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捞师父(科举)》 第1章 第一章 年关刚过,蜀中的梅花开的正盛。 花影婆娑间,眉山谢氏门庭却有些鸡飞狗跳。年过半百的书生拉着一张黑长的驴脸,连连摆手拒绝道:“少夫人请留步,莫再相送了,李某家中真有要事,开春就不来贵府任教了,少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哎……李夫子,我可以在原来的基础上每个月再追加三两纹银的束脩,您看如何?”年轻的小娘子恳求道。 “少夫人,实不相瞒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贵府小公子实在是不堪教化啊,老夫无能,告辞了。”书生说完便潦草的拱了拱手,紧紧裹着行囊匆匆而去。 章氏望着书生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愁绪不知不觉间爬上了眉头,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小径处走来一位年轻俊美的郎君为她轻轻披上一件狐裘,体贴道:“今日起了凉风,仔细染了风寒。” 章氏轻轻握住夫君的手,摇了摇头,似嗔似怒道:“哪里还管得了风寒不风寒的,晏儿才将将七岁,教他的夫子已经连着换了四位了,没一位能超过三个月的,你不愁吗?” 谢逸温声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晏儿还小,何必逼迫他那么紧?” 章氏抬眸瞪了他一眼道:“我娘家那些儿郎就不提了,光谢氏门庭里的好苗子一双手都数不过来,晏儿再不努力,怕是以后再无他的立锥之地了,读书之事要从娃娃抓起才好!” 谢逸的心思全在她头顶的那枝红梅上,他淡笑着将红梅折下,认真的簪在她鬓边道:“娘子莫急,开春我再为晏儿寻个好的夫子。” 章氏闻言,面色稍霁道:“不仅要学问好,关键是要治得了晏儿这皮猴子的,能让他踏心读书的才好。” 她扬起素手轻轻抚了抚鬓边的梅花,若有似无的往竹心轩的方向瞟了一眼,继续道,“最好是十里八乡都有声名的那种,若是有举子功名就更好了。” 谢逸哭笑不得的牵起她的手,嘴上应的十分好:“是是是,为夫遵命。”竹心轩是他大哥大嫂的居所,他大嫂的娘家兄弟刚刚中了举正闲适在家准备明年的春闱,空闲之余来谢家家学指导谢家儿郎们读书,谢家承这个情,是以处处尊重。 大嫂又是个十分要强的妇人,身为谢家长媳家世却次于谢家次媳章氏许多,素日里妯娌两个没少别苗头,许是章氏又听了什么风言风语的入了心,这才焦急起来。 谢家家学只收八岁以上的孩童,晏儿年纪不够,所以迟迟没入家学,章氏已经迫不及待的寻学问深厚的人来教导晏儿了,只是小孩子爱玩是天性,哪有定性坐在书房里天天之乎者也,谢逸应的干脆不过是哄自家娘子开心罢了。 小妇人碎碎念道:“不知大房得意什么,论功名我蒲城章氏惧过谁,我父兄俱是功名加身之人,我兄长更是年纪轻轻状元及第。”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忽然弱了下去,“不过就是隔得远些而已,等晏儿再大些,将他送入京城读书也未尝不可,到那时岂是大房能比的?” 谢逸但笑不语,她说一句他便应一句,十分乖巧听话。 模样娇憨妩媚的小妇人见夫君应声虫似的,又开始不满了,伸手掐了他的手心一把:“呆子,你这么听话作甚,怎么你儿一点都不像你?” 谢逸顺势将她揽入怀中,将英挺的下颌置在她的香肩上,低语:“是呢,咱们俩的孩子既然不像我,那像谁呢?” 章氏刚要回话,兜头扑来一股梅花瓣,她抬头一看,怒从心头起,家里的混世魔王正在树上调皮呢,树脑袋上的梅花都快被他薅秃了,偏偏他不觉得自己在闯祸,一边撸花撒花一边使了牛力气去晃动梅树。 章氏气血翻涌,险些晕死过去,这可是谢家老夫人最爱的一株梅树,若被老夫人知道了,这还得了,本来老夫人就不怎么喜欢他们二房。 她伸出白皙的手指,怒气冲冲道:“谢晏,你给我滚下来!” 谢晏跟只猴子一样,从这个树杈灵活的跳到对面的树杈上去,倒是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边跳边哈哈大笑道:“阿爹,阿娘,你们来抓我啊!”看的谢逸夫妇眉心一跳。 谢逸无奈的按了按眼角,纵身一跃,将树上的皮猴拎下来交到章氏手中道:“此子任凭窈娘处置!” 谢晏喜提祠堂一日跪。 章氏手提黄荆条,面容严肃的像个老夫子,在一板一眼的训儿,训一声打一下,笞打声与幼儿的痛哭声连成一片,在祠堂中此起彼伏。 谢逸既心疼妻子又心疼儿子,劝了这个劝那个,忙的不可开交。 章氏妩媚的桃花眼中闪烁着水润的光泽,厉声问谢晏道:“你自己说,这次为何用爆竹崩李夫子的墨砚?” 谢晏睁着通红的桃花眼,委屈巴巴道:“错了。” 章氏故意冷哼一声,挑眉问道:“你真知道错了?” 谢逸在一旁圆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谢晏吸了吸鼻子,坚称:“是李夫子错了,并非是我错了,他手脚不干净,偷了爹爹的澄泥砚,我弄坏了是警告他。” 章氏微怔,谢逸诧异道:“你此言可当真?为何不早告知爹爹?” 谢晏继续委屈巴巴道:“您去书房一看便知。四哥说李夫子的老母重病在床,他偷了您的砚台想要脱手换钱为母亲治病,是出于孝道,让我不要声张,可我觉得不对……”他抬头瞄章氏一眼继续道,“什么样的孝子需要去蜜果行尽头的大牌坊楼里去尽孝?” 蜜果行尽头的那座大牌坊楼是间赌坊! 章氏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凝重的看着自家夫君道:“未料那李夫子竟是这样的人!” 谢逸面露愧色,尴尬道:“都是我的疏忽。” 章氏想了想又道:“四郎才将将八岁,点点大的孩子知道什么,他如此跟晏儿说道,不定受了谁的指使,咱家那位好大嫂心眼子比针尖还小,见不得咱们二房有一点好。将李夫子那样的人生绑在晏儿身边,她到底安的什么心?多亏我儿是个机灵的。” 谢晏见阿娘不生他的气了,立马打蛇上棍道:“阿娘,好阿娘,就不罚我了吧。” 章氏抿了抿唇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那旁的呢,好端端的梅树被你祸祸的不成样子,这件事你可知错?” 谢晏故作少年老成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道:“孩儿刚刚从春晖堂出来,听祖母命人摘梅花弄香膏子,家里的姑姑伯母婶娘们都有份,独独落了阿娘……”他小手一握,“反正,我将家中最香的梅花都揪落了,哪里的梅花都香不过咱们院子的梅花,阿娘打的梅花香膏子一定是最香的。” 章氏闻言心里一酸又一软,眼圈也泛起了红晕,忙将他搂入怀中好一顿心肝肉儿的揉搓,被他哄的好半晌才恢复理智,轻叹一声道:“这事儿也算你事出有因,那上个夫子呢?你为何在人家饭碗里加巴豆,惹得人当众出丑,这岂是大家子的行事作风?” 谢晏眼睛提溜一转,小脑袋瓜在章氏怀里拱啊拱,疑问道:“啊?阿娘,当众拉肚子就叫出丑吗?可他在书房里扯小翠姐姐的衣裳啊,小翠姐姐羞的要跳井,幸好被纪嬷嬷拦下了。” 章氏出离愤怒了,将娇娇儿往旁边一推,扬起手中的荆条就往谢逸身上招呼:“谢二,你瞅瞅你选的这几块料!都是什么臭鱼烂虾!” 宁静的祠堂一阵鸡飞狗跳。 祠堂外慢悠悠的走来一位头插凤头金钗,身着藕粉色灯笼纹褙子的妇人,约摸年过三十,肤色细白,身条略有些丰腴,很有几分富态,她脸盘圆圆的,眼角眉梢都噙着笑意,见状忙将章氏拦了下来,劝说道:“哎呦,我的好弟妹,年关刚过就这么大的火气,仔细伤了身子。”她的目光掠过眼睛红红的谢晏,惊魂甫定的谢逸,又落在一脸怒容的章氏脸上,见她脂粉未施,容色娇俏妍丽,脸色不由黯了黯,但一看这满屋子的鸡飞狗跳,她又恢复了喜气洋洋的神色,摸了摸谢晏的脑袋,明知故问道,“这是怎么说的?” 见没人搭话,她又自说自话道:“一大早就听说李夫子辞行了,哎,缘分尽了,这是勉强不来的,咱们五郎年纪还小,兴许再大些就懂事了也未可知,弟妹不必忧心。” 章氏见她明里暗里的贬低自己的独子,立马不高兴了,不客气的回道:“我自是不忧心的,晏儿打小就懂事,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娘家兄弟个个是翘楚,夫君年纪轻轻就博得举子功名,晏儿的前途稳妥的很呢。” 这话说的极高明,谢家家道中落,谢逸的父亲娶的商贾之女为续弦也就是现在的谢老夫人,谢老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并没有生儿子,不过她把自己娘家的亲侄女嫁给谢逸的大哥谢述为妻,谢家大房的子嗣照样有她的血脉,只是在北宋商贾天然低士绅几等,这也是谢老夫人和谢家大房儿媳姑侄俩看章氏眼酸的缘故。 章氏心中冷笑,谁贬损她的娇娇儿,她就往谁心窝子上戳! 谢大夫人讪讪的笑了笑,搬出谢老夫人道:“弟妹相夫教子原本不该我插言的,只是……婆母有请。” 下一章苏轼单方面登场[狗头]今天双更,另一更要很晚了,别等,明天来看[狗头叼玫瑰]从今天到周一都是双更的,不然赶不上周四的榜[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春晖堂内檀香袅袅,谢老夫人半倚在软榻上,怀中搂着大房的昌哥儿与一旁的嬷嬷低声聊些什么,见二房一家进门便止了话头,转而上上下下打量了章氏与谢晏一番,叹了口气,问道:“章氏,我听说晏哥儿又气跑了一个夫子。” 谢逸单手握拳,低咳一声道:“母亲见谅,是儿子不周全,竟寻了个手脚不干净的进府来,没得带坏家里的哥儿,发现后便辞退了。” 谢老夫人沉默了片刻,酝酿了一番才开口道:“二郎,我知道你是个疼惜儿子的,做老子的可以惯他吃惯他穿,只是性子上该打磨还需打磨,莫要娇惯才是。” “母亲说的是,儿子遵命。”谢逸和风细雨道,谢老夫人一旁的嬷嬷一个劲儿的给谢逸使眼色,示意他先出去,谢逸只当做没有看到,绝不留自己的妻儿独自面对谢老夫人。 昌哥儿看了看祖母,看了看二叔,最后挠了挠头,抬眸道:“二叔,刚刚祖父寻你去书房。” 谢逸合扇掂了掂,老神在在的说道:“哦,我就是在那边过来的。”明显睁眼说瞎话了。 谢老夫人见支不开谢逸,只得放软了脸色,语重心长的对谢逸夫妻说道:“前些年,谢家人丁稀疏,门庭冷落,你们父亲心病似的时时扼腕叹息,常常羡慕纱?行的苏家,兄弟俩竟然同榜高中,何等的荣耀……”她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抬头望了谢逸一眼继续道,“你与苏家九二郎、九三郎年纪相仿,是否有些认识?” 章氏心中警铃大作,忙看向自家夫君,暗暗摇了摇头,谢逸弯了弯唇,依旧是那副淡笑模样,只见他启唇道:“当年苏氏兄弟中榜,我只远远的看了一眼,我那年落第连近前恭贺的机会都没有。” 谢老夫人闻言,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只看了谢大夫人陈氏一眼,浑浊的眸子里充满了可惜的意味,只是接下来的话也不好开口,只瞧了谢晏一眼,叮嘱道:“你们夫妻俩上点心,晏哥儿虽然不如大房这几个乖巧聪慧,仔细教养即便成不了材也别养歪了,省的将来败坏谢家门风。” 章氏向来极其护短,在她心目中她的娇娇儿千万般的好,如何轮得到旁人对他指指点点,当即说道:“多谢婆母提醒,只是我未出阁时也听闻家中兄弟说起过,有些聪明孩子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不到放皇榜的那一刻一切尚未可知。” 谢老夫人闻言立时拉下了脸,挥挥手道:“我乏了,你们夫妻自便吧。” 章氏福了福身,牵着谢晏往门外走,只是到门口时,谢晏突然回头对谢昌笑了笑,天真无邪道:“四哥,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去瑞丰斋吃点心啊?” 瑞丰斋的点心是出了名的贵,旁家的点心论斤称,瑞丰斋的点心论块卖,莫说普通人家,便是家底丰厚的谢大夫人的娘家陈家也是不经常买来吃的,昌哥儿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哪里来的那许多钱?不仅自己吃还带着堂弟一起吃? 谢晏说完就牵紧他阿娘的手,一蹦一跳的出门去了,心情别提多愉快了,完全不在意身后谢大夫人揪起昌哥儿的质问声。 章氏支着耳朵听了会儿春晖堂里的鸡飞狗跳,俯身问谢晏道:“昌哥儿真带你去吃瑞丰斋的点心了?” 谢晏轻嗤一声:“哪能啊,我看见他拿大伯母的金坠子去瑞丰斋换点心吃了。”他纳闷道,“阿娘,到底是什么点心那么贵,一块要一个金坠子来换?” 章氏暗笑,假装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哪里有那么贵的点心,你四哥八成是被店里的伙计坑了,走,阿娘带你去吃点心!” 谢晏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她,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强调道:“是瑞丰斋的点心!” 谢晏欢喜的一蹦三尺高:“好耶!” 谢逸转身吩咐贴身侍从去套马车,在春晖堂憋了一肚子的郁气终于疏解,一家人开开心心逛街去。 马车上,章氏抚了抚胸口道:“今日婆母突然向你打听起苏家来,总觉得她另有所图。” 谢逸笑道:“老太太娘家侄子中了举,这不来年要春闱了嘛,估摸是想让我进京寻苏氏兄弟给陈家子活动活动关系。” 章氏亦冷笑:“陈家在眉山是有几分财气,活动活动这里的主政官,大概是可以替家中子侄捞到功名的,只是汴京城的达官显贵何其多,陈家的银子扔在汴京城都听不到个响,京城是什么地方,水深的让人不敢想象。” 谢逸道:“若老太太平时里待你好些,我不妨给陈三郎写几张荐帖,只可惜啊,老太太眼高于顶,不仅冷待苛责你,还瞧不上咱们晏儿,给他们写荐帖?”他冷哼一声道,“我谢二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章氏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老太太兴心要与苏家联姻呢?” 谢逸玩味道:“她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成而已。” 章氏好奇道:“苏家嫌弃咱们家六娘哪一点?家世?样貌?” 谢逸摇了摇头道:“都不是,苏家老夫人也是个十分难缠之人,与咱们家老太太十分不对付,怕咱们家老太太教养出来的小娘子一身小家子气登不得台面,便给回绝了。” “……”章氏弯了弯唇没再说话。 一家三口到了瑞丰斋,章氏豪气的拍了拍谢晏的小手:“晏儿,想吃什么拿什么,不必拘着。” 谢晏眼睛一亮,开心道:“真的吗?阿娘,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挺起小胸膛,双手往后一背,神气十足道:“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跟将军点兵似的! 谢逸在旁边起哄道:“这个水晶糕也好吃,要不要尝尝?” 谢晏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道:“那就来三块吧。” 章氏被他的小模样逗得不行,不仅给他买了瑞丰斋的糕点,还扯了蜀锦给他做袍子穿。 归家后,谢晏小心翼翼的捏着水晶糕在梅树下一口一口的吃,点心的白酥皮碎屑沾在他的嘴角,他伸手去摸。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旋风似的小黑影从旁边的假山里窜出来,边窜边嚎:“谢晏,我让你告黑状!” 谢晏被狠狠的推了一把,点心脱手而出,他伸手去抓…… 恍惚间传来一道落水的声音,附近的奴仆急得高声惊呼:“小公子落水了,小公子落水了!!”一时间,打捞的打捞,喊人的喊人,兵荒马乱。 谢昌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我只是太生气了,想教训他一下,没想把他推进水池子里。” 章氏慌慌张张的赶来,双臂被人架着,腿软的走不动道了,喉咙犹如塞了一团棉花,几经哽咽,却半点声响也发不出。 家里的健仆脱掉厚重的外衣,跳进池塘扎了个猛子将谢晏抱了上来,谢逸脱下狐裘披风将谢晏裹的严严实实的抱回了漱玉馆,章氏撕心裂肺的跟在后面,与迎面赶来的谢家大夫人陈氏撞了个满怀,章氏死死的剜了她一眼道:“我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必叫你们偿命!” 陈氏猛然打了个冷战,吓得面如土色。 谢晏落水的事儿,连谢家老太爷都惊动了,老太爷当即气得用拐杖杵了杵地砖道:“速速……速速把昌哥儿押到祠堂家法伺候!” 一时间,请府医的请府医,请家法的请家法,乱哄哄的恁的热闹。 谢晏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想要动弹却动弹不了,脑子里却在过走马灯一般,有时候是车水马龙的霓虹街景,他变大了许多,捧着一杯叫冰美式的苦水挑灯夜读,有时手里又拿着成绩单之类的在认真的看,有时候看到花花绿绿绚丽多彩的屏幕,这时他感觉自己是谢晏又不是谢晏,他回过神来,努力伸手去追逐一块落水的甜糕…… 耳边总是传来嗡嗡的声响,似是有人在他耳边低语,他仔细去听时却什么都听不清,下一瞬却跌入更深的黑暗。 章氏趴在谢晏床边凄零零的哭着,心想:若晏儿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谢逸亦神色冷峻的守在一旁,往常总是笑盈盈的模样此刻一敛而尽。 竹心轩里,陈氏哭哭啼啼对谢述说道:“夫君到底去求求二弟啊,公爹再这么打下去,昌哥儿会没命的!” 半晌之后,谢述叹了一口气道:“二弟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什么都好说,只要一涉及妻儿,便什么都没得商量,这会儿去撞枪口少不得惹一身骚!倒不如请眉州城里的名医来家里给晏哥儿看看,晏哥儿醒了一切都好说!” 远在千里之外的护国寺,苏轼与寺里的主持智行法师手谈数局之后有些困倦了,便单手支颐在禅房的佛桌前小憩片刻,忽然耳边传来一道十分怪异的滴答声。 苏轼似醒非醒间,听见有人问他:“你家次子的病并非无药可医,你可愿意医治?” 苏轼闻言心中惊诧,不禁说道:“请细细说来。” 那道声音又说:“我是状元培训系统,绑定我做任务可获得奖励,奖励是私人订制的,可以根据宿主的需求来,你可以选择给苏迨兑换药物,也可以选择其他奖励。” 它叽叽咕咕说了一大顿,忽然止了声,问苏轼道:“您意下如何?” 苏轼单手一挥,直接道:“秃驴,你发癔症了?别处去疯,莫要扰人清梦。” 状元培训系统沉默了,它抓狂道:“我不秃,我有头发,我说的都是真的!骗你是小狗!” 苏轼轻轻吁了一口气,继续睡觉,并不搭理它。 状元培训系统都快哭了,在苏轼耳边大声喊:“你信我一次啦!” 苏轼猛然被吓得一机灵,惊醒过来,那系统还在自说自话:“你来护国寺不也是为苏迨取药来了,那秃驴的药哪有我的药有用?” 苏轼惊魂未定,四处瞅了瞅,确实只有他一人在禅房里,那道古怪的声音来自他的识海,他只好故作平静道:“有没有用,那也得用过之后才知道,你让我信你,拿出点真东西来。” 状元培训系统咬了咬牙道:“你先把我绑定了,我预支一份药给你。” “先给药,有效我再跟你谈合作。”苏轼讨价还价道。 双方僵持不下。 状元培训系统碎碎念道:“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状元培训系统,专为培训状元郎而生。” 苏轼轻笑一声道:“你是状元吗?” 状元培训系统脸热了一下,讪讪道:“那倒不是。” 苏轼又问道:“历史上哪个状元是你培训的?” 状元培训系统顿了顿,尴尬的挠了挠头道:“还没有……” “嗯。”苏轼游刃有余的说道,“你既不是状元,也没培训成功过状元,那岂不是想在我这儿空手套白狼吗?所以,你先听我的!” “你是状元吗?”状元培训系统问。 “不是。”苏轼坦然道。 “那你培训成功过状元吗?”状元培训系统又问。 苏轼胸有成竹道:“放心,我见过的状元比你吃过的盐还多。” 状元培训系统自闭了一会儿,开始天统交战,半晌后它成功被苏轼说服,用自己的新手准备金给苏轼兑了一份药剂,苏轼拿到药之后仔细端详了半晌,嗅了嗅,味道与平时的草药截然不同。 状元培训系统得意洋洋道:“这是西药,见效快,我从不唬人的!” 苏轼想到自家小子被病痛折磨的难受模样,试遍世间奇药却收效甚微,心里一滞,微微叹了口气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先试一试再说。 他当即骑马回家,遣散苏迨屋里的奴仆后,按照使用说明给苏迨吃了药,暗暗观察苏迨的反应。 当晚苏迨便退了烧,浑身酸疼的症状有所改善。 苏轼思索再三,问系统:“绑定你有何不利之处吗?” 状元培训系统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笃定道:“你放心,跟着我做任务,定会马到成功。” “若任务完不成呢?可有惩罚?”苏轼追问道。 “有……是有……”系统吞吞吐吐道。 “惩罚都加在我身上,莫要给我儿断药,这点儿你可以保证吗?” “好,惩罚也可以私人订制的,您放心好了。”系统保证道。 “那绑吧!”苏轼果断道。 “好的!”系统喜出望外,“叮——状元培训系统正在加载中——” 片刻后,一道声音响起:“叮——状元培训系统加载完毕,这里是系统001。”001顶着硕大的身子出现在苏轼脑海里,苏轼一脸无奈道,“原来你是一只黑白熊啊!” “啊这……”对北宋的人解释什么叫系统有点费劲,系统001干脆说道,“你这么理解也可以,宿主你好,现在咱们开始选培养对象吧,介于之前的积分都兑了药,咱们现在积分不足,不能太自由的选择培养对象,只能去卡池里碰碰运气咯。” “卡池?”苏轼疑问道。 “嗯,就是你们大宋有条件参加科举的人的资料库,按聪慧程度分成R、SR、SSR、UR四个等级,连秀才都不能考的愚笨之辈不在等级之列,R等级的人可以考取秀才,SR等级的人可以考取举人,SSR等级的人可以考进士,UR等级的人可以高中皇榜前三,不过您也知道,我是状元培训系统,您能抽到UR的概率微乎其微无限接近0。”系统001解释道。 苏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闲话少叙,抽吧。” 系统001调出抽卡页面,介绍道:“您只有五次机会,祝您好运。” 苏轼从厨房取了几片柚子叶,擦了擦手道:“来吧!”他看了看抽卡操作说明,试探的点了一下,并不翻卡而是预存起来,紧接着去抽第二张,一连抽了五张卡,五张卡一块翻开,三张R,一张SR,一张等级被遮盖。 苏轼和系统001对视一眼,陷入沉思中,其中三张R卡所代表的人年龄都在25岁上下,潜力差不多已经定型了,可培养性很低,可以直接pass掉。 那张SR卡所代表的人年龄78岁,除非他是姜子牙,否则这种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也没什么可培训的必要了,虽然他面值比较高,可他年龄大啊,这个是真的赌不起,也可以直接pass掉。 最后一张最奇怪,关键面板信息罕见的被遮挡起来了,只说他七岁,调皮,聪慧且生死未卜。 苏轼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有时候人生就是一场豪赌,我选这个面板被遮挡的。” 系统001道:“确定吗?他可能是UR,也可能连R都不如,面值被遮挡只能说明他现在正处于影响智商的情况中,他的数值跨度太大没办法标记,只能遮挡起来以免误导。” 苏轼左眼皮猛然一跳,他坚定道:“就他!” 第3章 第三章 谢晏昏昏沉沉间看见一根竹子使劲的在他跟前跳来跳去,口中念念有词,骇人得紧,他奋力挥舞着肉乎乎的小胳膊,胡乱喊道:“竹子成精了……竹子成精了……” 章氏和谢逸守在床榻边上,见状彼此对视一眼,心里狠狠的一沉:糟了!晏儿开始说胡话了,这还有好吗? 章氏面色苍白如纸,豆大的眼泪簌簌的滚落下来,砸在谢逸手背上,烫在他的心田里。 谢晏的乳母纪嬷嬷在观音菩萨像前拜了又拜,口中不停地念叨:“求观音菩萨保佑,求观音菩萨保佑!” 谢家老太爷亦亲自前来探望谢晏,后面跟着谢老夫人和谢大夫人陈氏,陈氏见谢晏这般模样,亦是骇得不轻,哆哆嗦嗦不敢向前,只敢扒在床帘缝隙处往里张望着瞄几眼,而后躲在谢老夫人身侧说道:“怕是不中用了,不妨请马道婆来送送,也不枉晏哥儿托生在咱们家一场。” 章氏闻言怒从心头起,伸手抓住她的头发撕扯起来,骂道:“你这毒妇安的什么心?这就咒着我儿死呢?” 陈氏哎呦一声,连哭带叫唤:“我这都是为晏哥儿考虑,章氏你怎生这样不识好歹?!” 屋子里乱糟糟的,谢老太爷呵斥一声:“好了,都给我消停些!”他颤巍巍的伸手扒了扒谢晏的眼皮,面沉似水,沉思半晌后说道:“且叫杨道医过来瞧瞧吧。” 外面的混乱情况,谢晏一概不知,恍惚昏沉间他猛然记起自己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是胎穿而来的,只是前世的记忆因生劫之苦被封存了,这一次生死劫又莫名的把前世的记忆解封了。 他前世刚刚考公上岸,为了奖励自己一把,与好友开黑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从凳子上一起身,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谢晏深吸一口气,悔得狠拍大腿,要知道自己前世英年早逝,他铁定不那么卷了,卷赢了同行卷不赢命运,真的是上天给他开了个黑色玩笑,思及此处,他又悔得咬牙根!游戏那么好玩,手机那么好玩,现代化的生活那么方便,他还没享受够呢,就被传送到车都得用牛马拉的古代,简直叫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哎!命运啊!你可真他娘的**! “喂,小鬼,你是我的弟子了,开不开心?”正当谢晏一脸懊恼的思索人生时,耳边传来一道臭屁臭屁的声音,谢晏撩起半个眼角,打量着眼前这根十分活泼的竹子,毫不意外的问道,“金手指?” “什么金的、银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那根竹子腰杆挺得直直的,理所当然的说道。 “嘁!”谢晏鄙夷的看了它一眼,宣布道,“这辈子我的目标是当个尽职尽责的纨绔子弟,你休想劝我读书!” 千里之外的苏轼忽然上身往后一仰,深吸一口气道:“果然是个顽劣的,能试着解锁他的个人信息吗?最起码让我看看这个新徒弟是何等模样吧。” 系统001道:“目前恐怕还不行,您是个有身份的人,为了基本的公平性,您与您的新徒弟都是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的,你们的声音形象在彼此眼里都做了特殊的处理,与真实的模样大相径庭。” 苏轼了悟的点了点头,系统这么干,也是防止舞弊倒是可以理解,他单指敲了敲桌面道:“这倒不是问题,只是……单靠说的,他恐怕不能服我。” “这个你放心!”系统001保证道,“你们之间虽然见不了面,但可以靠意念沟通的,在识海的这方小世界里,你们还是如寻常师徒那样。” 苏轼试着感受了一下,果然见一个小木偶在他眼前跳来跳去,忒是活力四射,而他也摇身一变,变成一截瘦竹竿,在对着小木偶指指点点。 苏轼:“……” 系统001道:“之前的新手礼包都用来给苏迨兑换药品了,您的经费不足,只能使用系统自带的初级皮肤,等您以后富裕了,还可以改变形象的,哈哈哈哈……” 系统尴尬的笑了两声,小心翼翼的戳了戳苏轼的胳膊道:“那么,我将为您颁发第一个任务,让此人心甘情愿的拜您为师,任务奖励三个积分,可以为苏迨兑换三天的药量。” 苏迨的药只有一顿的量了,苏轼没有太多的时间,只能速战速决,他问系统001道:“我虽然不能查看他的姓名、籍贯、家世,但总能查看他的喜好吧,点点大的孩子,投其所好比什么都管用。” 系统001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这是他的相关信息。” 苏轼低头一看,页面只有简单的一行字:小五,喜欢吃点心,爱好招猫逗狗。 小五,是个十分大众化的代称,很有可能这个孩子在家中行五,这样的幼童在大宋随处可见,不算暴露关键信息,他的喜好也很简单,合情合理,一般这么大的孩子眼睛里只有吃和玩。 苏轼暗自松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窗外,樊楼一禺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他当即决定去樊楼打包些糕点回来,钓鱼上钩,哦不,是成功收徒。 苏轼刚一进樊楼大门,无意间扫见一抹石青色身影一闪而过,溜的比兔子还快,他略微弯了弯唇角,轻轻的摇了摇头。 驸马都尉王冼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介甫兄这是被你骂怕了,远远的见你进来,饭都不吃了,拎了张肉饼便抬脚跑路了。” 苏轼哂笑:“他哪里是怕我,是怕麻烦罢了。” 王冼疑惑的问道:“最近不常见你出门,在忙什么?” 苏轼叹了一口气道:“苏迨的病总是反反复复的,惹人忧心。” “哎……”作为苏轼好友,自是了解苏轼家中情况的,王冼道,“想必渐渐长大些会好的,前段时间番邦进贡了些名贵药材,放在公主府里也是生虫,我命人装了一匣子送去贵府,这会儿约摸到了。” 苏轼拱了拱手道:“多谢晋卿慷慨相赠。” 王冼摆了摆手道:“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套?” 王冼要拉着他喝一场酒,苏轼婉拒道:“下次一定。”说着命店里的伙计打包了两盒点心提着回家去了。 到了书房,苏轼迫不及待打开系统页面,观察他的小徒弟在干嘛? 画面还没加载出来,苏轼就听到一阵呼噜声,他心道:好啊,这小家伙吃得饱睡得着,想必身体已无大碍。 苏轼从盒子里拿了一块最香的玫瑰糖糕,在小家伙鼻子底下晃了晃,粉雕玉琢的小鼻子使劲儿嗅了嗅,打了个喷嚏瞬间被香醒了。 谢晏眸中的水雾散去,一根头顶插着点心的瘦竹竿映入他的眼帘,他情不自禁的眨了眨眼,腹中适时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他尴尬的摸了摸脑袋。 “想不想吃?”苏轼诱哄道,“只要你肯拜我为师,这样的甜糕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谢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道:这根瘦竹竿还真当他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几块糖糕就想收买他,世上哪有这样的便宜事? “哼!”谢晏将头一扭,拒绝了苏轼的糖糕收买。 苏轼故意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不识货的小子,这可是樊楼的点心,大宋最有名气的酒楼,你不吃我可吃了。” 谢晏仍然不为所动,坚持他的纨绔理想。 恰在此时,苏辙有事找苏轼,苏轼只好匆匆忙忙关了系统。 谢晏见眼前的竹竿跑了,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张开了双眼,满屋子的大眼小眼瞬间松了一口气,章氏凑在最前面,急切的问道:“晏儿,我的儿,你总算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冷不冷?饿不饿?” 谢晏缓缓看向眼前的美妇人,他前世是个孤儿,从没享受过父母之爱,母亲对他来说是个十分陌生的概念,只存在于想象中,然而此刻母亲的形象在他眼里逐渐清晰起来,他几乎感动的瞬间红了眼眶,闷闷的说道:“阿娘,我不冷,很饿。” 章氏转身吩咐纪嬷嬷道:“快!将灶台上温着的热粥端过来。” 章氏一勺一勺的喂着谢晏吃粥,谢大夫人见谢晏醒了,忙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可算是醒了,弟妹,我们陈家的府医不赖吧。” 章氏懒的搭理她,只拿帕子小心翼翼的给谢晏擦拭嘴角。 谢晏昏睡了数日,此时吃饱喝足,精神头十足,了无困意,抬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似是要重新打量一遍家中之人。 谢大夫人双手合十朝谢老夫人拜了拜,谢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对谢老太爷说:“晏哥儿也醒了,家主该将昌哥儿从祠堂放出来了吧。” 谢老太爷当着诸位儿孙的面不好开口训斥她什么,只面色沉沉道:“让他杀一杀性子也好,好好的一个儿郎看看被你们婆媳俩娇惯成什么样子了?”说着,他瞪了长子一眼,继续道,“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一个孩子,只是你这个当爹的不教训,少不得我来做这个恶人。” 谢述连忙低头告罪道:“儿子不敢。” 章氏、谢逸、谢晏齐齐低着头,默不作声,谢老爷子是个既要里子也要面子的人,此时一番作态不过是做给二房看的,想让二房大度些,主动开口请他放人。 只是二房只当看不懂这出戏,装聋作哑。 最后是谢家大房的女儿珍娘站出来笑了笑说道:“祖父教训的是,只是五弟刚刚醒来,身子骨还需仔细将养着,天色已晚,孙女送祖父祖母回房休息。” 有人出来圆场,这场戏只好作罢,谢老爷子点了点头道:“也好。”又说了些安慰谢晏的话,一众人这才乌央乌央走了。 谢大夫人回到竹心轩就发作了,冲着谢述抱怨道:“也不知章氏在高傲什么,不过是孩童间的打闹,本是无心之失,也值得她这样上纲上线,得理不饶人。” 谢述前脚被老父训斥,回房还要听媳妇的抱怨,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他噌的一下子站起身来,说道:“今晚我宿在如意居。”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如意居是周姨娘的住所,谢大夫人这口气被堵得不上不下憋屈极了。 然而,众人刚睡下不久便又被叫开了门,一屋子人齐聚在春晖堂,二门小厮神色慌张的抬进一个鼓鼓囊囊的棉被来,随行的嬷嬷将棉被掀开,赫然是刚刚生产完的谢家大姑娘谢宜芳。 谢宜芳脸色煞白,鬓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脸颊上,身上只着了单簿的中衣,形容憔悴不堪,众人顿时骇了一跳,谢老爷子肃着脸寒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在家坐月子么?姑爷呢?”话音未落,他抬头往外边看了看,夜幕沉沉,什么都没有。 谢宜芳的乳母桂嬷嬷一拍大腿道:“老太爷救命!那宋家忒不是个东西,大姑奶奶大冬天的生产,宋家人竟由得小妾作妖将大姑奶奶房中的炭火撤走,若不是老奴发现的及时,指不定要遭什么样的罪过,这摆明了宠妻灭妾,往死里作践人!” 谢老夫人命人先将谢宜芳及幼儿移居到暖阁将养身子,桂嬷嬷留下来回话,虽然谢宜芳不是她亲生的,可到底在她眼皮子底下养了十年,见她此时如此落魄,倒也有些真心实意的难过,她垂眸问桂嬷嬷道:“就算宜芳因生产之故暂时掌不了家,宋家还有二房、三房、四房的正头娘子在,再不然宋家老夫人的身子骨也还算硬朗,如何就忍得了一房妾室当家做主张牙舞爪的作妖?” 谢晏被父亲抱着,缩在父亲温暖的狐裘鹤氅里,甫一进门就听见桂嬷嬷一把鼻泣一把泪的诉苦:“那宋家也不是什么尊重人家,姑爷房中的王姨娘性子八面玲珑,天天将姑爷哄在她的院子里,她兄弟是个比她还能钻营的,上个月来信说得了贵人青眼,在京中领了禁军教头的差事,出入的是帝王之家,神气的不行。那宋家,宋家……” 谢大夫人问道:“宋家可是生了抬平妻的念头?” 桂嬷嬷声泪俱下道:“如此这般倒也不必闹着深夜归家来,怕是起了谋死大姑奶奶的念头了。” 谢大夫人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一听宋家姑爷的妾室作妖,她不禁生了些同病相怜之感,最后无奈跺跺脚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若早上十年功夫,他宋家安敢如此行事?” 谢家祖上风光过,不然也不会与蒲城章家有姻亲,然而谢老太爷这一辈人丁凋零,只有谢老太爷一人勉强支应门户,奈何谢老太爷才学有限,汲汲营营了大半辈子,也才得了县主簿的职位,一干便干到了致仕,谢述谢逸谢远三兄弟都没有官身,门庭更加冷清了,而宋家姑爷刚刚金榜题名,马上要去外地赴任了,由是越来越不将谢家放在眼里。 谢晏感觉得到父亲的手暗暗收紧,抱得他有些疼了,他抿了抿唇,提议道:“爹爹,我们去看看大姑姑吧。” [狗头]下一章很晚了,莫等,莫等,明天来看也是一样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