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兴共悯》 第1章 前进 “——第一宇宙已调和,‘望闻’号持续推进中,副位舱与主位舱脱离,立马启动自卫模式。” NWAPC年潜进月(NWAPC=No World And Peace Century) 嘀——嘀——嘀—— “望闻”号开发舱内响起的轰鸣直刺耳膜。 这不知已是太空中的第几元年,为了方便开发机计时,在从地球出发的那一天大家就决定用“潜进”来代替“月”为。但凡事凡物总有规则或不规则的规律,有长长短短的周期,只要能够确定时间,就算有些许出入也无伤大雅。 幽幽的太空中,一份浩浩荡荡的孤寂正在蔓延。 孤寂,它既渗透时间,又渗透生命,让人懂得思念,懂得夜色的深沉。 “‘望闻’号主舰开发机正在获取可接受范围的有效资源,请保持接下来的相当一段时间不要启动追探系统,否则该开发机将滞留在无限空间中……”机械而平静的电子男音在舱内响起,这些话没一会就说完了,仅仅只需要我们的驾机者仰头打一个哈欠。 电子男音说完之后,舱内零件叮铃哐啷地响了好一阵,仿佛下一秒就要休克…… 说的是获取资源,实则“望闻”号开发机并未伸出它的开发爪,简单来说,“望闻”号是被动的,在自身没有被太空物资“挤爆”的情况下,它带有些许的享受。与之相对,刚刚那阵爆动是宇宙空间对“望闻”号的修复。 简单来说,现在的“望闻”号在宇宙,不对,应该说是在宇宙的这一小片空间里它是安全的——起码开发者现在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人啊,一旦有机会抵达神秘,一旦有机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他就会义无反顾地化身为一把密钥。 电子时代的效率是惊人的,这两分钟“望闻”号已经有节奏地歪歪扭扭,左左右右。 “行了,别吵吵,一会就走。”说话的是我们这架开发机的所有者,反正现在还回不去,姑且这样说吧。这个小伙自命不凡,年纪轻轻,大大的野心,这里的野心是指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自己恢宏的心愿。 这次行动,他是奔命来的,想着地球上那少量的资源,那被破坏的环境。他想要主动探索一下,现在地球正经历一个转型,一个科技发展向超智能化转型的时代,不难理解,就是现在大街上的马路会报前方的灯是红灯还是绿灯,这样盲人就可以在路上通行,或者说是一个专门为盲人设计的手环,还有就是超时里的购物框会跟着你走,超重的袋子会爬楼梯,人类随时可以乘坐飞船到达宇宙的任何一个角落,地球不再是人类的避难所,人类可以在宇宙中穿梭…… 越想心里越是激动,虽然现在来看离得不远了,人类是不会放弃宇宙这个巨大的资源库的,这里边好东西多着呢,有一些物质的能力是巨大的,威力是无穷的。 “继续向前。”驾机者凝视着这幽幽潜夜,以他的经验,这架开发机已经恢复完毕,它也迫不及待想要进到太空里一探究竟。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一抹长时间存在的亮光,或者是突然存在的。我们的驾机者来到这里不单单只是要收获宇宙中的新奇,他们要找的是一份宇宙里的时间单位,这样更容易建立宇宙中的坐标,好开启他的星际转移。 “望闻”号现在非常不平衡,它原来有两个太空舱,也就是让驾机者开启一天的工作于休息的地方,老实来说,这次实验的开始是失败的,至于为什么,我们的驾机者看着“望闻”号那空唠唠的左部上舱位,心里漫上一股无尽的荒凉,但很快就没有了,余下的只是一点慌张。 还好着这“望闻”号有暗暗的“吸磁力”,靠着这一股吸磁力,我们的驾机者相信,“望闻”号可以找到它自己的“身体”。 驾机者正想得入神,他在想那方上位太空舱缺了那么多零件,到底能去哪里呢,他从来不接受自己没有亲眼见证的惨烂结局,哪怕它是壮烈的。 想了不知多长时间,舱前的曲状屏幕上出现了电光虚拟屏,上边显示着一个身穿蓝色锦标服的眼镜男,神色严肃,一派抬本调查的样,没有语气,只有排查。 “我这边的显示器显示你已严重偏航,我们支持你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进行合理探索,但是能源充给明显不能支持你的过量探索。”眼镜男目视前方,还是等对面的回复,仿佛听完回复他就能立刻下线。 “以后不用以这样的方式浪费我的时间了,我不会回来的。”驾机者双手枕头,不看卷轴屏。 “好,那你那边不要强行切断我们的聊天线路,你的事我不干涉,但我这边需要你给我提供一些权威数据。” “这没什么问题,只是……在变。” “什么在变?” “这里一处跟一处不一样,时时刻刻都在变。” “我们只需要了解我们能了解的,其他的……慢慢来。” “那行……只不过,我这边要往别处去了,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这么感兴趣,至于数据嘛。”驾机者后语未尽,两边陷入一片沉寂,这悠悠扬扬的话语有了余音绕梁,不可商量的韵味。 不过对面可不这样想。 “你是说你要往别个光带去?”眼镜男难得看着对面,神色依旧严肃。 “是。” 眼镜男微微垂眼,正细细地思索着,随后是微微点了点头,接着敲了敲键盘。 “那你把缺失的那部分找回来再回来吧。”眼镜男灵巧地敲着键盘,驾机者只听到了一串噼噼啪啪的声音,这声音干净而利落。 话音刚落,卷轴屏立马熄灭。 不过我们的驾机者还是觉察出了不对,这要换做以前啊,这些后勤保障人员一定会严词拒绝,但今天没有,不仅没有,好像还有对他自己这叛逆想法的……认可……还有一点支持。 如果直觉不出错的话,那就是这样的。 不管是出来做任务还是其他的什么,翘着腿虚度光阴怎么都是不对的,我们的驾机者很快回血,他还是要有一点活力的,因为往往活力让人鲜活。 来到这里,还是要和身边这些电子机器,以及电子机器外的遥遥宇宙区别一下的。 宇宙包含着人类,怀有无穷的大爱。 人类主动拥抱宇宙,哪怕被甩入宇宙的漩涡。 我们的驾机者凝视着周围漆黑的一切,这是他每天的任务——找到一抹光点,一束光星。 周围无比漆黑,并没有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在宇宙中就可以看到浩瀚的苍穹,毕竟不是天台望远镜。 我们的驾机者灵光乍现,两个单机词语在他的脑海里循循绕绕,绕绕循循——机器,人体。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回到原来的家园,也就是地球,但现在的地球已经没有了原先的美丽,现在的他被那少部分人糟蹋得不成样子,核辐射,战争,这些的这些一直在瓦解大家的心灵,这个世界,是时候颠覆一下了,是时候把那些害虫覆灭到地球底下当肥料,其他的善良人士应该在地球上无忧无虑地奔跑。 这样的想法偶尔想一下是好的,怕的就是实现不了。 既然地球上还有那么多好人,那地球尚不能毁灭。 一双视力极佳的眼睛再找不到一束光星是不合理的,长时间待在这漆黑的环境里眼睛会退化的。 按平时来看,我们的驾机者在家里安安逸逸地睡一晚上起来之后适应光线都要好长一段时间,何况是现在——丢去时间,丢去的概念。驾机者眼睛此时颇有概念地疼了起来。 “望闻”号失去的那部分上位舱需要自己找回,怕的是那上舱位的遨游速度比主舱位还要快,那他们就永远都遇不到。 想到这,我们的驾机者头冒冷汗,他不敢往下想的同时又在庆幸自己人还在。 自己是在了,自己的人呢? 人在迷茫的时候最容易用信念来驱使自己向前,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事实就在那里,在我们的驾机者要找到那部分上舱位之前,就在那之前,就算他要一辈子待在这里,找不到那上位舱那怎么办呢,冠名于世吗?那确实是一个很伟大的理想了,但如果真的找不到,那完成他的任务后就真的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想着想着,慌着慌着我们的驾机者很快冷静下来,这是他来到这里第一次直视这个问题…… 他缓缓握紧拳头,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这坐麻了的身体好不容易得到了进入太空以来的第一次舒展…… 他的上位舱是在进入太空后与一段“光束”相撞后离开总舱位的,但那段光束似乎没有对我们的驾机者造成多大的伤害,起码身体暂无异常,起码身体构造,生理机能正常,但也就是这段光束使主舱位与上舱位分家的。 不对,一切的一切都极其反常,我们的驾机者看向那漆黑夜空,仿佛下一秒就要陷进去…… 不对,要是这样,那哪辈子是个头,老这么让“望闻”号领着我走,那会到哪里去?虽然按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自己倒是没什么事…… 但缺失的那部分是“望闻”号自己的啊,这时这地,最有必要的是要保全“望闻”号,保不了“望闻”号就保不了自己的小命,保不了自己的小命徒增一段悲伤,别提什么未来了。 我们的驾机者轻笑——这样的念头根本就站不住脚跟,那归根结底还是说服自己不要轻易妄为,说好了是权宜之计,说白了就是听天由命。 当场就断,这个方法不可取,不能再坐以待毙。 我们的驾机者摩挲着驾机服上的领徽,心里默念:“还好现在‘望闻号上只有我一个人,要是有别人那是一定要确保别人的安全,要回到原先的世界……” 默默地,驾机者默默地脱下自己带有金灿灿领徽的驾机服,只留了裤子和里边的蓝色防护衣,要是放以前,他不会让这衣服这么轻便,他一定会在这亮锃锃的机服上挂上属于它的荣誉,但现在不一样了,和他一起来的人没了……现在是没得找,这算什么呢? 那个上位舱拥有的零件不一定能安安稳稳地度过那次冲击,想起那次冲击,周围的一切又默不作声地安静了数倍,这一份宁静安静了数倍,像一串有规律的音符在“望闻”号的周围跳的,这些音符,仿佛只需要稍微再安静一点就能全部听清。 这就是宇宙的能力吧,一边吞噬,一边聆听。 我们的驾机者心跳可谓雷鸣,“轰隆隆”地响成一片。 既然当初下定决心要来这里,那远不能就这样回去,眼下又不可以冒然行事…… 驾机者一边检查着“望闻”号的各项机能,一边设想上位舱的宇宙环境。 其实“望闻”号的零件配置及零件材质选择他自己是一一参加的,他的太空工程师是一流的设计师,也是他这么多年见过最具实践精神的首席助理。 这位工程师痴迷于太空,第一天来的时候我们的驾机者就感受到了,每当谈到与太空有关的话题,他眼里瞬间迸射出的光芒,和“望闻”号号分家前遇到的强光对流无异。 说到不久前遇到的强光对流,我们的驾机者心里一紧,深吸一口气之后,我们的驾机者将“望闻”号启动了大半,他在指挥的同时,又在的等“望闻”号发出指令。 等来的是一片静寂,不过眼下没有比这更好的回答了。 “望闻”号很争气,不到自己撑不住不会“说话”,这份静默像是无声的反抗,我们的驾机者轻嗤一气。 果然,在深深的宇宙中,我们的“望闻”号依旧时刻准备同宇宙共鸣。 “我们时刻准备出发,现在的宇宙第二配速27km/s,之后会成倍速增加。”“望闻”号毫无波澜的声音在舱内响起,不嘹不亮的同时也不卑不亢。 “最高可达多少?”我们的驾机者以一种平稳但不留余地的声音问道,巴不得下一秒就到达宇宙的尽头。 “当前正在加速,宇宙第二速度与周遭环境整体密度相关,所我会尽全力加速,但因周围密度与物质对流的影响,出于自保我也可能减速,不过我会尽全力。”“望闻”号确切地说道,尽管是电子音,但现在也算是望我们的驾机者心里注镇定剂了。 从出发到现在,我们的驾机者还没有感受到饥饿,他憋住一口气,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检查一下心脏是否与平时相同。 静下心来后,他感受到胸腔内涌入一股热流,在两肺之中靠近呼吸道的位置,顺着身体向上又向下翻涌,大脑能感受到,但腿脚还没有确切感受。 驾机者稍稍用力憋了一气,确定心脏无恙后就没再担心其他的。 现在只要一个时间单位,两个光点的时间单位,简称第二宇宙时间单位——潜进月。(姑且先这样命名) 我们的驾机者按下旋转按钮以便自己找到光点,好了,现在我们的“望闻”号成了第二太空里的陀螺了,现在我们的“望闻”号很激动,甚至是有些期待与一点光星相撞。 第2章 拾光 眼下只需要一点光星就能描述这宇宙的时间,毕竟这里要常来了,那么大而空旷的地方,实在想象不到一个零部件掉入这里要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找到。就像人在天空中飞的时候,突然来了一股强对流,结果掉落一扇机翼在海里,那要怎么找,往往大海捞针是不可靠的……等一下,现在不是大海捞针那么简单,现在是两个东西都在海里,海里的两条鱼要互相寻找,还没有视野,再加上相当的速度,没准双方都在远离…… 想到这里,我们的驾机者全身肌肉都在扭紧,但他是不慌张的,因为来这里之前他对自己的身体于宇宙的连接做了处理,具体是怎么处理的,其实现在还没有成功,还没有考验向他袭来,要是没有什么效果,那他的处理加工堪称没有的事。 所以先不要说了,还有,虽然我们的驾机者是拿到了驾机证,但“望闻”号不是他亲自安装的,这次任务,一部分是完成公事——找资源。另一部分是完成自己的心愿,还有,安装“望闻”号的工程师们都是他不认识的,里边有很多参与者都是线上操控,其实线下操控的就一个人,那就是刚刚来和他通话的工程师,算了,有得叫人家工程师,不如先给他请一个造型师吧,天天那正儿八经的样儿,看得人直冲火。 人成功了也不能糟蹋了生活,还有也不能影响别人乐滋滋的心态,现在想起他就到抽一口凉气,这人和之前在训练场训练他的那老师有得一拼的。 至于我们的驾机者为什么会这样想,大概是因为想到了不会影响别人美滋滋的心态的人了,至于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不继续往下想,大概又是因为对方现在的情况让他不敢想,就算来之前我们的驾机者不单单只对自己做了处理。 这是时间拉起的悬念,只要不在视线就怀疑对方不安全,事实上,他自己也不喜欢这样,但是嘛,有嘴还是得张一张:“谁喜欢管控欲过强的呢,但这东西还真不能没有。”驾机者嘀咕着,同时没有放松对光的捉捕。 这样计时当然不能算是真正的参考,毕竟光的出现与“望闻”号所处的宇宙位置,运转周期相关,也与它自己与恒星的距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至于现在他能看见的,就是一片黑暗,一片幽远的黑暗,这黑暗好比成千上万的眼睛注视着“望闻”号,让人一刻也不敢放松,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要警惕,越是这种时候我们的驾机者越是能感受到气流的神奇,这种能够呼吸的神奇。 以两个光点的时空距离来计时,其实并没有什么科学道理,这只是一个约定,一个他们自己的约定,也是一个让宇宙接纳自己的谢礼,谢礼谢礼,这关键还是礼,也算是一种规律吧,一种需要他们牢牢记住的规律。往往掌握规律才能运用规律。 “望闻”号正在它能适应的轨道上航行,遇到它不能适应的轨道,它会直接退回来,还好基本的计算核心机还在,这算是一架太空机的基本配置仪了。 这条轨道很稳,比在地球上突破大气层的时候还要稳,虽然大气层对“望闻”号的干涉本来就大,但是在宇宙空间内,有这样“安静”又安逸的轨道实属不易。 只有来到这里,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的驾机者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地球的美妙,在地球,我们安安逸逸地躺在故乡的草坪上,能够看见星星,有的的确只是一颗恒星,而那些大而明亮的是一个浩大的星系。 在这里,什么都没有,清清奇奇的一片黑,黑得透彻,黑得洞明,让人无法呼吸。 “哪里有什么浩浩瀚瀚,没有科技的加持,这里只有黑暗,随处捡到一点光星都是宇宙中心。”驾机者不禁对几千年前那些瞭望天空的探索者心怀敬畏,能在那样环境之下找到这样神秘而又具有吸引力的归宿,的确,那他的一生都会极其精彩而充实,这已无关生活本身,这简直就是一种艺术。 找到光点,找到光星,找到光点,找到光星,找到光点,找到光星…… 驾机者心里默念,紧接着他以自己最快的操作速度打开了联络器。 那透光的卷轴屏慢慢延展开来成为竖幕屏…… 对面很快接通: “那边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我想问一下这次出行有没有别的目的?”驾机者似乎全然不知自己是一个驾机者,一下子忽略了好几个问题。 “……”对面也是沉默了好一阵,但还好对面说话了:“此次出行是您单方面的意愿,还有一些是公共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这次是去找类地行星,获取资源。” “是的,我是说……”驾机者正在快速梳理,他现在其实也挺想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要表达的是,现在他要改变计划,还有他要获取“望闻”号的组件清单以及各部件寿命以及基本功能。 “你说人话,我能听得懂。”卷轴屏对面的人刚刚正在一边处理自己的事,一边回他的话,现在是正对着屏幕,看着对面的驾机者,双方都极其不耐,工程师甚至趁机打量了一下他,脸上写着:你这才去几天就这样了。 “那把‘望闻’号的基本信息发给我。”驾机者直话直说。 “你的那架开发机是无限的,它通过接收宇宙中的能量能够自己填充,这架开发机所需能量多为宇宙资源,目前没有资源欠缺的担忧,现在最大的问题其实是这偌大的宇宙是喂不饱你的。” “那会不会资源超载而威胁到‘望闻’号?” “它吃饱了自己会走……它会自己充电,自己填充资源,一旦资源满了之后就会自我运行,资源越多它运行的越快,这在宇宙空间内是安全的,也是有利的。”对面的人难得地晃了一下手中的笔,而不是一直低头忙自己的事,也难得没有一直盯着对面的他。 担心的都问完了,现在我们的驾机者一边看着周围,一边搜索自己想问的问题,不一会儿他开口:“那现在我的视野不够开阔怎么办,现在我急需一个开阔的视野。” “开阔的视野,你指的是什么?” “我指的是相对开阔视野,我怎样获得?” 对面的人双手合十,正陷入一阵头脑风暴,这像一个灵光弹一下打破近日生活的死板,像一个满载装备的探索者得到了地图,成功踏足新大陆。 “你要找什么?” “那个上位舱。” “现在你们双方都有第二宇宙的配速,要想再度相遇也很难,就算你的上位舱距离你只有一毫米,甚至是一纳米,你们再次拼接会面临极大风险,这极大的风险不来自其他,就来自那一毫米,甚至是一纳米。”对方说话语气不重,没有慌慌张张,仿佛一切都尚有回旋的余地。 “说实话,我感觉我遇到了一些问题。”我们的驾机者直言不讳。 “你讲。”对面的人抬眼看他,并拿起录音笔做起了记录。 “你说我是不是遇到了视觉障碍。” “视觉障碍是一种病吧,是患上,不是遇上。” “有没有可能,现在我双方……两方面都遇到了。” “且不说‘遇到’那方面的,我们现在来说一说患上的。” 驾机者拖来椅子,慢慢回想着,边想边说:“就是,你知道吧,我来这么久,不累不饿,眼睛能够看见我们舱内的一切,就是说我的视力是没问题的,但我隐隐约约又觉得哪里不对,就是你知道嘛,我几乎看不见舱外的一切,这里不该是这样的,我怀疑我被宇宙抛弃了你知道不。” 对面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他的话进行反驳,相反,他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一切都是重要的线索。 不累不饿,不累不饿…… “那还有呢,身体上是这些,还有别的什么吗?” “有,但暂时还在不明显。” “我知道了,过几天我也会来的,到时候又说。”对面的人关掉录音笔,翻开一本厚重的笔记本奋笔疾书,接着又拖了自己的白色工作服,难得和之前的不一样,接着他拿起一瓶透明液体擦拭着自己的手心手背。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是消毒液,不过是女孩子用的“护手霜”版。 “另外,我的上位舱现在怎么样了?” “你的上位舱里面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信号弱,一切都不好说。”对面的人实话实说,安慰的话他不常说,他只会说有把握的话,至于没有把握的话,他会把情况变得有把握,然后再说。 “……那我是不是可以一直留在这里了。”驾机者以烂摆烂。 “不可以,所以我说我会来,很快的。”对面的人依旧风风火火,一副忙着下班的架势。 这时一个女孩闯入镜头,好像说着什么,急急忙忙的样子,但我们的驾机者没听清,他只听见工程师说了一句:“回去再说。” “你来之前我不会采取任何措施,我就想知道现在我的上位舱以及我上位舱里的人是否还活着。”驾机者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太空,不对,是“望闻”号的屏幕。 “你的人还活着。”对面的人不咸不淡地说道,语气里是驾机者听不出来的些许安慰与自我坚定。他见驾机者回光返照,重获新生后,他接着说:“不过你也不要真的一点措施都不采取,‘望闻’号还是要继续飞的。” 说完刚好息屏。 这一通下来,我们的驾机者目光变得更加坚定了:“但凡刚刚的答案是一个否定的,那他就要打乱计划,刚才所说的留在这里就是打乱计划,自己做主的意思,永远留在这里,呵,那有点太愚蠢了,那要是拼接不好,又有一丝殉情的意味……”想到这里,又哀哀凉凉的了,不过嘛,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此时此刻,安静了许久的“望闻”号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声音不大,闷哼闷哼的,像是被什么阻住了前进的步伐。 我们的驾机者连忙检查“望闻”号的各项机能,它果然是自我填充,自我饱和的,现在“望闻”号是正常的,简直是太空中的永动机。 尽管我们的驾机者怀疑“望闻”号是被什么神秘物质阻住了前行的道路,但他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就像他说的那样,透过那层保护膜他什么都看不见,要说看不见也没有那么夸张,就是一片黑,一片带有吸噬感的黑,这感觉只是不合理,倒是并没有引起驾机者的不适,或者恐惧,这让他想起了之前他在焦螺湾海域潜水时遇到的蓝鲸差不多,要不是眼前的蓝鲸张了张嘴,他还以为遇到了一艘别个国家的船,那蓝鲸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或者把人类当做食物的,但自己凑上去的话就不一定了。 我们的驾机者想到这里心里一抖,他不敢想自己要是被吃了会怎样…… 去去去,不想不想! 另外,还有一个不合理的点,那就是我们的驾机者生理机能是完全与这里相适应的,换句话说,来到太空灰出现的头晕头痛等一系列不好的情况我们的驾机者全然没有,就连引力似乎都是算好的,仿佛他到过的地方他都能适应,但也不能这样说,看看我们人吧在地球上,除了水里火里不能去,什么高处低处都来去自如。 他现在的生理状况让人不禁想问一句:“驾机者还是个人吗?” 此次一行,“望闻”号也是配合得极好,这时这地这种情况让人不禁还想问一句:“你是不是人变的?” 这阵轰隆隆的声音只延续了一小会儿,而且是越来越小,慢慢地变小的,不是突然变小的,像是什么东西被一点点地啃食殆尽。 一片黑暗过后是另一片黑暗,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无穷无尽。 现在这周边又陷入了寂静,只有“望闻”在走,驾机者打开指令屏,输入指令:“请在检测到肉眼可见光时发出警报。 不一会儿,那串字符慢慢变小,成为系统指令,并封存入屏,这个屏幕再次启用之时是检测到肉眼可见光,也就是上一条指令完成之时。 现在我们的驾机者必须强迫自己睡一会儿了,尽管他一点都不困,这里总不能连时间都压缩了吧。 现在,“望闻”号载着驾机者走着,这是无声者的旅行,也是无畏者的抗争。 第3章 无声物质 早知道就不上了,现在……啊……好难受…… 我们的驾机者最后的意识里残存的是这个…… 之前说什么身体没有变那时不存在了的,现在他的身体极致难受,只是自己来不及好好感受了,现在我们的驾机者就像要变成光明兽一般在宇宙间蒸发,这本来不是他应该担心的,但他还得醒来。 自我们的驾机者睡着之后,“望闻”号就再也没有发出声音,但也不是绝对的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我们的驾机者完完全全没有听到。 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们的“望闻”号检测不到可见光星就一直没有发出声响,在驾机者睡着之后更是,简直像是丢失了指令。 驾机者是闲着了,但“望闻”号似乎更加繁忙了,驾机者睡着之后它就得自力更生,还好它无需像人类一样吃饭睡觉,新陈代谢,它要做的只是在太空安安全全的就谢天谢地了。 宇宙总是主动的,它在千万年前就是这样,无端地勾起古今多少仁人志士的好奇心,探索欲,最终回以一个浩瀚的拥抱,让人忍不住追望,收不住对它的夸赞。 星光是没有看见,但声音想听不见都难,机器的感应装置非常全面而敏感,只是数据需要解读,具体的夸张程度仍然需要根据具体的环境而定。 这就好比不同的时空,在地球上,大一点的声音只是针对生物,好比地震,地震有声音,这是人类听不到,甚至是难以捕捉到,好说不说声音不仅是一种交流方式 ,更是一种力量,力量集结成了攻击力无边的武器。 现在只希望无声物质对“望闻”号有力。 “望闻”号“端坐”在宇宙空间里好一会了,直到天空中出现了一个浑浊的漩涡…… 那漩涡在很远的地方,当然那也不会有多远,现在能够看到的情况下,可能会是一场盛大的冲撞。 “望闻”号行进得很顺利,至少运行得很稳定,这里的信号不仅指周边物质充给非常给力,还指宇宙空间的基本构造有利于前行。 那个指令屏依旧没有亮,一直没有探测到宇宙光星,我们的驾乘者也一直没有醒,两边都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很快,快到“望闻”号来不及反应,一声尖锐的爆鸣贯彻整个“望闻”号,外边是浩瀚的宇宙,里边是冲击,一边有声,一边无声,“望闻”号一时不知该往哪里释放这股力量,偏偏自己也没变形,只是稍微倾斜了一些。 其实当爆鸣声响的时候就有斑块状的光星出现了,虽然“望闻”号也在慢慢靠近,但光星明显更加热情…… 就这样僵持着,“望闻”号在这巨大的冲击下也只是微微倾斜,身为一个全副武装的太空开发机,遇到的难题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当冲撞来自前方时,它需要“低低头”,“弯弯腰”保护自己的核心,将核心装置收到背对危险的地方。 驾机者几乎当场就被“饱和”着定在哪,这次是真的动也动不了了。 尽管“望闻”号安然无恙,驾机者的身体就是很好的检测仪,他的身体莫想妄动一分,呼吸也顷刻间困难异常,我们的驾机者微微睁开眼,眼睁睁地看着宇宙中的第一束光星,第一束欢迎他的光星,他猛地摔着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几乎是从仰弯的座椅上砸到了地上。 他裤子里的仪器一闪,确定按下计时键后,我们的驾机者松了大半口气。 是的,那猛地一霹就是身体的震裂,似乎是被一个切片一样的东西划开了身体,驾机者仔细感受了一下,没错,是正对着心脏,卡着身体斜劈的,每一根血管都在往外放血,有灼热的“空气”往里面钻,直接威胁到驾机者的正常呼吸……这疼痛程度自不必多说。 我们的驾机者连挣扎都挣扎不出声音了,还有,这强度直接不能说是劈了,这和被砍了一刀又什么区别?驾机者憋了一口气,感觉竟然还可以。 好把,是有一点区别,区别就是驾机者现在还活着。 我们的驾机者心里也这样想,没事儿,没事儿,至少还活着。 我们的驾机者动了几下发现动不了就没有再动了,他好想打个哈欠,但心里依旧狂喜:至起码他现在还活着,“望闻”号也没事,潜进月计时也完成,还有这空气卧铺……很安逸了。 人一眨眼的功夫能想很多事情的,就比如现在,我们的驾乘者想起来刚才他看见的光几乎是冲过来的,那和寻常见到的不一样,简直两模两样,像什么呢,我们的驾乘者一时想不到合理的措辞,反正总感觉它不是静止的。 大概是说不清楚了,那感觉简直像是一个奔跑的光球,姑且叫它焰光球吧。 爆鸣过后那指令屏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次启用,大概是和“望闻”号待久了,他现在甚至觉得那指令屏是受到了惊吓,待会能动了要好好修一下它。 我们的驾机者现在的姿势还算舒展,以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吧台——也就是平时操作系统似的工作台的桌角,上边的屏幕一点看不见,所以啊,与其干着急倒不如睡着想想接下来要干点什么。 其实他是不允许自己就这样停下来的,停下来的话那有得他想的了。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前方,眼睛不敢闭,好像透着这冰冷的专业材料他也能看见在他面前丢失的人,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丢失,但明明……明明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分开了,好不容易这次谁也没抛弃谁…… 想着想着心情就低低的,像绑了石头的风筝,怎么放都放不高,何况现在绑在他心上的可不止一颗小石头那么简单,他现在想把自己也绑上去,两个人飞的高高的,就像现在一样……现在……那还是算了,到时候又要分开,像现在一样……不行,他一定不能出事,他要出事了,会疯掉的。 想着想着又是一头的冷汗,他裤子里的计时仪贴着他,虽然是冰的,但还是有很大的安慰效果……确切地来说是“相依为命”。 等下一束光星来临有可以计时,然后这是潜进月二月……算了,还是改改名儿吧……仪器里的时间差可以当做潜进月,在这里,地球上的时间没有参考价值,就算有,他回去有专业人员会报备,现在地球那边或许已经有了他们想要的数据了,只不过现在他很难说服自己回去了。 是啊,在宇宙中是不能呼吸的,我们的驾机者自来太空以后就没有出过舱,呼吸尚不能检测。也不知道刚刚的强大冲击不知道有没有将“望闻”号冲破,大概会的,多多少少,大大小小都有一些伤害,就算“望闻”号及时补救了,但人类还是太脆弱了,人类是地球的孩子,不是宇宙的。 一段时间下来,我们的驾机者感受到了周围空气的变化,呼吸一直都没有问题,疼痛也没有了,疼痛只是刚刚那一下,钻心的疼,像是被长刀斜砍了一手。 空气像一个护理大师,偷偷地给他换了位置,现在我们的驾机者是躺着的,板板正正,稳稳当当地躺着的。 还真别说,这样躺着还挺好。 只是这副身体怕是要归属于宇宙了,要是平常人遭受刚才那股冲击,怕是早就要一命呜呼了,但我们的驾机者不一样,他是适应着的,过了那一如砍刀的劈,我们的驾机者甚至是非常适应。 现在的现在,虽然身体被禁锢,但是该说不说还是能感受到周围空气在流动,在慢慢地流动,有的只是物理移动,而有的则是慢慢灌入他的身体,像是修复。 驾机者没想过要动,他知道的,现在“望闻”号很适应,他也会很适应的,到目前来看,来者都是有利的,那就没有必要和自家朋友做那无谓的抗争了。 他确定周围没什么声音之后我们的驾机者闭上了眼睛,刚才小睡的那一会其实他的意识依旧在线,只是身体像被下达了什么命令,一定要等指令完成才能醒来。但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也是黑暗,只是这黑暗更加别致,还伴有“嗞嗞嗞”的声音,像一把尖刀刺进了一个密不透风切里边还在疯狂充气的鼓球,那声音像风逃窜的声音。 风会被裹挟吗?驾机者闷闷地想。 突然,又是一阵轻轻的震动,“望闻”号被什么撞击了一下,这一下真是一点不礼貌,一点不友好。 我们的驾机者原来是躺着的,现在直接是站着的,对于他所知的,就他现在身体的敏感度,他绝对没有那么大幅度地动过,尽管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 “望闻”号遇到麻烦了?不能吧,都没什么动静,再说了,现在他也不好好的吗。应该只是暂时的调整,要对“望闻”号有信心。 现在透明显示屏的大部分已经完美展示在他眼前,上边既没有灰尘,也没有破损。 果然,自己用心做的设备就是不一样啊,这显示屏其实就是“望闻”号面向太空的那部分,知道吗,就是没有仪器连接,人与太空的距离就是这样一块薄薄的屏幕,也不能说是没有仪器连接吧,就是像“望闻”号自己戴了眼镜一样,我们的驾机者是“望闻”号的眼球。 眼前稍微比之前亮一些,没有那么黑,正前方是最黑的,越往周围延伸越是能感觉到有光在扫射,越往周围越是能看到有光星在逃离,也有可能是在衍进,反正怎么说都沾一点边…… 总而言之是一个极其类似光圈的东西…… 这“望闻”号不会是要去到中间吧! 要是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自“望闻”号痛失“身体”,自己“痛失大爱”之后,很少有人……等等,应该说是很少有什么慷慨的东西这样为他着想了。 好样的! “望闻”号歪着身子好一会了,像是无声的调整,也像是要憋一波大的。 你说,这“望闻”号会不会是要贯穿宇宙……那我就可以让“望闻”自己掌握宇宙规律,自己传达数据,自己回地球…… 而他只需要救出他的…… 其实掌握规律也不难,宇宙中对物质而言是很讲究规律这种东西的,不过掌握了又怎样,区区人类,区区一台开发机怎么打破宇宙的桎梏。 程星沛啊程星沛,瞧给你出息的,要殉情也得问问另一边是什么想法是不是,在这深情个……深情个开发机,深情个“望闻”号啊! “望闻”号:“……” 我们的驾机者盯着对面幽幽的太空,慢慢挪动自己的身体,想试试到底能不能挪得动,他要求不多,只要能动动手,拿到裤子里的计时仪器就行了…… 他开始望右臂乃至右手蓄力,这样的蓄力就是单纯的较真,虽然没有抱多大的信心,但也还好,右臂还是动了,右腿好像也能蹬开了,我们的驾机者像是舍不得,又像是担心右腿一动全身的力量都跑到左腿似的只是极力地掰动自己早已僵直的右臂…… 没办法,右臂太久没动已经麻木了,基于这样的一只像一根直木一样的手臂,我们的驾机者只能飞耸着右肩,拉跨着右腿,将侧腰伸展开,手指伸进裤袋里果然捞到了他的计时器。 来到宇宙就要入乡随俗不是,当然要自己记录宇宙的时间,比起对宇宙的敬畏,这项操作是他的小创意,也是和别人的约定。 其实计时这样的基本任务是可以交给“望闻”号,计时对它来说简直是太容易了,其实现在想想,“望闻”号或许已经计时了,只是那个数据会是官方的,不会是他自己的,来浩浩宇宙一趟,什么都靠“望闻”号,那这终究只是“望闻”号的旅行,不是他的,起码他是这么觉得的。 好一会儿了,光星没有出现……哦不,没有像刚刚那样璀璨的光星出现,但还是有荧光一样的东西在亮,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因为这种光有些持久,有些固定,除非它和“望闻”号是一样的配速,不然怎么可能。 我们的驾机者手指索紧了计时器上的带有暗纹的旋钮,随时准备完成一次完美的计时。 但好似这个荧光友好得让人没脾气,他要计的可不是这种时间……他要计的是一场浩浩荡荡的入侵似的光星。 等一下,怎么这荧光还越来越亮了呢…… 驾机者一个收手将计时器收进了袖子里,接着把那亮锃锃的袖子上的扣子扣了扣确保自己的珍爱不会掉出来…… 轻轻甩了甩衣袖确定它不会掉出来之后,我们的驾机者开始慢慢磨合着这具有待唤醒的身体…… 希望对面的时空也像现在一样和蔼,希望对面的你也像我一样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