …… 群里一水儿的“上才艺”排下来，成功给南星澈整不会了。 他有些焦灼地揪着被子上一块凸起的刺绣花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他没什么才艺可以表演。 小时候学过的课外兴趣不少，但没有一个算得上精通，更主要的是，他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 i人地狱不过如此。 而更加绝望的是，在这么多人的起哄里，他不知道该怎样丝滑而不生硬地带过这个环节。 南星澈开始后悔自己恋爱脑上头加入这个社团了。 他果然还是更适合悄无声息的暗恋和平静无波的大学生活。 [林封一：禁止调戏新人] [林封一：楼上接龙的我都记小本本了哈] 南星澈怔住，脸颊不受控地开始发热，一颗焦灼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群里的聊天还在继续。 [许曦：一哥你怎么回事？？？] [林封一：我学弟人很乖，你们不要欺负他] 怦——怦怦——怦怦怦——南星澈心跳加速。 [吕川穹：呵，男人] [吕川穹：我进群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吕川穹：吗喽咬手绢.jpg] [林封一：丑拒了哈] 群里的吕川穹还在嗷嗷叫唤，南星澈的私聊跳出一条消息，是林封一发来的。 [疯了w：群里有几个人来疯，是不是被吓到了？] [疯了w：其实他们没什么恶意，下次要是还起你哄就dd我] [疯了w：一哥提着刀去给你找场子] · 十月月历活动顾名思义，就是拍摄十月份的月历，电子版免费分享在社团公众号上，纸质版则抽奖送在校生。 十月三十一天，也就是三十一张照片，拍摄地点就定在校园里。 社团里的大家票选了周六拍摄，恰巧是个大晴天。南星澈提前一小时从寝室出发，并在约定半小时前到达社团活动室。 他看着面前紧闭的木质门抿了抿嘴唇，耳边是门内传来的并不真切的嬉闹声，他感到紧张。 要敲门吗？门打开以后会不会被所有人注视？他们会突然安静吗？怎么跟大家打招呼？不会需要自我介绍吧？ 南星澈脑子里一堆未知恐惧缠缠绕绕，举起的手怎么也敲不下去。 要不还是等下一个人来了一起进去吧。 下一刻，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侧边伸过来，越过南星澈按在门把手上。 “怎么不进去？在这儿酝酿节目呢？” 熟悉无比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南星澈下意识往边上一躲，转过头去看向声音来源。 他没靠手认人的本事，但林封一的声音绝不可能听不出来。 “学长……”南星澈唤他一声。 林封一看着南星澈变戏法一样瞬间烧红的脸，微微抬了抬嘴角，推开门同南星澈一起进去。 活动室里散着五六个男男女女，见他们进来都挺热情的打了招呼。南星澈是生面孔，大家不免多看两眼，一个女孩子笑着朝他挥挥手：“小学弟你好哇，我是田欣，鹿鸣社长。” 南星澈腼腆地扬起一个笑，跟着她一道挥手。 傻乎乎的，但很可爱。 大家纷纷报了自己的名字，南星澈尽力了但还是有些记不住。 参加活动的人陆陆续续来齐，模特一共五人，剩下的妆造摄影有将近二十个。 今年的日历主题是“花”，前九个月的月历都是各自月份对应的花朵，而十月份选择的是木芙蓉。 木芙蓉又叫拒霜花，有很美的名字和很美的花瓣。它们或粉或白，五瓣舒展圆润的花瓣裹住嫩黄的花心。而重瓣木芙蓉则更加绚丽绮华，雍容典雅。 南星澈不会化妆不会盘发也不懂摄影，他本想来给大家做后勤的，却被田欣拉着当了模特。 她说：“林封一非要去搞什么摄影已经让我们社团损失了一张帅脸，你不许再跑到后勤区，长这么好看就应该多拍照！” 林封一在一旁表示赞同，同时收获社长田欣的一个白眼。 总之，南星澈最后还是加入了模特组，跟另外四个女孩子一起坐在凳子上被按着做头发化妆。 南星澈的长相很东方，不是大众所追求的那种浓颜深邃五官，一双丹凤眼婉转柔情，可偏偏又比标准的丹凤眼型要圆钝些，很是清澈无辜。 他这样的气场原是更加适合雪白的五瓣花，可妆造小姐姐盯着他看了半晌，大手一挥给人的上了个绮丽无比的妆。 社长看了很是满意，觉得这样更有冲击力，便将南星澈改成了重瓣花，另外四个小姐姐做了五瓣花造型。 几人的妆造就花去近三个小时，随后几人去到早就选好的一片栽满木芙蓉的小径。 林封一在几人之前过来踩点，这时候已经选了不少角度不错的点位，他随手拍了几张风景，听见有人靠近的声音便扭头去看。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林封一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南星澈，甚至都有些不像他。眼尾飞红，朱唇似焰，洒金的宫装裙摆层层叠叠，一步一生花，一顾一倾城。 林封一不由自主举起相机对准南星澈，阳光偏爱他，镜头也是。 “学长……”南星澈走到林封一面前，见他在照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林封一“啧”了一声，这人不开口的时候美得凌厉锋锐，一张口这个气质就散了，软乎乎的，配上一身红衣，跟个待嫁小媳妇儿似的，忒乖。 但也还是美的。 他拨弄了一下南星澈发间垂落下来的流苏，眼神却盯着南星澈：“好漂亮啊，天下第一美人。” 南星澈两颊瞬间就烧透了，连胭脂也遮不住。 给南星澈化妆的许曦已经被完全被他俘获了，见状瞬间切换护崽模式：“林封一你土不土，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第一美人，更新更新词库吧你！” “我很落伍吗？没有吧。”林封一搭上南星澈的肩，问他，“我有吗？” 许曦不屑：“能用出落伍这种词还敢说自己没……” 她话还没说完，南星澈就配合地摇头：“没有。” 许曦：“……out？” 许曦：“……” 林封一闻言得意地朝许曦一扬下巴，意为“瞧见没”，嘚瑟。 许曦：…… 她怒其不争，拍拍南星澈的肩，语重心长道：“崽啊，你见过的男人还是太少了。” 第3章 第 3 章 拍摄过程其实很有趣，社团的大家打打闹闹特别融洽，就算是南星澈这样社恐的人也觉得有意思。在旁边围观很是开心。 更何况还有林封一这个学长在一边注意着自己同高中的学弟，没有被忽略也没有被过分关注，很舒适。 林封一说他要淡出社团不是开玩笑，他今年加入了学院导师的课题组，而且大三专业课程也很多，没什么多余的时间分给自己的爱好。今天来参加活动更多的也是给另一个摄影学妹作指导。 南星澈既遗憾又觉得他厉害。 一行人一直拍到八点钟，午饭点了麦当劳送到校门口，南星澈和林封一还有其他几个男生去拿的。晚上大家约了一起海底捞。 海城天黑很早，不到七点天色就已经昏黄，再一个错眼天空便一片昏暗，两旁的路灯亮起来代替了太阳照明。 目的地是开在地铁站口的一个商场，不是市中心，但也很热闹。 这附近好几所大学，放眼望去尽是青春洋溢的面庞。南星澈看着人群充满朝气的样子，不自觉将自己归属他们，也轻快起来。 他缀在队伍的末尾，看着社员们打打闹闹，不住嘴角上扬。只是有一点点疑惑，高中时期爱好插科打诨的林封一在这种场合本应是人群的中心，怎么今天话不很多？ 正疑惑着，占据南星澈大脑的男生突然拍拍他右肩，又从左边冒出个脑袋。 “杨枝甘露，悄悄的。” 林封一笑得好看极了，见南星澈表情震惊，又迟疑地问了一句：“你是喜欢喝这个的吧？” 是的，南星澈喜欢喝杨枝甘露，但问题是，林封一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努力回想却没有任何线索。 南星澈点点头，用眼睛表达了他的惊喜。 林封一便笑，小声嘀咕：“就说嘛，每次见你手上都是杨枝甘露，总不能是端着好看。” 每次见面？这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跟南星澈一样记住了每一次在路上没打招呼的偶遇。 这不重要，南星澈只知道从今天开始将没有任何一款奶茶能够打败杨枝甘露！ 林封一凑近南星澈的耳朵，悄声问：“你猜他们谁跑得最快？” 南星澈不解，疑惑着扭头：“嗯？” 两人离得有些进，都愣了一下，林封一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退来来朝着前面的社员喊道：“请喝茶千道，过时不候哈。” 大家闻言一溜烟倒回来，一个个深山里的猴子似的欢呼雀跃，一窝蜂涌进了奶茶店。 林封一功成身退，回到南星澈身边。 南星澈显然还没从刚刚的近距离意外里回过神来，呆呆地将奶茶递给林封一。 对方愣了一下，而后问：“我喝了？” 南星澈点头，难道喝个奶茶还需要批准么。 看着林封一很有光泽很水润饱满的唇含住吸管，南星澈不自觉跟随他的动作咽了一口口水。 真不是他色，林封一客观上就是很帅很性感。 他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问：“好甜，喝的惯吗？要不要换一杯？” 南星澈疑惑看向他手上的杯子，这才如梦初醒，自己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傻叉，人怎么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到底为什么会把自己的杨枝甘露递给林封一喝啊？！ 甜吗？好像是很甜吧，光顾着欣赏帅哥，对口味完全没有印象了。 可是，南星澈知道，他刚刚是喝过的。 套用狗血肥皂剧里的说法，他跟林封一这叫间接接吻。 我的老天奶耶，这也太刺激了点吧！ 南星澈头晕脑胀跟着大部队一路到海底捞，缩在林封一旁边当一颗红透了的番茄盆栽，并不参与他们的点餐。 一群大学生在饭桌上吵吵嚷嚷，去打蘸料也成群结队的，南星澈不好意思跟林封一走一起，所以在他转头的时候脱口而出： “我去洗手间！” 像只应激的兔子。 林封一一愣，转而笑问南星澈忌口，话里意思是要帮忙打蘸料。 这中奖一般的晕乎感又加重了。 南星澈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不想放过这种幸福的机会，说了自己不吃葱蒜。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在喜欢的人面前，既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挑食、事儿，又迫切想让对方更了解自己不那么核心的一面。 比如，南星澈希望林封一知道自己不吃葱蒜、喜欢云朵、看见小猫小狗会变夹子，但不必知晓他讨厌金融、不认可自己。 南星澈希望在他眼里是一个特别且美好的人。 菜已下锅，众人哄抢一气，南星澈不好意思去挤，堪堪伸着筷子捞起来两朵香菇，随后默默缩回椅子慢慢吃。 但这种情景并不会让他厌烦。 当然，是有林封一的前提下。 南星澈挺喜欢看一群人打打闹闹，瞧着很有活力，会受人群影响，觉得自己也是他们的一员。 “狗贼！放下我的肥牛！” “哪个不要脸的从我筷子上抢毛肚？！” “不许动我看中的虾滑！” 他们抢得热火朝天，南星澈看得津津有味。 正当他准备从人群的缝隙里去寻一两筷子被遗漏的食材时，主要观看对象林封一从热闹里挤了出来。 他筷子上夹着代表胜利的半片牛肉，看了一眼南星澈空空如也的碗，默默放进去。 “跟这群猪仔吃饭不能客气，像你这样佛系的只能喝上汤底了。” 他语气打趣，笑容也很美，可南星澈就只看得见这人浸了辣油的嘴唇张张合合，真好看的唇形啊。 随即上手一重，林封一把他好不容易抢到的战利品悉数夹到南星澈的碗里。 可能他今天冲击太多就没清醒过，是以在接受投喂的时候竟然没什么大的起伏，很有礼貌的跟林封一说了谢谢。 啧，像个小学生。 怎么就不知道跟他打趣几句呢，一点也不会聊天！ 南星澈有些挫败，但是看着碗里颇有食欲的菜品又觉得甜蜜。像个变态一样幻想林封一是他的男朋友，这是第一次对朋友公开，请他们吃饭。林封一被朋友打趣，正在为他抢夺最后一块毛肚。 南星澈想得很美，一时间没控制住脸上表情，一抬头就对上对面田欣社长颇有深意的眼神。 南星澈对她笑笑，赶紧住脑，不敢造次。 恰逢这时林封一转身，把筷子尖的脆毛肚放进他碗里。 这简直完美契合了他的脑补，南星澈不禁心跳加速。 人之常情。 再抬头，心虚去看田欣，便见这人一脸反派微笑。这时候南星澈知道大事不妙。 她离开座位，在众人抢夺正酣的时候。 再回来便不是一个人。 海底捞小哥捧着纸王冠，另有几个服务员跟在身后，小哥笑容饱满，问道：“哪位是南星澈小朋友？” 南星澈，裂开了。 但林封一显然很快乐，热情接过生日王冠戴在他头上，带头起哄。 其他人显然也很快乐。 在看人社死这点上根本无需串通。 大家像早知如此一样自然地祝南星澈生日快乐，欢呼，跟着大唱“跟所有的快乐说拜拜……” 南星澈觉得他们唱的没错，他真的要跟所有的快乐说拜拜了。 一顿饭吃到想逃离地球，社长说这是欢迎仪式，南星澈说这福气我不想要。 于是田欣哈哈大笑，说：“社死没关系，有用就行。你看现在是不是觉得跟我们很熟了，熟得都想打人了？” 南星澈因这话一愣，社长真的是一个细腻且温柔的人啊。 心里很感激她，但在这个氛围下不适合说谢谢，于是南星澈在心里小声地对她讲。 吃完饭很晚了，进宿舍的时候舍友都在，他们打趣南星澈今天是不是跟女孩子约会去了，他说没有，社团团建。 室友不信，但南星澈也没争辩，拿了洗漱用品去洗澡。走到镜子前面才发现自己嘴角带笑，整个人神采飞扬。 这样开心是很正常且应该的。毕竟南星澈从未觉得自己离林封一如此近过。倒不是现在他们关系如何如何亲近，而是南星澈认为他们有变好的可能和倾向，这感觉使无比雀跃。 于是他没忍住，在洗澡的时候哼起歌来。 社团活动不常有，但南星澈跟林封一没因此断了联系。 他因为能力出众加入了学校一个有名教授的课题组，天天跟着导师跑数据。南星澈大二，想要快点修满学分选了很多课，每天也是在各个教学楼穿梭。原本南星澈担心俩人这么忙会生疏，但林封一却经常发一些有的没的小日常“骚扰”南星澈。 南星澈受宠若惊。 南星澈并没有认为暗恋者是卑微的，他挺喜欢这种由暗恋带来的丰富情绪体验，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但林封一也的确优秀，南星澈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是真的。从高中时期开始他就一直是人群的中心，他是高贵的小王子，南星澈不知道他的玫瑰会是谁，但知道自己是那广袤星球上平平无奇的一颗小草，既不独特也不显眼。 能有幸被小王子的衣角拂过已经是无比荣幸无比幸福的一件事了，不奢求更多。 手机嗡嗡嗡震动好几下，南星澈知道这是林封一发来消息了。 [疯了w：救……] [疯了w：电脑照片.jpg] [疯了w：不显著] [疯了w：它凭什么不显著/怒] [疯了w：疯了.gif] 好生动的林封一，好可爱的林封一。 只是比较尴尬的是，南星澈看不懂他的数据，也不知道这不显著的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只能很生硬悬浮的安慰。 [撤了v：摸摸头.jpg] 南星澈有点担心自己的无趣，如果对方的消息是发给其他朋友，这时候一定聊得有来有回，那个朋友也许会嘲笑林封一，两人打趣拌嘴，也许会给他指出专业上的问题，他们互相讨论。总之不会就这样发个干巴巴的表情包。 如果林封一不回怎么办？ 网上的小技巧说讲话要用问句结尾，这样别人需要回答就不会冷场。可遗憾的是，南星澈匮乏到不知道能够提出什么问题。 他紧张等了一小阵，没多久，对话框上面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疯了w：小学弟下课了么] 这是个问句，南星澈赶紧回答。 [撤了v：还12分钟打铃] [疯了w：上课玩手机被我抓到了吧] [疯了w：告到中央.jpg] [撤了v：小猫咪跪地求饶.jpg] [疯了w：好好听课吧，下课给我个消息] 南星澈很有心机的发了一个贼可爱的小兔子点头表情包。 据不可靠消息，发送可爱的表情包可以让对方错觉跟他聊天的人也一样可爱。 接下来的12分钟很煎熬，南星澈几乎是每30秒就忍不住要看一次时间，无比希望下课铃能快一点响起来。 总算是知道了初高中为什么不许学生早恋，这是真能影响学习哇。 南星澈无心学习，期待着林封一要说什么，脑子里演电视剧一样上演了七八个不同版本的杰克苏剧情，甚至剧情遥远到了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下课铃响，同学飞奔出教室向着食堂进发，生怕抢不到好吃的窗口。 而南星澈的动作不慢于他们任何一个，第一个同学还没跑出教室门他就已经点开了林封一的对话框。 对面也卡着点发来消息，两个气泡几乎同时蹦出来，一上一下挂在对话框里。南星澈为这种几乎可以称之为默契的时刻窃喜雀跃。 [撤了v：我下课啦] [疯了w：下课了么] 随后林封一的语音发来，他拖着懒懒的调子，刻意撒娇的语调，问：“人美心善的小学弟有没有救救可怜学长的打算呀？” 你见过毛茸茸的小猫咪么？见过暖呼呼的小狗勾么？见过哼唧唧的小狐狸么？ 是林封一。 他，是这个世间上最最可爱的生物！ 第4章 第 4 章 南星澈下午第一节没课，不怕排队，特意去了六食堂最火爆的猪肚鸡窗口。他家柠檬猪肚鸡好吃到流泪，能下两碗饭。 林封一说他不挑食，带什么吃什么。但南星澈私心想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他，可是又怕他不喜欢，所以送到的时候只说是离门口近随便排的。 林封一的导师上课去了，这会儿办公室就他一个人。南星澈想和他共进午餐，给自己的一份也打包了。 两份热气腾腾的柠檬猪肚鸡，还有两杯杨枝甘露，不额外加糖版。 两人到一楼休闲角选了走廊尽头的一张桌子，桌旁立着个简约书架，几乎将这里完全遮住。 南星澈喜欢这个地方，它像一个秘密基地，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基地。 南星澈为此雀跃。 林封一用塑料勺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并发出惊叹：“好好喝！” 南星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满足感，林封一眼睛亮亮的吃着他买的猪肚鸡，并对自己的口味表示了认可。 于是南星澈就对他笑，表情很腼腆，脸红红的。 林封一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他总是可以找到很多有趣的话题，也可以把无趣的小事讲得生动。 南星澈总是不知不觉就被他的话吸引过去，然后忘记自己还在吃饭。 林封一也很可爱，会趁南星澈看着他发呆的时候从他碗里抢猪肚，然后夹在筷子尖上向南星澈炫耀他的战利品。 南星澈当然不介意他从自己碗里挑喜欢的东西，只是有些意外。 林封一是一个情商很高又很有分寸感的人，至少南星澈从没见他把筷子伸进过谁的碗里。 而且南星澈记得大一的时候看见过林封一和朋友在一起吃饭，朋友从他汤里捞了一片黄瓜，然后他便再也没动过那碗汤。 所以林封一这是不介意他吃过的猪肚鸡吗？ 南星澈死命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这嘴角怎么这么难压？ “好吧好吧还给你，小学弟别生气。”林封一说着将筷子递过来，Q弹的猪肚偷袭南星澈的嘴巴。 南星澈拒绝不了这样大的诱惑，不是指猪肚，而是林封一喂他吃东西这件事，他张开嘴把那根肚丝咬进了嘴里。 这未免也太gay了一点。 直男果然是恐怖的生物。 与此同时南星澈意识到林封一在观察他的反应，整个人难得的紧绷。 过了一会儿他自己没忍住，问：“你介不介意我刚刚那样？” 南星澈其实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反问：“哪样？” “就是，有些人会有些洁癖嘛，就向我也不太乐意跟人用同一双筷子……”他声音越说越小，南星澈越听越乐。 拜托！这和说“你在我这里是特别的”有什么区别！ 南星澈低下头猛喝一大口汤：“不介意的。” 林封一就又恢复松弛，一张嘴嘚吧嘚讲个不停，眼睛也弯着。 于是，南星澈有了一个梦想。 想要坐在林封一的旁边，想要喂他吃饭，想要他吃进嘴里的每一口食物都来自于自己，想要在他开开合合的唇角边烙下一个吻。 但南星澈只是慢慢的，一勺一勺的喝着汤，笑着。 两人聊了很久，久到林封一的导师以为他吃饭途中遇上无限流规则，被困在异世界出不来了。 林封一挂了导师电话，神色有些抱歉：“最近任务太重了，还没上班就先体验了一波牛马的感觉。” 南星澈有些遗憾，根林封一怎么待都是不嫌多的。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点头，很细心的嘱咐他：“猪肚鸡有些咸，记得多喝水。” 林封一点头：“知道啦。” 两人一起把散在桌上的打包盒跟空奶茶杯子收好，南星澈提着扔到最近的垃圾桶里，转身看见林封一在擦桌子。 所以说他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 擦完他走到南星澈面前，问：“你国庆要回家么？” “不回了，来回太折腾。”虽是在回他的话，却没有看他眼睛，而是盯着他手里那团擦完桌子的纸巾。 林封一握住那团纸，用力捏了一下。 “那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要不要提醒他纸团不太干净？不过话又说回来，林封一的手怎么这么好看？ “小学弟？” “啊，”南星澈赶紧抬头，脸不出意外烧了起来，“好啊，我国庆没有其他安排。” · 国庆旅游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南京路上的人群密度堪比调料罐里的黑芝麻。 南星澈跟林封一被人群裹挟着朝前走，除了各种各样的头顶看不着其他什么。 他心情似乎不太好，毕竟周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天气又很热，空气质量实在是算不上美好，鼻尖气味杂糅，很容易让人暴躁。 但南星澈显然没有暴躁的心思。 人太多了，林封一怕走散，一路上都紧紧握着南星澈的手腕。 南星澈像是被绑住嘴的鸭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手腕一圈像是着火了一样，心里浮现出拉着林封一倒回去再走一遍这条路的冲动。 原本打算在南京路吃一家很火的泰国菜，但是去的时候发现前面居然排了八十几桌，于是果断放弃。等挤上地铁的时候南星澈的左手几乎要没有知觉了。 林封一握了一路。 地铁拥挤程度也不遑多让，他还是没有放开。 于是南星澈开始幻想跟林封一十指相扣，像普通情侣那样，甜蜜又幸福。 傍晚去看一个互动舞剧。 形式对于南星澈来说很新颖，演员们都很厉害，像他这种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人都能看懂，能体会每个情节想表达的情感。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滋养。是一线城市独有的。 两人随着灯光指引离开剧场的时候林封一突然问：“想不想去杭城？” 刚才的舞剧便是一个发生在江南的凄美爱情故事。 南星澈不假思索：“好。” 于是两人凌晨上车，天不亮就站在了杭城的土地上。 因为行程临时，加上国庆酒店溢价，两人选择有限，最终定了一间大床房。 因着这个，南星澈踏进房门的时候都没发现自己同手同脚。 当然也有可能是困的，他们只候补到了两张站票，过了最开始的兴奋劲儿，现在两个人都快困迷糊了。 南星澈一到床边就想往下倒，林封一拉住他胳膊：“欸等等！你先在旁边坐两分钟好不好，我铺一下一次性四件套。” 南星澈摇摇头醒了一点神：“我不困，跟你一起铺。” 这个画面很美好，如果不是在酒店而是在一间属于两人的小房子里的话会更好。 南星澈跟林封一一人抓住床单的两只角，往上一抖，便撑撑展展贴在床上。 再一人一个枕头，又一起套上被套。 这么一套下来清醒不少，南星澈终于意识到就算不洗澡也得刷牙洗脸洗脚。 民宿只有一个洗漱台，但是两人都挤在这，一个洗脸一个刷牙，怎么看都有一种同居情侣的默契感，南星澈笑出声来。 林封一不解，问他在笑什么。 总不能告诉他是在幻想跟他的婚后生活，于是南星澈只好用更大的笑意来掩盖。 林封一被传染，也笑起来，然后两个人莫名其妙笑了好久好久， 南星澈心想，哪怕只是为了这一幕，这趟旅行也已经来值了。 洗漱、上床、关灯，要不了多少时间，两人互相说了晚安，房间瞬息间陷入安静。 但南星澈睡不着。 水饺和sheep都数过了，没用。 他在黑暗中翻身面对着林封一的方向，盯人的后脑勺。 然后越盯越想上厕所。 更睡不着了。 没办法，只能轻轻轻轻爬起来，垫着脚往厕所走，不想吵醒他。 回来的时候林封一换了睡姿，面对着南星澈的方向，一只胳膊压在被子上，一只在里面。 要不要给他把那只手放回去呢？南星澈有些纠结。 还是不了，万一弄醒他怎么办。 房间里不是全然的黑，睡前留了洗手间昏暗的一盏灯，可以借此看见林封一模糊的五官轮廓。 南星澈开始数他的睫毛。 数到第三百二十二的时候林封一被子下的手碰到了南星澈的。 那一刻南星澈整个胳膊僵住，呼吸都停了。 林封一的睫毛颤了颤，南星澈怕他要醒，吓得闭上眼睛，没舍得把手抽走。 就这么闭着闭着，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南星澈将近十二点醒来，林封一正靠在床头玩手机。 一睁眼就看见喜欢的人是一种怎样的体验？答：美好到不可思议。 南星澈说：“早安，起很久了吗？” 林封一：“没有，刚醒，手机还没焐热呢。” 于是南星澈就笑，嘿嘿嘿傻笑，等意识到自己睡了一晚上连脸都没洗，眼角还糊着眼屎的时候林封一已经下床走进卫生间了。 他懊恼地扯了扯头发，暗道形象崩塌。 今日计划去西湖，出了地铁就瞬间感觉到人流量的压力，走近更是人山人海，眼前没有风景只有脑袋。 跟海城步行街没差。 两个人再次因为害怕走散而牵在一起。 这不由让南星澈想到昨晚，林封一是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了吗？可半梦半醒之间总觉得指尖被捏了，还是做梦？ 南星澈没想太久，注意力很快被湖里的游船吸引去。应当是荷载了，轻巧的白色船只显出一种笨拙感，他笑了一下，拉拉林封一的袖子示意对方看。 林封一便也跟着笑起来，还掏出手机来拍照，说自己要发一个朋友圈，调侃岸上的人比西湖里的鱼还要多。 两人走过断桥就倒回来了，人实在是太多，没什么游玩体验，不如去找些好吃的。 吃货出游就是这么的目标明确。 人都来杭城了，自然不能不尝一尝大名鼎鼎的西湖醋鱼。南星澈原本都做好了难以下咽的准备，不知道是不是期望太低反而觉得还不错，在林封一震惊的目光中吃掉了一整盘。 之后又走走停停去了不少地方，大多数是到各种店里找好吃的，最尤其是面包店，跟着推荐跑了将近十家。 来的时候只定了两天房，返程的票却没着急买，第二天晚上南星澈跟林封一躺在床上玩各自的手机，他突然问：“还想再玩一天吗？” 林封一的视线还落在手机上，看起来就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南星澈有点不确定他是不是在问自己。 于是就悄默声看他。 半晌，林封一扭过头对上他的视线，又问了一次：“南星澈，你想回去吗？” 不想，他想跟林封一待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互相认识的地方，想跟他住在一个空间睡一张床，想和他亲密一点再亲密一点。 于是南星澈实话实说：“不想。” 林封一就笑了，他说：“我也不想，那我们再续订一天房吧。” 第5章 第 5 章 于是南星澈和林封一又续订了一天房，虽然房费翻倍，但他们俩都不怎么在意。 林封一翻过手机给南星澈看，是和老板的聊天记录，表示两人不用换房间折腾。 他的行动力总是很强的，而且细心体贴。 南星澈欣喜的表达了自己的喜悦，而后两人再次把注意力放回手机上，就在他几乎要睡过去的时候，林封一问：“南星澈，你有喜欢的人吗？” 南星澈一下子就被吓得清醒，第一反应便是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太明显被发现了，随后又冷静下来，这应该只是林封一随口一问，没什么深意。 他只好装作也是随口一答，说：“没有。” 林封一又问：“那以前有过吗？” 如果说从来没有喜欢过的人会有一点假，所以南星澈答他喜欢过。 “有没有表过白呢？” “没有。” 林封一放下手机转向南星澈：“怎么不去试试？我觉得没有人舍得拒绝你。” 这对于南星澈来说真的是太高太高的评价了，他几乎要把“那我喜欢你”几个字说出口，但还是不敢。他知道这大概率只是一个客套的恭维。 南星澈说：“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我还不大够看。” 林封一看起来很震惊，道：“你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小学弟自我认知有待加强哇。” 南星澈抿抿嘴唇，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于是反问：“那学长有没有喜欢的人？” “有哇，”林封一回答得很坦荡，半靠回去，眼神转向天花板，仿佛透过白白的墙壁看到了那个人，“一个很可爱的人。” 南星澈的心几乎是瞬间就揪起来，像被泡在一杯纯柠檬水里，缩成一团，酸涩到几乎有些疼了。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又问：“那学长怎么不告白？” 林封一笑着转向南星澈，好看的眼睛弯起来，声音轻轻的：“先跟他再熟悉一点，然后再追。” 他竟然还需要去追求。 什么样的人能不喜欢林封一呢？没有。 没有人能不喜欢林封一。 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南星澈已经开始嫉妒了，他觉得这样很不好。 林封一说：“我喜欢的那个人，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是我见过的最最可爱的人。” 南星澈觉得自己不能承受听到更多出自林封一口中的对别人的夸赞，于是装作困到睁不开眼睛的样子，任由手机滑落。 他猜林封一应该挺无语的，毕竟正在分享自己的所爱，而听众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闭了多久的眼睛，在真的昏昏欲睡之际，甚至还听到林封一轻叹了一句“好乖”。 南星澈要碎在这个深夜里了。 梦里也没放过他，一晚上都是林封一牵着一个看不清脸的长发姑娘走在前面，他拼了命地想追上去看看对方的样子，可怎么也追不到，直到林封一抱着那个女孩子的腰吻了上去。 而这时南星澈忽然又变成了那个女孩子的视角，面对着林封一放大的面庞，在嘴唇贴上的前一刻忽然惊醒。 南星澈十分懊恼，其实心底是很想把这个梦给做完的，整个人被道德和**拉扯。 林封一还没有醒，面对南星澈侧睡的姿势能让南星澈将他的五官看得十分清楚。 他半边脸陷在蓬松的枕头里，头发柔软的搭着，看起来干净又温暖，南星澈几乎是一瞬间就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天呐，我怎么敢的！ 而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的超乎想象和胆大包天。 林封一看起睡得很香，南星澈悄悄摸过手机看了一眼——6:40——还很早，不是他起床的时间。 于是南星澈磨蹭着，一点一点的，把手伸进了被子。 他的动作很轻很轻，必须要轻，毕竟和林封一睡在同一张床上，要是这个时候把人吵醒那南星澈也不用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说实话就这个幅度要是放在平常那肯定是不行，但是现在林封一就睡在面前，只隔了一个头的距离，再近一点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这太刺激了，也太坏了。 南星澈一把掀开被子跑进厕所，这时候倒不怕吵醒林封一了，只要跑得够快他就什么也看不到。 南星澈打开水龙头，把手上黏糊糊的东西冲洗干净，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陌生，脸红得不成样子，眼睛里还闪着点湿润的水光。 南星澈好像第一次知道自己长这个样子一样，甚至不愿意把镜子里的人和自己看做同一个。 这一刻的自厌情绪疯涨，南星澈忽然就觉得很没意思，他不理解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明明一直把林封一当做白月光般的存在，怎么可以这么亵渎他？明明不是什么疯涨的**，为什么忍不住做这样的事？ 南星澈看到镜子里的人开始流泪，先是默默的，再逐渐演变成咬着牙抽搐的样子——他不能把林封一吵醒。 这是自跟林封一熟悉起来后，南星澈最绝望的时刻。 深深的自我唾弃几乎将他击垮，但事实上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种极端情绪很快过去，南星澈擦干眼泪又一帧一帧打开水龙头，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地洗了个脸。 脸上的泪痕不明显，眼睛也没有很红，就算林封一现在看到也不会发现任何异常。 但离开太久他却可能会怀疑，虽然刚刚他睡得很香。 南星澈不想吵醒林封一，但是以防他已经醒来，还是按了抽水马桶为自己的长时间离开掩饰。 他又轻手轻脚推开卫生间的门，偷偷往卧室里看的时候正对上林封一的眼睛。 那一刻南星澈心脏跳得有多快他自己都无法形容，好像下一秒就要过速死亡。 这个时候本来应该镇静的装作自己只是起来上个厕所，可是林封一的眼神太柔软太纯洁了，这只会让南星澈更加自惭形秽。 于是他的眼泪又不受控制落下来。 林封一大概是被南星澈的突然落泪给吓到了，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声音很轻地问：“怎么啦，是做噩梦了么？” 南星澈对林封一向来不设防，他的问题总是下意识就要回答，头摇到一半，又转了个方向点了点。 这种事情说不出口，有现成的借口自然最好。 林封一就笑了，很温柔又带着一点无奈的那种笑。 他拍了拍南星澈的背，轻声说：“梦都是反的，做噩梦就代表着要有好事发生了。” 南星澈几不可闻“嗯”了一声，随后便被林封一握住了手腕，带着走回床边。 他的手心很暖和，力道很柔软，不会让人感到冒犯，只有被关心被在意的幸福感。 南星澈忽然甩开林封一的手，受不了的蹲下去，把脑袋埋在双臂和膝盖围出来的小坑里，像一只自欺欺人的鸵鸟。 他受不了林封一的温柔，受不了自己对他的欺骗和意淫。 林封一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在南星澈面前蹲下来。 “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生理现象，每个男生都会这样，我也会，你不用为此感到难过，我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南星澈整个人一颤，原来那个时候林封一就已经醒来了，只是怕他尴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一瞬间想要直接逃离地球，从这个世界消失，毁灭吧。 “没事的，”林封一顿了一下，轻声哄他，“乖乖。” 南星澈听到这个称呼的瞬间就停住了，一动不动，连抽泣都忘了。 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曾这么叫过他。南星澈不是没有小名，但是妈妈不喜欢叫他的小名，总是喊他乖乖。而随着他逐渐长大，这个称呼彻底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但是现在又有一个人这么叫他，那个人还是林封一。 这对南星澈来说意义非凡。 儿时亲人呼唤的亲昵称呼出现在林封一口中，这种感觉既羞耻又安全，南星澈不想认，但这诱惑简直太大了，他根本无法抵抗。 是的，诱惑。 来自林封一的诱惑，来自他口中的亲密称呼。 南星澈甚至可以克服社死克服羞耻去认领。 他抬起头，泪眼朦胧盯着林封一。 对方的表情里真的没有一丝一毫不悦。 于是他小声说：“对不起。” 林封一缓缓地抬起手，见南星澈没有什么反应，才轻轻搭上他的背，沿着脊椎一下一下轻抚。 “不用道歉的乖乖，我说了呀，没有感觉到冒犯。” 许是看南星澈情绪好一些了，便开了个小玩笑：“或许我们还可以互帮互助一下呢，我以前有两个室友就这样。” 互帮互助？！ 南星澈震惊地瞪大双眼，瞳孔都震了。 这、这就是传说中直男们的小把戏吗？ 哇！ 他赶紧摇头，晃出残影了都。 林封一把南星澈拉到床边坐好，抽了两张纸递给他。 “你缓一缓，我先去洗漱。” 都这个时候了，南星澈还是想说：看吧，林封一是真的很温柔。 两人再一次面对面的时候，南星澈差不多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对着林封一歉意地笑了笑。 林封一这才敢打趣他：“第一次知道学弟原来还是个小哭包。” 南星澈小声反驳：“我不是。”怕林封一误会，南星澈补充，“我不爱哭，真的。” 林封一过来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爱哭也没事，不影响你帅气。” 他手上微微用劲：“去洗吧。” 两人今天没有出门，洗漱完以后去楼下吃了早餐，随后就回到房间里面看电影。 喜剧片，来缓解早上的尴尬氛围。 看着看着两个人就笑笑闹闹靠做一团，对视的时候默契的哈哈大笑，尴尬彻底消散。 下午就要返程，南星澈有些舍不得，但并不难过。 这趟旅程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幸福。 第6章 第 6 章 假期的后几天南星澈依旧和林封一约饭，但也仅此而已。 林封一要跟着导师做项目，享受不了完整假期，南星澈不好意思去打扰，也害怕被察觉心思，只守着手机等林封一主动联系。 好在林封一虽忙，但也没忘了和他这个新朋友维持友谊，两人聊天还算频繁。 收假以后南星澈照常上课，偶尔帮林封一带个饭，周末有空也跟林封一约过city walk，两人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意外发生在十一月底。 南星澈下了晚课绕路去林封一导师办公楼，没跟对方讲，只是想碰碰运气。 结果在黑灯瞎火的小路上撞见一个虐猫男。 南星澈老远听见小猫凄厉的叫声，一开始以为是猫发情的叫唤，仔细一听又不大对劲，赶紧朝着声音方向跑。 他略有一些安全意识但也不多，慌乱中打开了手机电筒和录像，几乎是鼓起全部勇气朝着那边大吼了一声。 小猫在虐猫人的怔愣之际跑开了，对方却被南星澈激怒，骂骂咧咧冲上来就给了南星澈一拳。 南星澈从小就是好学生，乖乖巧巧人都不怎么骂，更不要说打架了。他被对面激起了气性，却也只知道凭着本能出手。南星澈骨子里保留着不伤人的惯性，出手总是要留三分力，对方却是卯足了劲儿往南星澈身上招呼。 他完完全全处于下风。 扭打之际南星澈退到台阶旁边，脚下一空向后崴去，两个人就滚作一团。 南星澈感到不妙的时候已经晚了，那男生蹬腿一踹，南星澈噗通一声就被踹进了贯穿校园的淮临河。 这河不知深浅，里面养着几只黑天鹅，除了挨着教学楼和食堂的那一小段，沿河几乎没有路灯，黑漆漆什么也看不清。 南星澈刚入学经过这里的时候就吐槽过河边没有护栏很容易掉下去，不安全，没想到今天就被他给亲身体验上了。 男生把人推下去，自己也吓不轻，慌慌张张拔腿跑了。 南星澈现在有些庆幸小时候学过游泳。 只不过海城夜间的风极大，特别特别冷，南星澈下水的一瞬间就凉透了。他离岸边不远，只扑腾几下就抓到河沿，抢了好几口水，但好歹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心跳缓和不少。 然而南星澈今天穿了一件中长款的棉衣，吸满了河水以后极重无比，他有没了刚落水时候的那股爆发力，一下子竟爬不上岸。 这几天没有落雨，水位不太高，南星澈扒在岸边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用双臂把自己撑起来。 他明显慌张起来。 这里实在是太偏僻了，夜里风大，没什么人会来这。手机在刚才的打斗中跌落，男生跑走的时候又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踢了一脚，南星澈完全够不到。 他当然不可能寄希望于有人路过这里看到他，在生命面前一切都不重要，于是南星澈扯开嗓子大喊“救命”。 他抬头能透过树影远远看见教学楼明亮的灯光，但这一刻这些都离他好远好远。 没有人听到他的呼喊，南星澈的嗓子却已经嘶哑了。 他喊累了，喘了几口气再次尝试自己往上攀爬。而这时候又发现一个更坏的情况，他的左脚不知道是扭了还是被划伤了，轻蹬石壁的时候没有知觉，用力却钻心的疼。 南星澈几近绝望。 大概过了三十秒，但南星澈感觉过了很久，从远处跑来两个模模糊糊的黑影，南星澈看到希望，再次大声呼救。 好在这次被听到了。 一男一女两个同学惊呼一声，赶紧跑到河边合力将南星澈拉了上来。 冷风一吹南星澈才发现河水竟然算得上是温暖的。 两个好心同学吓得半死，男生脱了外套女生摘掉围巾，全部给南星澈裹上，他牙齿打着颤跟两人说了好多谢谢。 他们火急火燎说不谢，问南星澈用不用去医务室，需不需要帮忙打电话。 南星澈不想太麻烦他们，两个人已经帮他很多了。他见男生没了外套止不住打冷颤，女生也缩着脖子，赶紧说自己打电话叫朋友来接，让他们快回去别感冒。 “我们两个没事，但你一看就不是没事的样子啊！我觉得还是去医务室吧。”女孩子说。 男生附和：“对，再不济赶快回寝室把湿衣服换掉，我看着你都冷。” “能站起来吗？”女生问他，“不然还是我们扶你吧。” 南星澈想了想，自己这个样子的确不适合太逞能，便让两位同学把他扶到最近的食堂，加了两人的联系方式就催他们回去了。 其实南星澈落水的地方离三食堂并不远，只是下课时候嘈杂，再加上有黑夜和树木的掩盖才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里离林封一跑数据的地方很近，而且南星澈在大学也没什么交心朋友，于是他拨通了林封一的电话。 “喂，下课了吗小学弟？” 听到林封一声音的一刹那，南星澈忽然感觉到了周身的疼痛与委屈，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带上一点哭腔。 “一哥，你在办公室吗？” 林封一一听他声音就不对，顿时也提起心起来：“我在的，发生什么事了？” “你能来三食堂接我吗？”南星澈吸吸鼻子，“我脚崴了。” “好你别急，我马上就到。” 南星澈听到林封一根导师打招呼的声音，朦朦胧胧应该是捂着话筒说的，不清晰。 而后清晰的声音又传来：“喊个同学帮忙在炸鸡档口拿一点冰块，你隔着袜子在崴的地方敷一敷。” 南星澈听到冰这个字当下就打了个抖，委屈道：“用不着冰敷，我现在比冰块儿还冷。” 没等林封一问，南星澈自己就招了：“我刚掉河里了。” 林封一声音都高了两分：“谁欺负你了？！” 南星澈听着就笑了：“怎么就不能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你每次路过都跟我说那河边不安全，压根不会往那边靠。” “好吧，是跟人打架，被踹下去了。”南星澈顿了一下作补充，“他应该不是故意想要踹我下去的。” “你找个避风的地方坐着，”林封一应该是在跑，气息不是很稳，听筒里也满是呼啦呼啦的风声，“别怕，我三，我两分钟就到。” “食堂里面挺暖和的，有同学给了我围巾和外套，你别急。”南星澈小小声回他，怕自己声音大了牙齿打颤的声音就掩饰不住了。 “能不急么，这么冷的天，冬泳也不是这么游的。” 林封一一路上尽可能柔声逗着南星澈，直到踏进食堂看见南星澈的样子。 听到和看到是两码事。 南星澈的语言很是轻描淡写。 除了第一声委屈，其他时候听起来轻轻松松，给林封一营造了一种“听起来很惨但我其实还好的氛围”，但林封一真正站到人面前了才发现他脸色惨白，嘴唇没有血色，但颧骨的地方有明显青紫，脚底下聚了一大滩水，衣摆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流。 林封一脸色黑到不能再黑，把外套脱下来罩南星澈头上，扭头就走。 南星澈有点慌了，站起来想要追他，林封一听见动静又回过头来，眉头皱起来，嘴唇也抿着，语气带火但没对他发：“坐下。” 南星澈惴惴坐回去，眼巴巴望着林封一背影走到一个档口，没两分钟端着个碗走过来。 他这才放心了，小声道：“刚刚有个食堂阿姨给我倒过热水，我过喝了。” “那就再喝一点。”林封一把碗递给他，“小心烫。” 林封一了解南星澈的性格，知道他如果自己回去肯定不愿意麻烦室友照顾，没准连提都不会提这件事。 “你跟今晚去我寝室住。” 南星澈张口就要拒绝：“不……” “拒绝无效。”林封一接过南星澈手上的空碗放到餐盘回收处，随后在他面前蹲下，“我背你。” 南星澈不敢反驳了，默默趴到林封一的背上。 林封一脚步很快，南星澈身上裹着好心同学的围巾外套，林封一的搭在头上防止脑袋受风，他埋在林封一的颈窝，闷闷道了声：“谢谢一哥。” 林封一蓦然感到心软，歪头贴了一下他。 林封一的室友们人很好，见林封一带回来个落汤鸡一样的学弟纷纷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忙，南星澈很感激。 “行了，快去洗个热水澡，不然明天一准感冒。” 林封一搀着南星澈进了浴室，里面放着一把椅子，林封一道：“我刚拿肥皂洗过了，干净的，你坐着洗。” 南星澈又说：“谢谢一哥。” 他全身衣服湿透，自然没办法再穿，林封一就给拿了自己的。 南星澈用了很热的水，从内到外彻底暖和起来，洗完以后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他打开一个门缝露出半张脸：“一哥，我没衣服……” 林封一正估摸着时间等在门口，瞧见这么一张湿漉漉的白里透粉的脸蛋儿，乍然间生出点儿不好意思来。 他把手里的衣服递过去，难得磕巴：“我、咳，我没有新的内裤了，教超这个点也关门了，这个我没穿过几次，每次洗得也很干净，用的专门的内衣皂……啧，我在说什么。” 林封一捂了一下脸，一把将递出去的内裤收回来：“算了，我还是去你寝室拿一下吧。” “唉别！”南星澈一把抢过来，又往门后面躲了躲，“我不介意。” 林封一尺码比南星澈大，腰围松松垮垮，说实话穿上的舒适度不如不穿，但他心里竟然品出一丝甜蜜来。 尽管这很不合时宜。 南星澈觉得自己变态。 第7章 第 7 章 海大本科生宿舍都是上床下桌的四人间，平时没感觉，但真等到脚崴了就知道什么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了。 南星澈脚腕严重，使不上劲，爬楼梯有些困难。 不是不能爬，就是每次换脚的时候会很疼。 林封一看他爬了一节就皱着眉把人抱下来。 “你坐一下，等我两分钟。”他把南星澈放到书桌上坐下，自己爬上床，把床帘的拉链拉开挂好，然后又回到浴室擦干椅子搬回来。 他进门的时候另外三个室友正围着南星澈投喂零食，见南星澈不想说就很有分寸的不去问他如此狼狈的原因，只是插科打诨逗他玩，主要还是讲林封一的糗事。 “说时迟那时快，我们一把将他连锅带人推进厕所，就在大爷推开寝室门的一瞬间，林封一带着一锅热腾腾的螺蛳粉消失在了厕所门后。”戴眼镜的大个子绘声绘色。 “那大爷一进来就是一个后仰，问‘你们寝室谁拉裤兜子了’那我们能说自己吗？必然是不能的！他！”男生一巴掌拍在一个卷发背上，“你自己说！” 卷发男生便笑嘻嘻的接话：“我们当然要维护一哥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怎么能说他拉裤兜子里了呢，要说必然得说大爷你误会了，我们寝室没人拉裤兜子，只是我室友拉肚子，不巧手机又掉坑里了，你说这个手机它又不能洗，所以嘛……哈哈哈哈哈” 三个男生一齐哈哈哈怪笑，南星澈既觉得他们幼稚，又忍不住跟着一起咧开嘴。一抬头就跟倚在门框的林封一对上视线。 南星澈已经不怎么怕他了，便问：“一哥手机真的掉过厕所吗？” 林封一走过来一拍寸头脑袋：“一哥没掉过，但你熊二哥哥掉没掉就不好说了，毕竟艺术来源于生活。” 他们全寝室都互相称哥，卷发男生姓熊，叫熊贰，因为他爸妈都姓熊。 “你大爷的说了不许在漂亮学弟面前叫我熊二！”卷发男生扑上去就要找林封一算账。 林封一一边躲他一边喊冤：“你自己起这个名字还不让人叫啦？” “还美人学弟，这是你能叫的？认清自己的身份哈。” 都是开玩笑的语气，没人当真。这就是他们平时的相处状态。 南星澈坐在一边看他们打闹，虽然没有参与但也笑得很开心。 他心里有隐隐的羡慕，他没有可以这样打打闹闹的朋友。 林封一从熊贰手下脱身，回来摸了摸南星澈的额头，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南星澈说没有，洗了澡以后好多了。 林封一就从桌子底下找出来一瓶云南白药，一边摇一边跟南星澈解释：“之前我搬东西扭伤手腕买的，给你喷一点在脚腕上。” 南星澈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手又没伤。” 林封一不给，坐到椅子上捞过南星澈的左脚，在肿起来的地方轻轻按了一下：“疼吗？” “不疼，痒。” 南星澈刚洗完热水澡没多久，全身上下都很热，林封一忙活到现在却连外套都忘记穿，手有些凉。 但就感觉来说，冰冰的敷在肿胀的地方挺舒服，但南星澈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原本温度就高，现在几乎整个人都要熟透了！ 自有记忆以来，除了孩童时期的打闹，就没有碰过自己的脚，还是这么皮肤贴着皮肤的碰法。 大概是所有不常裸露出来的皮肤都会带上私密与不可言说的意味，那是完全属于自己的私密的部分，当被他人触碰的时候只会产生两种感觉——冒犯或颤栗。 林封一喷完药抬头，发现南星澈脸红的不像话，整个就一颗水灵灵的小番茄。 他后知后觉感到不好意思：“药，上好了，我抱你上去可以么？” 南星澈其实不知道他打算怎么抱自己上去，但是实在是没有办法抬起头去看他，心跳跟刚落水那会儿都差不多了。 他点点头，觉得不礼貌，又轻轻“嗯”了一声。 林封一就侧身，双手拖住他膝弯和背抱了起来。 南星澈还没来得及反应呢，他就踩上椅子一个抬手把南星澈稳稳托上了床。 他趴在床沿上轻声说：“我今天在下面处理新收集到的问卷，你有什么不舒服就及时跟我说，好不好？” 南星澈抓住他胳膊，摇头。 “怎么啦？” “可以一起睡。”南星澈垂下眼睫，“之前也睡过的。” 林封一想说宿舍的床太小，想说一晚上不睡觉没什么大不了，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却没能说出口。 只讲：“好，我先去洗澡。” 后来林封一想过自己没有坚持的原因，不是他感到有些困倦，也不是意志力太过脆弱（是吗？），而是那一刻的南星澈太过柔软。 林封一洗完澡跟室友说了声先关灯，大家理解，各自戴上耳机不再发出声音。 宿舍的床又摇又晃，尽管林封一的动作已经尽可能放轻了，但仍是惊动了半梦半醒的南星澈。 他在黑暗中朝林封一的方向望去，反应了一下才想起开电筒给对方照明。 “不用，我看得见。”林封一拿过手机关掉电筒，看见南星澈因为突然的强光使劲闭了一下眼睛，伸手去帮他遮着。 多此一举，毕竟电筒已经关掉了。 但两人都很默契的停下来。 过了一会儿林封一躺到南星澈身边，问他：“困不困？” 南星澈也压低声音对他耳语：“刚刚有点困的，但现在不困了。” 无他，林封一存在感太强，他身上一直有一股淡淡的柑橘香味儿，洗了澡以后就更明显，南星澈太喜欢这个味道，清爽又勾人，恨不得把脑袋埋进人家怀里狠狠吸一口。 林封一给他拉了拉被子，声音很轻地问他：“那愿不愿意跟我讲一讲今天具体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不能讲的。 南星澈一五一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给林封一讲了一遍，林封一越听越气，南星澈能明显感觉到他不稳的呼吸。 反倒是南星澈来安稳林封一，他鼓起勇气抬手拍拍林封一的背：“我没事了。” “你不是还跟他打架了，伤到哪里没有？” 对方打架力气大，刚才洗澡的时候南星澈瞧见自己胳膊、大腿和侧腰的淤青了，但他不打算告诉林封一，没必要让他担心生气。 “没什么伤，我俩还没怎么打呢我就被踹下去了，没来得及留下伤口。”南星澈耍了个小心眼，说的是伤口不是伤痕，就算到时候被发现了也能稍稍辩解一下。 没想到林封一很警惕语言陷阱：“一点痕迹都没有？他踹你你一下呢，疼不疼？” 南星澈一下子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错过了最佳时机，被林封一抓到破绽：“他踢在哪里了？让我看看。” 踢在侧腰上，哪里有一小片淤青。 南星澈抿唇：“不用了，也就当下疼，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真的。” “那也让我看一下，我直觉你没跟我说实话。” 林封一又伸手盖住南星澈的眼睛：“闭眼。” 他打开手电，把手机卡在床帘顶端的横杆上做成一个简易顶灯。 洗澡出来的时候林封一就给人拿了短袖短裤和一套毛茸茸的睡衣，南星澈上床就脱掉了睡衣。 刚刚翻身抬手，短袖衣摆卷到腹部，是以林封一一眼就看见了南星澈腿上和腰侧的淤痕。 “你这叫没事？” 林封一压着声音，语气听起来很严肃。 很凶。 南星澈不敢说话了，有点无措的去拉被子。 林封一不为所动，南星澈又去拉他的衣摆。 这才把人拉回神来，给南星澈把被子盖好，又关掉手机电筒。 半晌无话，南星澈想要说点什么打破这有些压抑的气氛，林封一却先开口了：“对不起。” 南星澈不明白：“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应该是我跟你说谢谢。”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没有理由对你发脾气。”林封一带着歉意的掌心揉了一下南星澈头顶，再一次道歉：“对不起。” “是我有所隐瞒……” 林封一打断他：“我应该早一点问你的。”他翻身下床。 “好啦，咱俩不要互相揽错了，都没错，错的是别人。”说到这里他表情深了一点，“我去给你拿毛巾敷一下。” 南星澈当晚睡得很好，没有因为两人离得近而睡不着。 第二天醒来他脑袋抵在林封一肩上，一只手的指尖被林封一握着，很像小说里的419清晨场景。 南星澈暗自发散了一会儿思维，被自己的脑补逗得咯咯笑，一个不注意就把林封一吵醒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刚开始那个动不动就对着林封一脸红的南星澈了，出息到近距离数人家睫毛也不在话下。 南星澈刚想自夸，视觉中心的睫毛就颤动两下，林封一睁开眼睛：“早哇。” 带着晨起时的沙哑，南星澈不脸红挑战，失败！ · 第二天南星澈就报了警，辅导员校领导轮番问话，很费了一番功夫。 这件事情要走起诉流程，但对南星澈的生活其实影响不大，他照旧是每天上课下课吃饭睡觉。 只是崴了脚，每天上课都很不放便，刚开始比较严重的两天他请了假，后面稍好一些了就提前一个小时出发慢慢挪去教学楼。 要是放在以前，没一个星期南星澈是不会去上课的，但是现在跟林封一关系好了，出于展现自我的考量，他还是秀了一把身残志坚。 效果挺好的，林封一每天给他从食堂里打包午饭带到教学楼去，两人在一楼的休息区吃完，林封一送南星澈去下节课的教室然后再赶往自己的教室。 晚上下课也是林封一来接，极偶尔一起去林封一寝室，大多时候送南星澈上楼自己再走。 林封一室友打趣他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封一谈了个占有欲极强的女朋友，一天到晚霸着林封一的时间，都见不着人。 南星澈喜欢这种玩笑，把他和林封一绑在一起。 等到南星澈的脚完完全全康复，两人出去吃馋了很久的铜锅羊肉，林封一打趣他：“下次遇见这种情况还要往前冲吗？” 南星澈笑答：“为什么不呢？” 虐猫男这一段其实也有挺多曲折，河边树木茂盛遮挡了监控，画面很不清晰，南星澈那时候随手开的录像就成了关键证据。 把人踹下河以后直接跑掉，这等同于故意杀人。男生一家人来找南星澈和解，多少钱都愿意，求他不要起诉。 看到男生妈妈爸爸的时候南星澈是心软了的，一对文化水平不高的老夫妻，靠一个早餐摊和宵夜摊养活一家子。两人声泪俱下要给南星澈下跪，南星澈扶着没让。 林封一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南星澈，他自认还是挺了解南星澈的，怕他就这么傻乎乎心软答应了。 但是南星澈没有。他甚至跟着老夫妇一道落了眼泪，但是态度很坚决。 做错了就该受到惩罚，这是对所有人负责。 林封一将涮好的肉片夹进南星澈碗里：“我们乖乖是心软的神。” 南星澈知道他在说自己跟着对方父母哭的事情，有些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就是一瞬间有些共情了，但还好没有失智。” 后续林封一有在跟进，南星澈反而没怎么关注了，只知道男生判了刑，至少在他毕业之前是不会再遇见。 这学期过得比往常都要快一些，至少南星澈是这么感觉。 他跟林封一的关系突飞猛进，这是之前仅存在于想象中的美梦，现在成真了，真到南星澈甚至认为自己的暗恋也不是没有成真的可能。 第8章 第 8 章 他从来没有去打探过林封一的性向，但心里总有那么模模糊糊的一点儿预感，他不说，南星澈也就不问。 临近期末考的时候，古风社举行了本学期最后一次活动，大家在主教前面的小广场摆摊赠送书签，讨个“逢考必过”的意头。 林封一下学期会更忙，所以这是他参加的最后一个活动了。 社团里有很多汉服爱好者，免费给没有衣服的社员提供服装，但林封一说他想跟南星澈一起买一套新的。 南星澈当然愿意。 他忽然想到高中毕业的时候班上有两个女孩子除了班服还一起买了一套闺密装，在同学们的合照里一眼就能看见她们俩，那种“我们是一伙的”感觉很棒。 他们于彼此而言是特别的。 林封一难得有些任性，问南星澈：“能不能我来选？” 南星澈不假思索的点头。 活动当天南星澈去林封一寝室换衣服，第一次看见林封一选的服装——一红一蓝两套同款。 南星澈窃喜，他打趣林封一：“一哥这是要跟我组cp嘛？” 林封一答的更是顺畅：“是呀，我连cp名都想好了，就叫一星一意。” “那你懂得还怪多的嘞。”南星澈提溜起两套衣服，“我穿哪一件？” 林封一工程说：“红色的，你开学的时候戴那条抹额就很好看，我觉得红色适合你。” 抹额…… 南星澈甚至都有些恍惚了，明明跟林封一熟悉起来也就是这个学期的事情，最多不到四个月，回忆起当初的事情竟然已经感觉过了很久很久。 活动时间只持续一个小时，集中在大家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活动结束以后社团聚餐林封一带着南星澈溜了。 在一众起哄声中林封一拉着南星澈跑去了银杏大道。 一月份的银杏树光秃秃的，整条街上都没有什么人，林封一逐渐放缓了脚步，但是没有放开握住南星澈手腕的手。 林封一选的汉服是冬款，一圈毛茸茸的领子把南星澈的脸围起来，看着很可爱。 于是林封一没忍住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他突然无厘头的说：“你知道你的脖子后面有一颗红色的小痣吗？” 南星澈知道的，只是没有自己见到过：“很小一颗，不显眼的。” “但是我第一眼就看见了，”林封一停下来，“很……好看。” 南星澈突然就察觉到此时氛围的不同寻常，心脏开始做加速运动，一下快过一下。 “你有喜欢的人吗，小学弟？”林封一又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而这一次南星澈给出了不同的回答，他实话实话：“有的。” 林封一闻言垂下眼皮，避开他的视线。 南星澈有些紧张，他舔了一下嘴唇，反问林封一：“那你呢，还喜欢之前那个人吗？” 林封一点点头：“一直都挺喜欢他的。” 南星澈握住拳头，借此来给自己一点勇气：“我能知道他是谁吗？” 林封一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看向南星澈，唇边逐渐带上了笑意：“他是我的一个学弟，比我小一届，学金融的，但自己并不是很喜欢这个专业，但尽管如此也还是有在很努力的学。” 林封一的手往下滑，握住南星澈的：“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会奋不顾身去解救一只小猫；他还是一个拥有读心魔法的人，每一次都能看穿别人最真实的情绪，最尤其是我，总是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难过，但是有一点他一直都没有看出来。” “那就是我很喜欢他，从再一次在校园里看到他开始。” 南星澈有预感的，可是当真正听到这些话从林封一的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一种被巨大惊喜砸中的不真实感。 林封一问：“你喜不喜欢我？要不要试试跟我谈恋爱？” 南星澈喜欢啊，从很早之前就喜欢。怎么会不想跟他谈呢，醒着想，梦着想，他想疯了！ 他疯狂点着头，眼泪顺着脸颊一下子就滑出来了。 林封一抬手轻轻拂去那颗晶莹的泪珠，掌心停留在他的侧脸。 时间开始变得很慢，风声消弭，世间安静下来，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响着。他们就那么望着彼此，林封一低下头，两个人的呼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然后停在一个交缠的距离。 大概是怕惊扰此刻的氛围，林封一生意很低：“我可以亲你吗，乖乖？” 这怎么还要问？还喊他乖乖。实在是太羞耻了。 南星澈不答，林封一就不再往前，可带着柑橘味道的，暖呼呼的林封一的气息，完完全全将南星澈包裹，他几乎要烧起来了。 “嗯”南星澈颤着睫毛把眼睛闭上，“可以的。” 于是这个吻终于落下，林封一的唇贴上南星澈的侧脸。 一个很纯情的吻，蜻蜓点水那样轻柔。 林封一眼睛亮亮的盯着南星澈，过了两秒又去贴了贴他的唇角，分开以后两个人都红了耳廓。 他们十指相扣，默契的将头偏向路的两侧。 忽然，南星澈惊喜地喊了声林封一的名字，他指着天际冒出来的细小盐粒：“一哥你看，下雪了！” 很细很细的小学，但对于海城这样的城市来说仍旧足够惊喜，更何况是1月的海城。 林封一握紧南星澈的手，顺着他手指的风向看去，但很快又把视线移回南星澈身上。 细小的雪粒落在南星澈头发上的瞬间就变成了水珠，缀在他乌黑的发间，那一瞬间的美好甚至不像是人间。 林封一笑着应他：“嗯，下雪了。” 小雪很快过去，甚至没有撑到他俩走完整条梧桐大道，但南星澈的心情变得很好。 今天实在是太特别了，有林封一的表白，有初吻，还有难得一遇的雪花。 尽管他知道自己仍旧是那个不敢表达的胆小鬼，仍旧害怕人群又渴望人群，仍旧在拥抱家庭与逃离家庭之间挣扎，但他忽然就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勇气与力量。 也许直到大学毕业他也改变不了懒惰的本质，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做一个在社交场合如鱼得水的人，也许未来要跟家里产生无数分歧与冲突。 他侧头看看林封一，恰巧林封一也在偏头看着他。 那也没有关系了，他知道跟林封一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或许是几个月，或许是几年，也或许是一辈子。不管是多久，他都可以从这段关系里获取数不清的能量，去浇灌他的心灵，丰盈他的灵魂。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握紧林封一的手，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把自己也变成一颗星星，闪耀在这颗曾仰望的，曾指引的星星身旁。 南星澈望着林封一，决定让这特别的一天变得更加特别一些。 他要告诉林封一自己最大的秘密：“刚刚没有说，林封一，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 “你知道吗，我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你了。” 林封一胸口起伏，将南星澈拉进怀里。 他说。 “我知道。”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