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天灾逃荒记》
1. 第 1 章
陈家村,陈玉锦一脸麻木的端坐在床上。
就在刚刚,她‘被迫’占了嘉朝的一名十四岁的女孩的身子。
此女乃是举人陈修文之女,和自己同名同姓,也叫陈玉锦,她的举人爹较为短命,前不久直接摔到脑袋,直接不治而亡,一命呜呼了。
她娘许秀秀挂念亡夫,一剂毒药紧随其后也了却了卿卿性命。
现如今陈玉锦家中只余下五十一岁高龄的祖母,还有她那三岁的幼弟。
之所以说陈玉锦是‘被迫’占了原主的身子,是因为这身子是原主自己让出来的。
原主是重生的,上辈子她爹死后,他们村先是干旱,再是洪水,后面又遇瘟疫暴雪……这一老两小在逃荒路上苦苦挣扎,最终还是没能存活下来。
在重生伊始,原主就已经不想活了,上辈子过的太苦太难,她实在没有重来一次的信心。。
幸运的是,就在这时,她不知怎的联系上了身在另外一个世界身患绝症的陈玉锦。
某种神秘意识告诉原主,说她俩本是同一个灵魂分裂出来的,二者合二为一,方能平安无虞的渡过此生。
于是已经不想活了的原主找上了现世的陈玉锦,说她愿意放弃意识,把灵魂碎片献祭给陈玉锦,只求她在逃荒路上能不抛弃自己的祖母和弟弟。
彼时陈玉锦还未答应,她那具身患绝症的身子就已经先一步的被推进ICU抢救了。
在抢救无效,那具身体被宣告死亡后,陈玉锦再没有别的选择,为了活,她只能够接受原主的条件。
答应原主后,陈玉锦的灵魂直接被一股莫名的力量跨越时空强制推进了现在这具身体里,而原主残存的无意识的灵魂碎片也被她所吸收。
得到原主碎片的陈玉锦身子不但恢复了正常,还拥有了一身的好力气。
在她自己原本的世界,陈玉锦提个十来斤重的水桶都感觉到很费力,可现在,她能轻轻松松的单手拎起一袋百斤重的大米。
拿来做力量实验的米是陈玉锦存放在自己空间里的。
这处空间是上辈子她发病初期,一口鲜血喷在家传玉坠中得来的。
她病发倒下时身处自己买的那套八十平的loft中,空间绑定锚点也落在了那里,这也是让之后的她最为后悔的地方。
因为陈玉锦猜测,玉坠的空间大小是由初始的绑定地决定的,她家只有八十平,那绑定后的空间也只有八十平,要是她绑定玉坠时,是在某马某达某姆商场该多好啊。
不管怎样,绑都绑了,陈玉锦也没有太过颓唐,好歹她有金手指了。
按照小说套路,空间一现,不是末世就是穿越。
陈玉锦醒来后顾不上身体都疼痛,当即就囤了一屋子的米面粮油水药以及各类生活用品,虽然空间有限,但她囤的这些东西省着点用,也够她一个人两三年的嚼用了。
除了这些之外,陈玉锦还把自己银行卡中扣除医药费以外的余额全换成了金银珠宝和冷兵器材料。
陈玉锦是个冷兵器爱好者,其实热武器她也喜欢,可弄那玩意是要吃金属花生米的,‘胆小如鼠’还身娇体弱的她只能老老实实的研究起了各类暗器。
没想到在这方面她还真的有些天赋,她成功复刻出来一个金属针匣,那匣子一按就能发射出钢针,一共有单发和连发两种模式。
钢针力道虽然比不过金属花生米,但也能穿透木板,杀伤力已然很不错了。
如果再淬上毒,那……
陈玉锦忧心自己的武力值,直接在家中搓了一堆的针匣,钢针更是让人打造了两万根。
就这,陈玉锦还觉得不够用呢,陈玉锦是种花家的人,火力不足恐惧症是打娘胎里就深刻在骨子里的。
“呼~既来之则安之吧!左右是多得了一条命,还年轻了十来岁,怎么样都是赚的。”盘点完自己空间内的物资,陈玉锦心满意足的搂着自己那条在空间内暂且还处于静止状态的种花细犬,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自己该做些什么。
按照原身的记忆,现在距离干旱逃荒应当也就只有一个来月了。
其实现在村里就已经初见干旱的端倪了,从去年夏末开始,村里就再没落过一场雨,可以说,去年下半年陈家村可谓是颗粒无收。
上辈子原主村里的人走的很晚,他们都抱有一种侥幸的心理,心中一直想着,再等等万一要是下雨了呢,那他们逃荒不是逃亏了吗?也是这种心理导致他们在路上遭遇了大批的流民,不少村民身上的物资被抢劫一空,有些甚至平白丢了性命。
这辈子得到原主记忆的陈玉锦决定提醒村里人,让他们早半个月出发,就算村里人不走,她也必须要鼓动陈家主脉的人跟她一起走。
毕竟逃荒路上落单那是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比起流民,还是他们本村的人更可信一些。
他们逃荒得往北走,这一路上多是山地,很多地方崎岖不平,原主爹以前买的那个马车过于庞大,太过于招人眼红,还不好走山路,他们这一老两小的,还是得有个驴或者骡子拉货才行。
思考了半天,陈玉锦从空间里出来,她决定先去县里把未来逃荒要用的交通工具给解决了。
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外头的日头晒的人眼睛痛,家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见着。
陈玉锦四处打量了一遍,如今她住的地方是是陈家的乡下老家,也是她祖母老陈氏一直住着的地方。
作为陈家村唯二的举人之家,原主家很大,这房子是原主爹中举以后修建的,五间青砖瓦屋围成一圈,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以前原主和弟弟是跟着爹娘一块住在县里的,老陈氏住不惯城里,这才留守在了村中。
原主跟老陈氏除了逢年过节的能见上一面外,其他时间很少有接触。
陈玉锦不担心自己的到来,会引起老陈氏的怀疑。
至于那个三岁的奶娃子,陈玉昭,昭哥儿,那就更不用担心了,一点点大的小东西,能懂个啥?连话都说不清楚呢。
“奶,我想去城里看看!”陈玉锦转悠了一圈后,进到老陈氏屋里简明扼要的表明了来意。
“去城里?”老陈氏愕然,她不解,这孩子,为何现在要去城里?
陈玉锦点点头:“对。”
“我想去把城里的院子给处理了,还有家里这个马车,爹娘……”陈玉锦说到这里,故意声音带着些许哽咽道:“总归也没人能用得上了,那些东西在城里空着太扎眼了。”
“若是让旁人占了去……”陈玉锦没接着往下说,但老陈氏能听得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老陈氏眉头紧锁,脑海里不断的在思索陈玉锦话语中的可行性。
她儿子没了,家里只剩下孤儿寡母的,这势单力薄的,城里那些财产没准就会让人给盯上了。
人走茶凉,到时就算是见官,她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也不一定能讨到好。
没准那时欺压她们的正是那所谓的官家呢。
老陈氏对那府衙中的人可是没一点好感。
至于让族里出面去处置陈修文的遗产?无论是老陈氏还是陈玉锦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这样。
财帛动人心,赌不得啊。
看老陈氏犹豫,陈玉锦趁热打铁又道:“爹之前有一旧友,我曾经听他跟爹说过,如果咱家的院子要转手,可以找他,我以前跟着爹一块去过他家,我识得路。”
这事陈玉锦没有说谎,原主爹以前有过进京赶考的打算,如果考中,举家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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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那县里的房子自然是要出让的。
毕竟陈家没有富裕到能将一座县城小院给闲置在那的程度。
陈家的房契还有地契原主娘在服毒之前都交给了原主,家中余下的银钱如今也在陈玉锦这里,她大致数了一下,那锦盒中约莫有一百多两的银子,不算很多,起码没有她空间中的金银多。
“锦姐儿,你一个人去不安全,奶跟你一块去!”老陈氏想了又想最终决定跟陈玉锦一块去县里。
“好!”
祖孙二人一合计,此事宜早不宜迟,老陈氏当即就要跟着陈玉锦一块去县里。
想到路途遥远,她们晚上不一定能回得来,没准还要在县里住上一夜,老陈氏干脆将还在沉睡中的陈玉昭也抱上了马车。
原本原身爹是雇了个赶车的马夫的,可他离世后,这一家子的女眷,也不太适合跟个非亲非故的男子往来,便辞了那马夫,让他归家去了。
如今陈玉锦想带着老陈氏和昭哥儿一块去县里,就只能她自己驾车。
望着老陈氏担忧的眸子,陈玉锦笑了笑:“奶,你不要担心,我爹教过我驭马。”
其实陈玉锦撒谎了,原主并不会驭马,会驭马的是陈玉锦,上辈子她没得病之前,去大草原玩过几个月。
老陈氏:“那锦姐儿你小心一点!我们慢慢走,不着急的!”
看着陈玉锦不甚熟练的挥鞭赶路,老陈氏沉默着抹了抹眼泪。
她的这一对孙子孙女都被她儿子儿媳教养的极好,可为何老天偏偏要那般残忍,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致使他们一家骨肉分离啊!
……
陈玉锦跟老陈氏到源溪县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陈玉昭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福娃娃似的小胖子伸出藕节一样白胖的小手对着陈玉锦道:“姐姐抱!”
陈玉锦不讨厌这个小胖子,他生的好看,圆溜溜的大眼睛炯炯有神,身上也不埋汰。
陈玉锦一把就将他从马车上抱了下来,“昭哥儿饿了没有?”
“肚肚饿!”小胖子拍皮球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陈玉锦忍俊不禁,转头对着老陈氏就道:“奶,我们去街上吃吧!家里这冷锅冷灶的,一时之间也不好买菜。”
老陈氏虽然有些心疼银子,但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孙子饿肚子,她咬咬牙道:“行,上街上吃!奶给锦姐儿还有昭哥儿买馄饨吃!”
陈玉锦本来想去的是街上的福源楼,但老陈氏这么一说,她也没有反驳。
吃什么都是吃,福源楼明日她可以起早再去。
给马儿喂了干草和水后,将院门锁上,祖孙三人来到源溪县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上。
陈玉锦对于眼前这些古色古香的建筑物还是比较感兴趣的,毕竟这些等再过半个月,她就没功夫再去欣赏了。
炎炎烈日退散,傍晚的天气比白日好上了不少。
昭哥儿走在陈玉锦和老陈氏中间,一手牵着奶奶,一手牵着姐姐,时不时将全身重量吊在两只胳膊上,借着奶奶跟姐姐的手‘荡秋千’。
陈玉锦看他玩的开心,便也随他去了。
说起来这孩子也是可怜,到现在他还不知道他爹娘已经没了呢,原主跟老陈氏都瞒着他,每次他一要找爹娘,她俩就告诉他,他爹娘去北地了,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翻找原主的记忆,上辈子这孩子是在逃荒路上被人抢了去……
陈玉锦暗自下决定,既然这辈子她来了,那她绝对不会再让这件事再发生。
原主舍了半个灵魂给她让她重新拥有了一条命以及一个健康的身体,那原主的家人就是她的家人。
从今天起,她即是原主,原主即是她。
2. 第 2 章
第二天一大早,陈玉锦趁着老陈氏跟昭哥儿还没起床,独自一人挎着菜篮子去了街上。
她想去探一探如今县城的境况如何,昨儿个带着俩拖油瓶走马观花似的逛了一圈,到底是没得到几个有效信息。
最迟还有一月的时间他们就要出发去逃荒了,衣食住行方面她都得早早备好才行。
原主记忆中的大旱,几乎波及了大半个嘉朝,源溪县在其中受灾并不是最为严重的,这也是为何祖孙三人能撑那么长时间的缘由。
望着眼前一派热闹的街景,陈玉锦想先采买些热乎吃食,这样等逃荒路上,她自己吃独食也能多吃些热乎的。
“老板,来十个肉包子!带走吃!”
“好嘞!客官您慢走!”
“老板,来十根油条!”
“您稍等……”
“老……”
……
陈玉锦逛遍整条贩卖早食的集市,每个摊子上她都岔开时间多多少少的买了些东西。
那些吃食被她放在菜篮子里,用一块布给盖的严严实实的,然后一转身的功夫就被她收进了空间内,用这个办法,陈玉锦收了一大堆的早点在空间里。
她没有买很多,主要是空间内容积有限,来自现世的各种热乎外卖她也囤了不少,现在买的只能说是锦上添花而已。
在买东西的同时,她也打听到不少消息,听街上的小贩说,跟源溪县相隔不远的崇明县已经有人开始跑了,那小贩的亲戚就是崇明县的人。
可惜的是跑走的那些人没有路引,辛辛苦苦跑到府城最终还是被官差打了板子押送回了原籍。
陈玉锦今早探听到的最有用的消息就是这个了,因为上辈子老陈氏他们跑得晚,整个清原府都乱起来了,所以原主记忆中并没有因路引受限一事。
这辈子他们要早早的走,那最好还是去县衙弄一份路引为妙。
算算时间老陈氏跟昭哥儿也快起来了,陈玉锦担心他们醒来找不到自己会着急,便提着重新买的一包用油纸包好的菜肉包回了陈家小院。
她回来的时间刚刚好,老陈氏恰好正在给昭哥儿洗脸。
见陈玉锦从外面开门进来,昭哥儿从老陈氏手中挣脱出来,像个小炮弹般一头扎进了陈玉锦怀里。
“姐姐,姐姐,你做什么去了?昭哥儿想你了~”小小的孩童扬起小脸,瓮声瓮气可爱的紧。
陈玉锦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脸蛋,“姐姐去街上给昭哥儿买肉包子了,你摸摸看这包子还热乎不?”
陈玉锦将油纸包在昭哥儿面前打开。
“是肉包子!!!”小家伙兴奋的开始转圈圈,“有肉包子吃咯~奶~吃包子喽~”
这小家伙这几日在村里的日子也不好过,老陈氏虽然对孙儿不吝啬,但到底村里也没啥好东西,她能够给孩子吃的也就只有鸡蛋和腊肉咸鱼了。
昭哥儿生的晚,那时陈修文已经是举人了,他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头。
这从小娇生惯养的,哪试过一连多日天天吃糠咽菜的?
也就因着离开爹娘,不敢在见面较少的奶奶跟前放肆,这才安分了这么多天。
“昭哥儿,你慢点吃!姐姐买的多,够你跟奶奶吃的了!”见小家伙吃的满嘴流油,陈玉锦给他擦了擦用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
“唔……包子,好次~”昭哥儿口齿不清道。
老陈氏在一旁看的心酸,到底是她亏待了这俩孩子,若是她儿尚在,这俩孩子何至于对着这普通的包子狼吞虎咽的,他们陈家的儿郎便是吃那琼浆玉露都使得。
陈玉锦看老陈氏在边上默不作声,给她也塞了一个菜肉包,“奶,您也吃!”
老陈氏红了眼眶,“好,好,奶也吃!奶也吃!”
“锦姐儿真孝顺!”
每每看见这俩孩子肖似她儿子的那面容,她的心就在滴血。
到底为什么啊,她是做了多大的恶,要让她儿年纪轻轻就离她而去?
看老陈氏又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陈玉锦连忙咬了一大口温热暄软的包子,顾不得咀嚼便含糊的高声夸赞,“奶,您快吃,这包子真好吃!”
老陈氏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眼神和蔼的看着陈玉锦,“好吃锦姐儿多吃一点,不够吃奶去给你买去!”
儿子已经没了,眼下她要做的是替她儿子儿媳好好将他们这一双儿女抚养长大。
老陈氏强行振作精神,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们活着的人也是要继续生活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吧。
吃完早饭,放昭哥儿在小院里玩耍,陈玉锦神神秘秘的将老陈氏给拉进了自己房间,“奶,我有件事情想跟您说!”
“奶,您看,我在我爹的遗物中发现了这个!”陈玉锦把一张被折叠成小方块的A4纸展开在老陈氏面前。
看着面前的白纸黑字,老陈氏有些茫然,锦姐儿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不知道自己不识字?
不过锦姐儿手里的这纸可真好啊,她在她儿的书房里也没见过这般细腻的纸张,老陈氏的思维发散的厉害。
陈玉锦见老陈氏不解,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那个……尴尬了,忘了她奶奶不识字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误,她连忙道:“奶,我给您念念我爹这信上写了什么。”
“娘,见字如面,当您看见这封信时,孩儿已经不在人世,孩儿知您不识字,锦姐儿应当会给您念一念这封信的内容,您切记,天机不可泄露,等看完信的内容,定要将信立时焚毁。”
“孩儿的死不是意外,而是天谴,孩儿习得周易,偶然窥探一丝天机,此信纸乃天外来物,非我嘉朝人力所有铸造,唯此能让孩儿留下只言片语。”
“天机显示,六月底源溪县的旱情将会进一步加重,烈日炎炎,滴雨不落,整个县域村草不生,民不聊生。”
“众多灾民北迁,中途却又遇水灾、瘟疫、暴雪……整个嘉朝饿殍遍野,唯有陈国公管辖的北地算是唯一净土。”
“孩儿窥伺此天机,寿数尽燃,命不久矣,待孩儿走后,秀娘如若还安好,还望您和秀娘携手相助,带着两孩子,一路北上逃荒去吧,不过……”
“据卦象显示,秀娘应当也随我而去了。”
“孩儿不孝,不能侍奉在您膝下,孩儿的一女一子还要拖累于您,这些恩情,只能来世再报了。”
“您切记,五月二十那日,如若天上出现火烧云,请立即北上!最晚不要迟于五月二十五,可跟徐猎户一家同路前行,他们一家五月二十五日会举家迁往北地,儿修文,敬上!”
“奶,您说我爹信上说的这是真是假呀?”陈玉锦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老陈氏面色骇然,她紧紧抓住陈玉锦的胳膊,迫切的问道:“锦姐儿,你爹信中真是这么说的?”
陈玉锦乖巧的点头:“嗯!”
老陈氏放开陈玉锦的胳膊,浑身脱力般的跌坐在椅子上。
她双手捂住眼睛,陈玉锦看不清她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陈玉锦没有要去打扰她的意思。
陈玉锦知道,老陈氏需要时间来消化信件内容。
突然,老陈氏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锦姐儿,快,那信纸你快烧了去!”
既是天机还有那劳什子天外来物,已祸害去了她儿子儿媳的两条性命,万不能再继续留存下来祸害了她孙女孙子。
陈玉锦一眼望去,她那苍老的面庞上虽还留有泪痕,但此刻,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刚毅有力。
陈玉锦明白,这老太太是真的信了那A4纸上所写的内容。
当即她就应了一声,“奶,我马上就去烧!”
打火石在灶房中,陈玉锦空间内虽然有打火机,但她并没有要拿出来用的意思。
空间是她在此界赖以生存的根本,就算是死亡,她也不可能让空间暴露于人前。
灶膛内的熊熊烈火很快燃尽了那一张洁净无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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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4纸,老陈氏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她开口道:“锦姐儿,带奶去你爹那旧友家里吧!”
陈玉锦:“好!”
此‘旧友’非彼旧友,陈玉锦所说的这旧友虽然和陈修文没仇,但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确切的来说是他单方面的嫉妒陈修文,俩人是一个书院出来的,那人家境较好,进学也比陈修文早,可他只考中了秀才,而陈修文却一路顺遂的考中了举人。
平日里嫉妒心作祟,他免不了要说上几句酸言酸语。
至于要买陈家这小院一事,也算不上陈玉锦说谎,那人的的确确有说过要买陈家院子的事。
这小院陈修文买的早,位置也好,那人讽刺陈修文乡下人不配住这么好的房子时,就曾说过,要让陈修文将房子卖予他。
他也不为别的,只是想让大家各归其位,让陈修文从哪来的就回哪去。
陈玉锦是被陈修文带着一块去那人老爹那赴宴时,听到这些话的。
是的,没错,那人不单是陈修文的同窗,更是陈修文夫子的儿子。
祖孙三人一道去了王夫子家里,王吕明正在家中温书,准备明年三月的科考。
“少爷,外面有客人来找您,说是您同窗陈修文的家眷!”小厮弯着腰进门给王吕明报信。
“陈修文?他不是都身落黄泉了吗?他家眷来找我做甚?”王吕明有些困惑。
小厮试探着问道:“那我让他们走?”
王吕明:“算了,算了,让他们进来。”他倒是要看看,他们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他本以为来人会是陈修文的妻,可入目却是一位满头银丝的白发老妇人。
王吕明当即就丢下书,赶紧让小厮给老陈氏安排了个椅子,瞅这一老两小的就这么站在自家厅中,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他这个秀才欺负人呢。
见人坐下后,王吕明又指使小厮让他去泡茶的顺便给俩孩子端一盘果脯过来。
把事情全部安排妥当后,他才轻声细语问:“老人家,不知您是?”
老陈氏:“我是修文他娘。”
王吕明:“原来是陈伯母,失敬失敬,不知您老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老陈氏:“指教不敢当,听闻你想买我家修文那小院?”
王吕明:“……”这都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竟然还有人记得。
“是有这么一回事。”
老陈氏:“那就好。”
“我家修文现在不在了,只剩下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我这腿脚也不好,县城这不知多久才能来一次,我就想着把那院子卖了,得些银钱,好好养育我这一双孙女孙子。”
“你放心,我不让你吃亏,修文当初买这院子多少钱,我就卖你多少钱。”
县里的房子这几年涨了不少,陈修文那院子的地段又好,原价卖出,绝对是王吕明占便宜。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因此,王吕明想也没想的就同意了老陈氏的卖价,左右几百两点银钱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照顾陈家孤寡,买了陈家院子,传出去他还能落得个美名,何乐而不为呢。
二者之间的交流完全没让陈玉锦出面。
最终王吕明不但拿下了陈家的院子,还将陈家的那辆马车也一并买了下来。
院子老陈氏卖了三百两,马车车厢连着马匹老陈氏卖了四十两。
王吕明觉得自己占大便宜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便又硬塞给老陈氏十两,给她凑了个三百五十两。
老陈氏再三‘推脱’,最终还是怀揣着感恩的心,收下了这三百五十两。
为了报答十两之恩,老陈氏答应将小院中所有的家具都留给王吕明。
本次交易,双方都感到十分满意。
从王家出来,老陈氏想,如果二十那天当真有火烧云,那她来县里时就稍微透露点消息给王吕明。
至于他信不信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3. 第 3 章
“走,我们买骡子去!”得了银钱的老陈氏觉得这钱放自己手里哪哪都不安全,还是要早些花出去,购置成实物才放心。
陈玉锦跟着老陈氏在卖骡子的贩子那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最终以十六两每头骡子的价格拿下了两头骡子。
“奶,我们是不是还得去定做两个车厢啊?”看着老陈氏雄赳赳气昂昂的牵着骡子就要回家去,陈玉锦忍不住提醒了一嘴。
老陈氏摆摆手道:“不用,花那冤枉钱做甚?村里你大壮叔家就能做!”
陈玉锦的声音幽幽响起:“奶,你忘了?爹让我们最迟五月二十五就必须出发,去大……大壮叔家订能来得及吗?”
老陈氏:“……”
她只顾着拿到银子兴奋了,完全忘记还有这一茬了。
“行,那我们就在城里定做一个,不两个……”
呜呜呜,她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银子啊,这该死的天谴!
陈玉锦依稀记得源溪县北就有那么一家手艺不错的木匠铺子,她跟老陈氏将两头骡子送回陈家小院后就直奔那木匠铺子而去。
“大娘,您要做车厢的话我推荐这种榉木,价格合适,质量也不错。”看老陈氏的穿着打扮,李木匠上来就给她推荐了一款价格中等的木材。
“那……”
“奶,不着急,我们再看看别的!”老陈氏刚想答应,陈玉锦就先她一步打断了她未说出口的话。
李木匠看了陈玉锦一眼,心想他这是看走眼了啊,这一老两小的,没曾想真正做主的人是这个小姑娘啊。
定睛一望,李木匠看出些许端倪来,这小姑娘身上穿着的料子明显要比老太太好上许多。
他心道,这小姑娘家境不错啊,连细棉布都穿得起。
“小姑娘,你瞧不上榉木,你看这白蜡木和松木如何?”当即他转头就给陈玉锦介绍起了店里的另外一款价格更高,质量也更好的木料。
陈玉锦顺着他手指向的地方看去,在看到那整整齐齐堆放在一边的白蜡木和松木板,陈玉锦还没有靠近就闻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木香。
白蜡木韧性好,强度高,同时相较于榉木它的质地也比较轻巧,具有极强的抗冲击和耐疲劳能力。
陈玉锦他们逃荒路上用骡子拉车,路途又很遥远,骡子运力有限,那车厢的重量自然是越轻越好。
不过,白蜡木也有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贵。
李木匠店里的白蜡木相较于榉木而言更是直接高出了一倍。
老陈氏一听价格,当即就想让陈玉锦订榉木的那款车厢。
“锦姐儿……”
“奶,您先别着急,等我回去再跟你解释!”陈玉锦先安抚了一下老陈氏,然后才转头对着李木匠道:“李老板,麻烦您了,我们就要这款主体为白蜡木的,不知道您这边几日能做好?”
李木匠不加思索便答道:“正常的话半月即可,如果您这边着急的话,最快一周。”
“三天,我三天就要见到车厢!”陈玉锦的态度十分强硬,过几天他们就要回村去了,她还要留出两天时间改造车厢,所以她能留给李木匠的时间最多就只有三天。
李木匠面露难色,“这……,小姑娘,不是我不想给你做,这工期实在是太赶了……”
陈玉锦:“我加钱!”
李木匠:“……”
行吧,有钱的是大爷。
你要是问,那活实在干不完怎么办?要知道,陈玉锦可是直接在李木匠这块订了两个白蜡木车厢。
李木匠表示,那都不叫事,只要银子到位,他可以将全家老小一块拉来给陈玉锦赶造这两个车厢。
把车厢的事情定下来后,陈玉锦心中的大石又落了一块下来,敲定交通工具后,下一步就该准备防身用具、生活用品以及干粮了。
从南到北的逃荒,陈玉锦估摸着他们不走上一年半载的都不能够到地方。
而且,中间又是旱灾又是水灾的,这口粮和盘缠必须得备足了。
回到家中,老陈氏忍不住开口质问:“锦姐儿,方才你为何……”
陈玉锦:“奶,我们买车是要去北地的,我爹以前说过,北边多山路,很不好走,所以我们买车子不仅要买耐用的,还要买质地轻的。”
“我,您,还有昭哥儿,我们仨都不是能卖力气的人,万一路上骡子尥蹶子了,谁能推车?所以在这车厢上我们不能省钱。”
老陈氏仔细思考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见老陈氏不再纠结车厢的事,陈玉锦又道:“奶,我还有一件事要跟您商量一下。”
老陈氏,“锦姐儿你说。”
“我想去定制些防身用的武器。”
老陈氏眉毛拧成一个大疙瘩:“武器?”
陈玉锦,“对,武器。”
“如果真要逃荒,奶,您一个人带着我跟昭哥儿我们两个小的,难保路上不会有人打歪主意,这身上不带着些防身的,我怕……”
老陈氏顺着陈玉锦的思维,想到某种可能当即就目光一厉怒斥道:“谁敢?”
她只是年纪大了,又不是提不动杀猪刀了。
倘若真有人对她这一家老小起了歪心思,那老陈氏保证会叫他有来无回!
陈玉锦安抚式的拍了拍她的手,“奶,我知您厉害,可我跟昭哥儿不成啊,我俩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要是路上有那歹人对我俩起了心思,奶你是顾哪头好?”
杀猪匠出身的老陈氏使的一手好刀,身上更是有着一把子力气。
虽然因着儿子出息和孝顺,好些年未曾干力气活,但底子到底还在那,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
老陈氏很想说她都能顾得上,可她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于是她不说话了。
陈玉锦见她安静下来,忙趁热打铁道:“奶,我知道一铁匠铺,他家私底下有给那些个走镖的定制一些精致小巧的武器,我打算去他那买些飞针和针匣,这些力气小的小娃娃也能使。”
“锦姐儿,这真的有必要吗?”在老陈氏看来,就算是买武器,买个砍刀啊,锤子啊的就行了,哪需要用这么精致的东西。
老陈氏没有经历过逃荒,她娘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所以她没觉得逃荒有多可怕。
再说了,如果她们要去逃荒,那也是一整个族群一块上路,怎的就会出现像锦姐儿想的这样,连小娃娃都要出去御敌了,他们这些当老的是吃干饭的不成?
“奶,那些东西早买早安心,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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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如您所说,您就当是我想多了吧,反正顶多是多费些钱,可要是真遇上事,那是能救我们命的东西啊!”陈玉锦并不准备跟老陈氏争辩些什么,实际上她说的会做暗器的铁匠也只是个借口,那人其实也只会做些寻常武器而已。
飞针和针匣这种需要技术的暗器,不是寻常铁匠能打造出来的。
陈玉锦之所以这么做,也只是寻个由头好将自己空间中的那些个见不得人的东西拿出来而已。
最终在老陈氏的不赞同的目光下,陈玉锦还是独身一人去了她说的那个铁匠铺。
至于老陈氏,陈玉昭那个小家伙跟着俩人跑了一上午,整个人困倦的不得了,她不好抱着陈玉昭在外面,只好带着小娃儿回到家中休息去了。
陈玉锦在外面兜兜转转逛了一下午,去铁匠铺买了一打给骡子替换用的蹄铁后就背了一整背篓的东西回到了陈家小院。
“奶,您吃饭了没?”陈玉锦回来时在路上买了俩四个大肉包,准备跟她弟弟一人一个,给她奶奶两个。
“你这孩子,又乱花钱!”老陈氏嗔怪道。
“奶,我这不是想让您吃点好的吗?如今我爹娘都不在了,昭哥儿又还年幼,我就只有您一个奶了,您得吃好点,穿好点,才能……”说着说着陈玉锦的心情开始低落起来。
她想起了她的上一世,跟这里双亲健全的陈玉锦不同,上辈子的她没见过爸妈,记忆中只有个奶奶跟她相依为命。
少时陈玉锦住在乡下,承蒙国家垂怜,一路走来,各项补助和福利一应俱全,这才让懵懵懂懂的小丫头一路考学去了城里。
但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没等她大学毕业,陈奶奶就撒手人寰了,这是上辈子陈玉锦心中最遗憾的事情。
后面她得那病也有很大一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忧思过重的人注定早衰。
呼~不想了,陈玉锦在心底长舒一口气,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她要做的是顾好眼前人,既然答应了原身要保证她奶奶和弟弟成功活到灾荒结束,那陈玉锦就绝对不会食言。
提及逝去的儿子儿媳老陈氏也是满脸哀伤,“我的儿啊~”
“奶,您别太伤心了,爹和娘虽然先走一步,但他们一定在下面也保佑着我们呢。”陈玉锦安慰老陈氏道。
“好孩子,奶不伤心,你方才说的对,奶得吃好点,保重身子,才能替你爹娘把你跟昭哥儿给看管大。”老陈氏抹了抹眼泪,从陈玉锦的手中接过那俩大肉包就往嘴里塞。
陈玉锦看老陈氏能吃能喝的,这才放下心来。
武器放明路上解决了安全问题后,她该着手准备干粮了。
陈玉锦不是个喜欢没苦硬吃的,她吃过最差的吃食,也就是上辈子无意间买到的一个纯玉米面做的玉米饼,那家伙啊好悬没给她噎死,真真就是吃一口捶两拳头胸口。
也就是从那次她才知道,原来在那之前她吃的所谓粗粮都是经过精细加工的,真正的粗粮她根本就无福消受。
本次逃荒陈玉锦准备用这个世界的粮食去复刻上个世界的压缩饼干,她空间里虽然有着很多粮食,但她并不打算将那些东西拿出来给陈家祖孙俩吃。
偶尔找个借口分点给他们打打牙祭成,把她空间里的东西当饭吃,不可能!
4. 第 4 章
吃完包子,陈玉锦在家中休息片刻后便有些坐不住了。
“奶,我们去买些柴火和粮食,趁着还没回村在县里准备些耐存放的熟食留着以后路上吃吧!”
老陈氏听见陈玉锦又要花银钱,原本是想说她两句的,可她一想到陈玉锦自打得知那‘天谴’的消息,就一直在殚精竭虑的为他们这一家老小路上的衣食住行考虑,老陈氏便软了心肠。
“奶没你学问多,不用问奶的意见,锦姐儿你想到什么就先自己看着办吧!”
“哦~对了,你身上银钱还够吗?不够奶这里有。”老陈氏说完话便转身去床上强忍着痛心将她装银子的那个匣子给拿了过来。
“奶先给你二十两,如果不够的话你回来再跟奶拿!”这回她真是下血本了。
望着手中泛着金属独有色泽的碎银,陈玉锦笑的眉眼弯弯,“谢谢奶奶!”
老陈氏,“谢啥谢啊!都是一家人,你不是说要出去买粮食跟柴火吗?我在家看着昭哥儿,你快去吧!”她现在看着这个孙女就难受,她的银子啊~
陈玉锦,“嗯,奶,你记得看着昭哥儿别让他乱动我背篓里的东西,不安全。”从空间里取出的针匣和细钢针让陈玉锦放在了装那一摞蹄铁的背篓里,如果被摸不清其中关巧的人拿出来乱动,不是伤人就是伤己。
“知道了,奶会看好你弟弟不让他上你那屋捣乱的!”
背着家中另外一个空背篓离开家里,陈玉锦第一站就去了县里的官盐店,这个月他们家中的食盐定量还未去买,按照嘉朝律令,普民一户一月可得盐五两,秀才一斤,举人两斤。
她爹陈修文虽然已经离世,但陈玉锦赌官盐店如今的登记名册还没有更改,所以她一上来还是要了两斤细盐。
如果赌输了也不要紧,到时候便借口说亲爹离世她暂时还没习惯身份的转变,相信对于这样一位可怜的丧父丧母的孤女旁人也不会多做苛责。
果然,官盐店的店小二没令她失望,在她出示完户籍本后,他随意的看了两眼就态度恭谨地给她装好了盐。
“这位女客,您的盐,拿好了~”
“劳烦了!”陈玉锦唇角微微上扬,买盐的开门红让她对于接下来的购物更加充满信心。
离开官盐铺她又去了肉铺,源溪县算是嘉朝治下较为富裕的一个县城,是以这边的店铺在白天都是全天营业的。
在肉铺老板惊诧的目光中陈玉锦割了三十斤瘦肉和十五斤的猪肥膘。
瘦肉是为了做肉干,至于肥膘则是用来炼猪油做猪油糖的。
陈玉锦仔细思考过,她们逃荒路上时间紧任务重,指定没什么精力去生火做饭,可若是随便对付一口,那缺油少盐的又十分容易便秘。
可别小瞧了这不起眼的肛肠科问题,这东西发作起来真是要人命的疼,再坚强如钢铁一般的男男女女菊花均是脆弱的,任谁也忍受不了燕子开花的痛苦。
小小一粒猪油糖方便解馋的同时还能润滑肠道,补充人体所必须的养分,多备些一点毛病也没有。
陈家的背篓不是很大,在装了这些肉之后陈玉锦只能将那两包盐拿出来提在手里。
途中经过杂货铺,她又进去称了四斤红糖还让店家给她拿了一大沓油纸,这下子两只手都提了东西,她是真的再也拿不下其他的了。
因此陈玉锦直接背着背篓拎着东西打道回府,准备将手里的货卸进灶房中再出去买粮买柴。
最后她又是足足买了三十斤白面、一斤用来混色的黑面,以及二十斤的大米才算是意犹未尽的停了手。
粮食是陈玉锦自己人肉背回来的,至于她在街边小贩那买的柴,则是直接托他们给送到了陈家院外。
“奶,我回来了!”
卸下背篓把柴火搬进院里后陈玉锦才去喊了靠在床边都快眯着了的老陈氏。
“锦姐儿回来了?”老陈氏模糊的神志逐渐清醒过来。
她顺着陈玉锦声音的呼唤直接来到了灶房,在看见那一大盆的肥膘和瘦肉时,老陈氏呼吸一窒,好悬没一下子厥过去。
等缓了一会儿后,她磕磕巴巴的开口:“锦姐儿,你怎么买……这么多肉啊?”
她之前给孙女银子还以为她只会买些米面谷物之类的玩意,谁曾想……
这熊孩子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陈玉锦:“奶,这真的不多了,您可知从我们源溪县到北地有多远?那是足足两千多里的路程啊!”
“我们就算日夜不停歇的赶路起码也得一年才能到,这点东西顶多就够我们吃一个多月,这哪够啊!”
“还有啊,奶,您听我跟您说,您知道我在粮铺听到什么了吗?”陈玉锦故意用一种很夸张的语气凑近老陈氏的耳朵,“那掌柜的说现在外面缺粮缺的很,粮食的价格明日还要涨呢!”
老陈氏震惊:“什么?”
现在县里的粮价在老陈氏看来已经是天价了,就这还要长,那还要不要他们这些老百姓活了。
“我跟人打听了,源溪县周边几个县城目前的状况都不是很好,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饿死人的情况,奶,我们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陈玉锦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饿死人了?老陈氏一下子就被吓到了,她声音沙哑,“那锦姐儿……我们是不是还要再囤些粮食?”
陈玉锦点点头,“对,等下奶您在家熬猪油煮猪肉,让昭哥儿给您烧火,我再跑一趟粮铺,去再买些粮。”
陈玉锦只有买柴的时候才让人把柴送到了自家院外,买粮食和其他东西她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
财帛动人心,她若是让人大批量的送贵重物品过来,陈修文夫妻的死又不是什么大秘密,到时候有心之人就那么稍微一打听……她这一家孤孙寡祖真经不起什么折腾了。
在入夜之前陈玉锦又分批次从粮铺和杂货铺背回来一百多斤粮食和二十斤红糖。
本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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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想去买些果脯糕点的,但是一问价格,好家伙,还没巴掌那么大的糕人家要收一斤白米的价。
陈玉锦想了想家中的境遇,最终还是没将这俩玩意给加进家中的囤货名单,只是简单的一样买了一些悄悄塞进了自己的空间留作以后私下打牙祭用。
等她到家老陈氏刚好将那三十斤的瘦肉给煮了切条放进那刚炼出来的猪油中炸呢,陈家小院因为那十五斤肥膘炼出来的猪油满是肉香味跟油香味。
陈玉锦深吸一口气,在体验了一把顶级过肺后,吸溜了一下口水,她承认,她有些馋了。
趁着老陈氏在炸肉,她悄眯眯的摸到对方身后直接一个饿虎扑食就偷走了好大一把猪油渣。
“奶,姐姐偷吃!”陈玉昭那个小叛徒当即就向老陈氏告发了她。
老陈氏听见孙子的控诉,猛的一回头,眼神恰好抓住了偷吃的陈玉锦。
看她抓了一把油渣正一口一块吃的正香,老陈氏哭笑不得道,“锦姐儿你不嫌烫啊,等晾凉一点再吃!”
陈玉锦塞了一嘴的油渣含糊不清道:“奶,不烫,这油渣趁热吃才香。”
“好好好,随便你,你不嫌烫就行。”老陈氏转头又去炸自己的猪肉条去了。
检举没达到预期效果,昭哥儿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明明方才他要吃油渣奶奶都不让他吃来着,怎么姐姐一回来想吃就吃。
哼~他生气了,这回谁来哄他也哄不好了!
专心美食跟专心做美食的人没一个注意到陈玉昭有在生气的,陈玉锦吃完手上的东西便找来一个陶盆,准备先和点糖面等一会儿她奶奶炸完肉她好用剩下的滚烫的猪油做猪油糖。
只见她单手拎起一个面袋子,库库直接倒了有半陶盆的白面,等倒完面她又往盆子里加了两碗红糖,之后就是拿筷子一边滴答水一边搅啊搅的,直到将红糖面粉水给搅成丝滑的面糊才收了手。
原本正在专心致志炸肉的老陈氏被她的动作给弄懵了,“锦姐儿,你这是做什么?”
陈玉锦,“做猪油糖啊~”
老陈氏皱眉,“猪油糖?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个糖?”
陈玉锦笑了,“奶,你没听说过没关系,等下我做出来了你就知道了,可简单了!”
“对了,奶,等下你炸完肉了那个火不要熄,油也别铲出来,我要用呢。”
老陈氏,“用热油锅做猪油糖?”
陈玉锦点头,“对!”
老陈氏:“……”虽然很怀疑孙女究竟能不能用猪油和那面糊做出糖来,老陈氏炸完肉最终还是把油锅交给了自家孙女。
荣升主厨的陈玉锦端着一盆面糊就放到了灶台上,那陶盆再加上里面的面糊重量,陈玉锦估摸着恐怕得有个二三十斤。
上辈子她若是拎这么重的东西那只能说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可这辈子那看起来就很沉的东西在她的手里是显得那么的轻盈与微不足道。
5. 第 5 章
在老陈氏的惊悚的目光中陈玉锦慢慢的将那一盆糖面糊都倒进了油锅里。
老陈氏就这么看着陈玉锦拿着锅铲不断的在油锅里翻动那面糊,一直到锅中面糊变熟后才用铲子将那团物体给铲出来放入了陶盆中。
看着那黏黏糊糊不成型的一大团,老陈氏怎么也不能把它和那劳什子猪油糖联系在一起,这真的能做成功吗?孙女该不会在外面让人骗了吧?
看出老陈氏的怀疑陈玉锦也没有生气,她笑眯眯道:“奶,您再等等,等这糖再稍微凉一凉,我把它揉成型切块就好了。”
烧火的陈玉昭因为好奇也凑了过来,祖孙三人愣是一直盯着,直到陶盆里的东西变得不在那么烫手,陈玉锦能上手了才算完。
看陈玉锦小心的将面团揉成光滑形态,又给东西蘸上熟面粉在案板上擀成厚片,再用刀切成一个个小方块,用事先裁好的油纸一块块包起来,老陈氏才敢相信自家孙女方才的那一系列迷惑操作是在制糖。
“奶,您尝尝!看我的猪油糖好不好吃!”陈玉锦趁老陈氏不注意,直接将案板上的猪油糖拿了一块塞进她嘴里。
“唔……”猝不及防被堵住嘴的老陈氏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诱人的甜香味直接通过味蕾,甜到了她的心里。
略微咀嚼了几下后,她都不舍得将这猪油糖给咽下肚了。
“锦姐儿做的这猪油糖极好,比铺子里卖的其他糖还要好吃呢!”望着孙女那满怀期待的眼神,老陈氏实在是说不出这猪油糖一点不好来。
“好吃就行。”陈玉锦笑得眉眼弯弯。
看着自家姐姐和奶奶的互动,感觉到自己被忽视了的陈玉昭不满了。
小家伙高高的举起双手道,“姐姐,香香~我也要吃,我也要吃猪油糖!”
“好好好,姐姐给昭哥儿拿猪油糖!”要不是手上还沾着熟面粉,陈玉锦真想好好揉一揉小家伙的可爱脸蛋。
这种赏味期的小朋友,真是只要不哭闹,无论干什么都让人喜欢的不要不要的,看的人整颗心都要化了。
陈玉锦的猪油糖约莫做了有三四百块,每一块都用油纸仔细包好了,最后所有的糖被她装进了一个大陶罐里。
陶罐能隔绝外界的水汽,防止猪油糖变质,同时还能防鼠虫,花了这么大工夫做出来的东西,要是让老鼠给啃了,陈玉锦是要哭的。
做完猪油糖的猪油陈玉锦也没有浪费,她又用其做起了猪油酥饼,逃荒路上风餐露宿的,他们这一老两小的,不是正在长身体,就是需要补身子的,本来就比不上那些青壮,更是缺不得油水,让他们落后别人更多了。
猪油酥饼含油量也高,而且很耐储存,天气干燥的情况下,保存得当起码能放个一两个月,虽然比不上猪油糖,但对于陈玉锦他们来说,也是极为适合的食物了。
白面粉被陈玉锦混了不少黑面,这会拿出来用猪油一搅和,看起来灰扑扑的,一点儿也没有之前纯白面那般扎眼。
做猪油糖老陈氏不在行,但是这做饼子嘛,可就来到了老陈氏的舒适圈,她看着陈玉锦在那笨手笨脚的和面,实在是看不过眼,直接上前去挤开她道,“让奶来,做饼子你不成,奶在行!”
有人愿意替自己干活,陈玉锦巴不得呢。
她当即就很有眼色的让了位置,“奶,您来!”
老陈氏跟陈玉锦一直忙活到深夜才把所有的面粉和猪油全部变成了猪油酥饼,跟猪油糖不同,猪油酥饼里面陈玉锦加的是盐。
糖和盐都是人体正常运转所必须的物质,缺一不可。
弄完饼子和糖,把它跟猪油糖做了一样的方式存储后,俩人打了个哈欠,把灶房的东西一收,也没心思再去干别的,各自回各自的房间休息去了。
至于陈玉昭?那小家伙早就已经进入梦乡,迷糊间不知睡了多久了。
一夜无梦,陈玉锦睡了一觉,重新恢复活蹦乱跳。
今天她要囤的是草药和各种药丸,其中以伤寒药和跌打损伤,止血药为主。
她的空间中虽然已经囤了不少此类药物,但那都是现代产品,每一颗拿到嘉朝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陈玉锦并不希望自己将所有的指望都寄托在空间上。
既已来到嘉朝,她尽可能的还是要入乡随俗,依照嘉朝的方式生活。
“沈大夫,麻烦您给我开一些治疗风寒的药物,给三岁小儿用的。”陈玉锦拿药之时最先考虑的是陈玉昭。
古人孩童时期易夭折,一场伤风感冒都能夺了卿卿性命,陈玉锦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弟弟身上。
“病人没有来吗?”沈大夫皱眉。
风寒分为热伤风和冷伤风两种,病人没来,没有把脉就让他开药,这不是胡闹吗?
看着小丫头身上穿的也不像穷苦人家的,怎的连这点道理也不懂。
看老大夫误会了,陈玉锦连忙解释道:“没有病人,是我家要去北地寻亲,家里有小儿,怕他生病,害怕荒郊野岭的不好寻大夫,这才想着提前买些药预防着些。”
“不止伤寒药,金创药粉和红花油都要买不少呢。”
“还有驱暑气的,这天太热了,路上怕不是要中暑。”
听完她的解释,沈大夫的眉头舒展开来,他肯定的点点头道:“是该备些药物,你想的很周到。”
见老大夫不再怀疑自己的目的,陈玉锦赶紧打蛇上棍般问道:“沈大夫,那些药有药丸子吗?路上熬药不方便,我想着还是吞丸子比较方便些。”
沈大夫,“有是有,就是这价格嘛……”老大夫搓了搓手指。
陈玉锦赶忙说,“我知道的,沈大夫,您放心给我开药就成,我带的银子够。”
出来买东西,陈玉锦自然是带了足足的银子。
看陈玉锦不像是在说假话,沈大夫才转身进药房给陈玉锦拿药去了。
陈玉锦坐在大堂里等,约莫有一刻钟的时间,老大夫从药房里出来手上拿着三个瓷制的药瓶。
“这个最大瓶最大颗的是消暑丸,如果有人中暑你就给他喂一颗,只要一颗就行,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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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多了。”
“这个小一号的瓶子里面装的是退热丸,不管是热伤风还是冷伤风,只要起烧了都可以来点,大人一次两颗,小儿减半,跟消暑丸一样,药劲很大,按量吃就行。”
“最后这小瓶的是止血散,这个比较贵,我想着你们用到它的几率应该不是很大,所以就没给你拿太多。”
医者仁心,沈大夫虽然爱财,但也不希望陈玉锦花太多冤枉钱。
可偏偏陈玉锦不那么想,她现在手里有银子,只希望老大夫能多给她开些药。
北地遥远,路上还有那么多灾祸,不多备上些药,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沈大夫,您再给我多拿些吧!我家人多,这些不知道够不够用。”
沈大夫愕然,这么多药竟然还不够?他试探着开口,“这三瓶药丸加起来得四两银子……”
陈玉锦确实有点被这价格吓到了,四两银子,她家的马车也才卖了四十两,这药丸未免也太贵了些。
不过想想即将到来的各种天灾人祸,她还是咬咬牙道,“我知道了,麻烦沈大夫您再多给我开些药,还有红花油,你刚刚忘记给我拿了,那个也要两瓶,不,三瓶。”
老陈氏年纪大了,骨头有些脆弱,平日里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多备些红花油,到时候擦一擦也能缓解疼痛。
银子虽香,但是再香也敌不过小命重要。
沈大夫定定的看着她,像是在看她脑子有没有毛病一般,陈玉锦被看得心底有些发毛。
好在最后沈大夫还是按照陈玉锦的要求给她开了药。
除了成品药丸和药油外,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沈大夫又给她包了一些寻常的干草药,诸如益母草,干姜片,黄芪,酸枣仁等一系列日常能够用得到的药物。
陈玉锦还让沈大夫给她拿了一支三十年的老山参,这也是今天买的所有药物中,最为珍贵的一种。
所有的药加在一起陈玉锦一共花了四十两银子,直接将一辆马车的钱给舍了出去。
拿着分门别类包好的药物,陈玉锦忽然想到她还有一点东西没有买。
这玩意不能拿到明面上说,她看了看屋内两个捡药的药童,把沈大夫喊到边上,极小声的问道,“沈大夫,您能给我开点乌头和附子吗?”
沈大夫听见这两味药名直接瞪大了眼睛,“你要这做什么?”
这两种都是剧毒之物,稍微一点点都能致人于死地的。
要不是陈玉锦在他这开了一大堆的药,沈大夫当即就想报官抓人了。
陈玉锦装作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的样子,她一脸懵懂道,“防身啊,我奶说了,北地路远且多劫匪,带些药防身不容易让人害了去。”
“多劫匪?你们要去的是哪个北地?”沈大夫原本以为他们只是要去源溪县北边的城池,没往嘉朝的最北边去想。
陈玉锦理所当然道,“当然是陈国公的那个北地啊,不然还有哪个北地?”
这沈大夫心善,陈玉锦也不介意暗戳戳透露点消息给他。
6. 第 6 章
“陈国公?”沈大夫大吃一惊。
“小姑娘,你给老夫透个底,你家是不是有什么门路?”沈大夫怀疑这源溪县要发生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大事。
按理说正常寻亲不可能寻到北地去的,数千里的路啊,但凡不是有特殊原因,没人愿意这样奔袭。
联想到此前的干旱,沈大夫心中有了点不好的猜测。
“我奶不让我往外说。”陈玉锦面上有些犹豫不决。
沈大夫一看她有所顾虑,立马承诺道,“姑娘,你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夫万不会再告知别人。”
“你不是想要乌头和附子防身吗?如果你告诉我你们因何要去北地,那我再给你抓些断肠草和砒石,不收你钱。”
砒石?那不是砒霜的别称吗?这可是古今都有名的毒物。
陈玉锦一开始来抓药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过要买砒霜,原因无它,难买而已。
她本来就想提醒一下沈大夫干旱的事情,现在对方又拿出了让她无法拒绝的好处,当即陈玉锦就决定要把之前在街上打听到的临县百姓逃荒被遣送回来的事告知沈大夫。
“……沈大夫,我奶听说这件事后去外面打听了一下,发现情况属实,正好我家在北地有亲,她就想着带家里人一块北上,也算是避避风头。”陈玉锦简要的把自己知道的能往外说的部分都告知了沈大夫。
沈大夫听完陈玉锦的话略微怔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目光略带复杂看着陈玉锦,“令祖颇有远见啊!”
能够从蛛丝马迹中窥见真相的高智之人,沈大夫不愿与之结仇,他当即转身道,“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药!”
沈大夫按照约定赠予了陈玉锦三两乌头,二两断肠草,一两砒霜。
“这些药不常用,所以我这医馆备的也不多,只能分你这些了。”
陈玉锦扬唇一笑,“谢谢沈大夫,这些已经足够了。”
她要淬毒的是细针,一点点毒就能将整根针全部淬炼,就算成百上千根针也不过只有一小盒而已,这些药足以。
拜别了沈大夫后,陈玉锦又着急忙慌的赶往了下一处。
县中的医馆不止沈氏一家,沈氏多医平民百姓,陈玉锦这次的目的地是另一家,专医偏症的马氏医馆。
这家路子比较野,一般过来的都是些被毒蛇毒虫咬伤的山民或者从外地赶来的无治之人。
陈玉锦此行的目的是想从这马氏医馆得些驱蛇粉和硫磺,如果有驱虫药也要拿一些。
没有在沈氏医馆的寒暄,陈玉锦到达马氏医馆刚说完自己的要求药童就啥也没问的给她拿好了药,然后龇着满口大白牙道,“诚惠十两银~”
陈玉锦没让他多费口舌,在他话音刚落时就将银子递给了他。
这会儿药也买齐了,剩下就只差路引、改造驴车的车厢和准备衣裳被褥,让自己的逃难旅程变得更为轻松安全了。
后者花费时间就能解决,陈玉锦现在心烦的是路引的事。
因着临县有人逃跑,他们源溪县的县令也害怕有人逃荒,所以轻易是不会给人开路引的。
好在陈玉锦打听到那师爷是个贪财的,不怕他贪,就怕没路子,能花钱买平安陈玉锦是再愿意不过了。
又花了一天的时间托人给师爷送礼,陈玉锦在又抛出去快上百两银子后,终于将他们一家三口去北地的路引给办妥当了。
之后她又去杂货铺买了一些杂物,诸如水囊之类的物件,她每样都按照祖孙三人的分量还要多一点进行了采购。
李木匠做的车厢准时准点的被送到了陈家小院,除了骡车车厢外,他还带来了一些陈玉锦跟他私下定制的维修改造工具。
木板和木条自不必说,分隔车厢功能所必需的东西,压根就少不了,但除了这些外,还有锉刀、钉子、剪子跟锤子什么的,这就让老陈氏有些不理解了。
“锦姐儿,这些东西又是做什么的啊?”
陈玉锦,“奶,这是我拿来钉车厢用的。”
“咱家准备了那么多东西放在明面上太晃眼了,我准备在车厢里钉一些暗格出来,把东西藏里面,这样别人看不见了,也安全一些。”
说着陈玉锦掀开了车上了粗布帘子,一个跨步就掂着工具竹篮进了车厢。
她用食指四处敲打检查了一下,李木匠的手艺很好,车厢的木板拼接还有支撑点都链接的很夯实,车厢内部仿照马车的车厢左右两侧各钉了一处格子,格子内可放置东西,格子上可坐人。
就是内部空间比马车的小了些,坐两人刚刚好,三人一起的话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陈玉锦略微思索了一下心中便有了成算。
只见她将墙角放置的木板拿起,在车内很快锤锤打打起来,老陈氏一眼望去,不多时那车厢内原本可以当板凳做的格子就被新敲上的木板组成的格子处在同一水平面上。
简而言之就是车厢底被陈玉锦加高了一层,现在的车厢底下面是一层储物空间,储物空间下面才是原来的车厢底。
把两个车厢都按照同一方法改造后,陈玉锦没在车厢内多留,很快跳下了车。
李木匠给车厢刷了防潮防虫的清漆,这会儿刚干没多久,气味难闻的很。
“奶,咱们给家里的衣裳改一改就回村去吧!”房子都卖出去了,他们一直赖在这里也不好。
“好。”
“锦姐儿,你之前让奶去酒楼后厨收的鸡绒鸭绒奶都清洗干净晒干了,你还没跟奶说,你要那玩意做什么呢?”
这两天陈玉锦买药改车子老陈氏也没闲着,陈玉锦给她派了个收购鸡绒鸭绒的活计。
她虽然不知道陈玉锦要这腌臜腥臭的物件干嘛,还是老实的按照她的要求去买了各种动物绒毛。
“做衣服被子,奶,我让您买的皮子您买了吗?”
老陈氏,“买了买了,我上屋拿给你看看,都合适不合适。”
“店里其他皮子都贵,就这兔皮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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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买得起。”老陈氏边说边从她那屋拎出了一箩筐的兔子皮。
陈玉锦就着老陈氏的手看到那一筐子颜色各异的兔皮,再摸到那柔软舒适的皮毛,她当即就笑开了话,“奶的眼光很好,这兔皮一看就很暖和。”
逃荒路上负担重,吃食缩减不得,防身用品也扔不了,陈玉锦便只能在衣住上做手脚。
鸡绒鸭绒拿来做衣服被褥,用时很轻而保暖,不用时也可以将其中的空气挤压出来,把它们塞到格子储物柜里。
兔皮可以制成毯子,手套,脖套,毛靴,毯子睡觉时可披盖防寒,不用时也可悬挂于车厢进门处,挡风防寒。
他们带着一三岁小孩呢,冬季的防寒措施必须要准备充足。
老陈氏不明白小孙女哪来的这么多奇思妙想,但在经历过儿子‘遭遇天谴’为自家寻了活路一事后,她也算是看开了。
有这样有主见的孙女是她的福气,自己脑子不好使,她们祖孙三人想要平安到达北地,还是听小孙女的比较好。
时间就这么在老陈氏带着孙子孙女缝制兔皮毯子,羽绒被,羽绒背心,兔皮手套等物件中悄然而逝。
尽管老陈氏心中有再多的不舍,离开陈家小院的日子还是到了。
“吕明啊,婶子要走了,你也要保重啊,这一别也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老陈氏感觉悲哀的很。
这人到老年,半只脚都要踏进棺材里去了,竟然还要背井离乡,去那不毛之地,唉~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王吕明心中满是纳闷,这陈婶子在乡里,她他在县里,怎么就一别再无重见之日了?
老陈氏接下来的话为他解答了疑惑。
“吕明啊,最近年景不好,我要带着修文的俩孩子跟族里一道去北地寻亲了,北地距源溪县上千里的路程,约莫着怕是没机会再回源溪县了。”
王吕明诧异,去北地?陈家人这么有本事的吗?
“陈伯母,您真想好了要去北地?”
这年头出远门可不是件容易事,不说各种猛兽路障了,就说占据一方的劫匪都够人喝一壶的。
王吕明自己去府城考试都是雇了镖局的人护送他才敢上路,这陈家……
老陈氏点点头,“想好了啊,这北地我们是不得不去了!”
“村里除了年前落了点雪,从年后到现在,就没咋下过雨,除了一口老井还能打上来水外,小河沟都见底了。”
“再不走,老天爷要是一直不下雨,那留在村里也是没个活路。”
老陈氏将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再说下去就有点煽动人心的意味了,她点到即止。
说完自己想说的话,老陈氏便没再去管还在消化她话中意思的王吕明,径自跟着孙女一人赶一两驴车,离开小院上路回村了。
老陈氏最近天天给骡子喂水喂食,也跟它们养出感情来了,是以就算老陈氏驾车技术不怎么样,骡子照样听她的话朝着她指的方向慢悠悠前进。
7. 第 7 章
路过镇上时,陈玉锦停下车子,拿着户籍文件又去买了一次糖和盐,如今她一共筹得了六斤盐,足以支撑祖孙三人小半年的日常所需了。
“锦姐儿,明日就二十了,奶这心里慌得不能行,你说……明日当真会有火烧云吗?”老陈氏拉住陈玉锦的手,眼里满是慌张。
“奶您别慌,我也不知道明日会不会是那个天,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可以,陈玉锦也不希望她这刚穿来没多久,就踏上了前路未仆的逃荒路。
祖孙俩心中都满是忐忑不安,陈玉锦在这种极强的压迫感之下竟意外睡的很香,老陈氏就不一样了,她几乎是睁眼到天明,天亮之时也是她心死之时。
五月二十,天方微亮,大片的霞光就在天际四散开来,等到光线越来越强烈,那霞光也越来越明显,大片的云朵被染成霞色。
老陈氏看着那异样的景色沉默良久,最终还是佝偻着身子去灶房里给俩孩子做早食去了。
不管未来怎样,当下她们还是要吃饭的。
“锦姐儿,既然你爹……信里预言的事已经成真,咱们收拾收拾,二十五那天跟徐猎户他们一家一道走吧!”
“对了,村里你狗蛋叔……奶想带着他一块走。”徐猎户一家虽然跟他们是一个村的,但到底不是同姓同宗之人,老陈氏对他们并不放心。
他们这一家三口孤儿寡祖的,万一路上遇上点啥事,旁人对他们起了坏心,就算带着武器,双拳难敌四手,未必能敌得过。
带上陈狗蛋这事是老陈氏深思熟虑过的,虽然狗蛋他脑子不好,但身上是有一把子力气在的,自家三个人却有两辆骡车,路上要是遇到较为坎坷的路,推车都不好推。
陈修文幼时经常和狗蛋一块玩耍,狗蛋无父无母,也经常在陈家吃饭,可以说陈狗蛋几十年来至少有大半时间是在陈家度过的。
除了户籍不在陈家外,说是老陈氏的半个儿也不为过。
陈玉锦诧异的看了老陈氏一眼,没想到她奶竟然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原本她就想着回村里看看,那个狗蛋叔为人如何,如果人品上没什么瑕疵,那能将他收归己用,给自家干活那是再好不过的。
“奶,我觉得可以。”
“就是狗蛋叔的路引问题怎么办?到时总不能我们进城让他在城外等着吧?”
陈玉锦觉得去往北地的路上她们不可能不进城采买,再一个逃荒时从城中穿过和绕行,那路途也不是一个概念,能抄近路陈玉锦是不愿意绕远路的。
老陈氏被陈玉锦问住了,她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很快老陈氏就想出了解决办法,“可以签卖身契!”
只要让狗蛋他‘卖身’给自家,路引就不是问题。
嘉朝律令,奴仆是可以跟随主人家一道进出城池的,并不需要单独的路引,倘若奴仆犯罪,则是会找到主人家对奴仆进行处理,罪责严重之人,主人家也要接受处罚。
老陈氏没想着真的去奴役狗蛋,这只是个暂行办法。
“锦姐儿你带着昭哥儿在家吃饭,我去找狗蛋和村长!”火烧云被证实之后,留给他们的时间就只剩下了最后五日,老陈氏嘱咐了陈玉锦几句便风风火火的出门去了。
跟在城里不同,如今村里是老陈氏的主场,在自己的地盘上,老陈氏做事都变得麻利了几分。
吃完早食,陈玉锦洗完碗后带着弟弟在陈家的房前屋后各种转悠。
她惊喜的在后院的背阴处发现不少紫苏和野薄荷,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不论是拿来熏烧驱蚊虫抑或是泡水喝煮水洗澡都是极佳的物品。
“昭哥儿,看见这种草了吗?帮姐姐把它的叶子全都给撸下来,放到簸箕里。”陈家不养闲人,陈玉锦自己干活也没让弟弟闲着。
“噢~”昭哥儿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姐姐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的小肉手伸向那长得肥肥大大的薄荷叶片,没怎么使力,一片完整的薄荷叶就被他摘了下来。
昭哥儿拿起叶子好奇的放在鼻尖轻轻一嗅,随即很快又皱着小鼻头把叶片从自己的鼻尖拿来了。
这东西好难闻啊!姐姐让他摘这个干嘛?
昭哥儿想过去问问陈玉锦这个叶子有什么用,可看见他姐姐拿着把镰刀把一根根难闻的草给割倒放置到一处,忙的热火朝天的。
昭哥儿轻轻抿唇,暂时压下了心底的疑惑,老老实实的按照自家姐姐的要求一片片的摘叶子。
陈家后院虽然紫苏和薄荷不少,但是陈玉锦没割一会儿就把它们都割完了。
她把自己割下来的紫苏跟薄荷均匀的摊开放在前院的地面上晾晒,昭哥儿摘的叶片也没浪费,就这么放在簸箕里,一样丢在了太阳底下晾晒。
陈玉锦准备把带茎的紫苏跟薄荷叶当成柴草储存,逃荒路上没事可以点一把熏一熏骡车和骡子,驱蚊驱虫。
不带茎的纯叶片则是可以做成香包,佩戴在身上,多多少少也能有些驱蚊的效果。
如果村子里的野薄荷多的话,陈玉锦其实更想做的是提炼薄荷油,那玩意才是大杀器,不论是烈日中用来清凉己身还是用来驱虫除味,都要比单纯的植物叶片好上太多。
老陈氏在去村长家前先去找了陈狗蛋,“狗蛋,婶给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陈狗蛋傻笑着摸摸自己的脑袋,“呵呵~婶~记住了~”
老陈氏,“行,那我就带你上村长那登记了,婶不是真的让你卖身,等到了北地那卖身契我会还给你的。”
陈狗蛋,“嘻嘻~”
老陈氏,“……”
算了,反正说了他也不懂,还是直接带他上村长那吧。
陈家村的村长辈分没老陈氏高,他跟老陈氏的儿子陈修文是一个辈的,这会儿见老陈氏带着陈狗蛋来到自己家,他客气道,“陈婶子来了~狗蛋也来了~快进屋坐!”
老陈氏摆手推拒,“坐就不坐了,大明啊,我找你是有事要你帮忙。”
“婶子,啥事?”
“我想带着孩子去北地寻亲,修文活着的时候就说等来年下场赴试后,要带着俩孩子上北地寻孩子娘那边的亲人去,可……唉,现在修文也不在了,但是村里旱成这个样子,我就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顺着修文的遗愿去北地吧!”
在县里给其他人说自家去北地的理由就是寻亲,老陈氏给村里就也得这么说,以便圆上先前的谎言,不然的话,万一有那有心之人一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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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逃荒的源头在自家身上,老陈氏根本无法解释。
不过,这借口也不是完全没有可改变的空间,对外老陈氏说的只是寻亲,一般人会联想的是陈氏寻亲,对内她说的是寻儿媳的亲,毕竟陈氏一族谁不知道谁,都是一个祖辈的,你说北地寻陈氏亲族,那个亲他们咋不知道。
“北地?寻亲?”
“婶子,北地那么远,你可要想清楚啊!”陈村长知道陈修文夫妻俩的死对老陈氏打击很大,可是也不至于会把人打击到要远离故土,这心一下子飞到北地去了吧。
“大明,你不用劝了,婶子已经考虑好了。”老陈氏的语气无比的坚定不移。
她儿子用命给她跟孙子孙女挣来的一线生机,老陈氏不可能随随便便放弃。
“我这次来,是想给你说一下狗蛋的事。”
陈村长看向陈狗蛋,心中不解,这里面怎会还有这傻子的事,没等他想出来个一二三来,便听老陈氏道,“狗蛋也要跟我们一块去北地可是他的户籍跟我家的不在一块,所以我准备先让狗蛋签一份卖身契,等到了北地寻机落户后再将卖身契给销毁。”
“大明啊,我问过狗蛋了,他愿意跟我们一块走,现在只差你给弄个证明文书了。”
私人签订的卖身契不具有律法效应,需经公证明盖上大印后才有效。
跟路引必须要去县里办不同,卖身契盖村长印鉴一样有效。
老陈氏正跟村长说着话呢,村长家外又来了几个人。
“村长,我……”徐猎户带着儿子拎着一只肥硕的兔子,笑容爽朗的进了陈村长家,他话说了一半,忽然看见了陈村长家还有别人,只好将问题吞回肚子里,转头跟老陈氏打了一声招呼,“婶子也在啊。”
老陈氏微微颔首,“徐猎户。”
“今儿个刮什么方向的风,平常我家多少天不见一个人,你们都撞一块来了。”
“老徐,你找我该不会也是想去北边吧?”陈村长玩笑般的说了几句,本以为徐猎户会反驳他,但是徐猎户沉默了,于是陈村长也沉默了。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徐猎户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陈婶子也要去北边吗?”
老陈氏点点头,“对,就最近几天出发,你们什么时候走?”
徐猎户,“二十五那天,婶子要跟我们一道吗?”
老陈氏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一起走。”
本身她儿的遗嘱中就告诉她可跟徐猎户一家一道出行,老陈氏是再信任陈修文不过的。
眼见着两人把离村的日子都定好了,村长心里开始不安了。
这一个二个都要去北地,还都借口说是寻亲,他可不信会有这么碰巧的事,该不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难不成近阳府外的倭寇打过来了?不可能的啊,要是真打来了,他不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官府又要抓壮丁服徭役了?这也对不上,他婶子家里跟徐猎户家里都不是穷的,完全可以花银子摆平,而且本来他婶子家孤儿寡母的也用不着服徭役。
这些都对不上,还能是因为什么呢?陈村长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8. 第 8 章
“婶子,你们为啥都要走啊?”陈村长心里跟猫抓似的,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倘若不打听个一二出来,他今晚都睡不着觉。
老陈氏看着他,古怪道,“刚刚给你说了啊,我家要去北地寻亲,我那儿媳娘家在北地,修文活着时一直说要去也没去成。”
“村里的水井都快干的打不上来水了,谁知道这个天会不会一直这样?”
老陈氏歇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道,“万一要是一直不下雨,那我们留在村里要怎么活?还不如提前找门路奔北地逃难去。”
徐猎户点点头,“陈婶子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说完转头问村长,“村长,去北地的路引你这里能办吗?”
徐猎户不是很了解这其中的关巧,在他看来村长能管村里户籍文书,应当也能办路引,可惜的是今天他注定要失望了。
村长两手一摊,“我这里办不了,你得上县里去,找县令大老爷才能办。”
“啊……这样啊……”徐猎户听到要去找县令大老爷才能办路引,这还没去呢他心里就已经生出了怯意。
这年头的百姓都怕见官,徐猎户也不例外。
不过陈村长接下来打话又给了他一些希望,只见陈村长对着老陈氏问道,“婶儿,刚刚听你说你家的那个路引是办好了的,咋办的你能给我俩说说吗?”
陈村长只知道县令那块能办路引,但是他还从来没去办过,所以这会儿他也有些好奇。
“还能怎么办?拿钱办啊!你可只为了办这路引我花了多晒银子?修文留的那马车大明你见了吧?拿那马车换的路引。”
“之前修文给你婶子我留了些体己也全被我拿出来用了,买了两辆便宜些的骡车,这也是没办法,我家孙子孙女小,要是走着去北地,按他俩的脚程,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走到嘞~”老陈氏想把自家大户的形象在村里其他人中扭转过来。
自家孙女说了,财不露白,富不露相,自家两辆骡车在村里已经足够招人眼热了,倘若旁人知道他们还有不少银子,那谁知道困难落魄时会不会对他们动什么不好的念头。
“这样啊……”徐猎户很是失望。
陈家一辆马车的银子才能换个路引,陈家人少,自家人多,那自家得多少辆马车才能换个路引啊?
徐猎户算不出,他也不想算,他已经对去县里办路引不抱有什么希望了。
唉~罢了,还是按照原先预想的那样,走山路去北地吧!
徐猎户走后,老陈氏又问陈村长,“大明,我们去北地,你走不走?”
“我可告诉你,婶子在县里可打听到……”老陈氏附耳凑近陈村长,“那些大户人家都要走呢。”
“要不是你跟我家是本家,这消息我都不敢给你说。”
这种消息传出去就是煽动民心,妖言惑众的大罪,如若不是对陈村长百分百的信任,老陈氏是当真不敢敲边鼓的往外透露。
“你好好想想吧,如果要走的话,去我家知会一声,我们一道北上,家里还有孩子,我先回家去了。”老陈氏拿着盖好大印的卖身契,步履轻快的拉着陈狗蛋回了自己家。
她走的快,徒留陈村长一人定定的站在原地,像个僵硬的石块。
许久之后,陈村长动了。
他把自家的两个儿子叫进自己房内,嘀嘀咕咕好半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俩人从房内出来后面色十分不好的直奔村里大壮家买了两辆独轮车。
村长家驴、马、骡子通通没有,但是他家有牛,一头正值壮年的耕地牛。
想到老陈氏家的两辆骡车以及徐猎户家的驴车,陈村长眼神微眯,看来他家这个牛车还是要换上一换啊。
不提陈村长家的各种准备,陈玉锦在老陈氏不在的时间割完紫苏和薄荷,又上外面找了不少常见的草药回来。
家中银钱有限,钱要花在刀刃上,这些能免费薅的羊毛自然是能薅多少薅多少。
虽然天大旱,但是陈家村挑挑拣拣,多走走还是能挖出来些草药的。
像那车前草,辣廖草等常见的自不必多说,令人惊讶的是陈玉锦还在一处山坳里找到了忍冬藤,这就很难得了。
绿油油的藤蔓在山坳中肆意生长,黄白小花幽香绽放,这忍冬不管是花还是藤蔓都是好东西啊。
陈玉锦当即就抄起镰刀连花带藤的收割了一整背篓,把装满的背篓送回家,正好碰见老陈氏回来,她又迫不及待的拉上老陈氏一块来了这山坳之中。
被孙女塞了一把镰刀和一个背篓的老陈氏有些茫然,“锦姐儿,你割这东西做什么啊?”
忍冬老陈氏认识,村里偶有喉头肿痛的人会拿来煮水喝,可她家又没人不舒服,割这些忍冬藤作甚?
陈玉锦割的头也不回,“奶,天热,割了回去晒干路上煮水喝,喝不完的还能拿来当柴烧,一举两得了。”
老陈氏,“哦……”
她这个孙女,不得了哦,咋啥都知道,看来人还是得多读书识字才能长见识。
说到柴陈玉锦又想起了一件事,她可以挖窑烧炭。
跟忍冬一样,木炭也是个好东西。
易燃,耐烧,而且,在野外,它还能拿来过滤脏水,拉肚子时嚼点木炭也能止泻。
如今陈家村缺水,满山遍野望过去有不少枯死的数目,村里不缺木材,想来她随随便便就能砍够需要的木柴。
陈玉锦没继续想烧木炭的事,眼下还是收割这忍冬藤的事比较重要。
陈狗蛋虽然脑子不灵光,但是看老陈氏弯腰割藤蔓,也嘿嘿傻笑一声,凑过来帮着一块扯藤蔓。
在他的帮助下,陈玉锦跟老陈氏很快就又割了四背篓忍冬藤回家。
割完忍冬藤,陈玉锦见陈狗蛋干活利索,忍不住又给他安排了一个活计。
“狗蛋叔,你能帮我砍点柴吗?要粗一点的那种。”
烧炭用的柴不能太细,不然一烧就烧没了。
“好、好啊,锦姐儿~”第一次有人喊自己叫叔而不是陈傻子,陈狗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感觉干活都有劲儿了。
“哐~哐~哐~”
“梆~梆~梆”
心情大好的陈狗蛋如有神助般上山选了几颗长得不粗不细刚刚好的榆树拿起斧头砍的欢快。
等砍到差不多的数量,他又把木头拖到陈玉锦指定的地方,拿着镐头又吭哧吭哧的刨起窑洞来。
就这么干了好半天,等窑洞挖好,他把柴给劈了藏进洞中,然后才拍了拍身上的土,扛着斧头跟镐头哼着歌儿去了陈家。
锦姐儿之前说了的,让他干完活过去吃饭呢,哈哈哈哈……他现在也是陈家人,再也不是没根的大傻子了,陈狗蛋越想心情越美。
这心情一直持续到进入陈家陈玉锦递给他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陈狗蛋心情更美丽了。
昭哥儿塞了一嘴的鸡肉,自己吃还不忘记喊人,“狗蛋叔,快来吃肉,我奶炒的鸡肉可好吃了。”
老陈氏也笑着招呼他,“狗蛋,快来吃饭!我说等你,昭哥儿一直嚷嚷着摘花摘饿了,我就让他先吃了。”
陈玉锦弄回来的那些忍冬藤直接晒干上面的花儿会脱落,未免有些太浪费了。
所以她发动了全家人,包括昭哥儿一道摘花,只要花骨朵儿,陈狗蛋砍柴刨窑那会儿他们从砍回来的那些忍冬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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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了一小簸箕的花骨朵呢。
陈玉锦估摸着在太阳底下晒一晒,也能装满一陶罐。
得亏现在日头足,不然离逃荒就差五天的时间,这些东西还真就不一定能晒的干。
老陈氏今儿个可是下了血本了,不光杀了一只肥鸡,还炒了一块老腊肉。
切成薄片的腊肉,就这么在热锅上煎出油来,再撒上大把的青蒜苗,不需添加任何额外的调味料,已经能给人香迷糊了。
陈狗蛋端着碗瞅着桌上的菜不停的扒着自己碗里的饭,明明已经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但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
他告诫自己,陈婶子能给他吃白米饭,他就该知足了。
多么白嫩又柔软的米粒啊,既没有碎石子咯牙,也没有米糠卡嗓子,他真的已经很满足了。
“狗蛋,你别光吃饭,你吃菜呀!”就在这时,老陈氏直接夹了一大筷子的蒜苗炒肉放到陈狗蛋碗里。
“在婶这你别客气,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老陈氏大气的不得了,今天她做的饭多,菜也炒的多,让狗蛋吃的饱饱的完全没问题。
面对老陈氏的热情,陈狗蛋看着碗里多出的肉片,先是怔愣了一下子,紧接着一股莫名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
陈狗蛋突然有点想哭,为了掩饰尴尬,他低头默不作声的往嘴里扒饭,眼中浑浊的泪大颗大颗的往下砸,泪珠混着蒜苗炒肉被他吞进肚里。
陈家的人都对他太好了。
陈狗蛋不是小时候那个傻子了,思维再怎么比别人慢,活了二十来年几进三十岁的他也懂得了一些道理,陈狗蛋会自己穿衣洗衣,会自己干活,会把自己收拾的整洁干净。
旁人待他好,他知,待他不好,他一笑了之,傻愣愣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差错来,陈狗蛋就这么跌跌撞撞长大了。
给他夹菜的陈婶子真的好像他娘啊,他想他娘了。
老陈氏看他哭,奇怪道,“狗蛋,你怎么哭了?是婶炒的菜不好吃吗?”
说着她夹了一筷子蒜苗尝了尝,这就是正常蒜苗炒肉的味道,没有怪味啊,那狗蛋哭啥?
“婶子,没有,菜很好吃。”陈狗蛋低着头,声音里满是失落。
“我就是想我娘了,她以前也总这么给我夹菜。”
老陈氏闻言重重叹息一声,这孩子也是个苦命人啊。
英英以前活着的时候,都会给狗蛋收拾的板板正正的,自打狗蛋爹没了,英英也走了,狗蛋这孩子的苦日子就来了。
倘若他是个正常孩子就算了,坏就坏在他脑子比正常孩子满了不知多少个半拍,以前爹娘在的时候,他还能吃得饱穿得暖。
没了爹娘后,年纪幼小的他只能以村里人的接济为生。
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哪能拿出多少东西给他啊。
也就老陈氏家里条件还成,时不时的给他送点吃的喝的和衣服过去,这才让他顺顺利利的长大了。
“狗蛋啊,别哭了,以后去了北地,你跟婶子就是一家人。”老陈氏拍了拍陈狗蛋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她弄那个卖身契只是想着能带着陈狗蛋一路顺顺利利到北地去,从没想过依靠那个把陈狗蛋变成自家的仆人。
在她心里,这么多年的相处,陈狗蛋早已成了自家没有血缘的亲人。
“孩子,别哭了,快吃饭吧!一会儿饭都凉了。”
陈玉锦也道,“对,都是一家人,吃菜吃菜!”
陈玉锦现在也对陈狗蛋上了心,她不怕旁人吃的多用的多,怕的是背叛,吃口肉都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陈狗蛋的表现一看就不是个会使坏的,陈玉锦觉得自己可以安心让他加入自家的队伍了。
9. 第 9 章
吃了陈家饭彻底融入陈家的陈狗蛋干活更加亢奋了,陈玉锦指哪他打哪。
因着他那一身的好力气,陈家人逃荒的准备进度加快加快再加快。
在山咔咔处挖的煤窑产出了约三百斤的上等炭,陈玉锦挤吧挤吧收了一百斤到自己的空间里,只往自家的驴车上放了两百斤的木炭。
除却在县里准备的那些干粮,老陈氏的地窖中也攒了不少粮食,这也是陈玉锦没在县里大肆买粮的原因。
因着随行人员又多了一个陈狗蛋,老陈氏跟陈玉锦又开始着急忙慌的准备起他的生活用品来。
陈狗蛋自己生活时一直是得过且过,有一天算一天,身上的衣物大半是老陈氏给的,但因为穿着年限过长,大都是破烂不堪的。
他现在成了自己人,陈玉锦也不打算亏待他,自家人有的东西,他也少不了。
只有将他当成一家人对待,那路上遇见个什么事,才好让人家出力。
骡车上空间有限,陈家的被褥好些个是带不了的。
陈玉锦跟老陈氏便将那些带不了的拆了给陈狗蛋做衣裳,老陈氏针线活一般,胜在速度较快,没多久就将陈狗蛋一年四季的衣裳给拆做了出来。
老陈氏拿着半旧不新的衣裳对着陈狗蛋比划,“来,狗蛋,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婶子再给你改改。”
在五月二十五之前,陈玉锦跟老陈氏又用沙土炒了一大包用面做的棋子块出来,剩下杂七杂八的各种粗粮共计三百多斤,全部被俩人装上骡车,准备带着路上吃。
还有就是,陈玉锦借着在山脚找草药的机会把自家细犬给过了明路。
初时老陈氏看它那干巴瘦的样子还嫌弃的很,一直让陈玉锦把它给丢了,害怕那是只病狗。
可等到细犬大发神威,从山间的密林中拖出一只半肥不瘦的野兔来,老陈氏就高高兴兴的接受了它的存在,还给它取名叫旺财,这可不巧了吗?细犬原来的名字也叫旺财。
其余时间,陈玉锦又上镇上去采买了些之前在县里漏买的物品,一直将自家的准备给拉到最充足才收了手。
陈家去北地的事出了陈村长和徐猎户知道,老陈氏又将事情给她那早死的老头子弟弟一家说了,可惜人家不信邪,只当老陈氏是危言耸听。
说自家在北地无亲,就不去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人家不领情,老陈氏也没有多劝。
他们提早走人,如果队伍过大,指定会引起官府的注意,人少些也好。
陈村长家跟徐猎户家壮劳力都不少,自家虽然只有狗蛋一个壮劳力,但是自家有路引,沿途进入那些城池中补给,指定要靠这个,老陈氏也不怕另外两家绕开自家,独自跑路。
距离二十五日时间越近,老陈氏心里越慌,她总感觉好像会忘带些什么。
仔细检查了一下,银子,粮食,骡车,甚至于杀猪刀,样样都是完好的,没少什么啊,孩子也都带着呢。
老陈氏思来想去没想出来个结果,也就把这事给放在一边了。
二十四日晚上,陈村长来了一趟陈家,他闷闷地开口,“婶子,真的一定要去北地吗?”
陈村长是真的不想离开故土,北地遥远,这一去还不知道有生之年有没有回来的机会。
老陈氏点点头,“一定要去的。”
家当都换成了去北地的行李,要是最后还是留在了陈家村,那她不是亏大发了吗。
陈村长久久不语,最后一咬牙道,“行,那我跟你们一块!”
“婶子,你们明天走的时候别忘记喊我!”
与其留在村里,眼见着一天不如一天,还不如豁出去,跟他婶子一道赌一把。
趁着夜色,陈村长一家开始收拾起行李来。
“爹,这个要带吗?”陈老大掏出两件棉袄放在陈村长面前。
陈村长点头,“带上吧!北地路远,这一走,也不知能不能在冬天前到达目的地。”
“既然这么远,那我们为啥还要去啊?”陈老二很是不解。
虽说现在气候炎热,天还比较干,但是等一等未必不会下雨,他爹这还没老呢怎么就老糊涂了。
“你也不动一动你那猪脑子好好想一想,城里那些富户都跑了,我们留在这等死吗?”陈村长真的很想把这个儿子捶死。
空长个头一点心眼也不长,白活这么大了。
“一个二个的都别给我啰嗦了,快点把各自的行李给我打包好,明儿一早我们就去找徐猎户和你们陈奶奶,跟他们一块出发。”
被亲爹敲打了一番的陈老大跟陈老二再不敢想东想西,老老实实的就去收拾行李去了。
五月二十五日,天气晴。
老陈氏跟陈玉锦起了个大早,今天是他们在这个家的最后一天,这迁居饭可得好好做。
老陈氏难得大方的将最近攒的鸡蛋拿了一半出来给煮了,准备路上吃,陈玉锦也帮着烙了好些个荤素搭配的饼子。
烧开放凉的凉白开被装进一个个洗净的水囊里,吃过早饭,一切准备就绪,老陈氏极为不舍得落了小院的锁,眼角一抹泪悄然滑下。
陈玉锦出声安慰道,“奶,您别太伤心了,等过两年日子好过了,我再带您回来就是。”
老陈氏用袖子揩掉泪水,拍拍陈玉锦的手,“好好……奶不伤心,你们都是孝顺孩子!”
“走吧,出发吧!”
离开陈家村的车子除了老陈氏和村长家这两家姓陈的外,竟然还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不少家。
见老陈氏看他们,其中有一家讪笑道,“她婶子,你也在呢?”
“刘桂花?你怎么也在?”
老陈氏跟这刘桂花的一向不对付,做姑娘时两人就总被人拉到一块比较,等成了婚那就更不得了了。
俩人不是比丈夫就是比孩子。
老陈氏嫁的好,孩子也比刘桂花生的那俩出息,对方便一直忿忿不平的私下偷偷骂老陈氏,老陈氏也不惯着她,俩人每次见面都要掐一架。
“你们都走了我还留在村里干什么?”刘桂花是看见村长要走,才偷偷跟过来的。
没曾想,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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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还撞见了不少跟她一样的人家。
这会儿看见老陈氏也在,她是彻底安心了。
这么多人都要跑路,那指定是有什么说法在的。
刘桂花知道自己脑子不聪明,但是她会跟风啊。
老陈氏嫁陈家村,她也嫁陈家村,老陈氏给孩子送去学堂读书,她也给孩子送去学堂读书,就这么跟着聪明人学,刘桂花的日子过的虽然没有老陈氏好,也比她娘家那些个姐妹不知道好上多少。
学人精尝到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她见人干啥就要学啥,这不看村长要跑,她收拾行李收拾的不要太麻利。
老陈氏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你倒是运气好!”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能跟上他们一块去逃荒,可不就是运气好嘛。
说起别的刘桂花会心虚,可要提起运道二字,刘桂花立马鼓起胸膛,自豪起来,“我的运气那自然是好的!”
老陈氏懒得跟她多说,她跟徐猎户还有村长商量了,今天他们至少要走出绥县,进到山里才成。
路途漫长,与其跟人吵架,不如省点力气,多走几步路。
骡车慢悠悠的在路上晃着,陈家的骡子年轻力壮,打头阵走在最前面。
陈玉锦跟昭哥儿带着旺财坐在马车里,没有露头,老陈氏跟陈狗蛋一人驾着一架骡车就这么不紧不慢的,慢悠悠的往前行驶着。
不是他们不想走快点,实在是迫于无奈,村中完全靠牲畜不用靠人力赶路的只有陈家一家。
就连陈村长家的儿子都是推着独轮车,用两条腿赶路。
这个年头大家家里都不富裕,能使得上牲畜的,极少,像陈家这样,能毫不费力的拿出两头骡子赶路的人家就更少了。
刘桂花学村长也弄了一辆驴车回家,可她家人多,又生了好几个孙子,光是孙子坐在车上就已经给车子塞的满满的了。
他们这些大人只能在地上走,她走了两个多时辰,起初太阳还没出,不是特别热的情况下,还能忍,等太阳出来后,气温越来越高,刘桂花汗流了一地,口干舌燥的,是彻底忍不了了。
“不行了,老婆子我走不动了!村长,咱们能歇一会儿不?”
陈村长被刘桂花喊停,看了看天色,然后决定给陈家的骡车也喊停,休息一个中午,把午食吃了再继续赶路。
“陈婶子,歇一歇吧!大家伙儿都走不动了。”
陈玉锦听见村长的话,从车厢中探出头来,对着老陈氏道,“奶,村长让咱们停一停,吃了午食再走呢!”
老陈氏一扯缰绳,缓慢的停下骡车,跟在她后面的陈狗蛋也学着她的样子,把骡车停下。
车停了,睡眼蒙眬的昭哥儿也睡醒了。
早上吃的有点多,昭哥儿有点想尿尿,他扯了扯陈玉锦的袖子,奶声奶气道,“姐,我想如厕!”
“行,姐带你去!”陈玉锦把昭哥儿从车上抱下去,想到旺财也该解决一下五谷轮回了,又给旺财也喊下车,跟老陈氏说了一声后,带着一娃一犬就钻进了道路边上的林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