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璧逢春》 第1章 第 1 章 大齐朝安顺二十八年,贺州,程府后院。 姜玉壁浑身酸痛难忍,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她慢慢清醒过来,随着而来的是昨晚不堪的回忆,她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青青紫紫的痕迹在雪白的肌肤上交错。 不,不,不。 姜玉壁脑海里绷着那根弦终于断了,她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自己怎么会喝了几盏酒就浑身酸软无力任人摆布。 她眼眶红润一行泪珠从眼角滑落,手心紧紧地捏着被角把被子往上拉盖住自己的身体,企图以此来掩盖自己被侵害的事实。 她蜷缩着往后退,突然手上碰到一个冰冷的东西,她拿出来一看。 是一把寒光森森的匕首。 姜玉壁握住那把匕首,匕首慢慢地往自己纤细的脖颈靠近,她想以死明志。 可转念一想,自己昨天刚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她终究是不舍得让这个孩子没有出世的机会,于是她双臂发软无力地把匕首扔到一旁。 姜玉壁抱着自己缩在床角绝望的默默哭泣,该怎么办谁来帮帮她。 门此时砰的一声被粗暴的推开。 姜玉壁条件反射的把被子捂的更严实,慌乱地说:“谁,是谁,别进来!” 她的脸颊挂着泪痕,眼神惊恐不安的看着外面。 大门到内室不过几步脚程的事情,随着脚步声一点点压近,姜玉壁瑟缩在床角,心里砰砰地跳起来。 “姐姐。” 看到来人是自己的妹妹,身后跟着的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彩蝶,姜玉壁就像找到主心骨一样。 她生性柔弱所以比自己年龄小的妹妹姜玉簪反而像个姐姐。 看到来人是她,姜玉壁惶恐的眼神少了许多,紧绷的心稍稍缓解。 她急切的向往日自己依赖信任的妹妹求助:“妹妹,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该怎么办呢?” 姜玉簪并没回应她。 跟在她身后的彩蝶用托盘端着一碗药,面无表情像是木塑泥偶般站着。 姜玉壁想去拉住妹妹的手,想靠在她怀里听妹妹跟自己说,没事她可以帮她解决问题。 可妹妹却是没像以往一样搂住姜玉壁安慰她,更没有给她出主意解决当下的难堪,反而是站在床前不动,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无措。 姜玉壁心里一阵委屈又叫了声:“妹妹,你怎么不理我?” 姜玉簪看着这个已经被玩坏了的姜玉壁楚楚可怜盯着自己的样子,终于不需要再应付她这个愚蠢的姐姐。 她玩味的视线从姜玉壁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扫过,看到扔在一旁的匕首“嗤”的一声笑声从她嘴里冒出。 “我的好姐姐,没想到你这么不知廉耻,原以为你会自绝没想到竟然还有脸活着。”姜玉簪知道说了这话,以姜玉壁被母亲教导的迂腐性格一定会羞愧。 果然姜玉壁听到妹妹的话,恨不得自己钻到地底下去,她自己也是觉得辱没了姜家和程家的门楣。 但她不希望自己妹妹眼里的她这么不堪,就想给妹妹解释自己是怀了身孕,希望能诞下程郎的孩子再自我了断,而不是贪生怕死。 “妹妹,我怀了身孕,等我……” 姜玉簪她就是怕程郎知道姜玉壁怀了孩子一时心软留了她的贱命。 于是没有了戏弄姜玉壁的心思,直接对彩蝶吩咐:“给她喂药。” 姜玉簪的话就让姜玉壁浑身血液一冷,为什么自己的妹妹要杀了她? 姜玉壁看着满脸冷漠的妹妹追问:“我生下孩子就自绝,为什么你要杀我。” 姜玉簪心头火刷的冒起来,冷哼一声说:“当初要不是你外家欺压,我的母亲岂会做个妾让我身份尴尬。那么程郎就会娶我,你霸占了程郎这么久该还给我了!” 姜玉簪看着瞪大眼睛傻住的姜玉壁又补充说:“你看看你傻兮兮的样子,以前你什么都依赖我,你真当我想帮你吗?” 彩蝶此时也把药拿到了姜玉壁面前,把微微头一埋,说:“夫人喝药吧。” 姜玉壁的视线在两人之间不断游离,她的脑子一下子转了过来。 妹妹原来对自己这么大怨气,自己过去以为的姐妹之情都是假的。 恐怕昨天的酒里根本就是下了药的,而自己依赖的妹妹还有信任的贴身丫鬟彩蝶就是幕后黑手。 “不,我不喝!我要见程郎他不会让你们害我的。”姜玉壁的眼神看向给自己递过来毒药,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彩蝶。 “那就由不得你了,我的好姐姐。” 姜玉簪的话落,彩蝶那双有些粗糙的手微微颤抖把着药放在一旁,就用手去擒住了姜玉壁。 姜玉壁是多年养在深闺的小姐,怎么抵得过做过粗活的彩蝶,没多久就被制住了。 姜玉簪拿起那碗药捏住姜玉壁的下巴就往她嘴里灌。 姜玉壁头左摇右摆使劲躲避药下,撒了半碗剩下的则半碗则被她喝了进去。 “程郎,救我,来人救救我。”她腹中还有自己和程郎的骨肉,她还不想死。 此时一阵厚重的脚步声从外室传到内室,来人玉面青衫端是一副贵公子模样。 “程郎!快救我们的孩子。”姜玉壁看到来人如同遇到救星一样喊到。 “怎么还没死。” 下一秒,从这位玉面公子那片薄唇里吐出的话,就让姜玉壁如坠冰窟。 姜玉壁此时心中悲凉,但她还是解释说:“是玉簪陷害我,我已经有了身孕,程郎你就算要我死顾全两家的声誉,也让我生下咱们的孩子。” 程贤弘那张玉面皱着眉头嫌恶地说:“一个失节贱妇生的孽子,都不知道怀的是谁的野种,你让我留下来?” 姜玉簪刚看到程贤弘来有些担心。 可听到程贤弘的话,她的心就放松起来,她扶了扶头上的白玉簪,不屑看着蠢的不行的姜玉壁。 故意对姜玉壁说:“程郎可不缺亲生子嗣,大郎会好好孝顺我们这对亲生父母的,姐姐还是安心的去吧。” 姜玉壁听着妹妹的话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心里像空了一个大洞一样,她的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里流下来。 大郎是自己嫁入程府五年不能生育后,程郎为了不让自己被长辈责难,在族中找的孤儿过继过来的。 可现在按妹妹的意思,大郎是他们的孩子。 当时大郎过继时都已经三岁了,也就是说他们两个早就纠缠在一起了! 自己真的好傻好傻。 现在想来当初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可恨自己被猪油蒙了心,从来没怀疑过自己信任的妹妹。 一开始就是玉簪过来建议她不如从族里过继一个孩子。婆母是表示绝不同意的,想给程郎纳妾生子,可后来程郎不知道说了什么婆母就同意了,而且婆母对过继的大郎疼爱有加。 什么原因能让一个想要自己亲孙子的人改变想法,除非那个孩子就是亲生的。 姜玉壁因为这个冲击愣愣的,哪怕此时药效开始起来她感觉自己的肚子开始疼起来,她也只是呆坐在床上看着那两个面目熟悉又陌生的人。 姜玉簪看着傻掉的姜玉壁心里无限畅快,她还要再加把火:“程郎,你看姐姐不愿意维护程家声誉,把药碗都打碎了。” 说完她手指向不止何时碎掉的药碗。 “既然你不肯好好去,那就别怪我了。来人!给我弄死这个贱妇。” 随着程弘贤一声呼喊,进来两个婆子,她们走到床边,两人膀大腰圆一来就把呆站在一旁的彩蝶挤到一边,又爬上床准备抓住姜玉壁。 姜玉壁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往左边一闪险险避开一人蒲扇般大而有力的手掌。 还不等松口气,一人从另一边抓住了她。 姜玉壁感觉像被一把钳子钳住怎么也挣脱不了,被抓住的胳膊生疼。 姜玉壁左右晃动身体试图挣脱她,摆动间她碰到一个冰冷的硬物。 一声疼痛从手指上传来,姜玉壁忍不住叫了一声。 姜玉壁忍住疼痛,抓住匕首用力一划,仆妇吃疼之下,一下子放松了对姜玉壁的钳制。 姜玉壁趁着这个机会,迅速跳下床然后快速把匕首架在姜玉簪脖颈上。 彩蝶看着这变化惊叫起来。 姜玉壁打量着妹妹今天的打扮。 穿着大红衫裙配以牡丹花纹,头上又戴着那支原本自己舅母送的白玉簪。 姜玉簪本来就长相明艳,再加上这样的打扮称得上艳光四射。 可这样招摇的样子怕是在庆祝自己去死,真是讽刺啊! “妹妹我活不了了,咱们姐妹黄泉路上也好作伴?”姜玉壁紧了紧匕首,一丝血线就从姜玉簪的脖子上沁出。 姜玉簪生怕姜玉壁真的杀了自己,向程贤弘抛去求救的视线。 程贤弘看着心爱的女人被挟持流血怒火中烧,但他害怕姜玉壁真的动手。 于是他放缓声音劝说:“玉壁我刚才也是没有办法才想让你以死证明清白,你不要冲动。” 姜玉壁顶着一张泪痕斑驳的脸哈哈苦笑了起来,这声音充满自嘲无奈的心酸。 程贤弘想起同床共枕多年姜玉壁的心结,说:“玉壁,你不是一直想做母亲吗?你放开玉簪我让你平安诞下孩子。” 她忍不住看向自己的肚子,刚刚她被彩蝶已经灌了一部分药进去,此时她的肚子已经开始隐隐做疼。 她知道自己期盼已久的孩子快没了,她的心里当然难受。 可她对着程贤弘冷冷回复道:“你的孩子我不要!” 一个背叛自己的男人的孩子还有什么留下的必要,这个孩子不该不该来。 虽然这样想着,但姜玉壁眼角的泪花暴露了她内心失去孩子的痛苦。 恰在此时。 一个仆妇趁其不备夺了匕首,姜玉壁条件反射一划。 那仆妇正好被划了一刀吃疼退到一边。 姜玉簪乘着这个空档,逃离了姜玉壁的钳制,扑到程贤弘怀里,感受到脖颈上传来的阵阵刺疼,她怨恨极了偷偷使了眼色给仆妇。 随即姜玉壁感受到从右臂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握着匕首的手掌一松,匕首随之滑落。 “给我往死里打,打死她,贱人!”姜玉簪狠狠的甩下狠话,就撒娇让跟程贤弘出去给自己上药。 刚被姜玉壁被划伤的仆妇一屁股坐在姜玉壁受伤的胳膊上,她发出凄惨的叫喊声。 那仆妇看姜玉壁扭曲吃疼不负往日般美丽的脸心里畅快极了。 过了约莫一刻钟,彩蝶看到姜玉壁的惨像被吓住呆呆站在一边。 此时的姜玉壁手脚软棉无力,她躺在地上,就像一团被人肆意揉捏后的棉布娃娃。 又看到姜玉壁的血从她的额头流下来,身下也流出一滩血,她知道姜玉壁的孩子是没了。 姜玉壁用尽浑身的力气骂道:“天道轮回,姜玉簪、程贤弘,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程贤弘听到那诅咒声刷的一下站起来,平日温文的面孔一下子变了,骂道:“贱人,还敢诅咒我们,给我继续打。” 姜玉簪则站在一旁欣赏这一画面,看到地面的瓷片想起了一个主意,眼角一挑看向仆妇。 那仆妇会意,嘴角挂起一抹阴冷的笑。 不过一会儿室内传来一阵呜呜的声音,原来仆妇把碎片塞到了姜玉壁的嘴里,又用瓷片划花了她的脸。 她的嘴唇被划得稀烂,她想把瓷片吐出来可嘴巴被人堵住,破碎的瓷片在嘴巴里翻滚,把口腔里舌头和肉都刮的稀烂,姜玉壁的泪从眼角流下,混合着脸颊嘴角的血迹,形成一行行血泪。 要是能再选择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嫁给程贤弘,也一定要让他们尝尝我受到的痛苦。 第2章 第 2 章 清明前后,是细雨纷飞的日子。 瓶儿刚走进陇翠院,眼见小丫头杏儿疾步走上前向她禀告:“瓶儿姐姐,刚晌午睡了做了噩梦后,起来便奇奇怪怪问了我们今天是什么年月,又问你们去哪里了!可巧你们都不在。” 瓶儿听完杏儿的禀告,骂道:“小姐有什么奇怪的,定是你们自己服侍不周,小姐不舒服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杏儿委屈极了,小姐在午睡的时候自己也没闲着在收拾房间,可谁知道小姐就有点魔怔般问自己那些话,还拉着她的手让她掐自己,可她怎么敢冒犯小姐,左等右等终于等到瓶儿回来,没想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眼泪晕在眼眶里止不住打转。 瓶儿可不管杏儿的委屈更来不及整理被细雨淋湿的衣衫等骂完,她就急匆匆的跑到内室。 徒留杏儿站在廊下,眼泪刷刷的止不住留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擦干眼泪转身去请大夫。 屋内的姜玉壁坐在梳妆台前,一双小鹿眼盯着镜子里倒影出稚嫩的脸庞,相比妹妹玉簪的明艳大方姜玉壁的脸更显人畜无害,镜子中的她无论是脸颊还是那双红唇此刻都完好无损。 自己和程贤弘的婚事还有一年才会定下,上天怜爱让自己有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世自己绝不会重蹈覆辙也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此时瓶儿走过来行了个礼,打断了姜玉壁的思绪,她走过去扶助姜玉壁的双肩把她转过来,直接说:“小姐你不舒服,等大夫来了给你好好瞧瞧。” 姜玉壁摇了摇头,把视线放在抓着自己的瓶儿,确实只有她敢这样做。 瓶儿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她虽然长着一张圆脸又和自己一样有双小鹿眼睛看起来呆呆萌萌的,但实际脾气急胆子大还天生一股牛劲,所以什么事情她总是率先出头,可这个清明她便落水而亡。 姜玉壁抱住瓶儿把头埋在瓶儿怀里,任由眼泪肆意的流。 此时的瓶儿一看姜玉壁这泪眼连连的架势慌了手脚,自家小姐为人温和有礼,虽然有时候自己觉得有点懦弱了,可也没见她像今天这样哭起来。 她一打眼见到盏儿回来,忙用眼神示意来帮忙。 盏儿是个长着瓜子脸的姑娘,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按道理这样的人应该是美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反而显得相貌平平无奇了。 她走上前去把手搭在姜玉壁后背,慢慢的安抚起来:“小姐是做恶梦了吗?小姐别怕,我们都在你身边梦是假的。” 她回忆起来,瓶儿对她的衷心热情是摆在明面的,可盏儿不一样在后面的几年里随着彩蝶的出现,她好像和自己越来越疏远。 她的年龄略长一些所以在后面她来求自己想嫁人后,那时自己对她的感情也淡淡的,所以很大方的给了她些陪嫁让她嫁了出去。 可现在的盏儿对自己看起来像是个温柔稳重的大姐姐一样关心。 盏儿说话的声音又温柔又有耐心在这样一遍遍的细心安抚下,姜玉壁终于把心里的痛苦宣泄完了止住了抽泣的声音。 碧绿色的纱窗被雨打湿,屋内地上黄花梨三足香几上摆着一个铜制莲花样式的香炉,莲花香炉做工精美层层叠叠的花瓣上还雕刻着细腻的纹路,香炉中点着的安神香从花蕊位置袅袅升起。 约半个时辰的样子,大夫来了给姜玉壁诊脉,他看了断定这姜知府家的大小姐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虚不受补,于是嘱咐了暂时不要进补,又说了几句准备带着药童离开。 瓶儿一听自家小姐身体虚不受补,可往日里常请的王大夫可是都说自家小姐体虚,需要进补于是难免怀疑,她追问道:“哎!大夫你看的准吗?” 姜玉壁看大夫听完瓶儿的话脸色就黑了忙打了圆场。 大夫本来对这丫鬟质疑自己医术的话很不满,但看主人还算明事理于是解释说:“姜大小姐您刚才说乏力、嗜睡,进补后又食欲大减,我刚才看您舌苔厚腻您这明显是虚不受补了,而且我看您虽然作了噩梦受惊,但当下言语得当面色不惊,就没必要开药了。” 姜玉壁听了这话,心头一咯噔。 他又问了大夫一些问题才让盏儿给了大夫谢礼,等送走了大夫就问杏儿怎么不是请常来的王大夫。 杏儿看姜玉壁面色不善,忙解释说:“管家说王大夫出诊了,所以才请了这位大夫。” 傍晚姜父下了值回来听人说姜玉壁做噩梦受了惊又请了大夫,于是就往陇翠院去看望姜玉壁。 此时观棠院里。 微风浮动,院子里栽种的海棠花开的正好。 屋内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木榻柳姨娘侧身坐在上面。 柳姨娘是一个长着鹅蛋脸的美人,举止投足之间不见小家子气,反而具有大家贵妇的风范。 她又生了一双桃花眼,眼波的流转与窗外的海棠交相辉映,在端庄中又暗藏柔媚。 她一手翻看摆在案上的账簿,一手轻轻抚摸躺在身上的女儿。 如今府里没有当家夫人,府上庶务大多由她和王管家管着。 这也源于她本来是荆湖北路漳州知府的嫡出小姐,外家更是当初京里威名赫赫的威远候。 论起出身来姜老爷是寒门出身,先主母虽是尚书家的小姐,但几相对比柳姨娘反而出身更高。 可惜,当年信王谋逆威远侯也卷入其中,漳州知府也被牵连被抄家流放,这位曾经的大家小姐这才沦为了一个妾室。 姜玉簪长的酷似生母,头枕在自己姨娘的膝上,感受着姨娘温柔细腻的手慢慢抚摸自己的头顶,她慵懒放松的尽情享受着母亲的爱意。 “姨娘,老爷知道大小姐噩住了,去陇翠院看大小姐了。”青葙刚得到一个消息,面色一变走到塌前禀告。 躺在姨娘的腿上的姜玉簪把眼睛一睁,倏地坐直身子面含委屈的说:“父亲,怎么去看姜玉壁不来看我。” 说话间,那双遗传自柳姨娘的桃花眼已是微微泛红。 柳姨娘知道女儿这又是吃起醋来,她起身用手半环住女儿。 然后问向禀告的人:“大小姐做梦噩住了怎么没人告诉我。” 又安慰女儿道:“今日你姐姐被梦噩住了,所以老爷才去看她。” 姜玉簪才不管这个,生气的撅起红艳的嘴唇。 柳姨娘想了想,又说:“玉簪,你姐姐身子不适,你该去看看。” “我去看她!我不去。”姜玉簪把头一扭,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姨娘。 然后猛的站起身来质问说:“姨娘我才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要帮外人。” 说完,她刚微红的眼眶里眼泪落下来,旋即转身又像风一样跑出院门。 看女儿生气跑走后,柳姨娘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 青葙忙跪下解释说:“姨娘,是王管家那边瞒着咱们呢!” “王管家还真是对那个郦氏衷心耿耿。”柳姨娘不屑的说。 跪在地上的青葙悄悄松了一口气。 姜玉簪边跑边抹眼泪,跑了一会儿经过花园附近闻到一股花香。 她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而往花园里走去。 两刻钟后,负责照料花园的仆妇张妈妈看到地上被碾碎的花和被折断的树枝,惊叫:“那个天杀的,把先夫人种的栀子花给弄成这个样子!” 姜玉簪把栀子花折了之后,心里仍然不解气,她往陇翠院方向走去。 桐儿劝道:“小姐,咱们现在去陇翠院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姨娘让我去我就去,姐妹和睦不好吗!”姜玉簪不耐的说。 桐儿那里不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这一起肯定是找茬,去倒是也不怕小姐吃亏。 可自家小姐现在这个样子过去,大小姐也就罢了是个嘴软的人。 可她身边那个瓶儿嘴可毒了,一定会点出来二小姐仪容不整的样子。 等闹了大小姐,到时候老爷心疼大小姐,姨娘也会把事情推在她们这些丫鬟身上, 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她们。 不过她这话肯定不敢明说,不然二小姐恼羞成怒,定会又骂起人来。 于是只是指着自己和杉儿身上衣服上的碎叶说:“刚才大小姐那些花弄脏了咱们衣衫,怕去了损害小姐的气势。” 姜玉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衣服恐怕也是脏了,而且自己一路哭着跑过来,现在是什么样子。 桐儿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再继续给她台阶下说:“小姐,等奴婢们好好梳洗下,再去看望大小姐吧。” “好吧。” 桐儿放了心,等二小姐回去了看到自己的样子今天一定不会闹着去陇翠院了。 入夜。 张妈妈收拾完,满脸疲惫的回了家。 她女儿雀儿看她回来忙走上前去扶她,问:“娘你今天咋回来这么晚啊?” 张妈妈一想起原因就来气,忙一股脑的把事情说了。 然后抱怨说:“我一定要揪出那个人,要是找不到那个人,王管家一定会罚我的。” 说完张妈妈又咒骂了一番。 雀儿长的像张妈妈,一张圆脸脸上布着星星点点的雀斑样貌平平。 她的眼珠子一转回忆今天路过时看到二小姐的样子,把猜测和自己娘说了。 雀儿低声说:“娘,你说这院子里除了二小姐谁敢干这样的事情,又除了她谁会干。” 张妈妈听完女儿的话,不由面色难堪:“哎!算我倒霉。” 雀儿忙说:“娘,你别担心大小姐心善,不如我去求求她,只要她不追究了,王管家那边就没事了。” 张妈妈眼睛一亮,说:“对对对,大小姐心软的很,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给她磕头,她一定不会再追究的。” 第二天一大早。 姜玉壁醒来用过早膳。 就听到杏儿说院里的丫鬟雀儿带这自己的娘求见。 姜玉壁听完来龙去脉,嘴角微微一挑。 张妈妈说:“老奴往日里是用心侍候先夫人的花,可不知道昨天被谁弄断了,请大小姐责罚。” 雀儿说:“大小姐,我娘平日里最是细心,这次不是她的错求您宽恕。” 瓶儿看不惯两母女一唱一和起来,直接说:“张妈妈你要是用心,怎么会被人折了。被人折了去找那个人就好了,要罚也是她被罚。” 母女俩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瓶儿看她们两人的姿态知道自己说对了,继续质问道:“你们不敢去找人,是不是知道是谁又不敢得罪,怕自己受罚来求我家小姐。我看你们分明是看大小姐气好,想糊弄过去。” 两人被戳中的心事,都同时面色一僵。 姜玉壁坐在椅子上她的心微微一冷,连院子里的丫鬟都知道自己是最好糊弄的。 她淡淡的开口说:“这个事情还是跟管家说去吧,张妈妈负责管花园的花木,既然管不好那就别管了。” 母女俩难以置信,大小姐今天怎么这么狠心。 姜玉壁等两人离开后说:“把雀儿调走怎么样?” 瓶儿满不在乎,一个想拿捏主子的丫鬟就该弄走,于是她说:“小姐不喜欢的人弄走就弄走了,等会和王管家说声就是了。” 姜玉壁微微一笑。 原来这么简单,看样子自己当初就是太心慈手软了。 瓶儿又说:“小姐,我猜是二小姐干的。” 话音才落,门外杏儿就通报姜玉簪来了。 第3章 第 3 章 姜玉壁坐在原地不动。 瓶儿和盏儿见到进来的姜玉簪走上前去行了礼。 姜玉壁见到姜玉簪的瞬间,又仿佛自己上辈子死前的痛苦再次经历了一遍,她的心一颤一颤的手指止不住的慢慢握紧。 姜玉簪可不管她的姐姐在想什么,她看姜玉壁坐在椅子上,她这个姐姐三分像父亲,还有七分据说像她生母都是一副羸弱不堪的样子。 每次受了委屈跑了回来一哭,自己姨娘就得哄着她把自己丢在一旁不管,所以最恨她这个样子。 现在看她又坐在这里,面色苍白好像谁又欺负她了,又瞧见她胸口坠着一枚红宝石的项链,红白相衬添了几分丽色。 姜玉壁心里火气更上一层,气的她直接就说:“你不过就做了个噩梦,装什么装这红宝石项链分明是我喜欢的,你还给我。” 说话间,姜玉簪已经充到了姜玉壁面前用手拽住红宝石项链想扯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姜玉壁反应过来迅速抓住姜玉簪的手把她的手使劲一折,只听得清脆的一声响声后姜玉簪的手无力的松开红宝石项链。 姜玉壁又顺势给了姜玉簪一巴掌。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终于让屋内其他四个人反应过来。 几人赶忙拉两位小姐。 姜玉壁看着姜玉簪虽然稚嫩但可以看到以后娇媚的脸上浮现出五根手指的巴掌印。 姜玉壁指着姜玉簪的脸先是低低地笑出声,然后笑声越来越大笑出泪来,看起来甚至有点癫狂。 姜玉簪就觉得姜玉壁是在嘲笑自己,手指上钻心的疼都忽略了,她看着姜玉壁浑身颤抖不止。 自己从来没有受过这个羞辱,自己势要给姜玉壁一个好看。 她挣脱自己两个丫鬟的手臂,往姜玉壁面前一扑。 瓶儿眼疾手快把姜玉壁像小鸡仔一样护住身后。 姜玉簪扬起手左手就准备给瓶儿一个巴掌,谁成想身后姜玉壁反而从瓶儿身后冒出来,伸出脚猛的一脚踢在她肚子上。 这一脚下去,不止姜玉簪身边的丫鬟桐儿和杉儿呆住了,瓶儿和盏儿也是一愣。 眼看姜玉壁骑在姜玉簪身上,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嘴唇抿的死死的眼神凶狠,看起来要杀了姜玉簪。 以往大小姐和二小姐争执,不要说还手她可是嘴都不还的人,都是大小姐吃亏。 大小姐几时这么厉害了。 她们几人一顿扒拉后才终于把姜玉壁从姜玉簪身上拉走。 姜玉壁站着看着倒地的姜玉簪,想起当初她也是这么居高临下的审视自己。 报应不爽。 此时,躺在地上的姜玉簪咳嗽了几声,等气顺了用嘶哑的声音叫起来:“啊,我的手好痛,我的手断了,我的脖子好疼,快叫大夫。” “姜玉壁,我要杀了你。你们给我上啊!” 桐儿和杉儿缓过来就马上去看地上的姜玉簪。 桐儿和杉儿两人听到自家小姐的话。 桐儿急道:“小姐你受伤了,咱们先回去看大夫,一切等交给老爷和姨娘定夺。” 啪的一声脆响又起,这一声是姜玉簪用没受伤的左手扇了桐儿一巴掌。 姜玉簪双目赤红,像是要吃人一样,骂道:“没听到我说话吗!还不快去,再不动我就让姨娘卖了你。” 瓶儿和盏儿听到这话再次围拢在自家小姐身边,盯着两人生怕她们扑上来。 姜玉壁视线扫过两人说:“你们敢以下犯上。” 姜玉簪再次说:“我是你们的主子,我叫你们去打。” “你们是姜家的仆人,不过是伺候二小姐,要是敢动,我就禀告爹让你们去蹲大牢。”姜玉壁冷笑一声说。 桐儿和杉儿两人都觉得此时自己进退两难,姨娘和大小姐的手段她们是知道的,可真的动了大小姐自己也完了。 僵持一会儿盏儿先是扯了扯姜玉壁的衣角后来又给了桐儿和杉儿台阶下,说:“大小姐和二小姐拉扯之间二小姐摔了,现下一时头脑不清楚,你们还不快送她回去,小心落下什么病症,到时候有得你们受的。” 桐儿和杉儿看见姜玉簪的手和脖子,借着这个理由半拖半架着她离开了陇翠院。 “姜玉壁,我一定要杀了你。” 听着被扶着出去后姜玉簪远远传来的叫骂,姜玉壁站在原地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意。 上辈子你确实是杀了我,这辈子你就做梦去吧。 瓶儿看着几人的背影,扶着姜玉壁坐下,说:“哼,她们要是敢上,我一定给她们点颜色瞧瞧。” 姜玉壁听到瓶儿的话心一暖,自己一定也要保护好瓶儿。 盏儿等她们走远后解释说:“小姐刚才奴婢多嘴让她们离开,也是为了小姐着想,二小姐毕竟是在咱们这里受伤了,老爷和姨娘追究起来恐怕不利咱们。” 姜玉壁刚才确实有想把将姜玉簪杀了的心,可听了盏儿的话冷静下来的她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哪怕瓶儿和盏儿也不可能帮她杀了姜玉簪。 刚才自己只是一时看到仇人出现蒙蔽了心智。 所以想明白的她没有怪罪盏儿。 她面上带着理解的笑意,说:“盏儿你说的在理,我以前总以为柳姨娘她对我慈母心肠,玉簪也是自己妹妹没什么坏心思,很多事情萌萌懂懂,现在我明白了好坏,往后还需要你们要多提点我。” 姜玉壁自己知道自己不算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但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听完这话盏儿的心放下了。 大小姐对瓶儿明显更加信任,如今大小姐有自己的想法后,要是厌弃自己恐怕自己早晚被逐出陇翠院。 瓶儿虽然性格鲁莽口无遮拦,但是对某些事情有着敏锐的直觉,而且衷心耿耿。 盏儿虽然看似迟钝存在感低,可实际心思缜密能冷静处理事情。 两人相辅相成。 两人要是为自己所用,自己应该会顺利很多。 当初瓶儿身死,盏儿恐怕是看出了什么,所以选择明哲保身这才选择嫁人。 姜玉壁开始明白孙嬷嬷离开之前为自己选的人是多么用心。 可惜自己上辈子太愚钝了,这辈子自己绝不能如上辈子样什么事情都依靠别人,怎么样都要学会自己立住。 入夜。 姜父看在敬宗堂跪在地上的大女儿训斥道:“你还知道玉簪是你妹妹吗,竟然对她拳打脚踢还要掐死她。” 姜玉壁跪在冰冷的地面,心里也坠在刺骨的寒冰里。 “你知错了吗?” 姜玉壁倔强的直视着父亲,嘴唇抿成一条线没有蹦出半个字。 姜父看着往日在自己面前乖顺的大女儿倔强的样子,叹了口气。 “枉废平日柳姨娘对你的一腔慈爱之心,柳姨娘因为知道这事动了胎气,你在敬宗堂好好反省。”姜父一甩袖子最后无奈的走出了敬宗堂。 姜玉壁回想起来,差不多这个时候,柳氏确实怀了身孕,只不过上辈子没有那么早暴露出来怀孕的事情。 这时,送饭的盏儿来了,她悄悄俯在姜玉壁耳边说:小姐,现在柳姨娘怀着身孕,老爷正在气头上咱们这时候对着干没好事您不如忍一忍低头认个错,先把这个关口过了。” 姜玉壁不想认错,明明是杀死自己的人,她实在不想低头。 “小姐,虽然是二小姐出手,可她现在右手伤了筋骨,脖子上也是一大圈痕迹,老爷看了怎么不怜惜,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啊。”盏儿边拿出饭菜边劝说。 是啊,上辈子的事情自己的冤屈根本没有人知道,盏儿她们也只会以为自己是一时情绪激动才做出这件事情。 姜玉壁高昂的头颅慢慢放低。 盏儿知道自己的话小姐听了进去,忙说:“等你用完膳,我就跟老爷去说。” 盏儿看着这样的姜玉壁,小小一个玉人儿耸拉着脑袋觉得又可爱又可怜。 她想了想又说:“小姐,先夫人种的栀子花,我已经打探到了点消息。不过……” 等姜父听到盏儿说姜玉壁知错了的话后,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欣慰地点头。 走到了花园里,看着在花园张妈妈在铲掉死掉的栀子花,姜玉壁的眼泪忍不住就冒了出来。 她跑过去,把剩下的枝叶抱在自己手里,就像抱着自己的母亲一样贪婪的在汲取着母亲的温度。 姜父正好回来,听王管家说大女儿往丹枫院去了要去给二女儿道歉,他也准备去看看,正所谓家和万事兴。 走到院子里,就发现大女儿跪坐在那里哭的肝肠寸断。 走近一看,不待扶起大女儿,他勃然大怒对着张妈妈吼道:“你怎么敢把夫人的花铲了!” 张妈妈一听姜父发怒,在一旁手足无措,想解释但是笨嘴拙舌的半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瓶儿此时站出来说:“老爷不是张妈妈要铲掉,她一个下人怎么敢。” “那是谁?”姜父转眼看向瓶儿。 姜父官至知府,他发起怒来,瓶儿一个丫鬟自然承受不住,瓶儿强撑着不漏怯。 她对着姜父说:“是二小姐弄死了栀子花,她还抢老爷你送给大小姐红宝石项链,所以那天大小姐才控制不住动的手,老爷这都是大小姐的念想,请你给大小姐做主啊!” “是的,是二小姐。”张妈妈这才如梦初醒般答道。 姜父顿住。 看向跪坐在地上的大女儿,他自己长相风度翩翩是个美男子,亡妻郦氏长相清丽,结合了他们夫妻二人的相貌长相自然不差。 此时,身穿素色青色衫裙又不着粉黛的大女儿滴泪涟涟,看起来无限可怜。 大女儿自来很少主动与二女儿有争执,要是是因为这些事情,他就明白了。 他不由想起当初亡妻当初身体不好时,种下栀子花说这话香气袭人这样每到花开院子里就会有花香的憧憬。 又想到亡妻临死前身子削弱面色苍白,哀求他要照顾好女儿的话。 他心头一哽。 一个大男人眼眶也微微泛红。 他小心扶起姜玉壁:“为父对不起你,要是查明属实,为父一定给你个交待。” 姜玉壁眼泪挂在睫毛上,眼睛红彤彤的看起来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兔子,可等姜父转身后她的嘴角挂着一抹笑。 丹枫院里。 姜玉簪听说姜玉壁要来给自己道歉,肚子里盘算着要好好折腾一番姜玉壁,可左等右等都没见到人。 “老爷说大小姐不用道歉了,还有让二小姐以后不要抢大小姐的东西,另外还得想办法补种花园里先夫人种的栀子花,再向大小姐道歉” 从屋内传来的话灌入姜玉簪的耳朵里。 “呸,我凭什么要给她道歉啊!” 随即,哗啦一声,瓷器掉到地上碎了的声音传来。 “小姐,听说丹枫院里又碎了一批茶盏。” 姜玉壁听着盏儿得来的消息心里知道自己的姐姐肯定发脾气了。 她不开心自己就开心了。 “多亏了你和瓶儿,这次才能让她收到惩罚。”姜玉壁真心感谢两人。 原来那日,盏儿向姜父禀告前已经得到了些消息,后来更是联合瓶儿软硬兼施下让张妈妈母女把见到的事情说了。 这才有了花园里姜父撞见的那一幕。 之后的道歉,姜玉簪当然不从。 柳姨娘知道自家女儿的性格,半坐在床上就对着姜父说:“玉簪不懂事情,是妾身教导不利,还是我去给大小姐道歉吧!” 此时她正胎像不稳,姜父自然也不会让她来,所以道歉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让姜玉簪禁足在丹枫院里。 “姨娘,我不要禁足,父亲就是偏心。”姜玉簪得到消息后没办法接受,直接跑到观棠院缠着柳姨娘。 柳姨娘肚子不舒服,听到女儿胡搅蛮缠的话更是头疼。身边的高嬷嬷忙劝导:“二小姐,姨娘身子不适,你先别说了。” 姜玉簪这才注意起自己姨娘面色苍白的样子。 她的心里划过几丝歉意,嘴里的话一时说不出口。 柳姨娘强撑着身子说:“玉簪,你父亲正在气头上,你不禁足就得去给玉壁道歉?你愿意吗?” 见女儿面色迟疑,她又再给了女儿一颗定心丸:“马上就到清明了,等那个时候姨娘再求一求你父亲你不就出来了。” 话说到这里,姜玉簪终于死心,临走前再三说:“那姨娘你要说话算话。” 时间过的飞快,眼见就到了清明。 第4章 第 4 章 随着清明节越来越逼近,姜玉壁的心十分慌乱,等到清明当天的时候,姜玉壁整个人都坐立难安。 她在前些日子就勒令瓶儿不许随意外出,更不许独自一个人行事。 因为瓶儿上辈子的死期就在今天。 姜家厨房。 哐当一声响。 厨房里所有人都静默了,只剩下柴火噼啪声作响和锅里沸水翻滚的声音。 “小贱蹄子,你把供鸡打翻了,现在老爷那里怎么交待。”掌管厨房的钱妈妈脸色铁青指着小丫鬟翠儿骂道。 因为在厨房干活钱妈妈吃的油水自然不差,故而脸上身上堆了一堆的肉。 她长着一张圆脸皮肤白皙全身上下收拾的又十分干净,平时站在那里笑眯眯活像一尊弥勒佛,此时她发起火来瞬间化作凶神恶煞的感觉。 年纪只有十二三岁穿着蓝色衣衫的丫鬟翠儿,吓得直掉眼泪。 “还有备用的鸡,我、我去抓来?”一个仆妇说。 “这一通下来,必然耽误了时辰。桃姐儿赶紧去通知管家。”钱妈妈指着一个,用靛青色布裹着包髻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媳妇说。 姜玉簪今天刚被姜父放出来,迫不及待的提前出来透透气。隔着老远就看到一个人急匆匆走过去跟管家在说话。 “今天祭祀,怎么有人在院子里这么慌手慌脚的,杉儿你去问问是什么事?” 姜父是荆湖北路漳州人,祖坟是埋在漳州。所以到了清明当天,姜家只是在敬宗堂牌位前遥祭列祖列宗。 姜玉壁刚在院子里知道姜父通知她过去,此时正带着瓶儿和盏儿往敬宗堂走去。 今日是清明,姜玉壁头上简单挽着双丫髻,上身穿青色短褙子,下身配着白色百迭裙,周身布料不见半点纹样。 衣着素雅但十分契合姜玉壁的气质,看起来不染俗世给人一种清冷脱俗的感觉。 一行三人去敬宗堂要经过一片假山,山石叠嶂间旁边有一潭池水,依着潭水建有一个小水榭。 潭水里面养着锦鲤到了夏日荷花开放,美不胜收。 现在这个季节是春季,虽然没有荷花,但是山水交映还有鸟叫声时不时的响起,别有一番清幽的美感。 姜玉壁忍不住停下来,欣赏这美丽的风景。 这时走来两个丫鬟,两人手里都端着一个果盘,走过来向姜玉壁请安,可没成想一不小心盘子一个倾斜,里面的水果都撒了。 瓶儿和盏儿条件反射去帮忙捡水果,姜玉壁也蹲下身子准备去捡。 突然,砰的一道落水声响起。 姜玉壁在水里呼喊:“救命,救我!” 她慌乱地摆动着四肢试图能够让自己浮起来呼吸新鲜的空气,可是没坚持一会儿她就沉下去了。 一沉一浮之间,姜玉壁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死亡的瞬间,无穷无尽的黑暗一点点把她包裹起来。 恐惧感席卷而来,刚才平静的潭水像化身为一头无形的猛兽,使劲的把她拉进潭底。 “小姐!来人啊!大小姐落水了。”瓶儿一转身看到大小姐掉到水里。 “小姐我来救你了!”她扑通一下子也跳了下去。 姜玉壁以为有救了,还没等松口气。 岸上的三人就看到瓶儿也像溺水一样,在使劲的扑腾。 盏儿气的直跺脚:“你不会水,你下去干什么!” “你们去喊人过来。”盏儿急忙吩咐着两个人。 两人什么也没说,面带焦急快步跑了。 可等到一跑到拐角,确定盏儿看不到她们,两个人就不见半点慌张,反而窃笑起来。 “咱们赶快去回了二小姐吧,这次咱们去丹枫院肯定稳了。”一个丫鬟说。 另一个丫鬟接话道:“是啊,咱们都是一个爹娘养的,我们还是姐姐,论长相咱们不输她,论聪敏能干我们也不差,等做了二小姐的丫鬟看青葙还敢瞧不起咱们。” 盏儿这边是浑然不知道那两个人的变化,她先是在岸边鼓励两人,又左顾右盼希望能找到点东西能拉回来两人。 突然她发现一些藤蔓垂挂在假山上。 见此情景她灵光一闪迅速撕掉衣摆,把布条做成绳子。 此时瓶儿不知道怎么扑腾的,懂了点游水的窍门,勉强没有沉下去,来到了姜玉壁身边。 可两人此时已经离水榭越来越远。 盏儿看着的托盘,然后拿起然后试着往潭水一掷,正好木质的托盘离瓶儿很近:“抓住托盘。” 瓶儿左手抓住托盘,右手拉住已经没有力气的姜玉壁。 所幸瓶儿天生力气就比旁人大很多,借助水里的浮力拉着布条,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人顺利上岸了。 姜玉壁此时面如白纸的躺在地上,唇间没有一点血色,要不是湿透的衣服紧贴着身上能看到姜玉壁胸腔轻轻的起伏,盏儿和瓶儿都以为姜玉壁已经没了。 “小姐,你醒醒啊!”看小姐没有醒,瓶儿还是担心的不行。 “快、快、快,快去救姐姐。”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 “你们来的也太晚了,要不是盏儿机灵我和大小姐早死了!”瓶儿看着二小姐玉簪带着一群人呼啦的赶来。 啪。 “贱婢,把她们两个拉下去。” 盏儿看着被打趴在地瓶儿懵了。 姜玉簪可不等她们反应过来,直接让人绑了瓶儿和盏儿。 盏儿被人反剪双手直接拿麻绳绑了起来,瓶儿不服她本来身上就有一股劲,一两个仆妇还拿不住她。 “你们也上。”姜玉簪叫两个小厮也上去帮忙。 两个仆妇加年轻力壮的小厮,瓶儿也落于下风几人拉扯间,被瓶儿不知道被谁绊了一下,她被压到正在地面。 砰的一声,瓶儿感觉自己头嗡嗡作响,听到盏儿惊恐地叫了一声自己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姜玉壁被抬回了陇翠院,感觉胳膊上传来一阵刺疼才迷迷糊糊着醒过来。 “大小姐你终于醒了。”看着醒过来的姜玉壁,杏儿眼泪都掉下来了。 “大小姐你别出声你听我说。”杏儿故意压低声音,又捂住姜玉壁的嘴巴,把她昏迷之后的情况说了。 姜玉壁这才知道,自己昏迷后自己的好妹妹带了一伙人,把自己给送回了院子里。 她离开前说着去请大夫,还大方留了两个贴身大丫鬟桐儿和杉儿说要伺候自己。 可是实际上,杏儿傻傻的等了半天不仅没看到大夫来。还是等院子撒扫的雀儿趁机偷偷告诉她。 她才知道自己的妹妹说瓶儿和盏儿推了自己下水,已经绑了她们说要禀告老爷打死这两个贱婢给自己报仇。 杏儿知道盏儿为人和善,瓶儿性子急为人嘴毒了些,可她在院里是对自己的衷心绝对是一等一的。 她才明白恐怕是妹妹记恨前些日子那件事情,所以故意诬陷两人。 所以她才乘人不备死命掐自己。 “快扶我起来。”姜玉壁浑身发冷,但是她急忙让杏儿扶着自己出去。 “大小姐你醒了?”桐儿看到姜玉壁被杏儿扶着出来惊喜地说。 姜玉壁牙齿在打颤浑身发冷,她强打起精神看桐儿和杉儿面上的喜色不假。 杉儿见姜玉壁面色惨败,浑身颤抖不止,说:“大小姐你起来干什么,快快躺下。” 上辈子自己记得她们也没怎么为难自己,在自己以为妹妹这个时候只是不懂事的时候为难自己,她们还会想办法劝妹妹。 而且后续两人陆续都嫁了人,猜测也许她们并不知道妹妹的计划。 于是她说:“带我去见爹。” 与此同时,敬宗堂里,姜父本来听到祭品出了问题要延迟祭祀时间就感觉不太好,此刻姜父听着姜玉簪的话面沉如水。 “两个贱婢,竟然敢谋害我的女儿!”一声如雷的骂声从姜父的嘴里冒出。 “直接乱棍打死!” “且慢。”一身浅蓝色长衫的方圆脸额头有颗肉痣,左眼处有一道的疤痕,看起来非常沉稳的王管家走出来,“老爷柳姨娘正怀着身孕,府里见血恐怕不合适。” “就凭这几个贱命还能冲撞了姨娘!”姜玉簪才不想管这些,现在她只想赶快全部把她们弄死。 “要我说,今天清明正好拿她们祭祀祖先!” 姜父听到二女儿的话,眉心微不可见的一皱。 “爹,你可不能心软啊!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姐姐恐怕命都没了,这种人留着就是祸害,还是及早处理的好,不然要是有人效仿,我、姨娘还有爹都很危险。” 姜父虽然觉得二女儿有点杯弓蛇影了,但是二女儿害怕也是情理之中,于是他安抚了一下姜玉簪。 随即有些感慨着看着二女儿说:“幸好有你在,玉壁有你这个妹妹真是福气,这种谋害主子的人确实不能留。” 平日里,这个小女儿总是调皮,老喜欢使小性子和大女儿别苗头,到了关键时候不愧是血溶于水的亲姐妹懂得互帮互助。 姜玉簪听到这话才满意地笑起来,自己可以名正言顺的处理了那两个贱婢了。 姜玉簪的嘴角还没放下来,就听到外面有人惊呼:“大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门外的人不是惊讶此时姜玉壁过来,而是觉得要人搀扶着面色惨白的姜玉壁过来奇怪了。 姜玉壁身上的湿衣服换掉了,可浑身发抖又怕冷,临走前桐儿让杏儿翻出了一件灰色狐狸皮斗篷披在她身上。 姜父看着面白如纸,嘴唇没有血色的大女儿说:“你怎么过来了,该在房里好好休息才对。” “我要是再不来我身边的丫鬟就要枉死了!”姜玉壁冷眼看向自己的妹妹。 “爹,不是她们推我下去的是那两个拿水果的挤我下去的,要不是瓶儿和盏儿我早就死了!” 说罢,姜玉壁扑进姜父的怀里呜呜的哭起来,像是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姜父看着身泪具下的大女儿,然后一把把大女儿搂住,又把视线看向小女儿,两个人说话的并不一样。 “爹,是妹妹指使人故意推我下水,送我回去后假意说要给我请大夫,可半天都没看到动静。”姜玉壁把自己猜到的跟姜父说出来了。 姜玉簪说:“姐姐是落水脑子不清楚吧,明明是我救了你,你怎么还说我害你。” 又向姜父委屈的说:“爹,前些日子姐姐就要把我掐死!现在又把我的好心当做驴肝肺。” “我虽然落水了,可我当时还有意识,是盏儿扔了布条下瓶儿又拉着我,我才得救。”姜玉壁看着妹妹,“而且当时我确定推我下去的就是拿水果的丫鬟。” 姜玉簪没想到当时姜玉壁还醒着,但她才不会承认这些,转心思一转质问说:“姐姐你最近这些日子脾气古怪,当时人多你一时记差了很有可能,你就是故意陷害我!” 说着姜玉簪走到姜父身边抓住他的胳膊,撅起嘴可怜兮的看着姜父。 姜玉壁被姜玉簪倒打一耙的话气到,说:“你胡说!” “你才胡说!” 姜父虽然是知府,可清官难断家务事,眼见两个女儿各执一词,他的眉间越拧越紧。 王管家看了眼自家老爷,眼见两位小姐僵持的不相上下。 他走上前来劝说:“两位小姐且稍等,其中可能存在误会,今天是祭祀先祖的大日子,等过了今天再让那几个丫鬟都说清楚事情经过。” 姜父摸了摸胡须,沉吟一会说:“也好,就这么定下吧。” 他作为一家之主,这话一落基本是就代表这件事情就暂时这样了。 “老爷,那边祭品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您和二小姐在这祭祀,大小姐身体恐怕吃不消,不如就先拜上一拜聊表敬意。”王管家最后提议道。 姜父看着大女儿面如白纸的样子毫不迟疑地点头。 姜玉壁撑着一口气跪下来磕了头,又让姜父好生照看瓶儿和盏儿,然后一口气没上来就晕了过去。 第5章 第 5 章 回到丹枫院的姜玉簪,她气呼呼把袖子一甩坐在凳子上,然后看到桌上摆了一个花瓶,随手就把眼前放着的花瓶给扔到了地上。 随着砰的一声,碎掉花瓶的瓷片四散在地上。 “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拦着我,我早就打死那两个丫头了!”姜玉簪开口骂起来。 桐儿和杉儿跪在地上低头不语,难怪二小姐特意把她们两人支开,她们真没想到二小姐是打算杀了大小姐。 她们当时都只以为二小姐把大小姐先骗出来,是像以往一样找个由头折腾一番。 可后面发现大小姐落水了,看到瓶儿和盏儿的样子同为奴婢于心不忍,所以才劝二小姐这件事情最好让老爷做主处理。 两人跪在地上,想到二小姐现在可只有十一岁的年纪,长相倒是遗传了柳姨娘的好样貌,可性情偏偏过于狠毒了些,一股寒意不约而同的莫名从两人心里涌上来。 下人房里,青葙一家三口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许外出。 “大姐、二姐真是胆子太大了!等大小姐醒过来怎么办?”姜府下人住的院子青葙正脸色铁青的对着她娘抱怨。 她娘张大嫂听到两个女儿被关的消息也是慌得不行,听到小女儿的话,脱口而出:“那就别让大小姐醒过来!” 青葙止住了话头,眼神直愣愣的盯着她娘。 “嘘!快闭嘴吧!”青葙爹张老大一声低喝。 青葙问:“娘,姐姐们做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张大嫂被丈夫吓了一跳,被自己的小女儿问的心慌,她缩了缩脖子嗫嚅着说:“难道不对吗?” 她甩了一把手,转身坐在凳子上,说:“三丫头有了好去处是不愁婚嫁。可大丫头和二丫头还是个守门的丫鬟,身为姐姐她们脸上怎么挂的住。这不就想着等帮二小姐成了事,做了二小姐的贴身丫鬟,别人高看几眼,将来也好挑个人嫁了。” 张大嫂越想越委屈,自己为了两个女儿着想,自己的丈夫和小女儿还凶自己,眼角没一会就噙了泪。 她继续说:“要不是你不愿意帮她们两个,她们哪里会去帮二小姐做这种事情。” 青葙听了前面的话还有些不是滋味,但听到这番话怒极反笑,说:“我怎么不帮她们,以前的事都不说了,就前些日子大小姐被噩住,就是她们没当回事,没把消息报上来,得亏我瞒下来了,不然按姨娘的性子她们两个吃不了兜着走。” “谋害主子不被打死,咱们也会被发卖出去。娘你还不懂吗?”青葙看着自觉委屈大祸临头还在狡辩的娘,她气的要呕出血。 张大嫂看着自己的女儿对自己大呼小叫,反驳说:“柳姨娘才不会看着二小姐出事呢?你姐姐们是奉命行事,她怎么可能不管!” 张老大听着两人的话,终于忍不住拍了拍桌子,说:“行了!柳姨娘是会保二小姐可她才不会管你的女儿,你赶快把事情前应后果说出来,看咱们可不可以脱身,不然就等着全家被打死发卖出去。” 张老大虽然不是什么管事,但他在姜家也做了十来年的马夫,平日日沉默寡言,可真要动气脾气来,张大嫂也会怕他。 张大嫂听到两人这样说,心里也害怕起来。 她解释说:“我那天路过院子里,看到赵家媳妇被二小姐的人叫去嘀嘀咕咕说什么,后来就听到二小姐借着大小姐不知道祭祀延后的情况要引大小姐出来。” 张大嫂想了想特意解释补充说:“我想着柳姨娘怀着身孕要是她生了男孩,那姜家以后不都是她那边的,这是两个丫头露脸的好机会,这才让她们去找二小姐,我这是害了她们吗?” 张大嫂说完也开始后怕起来。 “你是害了我们全家。”张老大没想到自己的婆娘这么大胆。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青葙说:“三丫头,咱家也就你最机灵,你伺候柳姨娘好几年了,你得想想办法救救咱们家,等这风头过去不拘好赖我就把你两个姐姐都嫁出去。” 青葙看着盯着自己的爹娘,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姜玉壁落水后受了凉,然后又强撑着去敬宗堂和姜玉簪对峙,早就透支了她的身体。 等心里的那口气一泻掉,姜玉壁躺在床上没多久就发起高热来。 这一晕过去,姜玉壁就昏迷了三天两夜,等到了第四天清晨烧才退下去。 等她一醒来就问:“瓶儿和盏儿怎么样了?” “盏儿姐姐虽然被打了但都是皮肉伤,休息几日就能再来伺候,但是瓶儿姐姐她磕到了头现在还没醒!”杏儿虽然讨厌瓶儿说话难听,但知道这个消息她的心里也很担心。 听到这个消息,姜玉壁的心弦马上就提了起来,忙问:“可请了大夫好好看看!” 瓶儿的死劫,竟然还没过。 上辈子的瓶儿也是头磕破了之后死的,那天又是清明当天府里上上下下都忙的很,自己还恼怒瓶儿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等忙完有人发现的时候,她早就没了气息。 想到这里她急的不想,就想去看看瓶儿。 杏儿忙压住她,自家小姐身子还没恢复,她可不敢让她乱动:“小姐你才退了烧,那边她家里人照应着她你就放心吧,大夫也说瓶儿姐姐比一般人强健,已经度过了危险阶段,等过几天醒了就没事了。” 这话说了姜玉壁的眼里的担心肉眼可见的减少了许多,只要瓶儿逃过了死劫就好。 姜玉壁又吩咐杏儿把她那里的一些滋补品让厨房炖了给两人之后补补身子。 姜玉壁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见房里空空没见到其他人,又问:“我爹呢?” 杏儿忙解释了。 原来这几天姜父都请假守着姜玉壁,可是昨天突然府衙有急事,他就赶去府衙里了,走之前吩咐她们好好照顾姜玉壁。 “这几天观棠院那边不止送了补品过来,而且每日都派人过来问大小姐你的情况呢!”杏儿又把最近柳姨娘那边的动静说了。 姜玉壁心中不屑的冷笑。 这一套柳姨娘是玩的真厉害,就连动了胎气还不忘关爱自己。 上辈子自己最依赖的丫鬟瓶儿没了,她不断的安慰自己陪伴自己,更是在之后曝出因劳累动了胎气。 于是自己对柳姨娘既感激又愧疚,年幼丧母的自己在那个时候几乎把柳姨娘当成了亲生母亲看待。 后来姜玉壁对于妹妹姜玉簪的一些行为也总是包容,认为是她还年幼所以有些调皮,而且随着妹妹的长大她和自己的关系也愈加亲近。 实际上自己以为的母慈女孝和姊妹和睦全是骗局,这辈子自己再不会轻易相信她们了。 这几天的姜府,丫鬟仆从们都格外安静。 府里大小姐落水之后一直在卧床修养,柳姨娘因为听了二小姐的事情又动了胎气,所以一直在卧床养胎。 姜玉簪那天发完脾气,但是毕竟年纪尚小到底害怕自己做的事情暴露了。 所以自然就去找了柳姨娘。 一进厢房里,就看到半卧在床上的柳姨娘,她原本要抱怨的话一下子噎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柳姨娘风韵依旧的脸此时眉头紧锁,她看着自己生的女儿,长相相似连性格也是随了自己。 自己当年是知府嫡出小姐的时候,从小时候起也是这般霸道,看不惯姨娘生的姐妹兄弟,总是会找到由头作弄他们。 可自从爹爹被罢官,自己身为罪臣之后,不止是为人处事圆滑了许多,更是嫁给了当初自己看不上的人为妾。 所以她才放任女儿的性格不加以约束,更是故意把郦氏留下的女儿养的小家子气。 因为她不想让女儿像自己那些庶弟妹们一样性格畏畏缩缩。 自己的女儿本就是天之骄女,就算这样自己都觉得委屈了她。 但落水的事情让她知道,恐怕还是得好好教教自己的女儿了。 以前姜玉壁那个单纯的性子就是受了委屈,自己不过三言两语就能让她以姐妹玩闹把事情轻轻揭过去。 可能年龄到底长了,性子变得强硬了,没那么好糊弄。 柳姨娘先是让屋内的人全部下去。 然后伸手把女儿拉过来,看着惴惴不安的女儿说:“玉簪,你是不是怕姨娘骂你,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那个姜玉壁要是死了就死了,我怎么会怪你。” 姜玉簪听到自己姨娘的话,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姨娘,我以为你更喜欢姜玉壁,她书读的好你夸她,你都不管我,还有……”姜玉簪把心里的委屈都说了。 柳姨娘任由自己的女儿把心里的委屈都说了出来。 然后轻轻搂着她说:“刚才都是做给其他人看的,你才是我的嫡亲女儿,谁也越不过你去。” 她轻轻嗤笑一声说:“让姜玉壁读的都是些三从四德的迂腐书,我不希望你学,自然不会要求你去读。夸她也不过是让她信赖我,这样你父亲也更放心我管理后宅。” 眼见女儿随着自己的话面色放松。 柳姨娘又把自己的处境掰碎了和女儿讲:“当初你父亲是打算娶了我当继室,可惜我柳家遭了难,郦家那边本来就和我外祖父朝堂上政见不合,知道这个事情后就以考虑你父亲的前途说服了你祖母让她逼你父亲纳我为妾室。” “可恶!” 姜玉簪听到这话,气的直接跳脚。 原来自己本来是嫡出的,可是没想到被郦氏的人给破坏了。 要是自己是嫡出,就不会暗地里那些官家小姐嘲笑。 对姐姐姜玉壁的恨意更上一层。 柳姨娘看着面难看的女儿,温声说:“你往日里作弄玉壁的事情我都当看不到,这次要是你把姜玉壁弄死了姨娘也会帮你收尾。” “姨娘,我误会你了!” 姜玉簪真的没想到姨娘这么宠爱自己,以往都是自己误会了她。 “可现在姨娘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和姜玉壁做一对好姐妹,而不是希望你针对她!”柳姨娘低声和姜玉簪说。 为什么?姜玉簪疑惑不满极了。 柳姨娘知道女儿的疑惑,她摸了摸还没显怀的肚子,解释说:“这胎要是男孩你父亲说会扶正我,这样你祖母那边也好有由头可是郦家那边为了姜玉壁一定会阻止,但要是姜玉壁支持呢?” 刘姨娘看着陷入沉思的女儿,给她时间慢慢消化。 姜玉簪虽然平日里莽撞,可还是比较聪慧的,她明白了自己姨娘的意思。 瞬时,她的眼睛一亮:“这一胎一定会是个小弟弟!” 柳姨娘脸色虽然苍白,但是笑的却很开心,不愧是自己的女儿一点就透。 看着女儿她满脸慈爱,心想这一胎无论如何一定会是个儿子。 母女俩解开心结后,柳姨娘就没必要避开别人,毕竟身子不舒服就叫了人再进来伺候。 姜玉簪刚想自己也给姨娘尽孝要好好照顾她。 “哎呦,我们二小姐懂事了!姨娘真是好福气。”高嬷嬷故意打趣夸赞道。 姜玉簪听完耳朵根就热起来了,羞涩的把脸往胸口埋去。 然后高嬷嬷继续说:“不过二小姐还小呢,还需要别人照顾。姨娘身边最好有个老成熟悉的人比较好。” “玉簪你放心姨娘没事,你要是担心姨娘常来看看你就行!”柳姨娘看着害羞的女儿说。 一通说之后,姜玉簪才放下这个心思,不过她走之前非常认真的说自己一定会好好听话和姐姐姜玉壁好好相处。 姜父让来照顾的黄嬷嬷欣慰地说:“果然是姨娘你亲生的,一开解二小姐就转了性子稳重起来,要是老爷听到一定开心。” 柳姨娘说:“姐妹之间误会了,是我教养不利,让老爷费心了,我前些日子给老爷做的一双袜子放在箱子里,你取了等会帮我带给老爷。” 黄嬷嬷连声应了。 等支开黄嬷嬷,柳姨娘收了脸上的笑意,直接问高嬷嬷:“青葙说了什么?” 第6章 第 6 章 高嬷嬷的心里一个咯噔,面上笑着的表情一下子就凝住了。 原本揣在胸口的金子瞬间变得沉甸甸的。 柳姨娘笑意盈盈的看着高嬷嬷的样子,看起来不见半点生气。 可高嬷嬷心里吓得够呛,扑通一声就跪倒在柳姨娘床前,说:“姨娘,我是看青葙伺候您多年,您现在身子重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所以……” “所以你就收了青葙的东西,答应借着我这里人手不足把她弄出来?”柳姨娘看着跪在地上的高嬷嬷似笑非笑的说。 高嬷嬷吓得半死,柳姨娘怎么就知道她的想法,她的脑筋快速转起来,难道是荷衣告诉了柳姨娘? 柳姨娘知道她恐怕以为是谁告的状,可刚才自己看出来是因为高嬷嬷的那通话意有所指,实在在她眼里太明显。 她身边的人也就青葙因为清明节姜玉壁落水的事情被关了,其他人可都没动。 屋内安静的很,高嬷嬷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承受不住柳姨娘的压迫,一股脑的把青葙送她金子让她帮忙的事情都说了。 等听完高嬷嬷的话,柳姨娘说:“行了,起来吧。” 高嬷嬷试着抬头看柳姨娘的脸色的变化,然后慢慢站来了起来。 她因为上了年纪而长满褶子的老脸,使劲堆起笑意,说:“姨娘,我也是考虑您现在是双身子,这青葙是您的得力丫鬟,此时离了她难免有些照顾不周啊!” 柳姨娘知道高嬷嬷并不是全心为自己考虑的,但是她说的话确实也是她担心的。 丫鬟婆子自己是不缺的,可聪敏知进退的丫鬟婆子就没几个了。 柳姨娘那张美艳的鹅蛋脸微微一皱眉头,意味深长地说:“青葙的两个姐姐做事不稳重,把大小姐推入水里,还累的府里两个小姐失和,这样的人我怎么留。” 高嬷嬷嘴上连连应是,回道:“是老奴考虑不周了。” 柳姨娘又说:“只是二小姐被大小姐误会,要是她能解开误会,到时候我再和老爷说说,让她再回来伺候也不是不成。” 高嬷嬷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随之浮现。 高嬷嬷奉承说:“姨娘菩萨般的人,一定能顺顺利利生个小少爷。” 转身柳姨娘的话,高嬷嬷就透露给了青葙。 临走前高嬷嬷对着青葙说:“人嘛,总是要知道什么对自己是好的,有时候呀也要学会取舍呢!” 青葙看着高嬷嬷直接就说:“嬷嬷放心,还请嬷嬷让我见见我的两位姐姐,我一定让我两位姐姐说出实话来。” 高嬷嬷回:“老爷吩咐不许随意探望,我只能想想办法了。” “多谢嬷嬷,青葙一定记住您的大恩大德,往后一定多加回报。”青葙低眉顺眼的对着高嬷嬷说。 高嬷嬷看青葙这么知情识趣,嘴角挂着得意的笑着离开。 青葙看着高嬷嬷的背影沉默不语。 张大嫂看着得意大步离开的高嬷嬷,不满的哼了一声。 往日里自己女儿青葙才是柳姨娘面前的第一人,这个高嬷嬷在自己女儿面前总是客气的很,遇到自己也总是笑意盈盈,今天连声招呼都不打还摆起架子来了。 张老爹自然知道自家媳妇的意思。 他也担心小女儿心里不舒服,于是说:“高嬷嬷毕竟是老夫人送给柳姨娘的人,只要你回到柳姨娘那里受到倚重,她也不敢太过分的。” 青葙点点头,说不在意是假的。 毕竟以前她才是柳姨娘的心腹,高嬷嬷明面上是管事嬷嬷可私下里反而会讨好自己。 她是享受这样的吹捧的,今天低头讨好高嬷嬷她心里确实不是滋味。 同时她心里也明白,柳姨娘早就收服了高嬷嬷,但她是不会重用高嬷嬷的,因为高嬷嬷虽然有小聪明但是担不起大任。 当下,最要紧的还是想想怎么说服自己那两个姐姐,让她们揽下罪名。 姜父这几天既忙着公务,又挂心大女儿和柳姨娘,脚不沾地忙来□□日终于忙完了公务,坐在椅子上歇息。 王管家让人奉上刚沏好的茶,垂手立在一旁等待姜父吩咐。 姜父问:“那几个丫鬟现在怎么样,这些日子有没有说什么?” 王管家上前一步,说:“大小姐的两个丫鬟都没什么事情了,醒来后都说没有推大小姐下水,至于张家那两个丫头则是招了说是当时因为打翻了果盘,慌乱中撞了大小姐,因为害怕所以把责任推给了大小姐的丫鬟。” 姜父听完这话,沉吟片刻,问:“哦?玉壁怎么说。” 王管家脑海里闪过姜玉壁倔强的脸,对着姜父说:“大小姐说只和您亲自说。” 姜父听到这个回复一时怔住,但是他旋即站起身往陇翠院走去。 姜玉壁经过这些日子的休养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她静坐在屋内,有些出神的看着窗外。 杏儿无奈的看自家小姐这几日自从王管家来过后就时不时出神的样子。 她用鸡毛掸子掸去了桌椅上和墙面的浮灰,又走到书架那边准备整理下书架。 哗啦一声。 一摞书不小心被杏儿碰倒了。 姜玉壁听到响动也走过来,看到杏儿正在把倒掉的书籍摆正,她看了一眼这些书正好是那些柳姨娘送的女则女训。 姜玉壁的眉心不由一皱,那双无辜单纯的小鹿眼瞳孔猛的一缩变得又深又暗。 “小姐!老爷过来看您了。”恰在此时,雀儿走进来传话,雀跃的声音从姜玉壁身后响起。 姜父除了刚开始在自己和柳姨娘那边两头跑,后面几天忙于府衙的事务,等回来天色已晚,姜玉壁早就歇息了。 所以雀儿才惊喜于今天姜父过来。 姜玉壁也很开心父亲过来,她问杏儿和雀儿:“我的脸色还好吗?要不要上点脂粉?” 杏儿端详了下姜玉壁的脸色说:“是还有点苍白,我给小姐上点” 雀儿则哎呀了一声,拦住两人,说:“小姐您现在大病初愈,正是让老爷关心的时候呀,没必要上脂粉掩盖吧!” 姜玉壁听到雀儿的话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雀儿提醒说:“现在您和柳姨娘都身子不适,柳姨娘可是二小姐的亲娘,要是老爷看您没什么事情,柳姨娘又那边卖惨,二小姐指使人推您下水的事情说不定就揭过了。” 姜玉壁听到这话,她准备去梳妆台的脚步停下。 杏儿此时也缓过神来:“是啊,小姐是这个理。” “待会您记得和上次在花园里一样一定要显得惨兮兮的。要不干脆您躺床上去吧。”姜玉壁听着雀儿的声音,叽叽喳喳说话极快像只小麻雀。 姜玉壁脑子那根筋转过来,自然知道雀儿的意思,她刚只是习惯的怕父亲担心自己所以才会有那个举动。 “府里的人大概都知道我能起来走动了,你去请父亲来偏厅坐着,我马上出去。”姜玉壁吩咐雀儿。 姜玉壁很快就从厢房里走到偏厅。 看到坐着的父亲又看到一旁的王管家,她微不可见的垂了下眼。 然后自然地走到姜父面前行了一礼,说:“父亲安好,父亲这些日子公务繁忙可要注意身体。” 姜父看着站在面前的大女儿,暖心于她关心自己,但大女儿因为这些日子大病了一场明显消瘦了许多。 他忙说:“你快坐,你的身子感觉如何?” “多谢父亲惦念,比刚开始好些,就是总感觉浑身发冷,容易胸闷气短。”姜玉壁听雀儿点拨,没有报喜不报忧反而把身体的不舒服说了出来。 杏儿也顺势把姜玉壁的一些变化禀告了姜父,总而言之就是大小姐本来身子就弱,因为这一次落水身体更差了。 “等会你再送点养生的药材过来。”姜父听完,忙吩咐一旁的王管家。 王管家自然应是。 姜玉壁听着姜父絮絮叨叨的问起自己的身体状态,又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 她很开心父亲这么关心自己,上辈子虽然姜父对她也很好,但是父女之间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这一次她落水后姜父的态度让她心里暖洋洋的。 父女俩其乐融融的聊了约莫二刻钟。 然后,姜玉壁听到姜父问:“王管家说你落水的事情只和为父说,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姜玉壁听到这话,收敛了情绪。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然后告诉了姜父。 其实跟当时在敬宗堂里说的差不多,只不过身体状态允许,这次她详细的把当时的情景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 姜父听完摸了摸自己那把两寸有余的青髯,然后说:“那两个丫鬟承认说是不小心撞了你下去,因为害怕惩罚所以误导玉簪,诬陷你身边的丫鬟。” “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她二人受玉簪的命令,是故意推你下水的吗?” 姜玉壁听完这话,她的嘴微微张了又张,像是被扼住了脖颈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管家看了看惊诧的大小姐,他也是刚收到消息不久。 姜玉壁缓过神来说:“我没有,但是那股力道之大不是不小心的这个我还是感觉到的。” 姜父看着信誓旦旦的女儿:“那等你身子好些,再把她们拉出来审问一番如何?” “择日不如撞日,爹把玉簪还有她们都叫来吧!” 姜玉簪本来在陪着柳姨娘她听到姜父的传唤,一时摸不着头脑。 柳姨娘则了然的说:“应该是玉壁落水的事情,你爹要审问了,你放心姨娘都安排好了。” 没一会儿,王管家说:“老爷四个丫鬟都带来了,二小姐也已经到了院门。” 第7章 第 7 章 姜父坐在正中间,姜玉壁和姜玉簪分别坐在下首两侧。 姜父看着跪在地上的四人,姜玉壁身边的两个丫鬟瓶儿和盏儿他是认得的。 至于另外两个他知道是马房张老大家的两个丫头,只是平日里不接触他没什么印象。 姜父先询问姜玉簪当时她收到消息的情况。 “爹,当时我出来透气,准备等会就去敬宗堂,走在半路上这两个丫头把我拦住,说姐姐被瓶儿和盏儿推落了水。”姜玉簪对着姜父说。 姜父听完问跪着的两个丫鬟。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说:“奴婢荷花和二妹桃花当时因为看到瓶儿和盏儿推了大小姐落水,慌乱之下就跑去叫人,半路上刚好看到了二小姐,然后就向二小姐求救。” 姜父没说什么,王管家问:“你们两个是在柳姨娘的院子里守门的丫鬟,怎么拿了果盘跑到那个地方去了?” 桃花说:“王管家你不是不知道,那天祭祀比较忙,柳姨娘怀着身孕怕冲撞了所以在院子里呆着,我们是看没什么事,又看到院子外两个丫鬟忙不过来,所以好心帮忙送果盘,这才路过哪里。” 桃花说完这个话,一脸好心办坏事自己特委屈的表情。 她大姐荷花也止不住的点头。 瓶儿可不吃这套,直接质问道:“你们说谎。你们平日里可没那么勤快,怎么那天特意给别人帮忙?” 瓶儿知道她们两姐妹,是柳姨娘身边青葙的姐姐,她们长相相似姐妹三人都称得上小家碧玉清丽可人,可只有青葙脑子灵活而且上进。 至于这两个姐姐则是搭着青葙的顺风车,在柳姨娘那边守门做个清闲的活计。 平日里听下人们说,她们躲懒都来不及,怎么会有意帮别人。 而且这两姐妹深受张大嫂的宠爱,平日里下值没看她们做过什么事情,都是张大嫂上下张罗。 “我们平时不帮忙不代表这次不可以帮忙,发发善心不成吗?”荷花对着瓶儿怼过去。 她们狡辩的样子气的瓶儿眼睛瞪大,受伤的头都隐隐有些作痛。 盏儿看见了,忙拉住瓶儿让她静下来。 姜父问荷花和桃花:“前面我听王管家说你们两承认是自己不小心挤了大小姐落水。怎么刚才又说是瓶儿和盏儿推的?” 两个人面色僵住,想起妹妹那天说的话,她们得把这个罪揽下来,不然全家都没好下场,如果拦下来她保证她们两个没事。给她们安排去处。 桃花咬牙说:“姐姐刚说的是我们当时的计划,而不是事实。老爷我们知道错了不该因为害怕故意诬陷大小姐的丫鬟。” 姜玉壁眼看这两个丫鬟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对着姜父说:“爹,我当时出门的时候,是一个丫鬟说祭祀要开始了才出去,可据我所知祭祀实际是延迟了的。” 姜父听了这话明白,大女儿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诱她出去。 王管家也说:“老爷桃姐儿是因为厨房的供鸡得重新弄,所以被钱妈妈指派过来通知的,我得了消息就来告诉您了。” 姜父命人把厨房的桃姐儿和掌勺的钱妈妈还有传话的人都叫来。 两人把当时的情况说了。 桃姐儿说:“我被二小姐身边的杉儿叫过去问怎么回事,就告诉了二小姐供鸡出了问题,祭祀可能得往后推一推,之后的事情奴婢就不知道了。” 桃姐儿被叫来的时候也是慌得不行,没想到自己和大小姐落水的事情扯上了干系。 厨房钱妈妈也是认可了,桃姐是受了她的指派才去见王管家。 姜玉壁等桃姐儿说完继续补充说:“我们走的路并不是常走的路,妹妹平时并不会去那里,按道理我落水的地方离妹妹的地方更远,花园离敬宗堂更近,没道理她过了敬宗堂到我落水地方附近。” 那个传话的丫头则简单的说,当时有些累就打了下盹,醒了就估摸着原先的时间叫的。 姜父听完看向自己的二女儿。 正常人是不会到了目的地又走远,而且自己的二女儿确实很少往那边走。 姜玉簪忙解释说:“我是那些日子被爹关的烦了,所以才多走走出去透透气的!” 这话说的有点冲。 说完姜玉簪又想起姨娘的教诲,叹了口气说:“就是因为前些日子和姐姐起了争执我的心里又过意不去所以在那边徘徊。” 姜玉簪这幅退让的表现,让姜父点头。 姜玉壁看着这样的妹妹感觉有点熟悉,她看着这样大方体贴的妹妹心里一阵恶心。 “你说谎!” “姐姐,我没说谎,前些日子我不懂事,自从经历过姐姐落水后,我才知道你的重要,请姐姐原谅我当时不懂事好嘛?”说着,姜玉簪站起来要给姜玉壁跪下谢罪。 姜玉壁没有拦她任由她跪下。 姜玉簪的指甲紧紧的攥起来,把手掌刺的生疼。 她在心里默默劝自己。 忍一忍等自己姨娘扶正了,自己今天受的屈辱一定要姜玉壁千倍承受。 她跪在地上没有抬头深深的把头埋在地上,姨娘说自己要是控制不住脸色就千万别抬头。 等待父亲不忍心叫自己起来也不要起来。 果然,过了一会儿看大女儿没动静,姜父说:“玉壁你有什么其他证据吗?” 姜玉壁闭了闭眼睛,开口说:“没有。” “玉簪,你真的没有害你姐姐。”姜父问。 “爹,我怎么会呢?我之前不懂事,姨娘已经教训过我了!”姜玉簪刚才用擦了姜汁的袖子擦了下眼睛。 一抬头,姜父就看见姜玉簪红彤彤的眼睛。 才十一岁的年纪正是天真无邪的时候,姜父一看心就软了,觉得这个年纪的二女儿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但他又再问了下众人的口供,确实没有证据说明二女儿指使,荷花和桃花又认了是她们当时为了推脱责任所以这样说的。 “全部杖责二十,然后把张老大全家都发卖出去。”姜父最后说。 姜玉簪说:“爹,青葙姐姐一直伺候姨娘很得力,现在姨娘身子正虚,要不还是把她留下吧!” 姜玉簪此时还跪着,听到姜父的话按姨娘的嘱咐求情。 姜玉壁刚没说话,因为她想起王管家对自己的提醒。 他说姜父不会定二小姐的罪,因为为人父母肯定不会承认自己的孩子这么恶毒,更何况二小姐年龄太小了。 这些日子他也去找了下没有翻到荷花和桃花那里有留下什么物证,更没有人证看到能够是证明玉簪的指使。 现在听到两人的话,姜玉壁也明白肯定是柳姨娘那边说通了两人,让她们承担下这个责任。 自己仅仅凭着对妹妹的来了解是奈何不了她的。 她暗暗深吸一口气说:“妹妹快起来!是我误会你了。” 姜玉壁扶起姜玉簪,显得一阵后悔的样子。 姜父看到姐姐和好,心里欣慰极了。 他就两个女儿,当然希望她们和和气气的。 “爹,我觉得妹妹年纪小想的欠考虑。青葙父母姐姐都被发卖了说不定会记恨咱们家,姨娘现在胎像不稳,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恐怕不太好。” 姜父摸着胡子若有所思。 “再说了,她的两个姐姐这样喜欢诬陷人,难保青葙不会做点什么诬陷其他人。” 姜父确实有这个方面的担心,只是前些日子听到黄嬷嬷拿柳姨娘的东西后去见她,她就和自己说起这个青葙伺候的非常不错,所以才有点犹豫。 但听到女儿这么说,他下决定直接让王管家全部都发卖出去。 “二小姐,二小姐,你要救救我们啊!是让我们做的啊!”荷花和桃花两人听到这话,马上向姜玉簪救救。 不是说好只是把她们赶到庄子去就算了,怎么会卖掉她们全家。 姜玉簪听到这些话,不想暴露自己,马上忘了姨娘的嘱咐,只想把这两个人弄走,马上说:“还不拉出去,又在那里乱说。” 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一阵呜呜的声音,被堵住嘴的几人正被人按在椅子上打。 姜父听着院子里的声音皱眉。说:“拉远些,大小姐身子弱,别惊了她。” 王管家应了后马上前去吩咐。 偏厅里一时安静下里。 姜父对着两个女儿安慰了半晌,最后拉着两个女儿的手握在一起说:“你们姐妹两个一个以后要好好对对方,我膝下空虚只有你们两个,百年之后就靠你们互相扶助了!” 姜父毕竟是爬到知府的人,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有蹊跷,只是他跟希望孩子和睦。 清官难断家务事于是这场官司他就和了个稀泥,希望姐妹两人长大后能懂事些。 姜父又特意对着二女儿说:“玉簪,你虽然年纪还小,可也不能随性行事知道吗?” “爹,女儿知道。”姜玉簪拽住姜父的胳膊撒娇说。 姜玉壁此时也走上前去挽住姜父的另外一边胳膊说:“爹,你放心日后我一定会包容妹妹的,要是有什么妹妹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也会耐心教导。” 说完,姜玉壁的眼神越过姜父看向妹妹。 姜玉簪也把眼神看向自己的姐姐,她的眼神如同前些日子一样充满不屑和挑衅。 姜玉壁收回眼神,心想果然这个妹妹的伪装还不够好,还是会忍不住挑衅自己。 姜玉壁看姜父神色疲惫,于是说:“辛苦爹爹了,您累了还是回去早点歇着吧。” 王管家正好回来接话说:“是啊,老爷您还没用晚膳呢!” “确实有些饿了,你们两个也没吃吧?”姜父问。 “不如爹和妹妹在我这里吃吧,在让人告诉下柳姨娘免得她担心妹妹。”姜玉壁顺势提出让两人一起吃饭。 “好好好!说起来咱们父女三人好久没一起用膳了。”姜父愉悦的笑声响起来。 没多久膳房就把晚膳送到了陇翠院,父女三人坐在一块把食不言的规矩都暂时抛了,几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第8章 第 8 章 柳姨娘听到姜父处置的结果后,叹了口气随之闭上那双美丽的桃花眼。 她吩咐道:“去看看二小姐那边的情况,然后再命人去好好把青葙一家打发了,不要让她们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柳姨娘的心里不是很满意这次的结果。 青葙除了本身聪敏伶俐,同时她爹是马房的马夫,老爷出行的踪迹很多时候她都能从他家得知。 没想到姜玉壁借着自己有身孕,反而把青葙这一家给赶走了。 不过木已成舟,她只能帮着女儿尽量善后。 随着落水事件尘埃落定,府里的人又都慢慢的活跃起来了。 晚上,下人房里。 丫鬟荷衣坐在梳妆台前,慢慢的解开系着的头绳,然后用梳子慢慢的梳理一头黝黑的秀发。 莲心走上前去打趣道:“好一个美人!” 荷衣扭了下身子,害羞地说:“你就会拿我打趣。你现在可是姨娘身边的大丫鬟了,还不学着稳重些。” “呵呵,青葙是稳重,但是下场不也就那样!”莲心想起青葙一家被发买卖的下场,她倒不是因为和青葙关系好,而是物伤其类有点害怕。 荷衣这时也不羞涩了。 原本青葙和她们三个人是一同调过来伺候柳姨娘的。 只是青葙为人善于钻研又知道进退,慢慢的得到柳姨娘的信任,成了贴身大丫鬟。 她们则成了柳姨娘身边的二等丫鬟。 “别想那么多就行,咱们的兄弟姐妹可没那么傻,说到底姨娘还是想保青葙的。”荷衣把那天青葙求高嬷嬷的事情悄悄跟莲心说了。 “真的!” “二小姐可真狠呀,杉儿和桐儿在二小姐身边伺候也太难了吧!”莲心想起每次看到两人追着二小姐的身影微微叹息。 “你可怜她们,现在有个机会帮她们你愿意吗?”荷衣问。 莲心疑惑的说:“我能帮她们什么?” 荷衣悄悄附在莲心耳边说:“你让他们做你的嫂子不就好了!” 荷衣可不是无的放矢,其实是得了杉儿和桐儿娘的找自己娘给她们介绍下亲事。 正好莲心家两个哥哥还没成亲,这不就正好吗? 那边桐儿和杉儿的娘也在嘀咕什么时候能找到人把女儿嫁出去。 她们原本都不急,毕竟做小姐的贴身丫鬟不止月例比别人高,在府里别人也会高看她们家一眼。 现在青葙家的下场让她们感觉自己的女儿留在丹枫院里,生怕那天就背了一个锅,累的全家都被卖了。 桐儿的娘苏大嫂对着丈夫钱老二说:“当初大小姐身边的嬷嬷、贴身丫鬟被打死的时候,我就心里慌得很,你如今可不能再拖着女儿了。” 钱老二是府里管着采买的人,他这职位是女儿做了二小姐的贴身丫鬟后,慢慢被柳姨娘安排的。 所以他对于女儿嫁人这件事情不急,以前还想着女儿能待多久待多久。 这次钱老二没有阻拦,说:“知道了,夜都深了睡觉吧。” 几家欢喜几家愁。 姜玉壁陇翠院的气氛就好多了。 姜玉壁自从张妈妈和雀儿帮自己设局揭穿了妹妹做的事情后又看雀儿处事伶俐。 就让雀儿正式成了自己的二等丫鬟。 又赏了院子里的几人。 她原本只有几十文的月例,这一下赏赐对比月例翻了不知道多少倍,雀儿拿着到手的银子喜不自胜。 杏儿看到她傻乐的样子,说:“你以后好好干,大小姐赏赐的时候多着呢!” 时间转眼即逝。 柳姨娘的这一胎已经有七个月,在大夫的努力下,这一胎终于坐稳了。 而此时也正好到了中秋节。 前面那些日子,姜玉簪大多都守在自己姨娘院子里,姜玉壁也时不时的会去看看。 柳姨娘不愧是柳姨娘,自己怀着孕院里和府里的人事又因为姜玉壁落水的事情变动,可她还是紧紧攥着庶务的权利。 这些日子基本是没出什么大差错。 姜玉壁不得不佩服她,毕竟也是知府夫人教导出来嫡出小姐。 但同样的她也认识到,柳姨娘是真的故意养废了自己。 自己在娘家的日子里从来没接触过府里的庶务,等嫁到程家后自然两眼一抹黑,婆婆没少因为这个奚落她。 这一天夜里天公作美,晚上有风而无云,一轮明月高悬在天上。 姜府里的几个主子都坐在花园里赏月。 姜玉簪娇气的对着姜父说:“爹!等明年弟弟出生就可以和我们一起赏月了!” 姜父听到这话更是格外高兴,他从大夫口里知道柳姨娘这胎很可能是个男孩的时候就非常开心。 他立刻修书给了在漳州的二弟,又告诉了母亲这个好消息。 此时听到二女儿的话,他连叫几个好。 柳姨娘看着姜父和女儿的互动,轻轻的抚摸着肚子笑着说:“弟弟应该在年底就会出生,应该能陪你先过个年。” 姜玉壁没做声。 这一刻,她有种莫名被排挤出去的感觉。 仿佛她们三个人还有那个肚子里的孩子才是一家人,自己只是个多余的。 不过这个念头没多久就被柳姨娘的话打破:“玉壁,我特意让厨房给你做了豆沙馅料的月饼,你快尝尝。” 姜玉壁笑了一下,对着柳姨娘说:“李大夫让我别吃太甜腻的东西。” “哦,你怎么不早说呢,那以后我让厨房多做些适合你吃的。”柳姨娘没想到姜玉壁这样说。 她就像没事人一样,还跟姜父打趣,说:“看样子明年可以少做些豆沙馅的了。” “是啊,两个丫头都喜欢吃豆沙馅的,往年玉簪还因为这个争抢起来。”姜父回忆前几年二女儿闹腾的场景,又对比今年她安静吃月饼的样子,“玉簪今年长大了,都不和姐姐争了。” 听着姜父的夸奖,姜玉簪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姜玉壁则心知肚明,妹妹根本不喜欢吃豆沙馅太甜的月饼,往年抢了然后又随意的丢弃,实际上她根本不会吃。 姜玉壁是故意这样说的,她当时醒来被大夫诊断虚不受补,在后面自己落水后又趁机问了那个意外请来的李大夫。 自己的身体除了先天体弱的原因,还有就是这些年饮食不当导致的原因。 结合柳姨娘一直请的是王大夫又特别信任他,姜玉壁怀疑柳姨娘是有意为之,那个王大夫恐怕早就被买通了。 今天这话她就是故意的。 她也没生气,笑着说:“我就知道姨娘心里记挂着我,我喜欢什么姨娘都记着呢?玉簪爱吃的事情姨娘都不记得了!” 姜玉簪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姨娘每次做的月饼都不是自己喜欢吃的。 姜玉壁说罢,特意挑了一块豆沙月饼递给姜玉簪:“姨娘吩咐厨房以后还是继续做吧,让玉簪可以多吃点。” “玉簪,你怎么不接啊?”姜玉壁递出月饼。 姜玉簪看着递到眼前的豆沙馅月饼,她爱吃甜的月饼可是更喜欢吃水果馅料的月饼,豆沙馅的月饼她觉得有些腻。 往年纯粹不想让自己姐姐姜玉壁吃,才故意说也要吃。 “玉簪别呆着快拿呀!”在柳姨娘的提醒下,姜玉簪无奈的把月饼接到手里。 “快吃!姐姐都给你吃。”姜玉壁对着姜玉簪催促着。 姜玉簪骑虎难下,无奈咬了一口月饼,又甜又腻的月饼让她的心里堵得慌。 姜玉壁看妹妹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舒服了许多,不喜欢的硬要吃,就好好尝尝这味道。 她又看了下站在妹妹身后的桐儿和杉儿,想起前些日子雀儿告诉自己的事情。 接下来姜父诗兴大发做了几首诗,姜玉壁也画了一副画。 她以前虽然被柳姨娘故意教歪了,但是可能遗传了自己亲娘郦氏的爱好,颇喜欢画画和养花。 所以即兴创作了一副中秋赏月图。 月亮升的越来越高,因为柳姨娘身子重提前离席。 姜玉壁两姐妹也在临近亥时回了各自的院子。 姜父则兴趣盎然,一个人独自喝着清酒,慢慢在花园里欣赏月色。 直到王管家劝他回去,他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第二天,黄嬷嬷就找了桐儿的娘,说:“你们两托付的事情我已经禀告了老爷,到时候你让那两家去找老爷过个明面,这事情就成了。” 桐儿的娘黄大嫂听到这话,马上就说:“姑姑,谢谢您了!赶明儿我一定送一份大礼给您。” “都是一家人应该的。”黄嬷嬷心里也喜欢桐儿这个外甥孙女。 黄嬷嬷又嘱咐说:“你明儿个天亮就去告诉杉儿一家。” “哎!姑姑放心,我省得。”黄大嫂忙应了。 过了几天,姜玉壁就听到雀儿的消息,妹妹身边的两个贴身大丫鬟都许了人。 不过意外的是,桐儿许给了庄子上的一个庄头,杉儿则是许给了柳姨娘院里莲心的大哥。 上辈子两人个人处的就不错,所以后来嫁给了莲心的两个哥哥,当初是明年才嫁出去。 两人这次的婚事都定在九月底,事情赶的这么急,说是因为年底柳姨娘就要生了,得早点让人熟悉照顾二小姐。 所以才急着在九月底完婚。 瓶儿听到这个理由,毫不客气的说:“呵,我是不信,定是她们怕了!” 这怕了谁? 几人心照不宣。 姜玉壁吩咐盏儿记得到时候提醒自己送她们两个两个礼物,算是给她们添妆。 毕竟除了上次帮了自己,这次她们嫁出去也是帮自己。 姜玉壁说:“给我收拾准备,等晚上我就去找爹。” 到了晚上,姜父回来听到黄嬷嬷说,大女儿今天要见自己。 他让人叫了姜玉壁进来。 “女儿给爹请安。”姜玉壁给姜父施了一礼。 姜父看着经过这些日子修养脸色变得红润许多,又长高一些亭亭玉立的大女儿。 想起最近有人试探提到想和自己结儿女亲家的话。 第9章 第 9 章 姜父收回思绪,问:“你今日找为父是什么事情?” 姜玉壁清丽的脸庞扬起,对着父亲说:“最近姨娘婶子越来越重,我想帮姨娘管理府里庶务,免得姨娘那么劳累。” 姜父自从发妻郦氏去世后只纳了柳姨娘这么一个妾室,所以府里的庶务多由她处理,至于外面的事情则交给了王管家管理。 “你有这个心,为父甚为欣慰,明日我就跟她说。”姜父心里还是愿意的,他倒不是嫌弃柳姨娘没办法笼络在随州官员女眷们的关系。 他自认为自己为官清正,自己在官场做事的能力有目共睹,这些琐事可有可无。 不然他也不会让柳姨娘管家这么多年。 如今大女儿懂事要分担庶务,而且想到女儿嫁人之后难免要管家这时正好让她多历练历练。 姜玉壁得了姜父的首肯,就又和姜父寒暄了一会儿就出了青松院。 几人回去的路上,瓶儿忍不住开心:“老爷同意了,这事就定下了吧。” 盏儿则带有不同意见说:“这事毕竟还要问过柳姨娘,要是她强撑着要管,就还有的掰扯,小姐咱们还是得多留个心眼看着观棠院的动静。” 姜玉壁听着两人的话,说:“是不能掉以轻心,咱们这些让日子和玉簪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可柳姨娘借着怀着身孕并没有怎么出面。” 姜玉壁知道,论起心机自己这个柳姨娘应该要高很多。 连玉簪这样一个鲁莽不知轻重的小丫头,都能被她调教的和自己演姐妹情深的戏码。 所以这次自己先找姜父先得了许诺,毕竟自己是嫡女,以前年龄小不管事没什么,可现在年纪大了,管家里的大小事务名正言顺。 再加上师出有名是希望减轻柳姨娘的负担,让她安心待产所以自己才想帮帮她,怎么说姜父同意的机会也是很大的。 “这些日子我让雀儿多留意那边的动静。”几人边走边讨论下,眼见就到了陇翠院的门口,盏儿对着姜玉壁说。 姜玉壁自然点头。 说起雀儿,她原本恼怒当初她和娘仗着自己心慈手软,故意想退脱了花园看管不力那件事情的责任。 后来给了她们机会摆了妹妹一道。 不止她娘的免了罪名更把她提为二等丫鬟补了院里的缺,才知道这个丫头人如其名,喜欢跑来跑去和人聊天有点坐不住。 许是因为她是新来的,自己觉得亲近地位比不过瓶儿和盏儿,勤快麻利又不如杏儿,所以特别想讨好自己。 总是把府里的事情翻来和自己说,姜玉壁因此知道了好多府里的家长里短。 雀儿得了这个吩咐,忙说:“盏儿姐姐你就放心好了,全包我身上。” 雀儿得了这个差事美的很。 她原先只是大小姐陇翠院里的粗使丫头,索性大小姐的院子管的不严,自己总是可以偷懒和人插科打诨。 后来因为二小姐弄死了花,自己拉着娘自作聪明求惹怒了大小姐,本来以为自己会被调走,没想到峰回路转。 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大小姐的二等丫鬟。 只是同为二等丫鬟的杏儿勤快能干又早就伺候大小姐,自己担心被排挤下去。 没想到大小姐安排自己去和人聊天打听消息,真的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至于杏儿她对于盏儿的事情也不恼。 雀儿以前也在她手底下呆过,她什么样自己心里有数,以前大小姐善心没什么规矩要求,导致自己也管不住底下那些丫鬟。 自从大小姐发话后,只要她们不是不想在陇翠院呆,都开始好好干活了。 至于杏儿不怎么干活,没事就出去溜达。自己以前不也是一个人干嘛,加上底下人干事勤快了些,其实她要做的实际是减少了。 而且雀儿不管院子里的事情,底下人依旧是以自己为主导。 这样的状态自然是姜玉壁乐于见到的。 此时此刻,姜父陪着柳姨娘用了晚膳。 柳姨娘跟姜父聊起了白天腹中孩子的动静,又说起姜玉簪身边两个贴身大丫鬟要嫁人的事情。 半是埋怨半是娇嗔地倚在姜父怀里说:“老爷怎么也不和我打声招呼一下子把丫鬟都许出去了。我又怀着孩子顾及不到玉簪,我怕她们照顾不得力玉簪不适应。” 柳姨娘本来就长的艳如桃李,就算怀了身孕身子丰腴了些也没有折损风姿,反而颇有几分杨贵妃的姿态。 姜父早年一见柳氏就一见倾心,自己当年因为身份不高,所以不敢高攀。 本来娶了郦氏之后,她长相清丽脱俗又知书达理,自己与她也算恩爱夫妻。 早就歇了当年那些情愫,但后面机缘巧合之间又纳了柳氏,如何不欣喜若狂。 看着怀里这样一个美人,当即就心猿意马。 可听到柳姨娘娇气的埋怨,他一时有些尴尬。 他忙解释,说:“那天恰逢中秋,正是花好月圆之时,黄嬷嬷来开口说起桐儿和杉儿的事情,我想着成人之美才应了。” 柳姨娘她以为府里的事情基本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但是那两个丫鬟的事情自己则是后知后觉心里不满。 虽然从莲心那里知道知道前因后果。 但是心里对莲心有了不满,有点后悔提了莲心做贴身大丫鬟。 要是青葙还在,结亲这样的事情应该会先禀了自己,罢了终究是矮子里提了将军。 柳姨娘一撇嘴,装作生气地说:“老爷是成人之美了,可连女儿都不管了,要是我这孩子生下来,老爷也是如此……” 姜父说:“你误会了,我怎么不关心孩子了。” 见柳姨娘不应,反而起身离去。 姜父也站起身子追到柳姨娘,从身后抱住她。 柳姨娘捻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哼了一声,又说:“我还不如不生了!” 他以为柳姨娘真的生气了,姜父忙伏低做小说:“你要怎么才不生气!” 柳姨娘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冷着脸说:“以后孩子院子的人,老爷没和我商量不可以随意处置。” “好好好,我答应就是了!”姜父忙叠声应了。 柳姨娘这才不使小性子,被姜父小心半扶着坐在塌上。 姜父为了让柳姨娘放心,想起姜玉壁的提议说:“你安心养胎便是,把府里的事情给玉壁管,她年纪也大了是可以学着管家了。” 柳姨娘刚刚从姜父得到保障的那个放松的心又提了上来。 好你个姜玉壁,原来是在这等着争管家之权呢! 姜父又说:“玉壁长大了也懂得为父母分担了,她娘去的早,基本都是你教养的。原先我以为她身体像母亲身子弱,但性子又不随她母亲柔中带刚,对她没什么期望,等到了年纪找户好人家嫁了便是。” 姜父没注意到柳姨娘脸上微弱的变化,继续说:“可这段时间看着,她确实是长大了懂事了许多,你现在怀孕正好把管家的事情交给她,也让她历练历练。” 柳姨娘不得不说话了,要是再任由姜父说下去,这件事情就铁板钉钉没得商量了。 旋即柳姨娘说:“大小姐是长大了,可惜姐姐没那个福气看到了。只是我担心大小姐身子弱,府里事务繁杂要是累着了可怎么办,夫人当初不也是因为这些事情拖累了身体吗?” 说到这里,姜父也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府里的事情亡妻有身边的陪嫁嬷嬷帮衬不成问题,可是偏偏那个时候朝堂不稳,自己又卷了进去拖累了她。 这件事情说到底很大程度怪他。 所以一提到这个,姜父犹豫了。 柳姨娘也没有再多言语。 她可不希望自己现在怀着姜父的孩子,自己孩子的父亲在这里回忆亡妻。 还会提醒自己府里这些年虽然因为没有正室夫人,自己无形中就成了正室夫人。 可实际上自己不过是个妾室罢了。 如非必要,她是不会想提起郦氏的。 第二天一早,姜父就上值去了。 陇翠院里,雀儿禀告说:“小姐,黄嬷嬷来了,说是老爷让她给小姐带话。” “快请黄嬷嬷进来。”姜玉壁说。 黄嬷嬷进来后依礼给姜玉壁问好。 姜玉壁热情地说:“杏儿,快给黄嬷嬷上茶。” “大小姐老奴不用喝茶,老奴就是给老爷传句话就走。”黄嬷嬷忙推辞道。 姜玉壁说:“听说嬷嬷倒是常在姨娘院子里喝茶,难道黄嬷嬷嫌弃我这里的茶?” “老奴哪敢啊,大小姐赐茶是老奴的福气。”黄嬷嬷听姜玉壁这样子说,哪敢再推辞。 没一会儿,杏儿就端了茶来。 杏儿用盘子托着一盏茶说:“嬷嬷请用茶。” 黄嬷嬷客气道了谢。 姜玉壁本来想让她坐下喝,但是中途盏儿的一个眼神让她变了心思。 于是黄嬷嬷就站着端起茶盏喝了起来。 眼看黄嬷嬷的茶刚入嘴里,姜玉壁就开口问:“嬷嬷,爹让你带了什么话?” 黄嬷嬷猛听到这话差点呛到,放下茶盏斟酌着用词,小心回道:“老爷让告诉小姐,小姐现在身子还是弱,管理庶务太累,暂时还是别管了。” 姜玉壁嘴角一泛起幅度,就知道柳姨娘没那么容易放权。 自己爹走了一趟观棠院就改了主意,谁不知道是她的原因。 “我知道了,有劳黄嬷嬷走这一趟了。我这茶吃的如何,要是喜欢我让人取了送嬷嬷一些。” 黄嬷嬷摸不着头脑,刚才姜玉壁说话做事,以为是大小姐和柳姨娘打擂台不满自己以往走动观棠院的日子多。 所以故意给自己下马威。 现在听了这个消息,怎么不生气还要送自己茶。 黄嬷嬷说:“大小姐的茶自然是好茶。不过奴婢就一个下人平日那用的着喝这么好的茶呀!” 姜玉壁没理她,只是叫着杏儿给她包了一些。 黄嬷嬷的脚步迈出了陇翠院的门也不知道姜玉壁在搞什么,反正自家那口子喜欢喝茶带给他也好。 于是黄嬷嬷揣着怀里的茶回了青松院, 第10章 第 10 章 等黄嬷嬷走后,姜玉壁强撑挺直的脊背一软,她刚才做足了姿态一番恩威并施全是装出来的。 黄嬷嬷心里没底,是因为自己觉得带来的不是个好消息,所以怕自己怪罪。 盏儿说:“小姐你反应真快。”盏儿刚还怕自己小姐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盏儿边说边拍了下胸口。 昨天雀儿没带来什么消息。 可刚才黄嬷嬷来的时候行动举止很谨慎,没有报喜信邀功的意味。 她就怀疑是柳姨娘那边把小姐说的这件事情拦下了。 瓶儿气愤地说:“柳姨娘怎么死扒着这管家权。” “刚才得亏盏儿你观察细微,不然就给了那老货好脸。”瓶儿听完盏儿的分析对着几人说。 “小姐那咱们是按当初的计划走吗?”瓶儿发泄完情绪,忍不住发出疑问。 姜玉壁心里是打算如此,只是拿不准什么时候去观棠院。 眼见姜玉壁陷入沉思。 盏儿则说:“大小姐咱们别急,先看看黄嬷嬷那边有什么动静,得了这茶只要她丈夫见了一定心慌。” “好,那我们再等上三天。”要是黄嬷嬷的丈夫老徐头知情识趣,黄嬷嬷又是自己爹身边的老人,管家这件事情一定会轻松许多。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姜玉壁这一天收到消息后,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观棠院。 此时观棠院里除了这里的主人柳姨娘,还有她的女儿姜玉簪和姜父。 一家三口正围着柳姨娘生下孩子后会长的像谁聊的不亦乐乎。 “我看弟弟一定会有一双桃花眼,长的像我!”姜玉簪清脆的声音从房里传到院子里。 柳姨娘听着自己女儿孩子气的话,忍不住好笑地说:“你胡说什么呢?你不是随了我,那孩子不就是像我。” “我倒是想孩子随了老爷,男子长像艳丽不好,随了老爷才是身姿俊朗。” 柳姨娘的话就像一壶烈酒一样流到姜父的心田,让他的心火热的不行。 身为家中长子,他当然想传宗接代,可惜大夫断言自己子嗣艰难了些,本来自己已经放弃希望,没想到人到中年即将得一麟儿。 要是这个孩子长的又像自己。 姜父想到孩子长大的场景,忍不住开怀大笑。 姜玉壁从陇翠院走来。 一进院子就听到姜父欢喜的笑声,她的心猛的一窒,停住了往前走的步伐。 门外守着的荷衣看到走过来的姜玉壁,看到她站在那里忙迎了上去。 往常看到大小姐怠慢一二都没什么事情,可最近这些日子看来大小姐也不是好惹的。 想起前几天老爷和姨娘商量要把管内务的权利交给大小姐被柳姨娘劝了回去。 这次大小姐来,恐怕来者不善。 于是她不敢触了姜玉壁眉头,礼数齐全问了安。 忙说:“大小姐您稍等,老爷和二小姐也在屋里,我马上去禀告。” 姜玉壁应了,看着荷衣的背影,随着她进去屋内的欢声笑语也停了下来。 不一会,姜玉壁就被荷衣请了进去。 姜玉壁先是和姜父见礼又和又问候了柳姨娘一声,最后姜玉簪互相见了礼。 如此后,姜玉壁走到椅子旁预备坐下。 坐下的瞬间余光看到,妹妹姜玉簪拢着柳姨娘,抛来一个嫌弃的眼神。 而柳姨娘则用手拍了拍姜玉簪,神色愉悦看起来像是非常开心姜玉壁能过来看她。 姜玉壁忽视她们的暗潮涌动,依照原本计划,说:“姨娘,我今天下厨炖了山药莲子鸡汤给你补补身子。” 柳姨娘听了这话,忙笑着让人接了鸡汤过来。 “山药健脾补肾,莲子又有养心安神的作用,我去了莲子芯不至于让药膳寒凉,撇去鸡汤上的浮油之后,清淡而不油腻,姨娘尝尝味道。”姜玉壁送这自然是做了一番准备的。 柳姨娘听到这话,打开炖盅尝了一口。 “果然美味。”柳姨娘夸赞起姜玉壁,“没想到玉壁你的手艺这么好。” 姜父听到这话说:“我都没尝过玉壁做的汤呢。” 在座的众人自然听出姜父这酸溜溜的话不过是调侃。 不过姜玉簪则是跳出来说:“明天我不止给姨娘做,也给爹做。” 姜父和柳姨娘因为这话都笑了起来。 姜玉壁听出妹妹暗地里较劲的心思,故意说:“怎么妹妹不管姐姐了,我也想喝妹妹准备的鸡汤。” “我也给姐姐炖。”眼见几人都打趣的看自己,姜玉簪不得不笑着应了给姜玉壁炖汤。 至于她心里的愿不愿意,姜玉壁看见她攥紧的衣摆就知道了。 “爹,妹妹年纪还小,明天还是让我带着她去做把,免得被烫伤了。” “我才不用,我自己可以。”姜玉簪听到姜玉壁的话直接反驳道。 她用不着自己姐姐在那里帮忙,不过炖个汤罢了哪有什么难的。 姜玉壁当然也不是想教妹妹炖汤,她是借此机会想再提管内务的事情。 姜玉壁担心地说:“妹妹,你不知道,我今天去给姨娘炖汤的时候,才发现厨房的钱妈妈这几日烫伤了手。” “哦,难怪我觉得吃的膳食口味不对,而且时间也慢了。”姜父皱眉微微一紧,恍然大悟道。 “钱妈妈还瞒着不说,还让她的侄女钱嫂子掌勺,要不是我不去恐怕钱妈妈打算一直糊弄过去呢!” 眼见姜父的眉心越来越紧,面色也显得难看她继续说:“就是仗着姨娘最近怀着孕,没时间看管她们,所以府里的人行事有些没章法了。” “老爷,王管家求见。” 听到外头荷衣的话姜父让王管家进来。 “老爷,厨房刚走水了!”王管家一来就说了个坏消息。 “现在什么情况。”姜父听到这消息吓了一跳,刷的一下起身问。 其他人面色也是一变,走水这事稍不注意家破人亡,祖宅基业化为灰烬的例子不是没有。 姜玉壁也是奇怪这也太巧了吧!看样子天助我也。 “索性扑灭的及时,奴才刚过来的已经看火熄了。” 王管家这一问一答让姜父的心也一上一下。 姜玉壁就在这时站起身走到姜父面前说:“爹,如今姨娘要安心养胎要是为了这些俗务累着了,再动了胎气可怎么办?” 又说:“姨娘怜惜女儿,是女儿的福气,可身为长女,理所应当该为家里分忧,还请爹爹让女儿帮帮姨娘?” 姜父听到这话,看向柳姨娘此时她不知道是因为厨房走水吓得,还是被姜玉壁猛然的请求气的脸色发白的样子。 “赶快去请王大夫。”听到姜父的吩咐,王管家忙跑了出去,准备叫人请大夫。 姜父见柳姨娘气色不好,焦急地说:“往后家里的事情你别管了。都交给玉壁吧!要是有什么疏漏王管家也会描补,你好好安胎才是正事。” 此时的柳姨娘只能点头。 直到戌时末,观棠院那边才安静下来。 黄嬷嬷等伺候完姜父休息后就一路疾步往自己房里赶去。 “你可算回来了!”老徐头一看自己老伴回来,忙拉了她进屋。 老徐头这一拉手上每个轻重,黄嬷嬷一不小心跌了个踉跄。 “娘,你小心!”所幸被儿子徐忠扶助。 等站稳黄嬷嬷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不想赶快回来,今天又是走火又是柳姨娘动了胎气,老爷回来的晚我哪能回来!” “哼,你做了好事,这次要被人揭发了,如今急了起来,还怪我不早点回来,有这样的道理吗?”黄嬷嬷狠狠瞪了一眼自己丈夫。 老徐头自知理亏,刚还差点让媳妇摔了,悻悻的把手扣在腹部,往旁边一挪站着没说话。 这话还得从三天前,黄嬷嬷从姜玉壁那里得了一包茶叶说起。 虽然自己不好喝茶,但因为惦记自己丈夫爱喝茶,所以等那晚下了值,就把茶叶带了回来。 黄嬷嬷把茶放在桌上。 老徐头是个爱喝茶的人,用手一捏就知道里面是茶,以为老爷给自家媳妇赏了好茶。 他凑近用鼻子一闻这茶他又拿不准到底是好是坏,他准备打开评鉴一番,可一打开一看却吓了他一跳。 黄嬷嬷见他这奇怪的样子,于是问老徐头怎么回事。 老徐头刚开始还不当回事,知道黄嬷嬷说了是大小姐那边给的,还说了当时奇怪的氛围。 老徐头眼见大小姐这送的茶,恐怕是发现了自己做的事情。 这才无奈地说:“我把大小姐那的好茶换了,大小姐这是借你的手事情敲打我。” 黄嬷嬷忙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大小姐又不怎么喜欢喝茶,放在她那里也是浪费了好茶。”老徐头把自己的理由说了出来。 黄嬷嬷倒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丈夫喜欢茶,可没想到他敢这样想。 不过眼下她知道不是和他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可眼下大小姐都把茶送来了,那清泉茶贵的很,要是大小姐把这事情捅了出去,咱们全家像青葙一样被发买出去吗?” 犯了错的奴才被发买,官宦人家谁还敢要,只能去做些粗活。 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纪,说起来都是做祖母的人了,真要卖出去恐怕就是一个死字。 黄嬷嬷心里怕起来,不一会儿就浑身发颤。 “你是卖了还是喝了,要是卖了咱们把钱补了。我去跟老爷求情也许他念在咱们伺候多年的份上饶了咱们。” “喝了!”徐老爹听完媳妇的话烦躁地吐出两个字。 黄嬷嬷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忍不住微微发软。 徐老爹看着媳妇吓得那样子,说:“你慌什么?我是柳姨娘安排的人,柳姨娘怀着的可是老爷唯一的男嗣,你不是说大小姐想管家的事情被柳姨娘给拦回去了嘛?” “这就说明大小姐奈何不了柳姨娘,知道了不能怎么样。” 黄嬷嬷听着自己丈夫的话,觉得有些道理,那股慌乱感压下去了。 于是他们决定当没这会事情。 “谁知道大小姐竟然管家了,害!”黄嬷嬷听到自己丈夫抱怨的声音。 回忆戛然而止。 第11章 第 11 章 “娘,你没事吧!”黄嬷嬷的儿子徐得宝,见自己母亲要晕倒了,马上伸过去扶住她。 徐老大此时也走过来搭了把手。 “这可怎么办好啊!”黄嬷嬷的眼泪哗的一下就从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珠里流了出来。 徐得宝心里其实埋怨自己爹做了这件事情,又怪爹娘把这件事情瞒了下来。 现在看到自己娘担心的样子他不好对着娘说什么,就对着自己爹徐老大说:“咱们家都是卖身给府里,爹你这次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啊!” 屋内哄着孩子睡的徐得宝的媳妇张菊花,听到外面的动静,默默的怪起自己命苦,自己爹娘早没了。 前些年进了姜府里为奴,被徐得宝看上两人后来就成了亲生了孩子,以为自己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谁知道公公又惹上这个事情。 搂着孩子躲在被窝里,压抑住哭声默默在被窝里流泪。 姜玉壁从柳姨娘手里把管家权夺过来后。 陇翠院的人个个腰板挺的比以往要直,走出去其他丫鬟对待的态度也更加亲切。 瓶儿打从库房回来后就跟姜玉壁说起那些人对自己殷勤的样子:“他们一个个叫着我瓶儿妹妹,又是奉茶又是请我吃点心。” “哎呀,我原先以为作为大小姐的丫鬟,别人对待我算给面子了,现在才知道真的恭敬和奉承的样子。”瓶儿感慨的对比起这期间的不同。 盏儿瞧见瓶儿得意洋洋的表情,偷偷捂嘴笑起来。 姜玉壁听到瓶儿的话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主仆几人都很开心,因为拿到姜家的管家权,也是正式表明姜玉壁对抗柳姨娘一派中,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姜玉壁和妹妹无论怎么打打闹闹,但是在姜府的人眼里都可以算作姐妹相处有摩擦,实际上对于姜府里其他人而言,管着他们月钱的可都是柳姨娘。 但把柳姨娘的管家权那走后,府里的风向就真的变了。 一些人是担心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被姜玉壁扒拉出来,还有一些则是想着烧烧热灶,看看能不能搭上姜玉壁这边的线。 姜玉壁管家的第一天,不出意料的是先处理了厨房的事情,因为厨房走水已经不能用了可吃饭这件事情耽误不得。 这天姜玉壁一早就起了床,她就叫了厨房众人过来,把当时造成厨房走水的情况问了清楚。 等弄清楚事情原由,这才做了决定。姜玉壁先是叫王管家安排人赶快修好厨房。 同时在厨房修整期间,因为姜府各个院子里,没有专门的小厨房,虽然有茶水房但是改做小厨房还是有点勉强。 于是她决定在厨房附近找了个房间又在外搭了几个临时灶头先暂时当做厨房用。 处理这些事情简单,重点是怎么处理厨房那些人。 钱妈妈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忙磕头说:“大小姐你就饶了我这遭吧,以往我给府里主子做菜可都是使出看家的功夫。” 姜玉壁看着跪在地上,仿佛一个大球的钱妈妈不为所动。 “钱妈妈,你看看这里面的账本是怎么回事。”啪的一声,姜玉壁把厨房的账本甩在钱妈妈的眼前。 “奴婢,奴婢,不识字。”钱妈妈颤抖着双手捧起账本。 “王管家你和钱妈妈说。”姜玉壁说。 王管家往前走了几步,从钱妈妈手里取过账本,稍微翻了翻就说:“咱们老爷为官清□□里几位主子在吃的上面花费也不大,可钱妈妈现在看着怎么不对,而且有人说你偷偷把厨房的东西拿回自己家!” 钱妈妈的眼睛瞪的圆溜溜的,难以置信听到这样的指责。 “大小姐厨房里剩下东西,按常理厨房里的人是可以那些回家补贴家用的。”钱妈妈说。 姜玉壁看向王管家,这些事情她不知道。 王管家解释是有这样不成文的规矩。 “可你是偷偷以次充好偷梁换柱,又以少充多。把这些东西都偷偷倒腾进了自己的口袋。”王管家长相本来就不算和善,此时把钱嬷嬷的所作所为说出来,把钱嬷嬷吓住。 姜玉壁看着钱嬷嬷浑身发软冒冷汗瘫坐在地上,她暗地里不光克扣了自己的吃食,姜家其他人的吃食她也或多或少昧下了。 钱妈妈不止手脚不干净,还因为瞒报的事情差点酿成大祸,留是不可能留。 姜玉壁又考虑她伺候姜家人多年,现在还受着伤,她一时拿捏不定怎么处理她,询问:“王管家你说该怎么处置钱妈妈好呢?” 听到姜玉壁的询问,王管家思索了一会儿说:“先让她们家把偷拿的用钱补上,然后留一些用作疗伤,再把他们一家连同侄女一家赶出府去。” “我没钱啊!这怎么补?” 姜玉壁还没说话就听着钱妈妈的声音,她眉头微微一皱。 瓶儿此时也听到不耐烦,她对着钱妈妈呵斥说:“瞎嚎什么呢!拿不出来你就去蹲大牢!给你留钱治疗烫伤已经是府里格外开恩了,你要是还不知好歹,哼哼。” 钱嬷嬷听到这话悔不当初,自己被从知府大人的府上赶出去,那家官宦人家还敢用她。 可要是不凑钱就得蹲大牢,凑一把离开这里找个不知道自己底细的地方,也许靠着自己的手艺还能再有机会。 钱嬷嬷的下场已定,而和她一起做假账的人也被赶出来姜府。 至于负责采买府里食材的人也被处理了,因为要不是他和钱妈妈勾结,钱妈妈不可能提前预备假货。 “这次府里虽然走水扑灭的及时,但是这个时候天气干燥,你除了让下人们小心烛火,府里还需要多备些水缸,每天保证缸里的水是满的。”姜玉壁回忆起当初在程家时候在程母的话,嘱咐了一句。 王管家点头应下,觉得大小姐确实长大细心了许多,说:“好的小姐,我会安排人手下去。” 说完这话,相当于厨房的事情处理完了。 姜玉壁轻轻呼了一口气。 她身体虽然调养了一段时间,但是第一次处理府里的庶务,处理完眼下最紧急的事情后就露出一点疲惫。 王管家见了这样子的姜玉壁就准备告辞:“大小姐,第一次管理庶务,恐怕有些累,不如休息一会儿,其他事情下午再说。” 姜玉壁说:“也好,只是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大小姐请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王管家受了姜玉壁母亲的恩惠,这些年一直明里暗里帮助姜玉壁。 可惜他自己是个男的得避嫌,内院的事情柳姨娘有意排挤他,他就不太好插手。 现在姜玉壁有事主动问他,他自然愿意告知。 姜玉壁眼皮一垂,才又看向王管家,说:“姜家这些年有没有和贺州的程家来往过。” 王管家差异姜玉壁怎么问起姜家来往的人家。 但他还是认真回忆了下才说:“没有。老爷这些年来往的人家里没有贺州程家。” 他补充说:“老爷这些年除了老家漳州和京城里的走动,其他地方的同年还有递帖子的我从来没见过贺州的。” “会不会是柳姨娘那边有来往。”姜玉壁追问。 王管家皱眉深思了一会儿,回答说:“那怕说是柳姨娘定下的一些事情,要是老爷走的是正式的帖子都要从我这里经手的,除非是老爷或者柳姨娘那边私下接触的,不然不可能。” 姜玉壁从王管家那里得到消息后,就送走了王管家,让他用过午膳之后再过来。 姜玉壁拿到管家权心里是想把柳姨娘那边的人都给弄走,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要通过了解姜家的人情往来阻止自己和程家的亲事。 根据从王管家那里了解的情况,王管家记忆中程家和姜家现在毫无来往,具体是什么让两家成了姻亲自己现在已经无从得知。 难道是程家在宫里的女儿生下皇子之后的事情吗? “小姐,这个程家是怎么回事?”瓶儿素来心直口快,疑惑小姐怎么会问这个,就开口问道。 盏儿则没问什么,自家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小姐突然问起一个连管家都不知道的人家。 姜玉壁其实刚开始也想要不要避开瓶儿和盏儿她们问,但是她觉得相信她们。 那怕她们奇怪,但是也会对外守口如瓶。 只是这么离奇的经历,实话自然是不好直接说出来。 她半真半假地向两人解释说:“我那清明前做噩梦你们还记得吗?” 两人自然记得,就因为那次做梦之后小姐就性子大变,她们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姜玉壁的视线望向窗外,天空一片碧蓝偶尔有两三只飞鸟掠过。 她张了张嘴,调整了下情绪,但还是控制不住声音带着压抑说:“我梦到爹把我定给了这一家,不会管家被婆母看不起,嫁了过去后多年无子,过继了个孩子后才发现原来是丈夫的私生子。” 姜玉璧把上辈子凄惨的经历,用平淡的话概括了出来。 “啊!一群小人敢欺负小姐你,我一定揍死她们!”瓶儿脱口而出。 盏儿听了这话以为大小姐果然是吓着了,所以才夺了柳姨娘的管家权。 “不对啊,小姐我呢,我没帮你打她们吗?小姐你不带我出嫁啊!”瓶儿不笨过了一会反应过来,自家小姐的潜台词不满的说。 “嗯嗯,我没带。”姜玉壁看着生气的瓶儿说。 “我以后出嫁一定带你。”瓶儿本来听到姜玉壁的话都要炸毛了,听到这句才转怒为喜。 “我就说,小姐最喜欢的是我,那是梦,梦都是假的。小姐你怎么可能不带我出嫁呢?难怪小姐你被欺负了!你别害怕,记住就算在梦里我也一定会保护你的!”瓶儿抱住姜玉璧,心想自家小姐一定吓坏了,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听着瓶儿的话,感受着瓶儿的热情。姜玉壁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幅度,这一次我保护好了你,如果我嫁人一定带你走。 姜玉璧又看向盏儿:“盏儿,你愿意跟瓶儿一起和我走吗?” 姜玉璧看到盏儿说:“愿意。” “嘿嘿!我们说好了,我们两个小姐你要带我们一起出嫁!”瓶儿笑嘻嘻的说。 第12章 第 12 章 姜玉壁用完午膳之后歇了一会儿,等起来的时候就听到盏儿说:“小姐王管家过来了。” “好,让他去偏厅等我,我马上就过去。”姜玉壁对着镜子又照了照。 片刻后,姜玉壁就收拾好准备去见王管家。 姜玉壁没管过家,账本的事情其实她看不懂。 但她在管家把账本拿过来后,翻了翻库房的记账,特意把茶的那项点了出来。 “父亲和我都喜欢清泉茶,柳姨娘喜欢溪口红茶,妹妹那备着的是花茶和果茶。但我脾胃比较弱大夫嘱咐尽量还是用性温的茶,所以在院子里多是用溪口红茶。”王管家不知道姜玉壁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府里主子喜欢用的茶他自然知道。 见王管家不解,姜玉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贪口腹之欲,虽然大夫建议我多用养胃的茶,但府里是有一份清泉茶给我的,只是我用的少罢了。” 姜玉壁没有和王管家兜太久圈子,把自己发现她的清泉茶被换成次一等的事情说了。 王管家听完这话,翻了翻账本又看到盏儿拿出来的清泉茶,面色难看。 他以为柳姨娘管理内宅这些年没出过什么事情,自己也是时不时的就看到她安排补品给大小姐就以为她没苛待大小姐。 姜玉壁知道柳姨娘管理庶务有她的一套,不过这里面不包括她姜玉壁的事情。 这些日子雀儿在外打听观棠院的事情,柳姨娘她院子里的人可是嘴巴紧的很。 还好妹妹玉簪年龄小之前性子也霸道,对院子里的人笼络不够,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又要嫁人了,柳姨娘这些日子怀着身孕有心无力,导致丹枫院有了漏洞。 所以雀儿能从丹枫院里的人那里打听到消息,甚至间接得知了些柳姨娘院子里的消息。 至于自己的陇翠院,虽然有瓶儿和盏儿她们管着,但她们年龄毕竟和自己差不多,震慑不了院子里的其他人,陇翠院差不多跟个筛子一样什么事情都往外头漏。 有心人想知道点什么总是很简单。 所以上辈子,自己有什么事情柳姨娘总是恰到好处的出现。 而黄嬷嬷的丈夫老徐头则是知道自己不常喝清泉茶,慢慢有时候就算喝起来口感差了些也只以为是放久了不会当回事。 黄嬷嬷今天整日里都心神不宁,时不时就往陇翠院的方向张望。 刚才偶然间又听到人说,自家那口子被大小姐叫去了,心里暗暗叫不好,恐怕大小姐是要问罪了。 恨自己今天早上怎么下不定决心向老爷坦白。 偏偏拖拖拉拉打算等老爷下值回来再说。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抬起手来,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怪自己还是拉不下这张老脸。 此时一个年约十六七岁,长相清秀的丫鬟走进来叫了声:“黄嬷嬷。” 黄嬷嬷本来就神不守舍的,猛然被一叫唤吓心里一颤。。 黄嬷嬷见是墨香,镇定下来后问她有什么事情。 “前院有人说,有人拿着拜贴来求见老爷,说是国子监司业欧阳大人的族侄。”墨香见吓了黄嬷嬷忙道歉,又把来意说了。 王管家此时正在姜玉壁那里,前院传了消息过来,她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把消息告诉黄嬷嬷。 黄嬷嬷不知道这位欧阳大人和自家老爷是什么关系,不过司业在国子监地位不低,如今来人拿着拜贴,她本来想告诉墨香让门房让人等老爷休沐的时候再来。 可她的的心思一转,眉毛一紧作出为难的样子后,对着墨香说:“老爷不在我管不了这事,如今府里管事的是大小姐,王管家也在大小姐那里。你去陇翠院问问大小姐该怎么处理。” “哎!我这就去。” 看着墨香去往陇翠院的背影,黄嬷嬷暗地里祈祷,希望这事能耽搁耽搁大小姐处理事情的速度,等老爷回来自己先认了罪再向老爷求情。 从青松院到姜玉壁的陇翠院得穿过花园,中间廊道弯弯曲曲,等墨香走到陇翠院花了差不多半刻钟时间。 院子里,姜玉壁已经叫了老徐头来审问。 他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也放弃了抵赖,正在哀求姜玉壁说:“大小姐我是被猪油蒙了心,这才起了贪念,可我媳妇她们是不知道的,我求你不要牵连他们。” 这个平日仗着自己管着库房一部分的进出,又仗着年纪大倚老卖老的老徐头此时失去了往日里自得的样子。 姜玉壁还不待回复,门外守着的杏儿就来传话:“小姐,老爷院里的墨香姐姐过来了。” 姜玉壁眼眸微微一沉,随即说:“她来做什么?” “说是有人拿了帖子来拜访老爷,黄嬷嬷让她过来请小姐拿个主意。”杏儿把这话告诉了姜玉壁。 她刚刚也奇怪这墨香怎么过来了。 她刚在门外可听到里面动静,墨香走的这一趟黄嬷嬷恐怕是算计好的。 姜玉壁当然也想到了这一茬。 她让杏儿叫墨香进来。 墨香一进来就看到黄嬷嬷的丈夫老徐头跪在地上,花白的额角也渗出了汗渍。 大小姐身形羸弱,虽然还没到及笄的年纪,此时端坐在主位上却有一股威严。 而王管家则站在一旁,手上还拿着一本账册。 她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这分明就是在审问老徐头。 姜玉壁看墨香神色僵硬,半晌说不出话来,就开口问了她事情的具体情况。 墨香猛然被姜玉壁一问吓得一激灵。回过神,忙恭恭敬敬的把事情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姜玉壁把视线转向王管家。 王管家回忆了了下,说:“小姐,这位欧阳大人是老爷的同科。这些年老爷外放但偶尔也会和欧阳大人有书信往来,这位公子拿着欧阳大人的帖子从京城过来,我看不能随意轻慢了。 不过今天老爷不在家,府里只有女眷男女有别,留他在府里恐怕不太妥当,不如问他在哪里落脚,等老爷回来再看老爷安排。” 姜府里这些迎来送往的事情都是王管家负责,姜玉壁听完觉得有道理,让王管家去前院招待下那位公子。 姜玉壁做了这个决定,就看像跪着的老徐头。 旋即她声音冷淡地,说:“先让他在认罪书上签字,人先关到柴房里去。” “今晚我也累了,府里的事情明天再说。”姜玉壁让人把老徐头拉下去。又对着王管家嘱咐:“等送走人,你让人给我个信。” “盏儿,送送王管家和墨香。”姜玉壁吩咐道。 等院子里的其他人都走了,瓶儿面露不屑之色:“黄嬷嬷可真会找理由。” 盏儿但笑不语。 姜玉壁也笑起来说:“可能是徐老头今天还不该处置。” 姜玉壁刚听完墨香的话就知道,这是黄嬷嬷故意找的理由来打断自己。 不过她自己有一番奇遇,这位公子早不来晚不来,偏这个时候来,也许是提醒自己收着点手。 前院里。 王管家急匆匆的赶到前厅,一打眼就看到一位年纪约莫十**岁的少年。 少年整体身形修长,五官非常精致。他的鼻梁高挺,嘴唇偏薄但唇线分明。 本来是一副清逸绝伦的贵公子样子,可偏偏他眼梢微微上挑,右眼眼角又缀了一颗小小的红痣,就莫名带了几丝魅惑,一时之间变得有些雌雄莫辨。 少年头上戴一顶白玉冠,腰间的束带镶嵌着一枚同质的白玉,身上穿的则是青色丝绸做的袍子,周边绣以简单云纹装饰。 王管家作为知府的管家,见过的官宦子弟自然也不少,可长相气质都没有眼前这名少年出色。 这样一身简单又不失贵气的打扮,让王管家知道这位少年恐怕非富即贵。 王管家控制住心里的惊艳之情,更加客气的把情况告知。 这少年听完后,脸上带有可惜的表情,说:“常听族叔说姜大人为人清正,更是写的一手好字,我钦慕已久这次路过随州所以才来府上拜访,是我冒昧了。” 但是他并没有留下地址,只说自己明天马上要坐船离开随州,等下次有缘再来拜访。 少年也不多停留,带着随从很快离开了姜府。 回到客栈里,赵易才说:“公子,咱们明天真要走吗?这随州知府没问题吗?” 欧阳公子嘴角一跳,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说:“走,起码没那么蠢。” 说罢,他慢慢悠闲啜起茶来。 赵易不知道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这一路来自家主子收集了许多贪官污吏的证据。 怎么到了这随州连人都没见就直接准备走了? 观棠院里。 柳姨娘身边的高嬷嬷说:“姨娘,得亏你帮黄嬷嬷啊,不然她们家肯定被大小姐赶出去了。” 柳姨娘但笑不语。 黄嬷嬷是跟在老爷身边多年的老人了,姜家是因为老爷中举之后才慢慢起来。 黄嬷嬷那两口子也是当初姜父自己一开始就买了跟在身边伺候,而且黄嬷嬷早年无子,把姜父是当孩子一样细心照料的。 所以无论是郦氏还是自己都难以拉拢黄嬷嬷。 黄嬷嬷的一片真心老爷自然能感受到。 她们一家可不是姜玉壁想发卖了就发卖了的。 姜玉壁自己心里怕是也有数,所以才暂时没处置老徐头。 自己不是要帮黄嬷嬷,只是想给姜玉壁添堵。 老爷看着黄嬷嬷的面子绝对不肯从重处罚姜玉壁,要是姜玉壁和老爷对着干,这就有得看了。 “高嬷嬷,有件事情你得去做。”柳姨娘看着殷勤伺候着自己的高嬷嬷说。 高嬷嬷一脸莫名,但她垂耳恭敬地说:“姨娘您说,我一定仔细办好事情。” “黄嬷嬷和你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不过她有子女,你没有子女,老夫人把你给我了,我自然会帮你养老送终的,只是到时候没个孝子……” 柳姨娘的话挑起了高嬷嬷心病。 看着高嬷嬷失落的表情,柳姨娘以一个非常诱惑的口吻说:“我要你干的事情,要是成了就能帮你解决你的问题。” “是什么事情,姨娘你快说!我一定办好。”高嬷嬷这次的语气变得真心又迫切。 柳姨娘叫高嬷嬷附耳过来。 第13章 第 13 章 姜父晚上下值一回来就被王管家告知今天有人来见他的事情,又听到对方明天要走。 忙吩咐说:“既然是欧阳兄的族侄儿,你现在赶快去打听一番,请他过来这里用晚膳。” 王管家听完姜父的话,才知道自己处理的不当,那位欧阳大人在姜父这里的位置看起来不一般,就算只是晚辈来拜访也很重视。 于是忙按姜父的吩咐去做。 看他要走姜父又想到了什么一样,叫住他:“大小姐今日管家,处理色怎么样?” 王管家把厨房的事情说了,并夸赞大小姐虽然是第一次处理庶务,但是行事颇有章法。 然后抬眼看了下姜父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情就说。”姜父看王管家吞吞吐吐,就让他直说,不要顾及什么。 “是关于老徐头的……”王管家说完之后,姜父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就让他去请欧阳公子。 “哎!等等。”姜父叫回王管家说,“我刚忘府里厨房现在出了事情。你让人去香满楼定一桌酒席请欧阳公子。” 王管家听了嘱咐忙应了,快步往外走去。 随州有名的客栈就那几家,离姜府也不算多远,依那位欧阳公子的穿着打扮必然入住的地方不差。 自己多派几个人直接去这几家看看,等定好了再回来请老爷。 等王管家一走,姜父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后面就往前继续走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下午的时候黄嬷嬷看墨香回来脸色就不对劲,问过她之后确定自家那口子做的事情被大小姐翻出来准备要责罚了。 姜父一到院门口,就看到黄嬷嬷站在那里魂不守舍的样子。 叹息了一下。 迈步走了进去。 黄嬷嬷看到姜父回来既惊又喜,忙走上前去迎接。 黄嬷嬷按平常那样准备给姜父换一套在家穿的常服,姜父见此说:“等回我要出去宴客,换那套藏蓝色的衣服吧。” 黄嬷嬷本来就心神不宁,听到这话杵那里。 本来她就是按习惯在伺候姜父,此时一被打断就愣住了。 她拿着手里细棉布做的常服,手里无意识的揪紧。 “老爷,我……这就去拿。”看着黄嬷嬷佝偻的背影,姜父的心一软。 等黄嬷嬷过来,伺候完姜父换完衣服。 黄嬷嬷也不再纠结,羞愧的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准备哀求姜父。 姜父一转身就看到跪倒在地的黄嬷嬷,他打断了黄嬷嬷的话,说:“你起来吧,王管家刚才已经和我说了。明天我就让王管家告诉玉壁,歇了他管的差事,罚他去庄子做个普通庄户。” 姜父的话一说完,黄嬷嬷的眼泪就一下子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老爷!我对不起你啊,没有管好他,竟然让他作出这种事情。”姜父听着黄嬷嬷哽咽的话,心里也无奈。 年轻的时候她丈夫和她都是勤勤恳恳,黄嬷嬷照顾自己更是细心,自己是母亲的长子,母亲又生了二弟,自己还得在外读书。 母子之间相处难免会少些。 买下他们两夫妻的时候,自己只是想找个伺候的人。 那年自己苦读受了风寒,是黄嬷嬷衣不解带细心照料自己,自己才慢慢康复。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对他们后来自然也不差。 “你快起来。”姜父扶着黄嬷嬷站起身来。 黄嬷嬷边起来边说:“多谢老爷开恩。” 半个时辰后,王管家那边就来请姜父赴宴。 黄嬷嬷等晚上下值之后就告诉了家里人这个好消息。 徐得宝听到这个消息,激动不已地说:“娘,老爷真的只是把爹赶到庄子里去,咱们家其他人老爷都没说怎么办。” “老爷的意思是只罚爹,咱们继续在府里当差。”徐得宝的媳妇张菊花把她丈夫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黄嬷嬷笑着说:“老爷仁慈让我们好好当差。” “那就是了!” 看着丈夫高兴地跳起来的动作,张菊花心里也美滋滋的。 这两天自己担心受怕的不行,现在终于安心了。 “等明儿天亮,王管家就会告诉大小姐,等她决定什么时候让你爹走,你们赶紧收拾下,要是走的急怕落下了什么。”黄嬷嬷心里也高兴的不行,不过她还是嘱咐儿子和媳妇。 “往后你们在府里干活可不能学你们爹的模样,手脚一定要干净。” “是,娘。” “也别学你们爹嗜好品什么好茶。”黄嬷嬷借着这件事情教导两人说。 “娘你放心,我才不会学爹呢。我往后酒也不喝了。”徐得宝对着黄嬷嬷说。 张菊花也是点头,她以前对公公喝茶的嗜好就心里不满,这好茶随便买一点点都够自己一家好些日子的嚼用。 可见丈夫不以为意,婆婆又说不动公公,自己一个儿媳妇更不能说什么,家里吃穿又看起来没少什么,就只能按下心里的那点想法。 这一天晚上黄嬷嬷一家卸了心里的大石后入睡都睡的极香。 后半夜,柴房那边突然传来叫声。 “老徐头撞墙寻死了!快来人啊!” “快去告诉老爷和大小姐!” 姜玉壁被瓶儿叫醒的时候,还没完全醒。 听完瓶儿说:“小姐不好了,老徐头寻短见了!” 姜玉壁听完这话瞬间一激灵。 “快带我过去!” 姜玉壁和瓶儿迅速赶到了柴房。 “他怎么样?” “大小姐,他还活着但是现在晕过去了。”仆人听到姜玉壁的问话忙答道。 “快去请大夫。”姜玉壁说完,又迅速补充:“李大夫离得近先去请他,免得耽误了时间。” 吩咐完后,姜玉壁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女儿管家不利惊了爹爹,请爹责罚。” 姜玉壁一看到姜父过来,就赶紧请罪。 虽然她心里也想不通这老徐头怎么会寻思。 姜父看着衣衫单薄的女儿又看了看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老徐头,他刚已经听到人暂时还没事情。 王管家看此情景,心里一惊。 这么一闹府里人,恐怕都觉得大小姐心狠,他走到老徐头面前蹲下来,说:“怎么就寻死了,老爷和大小姐都发了善心只是打算把你赶到庄上啊!还不牵连你家里人,你怎么就想不开打算这样给自己赎罪啊!” 闻言周围的人也觉得老徐头是自己寻死想一了百了,原来老爷和小姐都打算网开一面了。 去庄子里他这个年纪也干不了什么事情,自己家其他人都在府里当差月钱又高,那不就是相当于提前养老了。 现在看他额头上的血迹忍不住想,这么一撞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活下去了。 这真的是自己作啊!要是就这样死了就亏大发了。 姜父这时发话了,说:“把人找个地方先安置下来,王管家你今天夜里就负责这件事情,其他人先散了吧。” 众人听了这话,都准备回去。 偏这时,黄得宝扶着她娘黄嬷嬷和他媳妇抱着孙子虎子踉踉跄跄地跑过来。 “老爷,老爷,我家那口子怎么样?” 姜父看着跑来的黄嬷嬷,指了指地上躺着的老徐头。 黄嬷嬷看着地上躺着的老伴身子一软,就滑坐在老徐头身旁了:“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黄嬷嬷连哭带嚎的声音在柴房响起。 她身边跟着的儿子媳妇此时也在抹泪。 年龄还小的孙子虎子,大晚上被突然叫起来早就不耐烦了,此时也哇哇大哭起来。 王管家忙去劝黄嬷嬷:“嬷嬷别哭了,人暂时没事,大小姐已经命人去请大夫了。” 黄嬷嬷完全沉浸在害怕的情绪里没回答。 姜玉壁眼见这样,说:“黄嬷嬷,大夫就快来了,得让人躺床上去,总不能躺在床上去吧。” 说罢,她递上自己的帕子给黄嬷嬷擦了擦眼泪。 这通意外随着把老徐头安置好才落下帷幕。 姜玉壁再回到陇翠院的时候,坐到椅子上半晌不说话。 “小姐,今天这事不对劲啊。”姜玉壁听着瓶儿的话自己也在暗地里琢磨。 瓶儿继续把自己的怀疑说了:“肯定是柳姨娘干的,咱们别的不说,黄嬷嬷那一家子怎么会赶来。” 姜玉壁也是这样想的,黄嬷嬷一家住在西南角那边,离柴房不近。而且都到了后半夜了,那有人在外走动。 而且今日王管家的话既是告诉府里众人姜府的主子不是冷酷无情,也间接告诉自己他能说出这个话也意味着黄嬷嬷肯定求情了自己是知道老徐头没事的。 今天他们一家的动静也不像是演的,所以也不可能一家故意串联。 “小姐,我来了!”姜玉壁听到盏儿的声音,估计也是被吵醒的。 她叫了盏儿进来。 盏儿手里拿了壶热水,走了进来后就给姜玉壁倒上了,又说:“现在这个时候,茶肯定冷了,怕喝茶后您睡不着就从茶水间拿了热水泡了点姜丝给您驱寒。” 说着就给姜玉壁倒上了姜茶。 盏儿这么一说,姜玉壁确实感觉身上有点冷。 她让瓶儿也喝一点。 瓶儿也不推辞,她也觉得冷,现在晚上的风大,往外头走了一趟,刚才情绪激动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回过神才感觉到。 她边喝又夸说:“盏儿你就是比我心细多了。” 盏儿那双美丽的桃花眼一弯,给她带来一些绚丽的神采。 眼看茶喝了瓶儿就苦恼的把今天的事情和盏儿讲了。 盏儿思索了一会,说:“要是府里的人都觉得大小姐手段很辣,这对女子的名声不利啊!” “是啊!要不是王管家反应快,府里人肯定这么想了。” 姜玉壁也明白,从青葙一家到钱妈妈一家接连出事,又闹出黄嬷嬷一家的事情,难免人心惶惶。 这个时候姜玉壁要是再展现不近人情的手段,她又是未及笄的小姑娘,确实对于她非常不利。 “哎,那咱们岂不是不能整顿府里了?”瓶儿知道柳姨娘的目的后,不甘心就此放弃,但是她现在也没想到什么办法。 眼见几人商量不出什么办法,姜玉壁也不想再纠结,说:“算了,天还有一会儿才亮,咱们抓紧时间歇会吧,有什么事情天亮再说,要是实在不行,就让柳姨娘得意一段时间。” 第14章 第 14 章 第二天下午,姜玉壁刚处理完庶务,杏儿就来说:“小姐,那边传来消息说老徐头醒了。” 老徐头可终于醒了。 姜玉壁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不管怎么说她不希望真闹出人命。 瓶儿问:“现在咋那么处理老徐头这件事情?。” 姜玉壁也因为这个为难,要是处理不好柳姨娘那边又生事。 姜玉簪早上的时候,就听到听到姐姐姜玉壁,差点弄出人命暗笑不已,她吩咐人说:“去问问姐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把姨娘的管家之权弄走了,管的也不怎么样。 说完,她带着人往柳姨娘那里走去。 姜玉壁正皱眉想着怎么办,就听到杏儿跑来说,姜玉赞传话说愿意帮她处理事情。 姜玉壁听完若有所思。 旋即对着瓶儿和盏儿说:“咱们去柳姨娘那里一趟。” 瓶儿和盏儿不解。 姜玉壁就边走边和两人说自己的想法。 等到了观棠院。 柳姨娘一副慈母样让她坐下,又关切地说:“昨晚睡的可好?” 姜玉壁心里冷笑,昨天晚上那动静,柳姨娘心里没数。 这是故意踩自己。 姜玉壁面上笑意盈盈地说:“多谢姨娘关心,睡的还行。” “姐姐睡的还好!我以为姐姐昨晚一定一晚上都睡不着呢!”姜玉赞扬起一张人畜无害的小脸,那双美丽的桃花眼看起来亮晶晶的。 “我听说,昨天老徐头寻死呢?说是害怕姐姐不给他们家里人活路,所以故意自尽,姐姐姨娘老是教我要与人为善,你也要做个善人啊!” 姜玉簪还是跟以前一样看起来说的是童言童语,实际上却是在挤兑姜玉壁。 不过不同的是,现在姜玉簪会在站在道德的高点上审判姜玉壁。 而不是纯粹小孩无理取闹的胡搅蛮缠。 姜玉壁听完妹妹的话也不恼。 嘴角微微一挑,看向自己的好妹妹,说:“妹妹知道昨晚的事情了呀!那你还不知道吧,爹早就准备放老徐头去庄子里了,是老徐头自己心虚才做出傻事。” 姜玉簪闻言闻言噎住。 刚才的得意全部没了,脸色也变的铁青。 “说起来这老徐头可是姨娘安排的人,他竟然作出这样的事情,姨娘你不知道吗?”姜玉壁又把矛头对准柳姨娘。 柳姨娘听到这意有所指的话,惭愧道:“是我管理府上下人不善,这才养大了这样一个刁奴!” 柳姨娘心里不是不在意,可是她现在身怀有孕,就算老爷怪罪自己那又如何。 府里这么多下人总是会有几个黑心的,自己疏漏了这件事情,总不能是自己故意漏出破绽让人有机会中饱私囊,克扣姜府嫡出的大小姐。 看着柳姨娘那副惭愧后悔的表情,姜玉壁心里一阵恶心。 她收回视线,眼眸微微一垂。 旋即叹息着说:“姨娘的辛苦我知道,我才管家第一天就发现这家不是那么好当的。” “你知道就好,姨娘以前可辛苦了。”姜玉簪不知道姨娘辛苦吗,不过不影响她借此给自己姨娘邀功。 毕竟姨娘说希望自己姐姐以后支持她当正室,那让姐姐感恩戴德那就是必须的。 只有姐姐念着自己姨娘的好了这件事情才好办。 姜玉壁听完妹妹的话,看着姜玉簪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姨娘对你不够好吗!”姜玉壁的表情瞬间激怒了姜玉簪。 她觉得自己姨娘对姐姐已经够好的,好到自己这个亲生女儿都觉得受了委屈。 这个时候自己姐姐还敢否定姨娘的付出。 要不是姨娘和自己说出来,自己都不知道姨娘的苦心,母女俩人差点因为她离了心。 她姜玉壁还敢看着自己摇头。 是看不起自己母女吗? 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姜玉簪年纪还小那双美丽的桃花眼此时还不具女人的风情,但作为女童却独有的一股精致感。 此时那双美丽的眼睛直直的瞪着姜玉壁,要是眼神能杀死人的话,姜玉簪早就杀死姐姐姜玉壁不知道几次了。 姜玉壁瞧着火冒三丈的妹妹心里暗笑。 果然还是沉不住气。 自己不过稍稍一刺激,她就跳起来了。 “妹妹,你胡说什么呢,你误会我了,姨娘的辛苦大家有目共睹。” 姜玉簪听到这话,心里的火气才稍稍缓解了些,她松了松紧绷的身子往后靠了靠。 “我刚摇头是遗憾,姨娘这么聪慧能干,妹妹一定像姨娘,要是妹妹年纪再大些就好了。” “就好了什么?”姜玉簪听到姜玉壁夸她,可话只说了半句就不说了,于是忍不住好奇问。 柳姨娘听到这话也被吊起了胃口,这姜玉壁不知道今天来这里说这一番话是干什么。 不过她嘴里说的话,确实是在明面上承认自己的好,她心里的担忧少了许多。 要知道,这些日子姜玉壁做的那些事情,可不像以前姜玉壁的行事风格。 以前的姜玉壁自己拿在手里死死的,完全就是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最近她的这些行为让自己屡屡吃亏,她对于拉拢姜玉壁的计划就有些犹豫了。 “我是想着,今天妹妹不是派人问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听到这话我心里暖的很。 妹妹像姨娘,要是妹妹年纪大些,帮我一起处理家里的庶务就好了,我现在心里就是遗憾妹妹还小。” “我可以啊!”姜玉簪听到这话脱口而出,自己是姨娘的女儿,这些事情做起来也不难。 要是我来处理肯定不会闹出那些事情。 就像老徐头的事情,我当时就打他几板子,在全家捆了卖出去得了。 那还会让他闹出昨晚的闹剧。 姜玉簪越想越信心满满。 柳姨娘听到这话,也是一懵。 但她觉得这也太不对劲了,好不容易姜玉壁从自己手里拿走了管家权利,就这么把权利分给自己的女儿。 这实在是有点不太对劲。 还不等她说话,自己的女儿就跃跃欲试。 “玉簪年纪是小了些。”柳姨娘没直接拒绝打着太极。 管家权确实有莫大的好处。 更重要是自己虽然怀着孕府里人不敢怠慢,姜玉壁是嫡出管家名正言顺,自己生了孩子未必能拿回管家权利。 玉簪是一个女儿,嫡出的姐姐管着府里的庶务,日久天长的那些下人难免逢高踩低。 这样女儿早晚会受委屈的。 所以姜玉壁突然甩出要分权的意思,柳姨娘虽然心里疑惑,但也没直接拒绝。 可姜玉簪想的没那么多,她就认为自己聪明能干,一定会比姐姐做的更好。 于是姜玉簪扭着身子不满的对柳姨娘说:“我不小了,我只比姐姐小两岁而已!我可以管家。” 姜玉壁看着妹妹缠着柳姨娘暂时没说话。 “姐姐,我明天就和你一起,不,今天你等会什么时候办事,我跟你一起。”女童清脆雀跃的声音从姜玉簪嘴里冒出来。 她见柳姨娘不做声,起身走到姐姐姜玉壁身旁,抓住她的衣袖急切。 “姨娘,要不就让妹妹跟在我身边?”姜玉壁看着妹妹急的团团转的样子,像是被缠的没办法为她说话。 “好好好!我们说定了。”柳姨娘没回话,姜玉簪,听到这话就直接把这件事情定下来了。 姜玉壁好笑地说:“你也太心急了,姨娘这边你最近不都在侍奉吗,要是你忙起来,姨娘怕舍不得你。” 姜玉壁并不急着让柳姨娘同意这件事情。 她站起身来准备告辞。走之前捏了捏姜玉簪的脸,说:“等厨房修好,我带妹妹熬汤。” 等姜玉壁一走,姜玉簪就转身委屈的眼泪冒出来,问:“姨娘你刚干嘛不同意啊!” 柳姨娘只是有一种不安心的直觉,所以她才不敢同意。 她把自己的怀疑跟女儿说了说,反问倒:“你要是像你姐姐掌握了管家权会和人分享吗?” 不会。 姜玉簪的答案瞬间就从脑袋里冒了出来。 母女俩的谈话到此为止。 姜玉壁回去等了等,直到姜父回来后也没得到消息,知道柳姨娘还是没下决心。 “睡吧。明天除了家里别的其实,老徐头的事情还得处理。” 盏儿今天值夜,听到姜玉壁的话熄了灯。 自从老徐头的知道,姜父对他的处置之后就安心了,李大夫也说老徐头的伤不重。 过了半个月后,等老徐头的伤就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姜玉壁才让人套了一辆车,又特意让他儿子徐得宝和人一块送他去庄子。 老徐头临走之前还特意说要来磕头谢恩,姜玉壁阻止了,说:“本来就摔了头,不用磕头了。去了庄子安安分分做事,仔仔细细养伤就好。” 老徐头听了这话,忙对着来人谢了又谢。 随着老徐头一家的事情落下帷幕,姜府里看起来风平浪静了许多。 姜玉壁主仆几人自从去完柳姨娘那里后,商量了下,这些日子也没急着去查谁有问题。 而是急着想把府里的厨房先修好。 这也是有天王管家说起,姜父本来准备请欧阳公子来府里用晚膳,可偏偏那时府里的厨房给烧了。 姜父只好在香满楼定了一桌酒席。 姜玉壁主仆想着,姜父毕竟是一个知府,官场上的来往会比较多,要是一些别的可人还好说,但一些为了表示亲近的客人总是会留在家里用膳。 如果全部都在外定酒席,有些亲近远疏的微妙关系有需要的时候,就稍微差了点。 姜玉壁也确实希望自己能帮帮自己爹,所以就在这块下了功夫。 半个月来泥瓦匠加班加点,终于厨房修建的差不多了。 第15章 第 15 章 “今儿个得给小姐多加件衣裳。”瓶儿一早起来就感觉天气突变。 姜玉壁看着窗外原本郁郁葱葱的树叶慢慢转黄,前几天还没什么感觉,今天气温一降低。 她终于有种入秋的感觉。 “过些日子玉簪院子里的枫叶就要完全红了吧!”姜家的院子名称不同,院子里的景致也各有千秋。 姜父住的青松院和柳姨娘,分别种着他们喜欢的松树和海棠花。 姜玉簪是在九月二十日出生,院子里种的则是对应她出生时节的丹枫树,这种枫树每到入秋枫叶由绿变黄,枫叶经霜后比红花还要鲜艳。 姜玉壁的院子种的是绿春兰,这种兰花四季叶片常绿,每年二月底的时间就会开花且开出的花也是绿色的所以因此得名。 “是啊,说起来二小姐就快要生日了,咱们要准备点什么送过去好,前些日子事情太多了咱们可没准备东西?”瓶儿变给姜玉壁穿衣服,边回答着姜玉壁的话,又想起一个事情于是询问姜玉壁。 姜玉壁心思一沉,她其实不想给妹妹送什么礼物,不过做戏做全套,自己还是得备着点礼物。 不然这些日子又是教妹妹煮汤又是看着她做甜品的心血不就白费了。 姜玉壁也一时没有头绪。 “不如咱们去外头珍宝阁看看。”最近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很多,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瓶儿有点想借着这个机会稍微让小姐去外面走走。 她知道自家小姐心里肯定心里不开心。 姜玉壁说:“行,等空了咱们去看看。” 姜玉壁今天正用完早膳,姜玉簪就跑了过去来。 她一路小跑不过现在天气正好有点冷,她身上并没出汗,只是有点微微喘气。 杏儿正打算通报,姜玉簪就高声叫起:“姐姐,是我来了,姨娘同意我和你管家了!” 姜玉壁主仆三人听到这话心里都一喜。 姜玉簪走进来的时候看自己姐姐坐着,忙又快步走到她面前重复了刚才的话。 “我好开心啊!姐姐以后咱们就可以一起管家了,我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开始吧!”姜玉簪把自己今天来的目的说了。 姨娘让她今天派人通知姐姐,自己明天再来。 但她觉得没什么必要等第二天,自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试试管家了。 姜玉壁嘴角一弯,说:“好啊。” “妹妹再早点来就更好了。” “那是我姨娘老是不同意,我自己早就想来帮姐姐了。”姜玉簪心里觉得姨娘还是太过谨慎。 愣是观察了半个月姐姐对她们的态度这才松口。 姜玉壁听完没做声,她知道柳姨娘就是故意拖延,害怕自己故意使诈。 其实自己确实有自己的小算盘,但也是没有办法才做这样的打算。 自己无论是上辈子还是下辈子都没管理过内宅的庶务,自己身边的丫鬟跟自己年龄差距也不大。 根本没有管家的经验,所以在老徐头那件事上才会显得被动。 王管家虽然明里暗地里帮着自己,可到底有些不方便。 更别说,前段时间王管家夜里走路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摔折了腿,现在还呆在房间休养,短时间是没办法走路了。 经过几人商量后也坚定了自己选择和柳姨娘分权的想法。 姜玉壁就和姜玉簪聊起针线房制作府里下人制作入秋衣物的事情。 姜玉簪听到针线房裁衣服,还是府里的下人衣服,顿时就眼神嫌弃起来。 “姐姐,下人的衣服有什么可看的,我今年秋季的衣服就没裁呢!还是看咱们今年选什么衣服吧!” 瓶儿和盏儿听着姜玉簪的话心里一凉,今年咱们府里事情多,现在才做已经迟了。她们这些下人在二小姐眼里是没当回事。 姜玉壁觉得看了眼两人,温声开口说:“下人们的按例选了常用厚实的布料拨好银子,让人做就行。 咱们做主子的挑料子什么的,还得看布庄里有什么好布料,又得做些新鲜的花样得仔细挑。” 姜玉簪这才若有所悟的点点头,自己的东西确实不是这些下人能比的,当然要花费比较多的精神专心挑选。 两人选了一会儿,就定下了布料又签了条子命账房放银子让人采买。 到了这儿,姜玉簪又说:“姐姐咱们看看账房那里的账本吧。” 姜玉壁觉得妹妹因为柳姨娘有心放纵,不想拘住她的性子。 现在这个时候她确实聪明但很简单,一眼就可以看清楚。 这话肯定不是柳姨娘教的,因为柳姨娘不会这么直白,但是账房确实是重中之重。 所以妹妹一来就想抓住账房上的事情。 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也是出嫁之后才慢慢领会到府里的一些命脉地方。 “好啊,瓶儿你去传话的时候顺便让账房把账本拿过来。” 姜玉簪听到姐姐顺着自己,心里舒服极了。果然这个姐姐还是有点傻。 自己只要示弱一下她对自己就很顺从。 看样子姨娘的想法达成不难。 姜玉簪喝着祁门红茶,自己姨娘喜欢喝祁门红茶,她虽然不喜欢但也能将就。 要是以前在姜玉壁这里她直接就摔杯子了。 这次她只是皱了皱眉毛,想着目前的关系忍了忍将就着喝起来。 姜玉壁看着皱着眉毛的妹妹,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她就是故意安排没有给妹妹上果茶。 她心里猜测,柳姨娘应该是教了妹妹什么,按以前的轨迹,瓶儿没了之后,柳姨娘就对自己照顾有加。 自己对她也十分亲近,等她这胎生了男孩后。 爹提出扶正的意思之后自己也是非常支持这个决定,现在不止瓶儿在身边,其他人和自己的关系也日渐密切。 柳姨娘看自己敢和她对着干,又没办法找机会取得自己的信任,只能委屈自己女儿和自己做一对好姐妹。 可惜黄嬷嬷没有倒向自己,不然内有黄嬷嬷外有王管家,自己的管家权怎么会轻易又和玉簪同享用。 瓶儿过了两刻钟左右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脚步急促面带难看。 杏儿知道这一定是谁气着瓶儿姐姐了,打完招呼后就退到一旁。 盏儿以前没怎么和瓶儿打交道,只知道瓶儿性格嘴比较毒,脾气又急不是个好相处的。 看杏儿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样子也跟着做。 只是在瓶儿走后轻声好奇的问杏儿。 杏儿压低声音说:“也不知道那个大胆的惹了瓶儿姐姐。” “是不是账房的人,杏儿姐姐我和你讲账房……”盏儿灵光一闪,眼睛微微睁大。 想起账房的那些事情,她低声和杏儿嘀咕起来。 瓶儿走近房里后稍微收敛了下脸上的表情,说:“两位小姐,账房说府里的账目繁多。一时半会难以给两位小姐看。” 这一听就是推脱的话。 账本不是早就做好吗?怎么还有准备,要准备什么? 姜玉簪一听就炸了,一双眼睛盯着瓶儿,问:“我要他们敢不给!” “是啊!”要是盏儿来回答恐怕还会纠正下,姜玉簪的话。 瓶儿可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也想给账房一顿教训,就直接应了姜玉簪说账房不给的话。 而瓶儿本来一去就打算拿账本过来,没想到自己空手回来,还受了那几个账房一顿排挤。 自己是平时说话直接了点,但是不代表自己听不懂那些拐着弯的话。 账房里,账房孙先生听着账房高先生说:“这账本本来就难做,以前柳姨娘管的好好的,现在又要折腾。” 账房孙先生说:“是啊!又得辛苦高先生你了。” “能者多劳嘛!” 账房里上上下下其他人也一阵吹捧。 等下值后 账房高先生回到家,看着书房桌上的书,嘲笑道:“两个黄毛丫头还打算查账!” 他侄子高文成刚才跟着叔叔把瓶儿给弄走了,觉得叔叔只是想拖延时间。 可现在听到这话,觉得有些不安,说:“叔叔,可她们毕竟是知府家的小姐,咱们这样行吗?” “你担心什么,天塌下来有我担着。”高先生扫了眼侄子觉得他读书不如自己,胆气也不如自己。 看到惹自己叔叔不高兴了,高文马上就弯腰赔罪。 他能进账房全靠自己叔叔得力,才有这个机会。 自己虽然名字叫高文,可是却没有什么读书天赋,看起那些四书五经就头皮发麻。 到了年纪,总是要找个活路,得亏自己叔叔愿意拉自己一把。 他忙捧了一杯热茶给叔叔喝。 账房里的孙账房,今天回家路上就一路哼着歌。 等到了吃完饭,就寝的时候孙账房依旧心情不错。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媳妇赵三娘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孙账房今天开心了许久,听媳妇问,他兴奋的解释说:“我要做大账房了!” “啊!真的吗?” 赵三娘惊喜的叫了一声,自己丈夫在知府府里当个账房,收入不错又体面。 可是自己家上有老下有小,难免拙荆见肘。 要是能坐上大帐房的位置,月例肯定能翻上一番,自己也不用抠搜着度日。 “这事七八分的机会总是有的。” “机会?”赵三娘听丈夫的意思还没个准信,“你拿我寻开心。” 赵三娘以为是姜知府让自己丈夫做大帐房了,没想到事情没定,累了一天的她翻了个身背对丈夫。 孙账房推了推媳妇,解释说:“夫人,我之前和你说过柳姨娘不管姜府庶务了,由大小姐管是吧。” “现在是二小姐和大小姐一起管,今天她们来要账房的账本高账房没给!” 听到这话,赵三娘才翻身过来:“他敢糊弄知府家的小姐!” 孙账房一把搂紧媳妇,说:“是啊,那大小姐和二小姐能不知道,那柳姨娘能不清楚!所以我说这事情有七八分机会了。” “可高账房不是柳姨娘的人嘛?他这么干……” 赵三娘的话没说完,孙账房就翻身而上压住她,赵三娘余下的话就含糊的听不清了。 “这就是变数了。” 第16章 第 16 章 珍宝阁里,小二刚擦拭完桌面的灰尘。 他听到马车车轮滚动的声音和马蹄碰撞地面的声音。 等他抬眼往外看去,就看到门外停了一辆马车,马匹毛色鲜艳有光泽,四肢修长步伐稳当是一匹不错的好马,这样的马一般人是不舍得用来拉车的。 马车木料也是用上等的枣木做成特别耐腐蚀,就连车厢帘子也是用上等丝绸做的。 小二认出是知府府上的马车。 他赶忙迎上去,站在马车旁。 瓶儿率先出了车厢,踩着马凳走下来,然后才挑起马车的帘子,对着里面里面说:“小姐,可以下来了。” 姜玉壁这才弯腰走出马车,后面的盏儿则在后头扶着姜玉壁。 站在一旁的小二,看着这位从车厢里探头出来的姑娘。 她身穿藕荷色长褙子眉子上绣镂空荷花点缀,纤细的腰肢则用一块纯白腰带系着,下身着碧绿色绣和合如意百迭裙。 此时她站在马车上,微风吹动起碧绿色的裙摆,仿若一朵朵浪花。 而这姑娘身形纤弱,犹如风中荷花摇摆惹人怜爱。 姜玉壁小心踏在马凳上,又让瓶儿扶着走下了马车。 她抬头看向珍宝阁的匾额,姜府里女眷的首饰大多都是从这里买的。 但是姜玉壁还是第一次离开姜府,来到店里来看首饰。 她走进珍宝阁。 小二也忙缓过神来,这样的贵客得让掌柜的招呼。 掌柜出来后忙客客气气的问姜玉壁有什么需求。 姜玉壁说:“我妹妹最近要过生辰,你帮我挑件适合的礼物。” 管家问完姜玉壁后得到答案,没多久就从众多首饰中挑选出一个金丝镶嵌红玛瑙做的蝴蝶发夹看起来栩栩如生,还有一套以黄金为花瓣珍珠为花蕊做的花钿。 掌柜把两样东西放在姜玉壁面前比较,说:“这蝴蝶发夹是我们店里工匠耗费心血所做,您看这翅膀上的金丝细如发丝工艺高超,还有这蜻蜓姿态优美走起来也会随之舞动充满趣味,小姑娘看了一定欢喜。” 见姜玉壁没做声,掌柜的又继续说:“还有这珍珠花钿,看起来简单但是这可是粉珍珠,每个珍珠的大小相差无几,要凑齐这么多可不容易。呆在头上无论是成套还是说取几个作为点缀都非常好看。” 姜玉壁还是没有出声,只是摇了摇头。 她不是觉得这两样东西不好,而是觉得自己妹妹根本不配自己精细为她挑选。 姜玉壁的视线在柜台流连。 掌柜跟在姜玉壁身边,说:“您要不看看这对手镯,是上等的暖玉戴起来好看又养人,还有这耳环……都是东海里的珍珠,看起来贵气又不张扬。” 姜玉壁看掌柜的介绍的卖力,最后指了指一个足金的手镯,上面镶嵌了红宝石,问:“你这个有没有适合尺寸的。” 小二顺着姜玉壁手指的放心,看到那镯子面色有点奇怪。 掌柜则热情的继续招呼,脸上挂着笑意说:“哎呦!姑娘,您眼光真好!这镯子就卖的剩下大人的尺寸了,令妹这个年纪的现货已经没有了。您要是可以等,把尺寸给我。七天之内我保证给您做好,到时候您直接来取就是了。” “多少钱?”姜玉壁问。 “只要248两。”掌柜的乐呵呵的说,“您要不看看,我这里得了一块上等的好玉,做了一只白玉玉佩,以您的气质配着正合适。” “小姐,要不咱们看看。”瓶儿让自家小姐出来这里本来就是打算让自家小姐逛逛。 顺便给二小姐买礼物,刚才她看了一圈没见到什么好东西,见掌柜说还有好东西忙让自家小姐再看看。 姜玉壁眼睛有些无奈好笑的看向瓶儿,那双水灵灵的小鹿眼睛和对方的鹿眼一撞。 旋即姜玉壁微微颔首。 掌柜忙吩咐小二把玉壁去拿出来。 众人见玉佩拿出来,眼睛都一亮。 这块玉佩安静的躺在托盘里,玉色纯净仿佛刚刚切开的羊脂一样没有杂质。 姜玉壁抬手拿起玉佩,玉佩触手温凉没有一般玉石的冷冰冰的感觉反而带有一股暖意。 玉佩雕刻的正是镂空鱼戏莲叶的样式,雕工无论是莲叶和花瓣上的脉络还是鱼身上的鳞片都流畅细腻。 整块玉雕刻和留白恰到好处,各个连结转折的位置又顺滑不见生硬。 十足的料好雕工又好。 掌柜的看姜玉壁放下手里的玉佩后,介绍说:“这玉佩还可以拆分,您看!” 姜玉壁看掌柜的把玉佩一份为二,一半以莲花荷叶为主,一半以鲤鱼水纹。 盏儿露出诧异的表情。 瓶儿惊讶地说:“啊!真的哎!我都没看出来。掌柜的这多少钱?” “6000两白银。” “啊!这也太贵了吧!”瓶儿惊呼。 “姑娘,这玉料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得到,再加上这雕工您看这价格怎么可能低。”掌柜的陪笑解释说。 姜玉壁也觉得有点贵,思索了会说:“掌柜的看样子这东西和我没缘分,你把手镯打好就行。” “瓶儿你把钱给他们。” 瓶儿听到后拿出两张银票,说:“到时候送到知府家就行。” 姜玉壁带着她们往门外走。 小二在和掌柜的在门口送走了姜玉壁。 看着远行的马车,小二感慨说:“原来她是姜知府的大小姐啊!” 此时,一个身穿黑色衣衫的人走过来问:“知府家的小姐你们没见过吗?” 小二看着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见他身材高大目光锐利,五官硬朗,但是看起来没什么恶意。 他身后跟着一位公子看起来是他的主人。 这位公子也是身材高挑,身上穿着一件看不出价值的象牙色长袍,脸长的极其俊俏,右眼角缀的红痣,此时半看着他神态显得漫不经心却又有些玩味。 小二被他的容色一时摄住。 被赵易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小二心里暗想,今天可饱了眼,他忍不住把两人放在一起,觉得他们要是站在一起肯定十分登对。 眼见那为眼角带红痣的公子眼神开始看向自己,他的心里打了一个突突。 无论是知府小姐还是这个看起来还算富裕的公子,他们那用的着自己操心。 他心里想着的那些小心思很快就没了。 他忙转会心思,赶紧解释说:“你们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这可是随州最有名的首饰店了。这随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女眷只是要买撑场面的首饰,都会在我们这里买。 前几年人贩子猖獗,不止偷盗婴儿还把一个官家小姐拐走了,后来随州城里的小姐公子们,年龄小的都不许单独出来,年龄大的也是前呼后拥着才敢出来。 知府大人没了正室夫人,是个姨娘在当家,刚开始她还会来我们这里逛逛,但是之后就不来了。 知府家的小姐以前年纪小,都没怎么出来过。所以我才第一次看到她,这位应该是大小姐。” “那姨娘怎么不来了,是发生什么事情呢?”赵易问小二。 看小二面色犹豫他拿了一块银子塞给了小二。 小二拿到银子眼睛一亮,偷偷看了一眼店里掌柜的,见掌柜的正往他这边看来。 “我去你店里看看有好东西也开开眼,我一个外地人,你顺便再给我说说这里的趣事。”那位眼角带红痣的公子说。 小二准备还回去的手马上收了回来。 “您往里面请!我给您说说我们店里有什么好东西,您看看可以买了带回家送给家里人!”小二马上变成一个热情好客的模样。 小二带着他们看了看店里的东西,眼见那位公子都没在意的他就接着之前的话说起来:“当时那柳姨娘来逛这里的时候和知军成大人的夫人起了冲突。” 知军虽然官职名义上略低于知府,但是实际上管理军政防务和一些矿产方面的事情,和知府平时可以说井水不犯河水,在特殊时期知军的力量更是大于知府。 所以知军成大人的夫人没有给知府的姨娘面子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要是知府的正室夫人可能知军夫人还会给三分客气。 “其实,我也是听说的,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情我那时还没到店里干活呢?”小二不好意思的解释说。 “那这姜小姐第一次来,都买了什么。知府家的小姐应该很有钱吧!” 听到那位公子问,小二说:“那确实是姜家财大气粗,每年都会定首饰。不过这次姜家大小姐就定了个手镯要给二小姐过生辰,还有个玉佩她看上了没买。” “为什么,不说姜家有钱吗?”赵易问。 小二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神神秘秘解释:“大小姐是嫡出,二小姐是那个姨娘生的。” 说完给了个你们懂得的眼神,又顺带说起那块玉佩。 “把那块玉佩拿来我看看。”听完小二的话赵明赵明湛大概明白了,不过是一个常见的妾室仗着掌家克扣了正室的孩子。 他听着小二夸起玉佩来,想看看这随州的东西比之京城的东西如何,于是吩咐道。 “哎!我马上去跟掌柜说。”说罢小二先让两人坐下稍等,又奉上了茶。 “掌柜的有位公子想看看那块玉佩。”小二兴奋的对着掌柜说。 不怪他这么兴奋,店里卖出好东西,掌柜的是会给出力的人赏钱的。 掌柜的问:“是家府上的公子。” 小二一听,兴奋的心情收了起来,迟疑地说:“我没见过,看起来是外地来的。” 掌柜的略一沉吟,叫小二拿上玉佩往外走去。 第17章 第 17 章 “公子您慢走!” 掌柜的笑意盈盈的送走了赵明湛。 “没想到,你这小子这么走运,知府家的小姐都没买走那玉佩,被你带进来的这位公子买走了。”掌柜的边走边打量着小二的说。 小二忙舔着脸奉承掌柜的,说:“这全都是托了您的调教。” 掌柜的听到这话也是满意的笑了笑,又好奇起来到底是那里来的富家公子,这样眼睛都不眨就直接买下了那块玉佩。 小二的就把当时发生的情况和掌柜的又说了下。 “你的眼力还得练,刚夸你是运气是真的是走运。”掌柜的笑着对小二说。 掌柜的说:“那姜大小姐来的时候,马车的样式就是知府家的,她后面说是要给妹妹送生辰礼物。这知府家的二小姐就是这几天生日,她的什么身份还用得着猜吗?” 小二听完这话,眼睛一亮。 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掌柜的早就知道这是知府家大小姐。 小二说:“所以您才拿了玉佩出来。” 掌柜的微微点头。 要不是确定她的身份,这样贵重的东西自己怎么会随意拿出来给别人看。 刚才那位公子要看,他拿出来都有点犹豫,要不是小二嘴巴快说出去了,他是不会轻易拿出去的。 不过没想到这位公子还真是有实力。 赵明湛回到客栈后,赵易就感叹道:“没想到小小的随州还有一块不错的玉佩。” “不过依姜知府的月俸,恐怕是得好几年才能攒够这块玉佩的银子。” 赵明湛眼睛一挑,说:“珍宝阁的人既然敢做出来就是觉得会有人买。” “主子你的意思是,这随州确实有人贪污。姜小姐买不起。”赵易思索了一会儿,“是知军成大人!” 赵易说完猛的一蹙眉头,在额头间形成了一个川字。 他自己就出身行伍,想到依成知军的情况,一定会克扣军粮,对这样的人他是极其厌恶的。 赵明湛听完赵易的话,那张俊美的脸笑起来,说:“恐怕不止如此,掌柜的可是拿给了知府家的小姐看。” 赵明湛心里有点猜测,恐怕姜知府没有看上去那么清廉。 “难得我对他上次的印象还不错。”赵明湛微微叹了口气,“可惜了。” 那张清逸的脸上带着一些无奈,但是那双魅惑的眼睛里却充满像猎人在拉满弓弦把箭射出去后,期待猎物死亡的期待。 “把玉佩收起来吧。” “是。”赵易没有询问这样几千两的玉佩买来怎么就不戴了,反而直接让收起来。 自家主子经常这样率性而为,也许当时是喜欢,但现在就又不喜欢了。 姜玉簪的生日还没到,重阳节就先到了。 姜父正好休沐,一家人除了柳姨娘身子重在家外。 姜家其他主人都出发去了城北的净月庵,这座净月庵已经建立两百余年,在随州素有名望。 随州城里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官家女眷有事都会来这里拜上一拜。 一大早姜玉壁就坐着马车出城,一路上前前后后能看到往净月庵的人络绎不绝。 姜玉壁在佛前虔诚的拜了一拜,不知道是哪路神佛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今日也佛祖请保佑自己能够大仇得报。 姜玉壁闭目虔诚的样子被瓶儿看在眼里,她努努嘴对着盏儿小声地说:“你猜小姐在求什么?” 盏儿看着瓶儿做的样子,她想了想后猜测说:“也许是求老爷官运亨通。” 瓶儿听到盏儿的回答把凑过去的头一收,又斜睨了盏儿一眼,觉得盏儿猜的真没意思。 “大小姐是……”她张嘴正要说出自己的猜测时,姜玉壁就睁开了眼睛。 姜玉壁准备站起来,两人马上扶着她起来。 等走出殿门后,瓶儿神秘的凑到姜玉壁面前说:“小姐,你刚才是在求姻缘吧。” 姜玉壁听完瓶儿的话一懵,然后马上反驳说:“才不是呢!” 盏儿听完眼睛也透露出好奇的样子看着自家主子。 姜玉壁说完就听到瓶儿嘿嘿的笑声,她没办法说自己许愿佛祖能保佑她报仇成功。 “我不信,小姐你肯定是求姻缘!” 姜玉壁间瓶儿调笑自己的表情,又偶尔看到附近还有人走过来走过去,一时恼羞起来又想起上辈子婚姻不幸,说:“我是求家里人身体健康,我这辈子不嫁人了,我求什么姻缘。” 说罢,不管两人步往前面走去。 “哎呀,小姐你等等我们两个!”瓶儿看小姐生气了忙拉着盏儿往前追过去。 等主仆几人走远后,一个样貌清俊穿着月白长衫的年纪十四五岁的公子从墙后走出。 “哪家的。”少年公子一双薄唇微启,说出的话带有一些嘶哑,盯着姜玉壁离开的方向说。 小厮程福提着一袋蜜橘,忙殷勤地回答说:“好嘞,公子您放心我立刻去打听这位小姐是那家府上的。” 自己家公子从去年开始转声,声音不好听所以不愿意多说话,身为贴身小厮的他已经练就了自家公子随意说几个字就能猜到公子的意思。 所以这次公子出门,自己才能跟着出来。 程福也是个男人,自然知道自家公子是见了这位小姐春心大动了。 回忆起刚才那位小姐他的心也是火热,肤色白皙五官清丽脱俗,从大殿里走出来的时候好像神女来到人间,让人感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当然这些他都只敢在心里想想。 姜玉壁自然不知道离开之后,自己被人评论了一番。 她和瓶儿她们闹玩之后,随意在庵堂里面逛了逛,直到听到妹妹身边的贴身丫鬟穗儿来找她。 “大小姐可找到你了,二小姐和人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穗儿跑的上气不接的说。 姜玉壁眼眸微闪,问穗儿怎么回事。 穗儿简单介绍说,是因为有位公子路过,几位小姐看树枝上有几个品相极佳的状元橘偏摘不下来。 他就顺手帮忙摘了下来,又送了一枝观月峰上的月菊给几位小姐,姜玉簪想要都据为己有所以和人闹起来了。 很多年前净月庵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庵里天生天长了一株蜜橘树,吃起来滋味酸中带甜非常美味。 有次橘树遇到雷击之后,蜜桔树重发新枝,后来庵内的师傅把这株移栽在后山,经过历年栽培后成了一处橘园。 有一年一位举子路过净月庵,庵内不好留宿师傅就赠送了几个蜜橘,谁知道这位举子后来就中举了。 并且他特意来感谢净月庵赠予的蜜橘,然后传着传着就传净月庵的蜜橘得到文殊菩萨的加持,有增长智慧的妙用,吃了能变得聪敏更能中举,慢慢的净月庵的蜜橘就得名状元橘。 所以许多父母都愿意让自家小孩吃这里的蜜橘,一些书生举子也会来讨个吉利。 而月菊则是庵后观月峰特有的一种菊花品种,花瓣细长弯曲整体洁白,花朵盛大远远望去如同一团明月圣洁无比,而且他只在明年九月初九前后会盛开,能够看到月菊的寥寥无几。 这样姜玉壁就明白了妹妹为什么要抢这些东西了,她从小就觉得最好的该属于自己。 姜玉簪身为知府唯二的小姐,其他几位官家小姐不敢与其争抢,只能把月菊和状元橘让给她,可成知军的大小姐成鸾娘,是成知军夫人连生三子之后,才得了这样一颗明珠。 平日里宠爱非常,她爹的官位与姜父想比也只是差了一线,她外家又是定军路钤辖。 要是自己的话成鸾娘恐怕还要顾及一下,可在成鸾娘眼里姜玉簪是姨娘生的庶女,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所以现在出了事情才会让人来找自己。 瓶儿脸色难看,这二小姐就是自找的。 “刚才二小姐不是说嫌弃状元橘还有点酸吗,说马车上慌得心烦在休息吗?”面对瓶儿不客气的质问穗儿一脸尴尬,二小姐就是想偷偷去。 故意让大小姐去拜佛,自己暗地里跑去摘状元橘,二小姐明面上是性格好多了,可实际上还是那样。 姜玉壁了解完前因后果过后,等瓶儿说完面上做出受伤的表情。 等看到穗儿有些局促的搅起帕子后。 姜玉壁也不想为难她,调整了下这才开口说:“可能是妹妹突然想吃了吧,你带快我去吧!我怕迟了妹妹吃亏。” 几人跟着穗儿往后山橘园跑去, 姜玉簪虽然被摁在地上,但是嘴里没闲着她骂道:“你个黑妞丑八怪还和我抢。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听到这话成家大小姐成鸾娘,气的脸鼓成一个包子,胸膛剧烈起伏,那双看起来有些黑的双手握成拳头。 她父亲是科举出生的文官,长相斯文肤色白净,算的上是一位美男子。 可母亲是武官家出身,但是皮肤发黑又粗糙,五官也平平,唯一出彩的是人长的高挑,因为练过武术整个人显得健美有力。 而成鸾娘继承了父亲五官的秀美,按道理可以算作一个小家碧玉,可惜皮肤偏偏生的像她的母亲有些粗糙又有些黑,所以她特别介意这一点。 今天姜玉簪照着她的痛点骂起来,她心里的愤怒都能喷出火来,她握拳的手高高扬起,照着姜玉簪的嘴就打了一拳。 姜玉壁在不远处看到妹妹姜玉簪被知军家的大小姐骑在身上,身边散落着一堆蜜橘和一支被碾碎的月菊。 “快走快走!”姜玉壁嘴上催促道。 等穗儿离得有些距离后,她对着瓶儿和盏儿使了个眼色,看向自己脚下。 两人抿嘴,露出懂了的表情。 姜玉壁三人跟在穗儿跑了几步,姜玉壁哎呀一声后就跌倒在地上。 盏儿也立刻蹲下。 “啊!快来人我家小姐脚扭了,小姐你怎么样啊。”瓶儿大声喊道。 姜玉壁也开始呼痛。 随即,姜玉壁就听到妹妹姜玉簪的一声惨叫声从前面传来。 第18章 第 18 章 姜玉壁这一摔,就站不起来了。 穗儿此时真的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姜玉壁是姐姐,如今妹妹在净月庵被打她自然要去阻止,虽然她她装作崴了脚,但她还是让瓶儿扶着慢慢的往橘园里挪动。 只是一步三挪的速度,自然慢的很。 而姜玉簪和成鸾娘的动静闹的大起来,也有人偷偷去告诉家里的老爷夫人。 不多时,姜大人和成大人各自也听到了自家女儿闹的事情。 几人都跑到了橘园。 他们和姜玉壁来到的时间不过前后脚,姜玉壁也只是有时间让大家把人分开。 姜父看二女儿玉簪倒在地上,大女儿也是坐在地上,觉得女儿肯定吃了亏,忙对着成大人说:“成大人,你就是这么教养女儿的。” 成夫人护短的紧,先是看了看女儿没有什么皮外伤,而且明显倒在地上的,嘴角带血渍的姜玉簪吃亏了,这才松了口气。 成大人也面色难看,自己的女儿性格说的好听点是活泼好动,不好听点就是争强好胜。 偏偏姜大人的二女儿也是这个性格,两人碰到一起的时候,难免要挣个高低。 只是这次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 不过他看着姜玉簪的样子,此时听到姜父的话有些气短,于是面带歉意地安慰了下姜玉簪。 姜玉壁听到成大人的话,见父亲要问责,忙喊住姜父,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 姜玉簪就哇的一声哭出来,眼见成大人温声安抚自己,父亲又给自己撑腰她委屈极了,忙说:“爹,成鸾娘打我,我的牙好疼啊!” 这一通撒娇,姜父的心酸的不行,他也知道二女儿以前霸道可最近性子改了许多,这次一定是成鸾娘的问题,眼见二女儿受了欺负。 姜父一定要给女儿讨个公道。 姜玉簪看父亲心疼的表情,继续说:“姐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被欺负了半天都没看到姐姐。” 姜玉簪说的是心里话,虽然她是故意溜出来的,可是姜玉壁是姐姐,自己是妹妹她不该时刻照顾好自己吗,现在自己被成鸾娘打了都怪她没上心看好自己。 姜父一听,心里也不满,柳姨娘不在,玉壁是该好好看着玉簪,不过他得先和成大人好好说道下。 “成大人,你看我女儿这样子,你该好好教养下女儿。” 这话是骂成鸾娘没有家教。 成大人的脸色铁青,成夫人也是脸色变了又变。 成夫人娘家是武将出身,自己也会比画一些招式,脾气自然不是什么面团性格。 只是她在外顾及着丈夫的名声,所以平时忍着些脾气,可眼下自己女儿被骂教养。 她是忍不了了,于是把女儿抱在怀里,小声问女儿事情的起因。 没一会儿,她看着姜父说:“姜大人事情还没有搞清楚,说不定还是你的好女儿的问题呢!现在下定论未免太早了!” “你们快说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两位小姐打起来了,一个个跟个锯嘴葫芦似的都不说话啊!”这骂的是一波下人。 成鸾娘的丫鬟细雨忙跪下说:“夫人息怒,当时……” 随着细雨的话,姜父的脸色变的难看,而成大人夫妇的脸色就变得轻松。 “哎呦!是这么回事吗,姜大人不如听下你家丫鬟的说法,还有其他人的说法,总不能听我家丫鬟的一面之词。”成夫人故意刺激姜父说。 姜玉簪身边的丫鬟此时真跟个锯嘴葫芦样,眼神不安的看着姜玉簪。 兵曹参军孟大人的女儿,见其他人不敢说话,此时站出来说:“是姜二小姐先想霸占东西,成小姐这才和她起了冲突。” 孟蓉眼见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面前,她心里害怕极了,手脚也忍不住颤抖。 她把手缩在衣袖里,避免别人发现,站在原地顶住了大家的眼神压力。 成夫人看了这位小丫头一眼,见她虽然害怕但是眼神坚定,说:“姜大人现在是谁没有教养,果然是小妇养的就是上不了台面?” “你不许说我娘!”姜玉簪一听到这话就炸了,忙对着成夫人大喊,眼里怨恨的视线似乎要把成夫人射穿。 成夫人可没把这小丫头放在眼里,她在意的是姜大人的态度。 孟蓉看大家的注意力转移,悄悄往后退到人群里。 “成大人成夫人是我教养不利,玉簪还不向成小姐道歉!”姜父感觉自己这张老脸火辣辣的疼。 拱手向成大人道完歉,随即让姜玉簪也道歉。 “爹!”姜玉簪才不要,她的眼泪冒出来,本以为是爹给她出头,没想到是让她给别人道歉。 “还不道歉!” “玉簪,你还是听爹的道个歉吧。”姜玉壁说。 “我不!”姜玉簪 “我代妹妹道歉,是我没有看好妹妹。请成大人成夫人见谅。”姜玉壁支撑着瓶儿和盏儿站起来。 姜父这才留意到姜玉壁脚受伤的样子。 “玉壁你是怎么回事?” 听到姜父的话,瓶儿这才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说:“二小姐故意骗大小姐她要休息不来橘园。没想到和人打起来了,大小姐知道后为了赶来阻止这才扭伤了脚。老爷二小姐的事情真的和大小姐无关啊!” 成夫人又听到这通妹妹欺骗姐姐的话,毫不掩饰的笑起来。 “姜大人,这是谁犯下的事情谁承担责任,这个道理你懂吧?” “我才不会道歉!”姜玉簪突然站起来,推了一把姜玉壁,然后像一个炮弹一样冲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充满哭腔的声音。 姜玉壁一时没注意,一下子就歪倒在地上。 此刻她真的感到自己的脚扭了。 “玉簪!” 姜父看着二女儿这不懂事的样子,终于压抑不住声音怒吼起来。 成夫人正打算借此嘲讽下姜家的教养,成大人用眼神制止了她。 “都是小女儿之间的吵闹,咱们都别放心上,姜大人还是先去找找孩子,毕竟是在外面。”成大人说完又让其他人散了回去。 不多时大家就走的差不多了。 姜父看大女儿伤者小女儿不知道去哪里了,摇摇头嘴里骂了一句孽障。 姜玉壁知道父亲父亲这时肯定还在乎妹妹,自己被妹妹害落水,他都让事情不了了之。 现在只是和外人冲突,心里一时难受罢了。 于是姜玉壁说:“爹,你先去找妹妹吧,她现在受伤了,要是有个万一就不好了。” “可你这里怎么办?”姜父为难起来。 姜玉壁正打算说,瓶儿和盏儿都在自己慢慢回去就行。 “伯父要是放心。就让我送姜大小姐回去吧!”姜玉壁就听到清润如溪让人心里像喝了山泉水一般畅快,又如同古琴音一般沉稳安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贤侄,你怎么在这里。”姜父问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赵明湛。 “小侄也是偶然之间听到这里的趣闻,所以过来逛逛,没想到看到了伯父。”赵明湛眼眸一抬,然后垂手向姜父施了一礼。 然后目不斜视的看着姜父,避开了地上狼狈坐着的姜玉壁。 姜父走后赵明湛先是介绍了自己一番。 “你是那天来见老爷的人。”瓶儿回忆起来,就是审问老徐头那天来拜访的人。 经过这一提醒姜玉壁也明白过来。 姜玉壁忍着脚上的疼痛,说:“我身体不适,不能给公子见礼,麻烦公子送我到马车那里,我自己回府就行。” 赵明湛当然不在意。 她只是看着姜玉壁装作痛苦的样子有些意外,刚才他和赵易看到这位姜大小姐故意装作崴了脚,没想到她这么入戏。 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举手之劳罢了,小姐先请。”赵明湛说。 姜玉壁因为脚扭了自然走的慢些,走了一会儿如同龟速一般。 她停下来,转头对着身后的赵明湛不好意思地说:“我走的太慢了,不如你们走前面去。” 说着往旁边挪了挪。 赵明湛那双眸子含笑说:“姜伯父让我看护姜小姐,慢些无妨。” 姜玉壁挺到这话,对赵明湛的好感提了一些,觉得他办事情又可靠有耐心。 明明只要一刻钟的路,因为自己的原因浪费了许多时间,他却没有不耐烦。 姜玉壁再次感谢,转身打算继续往前走。 恰在此时,姜玉壁转身的过程中由于一只脚不敢受力,突然一个重心不稳往前倒去。 瓶儿和盏儿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手一滑就松开了姜玉壁。 姜玉壁眼看着就要再摔倒在地上,千钧一发之际感到腰间有一双大手环住。 等缓过神来,睁开眼她就看到自己靠在赵明湛的胸膛。 反应过来后她脸颊迅速一红,忙用手推开两人的距离,可她又忘了自己脚受着伤。 一时站立不稳又倒下去。 赵明湛手一伸往前一捞,把姜玉壁又揽在怀里。 他对着姜玉壁担心地说:“姜小姐,你没事吧!”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姜玉壁听到赵明湛的声音不是刚才那样沉稳,反而带有一种莫名的磁性,好像羽毛一样挠着自己的耳朵酥酥麻麻。 姜玉壁又要推开赵明湛时他说:“别动,小心再摔了。” 说完又慢慢放开环在姜玉壁腰间的手,然后扶着姜玉壁的胳膊。 瓶儿和盏儿也反应过来,忙扶走姜玉壁。 经过这样一番变故之后,姜玉壁低着头一言不发,往马车停的位置走去。 上马车前姜玉壁忍住心里的那些思绪,面带礼貌地说:“欧阳公子,我到了你可以回去了,净月庵的风景不错,你可以再多看看。” 赵明湛看了着姜玉壁,嘴角微微一挑。 随即他看着远处西斜的太阳说:“净月庵的风景确实好,但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正好回程与小姐同路,一路上有个照应。” 姜玉壁忍不住一时觉得自己傻。 这个时候了,庵内又不能留男客,自然是要离开了。 姜玉壁咬了咬唇嗯了一声,让瓶儿她们扶着她上马车。 姜玉壁穿过挑起的车帘进车厢时,山间的风突然吹来,山风搅动起姜玉壁的发丝,一股如幽兰的香气吹到赵明湛的鼻尖然后迅速蔓延到他的胸腔。 赵明湛低头发出一股莫名的笑。 第19章 第 19 章 “老爷大小姐已经先送回去了。二小姐还是没找到。”派出去的人回来禀告姜父。 姜父漫山遍野的找了半晌都不见到姜玉簪,眼见天色已暗,他整张脸黑的像锅底。 姜玉壁坐着马车回到了姜府后,府里的人自然一阵人仰马翻。 本来是大好的节日,大小姐竟然带伤回来。 消息不多时就传到了柳姨娘的观棠院。 “大小姐可真是个倒霉姑娘,好好的人去。这回来就瘸着回来。”姜玉壁自然没瘸,高嬷嬷这么说是为了讨柳姨娘的欢心。 果然,柳姨娘最近微微上挑漏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 “玉簪还好吗?”柳姨娘问。 高嬷嬷没听到说二小姐的事情,眼睛一转迅速说:“二小姐聪明机灵能有什么事情,姨娘你不用担心。二小姐年纪小想必有点贪玩,估计是缠着老爷多呆了一会,等会应该就回来了。” 想到确实女儿这段时间非常听话。 柳姨娘这才放心地说:“大小姐既然伤着了,你叫人送点东西过去。” “哎!老奴这就去。”高嬷嬷扬声应下。 大夫正好给姜玉壁看完,嘱咐她最近不要走动,尽量卧床休息,过个半个月应该就好的差不多了。 随后又开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给姜玉壁。 雀儿送大夫出门,正好就碰到来送东西的高嬷嬷。 雀儿眼神一顿,然后扬起笑脸热情极了的样子迎上去,甜甜地叫道:“高嬷嬷,您怎么来了?哎呦上次您认了虎子做孙子,办了酒席那天我实在太忙了,就没有去,恭喜您喜得金孙,我送的礼您收到了吧?” 不待高嬷嬷回复,看到后面高嬷嬷带的东西说:“您是柳姨娘派来看大小姐的吧。” 高嬷嬷站在原地听着前面雀儿的话,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线,嘴角更是止不住的上扬。 她之前以为雀儿是故意不来,今天听她一解释又一阵吹捧,原先的心结打开了。 看着雀儿的样子也顺眼起来,她乐呵呵的回:“哎呦!东西自然收到了,你有心了,谢谢你。” “我这次过来确实是姨娘知道大小姐受伤了,这才过来,姨娘可担心小姐了。”高嬷嬷继续说。 “好嘞,您稍等,我马上去通知大小姐。”雀儿说。 高嬷嬷站在原地等了没多久,瓶儿就走了出来。 “大小姐现在下不来地,让我来告诉嬷嬷多谢柳姨娘了。”瓶儿一直不喜欢高嬷嬷,说话也是随意说。 高嬷嬷听到这话,问:“大小姐下不来地,那很严重喽,女儿家家的可别落下个什么后患啊。” 面上一阵担心,心里却想着这大小姐不会真的瘸了吧。 于是她又问了几句。 瓶儿听得这话一阵刺耳,就像都断定自家小姐不好了一样,说:“我家小姐好着呢,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能有什么事情,高嬷嬷还是多担心二小姐吧。在山上和人打起来,现在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说完,瓶儿转身就回去了,留给高嬷嬷一个背影。 杏儿站在一旁听了,眼见瓶儿姐姐甩脸子,又把二小姐的情况说了。 她心里叹息,瓶儿姐姐的性子就是太急了,府里的小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是二小姐真出了事情,大小姐也会被连累。 何况柳姨娘还怀着身孕,要是知道了有什么三长两短可了不得。 不过眼下事已至,她忙说:“嬷嬷也别担心,兴许等会老爷就带二小姐回来了。” 高嬷嬷听到这话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说:“你说的对,等会就回来了。” 高嬷嬷回去的路上,忍不住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旁边的小丫鬟都看愣了,问:“嬷嬷,你怎么了?” 高嬷嬷没管小丫头的话,她在懊悔自己刚才在柳姨娘面前话说的太满,现在只期望二小姐能顺利回来。 高嬷嬷回到观棠院的时候,踟躇着不敢进去。 莲心从库房回来,瞧见高嬷嬷站在院子外走上去问:“嬷嬷,您怎么不进去。” 高嬷嬷听到后把小丫头打发了,把刚才瓶儿说的话说了。 “莲心姑娘,你要不帮我出个主意。”高嬷嬷病急乱投医的询问莲心。 “高嬷嬷,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不是不想帮你,只是我就一个二等丫鬟怎么帮你啊。”莲心听到这话,忙推脱解释。 “这可怎么办啊!都怪我这张嘴太快了!”高嬷嬷急的心焦。 莲心看高嬷嬷的样子,说:“要不您先别说了,姨娘现在怀着胎,说了要是她动了胎气更麻烦。” “哎哟,姨娘的脾气外软内狠,要是知道我瞒着她二小姐的事情,之后她不得活撕了我,这不成、不成。”高嬷嬷急的在秋日里头上都冒起了汗。 莲心看她这样子也不敢说什么了。她也怕自己被卷进去。 陇翠院里,瓶儿正激动的说起自己刚才怼高嬷嬷的样子。 “那老东西当我不知道呢,就是诅咒大小姐。我转头就把二小姐的事情说了。你们是没看到她脸上表情,吓得半死的样子真好笑。” “这样会不会出事。”盏儿说。 “要的就是出事。小姐前些日子咱们被二小姐差点害死,老爷偏心二小姐找了青葙一家做个替罪羊就算了,咱们又因为不熟悉庶务被摆了一道。” “可眼下二小姐的事情,随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家眷可都看见了,更别提成夫人还不知道之后会怎么说二小姐。咱们干脆抓住这次机会好好整治下柳姨娘和二小姐。”瓶儿激动地走上前去劝姜玉壁。 姜玉壁有些迟疑,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自己唯一的一个弟弟,虽然因为出生体弱。 自己出嫁的时候,他年纪都不满三岁因为对柳姨娘信任喜爱,爱屋及乌对这个弟弟也非常关爱。 等到她出嫁后路途遥远自己才慢慢和他淡了。 这样一个孩子是什么都不知道,我要这样做吗? 盏儿说:“可柳姨娘还怀着孕,要是一不小心没了可怎么办。” “你不知道那个孩子就是个祸患吗?”瓶儿回。 盏儿不说话,她也没办法对孩子下手。 这一次几人的谈话不欢而散。 第20章 第 20 章 姜府里的灯笼,由点灯的人慢慢全部点燃。 下人房里,盏儿和瓶儿在低声争执。 “今天你是故意把二小姐的事情透出去的!”盏儿眼神锐利的盯着瓶儿,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点表情的变化。 瓶儿拿在手里的剪子放下。 抬眼和盏儿对上:“对,就是我故意说的。” 瓶儿根本不会隐藏自己的动机,她看着盏儿说:“她们欺负大小姐的事情难道就这样过去,差点把我打死这件事情就完了。我每天头都涨的发疼,这件事情你忘了我可不会忘记。” “可现在不是时候!”盏儿听到瓶儿的话,她心里也难受,但理智高于冲动她劝道。 “大小姐在府里根基太低,现在管家又还在修养,能帮我们的人太少了,府里的事情只要柳姨娘稍微弄些绊子咱们怎么办?就像老徐头的事情,这里面牵扯到老爷,到最后处理不好小姐落下一个逼死老仆的名声好吗?” 盏儿耐心的劝瓶儿,希望她能更有理智。 瓶儿听完,安静了一会说:“我知道小姐处境难,可现在是难得的好机会,把那个胎儿给弄没了,小姐是嫡女,她们是妾室庶女,小姐哪里还需要去迎合她们演什么姐妹和睦。” “那毕竟是小姐的弟弟或者妹妹。小姐虽然变了,可她心善这样的事情她下不去手。” “什么弟弟妹妹的,是祸根!”眼见瓶儿压抑不住声音放大,盏儿忙走上前去捂住她的嘴。 “这话能乱说吗?你小心点!”瓶儿的力气大,刚才是出乎意料之外才会被盏儿捂住嘴,没一会儿她就挣脱了。 可她也冷静了点,没有在大喊大叫。 她冷哼一声,对着盏儿说:“就是因为小姐下不了手,我才帮她一把。” 盏儿说:“你别忘了当初几个姐姐和孙嬷嬷是怎么没的。” “你怕了!” 盏儿没搭理瓶儿的话,她得去给小姐守夜了。 姜玉壁今天白天去净月庵发生了许多事情,晚间回来听瓶儿的意思干脆借这个由头刺激下柳姨娘流产。 一时想起自己那个孩子,又想起程贤宏和姜玉簪私下勾搭,最后还得自己一尸两命。 心里千丝百转。 又因为脚扭伤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姜玉壁听到丫鬟杏儿走进来说:“小姐!二小姐跌下山崖摔死了。” “死的好!”姜玉壁脱口而出。 心里千百般想着怎么报仇,没想到姜玉簪就这样死了。 姜玉壁在恍然之间来到前院,前院一阵哭声响起,四周都已经挂上了灵幔,一口黑漆棺材摆在院子里,姜玉壁看不清周围人的脸,只感觉一个个在哀戚啜泣。 一抬眸,就看到父亲正扶着柳姨娘,而柳姨娘身着素色衣裳,整个人浑身无力,看起来马上就要瘫倒在地上。 她见姜玉壁来,那双眼睛通红,骂道:“我女儿死了,你活着干什么!” 说罢,姜玉壁看见柳姨娘张开那双纤纤玉指,朝着自己扑来。 姜玉壁也不避让,对着扑过来的柳姨娘说:“对我就是想要她死,她还得我死的这么惨,现在她只是摔死实在是便宜她了!” 两人扭打在一块,一会儿功夫两人就倒在地上。 姜父忙让人拉开她们,可她们两个就像两头猛兽正在生死对决,任谁也拉不开。 不知道谁叫了一句:“二小姐到时辰了,该出殡了!” 姜玉壁走在街上,看着周围人指指点点说:“姜二小姐可怜哎,年纪轻轻就没了。” 一路的纸钱满天飞扬。 “可怜是可怜,不过那柳姨娘也扶正了,还生了个儿子,一个女儿换个儿子加正室的身份!” “值。” 姜玉壁看着妹妹姜玉簪的棺材一点点被土掩埋,耳边听到自己爹的骂声:“自己妹妹没了,连眼泪都不流,我真是养了个冷血无情的人!” “大小姐怕马上就要嫁出去了吧!” 姜玉壁听到耳边有人这样说,转头就又听到柳姨娘的声音:“玉壁,我们给你找了个年轻俊俏的公子。” “不,我不嫁人,我去找爹爹!”姜玉壁听到柳姨娘的话,泪水留了下来。 不多时,姜玉壁就来了青松堂。 还没进去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小孩子拨动拨浪鼓的声音和满院子的笑声。 姜玉壁普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姜父:“爹爹不要让我嫁人!我死也不想嫁人。要是让我嫁人我宁愿做了姑子。” 姜父木着脸,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柳氏走上前去,笑着说:“玉壁怎么不懂事,这可是老爷千挑万选给你的夫家,你怎么不肯嫁去,白白辜负了老爷的一片心意。” 姜玉壁只觉得柳氏刚才的笑脸格外可憎,偏又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喉咙里像塞了棉花似堵着。 姜玉壁急的眼泪又刷刷的流,只觉得自己一个人可怜的紧。 姜父抱了柳氏的儿子就走了,只留下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 姜玉壁心里就像破了个大洞,本来觉得玉簪死了也算是报了仇了,只是一时心软没有听瓶儿的话动手,这柳氏就借着儿子上了位,自己又走到了任人摆布的路上。 瓶儿此时也突然出现在姜玉壁身边,哭着道:“小姐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只能给你做个陪嫁,以后多护着你。” 说罢抱着姜玉壁呜呜哭起来。 柳姨娘看着主仆哭泣,又说:“嫁去贺州程家路途遥远,得早做准备,玉壁你以后就呆在房里绣嫁妆吧!” 姜玉壁听到程家如遭雷击,整个身子都僵住。 “小姐,小姐快醒醒!”盏儿看小姐在梦里啜泣不止,过了一会儿又全身僵直,吓得心里一晃。 赶忙把姜玉壁叫唤起来。 姜玉壁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刚刚又是做了一场噩梦。 原来是因为睡前思绪太乱,导致梦中显现出来。 姜玉壁心里有了计较,略微抬手抹掉了额头的虚汗,问:“玉簪回来没?” 盏儿看了眼姜玉壁觉得小姐此时在烛火映衬下的眼神就像一滩死水又像深不可见的深渊充满危险。 “回来了,点灯没多久就回来了。”她那是刚出来上值,就听到雀儿说起二小姐回来的消息,本来准备禀告,但进了门一看小姐睡了。 说完这话,姜玉壁的眼眸一垂,再抬眼的时候没有那么深沉。 盏儿看着姜玉壁出了一身虚汗,又面色发白想去叫大夫,被姜玉壁制止。 盏儿只得打了盆热水给姜玉壁擦拭。 折腾了一会儿,姜玉壁又躺了下去。 姜玉壁躺在床上想起梦里混乱的情景,刚才她觉得要是妹妹回不来,就借这机会把柳姨娘这胎弄掉。 免得自己在落得和上辈子的下场又嫁给了程贤弘这个中山狼。 可惜自己才下定决心,盏儿就说妹妹回来了。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天也睡不着。 一时想着怎么除去柳姨娘她们,一时又想着自己难道真的这么没用,就算得了瓶儿和盏儿的帮助,重活一世兜兜转的还是得走回自己上辈子的老路。 姜玉壁双眼一睁,眼里闪烁着泪花,从眼角一点点滑落。 盏儿听到姜玉壁床上时不时穿来翻身的动静,问道:“小姐是有什么烦心事?要不和我说说。” 姜玉壁半晌没有出声,久到盏儿以为姜玉壁睡着了。 才听到床上传来姜玉壁的声音:“盏儿,我是不是很没用啊?你们跟着我受了很多委屈吧,你要是想离开我给你放了身契。” 委屈? 自然是有受的,柳姨娘面慈心硬,一时半会下人们不懂,可天长日久大家总是明白柳姨娘的心思的。 明面上捧着小姐。 可暗地里的那些手段,大多都是她们这些下人受着。 实话说,自己都想离开陇翠院,可自己自小就伺候大小姐,府里能去那里。 她和瓶儿都是当初精挑细远留下来的人,她们的爹娘也是郦夫人带过来的人,每日在家里也是说着要好好待大小阿姐。 她天然就属于大小姐的阵营,不到万一怎么可能倒戈到一个姨娘。 可自己在内院看着,柳姨娘的手段实在是杀人不见血,瓶儿单有一腔孤勇那是守得住小姐。 于是虽然时不时会闪过离开的念头,但总是再想等等,所幸她等到了小姐想明白。 “小姐,你还小现在你很厉害,等你长大会更厉害。,那些委屈不算什么,现在走出去谁不叫我一句盏儿姐姐,我会陪着小姐长大。”盏儿的声音不高,但是充满坚定,她握住姜玉壁的手。 姜玉壁感受盏儿手上的温度,又问:“如果长大了我会伤害别人,你还会跟着我吗?” “如果小姐去伤害别人,那一定是其他人先伤害了小姐。”盏儿说完,又补充道:“有些人他可能看似没有伤害小姐,但是他的存在就是一种伤害,那么他被小姐伤害也是难免的。” “只不过,小姐。你一定要会挑选合适的时机。”盏儿的话让姜玉壁若有所悟,她的眼神一闪对上了盏儿的眼睛。 她在盏儿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的心和就像太阳一样温暖的包容。 姜玉壁身边躺着盏儿,她听着盏儿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还有自己母亲的故事。 慢慢的姜玉壁的困意又开始上来,她不自觉的向盏儿靠近,然后慢慢小心的依靠在盏儿的怀里。 夜过去了大半,姜玉壁这个时候才真正进入安静的梦乡。 第21章 第 21 章 姜府后花园里,早晨刚浇过水的花草叶子还湿漉漉的。 姜玉壁坐在回廊上和瓶儿聊起天,盏儿远远的看到两人忙走过来说。 “小姐,老爷让管家拿了礼物去成大人府上赔罪了。”盏儿对着姜玉壁说。 姜玉壁点点头,玉簪闹出那件事情自己爹要赔礼,按他的性子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并不奇怪。 “管家的腿好了?” 盏儿解释说,管家的腿并没好全,但是现在府里出了事情,柳姨娘身份不够,还大着肚子,自己虽然管着家,但到底年纪还小也不合适,姜父是一州长官,且往日里和成大人相处也一般,姜父面子上总是放不下。 显然王管家出去带上礼物代为赔罪就是父亲权衡过的方案。 盏儿接着又说:“我碰到王管家,他和我说起今天收到了程家的拜贴。” 姜玉壁猛然听到程家,听完后屏住了呼吸。 那股害怕又怨恨的情绪瞬间从头到脚席卷了姜玉壁的全身。 “小姐?”瓶儿看自家小姐脸色难看,半晌不说话,担忧的问。 “我没事。”姜玉壁深呼吸一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的样子瓶儿和盏儿都看在眼里。 只是看她不想说,两人对视一眼都识趣的没有追问。 坐在回廊上的姜玉壁,安静的坐在原地。 原本花园里混合着泥土味和花草的清香,让她感觉自然而放松 可此时不知道为什么,这股味道慢慢的从鼻腔爬进她的肺里,她只感觉慢慢的火辣辣的,就像一团烈火在灼伤她的肺部。 她慢慢放松已经揉成一团乱麻的手帕,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盏儿问:“他有说是来干什么的吗?” “王管家没说。”盏儿皱眉回忆了下急匆匆离开的王管家说。 “让雀儿多留意府里的消息,还有王管家那里要是有什么消息,马上告诉我。”姜玉壁不知道上辈子这个时候程家有没有上过门拜访,她只能仔细嘱咐其他人。 管家回来的消息,姜玉壁过了两个一个时辰之后就收到了。 此时姜父正在去上值,姜玉壁管着庶务,王管家没办法向姜父禀告,自然就往姜玉壁那里去禀告了。 王管家说完这件事情,又聊起了程家拜贴的事情。 他当初听大小姐问起程家的事情,这次收到拜贴刚好有张贺州程家的的帖子,他自然就上了心。 姜玉壁听完之后确定了这次来的人就是她上辈子的丈夫程贤宏。 姜玉壁带着瓶儿和盏儿往柳姨娘的院子观棠院走去。 柳姨娘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坐在椅子上看着喝着茶的姜玉壁。 “姨娘,万大人夫妇不计较妹妹冒失,你尽管放心。” “那就好,我担心了一宿都没睡。”柳姨娘摸了下肚皮,肚子沉甸甸的她这个月份总是感觉坐卧不安,“昨天肚子里的孩子也担心玉簪一直在闹腾。” 高嬷嬷撇了眼柳姨娘视线又迅速收回去。 盏儿意外捕捉到这一道视线,心里疑惑高嬷嬷的表现,她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 姜玉壁看着面色难掩憔悴的柳姨娘又安慰了一会儿。 说起账房的事情,说:“既然妹妹没事,府里的事情也可以再看看。” 柳姨娘闻言,她那双眼睛一垂,旋即说:“玉簪年纪还小,眼下又出了这个事情,怕是不合适。” 这是婉拒了的意思。 姜玉壁并不意外,柳姨娘的回复,柳姨娘对于把玉簪放在自己身边总是有点犹豫。 前些日子刚松了口,是因为玉簪收敛了性子,可眼下闹这一出,柳姨娘还是不放心。 上辈子玉簪能装的这么好也有自己的原因,因为她用强的时候,柳姨娘表面会维护自己,爹虽然觉得她年纪小有放任,可事后总是会补偿自己。 所以玉簪有时候总是难得偿所愿,甚至之后更生气。 但因为自己相信她转了性子,把她当做好姐妹。有些东西她只要稍微表示下自己就送给她了,甚至主动会把好东西给她,因为自己觉得好姐妹就该分享。 日久天长她得了甜头自然能做一个好妹妹。 可现在自己只是嘴上哄着她,实际上她想做的要的都打马虎眼,从不会让她如意。 玉簪心里早憋着火气。 赵三娘看着晚上下值回来的丈夫,期望得到丈夫的新消息,到了晚上躺在床上也不见丈夫说什么,按耐不住性子问:“你那事还没动静?” 孙账房正在拖鞋,等把鞋一扔。 他躺在床上双眼盯着青色的床幔,说:“二小姐闯祸了,恐怕得等一段时间。” 第22章 第 22 章 “大小姐,老爷罚二小姐禁足,她让我来告诉你,等过一个月出来她还会跟着大小姐管家。” 姜玉壁眼里闪过一道光,随即说:“我知道了,告诉妹妹别担心,我会等着她。” 说完就让雀儿送禾儿出去。 眼见太阳偏西,雀儿送完禾儿之后,皱起眉毛来,时不时往外看去。 过了大概两盏茶的时间,她终于看到杏儿从外面回来。 她赶忙迎上去殷勤的问候:“好姐姐你可回来了!” 又从杏儿手里接过一包绣线。 杏儿不明所以,往日里可不见雀儿这么热情。 她往后退了一步,挑了眉毛,斜眼看着满脸笑意的雀儿,说:“哎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快说你打算干什么?” 雀儿看杏儿眼里不见怒容,明显是打趣的神色。 忙撒娇道:“我的好姐姐,我平日里在外跑的多,我知道辛苦你了。” 杏儿眼眸微垂,往一边一撇,她知道雀儿这个人素来滑头,明显是不相信的样子。 然后她就自顾自的往屋里走去。 她得把绣线给送到盏儿姐姐那里去,小姐的帕子脏了,得绣几方新帕子可理了理发现绣线颜色有缺,这才吩咐了她去库房取些绣线。 “唉唉唉,杏儿姐姐你别走啊,是这么回事。我想和你换个班,昨夜我娘浇花的时候地上滑,不小心扭了脚,我打算去服侍她几日。”盏儿拉住杏儿,小声的把事情说了。 杏儿露出个你果然有事的表情,然后说:“换什么换,你直接请假不就行了,反正不都是我守着院子。” “杏儿姐姐你真好!”雀儿双眼一瞪一时愣住,随即心里了开了花。 她原本只是想换个班,而杏儿的意思就是帮她上了,还不用后期她还。 这样一来她能空出来的时间就更多了。 被雀儿抱住的杏儿,挣脱了雀儿不好意思的说:“我得去送绣线了,赶快放了我。” “好好好!我和姐姐一起进去。” 屋内,姜玉壁正和瓶儿盏儿商量后面的事情怎么办。 “这样一来,咱们计划的事情还得往后拖,这柳姨娘都不为二小姐说点好话吗?”瓶儿不满地说。 “柳姨娘回我的话,你又不是没听到,她巴不得玉簪退出去。”姜玉壁小口抿了口茶然后说。 盏儿回忆起当时的情况,皱了下眉毛。 有些迟疑地说:“小姐,高嬷嬷的态度有点不对劲。” 姜玉壁和瓶儿都没注意,听到盏儿说起当时的情景又回忆起玉簪晚上才回来的事情。 高嬷嬷态度是有点问题。 “让雀儿去打听下吧!” 杏儿和雀儿进来的时候,就听到这句话。 两人的脚步都微微一顿。 杏儿不由为雀儿担心起来,这丫头虽然滑头,但这些日子得了什么好处,都会请她吃东西,要不就送她一点东西。 要是大小姐有事,这雀儿还能去照顾她娘吗? 盏儿看杏儿把绣线拿来了就上前去点了点。 “绣线齐了,待会我就给小姐绣帕子。”盏儿的嘴角扬起来。 姜玉壁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今天太晚了,你白天再做吧,免得伤了眼睛。” “唉!”见盏儿嘴上应了可手里拿着绣线,眼睛直愣愣的,明显就是想立马上手就做,姜玉壁忍不住眉眼一弯。 盏儿心灵手巧,尤其爱做女红,自己平日里穿戴的绣活,只要是时间合适,基本都是她做的。 而且她自己乐在其中,经常因为做绣活忘了时间。 这时候盏儿应了不做,可要是离了她的视线,盏儿一准儿去做女红,姜玉壁就故意没开口让她离开。 其他几人也知道,盏儿的这个小癖好,也是抿着唇微笑。 要知道盏儿素日里都是稳重的样子,难得见她有些痴愣的样子。 雀儿见气氛和谐,开口把想请假服侍娘的事情说了。 姜玉壁一时没说话,瓶儿的眉毛一挑,嘴巴一张就准备说话,盏儿则回了神。 站在雀儿旁边的杏儿也是一阵紧张,不由自主绷直了身子。 见雀儿跪下说:“小姐,我虽然去伺候娘,可小姐要是有什么差遣,都可以吩咐我。” 瓶儿心头涌上的气瞬间就下去了,雀儿是小姐院子里的丫头,净想着自己家里的事情,不管小姐的事情那行。 更何况如今正是需要她的时候,账房的事情可马虎不得。 眼下看盏儿这样说,她自然就不气了。 姜玉壁刚才也是担忧这方面的事情,不过心思略一转她就打算同意了雀儿,她心里挂着自己娘的事情,一个未必肯仔细办事,二就是为人女儿她也明白盏儿的心情。 又听雀儿这么表忠心,她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只是杏儿就得一个人值班了。”姜玉壁视线从跪地上的雀儿在转向站在一旁的杏儿。 杏儿听到姜玉壁的话,忙说:“小姐没事,我以前也是这样一个人值班。” 姜玉壁看杏儿的表现,明白两人一定是商量好的。 姜玉壁同意了雀儿的意思,让盏儿拿了点银子,又拿出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送给雀儿。 第23章 第 23 章 “娘,我回来了。” 雀儿娘张妈妈听到这声音不好意思的对着苏二嫂地说:“还不快见过你六姑姑,都怪我平日太纵着她,你别见怪!” 雀儿一进来,就看苏二嫂在,苏二嫂与自己母亲眉眼间没什么明显相似的痕迹,她穿着一身蓝色粗布衣,头上用一支银钗挽住头发,除了耳朵上挂着一对耳环就没别的首饰。 但是无论是衣服还是头发都梳的整整齐齐,一打眼就能看出是个利索极了的人。 略愣了愣马上嘴里就像抹了蜜似的叫人:“六姑姑我正惦记着您呢,想去您那一趟可偏我娘病了没空去,今天您来了正好,前些日子大小姐赏了我一块绛色绸布,我想着给您送过去给您做件秋衣。” 说完,雀儿把手里的东西一放,就从包袱里翻出一块崭新的绛红色绸布来。 张二嫂看见了忙说:“哎呦,我要你送什么绸布,这么好的布就得孝敬你娘呢。” 那块布确实是好东西,张二嫂一看眼睛就一亮。 雀儿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心里喜欢,于是说:“我给娘留了块翠色的,这块你拿着吧。” “是啊,你拿着吧,我天天日晒雨淋的,皮肤不如你白,这个绛红色衬你,要是别人来我可不会随便给。”张妈妈这话说的意有所指。 张二嫂还想再推,雀儿已经一下子把布料塞到她怀里去了:“这府里我就您一个姑姑,我有好东西自然想着您,再说了我现在在大小姐身边当差,做的好了大小姐可大方了,这东西您就收下吧。” 张二嫂这才不推辞,自己大嫂的女儿桐儿以前在二小姐身边当差的时候也得过赏,她们这些伺候小姐的确实好东西见的多,这绛红色确实颜色沉了些。 雀儿做衣服过于老气,自己这妹妹做衣服又不衬肤色。 “好,那我就收了,要是有什么事情要帮忙尽管叫我。”想通了这点,她本身性子就爽利当下也不再别捏直接就收下了。 说话间,到了掌灯时间,张二嫂就告辞了。 “娘,你腿怎么样。”雀儿撩开她娘的裤脚,看到肿成馒头样子的脚裸,心里忍不住抽痛,她以为情况没那么严重。 “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张妈妈对外泼辣但是对着这个女儿却没办法,她只得讪笑着说:“你也知道娘管着花木,一时不注意就摔了。” 雀儿边心疼边拿出姜玉壁给的药给娘涂上,嘴上说:“这得找大夫看看,明天我就出去找大夫。” “这哪能你想出去请大夫就出去啊!”张妈妈开心女儿的关心,又怕给女儿惹麻烦,大嗓门一下子没压住就叫起来。 “娘,我可不是当初大小姐院子里的小丫鬟了,大小姐也不是当初什么都做不了住的人了。”雀儿哼了一声带着一些得意。 又把今天姜玉壁已经允了自己请假的事情说了,又告诉自己娘等明天再去说一说,出门请大夫的事情手到擒来。 张妈妈看到女儿骄傲的表情,感觉自己这享了女儿的福,她的嘴角一咧开心之情溢于言表。 “你长大了!”张妈妈感叹道,又想起自己那死去的丈夫,要是在也能享享清福,但转念一想他要是没死,自己也不会带着女儿卖身给姜家做奴。 雀儿不懂自己娘怎么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就问:“娘你干嘛了,是脚疼吗?” 张妈妈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蛋说:“不是,我是想起你爹了,你现在有机会出去,抽空去看看你爹吧!” 雀儿听到这话也陷入了沉默,她出生七八岁她爹就没了,但她记得自己爹对自己很宠爱,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就对她不好。 第二天,雀儿一大早就出了姜府准备去请大夫。 随州有名的大夫原先就是怀仁馆王大夫,姜家原先主子不舒服都是请这家的大夫。 可雀儿跟着姜玉壁自然知道王大夫不是那么可靠,况且自己见过几次李大夫,感觉他这个人虽然倨傲了点。 但是医术应该还算不错,而且还属于不会乱开药的大夫。 于是出了姜府里她就直奔城北方向去。 可她毕竟没出去过姜府,小时候记忆力原有的随州城的布局早就变了。 于是走了一段路之后,她看到个卖包子的摊子,于是走过去打了个招呼问:“老板你好我想打听下,城北的回春堂在那里啊?” “你要看病啊!”包子摊老板上下打量了下雀儿,看她年纪还小,但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不像是自己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是我娘脚扭了,我听说回春堂的王大医术不错,所以想去找他给我娘看看。” “哦!往那边直走就对了。” “好嘞,谢谢您。”雀儿得了答案,看了看老板的冒着热气的笼屉,口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想着买两个解解馋。 “您的包子多少钱?” “素的2文,肉的5文。” 雀儿听完说:“给我拿4个肉包吧!” “好嘞!” 雀儿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微微有些烫嘴,她吹了一吹。 皮薄肉馅十足,肥瘦肉粒里缠着一些酸菜丁,咬了一口满足感瞬间涌上来。 虽然贵了点,但确实好吃,带回去娘一定喜欢! 雀儿正打算咬第二口,突然眼前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风扬起了一小角马车帘子。 是王大夫!他怎么会在城北? 第24章 第 24 章 雀儿的心里不由自主浮起怀疑的想法,但明白她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找李大夫去给自己的娘看一下脚伤怎么样。 于是她放下心里的怀疑往医馆的方向走去。 李大夫确实医术不差,加之他诊费不高,用药也很谨慎便宜,一些穷苦人家也能看得上病。 所以在开馆几个月内在城北就收获了不错的名声,雀儿赶到回春堂的时候,李大夫正忙着给排队的患者看诊。 等她说完来意。 李大夫就跟她说要看完这些病人才有时间过去。 雀儿无法,她虽然希望赶快给自己娘看病,此时也只能默默的站在一边等候起来。 她打量着医馆的陈设,看起来和普通的医馆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说整个药馆面积更加小巧一些,雀儿闻到从药柜散发出来的药材的清香眼神四处流转。 不一会儿就看光完了整个药馆,随即又看着外面。 街上人来人往,一些摊贩叫卖的声音和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看着摊贩把东西卖出去,又把铜钱收起来,她不由得有些入迷,看了好一阵才收回视线。 雀儿看着排队的人一个个减少,心里的欢喜在一点点增加,因为看样子李大夫马上就能跟自己回去看娘的脚伤了。 最后一个人是一个老妇人,这个老妇人面色平静,甚至隐隐约约带来一股喜意。 这样一个人在医馆里雀儿忍不住多打量了几下。 她听到这个老妇人对着李大夫说:“李大夫多亏了您,我儿媳妇这一胎才保住,您真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听到这里雀儿踩恍然大悟,为什么这个老妇人脸上戴着一股喜意。 原来是因为她儿媳妇这一胎度保住了,所以她才开心。 李大夫作为大夫,最大的愿望让病人转好,他听到这个好消息自然也很开心,一张平时冷傲的脸也缓和了几分,嘴角微微翘起。 他又问了老夫人孕妇的一些情况,然后他又写了一个药方让药童抓一点药。 让老妇人带回去给他媳妇再吃几天。 恰在此时,一个年轻男人跑过他没迈过门槛,就听到他对着老妇人叫了一声娘。 等跑到老妇人身边后,就拉起老夫人的胳膊要往外走。 老妇人对着那个年轻男子说:“你拉我干什么?李大夫开了药都还没抓好呢!” 年轻男子看了一眼李大夫又慌乱地收回视线,继续说:“我媳妇已经好了,没有必要再吃药浪费钱了,咱们还是走吧娘。” 老妇人这时候心里也想多省点钱,于是也犹豫起来。 李大夫一看就懂了,原本稍微软化地神色继续如往常一样冷淡。 他紧了紧眉毛,忍了忍说:“她的情况还得吃药。” 老妇人和年轻男人商量了半天还是不抓药。 药童撇了眼要离开的两人说:“李大夫可是没必要不会开药,你们出了事可别后悔!” 雀儿也知道李大夫的性格,当初李大夫不肯给大小姐开药,还遭了瓶儿姐姐的质问呢! 可是听了这话,在那两人最后还是走了。 雀儿心里不屑两人不知道轻重,不过正好李大夫看起来没耐心了,正好给自己娘看病。 李大夫于是停止让药童去抓药,站起来让药童给自己收拾药箱。 雀儿带着回春堂的李大夫回到了姜府。 李大夫看了眼张妈妈的脚之后,对着雀儿说:“你娘的脚扭到了筋骨,但索性问题并不大,我开上几副药先喝上几天,然后再开几副贴在脚上的药先消消肿,养伤一段时间就好了。” 雀儿和张妈妈听到这个话自然开心不已,只要没什么大问题就好。 雀儿送李大夫出门并取回了李大夫开的药,等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两个丫鬟。 丫鬟甜儿为人比较外向,他知道张妈妈扭伤了脚,于是就热心地问起雀儿说:“雀儿你娘的脚严不严重?有没有找大夫去看一看呢?” 雀儿听到问候的话,也是笑着回说:“我刚找李大夫给我娘看完,吃药加上按时敷药休养一些日子就好。” 甜儿疑惑问:“怎么不找王大夫?他的医术比较好吧?” 毕竟李大夫虽然给大小姐看过几次诊,但他来随州城的日子还浅,听说大小姐说看诊的钱她出,雀儿又不用担心诊金怎么不找个更有名的。 丫鬟喜儿听完这话笑着说:“甜儿你还不知道呀,李大夫他出诊去了,估计得隔一两个月才会回来。” 雀儿的眼神不变,借口自己娘还等着吃药,跟两人告了辞。 雀儿回来后忙活了半天,把药给煮上了,又把药敷在她娘脚上。这才坐在凳子上和他娘说起话来。 雀儿神秘地开口说:“”娘,你猜我今天在城北看到谁了?” 张妈妈露出疑惑的表情。 雀儿一字一顿地说:“是王大夫!” 王大夫,这就回来了吗?张妈妈听到他女儿的话有些诧异,他可是听说王大夫这些日子都不在这里。 雀儿眼睛转了转,说:“娘,我看王大夫一定有问题,他身边跟着的人并不是平时见到的药童。” 张妈妈猜起来说:“戏文里都说。这大夫偷偷摸摸的都是勾结内宅干坏事儿,你说这王大夫会不会也是这样子?” 雀儿对着她娘噗嗤一下就笑了,不愧是亲母女,她俩想到一块去了,她就是怀疑王大夫是受柳姨娘的指使。 毕竟这些年王大夫一直在给姜府里的主人看病,柳姨娘又掌着后宅,她要是收买了王大夫并不奇怪。 张妈妈略一思索马上就建议女儿去告诉姜玉璧,她觉得要是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大小姐,一定会得到赏赐。 雀儿却摇了摇头,告诉她不急。 等她找到一些证据到时候再说。 雀儿的眼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散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她可不想要简简单单的一个小小的赏赐。 这次外出她想到了自己为什么得一直做个卖身的奴婢。 她和娘都是不得已卖身的,她们也可以赎身像外面街上的摊贩做小买卖度日。 第25章 第 25 章 莲心从姜玉簪的院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原本挂在脸上特别耀眼,开心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她的脸皱成了一个包子。 她往外走的脚步变得沉重。 事情还得从姜玉簪在净月庵打了,陈家大姑娘说起,那天晚上姜玉簪回来以后,小红勃然大怒,当时就动用了家法打了姜玉簪又罚她关禁闭。 为此姜玉簪在床上躺了好一段时间,在这期间连她的生日也错过了。 依她的性格,要不是因为受着伤,只能在床上躺着,早就闯出去了。 但是姜玉簪虽然躺在床上,可这段时间。心里憋闷,所以使劲的折腾她院子里的下人。 刚开始柳姨娘还心疼姜玉簪,时不时的就会来她这里看她,可随着姜玉簪的脾气越来越大,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 有次甚至把东西往柳姨娘肚子上扔,柳姨娘为了腹中的胎儿着想,后面就再也没有亲自来了。 可她心里却是记挂着自己的女儿,于是就派大丫鬟莲心每天来看姜玉簪。 这次莲心按以往的口气去安抚姜玉簪,但是姜玉簪早就不相信莲心的那些话。于是她放下狠话说:“要是姨娘不帮我让爹放我出去,我第一个要你好看。” 可是莲心不过是一个丫鬟。而且她并没有特别受到柳姨娘的倚重。她能怎么办呢? 抱着抱着满腹的心事,莲心回到了柳姨娘的院子,她鼓起勇气,想象柳姨娘说明情况。 可她才迈进内室,荷衣的视线就扫了过来。那眼神里满是让她赶快走的意思,她的脚步忍不住停了下来。 等荷衣忙完,才出来找莲心,问:“你刚刚这么莽莽撞撞的,要冲进去干什么?” 莲心把事情就跟荷衣说了。 荷衣叹了口气,把刚才屋子里的情况告诉了莲心。 柳姨娘即将临产。这些日子肚子里的孩子也开始不安分的折腾她了。再加上姜玉簪的事情刚才柳姨娘不止摔碎了桌上的茶盏茶壶,更是打了一个丫鬟一巴掌,又骂了高嬷嬷一顿,连她自己也是吃了一顿挂落。 这个时候莲心要是进去了,恐怕落不着什么好。 莲心听了这话忙说:“谢谢你荷衣,你真实我的好姐妹。” 荷衣反手握住莲心的手,她嘴唇动了动。是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又咽了回去,只是眼睛看着莲心。 屋里柳阴娘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原本因为腹中胎儿折腾,显的面色有点苍白,可经过了刚刚一系列的动作,反而又泛起了一些潮红。 她虽然看似睡着了,实际上她正在思索着怎么才能解决当下的问题。 而且她心中充满了怨恨自己,如珠似宝宠着的女儿,因为一个成鸾娘,今天还躺在床上,这笔账她不会轻易算了的。 “小姐小姐那边又闹起来了。” 雀儿告了假,所以姜玉壁这边的消息没有那么多。瓶儿走到姜玉壁身边,把今天的动静告诉了她。 最近的闹剧,不过最近这样的闹剧已经上演了很多场,她也早就听习惯了。 天色渐渐暗淡起来。 姜玉壁正说着话,屋外传来荷衣的声音。 “大小姐,我们姨娘说现在已经九月底了,她的产期预计就在十月份,并没有多少时间了,但她担心到时候生产的事情太多累着大小姐。所以想明天召集府里的人安排一下最近的事情,您看怎么样?” “这自然是没问题。”姜玉壁眼神一顿,然后笑着说。 荷衣福了福身回观棠院复命去了。 等人走了瓶儿眼神变冷:“小姐柳姨娘是担心咱们。会在她生产期间做点什么,所以才这样做吧。” 姜玉壁也想到了这一层,但她并不害怕,因为她虽然心里有一些想法,可是此时她根本还没有做什么动作,就算柳姨娘想查或者防着她,她也并不害怕。 第二天晨光微露,秋风萧萧。姜玉壁穿着一身粉色的褙子,里面续了一层薄薄的薄棉搭着一件靛蓝色的百迭裙,俏丽而不失庄重。 按照约定来到柳姨娘的院子。此时院子里,无论是帐房先生还是府里各个管事都已经到了。 姜玉壁看着这么知情识趣的众人,心里不由得冷冷一笑。 柳姨娘看到姜玉壁来了忙吩咐上茶又殷切的嘘寒问暖,并且拉着姜玉壁的手说:“现在天气越来越凉了,你可得注意些,小心别染了风寒,免得老爷担心。” 姜玉壁也顺着柳姨娘的话头说:“多谢姨娘关心,姨娘也得要保重身体。” 两人一顿虚伪与蛇寒暄了一番,姜玉壁才坐下。 姜玉壁捧着茶喝起来,柳姨娘也没有说话。院子里站着的众人也垂手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时间屋内屋外整个鸦雀无声。 “你们怎么还不向大小姐说禀告禀告。”眼见气氛慢慢冷下来,柳姨娘放下手里的茶盏开口说。 随着柳姨娘的话落下来帐房高先生率先走出来,向姜玉壁禀告起账房的情况。 姜玉壁看着柳姨娘的一同动作,知道这是给她的下马威。 先是一开始院子里的人就早早来了,自己叫的时候可没有那么积极。现在又是柳姨娘不发话她们就不动作。 这是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府里还是她柳姨娘说了算。哪怕自己拿着管家的权利,但也只是有名无实。 姜玉壁眉眼微抬,笑着说:“姨娘管家多年,许多事情自然更加合适,我还得多向姨娘学习,你们今日就向姨娘禀告就好了,我呢就多听听姨娘的教诲。” 众人听了这话,也不再掩饰。 一个个的把手头的事情都向柳姨娘说了一遍,完全当管家的依旧是柳姨娘。 柳姨娘也像昨天说的那一半。先是了解了一下当下府里的情况,然后主要就是安排她自己生产相关的事项,还仔细观察了自己生产准备的东西,似乎又放下了一开始对姜玉壁的示威。 姜玉壁在柳姨娘安排的同时,有什么不懂立马就开口问起柳姨娘这样安排的原因。 柳姨娘毕竟怀着身孕,肚子里的孩子最近又折腾的多,所以没多久她就显出疲态来。 但她依旧强撑着,把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最后还把帐房高先生叫上来,仔细问道:“老爷虽然有俸禄,可咱们一大家子要顾的事情很多,要是一不小心有了错漏,可就麻烦了。” 高先生忙表示府里银钱进出,她一定小心谨慎。 姜玉壁回到院子里想着今天柳姨娘的动作有些奇怪,怎么除了一开始的示威其她的就没有了。难道只是单纯的因为生产,所以不放心吗? 第26章 第 26 章 傍晚时分,孙先生从姜府里出来往家去,耳边卖糖葫芦的叫卖声一声接着一声。 账房孙先生回到家里,正见儿子在哭闹,把刚买了的糖葫芦给了孩子,刹时小孩子的哭闹声就停止了。 “还不谢谢爹。”赵三娘皱着的脸终于松开,这小祖宗闹了她将近半个时辰,现在可终于安静下来了。 “谢谢爹!”一个三岁小男童咬着的糖葫芦还没咽下,眼睛直盯着糖葫芦不错一个眼,嘴里含糊的说。 孙先生又把手里提着的一叠点心递给赵三娘,说:“这里有娘爱吃的桂花糕,还有你喜欢的蝴蝶酥。” 赵三娘闻言,心里头一阵欢喜自己丈夫惦记着自己,但嘴角一抿说:“你给孩子和娘买就行了,家里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夫人不必担心。”孙先生胸有成竹的一笑。 “怎么回事?”赵三娘问。 孙先生摸着儿子的发顶,感到孩子柔软的毛发,忍不住揉了揉一柔。 随即把今天的情况跟赵三娘说了一遍,说:“依我看嫡出的小姐去压制姨娘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位嫡出的小姐还能忍下屈辱跟这位姨娘学习。” 孙先生想起今天姜玉壁的表现。分明是把柳姨娘当成一个女先生去看待,在学习柳姨娘的管家手段。 远远的传来孙母马氏叫他们用膳的声音。 孙先生抱起孩子后对着他的夫人说:“我看虎父无犬女。大小姐可真是能屈能伸,日后定有可为。” 要是姜玉壁能听到孙先生的心声,一定会诧异,因为当时让姜玉簪一起管家是当时因为想借用柳姨娘护犊子的心态,借其不会眼睁睁看着姜玉簪为难,定位教导姜玉簪,自己也好从中学习,来弥补自己在管家上的不足。 当初她心里那倒坎也是勉强才过了,没想到中间变故颇多,到了今天才以这样的情形达成。 姜玉壁几人一时思索不出柳姨娘最近这出戏的动静也只能按下心思暂且观察。 在一个宁静的清晨,府里丫鬟大声说柳姨娘发动了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院子。 不多时,姜玉壁也收到了这个消息,等她赶到柳姨娘的观棠院的时候,只有姜父正守在门口眉眼间的焦急神色怎么也掩盖不住。 “女儿给爹请安,柳姨娘一定会平安给爹生下弟弟?”姜玉壁鼻腔里充斥着一股血腥味,里面柳姨娘的隐约呼痛声从门内传来。 姜父听到这话说:“佛祖保佑!希望如此!” 看着一盆一盆端出去的血水,姜父的心并没有因为这话得到太多的安慰。 眼见父亲的样子,姜玉壁也不再言语,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姜父走过来走过去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难安。 柳姨娘虽然看着凶险,但是上辈子确实后面母子平安,而眼下柳姨娘早做了布置,自己想做什么也为时已晚,这辈子大概柳姨娘还是会平安生产。 咯吱一声,木门被打开。 荷衣走出来扑通跪在姜父面前,面色惨白慌张地说:“老爷,姨娘快不行了。她说想见二小姐,求老爷放了二小姐,以后她就把二小姐托付给老爷了。” “胡说!”姜父一甩袖子冷喝道。 荷衣被姜父的眼神一瞪,吓得愣住。 姜玉壁知道父亲是真以为柳姨娘快不行了这时,只是一下子不能接受罢了,等他缓过神来一定会同意柳姨娘的要求。 于是姜玉壁就说:“爹,你消消气,柳姨娘可能是担心挂念妹妹,不如把妹妹先放出来再说,等见了妹妹,柳姨娘心里有了挂念也好撑下去。” 姜父听完,过了一会儿语气果然放缓,说:“赶紧把二小姐带过来。还有王大夫怎么还不过来,赶快去催催。” 柳姨娘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好,乘着自己生产这个关头,爹对她怜爱之心大起,顺势把自己女儿的禁足给解了。 等她生产完之后,爹也不好再出尔反尔,加上生下孩子爹心里一高兴,玉簪做的那些事情恐怕就慢慢算了。 可是她忘了憋狠了的玉簪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现在的她早已经不在自己的院子里,更不在姜府里。 屋内柳姨娘的哀嚎声依旧时不时的传来,一盏茶的功夫王大夫终于赶来了。 “姜大人……”匆匆赶来的王大夫刚要行礼。 “快别讲这些虚礼了,烦请你赶快看看!”姜父说。 “好。” 王大夫大步往屋内走去,身边的药童背着一个比平常还要大的药箱子,一不下心脚下一个打滑。 千钧一发之际,王大夫回身一拉药童才站稳。 姜玉壁看到此时两人额间又涌现了汗水,药童更是死死抓住药箱布带子,指尖都微微发白,眼神惊疑不定。 王大夫说:“千万小心些,这里可是救命的药材。” 两人走进去不久,瓶儿看到雀儿站在廊下,看起来有话要说。 她给盏儿使了眼色悄悄退了出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要不是理智控制这自己,瓶儿感觉自己要吼出来,她实在太开心了 这几天小姐说到柳姨娘这次能平安生产,自己心里就特别不得劲,坏人怎么没有恶报。 现在知道柳姨娘竟然干偷梁换柱的勾搭,真是自寻死路,老爷知道后一定不会容忍柳姨娘,甚至还会怀疑姜玉簪是不是自己的血脉。 她们完了。 盏儿好不容易把脸上的笑容压制下去,摆出一副忧愁担心的面容又进了院子。 姜玉壁的眼睛瞪的圆溜溜,眼看姜父的视线扫过来,才掩饰性地说:“怎么妹妹还不来,按道理这点时间也还过来了。” 姜父心里也有点疑惑。 恰在此时,下人急匆匆的跑来说:“老爷,二小姐她带着两个丫鬟溜出去了。” “她姨娘在生产,府里的动静她不知道吗?快把她找出来!”姜父心里不满二女儿违抗自己命令,但是想想此时的情况说。 “老爷,二小姐是跑出府外去了。她乘着柳姨娘生产,府里乱着骗门房说要去给柳姨娘请大夫出去了。”下人硬着头皮说。 柳姨娘的门在这时也打开了,包括莲心和荷衣内一些伺候的丫鬟走出来,屋内只留下高嬷嬷、稳婆和王大夫与药童。 “你们怎么出来了。”看她们一出来瓶儿就盯着几人问。 “是王大夫说柳姨娘情况不好,让我们出来他要用家传秘术治疗,人多不利。”莲心作为一等丫鬟说。 姜父听到柳姨娘不好了,想起玉簪的行为,血气翻涌:“逆女,这个不孝的逆女!” “爹!你别生气,先坐下来缓缓。”姜玉壁扶着姜父坐下。 姜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只一手扶在胸口上喘气。 “瓶儿,盏儿你们快去请王大夫!” “莲心和荷衣快帮我,扶我爹进去。”姜玉壁嘴唇一抿,下定决心一般说。 瓶儿就等着大小姐这句话,瞬间就冲了进去。 盏儿也猜到里面恐怕有什么变故,也跟着瓶儿的脚步进去了。 虽然有心理准备,盏儿还是愣住了。 瓶儿则早等着这一瞬,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喊道:“来人啊,柳姨娘和王大夫,她们合谋要偷换老爷血脉!” 院内院外的人都听到这个声音,此时忙碌的脚步都停了下来。 而姜父也被姜玉壁几人搀扶着进来了。 他听到这话往前走了几步,看到王大夫在屏风外站着。 而王大夫那个药童背着所谓装着救命药材的大药箱摆在桌子上,此时箱子盖子已经打开。 里面根本不是什么药材而是躺着一个浑身胎脂血污已经干涸的男婴,男婴紧闭着双眼安安静静的躺在药箱子里。 姜父踉踉跄跄的走过去,准备抚摸这个孩子。 “爹,这孩子看起来不是刚出生的。”姜玉壁提醒道。 这分明不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从柳姨娘发动姜父就守在门外,根本没有听说过孩子出生的话。 “老爷,孩子在这!”瓶儿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同时也传来稳婆和高嬷嬷的惊呼声。 第27章 第 27 章 瓶儿的声音本来就比一般人洪亮。此时又故意加大声音,屋内屋外的人都被这一声震地惊醒过来往她的方向看去。 不过到底男女有别除了姜父。他径直走到柳姨娘的床旁边,看到一个女孩此时正躺在旁边的一个小篮子内,浑身的血迹都没有干脐带也湿漉漉的,正是一个刚刚才出生胎儿的样子。 看到这个女孩姜父瞬间就明白了,这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柳姨娘这是打算偷梁换柱,混淆自家的血脉。 姜父的视线从女儿的身上缓缓一道躺在床上的柳姨娘,他死死的盯住柳姨娘,想问些什么。 最终他想了一会儿,对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又惊恐的柳姨娘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柳姨娘的嘴唇上下一碰,嗫嚅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姜玉壁一开始从瓶儿嘴里听到这个事情,到眼下切切实实地看到事情的场景发生。 也忍不住也忍不住惊讶柳姨娘的大胆行为。 不过她现在的行为被自己揭露,难道姜父还会因为两个女儿对做下这样事情的柳姨娘容忍吗? 今天自己和柳姨娘她们的恩怨应该终于要就此了断了。 姜玉壁看着眼下凄凄惨惨躺在床上的。姜父心里忍不住痛快起来,又看着站在一旁微微颤颤的高嬷嬷。嘴角挂起一抹冷笑。 柳姨娘直愣愣的盯着姜父,眼里的愤怒失望似乎能够着穿姜父的身体。 他的喉咙发出呵呵的声音。 心里的思绪从少年慕艾的思慕之情,到这些年相濡以沫,夫妻和睦的缠绵之情犹如走马观花一样,从他的脑海里一一闪过。 刘姨娘出生比自己高,自己当年还只是一个寒门书生。 当年上巳节遥遥一望,她如同九天神女一般深深地吸引着自己,在他的心里烙下深深的烙印。 虽然姜父因为家道中落不得已嫁给了自己做妾,但在他的心里,姜父依旧是如同神女一般美丽高贵不可侵犯。 这些年自己对她是真心实意,也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妻子看待。 可眼下看到的事情却让他觉得自己和柳姨娘隔得非常遥远,现在的柳姨娘让他觉得是那么的陌生,自己心里那个美好的如同神女一般的柳姨娘真实的吗? 姜父感觉眼睛微微发胀,头也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声,像针扎一样,又感觉一股热流慢慢的喷涌起来。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 旋即问道:“这么多年我都只有两个女儿,膝下无子也没有想过多纳妻妾,你这是又何苦呢?” 柳姨娘听到柳姨娘的话觉得事情有其他转机随即苦笑了两声,然后面带哀容的说:“我原本是嫡女,如今做了你的妾,犹如从云端跌到泥里,我不想我的孩子再矮人一截。” “老爷,你懂我的心酸吗?” 柳姨娘又说:“要是我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知府嫡女又或是我是你的正室夫人。成夫人她怎么敢这样对我,又怎么敢让自己的孩子随意欺负我的孩子。” 姜玉壁听到这话忍不住皱眉。 玉簪可不是被欺负,她反而是欺负别人。 “是玉簪无礼在先。”柳姨娘的想法显然和姜玉壁一样。 “我是有错?那就罚我去净月庵思过好了!”柳姨娘听完姜父的话没有直接反驳而是以退为进地说。 柳姨娘听完并没有管姜父的想法这些,又说起自己,从原来人人追捧到如今羞于见人。 其中的哀怨愤恨,齐齐齐上她的内心眼角的热泪瞬间就滑落下来。 姜父看着柳姨娘,这些藏在心里的委屈。也不由心中一软,脸上的姿态也放缓下来。 柳姨娘看了一眼柳姨娘的表情,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觉得眼下自己这一关是过了。 姜玉壁看着柳姨娘的表情知道姜父。又心软了哪怕姜父做出这样的事情都准备放过她。 姜玉壁发出质疑的声音问:“柳姨娘你说是为了孩子好,可是你要把自己刚刚生下的女儿送人,这真的是为孩子好吗?” “还有玉簪,她真的是父亲的孩子吗?”姜玉壁看随着自己的话,父亲的表情变了又变知道她的话起作用了,不管如何也埋下了一个怀疑的种子。 “老爷我也是一时糊涂,你就原谅我吧。玉簪当然是你的孩子,这一次我只是想做正室夫人,想有个男孩为你传宗接代,然后你能扶我为正室夫人,玉壁玉簪能有个兄弟撑腰。所以才这样做的。”柳姨娘听到姜玉壁说怀疑玉簪血脉的话,迅速反驳起来。 姜玉壁听到这话,心中冷笑柳姨娘还拿自己当幌子。 “老爷就算我有千般错万般错,请你不要迁怒两个孩子,她们都是你的亲生骨肉,嫡亲血脉。” “罢了。我给你写一封休书,至于玉簪她们两姐妹送回老家母亲那里罢。” 柳姨娘眼看情形变了,感受着身下汹涌而出的血流,又听又听到姜父这一番话,两眼一闭瞬间晕过去了。 稳婆此时走过来,她摸了一下床单感受到手里一股湿漉漉的感觉。 把手拿出来一看血迹斑斑,惊恐地说:“柳姨娘大出血了。” “先救人再说吧。”大步迈了出去。 姜父一甩袖子,他这次并没有往屋外走去,而是坐在屋内的明堂里,堵在这个地方,里面有什么花样也出不了大乱子。 显然今天柳姨娘这一出偷梁换柱。是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今天他是打算守在这里。 姜玉壁看了看躺着的小妹妹,说:“让奶娘把孩子抱去喂奶,看着点孩子。” 瓶儿点头应是。 如今柳姨娘母女已经入了死胡同,她的心里也松快许多,对着这个刚出生的孩子她既不恨但也没办法同情细心一个仇人的孩子。 交给奶娘来看着这个孩子是再好不过了。 姜玉壁借着这个空档,把视线转向高嬷嬷。 高嬷嬷感受到姜玉壁的视线,身子微微一颤,心里悔的要命,自己就觉得柳姨娘太大胆了些,眼下可害惨了自己。 姜玉壁走到一个转角,高嬷嬷也知趣跟上。 姜玉壁问:“高嬷嬷自从柳姨娘入府里就跟着她了,玉簪出生前后的事情想必也清清楚楚。” “哎,是的,大小姐,我按老夫人的吩咐时刻看着柳姨娘,当初……” 高嬷嬷信誓旦旦的说起来,并且抬出老夫人,希望能和柳姨娘划清界限。 “所以她绝……” 高嬷嬷正口若悬河的说起当初的事情,就看到光线明暗间姜玉壁的神色也变化不明,她的声音不由自主低下来。 姜玉壁看着眼前服服帖贴的高嬷嬷,只是轻轻笑了笑说:“高嬷嬷你和府里的下人不同。这次要是送你去见官,你不知道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出来。” 姜玉壁说完看向高嬷嬷的眼神充满怜悯又摇头遗憾地说:“听说你还认了干亲,也罢到时候也好送送你” 高嬷嬷听完忙要跪下,姜玉壁眉毛一横,就止住了她的动作。 “大小姐,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啊。”她这把老骨头要是去了衙门铁定没了,她虽然不机灵也知道现在满府也只有大小姐可以救她了。 第28章 第 28 章 “大小姐外面突然来了好多官兵。”姜玉璧和高嬷嬷的谈话被瓶儿打断。 姜玉璧的眉头微微一簇。 此时院外也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姜玉璧抬脚往明堂走去,她看到江父坐在椅子上,眼神盯着外面,顺着自己父亲的视线,他也望向院门口。 王管家踉跄着脚步往院子内跑过来,等走到江父身边,他才停下脚步。 并没有问候行礼,脸上的神情也不似平日镇定,往日里沉稳的声音显得有些惊慌,与以前那个知府大人的管家判若两人。 “老爷,欧阳公子带着一队官兵从门外硬闯进来了。”姜父听完眼神狐疑。 姜父心里奇怪,要说自己对这位欧阳贤侄也算礼待,前些日子他与自己聊的也还算投契,自己还指导过他文章,虽然说师徒之名略有过之,但怎么说也算有指点的恩情,他怎么会带官兵来自己家里。 姜玉璧也很奇怪。 当初在净月庵这位欧阳公子送她回来,与自己父亲的关系分明是要好的。他对自己的态度也非常有礼有节,怎么今天要带官兵来自己家? 还不等两父女疑惑完。 几人就看到欧阳公子。带着一对兵马气势汹汹地往这里走来。今天这位欧阳公子穿的是一件玄色衣裳,衣裳上用金线绣有麒麟花纹,腰间佩戴这一条鎏金镶嵌白玉腰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更衬得他容貌俊俏有加,今天他这样一打扮少了股贵公子的潇洒俊逸,反而多了一股冷峻,变得生人勿近。 他身后跟着的那些拿兵器的士兵,一个个身材威武。手上有些拿着刀,有些拿着长枪,兵器上散发着森森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自己记得上辈子并没有这样的事。 姜玉璧往自己的父亲那里一看,悄悄挪动脚步走到他身边。 “姜大人有人举报你联合知军成大人私自扣下军饷中饱私囊,今日我奉圣命将你缉拿归案。”赵明湛双手抱拳向姜父和姜玉璧施了一礼。 这些日子,姜大人对他还是颇为照顾的,所以他也愿意多给一些他面子。 “怎么可能?”姜玉璧的心猛然一颤,听到这样的话,他自然不相信父亲为人正直,在官场上也从不收受贿赂。怎么会去中饱私囊克扣军饷呢?而且这可是杀头大罪。 姜父看着眼前的架势,又看着领头和自己前些日子相处融洽的欧阳欧阳贤侄。 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淡然地说:“欧阳大人,本官为官多年治下虽算不上弊绝风清,但也算一直为官清正,从不收取百姓的孝敬,也不贪墨银响。不要说是私下克扣军饷这样的大罪。” 姜父停了一会儿把手背在身后又说:“更何况我和成大人不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和他一起犯下这样的大罪。” 赵明湛听完他的话,嘴角微微一挑:“我乃威远候之子赵明湛,因为圣命这才假托他名,还望大人海涵。 “原来如此,赵世子今日带人来有何证据,毕竟你没证据擅自闯进朝廷命官的府邸,恐怕不妥。”姜父听完随口一说,语气淡淡。 赵明湛也不以为意,说:“我们自然已经找到人证物证。更何况您和成大人的关系,说不定只是掩人耳目呢?” 随即他眼神看向身后的人。 赵易一个手势,就把账房高先生推了出来。 “您不如听听这位帐房的话,他就是证人。”赵明湛说。 “真真可笑,这不过是我府上一位账房,怎么就能定我克扣军饷的罪。”姜父嗤笑一声,又坐回来椅子上。 高先生被当兵的使劲推了一掌,就踉跄着倒在地上。伏倒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姜父又看向赵明湛,姜玉壁看到他身体不由自主的发颤,额角在这个天气里更是掉下豆大的汗珠。 她也不懂这高账房怎么就成了证人。 赵易看他半天不说话踢了他一脚,他才颤颤巍巍的说是柳姨娘在管家的时候,因为府中银钱因为上下打点有些不足所以为此发愁。 他作为一个账房,只要每月月例到位,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所以他也并没放在心上。 可某一天,柳姨娘突然告诉她去见一个人,并给了他一份信和印鉴。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但后来每次他每个月都能从那边那到大笔的银票,他就好奇起来。 柳姨娘看他起疑心也不瞒着他,告诉他这是姜大人和知军成大人合作。 高先生想这知府和知军携手,那还有什么事情在这随州城里是干不了的,更何况之后柳姨娘更私下里给了他辛苦钱。 日久天长,随着接触增多。 他也就慢慢知道知府和知军两人干的是什么事情。 姜玉璧一听完高先生的话就骂道:“你胡说。整个随州谁不知道柳姨娘和成夫人的关系并不和睦,怎么可能两个人勾结去做这样的事情。” 赵明湛听着女孩清脆的声音,看着她难以置信的表情说:“姜大小姐,刚才令尊也说过与成大人关系不合,可是谁知道他们私下关系如何。” “你可知道,成大人和柳姨娘虽然明面上不碰面,可私下里确会定时见面,更是暗地里互相送了一些珠宝首饰,珍宝阁一些新到的珍品更是为她们二人保留,她们哪里来的钱呢。” 她相信父亲的人品不相信父亲会让刘姨娘和成夫人作为中间人去做这样的事情。 可此时赵明湛地话让她陷入了沉思,上辈子自己不管事情,更是不通俗务。柳姨娘的一些珠宝首饰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家的花费是远远超出实际父亲的俸禄的。 哪怕玉簪喜欢抢自己的首饰,更多的也是膈应自己,争抢柳姨娘和父亲的注意力,享受的是看到自己的难受她开心的结果。 她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好东西柳姨娘可没缺她的。 更别说,上辈子玉簪嫁人时称得上十里红妆,柳姨娘陪嫁的那些东西,现在想来有些奇怪,她娘家早就败了,自己父亲出身寒门,并没有太多积蓄,柳姨娘从哪里有的财务置办那么多东西。 可此时柳姨娘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姜玉璧恨不得再冲进去摇醒柳姨娘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29章 第 29 章 透过牢房的窗户,看到外面的天色越发的暗了。 如今已经是冬月底,气温下降的极快,等到傍晚时分,天空竟然下起了雪。 轻飘飘的雪花夹杂着晶莹透亮的雪粒子,从天上咋到瓦片上和地面的石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细碎的响声。 如果是往日里,姜玉壁觉得父亲此时应该会在院子里围炉煮茶,并且会吟诗作词一番。 可今天他们沦为阶下之囚。 她的脸色变得黯淡无光。 瓶儿和盏儿看到自家小姐面色不佳,围在她身边安慰说:“小姐,老爷为人清正,一定不会作出这样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会放咱们出去,你别担心了。” 这话既是在安慰女主,也是在安慰她们自己。 毕竟身为姜家大小姐的丫鬟,虽然名义上是奴婢可实际上过的生活比一般的普通人家都还要好。 此时到了这个阴暗潮湿的老房里,时不时的还有老鼠窜过,她们心里也充满了紧张担忧。 姜玉壁听了这话,看着两人说:“对!我相信父亲一定不会干这样的事情的。一定是柳姨娘偷偷干的。” 说完这话,她顿了顿。 想到什么又说:“不过就算如此,我和父亲都会难逃干系,你们是姜家的奴婢与你们并没有关联,等出去后你们自己重新找一个好主家吧,只是你们跟了我一场,如今我没办法给你们什么了。” 听到这话怕,瓶儿和盏儿两人双双红了眼眶。 瓶儿更是说:“小姐,咱们多年相依为命,死也要死在一起” 姜玉壁听完,笑起来说:“可别说傻话。” 牢房里阴暗潮湿,此时又正值寒冬,三人慢慢挤在一起取暖。 “吃饭了!都起来吃饭了!”狱卒大着嗓门喊道。 两个狱卒提着食桶,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姜玉壁这件牢房里。 看她们三个人没过来,提着粥桶的狱卒不耐烦的用勺子砸了砸铁栏:“吃不吃,不吃拉倒。” 说罢,就提起粥桶准备走。 “官爷,我们吃,我们吃。”瓶儿和盏儿忙跑到铁栏旁边。 那狱卒提着桶早就不耐烦了,没搭理她们,还叫另外一个狱卒一起走。 另外一个狱卒站在原地有些犹豫。 “官爷我们吃的。”瓶儿边说边拉没走的狱卒的手,把一个东西塞进了他手里。 狱卒张开手一看是一粒金珠,看着那个狱卒的背影,迅速把东西藏了起来,眼珠子一转,跑上去低声对着走掉的狱卒说:“上面吩咐这姓姜的都得好好看押,这姜大小姐以前都是娇养着,万一出了个好歹咱们不好交代吧。” 走掉的狱卒这才止住脚步,骂骂咧咧的走回来。 牢房里的伙食自然差,得亏上面吩咐了现在天气又冷,不然姜玉壁几人吃到馊掉的饭食也不出奇。 不过上面的吩咐是看好她们,可也不是叫锦衣玉食的伺候着,饭食也就是一个馒头和一碗稀粥。 稀粥里漂浮着几粒米粒,干净透亮的可以当镜子,馒头则是硬邦邦的,咬起来得注意不要蹦着牙齿。 从柳姨娘生产那天大家被关进大牢里到现在已经七八天了。 原本嫌弃到没法下咽的饭食,到现在就着清水般的稀粥也能勉强吃下去。 只要想活着就得吃东西。 姜玉壁是这样想着的。 姜玉壁慢慢咀嚼着入石头一样的馒头,心里猜想这样寒冷的天气,柳姨娘和那个刚出生的孩子会怎么样。 柳姨娘因为是这件事情的主要从犯,本来是单独关在一个牢房。 她的情况并不好,如同姜玉壁所想的她刚刚生产完,正是虚弱的时候,在牢房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来的当天她就发起了高烧。 孩子也没有幸免。 所幸马上给她们请了大夫这才保住两人性命。 后来又把高嬷嬷和孩子和她关在一起,让她多少能有人照顾。 高嬷嬷吃完牢里的饭食之后,肚子依旧空荡荡的,想着睡着了也就不饿了。 把孩子放在柳姨娘身边,自己躺在另外一边睡着了。 咳咳咳。 柳姨娘的咳嗽声在寂静的牢房里响起来。 她侧头看向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小女儿,孩子的烧时退时起,脸上的血污已经干洁。 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照着她原本的计划孩子虽然暂时会被送出去,可暗地里有她的照应,并不会有什么问题。 等自己完成大事情之后,自己一定会补偿她。 此番克扣军饷的事情暴露之后,孩子也不会跟着自己受苦,起码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总不至于沦落到现在命都快没了的样子。 柳姨娘心里的恨意慢慢滋生。 第30章 第 30 章 第二日,辰时二刻,地上的雪粒子一半化了一半堆在路边上还没化。 赵明湛就把姜父和成大人几人陆续传唤到堂上审问。 城北柳树巷里,孙账房的母亲马氏站在门口张望巷子口的动静。 她这张苍老的脸上原本安详平和的表情不见了,藏不住的是焦虑和担忧。 赵三娘牵着孩子走过来安慰说:“娘,相公他说这件事情跟他可一点都没瓜葛,您就放心好了。他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他回来看您站在这寒风里等他心里一定会难受的。” “我还是去衙门外等着,等他一出来我就能接他回来。”说完这话马氏就抬脚往外走。 赵三娘看自己婆婆完全没把自己的劝慰听进去,她忙拉住婆婆的手,说:“娘,相公早就说别让咱们去衙门了,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昨夜又下了雪地面又滑您又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咱们这老老小小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 赵三娘心里急的不行,要是婆婆不听自己劝阻,去衙门找相公真出了事情,相公回来自己怎么和他交代。 “相公她说过和那个高账房一直不对付,高账房一直打压他,有什么事情都把他撇在一边。所以他根本没掺和进去,您就别担心了。” “您这都在屋外站了半天了,回屋歇会吧!快叫文儿快叫祖母回去。”赵三年连哄带劝又叫自己儿子拉住婆婆。 “祖母,外面冷我们回家吧。别去外面,张婆婆说有坏人!”才三岁左右的拉着祖母的手就往屋里走。 马氏听到孙子稚嫩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满面愁容的儿媳妇和皱着眉头撅着嘴拉着自己往屋里走的孙子。 心里像是有一团棉花堵住,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蹲下来抱住孙子,说:“祖母不出去了,在这里等你爹回来,你和你娘回去屋里吧,屋里暖和。” 文儿听到这话,看了看蹲在自己面前的祖母,又偏头看向母亲,说:“我陪祖母在这里等爹爹回来,娘去做饭,等爹爹回来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了。” 马氏看着孙子这么懂事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她用衣袖子擦干眼泪说:“好,好咱们在这里一起等你爹。” 赵三娘看到婆婆终于被劝住,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些,她转身的瞬间偷偷也抹了抹眼角,自己丈夫到了午膳的时间都还没回来,说不担心是假的。 可家里老老小小的,要是自己都没撑住她们可怎么办,自己也只得撑起来。 现在听到孩子的话,心里的心酸一下子涌了上来,刚才好悬差点没忍住。 等往屋内走去,她才让眼泪流下来。 等收拾好心情,她拿了两件厚衣服,给孩子和婆婆送去,然后就往厨房走去。 等丈夫回来,希望他能吃口热乎饭菜。 孙家这一通小插曲,这才终于过去。 此时衙门里,姜玉壁听着高坐在上面的赵明湛问话又加上认证物证摆出来。 种种串联在一起,她终于明白自己的父亲哪怕真的没做这件事情也绝对没办法再脱身。 万大人认定当初没有姜父的书信给自己,他绝对不会拉着姜父入伙。 是姜父说和他表面不和混淆别人的看法,暗地里互相赚取利益,又在明面上给他方便,不然就揭发他,他这才和姜父合作。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姜父自己硬要淌这趟浑水眼红自己赚的利益,要挟他入伙的。 柳姨娘一口咬定是来自父亲的授意。 把所有的罪行都往他身上推过去,自己是摘得一干二净,说:“自己是一个小女子,全都是听自家老爷的指挥,否则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姜玉壁盯着往日里明艳可人,可当下脸色苍白不用扮演娇弱就显得弱柳扶风的柳姨娘,她长相美丽此时哪怕落魄。 也显出一份别样的妩媚风情。 可她这张嘴里吐出的话就叫人生出寒意:“大人,我不过一个罪臣之后又是婢妾之流,老爷嫌弃我办事不妥帖,这些日子把家里家外的事情交给他的亲生女儿姜玉壁了,连联络万大人的事情都一样啊!” “这其中关窍,还得她才知道!”柳姨娘的话还没落,姜玉壁的心就一点点的坠下去。 看着柳姨娘后面补充的事情,姜玉壁终于明白柳姨娘当初生产前做了什么。 她就说玉簪是柳姨娘生的又是她一手教养出来的,这样一个能作出恶毒事情的女儿,她的母亲又怎么可能那么清白,只是在后宅里头做些妖。 她一出手是要置自己于死地,连自己被发买为奴活着的机会都要捻灭,她要自己绝无生路,用自己的死未她的孩子争一条路。 第31章 第 31 章 柳树巷子里,下午时分赵三娘又劝了几回不论是老的还是小的通通是劝不动,她后来把汤婆子灌满水,拿来给婆婆孩子暖手就和两人在门外等。 天色已经微微擦黑,巷子里的炊烟慢慢减少,用完晚膳马氏还和孙子站在门口等,赵三娘则在屋子里收拾刚才吃完的碗筷。 “祖母,祖母,是爹爹回来了!”文儿一手指着巷子口的方向,一手拉住祖母的衣角,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着直白的喜悦。 马氏听到孙子的话,忙伸张了脖子往巷子口方向看去。 她已经上了年纪,虽然还不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但现在天色微暗眼下她只能看到巷子口一个模糊的人影走来。 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文儿此时看到自己的爹爹回来,他放开拽着祖母的衣角,往巷子口跑去。 他只有三岁,可身段灵活。还没等到马氏抓住他,他迈开两条短短的小腿,一溜烟的就跑没了。 马氏看着孙子小小的身影被那道成年人的身影抱起,她的心慢慢的安定下来。 孙账房走到门口,放下孩子。 看着在寒风里站在门外等自己的母亲,他的心里突然感觉酸酸的,一下子就跪倒在马氏面前:“孩儿不孝,让娘你担心了。” 马氏听到这话,眼泪马上从她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她一只手用手背随意擦了下脸颊上的泪珠,马上扶起孙账房说:“儿啊!你回来就好。你饿不饿,冷不冷,那衙门里都是冷风穿堂。” 孙账房回说:“娘,你别担心,孩儿虽然是个文弱书生可平时里也是多有保养,身子好着呢!” 赵三娘听到门口的动静,忙放下手里的活计,一过来就看到自己婆婆和相公两人站在门口叙话。 她先是上上下下大量了下孙账房见他身上没有受刑的痕迹,这才把心放下。 忙招呼几人进了屋里寒暄。 马氏和孙子一个老一个小的,站在门外半晌,也早就累了,文儿没多久就懒洋洋的趴在祖母怀里。 进了屋子里一暖和,又见自己的儿子没事,马氏的精神一放松疲态就慢慢露了出来,被孙账房和赵三娘一劝带着孙子文儿到屋里先歇着去了。 “三娘,快把饭菜端上来,我这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等劝走了母亲,孙账房忙让自己娘子赵三娘把饭菜端上来。 “你不是说不饿吗?说衙门里管饭菜。刚才娘说让你吃饭你说不饿,我还暗想这幸亏得是冬天,要是夏天这饭炒菜白留了,明天可不得馊了。” “刚才是娘在这里我怕她担心。”孙账房忙解释道,又催促起来。 赵三娘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刚才打趣那几句不过是逗逗他,她起身往厨房去把早就备好的菜端上来,又拿了煮好的姜汤。 “你快喝了吧,先去去寒气。你在婆母面前逞强,要是真有好歹看你怎么办。”赵三娘把饭菜放下嗔怪道。 见自家娘子如此体贴孙大夫一喝了姜汤,随即抄起筷子,大快朵颐吃起饭菜来。 赵三娘看自家相公的吃相,不见嫌弃反而心里酸涩起来。 他一个读书人要不是饿极了,怎么也不至于这样狼吞虎咽,轻轻叹了口气拿了件衣服披在孙账房身上。 赵三娘坐在孙账房身侧,对他说:“娘今天要去衙门去寻你,我记着你的嘱咐,哄了她半晌又拿文儿说事,这才哄住了她。” 孙账房听到这话,伸手握住赵三娘的手说:“有劳你了操持家中事务了。” 他顿了顿嘴唇微抿,这才说:“恐怕家里以后更艰难些,我对不起你,当初娶了你是希望能带你过好日子的,可没想到……” 见自己相公面露愧疚,赵三娘反握对方的手安慰说:“咱们的日子过的不差了,等这件事情过去你再找份工,文儿年纪也大了懂事了,我到时候问问街坊们有什么零碎伙计可以做。” “只要咱们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过日子就好。”赵三娘面带笑意说。 “好,今天我是洗清嫌疑了,往后姜府的事情跟咱们再没有瓜葛了,我过几日就去打听有那家要账房。”孙账房说。 “嗯嗯,这事情尘埃落定了也好,否则我的心里总是慌慌的。” 孙账房搂着自己娘子想着,姜家的事情恐怕还难以完结。 赵明湛,这里刚用完晚膳,下人依次把用剩下的残羹饭菜收了下去。 赵易从门外走进来,躬身把一份信递上,说:“主子,京城里来信了。” 赵明湛伸出一只手接过,从信封里拿出信。 草草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赵易见自家主子神色变化,问:“是京城出了什么变故吗?” 赵明湛把信随手递给赵易。 赵易接过信一看,眼神里藏着愤怒:“竟然还有人污蔑咱们办事不力,这姓万的在随州盘桓这么多年都没动,谁知道银子是不是拿去打点其他人了,说咱们找不到贪污的银,真实可恶!” “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罢了。”赵明湛不屑的挑眉。 “烧了罢。” “是!” 第32章 第 32 章 烛火在夜色中忽明忽暗的晃动,勉强照亮昏暗的牢房。 姜玉壁躺在草垫上,深夜里牢房的的温度很低,瓶儿和盏儿把她夹在中间。 她的心里好像一团火在烧,焦躁的想翻动身子但担心惊醒两人,所以只能直愣愣的躺着。 第二天天一亮,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的姜玉壁,撑着浑浑噩噩的脑袋醒来。 姜玉壁接过瓶儿递过来的吃的,知道她们两个是特意不叫醒自己,能让自己多睡会。 她的心微微一暖,微微扬起嘴角。 瓶儿往前一凑,坐在姜玉壁一旁神神秘秘地说:“狱卒说柳姨娘生的那个孩子没了。” 这声音里透着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瓶儿确实很开心,在她心里这是柳姨娘的报应。 当初女儿差点害死自己和小姐,如今她的孩子留不住,岂不是报应。 尤其是牢房这个阴冷潮湿的环境里,她的总是时不时的疼起来,每到这个时候她就忍不住在心里咒骂柳姨娘母女。 所以刚才听到狱卒议论柳姨娘的小女儿死后,她就忍不住开心。 姜玉壁听完之后没做声。 盏儿撇了眼瓶儿,脸色不变只是暗自叹口气声音放的很低,说:“小姐,我今早听到二小姐还没找到呢?” 姜玉壁疑惑皱眉,自己这个妹妹难道是知道家里出事后故意不露头跑了? 当时柳姨娘在堂上把污水甩到自己身上,就是为了保全她的两个女儿。 现在她的小女儿没了,玉簪一个人是去了那里? 她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想通就听到旁边盏儿的声音响起来:“刚才我还听狱卒说朝廷着人来催促这边赶紧查清赃款的去向,我怕他们用刑。” 姜玉壁的心思被拉回。 赵易站在门口听完牢房里的人禀告后,马上就走进院子里,说:“主子,姜启志和成文一个说赃款不知道去哪里了,一个说早就花完了,没想到这两个读书人倒真是软硬不吃。” 赵明湛用铁钳拨动着火炉里的碳。 赵易见主子没说话,犹豫了一下说:“不如咱们从女眷那边审问,毕竟都是经过她们的手。” 赵明湛轻轻摇了摇头。 按赵易的想法,要不是前段时间姜文启懂事,对自己家主子礼遇,抓了他第一天就会让他尝尝苦头。 不过这也够了,难道主子怜香惜玉起来了? 他狐疑的眼神,打量了下赵明湛。 赵明湛若有所感地说:“姜文启的三女儿死了,柳氏悲疼欲绝,坊间有传闻说是柳氏是把钱财给到姜玉簪去了。” 赵易皱眉,依他见过姜玉簪的样子,若是柳氏真把钱财给到这个宠坏了的大女儿,必要留下一个心腹才行。 否则依照她的性子,怎么守得住这笔钱财。 赵明湛没有回头,继续说:“是不太可能,但是姜玉簪迄今为止你都没发现她在哪里?” 赵易听到这话心一紧,忙低头请罪说:“是属下办事不利,属下马上带人去搜。” 等赵易出门后,赵明湛把手里的火钳子放好。 第33章 第 33 章 哒哒哒的马蹄声慢慢远去。 程贤弘站在茶楼上,看着远去的一队人马,脸色微微发冷。 程福看着自家公子的表情,不敢说话把头略一低掩下面上的担忧,眼神一撇正好看到桌上放着的糕点盒子。 不一会儿程贤宏就转身,往楼下走去。 程福忙提上糕点盒子,跟着自家公子回去。 城东一处宅子里。 姜玉簪身边陪着一个侍女正和她闲聊。 门口急匆匆进来一个侍女说:“玉小姐,公子回来了!” “太好了!”姜玉簪提起裙摆就往门口跑去。 她眼睛瞬间一亮,嘴里说:“贤哥哥说要给我带栗子糕!我去接他。” 她画蛇添足的一句话让两个婢女都暗自摇头,这些日子伺候玉小姐,谁不知道这位玉小姐黏公子黏的紧。 这是迫不及待了吧! 两人默契的不点破,她们两个都是刚被程公子买来专门伺候玉小姐的。 她们也乐的玉小姐能开心些,玉小姐的脾气大总是希望别人围着她转,她说自己习惯身边的丫鬟了懒得换过换过去,就叫她们叫了以前的丫鬟名字。 要是不开心了不然她就会折腾她们。 禾儿和穗儿于是也不多说,直接跟上玉簪的脚步往院子外面走去。 姜玉簪跑到回廊上,看到程福正向自己走过来。 “玉小姐,可用了午膳,这是公子给您带的栗子糕。”程福笑眯眯的把手里的糕点盒子递上。 姜玉簪听完这话,只看了程福一眼,就伸长了脖子往他身后看去。 姜玉簪眉毛一皱,小嘴一撅问程福:“怎么不见程哥哥?” 程福在自家公子身边早就练就了一套察言观色的技巧,看姜玉簪脸色一变,他堆起一番笑意说:“那不长眼的人,撞了公子一下,公子的衣裳不小心弄脏了,如今正回院子里更衣呢?” “他让我来跟您说,让您尝尝这栗子糕。等会他便过来。”姜玉簪听完程福的话,肉眼可见心情变得好些。 “那我就在院子里等程哥哥了。”说完就示意禾儿接过栗子糕。 程福看着一蹦一跳还哼着歌的姜玉簪,心里暗暗摇头,这位姜二小姐确实娇蛮了些不过要是顺着她也好哄。 程贤宏换了身翠竹袍,站在窗边,像一根挺拔的青竹。 “公子,玉小姐已经收了栗子糕,跟她说了您等会过去她很期待您过去。”程福如实把情况说了。 然后他有些担忧的问:“公子,姜家的事情还是不告诉她吗?” 程贤宏俊秀的脸一冷,嘴唇也微微抿紧。 这是不愿意多说,也不愿意说给姜二小姐的意思,程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可是公子,姜家如今犯了事情,咱们这算窝藏逃犯,您也看到了现在官差已经在搜寻她了。要是被人发现了……” 程贤宏此时用嘶哑的声音说:“别让她出去,管好府里的人,姜家的事情未必就下了定论了。此事我自有计较。” “是。” 程福忙应了,在琢磨公子的话,莫否姜家还有翻案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