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锁》 第1章 系统提示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我？我不知道。” 怎么会，人总有偏好吧，你就说一下嘛！ 哎呀，你说说呗！仔细想想！ “我，我喜欢长得帅的。” 说下去！ “阳光开朗。” 继续！ “身体好，擅长运动。” 还有没？ “喜欢……笑起来好看的。” 就这些嘛？ “还有吗？还有，还有……” —— 古怪的梦打乱了祁枣的作息。 八点四十二分，祁枣站在教室前门踟蹰等待着上半节下课后能悄悄混进去。 “叮！您的攻略对象已出现，正在为您锁定。” “叮，请宿主完成攻略任务第一步，【结识祁枣】。” “同学，你书包拉链没拉。”低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吓了祁枣一跳。 “谢谢你。” 唐曙星目不转睛地盯着祁枣，在她回头时正对上她略显困倦的眼睛和扬着标准弧度的唇。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唐曙星看着迈步混入人流逆行的背影，书包还是敞开着，拉链上的挂坠随着女孩的步伐晃来晃去。 祁枣迈进教室的同时唐曙星转过身往楼梯口走。 “呃啊……”他步调混乱地撞进厕所隔间，剧烈疼痛蛮横地中断了一切行为与思考，熏得人眼疼的臭水味煽风点火似的一个劲往鼻子里钻。 隔间里传来阵阵干呕的声音，又扑通传出手掌砸地声。 “叮，正在执行惩罚。” “叮，任务提醒：请宿主完成攻略任务第一步，【结识祁枣】。” 唐曙星整张脸血色褪尽冷汗直冒，蹲在地上用双手撑着厕所地板，腹部的疼痛突破桎梏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他只能单腿跪地紧紧蜷缩身体压抑声音。 这是他被系统绑定的第一天。 睡梦中无数钩子撕拉扯拽他的肠子，整个胃被滚烫铁杵狂捣，细细麻麻的疼痛愈演愈烈，唐曙星仰躺着却不自觉地曲起腿，汗水打湿了额发，脸上的肌肉不停抽动，睫毛簌簌抖着，他艰难睁开眼时只借曦光模糊看到一块木板。 这都没死？ 唐曙星疼得牙齿打颤，侧躺着蜷起身子强撑着打量起周围。 六组铁床架上搭着木头床板，地面的白砖已经发旧泛黄，规整摆着铁皮柜和桌椅。小屋里还装着窄窄的阳台和虚掩着门的卫生间。流水线的学生宿舍配置，依靠一些掉色的海报粘贴和花里胡哨的层层墙纸才添几分生气。 可其他五个床铺上连个被褥枕头都没有，他一个人在这间六人寝室。 痛感在他醒来后稍有缓解，唐曙星头抵在床板上，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只堪堪抓住被救了的猜测。 粗重的呼吸渐渐放缓，疼痛散去后他狼狈爬起，踉跄走到门上贴的镜子前。镜子里装的还是他的五官他的身体，脏衣服大片大片沾染血迹，被汗水浸透的布料带给他被血黏住的错觉。 唐曙星视线定住突然双手捏上耳朵，急切贴近镜子，耳朵上舌头上什么也没有，不仅是这张脸，再转身撩起衣服连腰腹也是一片干干净净。 死而复生？ 头脑蓦地清醒，复活带来的恐惧沿着后背漫过他的头顶，为什么？为什么恢复他的生命，为什么还他一具完整崭新的身体。 复生的“礼物”是一个量身定做的牢笼。 唐曙星将目光从镜子上移开，缓缓定在宿舍门把手上。他咽了咽口水，张张嘴想发出声音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推开门出得去吗？ 手掌心刚刚握住冰凉的门把手，利落的机械音突然出现在他脑袋里。 “叮！恭喜宿主绑定系统，已被分配至异世界，完成终极任务【获得祁枣的爱】，达成【完美男友】成就，即可在原世界复活。” 异世界？ “我，我喜欢长得帅的。” “阳光开朗。” “身体好，擅长运动。” “喜欢……笑起来好看的。” 与系统机械音截然不同的甜美女声钻进他脑子里，一句接一句，一条又一条。 唐曙星压下门把手用力一撞。 “砰！”整个人因为惯性向外踉跄了好几步。 走廊的声控灯应声亮起，长长的走廊里均匀分布着一扇扇相同的门，门牌号下贴着泛黄破损的纸张，上面写着寝室成员的学院和姓名。 唐曙星转头看向自己的房门，门牌号下只有几道胶痕。 “叮！请宿主根据提示改造自身形象。” 机械音又出现了，离开密闭的空间让唐曙星感到很茫然，他沉默着退回寝室关紧了门。 他回到屋里再度面对镜子里的自己，双眼皮褶皱随着抬眼的动作加深，脸上被压出的红印还没消退，配上稍稍凹陷的双颊和下垂的眼角更显诡异。半长的头发没有皮筋，混着血块被粘在脸上，破损领口露出来他深凹的锁骨窝。 唐曙星对着自己惨淡一笑，哈哈，笑起来像鬼一样骇人。还好刚刚楼道里没有人路过，否则他会吓坏别人的。 死而复生的事得到印证，新的念头在他脑海盘旋：复活，他岂不是白死了？ “我靠！”唐曙星猛地捂住肚子跪在地上，这股疼如同绞肉机的刀刃在胃里旋转，很熟悉，毕竟刚刚才经历过。 疼痛霸道地截停了一切想法。 “叮！正在执行惩罚。” 唐曙星跪不住也爬不起，惩罚二字显然不是玩笑，他整个人趴在地上，身体轻轻抽搐着，疼到翻白眼，地上散着他打结粘连的长发，白色地砖衬得他宛如一只刚死的鬼。 他不说话，不问不骂，沉默蔓延着整间宿舍，屋子像被藤蔓包裹挂在风中摇曳，内部一片冷肃。 系统冰冷地重复指令，“叮！请宿主根据提示改造自身形象。” 唐曙星牙齿都磕在地面，口水混着眼泪流了一地，细碎呜咽声从喉咙溢出。 “叮！请宿主根据提示改造自身形象。” 凌晨昏暗的屋子里藏着一个执拗的人和一道死板的机械音。 唐曙月扭曲着合上牙齿，身体蜷成小小一团，鼻梁贴到膝盖骨，牙齿重重咬住舌尖，齿尖抵着的位置不断后退后退后退，在最贴近舌根的位置停下。 他双手紧紧捂着嘴巴，再用膝盖狠狠抵住，整个身子蜷得更紧了，紧闭着眼睛只留下愈来愈重的短促呼吸。 懒得管什么异世界原世界，反正再死一次对唐曙星来说并不麻烦。 猛一使劲让生命被自己掌控住的瞬间，冰冷的机械音成倍在他脑中炸响。 唐曙星大脑被炸的一片空白，一瞬间卸了力无法掌控身体，眼睛合不上又睁不开，脑中的愿望被抽空，连恐惧的能力也被掠夺。 “叮！系统提示：宿主与祁枣命运相连，攻略任务环节失败将对应减少祁枣的气运值，最终改变祁枣的人生轨迹。” “叮！系统提示：攻略对象祁枣，女，20岁，汉族，阳城本市人，身高168cm，体重46kg。 “叮！系统提示：攻略对象祁枣系阳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金融学专业大二3班学生，现为您提供道具。道具1：该班级本学期课程表。道具2：阳城大学本学年校历。” 纸质课表和校历飘落到唐曙星身上跟贴上两张镇鬼符功力相当。 连着三条机械音后唐曙星终于被解开控制，整个人刚从水里捞上来般浑身脱力，舌头不受控地伸在外边，咸涩的汗水眼泪混在一起，在地板上积起一小块。 “很么……”唐曙月口齿不清，狠狠擦了一把嘴猛地站起来重新大喊道：“什么！我问你你说什么呢？啊？” 嘶哑的声音从压抑许久的喉咙里吼出来，唐曙星喉咙阵阵泛酸，全身都是，连眼睛也是。 “我去你妈的！” “你说什么屁话呢！” 他破口大骂，系统拒绝与他沟通，并不多加解释。唐曙星怒极反笑，自己像被死死拴在这的狗。 他剧烈喘息，用力太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往旁边倒了几步正撞到宿舍的铁皮柜子。 哐当！ 下一秒唐曙星就被一股劲推了出去。 砰！砰！砰！砰！砰！砰！ “嗯啊……”唐曙星回身正被柜子里爆来的满满一柜子东西压倒，重重摔回地上，其余的柜门也大敞着倒出唐曙星的东西，杂物堆满了屋子。 他被埋在一堆杂物里越想越委屈，他都死了还不让他消停，为什么把别人跟他绑在一起？让他拉着别人一起去死吗？非要搭上一条陌生的生命吗？ 好像又回到他最无助的那一年，甚至现今处境不如牲畜，任何的叛逆都会被系统捕捉惩罚，连想法都无可匿藏。 压着他的东西有着他最熟悉的味道，屋子里边的喘息声被小小的抽泣声替代。 等绞痛再一次袭来，唐曙星发泄够了扒开蒙住头的衣服坐直身体。 他红着眼框，安静接受了要和“逆来顺受”四字再次相伴一生的事实。 遍地是他的衣服鞋子，他的首饰商品，以及他混饭吃的老伙计等等。最亮眼的还是一沓沓数不清的红钞，他的身家性命都在这了。 唐曙星下半身被堆成小山似的杂七杂八压住，翻找起来左一条紧身牛仔裤右一件破洞罩衫，还能从里面拽出硌的他大腿生疼的铆钉颈环。 他一抓一把地往柜子里扔，竟然摸到了他的一半手机。 他边胡乱收拾边找到了手机的另一半，跟着他死前骨头一起摔碎的手机正安静躺在他手心，自己不仅完好无损还被翻了新，可手机却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紧握着还能掉渣。唐曙星艰难拆出卡槽，电话卡也已经碎成两半。 他往后一躺，晃晃腿将东西抖掉，闭上眼重重喘息，他在原世界的全部都跟着他到了这里，所以为什么系统明明知道他的过去却还威胁他必须有未来？ 可惜没人解答他的疑惑，有的只是陌生的声音念着陌生的名字，名字的所有者还是个和他捆在一起的倒霉蛋。 唐曙星压下思绪选择听从系统的指令，爬起来拿了两件衣服跟洗漱用品去浴室洗澡。 除了塞东西满到炸掉的衣柜，宿舍里哪哪都是空落落的。宿舍的浴室狭小，充斥着厕所味，唐曙星感觉自己步子迈大一些就要一脚栽进坑里。 淋浴的水温有点烫人，墙壁氤氲出雾气，血迹被洗掉，露出的干净皮肤却被热的发红，脚下的水渐渐染上红色。 唐曙星将长发往后抓，正盯着浴室里粘着的没比脸大多少的镜子，窄脸被单独框出来，没了长发修饰，他眉骨很高，额头饱满，硬朗代替阴郁，连瘦削也在红晕的衬托下显得健康了些。 他盯着自己，委屈感又涌上来，眼眶发酸喉咙也疼，唐曙星狠狠吞咽了几下，压下反扑的情绪后笑了笑，把热水烘出来的正气和可怜劲全冲散了，还是像鬼。再出来时唐曙星套上了刚翻出来的件拉链镂空坎肩，紧紧把拉链全部拉的严严实实，穿了一条款式最普通的牛仔裤。 要开门就会先从镜子里看到自己。 与自己四目相对时被有意回避的懦弱全部冒出头来，是他连自杀都瞻前顾后，是他没有反抗与挑战的勇气，他不敢不信不得不信系统说的话。 算了，自己人微言轻。唐曙星又一次避开前方的问题，安慰自己只要赶紧把任务做完就能斩断一切重新拿回生命的处置权，再死一次对自己来说不麻烦的。 唐曙星拿过课表跟校历仔细看，校历上大大写着2025—2026学年第1学期，9月23日被圈出来，应该是今天。 所谓道具不过是系统对他反抗的安抚。 他把两张彩表随意折了折放在桌上，奇形怪状的包都背不了，只好把一沓钱分别装在两边裤兜里。好在裤子宽松，以防万一他还另塞了条金链子进去。 唐曙星这人骨架大，比例逆天，尤其肩宽，衣服被肩膀撑起来显得他不单薄，极适合穿他那些纹饰各异的罩衫，走出来像衣服架子，显得身材很有型。 他担心路上碰到自己的攻略对象，找了身款式最普通的衣服穿着，他不爱运动也不健身，腹肌硬凹勉强能有点曲线，还好他活没少干，肱二头肌很明显，配上宽肩看上去倒是健硕些。 唐曙星踩着台阶往下走，拐了好几下才到了门口，寝室楼还挺高的。 宿舍窗户窄小，昏暗些他没觉得意外，出来才发现不全是窗子的锅，外面竟然起了层雾，空气并不好闻，太阳刚挂在天上没多久，能借光勉强看得到好几颗星星。 校门在哪？ 第2章 卷毛小狗 清晨永远是凉凉的，阳城今天罕见地起了雾，薄纱般轻易被阳光刺透。 几栋楼前都碰不见行人，一道长长的人影站在其中一栋楼口，一身黑衬得他肤白异常，顶着一张眉目深邃的脸，骨头上只附着薄薄一张面皮，微凹的双颊，让人觉得他会和雾气一起被太阳驱散。 起死回生的体验感很差，风吹过半干的头发让人头痛。活着的空气果然是臭的，每吸一口气都把灰尘粘到肺上，雾气不重却像给他眼睛蒙了层网。 唐曙星隔着布料捏了捏兜里的钱，发型，穿搭，言行举止……他都得改，校园的局限太大了，他得先离开这。 “同学，来剪头发呀？” “我就今天这么早开门，咱们很有缘啊！” 校理发店的老板招呼着从自己门前路过的小伙，笑吟吟却有些粗哑声音引得唐曙星扭头看她。 养长了头发准备好好做个造型的男大学生不少，大多都没人乐意来学校的理发店挑战，今儿可算是被她康净薅住一个。 男生脸转过来跟她对视的时候康净觉得自己有点莽撞了，潮湿的发尾偏重，让一头中长发老老实实的搭在他的肩上，发尾层次明显，头发最短的地方轻轻搭着脸颊，直顺的头发和面部骨骼的拐点很搭配。 隔着雾气一身黑的男生气质忧郁，帅的突出。 男孩没搭腔，康净依旧甜甜笑着，朝他点点头转身回店里继续忙活。 “老板，我想剪头发。” “诶呦我操！” 康净没想到这小同学真会剪头发，也没碰见走路没声非到人背后才开腔的。声音从头顶幽幽传来吓得康净一激灵。 唐曙星见老板一哆嗦赶紧后退一步，讨好地冲她笑了笑。 康净要被他吓晕了，“小同学，你真要剪头发？这长头发留挺久了吧，舍得？”眼见着抬头对上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康净可不想给自己小店招事。 “嗯，老板，我想把头发剪短。”唐曙星之前就没怎么碰见过和自己留一样长头发的男生，尤其是来他店里的情侣，男方大多是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剪个……剪个看上去阳光开朗的发型。” “嗐，想换个风格呗！” “坐吧小同学，起这么早吃饭没呢，台子上有糖自己拿哈。” “咱学校就姐这一家理发店，甭客气，叫我康姐就行。” 老板热情的很，是个黑长直的漂亮姐姐，目测三十多岁的样子，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反倒让她显得亲近热情。唐曙星刚坐下就被理发围布罩住了，没好意思把手伸出来拿糖。 “洗过头发来的？还没干透呢。” “嗯。” “洗太勤了伤头发，咱直接开整！” “嗯。” “哎呀……想要阳光开朗的发型，有没有什么具体想法呀？或者在网上看到啥好看的头发照片啥的，拿出来给姐看看。” “没，康姐，你帮帮我吧。” “诶呦，”一声“康姐”叫到她心坎上了，康净隔着镜子跟唐曙星对视，男生身体被盖住只剩下脑袋露在外头，坐在比康净低的位置上时给人感觉和站在雾里时截然不同，长头发倒显得他乖顺无害。乖巧听话的眼神最能惹得康净开心，“行！交给姐！” 康净双手扶住他的头，将他头发往后捋“姐不骗你，姐在这学校干了好几年了，你是最帅的一个。” 唐曙星对这种讨好顾客的好听话没什么感觉，没接茬，安静听着理发师继续滔滔不绝地分析。 “你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五官，个个标致，但非要说哪个最有特点，还得是这双眼睛！” 眼睛？唐曙星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别不信，你眼尾微微下垂，瞳仁黑亮。再看这双眼皮褶皱线，也是跟着往下走的，前窄后宽，你知道适合啥不？” 唐曙星摇摇头，觉得她说话的调调很像算命的。 “烫卷发啊，整个羊毛卷” “你偷摸告诉姐，想换发型是不打算追女孩儿啊。” “……”小店里短暂安静了一瞬。 “嗯……” 唐曙星脸上没有半点甜蜜跟羞涩，康净直觉不对便没多追问， “现在网上小姑娘都喜欢卷毛小狗。你看看你这眼睛，这不妥妥小狗眼！” 康净见镜子里的男生微微皱眉，跟着补充了句：“加长版。小狗眼加长版。” “嗯。” 康净见他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咋的了同学，不满意跟姐说，咱再换换。” “没有，康姐，你收现金不？” “啊？”话题转变太快，康净眼看着围布里伸出来一只捏着张百号的手，“收，就是一百可能不够。” “嗯，我钱够。” 康净没再多说，定下来了就开始拿理发剪忙活。 唐曙星见着头发一点点被剪掉，有一捋隔着围布掉在他手上，他曲了曲手指，视线从镜子移到台上的糖果。 视线被落下来的长刘海遮住，唐曙星痒的皱了皱鼻子，“烫卷发就是得预留长一点，忍一忍哈” “嗯。” 康净觉得小男生有点内向，但是好歹句句话都接，也能勉强说上几句。 “我拿不同尺寸的杠子给你卷，整体弄大一点的卷好不好，不然容易翻车成壮壮妈哦。” 壮壮妈？熟悉的动画片角色一出，不仅货币相同，异世界连动画片都和原世界一样吧，“异”在哪啊？ 烫头发耗时很长，期间店里一直没人进来，直到太阳光直直照进店里，小店地上投射出一大片亮光，唐曙星才发现外边雾气都散了。 “康姐，我手机坏了，能帮我看看几点了吗？” “诶呦，正好八点。”康净猜到他手机肯定是坏了，要不然谁忍得住好几个小时不玩手机枯坐在这。 唐曙星下意识想到课表里周二一栏的浅绿色格子，猛地坐直身子，居然已经八点了！ “你有早八呀？” “没。”唐曙星又靠回椅子，自己正停留在“改造自身形象”这一步，他突然想在下一步开始之前先去看看自己的攻略对象。 “别着急，马上完事了。” 唐曙星除了时不时回几句康净的问题，其余时间一直在发呆。 镜子里的唐曙星脑袋上一堆卷筒，有点搞笑。 “大功告成！” 又一溜神的功夫，就听到康净摆弄着他脑袋乐呵呵地说结束了。 康净理发店里的镜子有大变活人的魔法。唐曙星没见过这样的自己，微微卷的头发轻轻贴着额头，眉毛被盖住只露出两只眼睛，头发卷的很巧妙，偶有几根卷稍挡住了些眼睛中段，凸显了他下垂的眼尾。 毛茸茸的曲线中和了他的面部轮廓。 “诶哟我操太像样了！是不？” “嗯。”唐曙星对于康姐是不是会爆两句粗口的特点接受良好，“康姐手艺真好。” “嗐，还得长得帅，这追谁谁不得多瞅你一眼呀，看着就舒心。”康净给他摘了围布在他头顶摸了一把，边走超叠围布绕到收银台准备结账。 “小帅哥你这个得好好打理呢，修复洗发水和护发精油要不要买瓶，发质受损下次再烫就没这么帅了。” “好。” “办卡不？储值一千元，享八五折优惠。” “行。” “姐再多送你罐发泥，好用下回来姐这买。” 康净挑了挑眉，没想到他这么爽快，“行嘞，一共一千四百八十五，咱姐俩投缘，给姐一千四就行了。”接着康净就眼看着他从兜里里掏出一沓钱，低头数了十三张递给自己。 康净接过钱往验钞机里一搁，“弟你电话多少？” “滴，真钞。” “电话卡也坏了，留个名吧，下次来我告诉你我的新号码。” “我叫唐曙星。” “OK了，小帅哥连名字都这么好听。” “康姐，现在几点了？” “八点三十一了，你不会真有早八吧？现在上半节都快上完了。” “真没有。”唐曙星道了谢拎着袋子往店外走，出店门时瞄了眼营业执照，默默记下了康净的名字：健康的“康”，干净的“净”。 乍一出门被阳光狠狠刺了下眼，唐曙星快步走到阴凉地，这会学校里人多了不少，唐曙星在树下来回踱步，终于等到有个男生从他面前经过。 “同学，第二教学楼在哪边啊” “直走走到头，然后右拐，之后第一个道口对面就是二教。” “谢谢。”唐曙星冲他点点头，赶紧往二教赶，想着趁祁枣在上课看一眼她长什么样，这样既不会和她碰上，也能为认识她早做些打算。 那同学指路很清晰靠谱，唐曙星很容易找到了第二教学楼。教学楼里很安静，走廊上偶尔响起几句不同老师的讲课声和麦克风的电流声，让他有种高中时代的错觉。 一路没听到下课铃，想来是上半节课还没下课。 唐曙星爬上四楼的时候迎面就是404教室，正看到孤零零一个背影，机械音蓦地在他脑袋里响起： “叮！您的攻略对象已出现，正在为您锁定。” 居然在门口碰上了？ 眼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正在404教室门口徘徊，穿着一身休闲套装，扎着干净利落的马尾辫。唐曙星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棕色的发卷的头发和没拉拉链大敞的书包。 “叮，请宿主完成攻略任务第一步，【结识祁枣】。” 第3章 反常的人 “我天你还真来了。”邵鸣悠收到微信后抬头就看见祁枣进来，趁着老师低头赶紧冲她招了招手。 “我叫你醒的时候你说不去了，我还以为你整节课都不会来了。” 祁枣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唉，在哪待着不是待着，这个时间点坐在教室我心里会更踏实。” 邵鸣悠看她丝滑把手绕到背后掏出本书，嘴角一抽：“你书包拉链咋不拉。” “刚在门口我已经被提醒一次了。”祁枣把书摆在桌上，顺手掏出了副耳机递给邵鸣悠。 “枣儿，我想它想了一节课了！你好贴心。”邵鸣悠说着就往祁枣身上贴。 “就知道是你忘带的，” 几句话的功夫就打了上课铃，邵鸣悠和她来得一个比一个晚，专业课只有坐最后一排的份。教金融学的张老师总是喜欢把讲台上麦克风调的很大声，祁枣右手撑头左手掐笔，时不时地勾画几句，被老师的音波攻击震得头痛。 “小枣儿，27号和28号运动会，你去不？” 祁枣依旧懒洋洋支着头，满脸疲惫地斜睨了邵鸣悠一眼，“去。” 邵鸣悠靠她更近了些， “又热又无聊，咱们四个一起逃了算了。” 祁枣身子一倒枕在胳膊上，只露出一双眼睛闷闷地说： “学校不是要求大一大二必须去嘛，请假太麻烦。” “好吧，那你可要一个人喽。”邵鸣悠和祁枣认识一年多了，从来没见过祁枣请假，跟有什么指标必达似的。 祁枣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没再接话，就着趴桌子的姿势继续听课。 邵鸣悠习惯了祁枣懒洋洋学习的样子，没再打扰她，靠在椅背上打游戏。半节课过得很快，不过是祁枣晃晃笔杆的功夫。 她把书刚装进包里就听到邵鸣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别忘了拉拉链哦。”抬头看到邵鸣悠早早背上书包，冲自己挑了挑眉。 “拉好啦！走吧！”祁枣拎起书包往门口走，二十分钟的课间从这到一教少说也得用掉一半。 楼梯上人挤人，从厕所整理好自己出来的唐曙星靠在404外墙定定看着祁枣的背影，他身量高，很容易在人群里找到唯一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看到祁枣拐到下一段台阶时他顿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腹部的痛感还警告似地隐隐存在，人贴着人下了四层楼，唐曙星眉头紧锁，上一次和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还是在他高中食堂，陌生人带着汗意的皮肤贴到他，汗臭味和香水味混在一起给空气分了层，每一口呼吸都很难捱。 耳边各种各样的同学们聊着很多他没听过的话题，世界的真实感越来越强连脚步都有了重量。 唐曙星终于头脑发晕地挤出大门，顶着大太阳眯眼看着祁枣和另一个女生并排在前面走，理了理被挤皱的衣服远远跟在后面。 真正看到祁枣他才意识到一切并不像脑海里演练的闯关游戏。他看过课表，知道祁枣是去第一教学楼上课，想使一招守株待兔却发现自己找不到目的地，在攻略对象之前赶到逃不了麻烦别人给自己指路。 偏偏分任务已经触发，将唐曙星架在火上烤。和攻略对象认识已经需要绞尽脑汁了，遑论让她爱上自己呢？ “叮，任务提醒：请宿主完成攻略任务第一步，【结识祁枣】。” 机械音在他停下没一会就再次响起，系统像早期ai一样思维固化，他只剪了个头就算形象改造成功了？进度推进的莫名其妙。 系统这次并没有惩罚他，唐曙星没多想，小跑几步又隔着几个人跟在祁枣身后。 还在原世界时唐曙星接待的顾客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其中不乏大学生，有些来的次数多的能和唐曙星聊上几句。 那时有个顾客跟他吐槽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课，说是水课，很折磨人，那位顾客就是这节课逃课出来玩的。 他心想着和教马克思主义的怎么会是水课，但他没接话，自己没读过大学，怕闹出笑话。 祁枣等会要上的就是这门课。 这节马原课在一楼上，一教的第一层都是全校最大的教室。祁枣和邵鸣悠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跟专业课不同，马原课的座位向来是后排比较难抢。 “我们坐这？”教室中间还有空座，邵鸣悠知道祁枣有考公的想法，这类课听的很认真，于是冲第三排的位置抬了抬下巴。 “好呀。”两个人坐在第三排中间。 唐曙星正在一楼大厅徘徊，以他浅薄的了解来看，这节极大可能有人逃课，这样的话他就有位置可以进去坐，不仅能近距离观察自己的攻略对象，幸运的话还能再刷个脸熟。 祁枣坐在前排，唐曙星站在门口能清晰看到她的脸。早上的一面之缘让他对祁枣的标准笑脸印象很深，现在看着和朋友说笑的祁枣，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双眼皮褶皱很宽很深，笑起来卧蚕鼓鼓的很明显，眼睛圆圆的，脸白白嫩嫩的。 唐曙星想不通系统为什么把一个开朗漂亮的女生的命运和自己系在一起，缘何要从异世界给她找来一个跟她择偶标准截然相反甚至本身就很糟糕的死人来追求她。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推其进火坑。 在教室里嘈杂声达到顶峰后渐渐安静的时候，前两排和教室中段还有很多空座。唐曙星一咬牙在上课铃响之前坐在了祁枣后面几排里唯一一个挨着窗的空座，和祁枣那边的座位隔着条过道。 怪不得这位置空着，唐曙星刚坐下就发现凳面板是斜的。他伸手摸了下旁边的空座位，居然也是坏的，没等他有动作教室里就打了铃。 一没教材二没手机，身底下还坐了个坏凳子，他只能尴尬把洗发水往桌肚里塞假装自己很有得忙。 唐曙星摆弄完自己买的洗发水和护发精油时讲台上的中年教师才刚刚开了个头，他不好意思出去，也没了顶着老师视线观察祁枣的心思，只能如坐针毡地留下来为自己的鲁莽买单。 PPT停了很久都没翻页，讲台上的老师语速很慢，声音伴着电流声传出来，唐曙星听着和高中政治差不多的知识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唐曙星胳膊拄着扶手，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更低的一边，他的位置偏，讲台中间的PPT正好跟祁枣在他的同一方向，他神态自若地盯着祁枣，能看到一支黑色壳子的笔正在女孩左手上转来转去。 “来，找同学复述一下我刚说的。”PPT下一页换了颜色，唐曙星看着教室里明显女多男少的文科班配置，顿时有种熟悉的不好预感。 “好久没提问了。经管院就是男生少，我瞅着也没几个……那咱叫个男同学？” 班里很安静，没人像高中时候一样幸灾乐祸地开玩笑，唐曙星面色如常地把视线放到PPT上。 “一，二，三，第六排靠窗户卷头发那个小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完蛋了。 唐曙星硬着头皮站起来，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甚至能看到前排同学回头的正脸。比如坐在祁枣身边的女生，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眼不知道在和祁枣说什么。 “我嘞个去，这大帅哥哪的，咱们院哪来的帅哥？” 祁枣回头就看到男生张了张嘴后抬手捏了捏嗓子，另一只手冲老师快速摆了几下。 窗外的光打到他肩膀上，风吹起他头顶几捋卷卷的头发，好一副可怜小哑巴做派。 讲台上老师冷笑一声，声音凉凉地说，“嗓子不好就坐吧。” 祁枣和邵鸣悠对视，从对方眼中分别读出了“真有人这么干？”和“这真能行？”。 “不问了啊，老师希望咱同学都健健康康的。” 唐曙星表情很少，面上泰然自若实际已经心如死灰。 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低头抬眼看向祁枣。 祁枣把书包拉链拉到最高，朝他摇了摇书包挂坠，毛球在祁枣手里晃，唐曙星对上她弯弯笑眼，眉目都在传达“我知道你可以说话哦。” 唐曙星被烫了似的扭过头，耳根通红，觉着自己脑子也在晃，天旋地转，只能死死盯着窗外绿树身上的几片黄叶子。 硬生生端庄坐在坏凳子上凹造型。 唐曙星知道祁枣并没有嘲讽挑衅他的意思，女孩眼睛弯弯的，满满都是友好，可他还是追悔莫及，窘迫的热意阵阵往上涌，就快攀上他的脸。 “你干嘛呢。”邵鸣悠拿胳膊肘杵了杵祁枣，“是不是很帅？” “嗯，是。”祁枣声音里都带着笑，“你上次说想装哑巴，居然真的有人会这么做。” 邵雨薇瞪大了眼睛，“此人演技恐怖如斯。” “你怎么知道的？” “早上我说有人提醒我包链没拉，就是他。” “唉，装哑巴也是人之常情。”邵鸣悠说着把书一合，橙色封面的书赫然写着证券投资学五个大字，“我之前被叫起来也想这么干来着。” 祁枣被她逗笑，又想到那个卷头发男生，很反常很反常，同样很有意思。 之后的课堂时间很平淡，喜欢连着提问的马原老师今天破天荒没有继续叫人。唐曙星再转回头时只能看到祁枣的背影。 中间下课铃和机械音一起响起。 “叮，任务提醒：请宿主完成攻略任务第一步，【结识祁枣】。” 唐曙星绝望地趴在桌子上，自己出师不利，破系统就知道催催催，催命就直接放他去死啊！ “叮！发布任务后，宿主在三次提示后仍未完成相应步骤将减少攻略对象气运值。” 什么？ 哐当！ “祁枣，你没事吧！” 第4章 接受现实 一声巨响吓了教室里所有人一大跳 。 祁枣坐着的凳子坏得一点征兆也无，登面板塌下去，直直贴上凳子靠背发出巨大碰撞声。 她毫无防备地滑坐到地上，脑袋重重磕上桌肚的厚木板。 “嘶……” 动静不小，老师满脸担心地走下讲台，“哎呦祁枣！摔疼了吧还能站起来不？”不掺杂电流声的声音温柔许多，但因为着急音量依然很高。 “老师我没事。”祁枣头很痛，屁股也痛腰也痛，只能被邵鸣悠架着胳膊扶起来坐上旁边的位置。 她抬头冲老师咧嘴笑了笑，“换个位置就好啦，让老师担心了。” “还好吗？”邵鸣悠拍拍祁枣的胳膊低声问。 祁枣要痛死了，“还好，问题不大。” 老师又站回讲台上，课堂里的小插曲同学们都没太在意，只有一个人直挺挺坐在位置上，拼命压抑胸膛的剧烈起伏，皱紧眉头死死盯着祁枣的方向。 唐曙星布满血丝的眼睛和藏在桌下颤抖的双手无一不昭示着他的古怪异常。 当他亲眼看着祁枣真真切切因为他受到伤害的时候，女孩眼睛里的泪花狠狠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唐曙星也觉得很疼，系统并没有惩罚他，而是更直观更有效更残忍地用让祁枣受伤的方式警告他。 他先前的将信将疑，他心存的侥幸，他对祁枣主体性的刻意忽视通通伴随重大的碰撞声一同被击碎。 和其他人命运相连的感觉比他想象中沉痛百倍。 他无法继续选择忽视祁枣的感受。 他从不考虑以后也不瞻望未来，在该死的一天他就已经去死了。 可谁来考虑祁枣的以后呢？ 她好可怜。 唐曙星平复着情绪失魂落魄地坐在窗边，一直到中午，洒进教室里的阳光已无影无踪，他敛着眼皮，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存在这个世界只需要遵守三条原则：一、在第三次警告前完成系统发布的即时任务；二、保持好祁枣“理想型”的形象；三、让祁枣爱上自己，脱离世界。 与此同时他被三个问题困扰着：一、任务失败了谁来赔祁枣的人生；二、任务成功了谁来赔祁枣的感情；三、面对人格独立思想健全的人类，系统评判爱与不爱的依据是什么？ “同学，不用愧疚了，理解你们讨厌提问的心情，老师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同学？快去吃饭吧！” 唐曙星回过神同学们早已走得一干二净，只有讲台上的老师隔着一排接一排的空座位正笑眯眯看着他。 “谢……谢谢，谢谢老师。” 马原老师踩着高跟鞋离开的哒哒声像是踩在他心上。 唐曙星猛地站起来，混乱的思绪终于搭上了线——触发条件！ 结识祁枣的“任务提醒”共触发三次，第一次是他在走廊遇到祁枣，第二次是在他在去一教的路上跟着祁枣，第三次是他和祁枣坐在同一间教室里。 三次任务提醒触发时的共同点——自己靠近了祁枣且无所作为。 如此说来，系统对他发布任务步骤是在“赶进度”，那么发布任务提醒的目的也是这样，而且二者指向相同，“任务提醒”仅作为“任务步骤”的下一级。 他只要在保证任务步骤进行的同时，避开“任务提醒”的触发条件，就可以减少伤害祁枣的可能。 自己得暂时躲着祁枣，可又不能太久，要想进入下一步必须接触祁枣，他不敢再忽视系统的权威了。 有关祁枣的系统提示不停在他脑袋里闪回，课程表、大二、金融学、阳光开朗、喜欢运动……校历！运动会！ 三天后的校运动会是他认识祁枣最好的机会！ 设身处地去构想，气运尽失比舍弃一段虚无缥缈的爱恐怖多了。与穷途末路，泯然众人相比放下一段感情经历更加轻易。 最终任务绝对不可以失败！不能操之过急，但求万无一失。 唐曙星屈服于系统淫贼却并不将系统的指令奉若圭臬，麻木按照系统的指令行动定会和成功背道相驰。 避免和祁枣碰面的这三天是他完全改造自身形象的好时机。 唐曙星飞奔出教室，饭点的时候路上同学很多，他方向感很差，问了两个同学才终于到了正门。 他排在第三个准备刷脸，一直盯着屏幕底部接替出现的姓名和班级，排到他时他微微弯腰与摄像头平视。 “请通过。” 唐曙星看清了自己照片旁边的几行小字:唐曙星，24级西班牙语2班。 “师傅，去最近的一家手机店。” “最近的……买手机还是修手机啊，还是办卡啊？” “买手机。” 入秋后天气转凉，车内空调关着只开了一半的车窗。方方正正的阳城大学四个字被飞速掠过，唐曙星还保持着看向校门的角度。 闸机强迫着人快速通过，可“24级西班牙语2班”几行小字久久停在他心上。 只是系统给他随意安排的身份而已，他以为会像交待游戏背景一样不被自己在意，可当他乘着车穿梭在城市里，恍惚间车窗走马灯般放映他的曾经。 曾经热闹的高中教室，曾经对大学生活的憧憬，曾经做错的一切选择。 下车，进店，付款。 唐曙星买好了一部手机三幅耳机，却在营业厅难住了。 “先生麻烦出示一下身份证。” 唐曙星刚坐下，摸向裤兜拿钱的手一顿。 终于回过神般把注意力都聚焦在现在。 他哪有身份证？ 啪嗒 啪嗒 身份证因为他往外抽钱的动作掉了出来。 比身份证更醒目的是一本绿色的——学生证。 唐曙星弯腰捡起来，两样东西对在一起仔细看了看。姓名，性别，民族，出生日期…… 今年是……2025年，那他现在岂不是才20岁？比原世界还年轻了四岁，是系统为了让他符合大二学生的身份改了他的出生日期。 系统会为了让他合理存在而提前铺路这件事在唐曙星的意料之内。 不过系统口中的异世界，与他生活的世界相比是“异”在时间线吗？其他的分明都一模一样啊。 他将学生证揣进裤兜，把身份证递给营业员。 “先生，需要您分别选两个号码，稍后得各交100块，这个是储值在话费里的……” “好。”听着营业员统一批发的话术，唐曙星搜索着自己原先用的手机号，什么也没搜到便随便点了两个号码。 他依照着原世界用过的搭配分别办了一张电话卡和一张流量卡塞在手机里。 一张张数钱的动作在现今总是更容易引人注意，自己带出来的一万块也花得差不多了。唐曙星摁下脑中其他想法，迫切需要先返回学校拿上钱办张银行卡。 "师傅去阳城大学。" "去哪个门啊？正门还是老校门？" "正门……去正门吧。" 古朴庄重的门楼最上方雕刻的“阳城大学”四字笔走龙蛇，与繁复的刻纹相得益彰。它巨人般俯瞰阳城大学以外的世界，古老的野性扑面而来，气势磅礴广纳海川。 可他不是从这个门走出来的。 唐曙星出来的大门不仅字体是方正的，而且门口还有一块巨大的校名石，并不小的概率他却还是猜错了。 他皱眉仰望着空中的大字，心想所有大学都这样吗？这里到底有多少个大门？ 他一路边回忆边打听着回了寝室，刚从外边回来开门时屋内给人的废墟感尤其强烈。唐曙星翻出旧行李箱开始扒拉钱，装了半天再算上兜里的一共有6385644.4元。 他把零钱放在屋里，扯着拉杆箱装了638万去了银行。 站在银行门口看着银行卡绑定成功的微信通知，手机突然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24级西班牙语2班] [基础西班牙语视听课程群] [基础西班牙语写作课程群] [形势与政策课程群] [西班牙语二班二群] …… 消息界面涌入大量信息，来自大学各种各样的群聊和新微信关注着的阳城大学公众号，连小程序也净是些阳城大学的课程表，校内外卖，校内学生论坛…… 可列表里只躺尸着他自己和微信团队。 被系统介入操作的微信点开后像一本展开的圈养手册。 唐曙星捏着手机漫无目的地迈着步子。 “叮咚！” 微信提示音又连着响了三声，“西班牙语二班二群”安静一瞬后叮叮咚咚响得更欢。 班长在没有老师的小群里说着下午要查寝的消息：[导员说要亲自来] [天塌了！] [突击检查啊] [不要来啊！] …… 班长细心地在群里发了阳城大学的宿舍规定，唐曙星点开看了看把群聊免打扰后摁灭了手机准备再打车回学校。 饰品头没了容器满满当当撒了一地。 电夹板，电煮锅一些勉强能在宿舍用上的唐曙星往柜子里藏了藏，抱了一堆衣服盖住它们，除了这些还有灭菌机、消毒机、超声波清洗机……几箱子穿刺针、消毒液、清洗剂……怎么没砸死他呢？ 唐曙星住在店里，他和店都隐藏在挂着小小“Help”门牌的门后，店内都是自己精挑细选的装饰，大多是唐曙星的手工制品，他的画、他的编织品，他的手作花等等。墙面刷着深紫色的漆，亮闪闪的饰品头挂在玻璃墙柜上、摆在展柜里，被亮白强光一照亮晶晶闪着多彩的光。屋子永远拉着厚重窗帘，房间明暗交接，像一处嵌在山崖里的洞穴。 少了什么……只少了他的家具。 电话铃声在唐曙星噼里啪啦往柜子里藏东西的时候响起，接过陌生电话有粗哑男声传出：“同学啊，你快递在学校快递点呢，你这买的啥啊，可沉了全是大件啊，有一个像冰箱，这不违禁品么，你多找几个人帮你搬吧，给你放室外棚子里了，赶紧取走吧。” “……” “同学？” “可以拒收吗？” “啊？不行啊你这拒收不了。” “大哥，这里边基本都是二手家具，咱俩加个微信我给你一千块钱你帮我处理一下好不？” “啊……帮你处理。你想怎么处理啊？” “随便。” “那你来看一眼不啊老弟，不确认一下子啊？” “不用了，都不用了，麻烦你了哥。” “行，行，这个号能搜到你微信哈，我加你。” “嗯。” 唐曙星挂电话，通过好友申请，转账，一气呵成，又另和大哥商量好了来寝室帮他收走那些再用不上的设备。 沉闷的房间再次安静下来，他目光刚落在阳台上，不等迈步窄窄的门就无风自动，啪地一声在他面前合上。 屋子里更暗了些，唐曙星停在原地没说话，静静望着阳台的窗户，目光又轻又远。琐碎的麻烦事在发现他还活着后又找上他，关门声回荡狭小的屋子，原来系统也知道他无法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