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幻大陆收集圣器》 第1章 Chapter1 亲吻 “这是哪……” 乌尔维尔睁开眼睛,看见夜空中有两轮月亮高高悬挂着。 一轮泛着银色的光辉,另一轮透着暗红的光芒。 这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 腕间传来冰冷的触感,一只铜绿色的手镯正牢牢圈在他的手上,他迅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正是镯子带他来到了异世界。 他原本是在参观现世的博物馆,而这镯子只是参观结束后,抽奖所得的随机奖品。 然而,当他戴上手镯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陌生的景象—— 墓碑、圆月、鸦群。 紧接着,他的意识被蛮力拉扯。 待他再次睁眼时,已经身处他所“看到”的世界中了。 这种不受控制的能力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但出现的次数少之又少。 有时,他能感知未来,而有时,他会陷入物品所引发的记忆当中。 他从未把这个难以解释的能力视为一种“天赋”,因为每一次的触发,都会伴随无与伦比的疲惫感。 他转过头环顾四周,令他惊讶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真的躺在墓地中。 按理说,没有人会在午夜时分出现在墓地中,除了他这位不速之客。 不过很快,底下传来踩断枯枝的声音昭示着: 原来除了他,也会有人午夜来到墓地。 那个人一步步走上台阶,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某种工具在台阶上刮擦的刺耳声音。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不免想起自己看过的恐怖片,这场面实在太贴切了。 那声音最终停在了他这一层。 煤油灯发出的光晕驱散了黑暗,勾勒出那个人高大的轮廓。 在寂静的夜晚,那人急促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 对比之下,乌尔维尔躺在墓碑旁,双手交叠于胸前,连呼吸都没有,看上去就像一具尸体。 乌尔维尔心想:这个人会不会处理我,把我埋进土里? 这样思考着,他听见这人向前迈了一步。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声惊呼响起:“等等——!” 那道高大的身影失去了平衡,径直朝着乌尔维尔的方向倒了下来。 阴影瞬间将他笼罩住,他几乎能预见到自己被砸成肉饼的未来景象。 幸运的是,这人及时撑住了地面,堪堪停在他的上方。 尽管如此,双方都无法避免另外一个意外的发生。 一个干燥的触感,砸在乌尔维尔的嘴唇上。 那是一个吻。 说好听点是吻,但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一场灾难。 就在他们嘴唇被迫相贴的刹那,乌尔维尔与一双幽绿色眼眸对上了视线。 那瞳孔中没有一丝受惊的情绪,而在他看过来时,瞳孔才勉强表演出惊愕的神情。 这演技太糟糕了。乌尔维尔暗自评价道。 他甚至认为这个人是故意摔倒的,但这个想法太荒诞不经,很快就被他否决了。 压在他身上的人姿势狼狈,凌乱的深咖色头发垂落,发丝刮在他脸上,带来一阵阵痒意。 一股铁锈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愈发浓烈。 他忍不住探出舌尖,想尝尝血的味道。 可没想到的是,血倒是没尝到,他的舌尖触碰到了另一样温热的东西。 身上的人像被他的举动惊到了一般,身体剧烈起伏了一下,体温也不断升高。 乌尔维尔不太习惯这种高温感,于是他迅速直起身,大力推开身上的人。 他没有去管这人被推得向后仰倒,也没有理会那如同火烧云般通红的脸,并且冷漠地无视了刚才那个混乱的吻,他只是问道: “这是哪里?” 倒在地上的人还没有从“吻的回应”中回过神来,只能怔怔地回答:“……墓地。” 这里是墓地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乌尔维尔说:“我不是瞎子。” 那人急忙更正道:“这里是莱德村庄后山的墓地!我住在这里……哦!不对,不对!我不是住在墓地里。我的意思是说,我住在莱德村庄里……” 乌尔维尔仍未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所以没有回应。 面前的人再次斟酌着,不确定地给出第三个答案:“……这里是笛梵让大陆。” 乌尔维尔终于应了一声。 那人松了口气,自我介绍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怀亚特。” “乌尔维尔。” “嗯……”怀亚特沉吟一声,他注意到乌尔维尔在看腕间的镯子,便说,“你这镯子……非常特别。” 镯子外有一圈奇特的花纹,如果不仔细看,可能会以为那是金属的锈蚀。 乌尔维尔听见这话,抬手摸上镯子。 刹那间,他的意识再次离开了身体。 与此同时,奇异的感觉迅速涌来,他“看见”跟手镯同源的气息散布在世界各处,那便是…… 圣器的共鸣。 镯子“告诉”他:他需要找到十大圣器,才能回归现世。 他的意识回笼,无力地靠在一旁的墓碑上,他看向面前的怀亚特。 这不正好有一个套信息的绝佳人选吗? 于是他问:“你为什么半夜出现在墓地里?” 他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半夜出现在墓地的“访客”,竟然还询问别人。 怀亚特老老实实回答:“我是这里的守墓人,来完成我的日常巡查工作……” 他似乎对自己的身份感到羞愧,头越来越低。 乌尔维尔问:“那你为什么半夜来,这么黑看得清楚吗?” “……我白天不出门,因为如果出门撞见村民的话,他们会责骂我的。” “为什么要责骂你?” “他们认为……我常在墓地走动,身上带着厄运。一旦沾上,就无法摆脱了。所以他们不希望我白天出门,以免碰到他们。这就是原因。” 乌尔维尔理解不了异世界村民的逻辑,他索性放弃了理解。 接着,他听见怀亚特用可怜兮兮的声音说:“今天我的嘴唇破了,如果村民们看到了,免不了又要逼问我。他们会认为我与人亲密接触却没正式结婚,然后借这个理由羞辱我……” 乌尔维尔歪了歪头,真心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所以呢?” “所以……我想你和我一起回村庄里,成为我的伴侣,好吗?”怀亚特心跳如擂鼓,他捏紧手指,又补充道,“如果不可以,我就……” 后半句危险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 “可以。” 怀亚特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蹦出来,他忍不住又想去亲吻乌尔维尔。 他强压住这个念头,脸上仍保持着不安的神情,“你这就答应了?你难道不怕我是个坏人吗?” 乌尔维尔自有自己的打算。 一个能提供信息的现成人选巴巴地凑上来,他为什么要拒绝呢? 至于“伴侣”这个身份,他根本没当回事,只当是怀亚特为了应付村民的理由。 但怀亚特是认真的。 他生怕迟一秒乌尔维尔就改变主意,迫不及待抓住他的手就匆匆离开墓地。 两人走了一会儿,终于到达莱德村庄。 怀亚特的房子有些偏僻,在村庄最边缘。 进了屋,怀亚特火急火燎地拿了块干净的布,把没有灰尘的座椅全擦了一遍,才叫乌尔维尔坐下。 看样子他好像还要和乌尔维尔彻夜长谈。 乌尔维尔可不想聊天,他抬起眼皮问道:“我累了,该睡哪?” 怀亚特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动作,领着乌尔维尔来到卧室。 他的家很小,自然只有一间卧室,里面也只有一张床。 “你睡这里……”怀亚特想了想,还是说,“我睡地板上就行。” 乌尔维尔初来乍到,对自己还是“客人”的定位,怎么可能让屋子主人打地铺,于是他客气道:“你也来床上睡。” 他听到怀亚特发出沉闷的应答声,但那声音很快消散在空气中了。 也许是穿越时空带来的疲乏感,乌尔维尔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太累了,他感觉没睡多久,阳光就洒进来了。 天亮了。 异世界虽然有两轮月亮,但白天只有一轮太阳。 乌尔维尔醒来了。 他坐起身,发现身边并没有睡过人的痕迹,对此感到疑惑。 他走出去,见怀亚特坐在沙发上,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他问道:“你昨晚没进来睡吗?” 乌尔维尔很像个幽灵,走出来甚至没发出一丁点声音,导致怀亚特吓得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怀亚特转过头回答:“……是的。” 乌尔维尔不解道:“我不是说让你进来睡吗?” “我觉得那样不太好,我们还没真正结婚……” 原来是在担心这点,看不出怀亚特还挺较真的。 乌尔维尔并不想真在异世界和陌生人结婚,于是便岔开了话题:“怀亚特,关于这片大陆,你还知道些什么?” 怀亚特没有立刻回答,他默默走到乌尔维尔身边,盯着乌尔维尔嘴唇上已经结痂的伤口看,他忽然问道:“你嘴唇还疼吗?” 乌尔维尔抿了抿,没有多大感觉,便摇摇头。 他看向怀亚特的嘴唇,明明他的伤口已经结痂在愈合了,可怀亚特的伤口看起来还像新的一样,仔细看还能看到血丝。 也许是每个人的愈合能力不同,他并没有过多探究,只是重复之前的问题道:“关于这片大陆你还知道些什么?” 怀亚特并不在意乌尔维尔为什么不了解这片大陆的信息,解答道:“嗯……大陆有八大种族——人、精灵、吸血鬼、狼人、龙、人鱼、恶魔和天使。” 乌尔维尔抓住关键点,“只有八大种族,为什么会有十大圣器?据说圣器不是每个种族一件吗?” “事实上,在数千年前,这片大陆上只有两大种族,人和神。而十大圣器都是由人创造的。” “后来种族分化,除了人,还出现了我前面说的其他种族。他们为了争夺圣器,种族大战爆发。神不参与争斗,但出面收缴了圣器,并化去圣器能力散到世界各地。” “当时,十件圣器中,神留下了两件最邪恶的。不过,后来神陨落了,世界就从九大种族变成了八大种族。” 神陨落了?那祂留下的那两件圣器去哪里了? 乌尔维尔追问:“那么,世界上现存的只有八大圣器吗?神手中的圣器是不是没有下落?” “目前来说好像是只有八大圣器,分别归属于各个种族。不过,有的圣器被找到了,有的尚未被找到。比如精灵的圣器至今没有下落。” 对于乌尔维尔来说,其他种族他暂时难以接触,只有先从人族入手,他问:“人族的圣器在哪里?” “教会。”怀亚特答道,“人族分为两支势力,十字大教会和乔伊斯魔法学院。人族圣器归属于教会。” 乌尔维尔点了点头,迅速做出决定,“带我出去逛逛吧。” 怀亚特没有立刻同意,他轻声道:“我晚上带你出去吧……” 乌尔维尔当然知道怀亚特是怕被村民刁难,但晚上还看得见什么? 于是他不容置喙地说: “我们现在就走。” 第2章 Chapter2 墓碑 怀亚特最终还是同意了,拒绝伴侣的事他实在是做不到。 两人出了门,村内已有好多人在四处走动,当他们看到怀亚特竟然在白天出现时,就像躲避瘟疫般厌恶地退开了。 有人嘴里还嘟囔着:“……他怎么能白天出来呢?!啊啊啊真倒霉……嘿!别跟他对视!” 这话夸张得有些过分,怀亚特不予理会。 村民们看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人,讶异声四起: “怀亚特真的是把一个死人带回来了吗?” “天哪……难道他真的丧心病狂到把尸体炼活了?” 乌尔维尔听到这些议论声,心想:尸体怎么能炼活,要是怀亚特有这种本事也不至于再待在这村庄里了,还有,他有这么不像活人吗? 这倒也不能全怪村民,毕竟他看起来确实有点不像活人。 硬要说的话,他更像橱窗里陈列的洋娃娃,乌黑的卷发披散着,如果不妥善打理,很容易就会打结。 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就像玻璃珠子,精致但毫无生气,当瞳孔突然转动时,甚至会让人一惊,好似洋娃娃真的活了过来。 村民们的脸上流露着厌恶与恐惧,却始终没有一人敢靠近怀亚特。 两人虽然遭到嫌弃,但好在没遇到什么刁难,顺利就到达了村外。 路上,怀亚特对乌尔维尔说:“下次我们还是别在白天出门了吧,你也看到了,那些村民不待见我。” 是有这么回事,乌尔维尔看到了,但他反问道:“你喜欢和人打交道吗?” 怀亚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仍老实回答:“我不喜欢。我常年与墓碑作伴,早就习惯安静的环境。当然,你是个例外。” 他不忘将乌尔维尔圈在“喜欢”的范畴中。 乌尔维尔听完,说:“那不就好了,他们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他们,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关系。你正好不用去管他们的看法,反正已经差到离谱了。说不定你哪天偶然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他们反而会对你感恩戴德。” 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乌尔维尔又说:“而且,他们嫌弃你,那你不是更要出去吗?这难道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吗?他们害怕你,但又不敢对你做什么。” 怀亚特被彻底说服了。 反正他们已经够嫌弃自己了,再逃避也不会降低嫌弃,还不如去直面嫌弃,说不定能获得快乐。 马车缓缓前行,两人终于抵达城外,怀亚特扶着乌尔维尔下车,并询问道:“你要去哪里逛逛?” 他原本以为乌尔维尔只是想来外面看看,没料到听到的回答却是—— “教会。” “……你为什么会想去那里?” “想看看人族的势力。” 只是这样吗? 怀亚特直觉乌尔维尔隐瞒了真实意图,他深知教会的脾性,不支持乌尔维尔去接近教会,他便委婉劝阻道:“教会不会轻易让普通人进入的。” 本以为乌尔维尔仍会坚持,但没想到他竟然改口了:“那好吧,你要带我去哪逛?” 怀亚特赶紧说:“去……” 服装店。 乌尔维尔站在这家内外都花里胡哨的店铺门前,一言不发。 怀亚特把他拉进店内,里面的服装风格大多都很夸张,他已经看到不止一条裤脚有蕾丝装饰或是胸前大开襟的款式了。 他不太愿意穿这样的衣服,好在怀亚特挑选的都比较日常。 离开服装店后,怀亚特的目光又被一个售卖发饰的摊位吸引住,他决定过去挑选一些。 乌尔维尔看到那满摊位的蝴蝶结和闪眼睛碎钻就头大,他不想去,于是说:“我累了。” 怀亚特有点不放心他,但因为这个摊位比较近,就嘱咐道:“那你在这里等我,我买完回来找你。” 乌尔维尔点点头。 怀亚特离开的时间本是去寻找教会的最佳时机,但要打听教会的位置又很费时。 乌尔维尔向来讨厌麻烦的事情,所以干脆再说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担心如果怀亚特找不到自己估计会发疯,他可不想大街贴满寻人启事,然后他爆火异世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一辆带有十字架标志的华丽马车缓缓驶来,乌尔维尔听到有人在大喊: “游行车来了,赶快让开!” “是大主教!今天是大主教进行游行和视察辖区的日子!” 大主教? 是教会的人? 乌尔维尔被人群推搡着,混乱中,他无意间碰上手腕上的镯子。 嗡—— 他的意识再次被抽离,他“看见”在一个挂满蜡烛的、中央有巨大十字架的房间内,有一盏提灯被放在那里。 那是水晶球造型的灯体,通体绿色,没有发出任何光芒。 是圣器,在教会里。 他的意识被塞回到体内,他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木偶,膝盖一软,整个人就要不受控制地跌倒。 周围是涌动的人群,如果此刻他摔倒了,肯定会被无数双脚踩踏,后果将不堪设想。 千钧一发之际,他跌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怀亚特紧紧环住他的腰,半抱着他推开人群,艰难地挤到了一家店铺的小台阶上,暂时隔绝人潮。 路边是沸腾的人群,人们疯狂地追随着教会的马车,伸出手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大主教”。 怀亚特对教会的马车视而不见,一站定,他就焦急地抓住乌尔维尔的肩膀,仔细检查他是否受伤,确认无碍后,才长舒一口气。 接着,他拿出刚买的发箍,顺手就戴在了乌尔维尔的头上。 “我觉得这很适合你。”他的声音很轻,但并未被周围的嘈杂呐喊声所淹没,“戴着回家吧。” 乌尔维尔闻言,抬手摸了摸发箍,触感柔软,他困惑地看向店铺的玻璃窗。 玻璃倒影中,他黑色的卷发因推挤而略显凌乱,在他的发顶立着一对毛茸茸的黑色猫耳,这耳朵与他的头发完美融合,仿佛天生就该长在那里。 这是什么…… 乌尔维尔抬手想把发箍取下,却被怀亚特握住手腕制止,哀求他:“别摘掉它……就戴着回去吧,好吗?回去后再拿掉。” 乌尔维尔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放下手,答应了怀亚特的请求。 教会的马车前行着,疾风吹起车窗的帘子,帘后,大主教的面容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人们发出更癫狂的欢呼声,他们奋力向前推挤,挥舞着手臂。 马车内,大主教淡漠地扫视过窗外那些狂热的面孔,嗤笑一声,正当他准备收回目光时,突然与一个长有猫耳的黑发少年对视上了。 乌尔维尔看清大主教的脸,不由自主念叨出一个名字:“塔隆……?” 声音极轻,没有一个人听见。 车帘落下,隔绝视线,游行车渐渐远去。 回去的路上,乌尔维尔问怀亚特:“教会的人经常会来城镇游行吗?” 怀亚特摇摇头,“不经常,大主教作为管辖这片区域的管理者,偶尔会来。” “每次都是这么大的阵仗?” “应该不是吧……我也第一次见。” 乌尔维尔点点头,如果每次都这么声势浩大,那未免也太可怕了。 接着,他又想到圣器在教会内,能接触圣器的人应该在教会权力也很大,于是他直截了当询问:“怎么才能接近大主教呢?” 怀亚特被这个问题惊住了,他斟酌着回答道:“首先,得成为教会的普通成员吧。然后逐步晋升为圣职人员。只有这样,最后或许才有机会接近大主教吧。” 乌尔维尔表示明白了。 …… 两人回到村庄时,天色已暗沉下来。 怀亚特没有直接带乌尔维尔回到村庄,而是带他到了后山的墓地,并说:“我回去拿一下工具来完成今天的工作,然后我们再回去吧。” 在等待怀亚特的时间里,乌尔维尔出于对“降落点”的情结,凭借记忆,来到他醒来的那块墓碑前,他看清了墓碑上雕刻的名字,是…… “……乌尔维尔?” 为什么是他的名字? 异世界怎么会有他的墓碑?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碰上名字的刻痕,一幕画面涌入他的脑海,是墓碑的“记忆”: 这块墓碑是怀亚特打造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感知,是怀亚特走了上来,并将一块重物放在旁边。 那重物居然是一块新墓碑,上面刻着“怀亚特”的名字。 乌尔维尔看到墓碑,颇有些无奈,“……这也是你制作的?” 怀亚特点了下头。 “为什么这座碑上刻着‘乌尔维尔’这个名字?你认识这个人吗?”乌尔维尔指着身后的墓碑问。 怀亚特没正面回答“认不认识”这个问题,他好似猜到了乌尔维尔会问,只是把一本叫《魔法学院史》的书递给了他,并说:“看第12页。” 说完,怀亚特抄起工具,把刻有自己名字的墓碑立在了“乌尔维尔”的墓碑旁。 乌尔维尔打开书本,第12页记载着一位名叫“乌尔维尔”的人,这个人是乔伊斯魔法学院的首席,能力强大。 书的最后写着“乌尔维尔”在大战中牺牲了。 牺牲了,怪不得要立碑。 只是这座碑为什么要由怀亚特来立? 他想到了,也就问了:“你为什么要给‘乌尔维尔’立一块墓碑呢?” 怀亚特头也没抬,只是淡淡道:“因为我喜欢你。” 乌尔维尔:“……” 喜欢? 然后做了块墓碑? 还有…… 乌尔维尔纠正他:“你喜欢的应该是书上那个‘乌尔维尔’吧,我不是他。” “不是,我只喜欢你。”怀亚特笃定道。 乌尔维尔:“……” 他纠正不了,干脆用魔法打败魔法,“既然如此,我和你都没有死,为什么要立碑?” 怀亚特没有回答,只是把工具收了起来。 乌尔维尔以为怀亚特是意识到了自己不是那个“乌尔维尔”的问题,继续说:“你觉得人死可以复生?我和他只是同名而已。” 怀亚特固执道:“不是同名。” 乌尔维尔实在无法理解,“你怎么会喜欢上一个书里的人?” “我不喜欢书里的人。”怀亚特抬起头,看向乌尔维尔的眼神格外认真,“我只喜欢你。” 乌尔维尔无话可说,他试图理解,但理解不了,就把怀亚特口中的“喜欢”当作是对偶像的崇拜。 他看了看挨在一起的墓碑,有种“他们死都要在一起”的错觉,这种认知让他觉得有些怪异。 他对于自己是不是历史上那位“乌尔维尔”有点好奇,但并不多。 毕竟真相这种东西,就随缘吧。 第3章 Chapter3 诅咒 “《魔法学院史》、《魔法咒语书》……这是什么?《我与魔法学院首席的二三事》?” 今天早上,乌尔维尔醒来就发现怀亚特不在家里,没想到怀亚特竟然真的在白天出门了。 他不太喜欢晒太阳,就在屋里四处游荡。正好找到一间没上锁的小房间,里面堆满了各类书籍,他就进去了。 他想找找有没有关于教会信息的书。 昨天看见的大主教令他有些在意,与他之前在现世救下的一个叫“塔隆”的少年长相相似,两人发色也相同,都是红发,不过气质倒是截然不同。 然而他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书,于是坐了下来,随手翻开刚刚挖出的魔法咒语书。 就在他全神贯注记忆魔法咒语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哗啦”一声巨响。 他出去一看,发现几个半大的小孩站在外面,外窗被一颗球砸破了,地上到处都是碎玻璃。 他对门外的小孩说:“自己进来捡球。还有,记得赔钱。” 他原以为这群小孩只是无心之举,直到他们互相推搡着,嘻嘻哈哈地走进来,他才意识到—— 这群小孩是故意的。 怀亚特的屋子如此偏僻,村民平日里都对他避之不及,更别说小孩们会来这边玩耍了。 那么他们过来玩耍就只有一个目的: 恶作剧。 为首的男孩在经过乌尔维尔身边时,脚下故意用力,将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踢向他。 碎片划过,在他白皙的小腿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然而,乌尔维尔的表情丝毫未变,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被划伤的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小孩们见他毫无反应,失了兴致,认为他胆小到不敢反抗。 他们捡起球,就嬉笑着向门口走去。 “砰!” 突然,无形的力量将他们面前的门重重关上了。 谁碰门了? 没人碰门啊! 小孩们面面相觑,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情,他们惊恐地扭头看向乌尔维尔。 乌尔维尔仍站在原地未动分毫,他的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笑容,这笑放在他精致的脸上有着非人的诡异感,更别提那双空洞的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看了。 小孩们这才知道害怕,“你你你……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乌尔维尔微微歪头,“那只是风,你们在心虚什么?” 小孩们意识到被愚弄了,羞恼压过恐惧,为首的男孩气急败坏地把球扔向乌尔维尔,喊道:“去你的!” 乌尔维尔不慌不忙,嘴里默念了什么,即将砸到他脸上的球瞬间在空中停住,然后轻飘飘地落向地面,滚到一边。 “鬼……鬼啊!”小孩们尖叫起来,试图推开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废话,他们当然推不开,这门得往里拉。 “既然出不去,那就扫个地吧。”乌尔维尔把扫把拿了过来,在他们背后幽幽道,“别忘了赔钱,扫完地就回去拿钱,听到没有?” 几个小孩打不开门,只好气呼呼地打扫地面。 乌尔维尔先前翻阅书籍时随意记了几个魔法咒语,刚刚那门关上也是因为他念咒语的缘故,没想到真有效,还将这些小孩给恐吓住了。 地面清扫得差不多时,突然,其中那个高大的男孩一扔扫帚,猛地朝乌尔维尔冲上来。 他反应不及,只好先抓住男孩的手,扑腾中,那只手打到他腕间的镯子,男孩顿时发出一声哀嚎。 他一看,男孩的手指竟然被镯子的锈蚀花纹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男孩坐到地上,开始撒泼打滚,哭喊着要家长来教训他。 乌尔维尔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门“砰”的一声被推开,门外传来怒吼:“你们在干什么?!” 拎着大包小包的怀亚特二话不说冲进屋内,看也没看躺在地上的男孩,一放东西就跑到乌尔维尔身边。 几个小孩看见门开了,都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怀亚特仔仔细细地将乌尔维尔检查了一遍,发现他小腿上有血痕,他心疼道:“我给你消毒。” 乌尔维尔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一点小伤口,没必要消毒。” 可他拗不过怀亚特,还是被拉着坐下来涂药。 上药期间,怀亚特一直沉默不语,直到他放好医药箱,才将乌尔维尔拥入怀中,说:“对不起。” 乌尔维尔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道歉?” “……我不该离开你的。” 乌尔维尔安抚道:“你不用道歉,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没有什么‘不该离开’这一说。况且,今天的事情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个小麻烦而已,你应该经历的更多。” 听到这话的怀亚特将他拥得更紧了,两人就像磁铁一样牢牢地吸在了一起。 怀亚特在他耳边闷闷地开口:“我可以陪你一辈子。我可以永远不离开你。” 乌尔维尔想:这样的誓言未免太郑重了,怎么能这么随意地说出来呢? 他不知道如何回应,干脆转移话题:“他们经常欺负你吗?” 怀亚特轻轻点了点头,说:“还好。他们有时会躲在父母背后朝我扔石子,以前有段时间还会往我屋里丢死老鼠。后来,我给他们施了点小教训,他们也就消停了。只是没想到这次,大概是听说我带回来一个外人,所以故意趁我不在时来找你麻烦。” 乌尔维尔扭头看了看漏风的窗户,问道:“他们会赔钱吗?” “怎么可能。”怀亚特说,“这窗户有段时间不知道碎了多少次,我干脆教训完才找人上门来修。” 这么可怜的吗…… 乌尔维尔听着都感觉太惨了些。 两人没办法修补窗户,怀亚特说他会雇人上门来重新装一块新的,不过这需要好几天时间。 好在有窗帘,风吹进来不至于那么透心凉。 怀亚特去整理带回来的大包小包,乌尔维尔见是一些食物和生活用品,问道:“你去采购了?” “是的,去了城镇一趟,随便买了点东西。” 乌尔维尔很是疑惑:“我们昨天不是刚去过吗?昨天你怎么没提起说要买这些?” 怀亚特腼腆一笑,“昨天只顾着给你买新衣服了,把这件事忘了……” “……” …… 日子一天天过去,乌尔维尔和怀亚特已经一起生活了将近两周。 在这段时间里,怀亚特始终没有进卧室睡觉,这让乌尔维尔觉得他多少有点毛病,自己的家居然不进来睡。 乌尔维尔的能力也始终没有被触发,他也找不到去教会的机会。 最近几天,村庄里不太安生,好几个医师进进出出,他只知道村里有人生病了。 这天晚上,他睡不着,便站在窗前看着两轮月亮,他的心忽然慌了起来。 他拍着心脏的位置,试图平息这种不安感,可并没有用。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几声愤怒的喊声—— “怀亚特!!!你干了什么?!” 今晚注定不会安宁。 火光骤然亮起,朝着怀亚特的房屋逼近,举着火把的村民脸上映着跳动的火光,将他们愤怒的脸扭曲。 怀亚特让乌尔维尔待在屋里,他去应付这些村民,他问:“我干了什么?你们不告诉我的话,我怎么会知道?” “干了什么?你还有脸问?!” 村民让出一条路来,几个人抬着简陋的担架走出来,担架上躺着一个男孩。 那是…… 之前来恶作剧的其中一个男孩。 男孩发着高烧,呼吸急促,皮肤上布满了黑色瘀斑,鼻子和嘴巴还有鲜血溢出。 “现在村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出现这种症状了,就连医师都束手无策!”村民死死盯住怀亚特,“这意味着这不是一种疾病,而是一种诅咒!这邪恶的诅咒不是你干的还会有谁?!只有你,只有你才能创造出这种可怕的东西!” 村民们怀疑与恐惧的目光化作无形的利箭,齐齐射向怀亚特。 “不是我干的。诅咒,我不会,也不会去干。”怀亚特平静地说道。 男孩的母亲跪在一旁哭,哭着哭着突然尖叫起来:“不是怀亚特,不是他!是……是他带来的那个外人干的!” 她冲上前去,指认着乌尔维尔。 怀亚特挡住她,反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我当然有证据!”男孩的母亲喊道,“那天,那天!我的孩子一回到家,就告诉我他的手被这个外人给划伤了!之后,他就开始发高烧,医师怎么治都治不好。现在,他的身上出现了黑色的斑点,最后昏迷不醒了!” 怀亚特冷哼一声,“你这算什么证据?你儿子不知道哪里染上了病,村里有好多人都被传染了,你现在却说是因为划伤了手导致的?还有,你难道不知道你儿子那天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他能做什么?!他只是和朋友们出去玩了!” 作为听众的村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顺着男孩的母亲指认乌尔维尔,“对!就是这个外人干的!谁知道他从哪里来,又安的什么心!把他交出来,烧死他!” 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村民们不顾事实,只想有一个交代,似乎有了交代,他们就不用害怕下一个“生病”的会是自己了。 尽管乌尔维尔只是这场灾难的替罪羊。 怀亚特眼神一冷,见村民真有想扔火把的举动,他喊道:“我会去查原因。因为划伤了手导致的病症或是诅咒,我是不相信的,我需要找到真正的证据。” “明天就要结果!要不然烧死你们!”村民们齐声喊道。 怀亚特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乌尔维尔从屋内走了出来,站到他身侧,握住他的手。 乌尔维尔平静地说:“明天的时间根本不够。你们难道认为医师都无法治愈的疾病,怀亚特和我能在一天内解决吗?你们这么害怕,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去找找有什么办法来遏制这个疾病或者说诅咒的传播。” 村民们根本听不进去,他们坚信怀亚特和乌尔维尔就是邪恶之源。 最终,乌尔维尔用一句话让他们消停了:“我们会去向教会寻求帮助。” 村民们听到“教会”的名号,瞬间像吃了定心丸,但仍然有些不放心,有人说:“你们俩得留一个在村里,要不然都逃跑了我们怎么办?” 乌尔维尔很想说,那你们自己去求助呗。 他一不想激化矛盾,二他是得去教会,于是他先点头同意了,村民们也终于三三两两离去。 两人进了屋,乌尔维尔想到村民们的敌意,实在太过浓厚,更多的好像是针对怀亚特。 他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他们……为什么这么厌恶你,总有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