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的猫很想你》 第1章 再相见 手机在掌心震动第三下时,何淮南才按了接听。 “淮哥!我到了,A出口,黑色比亚迪!”杨舟的声音混着车载音乐轰进来,“你说你非得坐这早班机,我订了二十个闹钟才爬起来……” “知道了。” 何淮南挂断电话,将杨舟未完的抱怨掐断在信号里。 机场的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轮廓干净利落。他推着行李箱向外走,没有多余的表情。 四年了,C市的风裹挟着潮湿与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上车,杨舟就忍不住唠叨:“真的,我就不该答应何叔来接你。这种商业互吹的宴会,想想就头疼。” 何淮南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你可以不去。” “那怎么行!”杨舟一脚油门,“我得看看是哪路神仙,能让四年都不肯回来的大忙人亲自回来一趟。”他瞟了一眼何淮南,“为了老城区那个项目?” 何淮南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没有回答。 逃避得够久了,四年了,该回来了。 手机屏幕亮起,是父亲何国洋的消息,言简意赅:「晚上准时到场。」 他按熄屏幕,闭目养神。 “陈家这几年什么情况?” “他们产业扩张越来越大,内部的话,今年应该会让陈闻衍上手了。” 陈闻衍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脑海里漾开一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刹那间,尘封的记忆裹挟着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那个小小的、总是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的身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小男孩举着满是泥巴的手,眼睛亮晶晶地仰望他:“哥哥,你好厉害!我以后要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小短腿踉跄了一下,摔在地上,带着哭腔喊:“哇——哥哥等等我,我摔啦!” 他回头,无奈又心软地把那个小哭包背起来。 小家伙用最天真无邪的语气,抛出最石破天惊的话:“哥哥,我以后可以给你当老婆吗?” 他当时忍俊不禁,只当是童言无忌。 男孩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把软乎乎的脸蛋贴在他颈窝。 那股孩童特有的、带着奶香的气息,仿佛一丝甜暖的游丝,至今仍萦绕在他的鼻尖,从未被时光的风彻底吹散。 “哥哥,我好喜欢你。”小小的声音贴着皮肤传来,郑重得像一个永恒的誓言。 回忆的潮水骤然退去。 何淮南下意识地抚过自己的脖颈,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依赖的温热触感。他垂下眼,无声地笑了笑。 --- 同一时间,酒吧包厢里光影暧昧。 窦锦迟左拥右抱,啜着右边美女递到嘴边的酒,含糊地对角落说:“打听到了,他早上到的。我说陈大少,你为什么喜欢他啊,女的不好吗?” 角落的阴影里,陈闻衍晃着手中的酒杯,冰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谁知道呢,跟男女无关。”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切断了窦锦迟后续的调侃。他仰头饮尽杯中残酒,站起身,“走了。” 喜欢一个人,没有原因,其实有时候只有自己心里的那一刻才会感受得到。 --- 陈家庄园宴会厅,灯火通明。 这是一场为争夺老城区项目而设的局,衣香鬓影间,满是算计与试探。 陈闻衍跟在父亲身后,应对着络绎不绝的寒暄。他身姿挺拔,黑色的西装完美勾勒出宽肩窄腰,笑容得体,眼神却不自觉地一次次瞟向入口。 期待,又紧张。 “在看什么?”陈父低声问。 “没什么。”陈闻衍收敛心神,端起酒杯。 就在这时,入口处一阵微妙的骚动。他抬眼望去,呼吸一窒。 何淮南到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肩线利落,腿长夺目。相比四年前,他褪去了最后的青涩,眉眼间是沉淀下来的冷峻和疏离,灯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光晕。杨舟跟在他身后,笑嘻嘻地同他搭话,更反衬出他的沉静。 何淮南径直走向陈父,举杯,姿态从容:“陈伯伯,好久不见。” “回来了就好。”陈父笑容慈祥,与他碰杯。 寒暄过后,何淮南的目光才落到一旁的陈闻衍身上。他微微一怔,记忆中那个需要他低头才能对视的男孩,已然蜕变成眼前这个与他几乎平视、气质凌冽的青年。 “好久不见,小衍。”他笑了笑,嗓音沉稳。 “淮南哥。”陈闻衍举了举杯,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饮下今晚第一口酒,借此掩饰瞬间的失态。 杨舟在敬完酒以后就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偷懒去了,这里只剩下陈闻衍和何淮南两个人。 待陈父离开去应酬他人,陈闻衍向前一步,极其自然地靠近何淮南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带来一丝微痒。 “淮南哥,”他声音压低,带着一点亲昵的试探,“饿了吗?带你去吃点东西。” 何淮南因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微微一僵。他并不饿,但更厌烦与周遭人群虚与委蛇。 “好。” 陈闻衍没有带他去开放的自助餐区,而是领他穿过一扇不起眼的门,进入一间私密包厢。 “这是……”何淮南有些意外。 “家父谈生意的地方,清净。”陈闻衍示意服务生上菜。 菜肴陆续上桌,何淮南眼底掠过一丝惊讶——糖醋排骨去了肥膘,清蒸鱼不见一根细刺,连汤品里的姜味都恰到好处,却不见姜片踪影。 这些都是他挑剔且私密的饮食习惯。 他不由得多看了陈闻衍一眼。少年(或许现在不该称其为少年了)正垂眸为他布菜,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异常专注。 “不合胃口?”陈闻衍抬眼,恰好捕捉到他的目光。 “没有。”何淮南移开视线,心底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 他沉默地吃了不少,直到感觉有些撑了,才放下筷子。 “出去透透气?”他提议。 包厢外的阳台正对城市璀璨的夜景。夜风带着雨后的凉意吹拂过来。 两人并肩而立,一时无话。 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身后,只剩下微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 正当这静谧几乎凝成实质时,一阵轻快却突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敲碎了沉寂。 一个约莫五六岁、扎着歪扭羊角辫的小女孩从走廊拐角探出头,怯生生地望着他们。 “哥哥,”她拽住陈闻衍的裤脚,小声说,“我找不到妈妈了……” 这一声轻唤,瞬间击碎了陈闻衍眼中盛满的深情,也拽回了何淮南飘远的思绪。 陈闻衍眼中的浓情迅速褪去,转为一种略显局促的温和。 他单膝蹲下,柔声问:“别怕,哥哥帮你找。告诉哥哥,妈妈叫什么?” 他一边安抚小女孩,一边利落地招手叫来保安,低声交代:“去查一下监控,可能是住店客人。” “这里这么多人,为什么找了哥哥啊?” “哥哥长得好看,是好人。” “哈哈哈,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哦。” 何淮南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陈闻衍——没有一丝不耐,始终温柔体贴。 看着这个曾经需要自己庇护的弟弟,变得如此成熟可靠,一股混杂着欣慰的情绪悄然涌上心头。 等小女孩被匆匆赶来的母亲接走,宴会也已近尾声。 “小衍,你长大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何淮南看着身旁已比自己高出些许的少年,若有所思。 陈闻衍笑着摇了摇头。 是啊,因为我对你的感情,早已不是弟弟对哥哥了。 何淮南望着夜景,忽然感到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 他转过头,恰好撞上陈闻衍的目光。 那眼神不再掩饰,里面翻涌着过于复杂浓烈的情愫,不再是弟弟看哥哥的眼神。 何淮南心头莫名一跳,下意识地想后退。 “淮南哥,”陈闻衍的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沙哑,“这四年,我很想你。”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像是要把每个字都钉进何淮南的心里。 不是弟弟想哥哥的那种想。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侧过头,有些狼狈地避开了何淮南震惊的目光。 “咔哒”一声,一簇橘红的火苗在他掌心亮起,点燃了唇间的烟。 他吸了一口,才借着烟雾的掩护,重新转过头,对何淮南委屈地笑了笑,声音闷闷的: “淮南哥,你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联系过我。” 何淮南看着他被风吹乱的发梢,和烟雾后那双执拗又脆弱的眼睛,喉咙发紧。 “抱歉,小衍。” 陈闻衍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将还剩大半的烟摁灭。 “那哥哥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何淮南被他这跳脱的思维弄得一怔:“什么事?” “可不可以,”陈闻衍上前半步,瞬间拉近的距离让何淮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雪松的冷香,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太近了。 何淮南被他圈在阳台栏杆与他身体构成的狭小空间里,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辐射出的热量。 他偏过头,避开了那道灼人的视线,习惯性地用一句轻飘飘的话试图化解这过界的暧昧: “哈哈,怎么会呢,”他抬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揉揉对方的头发,却在半空被陈闻衍精准地握住了手腕。 那只手滚烫,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完全不属于一个“孩子”。 何淮南剩下的半句“我知道现在我们小衍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陈闻衍握着他的手腕,既不用力,也不放开,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腕间跳动的脉搏。 “淮南哥,”他看着何淮南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终于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又带着点苦涩的笑容,“你根本……就不知道。” 陈闻衍欲言又止,将那句几乎冲口而出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硬生生咽了回去。 第2章 赛车俱乐部 四年后的再次见面,是他越矩了。 那些在心底排练过无数遍的亲密,在见到他之后,都化作了难以抑制的冲动。 他看着何淮南微微蹙起的眉头,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该逼他这么紧。 狩猎需要耐心,尤其是面对何淮南这样警惕又迟钝的“小猫”。逼得太紧,只会让他受惊,从此远远逃开。 想到这里,陈闻衍周身那迫人的气场如潮水般褪去。他垂下眼眸,再抬眼时,里面只余下一点恰到好处的落寞和自嘲。 “你不知道……”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带着一丝无奈的哑,“……就算了。” 他主动后退了一步,重新拉开了那道名为“弟弟”的安全距离,将方才所有逾矩的暧昧与试探,都轻描淡写地归结为一句意味不明的“算了”。 我不知道什么?怎么不说了? 何淮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什么,完全跟不上这小孩跳跃的思维。 也许……这就是代沟? 恰在此时,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适时打破了这莫名的氛围。 “嗯,好,这就下来。”他挂断电话,转向陈闻衍,“小衍,我先走了,杨舟在楼下等着。你也早点回去。” 陈闻衍站在原地,看着何淮南转身离开的背影,脸上那点委屈和落寞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偷偷跟着下楼,将自己完全融入走廊的阴影里。 直到那辆载着何淮南的车尾灯消失在街角,他眼中最后一点温度才彻底冷却,恢复了平日里的疏离与深不可测。 他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同时拨通了电话。 “嗯,注册吧。”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冷静,“先别让他们知道。资料我后续发给你。” “名字就叫华曜吧。” 夜色中,奔驰车平稳行驶。 “这么多年没见,那小子刚才没对你怎么样吧?”杨舟挤眉弄眼地问。 “什么怎么样?”何淮南莫名其妙。 “哟,你还不知道?”杨舟来劲了,“陈闻衍现在可是圈子里出了名的高岭之花,禁欲又高冷。” “就凭他那张脸,多少人想攀关系,男男女女没少往他身边送,结果全被他扔出来了。” “最绝的是,他还放话封杀那些送人的人。这下彻底没人敢打这主意了。” 他压低声音:“现在谁不知道,陈家大少是个油盐不进的主。” 何淮南听得一愣。高冷?禁欲?陈闻衍? 他脑海里浮现的,还是那个用软乎乎脸蛋蹭他脖子的小男孩。 “那他还挺可怜的,”何淮南轻叹,“小小年纪就要面对这些。” 杨舟不可思议地探手摸他额头:“哥!你醒醒!他都二十了,这算什么不正常?这在我们圈子里再正常不过。” “我看最不正常的是你,你这‘弟控滤镜’怕是焊死在眼球上了吧?你这纯属小时候的滤镜,起码有八百米厚!” 何淮南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陈闻衍握过的触感。他迟疑地开口: “杨舟,你现在跟那些二十出头的小孩说话……能听懂吗?会不会觉得有代沟?” 杨舟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一脸莫名:“哥,你没事吧?第一,没有代沟。第二,咱俩也才二十五,按你这说法,咱们自己也还是小孩儿呢。” 何淮南被他说得有些尴尬,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明天平逸时组了个局,你去不去?” “去啊!必须去!”杨舟立刻来了精神,“给你接风嘛,刀山火海也得包去!” 车缓缓停下。 “我走了啊,”杨舟拉开车门,“再晚回去,我家老爷子又得念紧箍咒了。” 何淮南目送着好友的背影。杨家产业虽大,但自他父母离异后,一直是爷爷用严苛的方式管教他,事无巨细。 正当他收回目光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邻宅二楼的窗前站着一个人影,正静静地望向这里。 何淮南不认得那人,并未多想,只示意司机开车。 黑色的奔驰无声地滑入夜色,而二楼的那道目光,却久久没有移开。 休假回来的何淮南,已经很久没享受过如此悠闲的时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他刚摸过手机想点个外卖,平逸时的消息就掐着点蹦了出来。 【平逸时】:嘛呢淮儿? 【何淮南】:刚醒。 【平逸时】:别躺了!晚上聚会,白天也别闲着,出来活动活动? 【何淮南】:干什么? 【平逸时】:雾山俱乐部新开了个场地,就咱俩,先去跑两圈热热身? 【何淮南】:行。 平逸时,一个顶着“富家少爷”头衔,却毫无距离感的人。 他与何淮南有七年交情,大学时代就是雾山赛车俱乐部的常客。 何淮南曾在高中时,暗暗羡慕过对方那种充满底气的家庭氛围。是平逸时主动又真诚的性子,打破了隔阂,让两人成了多年老友。 “喂,到了没?我在门口。今天人贼多,你小心点挤。” “嗯。” 何淮南挂断电话,将手机塞回口袋,侧身从涌动的人潮中穿过。平逸时正站在闸机旁用力挥手: “这里!你可算到了!” 他一把拉过何淮南,指着主赛道方向:“瞧见没?今天一群网红在这儿搞什么‘平民F1’,观众全挤那儿了,还有几家媒体。” 何淮南顺着方向瞥了一眼。远处赛道上引擎轰鸣,看台区人头攒动,闪光灯不时亮起。他收回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 平逸时凭着股东身份,带何淮南穿过VIP通道,抵达一个环绕山体的赛道。 与远处的喧闹相比,这里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 赛道上没有什么人,他带我走到一辆黑红相间的限量款赛车前,如同沉睡的雄狮,匍匐在炽热的阳光下,线条充满力量感。 “怎么样?是不是和你的气质很相称,特地给你选的,我当初看到这辆车就感觉很适合你。” 平逸时懒散地靠在车门,夏风吹得他的蓝发翻飞,眉尾处的眉钉在阳光下闪得耀眼。 何淮南的目光掠过车身,职业赛车手的本能在此刻苏醒。 十八岁拿证,十九岁正式入moc,F1赛道的忠实赛车手,他生命的底色就是赛道与速度。 “敢不敢比比?”平逸时挑了下眉,笑着挑战,“一雪前耻!” 何淮南眯眼,露出一个带着野性的笑:“行啊,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一身红黑的赛车服衬得何淮南皮肤很白,骨相优越,鼻梁高挺,眼神凛冽。他站在赛道上,仿佛生来就属于这里。 那个温柔的何淮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只为征服赛道而生的灵魂。 何淮南和平逸时坐进各自赛车里,犹如蓄势待发的猛兽。 信号枪响的那一刻,他们闪电般冲出赛道,引擎声似猛虎咆哮。 他们俩的速度不相上下,车头车尾紧贴着,又是一个弯道,何淮南猛地踩油门,急速地打着方向盘,车尾甩出一道优美弧线,轮胎迸溅着火星,猛切内线,以半个车头的优势冲出弯道,一个漂亮的漂移。 把平逸时稳稳地甩在车后,这场比赛何淮南已经赢了。 结束以后,平逸时抱着头盔朝着何淮南走了过来,“可以啊,不愧是moc的成员。啧啧,看来这辈子想超过你是不可能了 ”他捋了一把被汗浸湿的蓝发。 “没事,以后你肯定是没机会,别灰心。”何淮南戏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嗯,嗯……你说什么?何!淮!南!”平逸时下意识回答,说到一半才发现不对劲,气的涨红半张脸,像只河豚一样气鼓鼓的冲到何淮南旁边,一边用手箍住他的脖子,一边大喊大叫。 “我以后一定会赢你的,你可是职业车手诶!怎么还嘲笑我!” 何淮南恶作剧得逞胸腔忍不住闷哼地笑出了声。 今天人手不足,安保都调去了另一个场地。 于是,当两个耀眼的少年在赛道上展开对决时,便如同磁石般,不知不觉间吸引了一小群人驻足围观。 “卧槽,好帅,那个黑色头发的笑起来好温柔。” “啊啊啊啊,那个蓝色头发的也很帅啊,你看他的眉钉好酷啊!” “啊啊啊,快看,快看!”女孩忍不住跺脚,连忙拉着身旁另一个女孩的衣服。 “他们抱在一起了,好好磕!”两个女孩非常激动。 远处,有不少观众录下了他们赛后嬉笑打闹的视频,两个身影在阳光下耀眼得不像话。 休息室里,平逸时灌了半瓶水,才压下过快的心跳。他状似随意地将长腿一叠,对何淮南说: “那车送你了,就当……你赢了的奖品。” 他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像一句普通的玩笑,却不得不用冰凉的瓶身贴住掌心,来克制指尖的微颤。 这辆车不只是奖品。 是他精心策划挑选,为他准备的礼物,怕他怀疑,才不得说是奖品。 他害怕何淮南会拒绝这份过于昂贵的“奖品”,更怕对方会透过这份礼物,窥见他藏在“兄弟”名号下,那点不足为外人道,也从未敢宣之于口的心思。 第3章 控制不住的心动 “这车不便宜吧,就这样给我了,不心疼啊?” “你就说要不要吧,而且这是我专门为你选的,不符合我风格。” 何淮南心里掠过一丝异样,这份礼物重得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但他随即想起平逸时富庶的家境和一贯大方的作风,便把这丝异样归结为‘时少爷的一时兴起’。 他习惯于接受平逸时的好,就像习惯赛道上总有他的陪伴一样。“好啊,那就谢谢大少爷了。” “走吧,去酒吧,哥几个已经等一会儿了。”直到何淮南坦然接受,他悬着的心才重重落下,却又泛起一丝苦涩。 他们一起比赛的视频当天就被人传上了社交视频上,迅速火了一把。 当陈闻衍看到手机里视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看到何淮南漂亮漂移,超车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向上扬。 手里的视频还没有结束,视频最后的画面里是两个少年在阳光中抱着打闹对陈闻衍来说很是刺眼。 陈闻衍捏紧了手中的手机,手背青筋微微隆起,一脸冷若冰霜地继续看着上面飘着的评论。 “啊啊啊,好帅。” “人间绝色” “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们好般配。” “好磕好磕。” “十分钟内我要他们全部资料。” “红衣服的是moc的何淮南。” 看到这些评论,他不禁嗤了一声,内心翻涌,“哪里般配,根本就不配。” 但手还是下意识地把这个视频保存在了全是何淮南的相册里。 陈闻衍拿起刚刚放在沙发的外套一边急匆匆往外走,一边打电话。 Asa酒吧卡座里,喧嚣的人声几乎要盖过音乐。 “来,让我们一起来欢迎淮哥回来,干杯!” “何少,你这张脸是吃了防腐剂吗?这么多年一点没变!”老友大声调侃着。 何淮南笑着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就有人把矛头转向了平逸时: “时少爷,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杨舟人递过一杯酒,“大家都喝,就你搞特殊?” 平逸时笑着摇了摇手中的车钥匙,拒绝了递来的酒杯。 “我负责当你们的专属司机,今天你们随便喝,我请了。”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正与人碰杯的何淮南。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借口一半是为了安全,另一半,是他继续好找借口,送他回家,跟他多待一会儿。 有杨舟在的地方绝不会冷场,气氛被炒得火热。 何淮南话不多,只偶尔含笑应和几句。但他是真的高兴,和老友重逢的喜悦都融在酒里,一杯接一杯地喝。 直到有人大声问:“淮哥,这次回来还走吗?” 热闹的卡座忽然安静了一瞬。 何淮南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一时没有作声。 就在他沉默的间隙,一旁的平逸时下意识地偏过头,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裤角。 他摇了摇头跟问的那个人喝了一杯,沉吟道“还不知道。” 聚会结束,平逸时负责收拾“残局”,准备送几位醉鬼回家。 杨舟已经醉得软成一滩,死死扒着何淮南,嘴里念念有词:淮、淮宝儿!我告诉你……我找到小时候那个小南瓜了!嗝——” “舟儿,你真不要我送?”平逸时上前扶他。 “不、不用!”杨舟一挥手,眼睛突然一亮,指着门口,“看!我家……嗝……来接我了!” 一个面容冷峻、身形高大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他径直走来,无视旁人,一把将杨舟打横抱起,稳稳地朝路边一辆车走去。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平逸时到嘴边的询问咽了回去,和何淮南一起,目送那辆车载着突然变得安静的杨舟,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何淮南的酒量本就不差,加之酒品出众,即便喝多了你也难以察觉。 此刻,除了眼周洇开一抹浅红,他连坐姿都依旧挺拔端正,与平日那个冷静自持的他毫无分别。 所以根本不知道他醉没醉。 平逸时在等红绿灯的间隙,目光不由自主地偏向副驾。 何淮南正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柔和了平日冷峻的轮廓。平逸时的心蓦地漏了一拍。 车刚在公寓楼下停稳,他便快步绕到副驾,轻轻打开车门:“淮南,到了。” 何淮南下车,脚步很稳。 可他走了几步却停下,揉了揉眉心,随即望向路灯无法照亮的一处阴影,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试探: “小衍,你怎么在这?” “淮南哥。”陈闻衍应声从暗处慢步走出,举了举手中的饭盒,语气乖巧,“妈,让我给你送饺子。” 然而,在他目光转向平逸时的一刹那,所有的暖意瞬间冻结,只剩下冰冷的、带着清晰警告意味的一瞥。 面对何淮南时,陈闻衍的眼神总能瞬间变得清澈又无辜,甚至还蒙上一层水汽,显得格外可怜。 他凑近,像只依赖主人的小狗般在何淮南肩头轻轻一嗅。 “淮南哥,你喝酒了吗?”语气带着满满的关切,“我扶你上去吧,刚好把饺子一起拿上去。” 酒意和疲惫让何淮南的思考慢了半拍,他几乎没怎么犹豫,便转头对平逸时说:“嗯,逸时,你先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 平逸时看着眼前这一幕,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低沉的:“嗯,再见。” 平逸时没有立刻离开。 他坐在车里,看着陈闻衍亦步亦趋地跟在何淮南身后,那个瞬间,少年收起了所有在何淮南面前的乖巧,背影在路灯下拉出一道充满占有欲的阴影。 平逸时的心猛地一沉,他突然意识到那不是一个弟弟看哥哥的眼神,那是雄性之间才能懂的、清晰的警告和宣示。 陈闻衍沉默地跟在何淮南身后,目光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对方移动的每一个瞬间。 走廊昏暗的光线下,他眼底翻涌的早已不是弟弟对兄长的依赖,而是近乎贪婪的占有欲。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何淮南身上淡淡的酒味和须后水的清冽,这让他心脏悸动,也让他无比清醒——他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何淮南打开门以后,接过陈闻衍手中的饺子放进冰箱里,并给坐在沙发上的陈闻衍倒了一杯水。 何淮南坐在他的身旁,喝了口水。 “小衍,这么晚了过来,等很久了吧,这么没有给我发个消息?”还算清醒地问他。 陈闻衍的喉结在喉咙里滑了滑,犹如眼眶中盛满了泪水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淮南哥,我们没有联系方式。” 何淮南心底被这个眼神烫了一下,想起来他们以前都没有私下联系过,一般都是陈母到家里来或者宴会才会见到一次,陈闻衍年纪也比他小上许多,所以从来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 他想到这里莫名有些心虚,“啊,下次再这样你可以明天再来,我们一会儿就马上加一个联系方式吧。” “小衍,”何淮南注意到他单薄的衣衫,眉头微蹙,“现在虽是初夏,但入夜还是有点凉的,你怎么没穿外套?” 陈闻衍像是才意识到冷,下意识地抱了抱手臂,语气里带着一点被关心的雀跃和一点点委屈: “我……路上想着快点给淮南哥送饺子,一着急就忘了。” “那我先给你拿一件我的外套吧。” “谢谢淮南哥。” “手机加吧,我去给你找衣服。” 何淮南下意识地想把手机递出去,指尖却在半空顿了一瞬。 他很少让人碰自己的手机,但看着陈闻衍那湿漉漉的、充满期待的眼睛,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他还是个孩子’何淮南想,‘而且是我手机里也没什么’ 这个想法让他放松了警惕,坦然交出了手机。 然后去卧房找外套。 陈闻衍看着手里的手机,瞟了一眼列表,没有看见有特殊备注的名字后,就迅速地加好了联系方式,并备注“闻衍【小狗符号】”。 把何淮南的手机放在茶几上后,他抬眼看着客厅的布局,坐在充满着何淮南味道的房子里,他的心都柔软了几分。 何淮南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递给他,“来,穿好,别感冒了,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 他耐心地听着,十分听话接过外套,穿在身上。 “淮南哥,再见。” 陈闻衍坐进车里,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完全无视了副驾上那件属于自己的外套,仿佛那是件多余的垃圾。 他径直拿出手机,点开与何淮南的对话框,将那个一本正经的备注删除,郑重地输入新的名字: 【小猫表情 爱心表情】 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满意足地发动车子。 回到家,面对陈母“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的询问,他脸上已看不出分毫之前的表情,语气平静无波: “学校有个聚会。” 进卧室后,他就立马把身上那件属于何淮南的衣服脱了下来,放进密封袋里,再放到衣柜深处的箱子里。 那个箱子装满了关于何淮南的东西,一张糖纸,一颗棒棒糖... 他坐在床上,看着手机里窦锦迟下午发来的信息。 “何淮南,二十五岁,身高185cm” “毕业于c市大学” “........” “手机号xxxx 微信号xxxxx” “他现在在Asa酒吧,就查到这么多。” 陈闻衍反反复复地看着关于他的一切信息,似乎要把它们全部都刻进脑子里。 在今天下午看到视频里两个人的时候,他根本克制不住,恨不得马上去找他。 他喜欢何淮南,喜欢到不允许别人靠近他,喜欢到想要把他藏起来。 他想他已经彻底沦陷了,在一个只有何淮南的世界里。 第二天清晨,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地震动,像是催命的符咒。何淮南摸索着贴到耳边,嗓音沙哑:“喂?” “逆子!你今天立刻给我滚回来!” 电话那头,何国洋的声音因暴怒而扭曲。 “你看看你在外面干的什么好事!玩赛车就算了,还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搂搂抱抱上了视频,我何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要是中午前没滚回来,后果自负!”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了电话。 何淮南还没从宿醉的钝痛中完全清醒,这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让他瞬间僵住。 直到忙音传来,听筒里的“嘟嘟”声像一根针,刺破了他最后的睡意,怒气才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太阳穴突突直跳。 昨晚喝了酒,今早才体会到疼,他揉了揉脑袋,看着手机列表最上方的备注“闻衍【小狗】”,不禁勾了勾唇角,小孩子行为。 被吵醒了之后何淮南也睡不着了,干脆起来洗漱吃饭。 想到今天要回那个“家”,他胸腔里就像塞了一把冰冷的铁砂。 算算时间,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就再也没踏足过那里,那栋房子,于他而言,早已不是家,而是一座华丽的空壳。 忙完这些,已是下午四点。何淮南驾着一辆黑色宾利,驶向郊外别墅区的何家。 初夏的雨总是很密,天空阴沉沉地压下来,黑云翻墨,俨然是一场狂风暴雨的前奏。 回何家,何淮南一改往日出席宴会时的正式,只随意穿了件白色高领长袖和牛仔裤。 高领的设计,恰好在脖颈处投下一道淡淡的阴影,仿佛一道无声的防线。 第4章 做饭 何淮南抵达时,管家沉默地将他引至书房。 多年未归,这座宅邸的一切仿佛被时光凝固,却因那个人的永远缺席,褪尽了所有温度。 他穿过空旷的客厅,熟悉的陈设勾动着记忆,丝丝缠绕在心头。 何淮南进书房以后,管家就退出去,轻轻地把门关上了。 何国洋好整以暇地坐在宽大书桌后,头微微仰靠着,指尖雪茄的青烟在空气中盘旋,模糊了他脸上审视的神情。 “四年了,还知道回来?” “你自己看看!成何体统!你还要玩物丧志到什么时候?” 何国洋紧盯着他,又深吸一口烟,将一沓照片重重甩在桌面上。 “玩?”何淮南垂眸,目光从那些照片上轻飘飘地扫过,唇角勾起一抹嗤笑,“比起您,我这点爱好算什么?” 他并不认为赛车是玩,但此刻他乐于用这种轻慢的姿态,刺痛对方。 “你!”何国洋被这句话刺得猛地前倾,维持的体面瞬间碎裂,面目近乎狰狞地低吼:“逆子!你忘了你妈以前是怎么叮嘱你的了吗?!” 话音未落,书房内的空气骤然降至冰点。 “你没有资格提我母亲。”何淮南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利刃,眼底所有漫不经心顷刻消散,只余下尖锐的冷厉。 书房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何国洋被儿子那句话刺得浑身发抖,指着房门的手都在轻颤:“你!你简直……” “您今天叫我回来,就为了这几张照片?”何淮南打断他的话,嗓音里浸透着疲惫与不耐。 他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一秒,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让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模样。 “没事的话,我走了。” “等等!”何国洋强压着怒火,试图找回平日里运筹帷幄的姿态,“赛车这种不上台面的玩意儿,该到此为止了。下周一,到公司报到。” 何淮南脚步一顿,背对着父亲,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可能,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站住!”何国洋猛地拍案而起,声音因急切而尖锐,“你妈当初给你留的东西,你也不要了?” 那只差一步就握住门把的手,骤然僵在半空。 “什么东西?”他转过身,目光如刀。 “哼,”何国洋眼底掠过一丝得色,“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行,用我妈威胁我,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他迈开长腿,毫不犹豫地走向门口。 何国洋最看重的从来都是他自己的利益,为了利益甚至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婚姻和妻子。 既然如此,他倒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沉重的实木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两个世界。 何国洋望着那扇隔绝了儿子的门,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颓然跌坐进宽大的扶手椅里。 书房里死寂一片,只有雪茄将尽的青烟,证明着时间仍在流动。 许久,他颤抖地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 里面没有文件,只安静地躺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女立于樱花树下,巧笑嫣然。 照片旁,是一枚早已失去光泽的婚戒,和一封只写了开头“静之,见字如晤”的信。 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抚过照片上妻子的脸庞,最终无力地停留在那枚冰冷的戒指上。 “静之……”他嘶哑的嗓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消散,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我到底……该怎么办?”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那个能给他答案的人,早已被他亲手弄丢了。 此刻,何家门口,何淮南大步走出何家别墅,滂沱大雨瞬间将他笼罩。 雨水顺着下颌线不断滴落,在他脚边溅开细碎的水花。他站在雨幕中,最后望了一眼这栋熟悉的建筑。 四年了,这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母亲生前的模样,连玄关处那盆绿植都还摆在原来的位置。 父亲最后那句关于母亲遗物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心头。 他太了解何国洋了,这无疑是一个**裸的阳谋——用他无法拒绝的筹码,逼他走进设定好的轨道。 可他还是接了招。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战胜一个掌控欲极强的对手,最好的方式不是逃离他的战场,而是走进去,然后在他最得意的游戏规则里,彻底击败他。 他拉开车门,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背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异常清醒。母亲留下的东西,他一定要拿到。但之后的路,必须由他自己来走。 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雨刷器划开连绵的雨幕。 车子利箭般驶出何家老宅,这一次,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去往哪个方向。 夏雨初歇,c市迎来了它真正的盛夏。 但九年前的今天却是何淮南最无助,最阴暗的一天。 何淮南一早就起床了,先去花店取了提前订好的茉莉花,这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阳光变得炽热,懒洋洋地洒在青石板路面上,何淮南拾级而上,在一座被打理得洁净的墓碑前停下脚步。 黑白照片上,鲁静之温柔地笑着,眉眼间与他有七分相似。墓前已经有了两束茉莉花了,何淮南俯身,将手上的花轻轻放在那两束花旁。 “妈,我来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绒布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泛着金属光泽的一级方程式赛车奖牌。 “上个月在德吉赛道拿的。”他把奖牌轻轻靠在墓碑前,“你说过,让我去做我喜欢的事。” 他说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墓园里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过松针的声音。 “妈,我现在过得很好,你放心。还有我前天答应他进公司了,我想拿回你留给我的东西。” 何淮南在墓园坐了很久很久,当霞光浸染天际,他终于起身。 “妈,我很想你。”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何淮南驾驶着黑色跑车,融入C市流光溢彩的车河之中。车载音响里流淌着低沉的爵士乐,却无法抚平他微蹙的眉心。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车厢内亮起,照亮了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发信人:何国洋。 内容言简意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上次让你参加的何家宴会记得吧。下周一的项目竞标,由你代表集团出面。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何淮南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眼底掠过一丝冷嘲。 他几乎能透过这行文字,看到父亲坐在宽大书桌后,运筹帷幄、掌控一切的模样。 他面无表情地敲下回复,每个字都透着公事公办的疏离:「让你助理明天,把所有项目资料发到我邮箱。」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刚消失,另一个充满活力的聊天框就迫不及待地顶了上来,备注是一个小狗符号。 小狗符号:「哥哥哥哥,在干嘛呢?」 小狗符号:「[一只萨摩耶从门后探出脑袋,大眼睛布灵布灵望着镜头的表情包]」 几乎是下意识的,何淮南唇角那丝因父亲而起的冷意稍稍融化。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回复道:「在回家的路上。怎么了?」 小狗符号:「[小狗蜷缩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动图]」 小狗符号:「哥哥,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我在你家楼下。风好大,有点冷。」 何淮南抬眼看了看车窗外,都市的夜风确实带着几分凉意。他指尖快速移动:「知道了,马上就到了。」 当他把车平稳地驶入公寓地下车库时,远远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单元楼入口处,显得有些单薄的身影。 陈闻衍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短袖T恤,晚风吹得他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 而与他这身清凉装扮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手里那两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大型购物袋,里面塞满了各种新鲜蔬菜、肉类和水果。 何淮南推门下车,目光在对方手里的袋子上停留了两秒,才落到他被塑料袋勒得微微发红的手指上,语气带着明显的诧异:“你这是……?” 陈闻衍闻声抬头,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混合着些许不好意思和期待的笑容: “我爸妈他们突然心血来潮,报团去海边度假了。家里就剩我一个,不想一个人吃饭……” 他顿了顿,眼神里带上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轻声问:“淮南哥,我……是不是有点打扰你了?” “没有。”何淮南回答得干脆,他走上前,极其自然地伸手接过了陈闻衍右手中那个看起来更重的袋子。 “先上去吧,这里风大。” 电梯平稳上升。打开公寓门,温暖的灯光瞬间驱散了门外的凉意。 陈闻衍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提着袋子就直奔厨房,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 “淮南哥,你忙你的,或者看会儿电视休息一下,等着吃就好!我很快就能搞定。” 何淮南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少年动作利落地将食材分门别类地拿出来,那份与养尊处优外表迥异的熟练。 让他忍不住再次确认:“你真的会做菜?” “对啊!”陈闻衍回过头,眉眼弯弯,语气里带着一点小小的自豪。 “哥哥,你可别小看我,我做饭很好吃的。在家的时候,只要我有空,也经常下厨呢。” 何淮南挑眉,提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疑问:“既然如此,那你们家聘请的专业厨师是负责做什么的?”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惊诧、音调微微拔高的声音,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骤然打破了厨房里和谐的氛围: “嗯——?你们俩这……是什么情况?” 两人同时循声望去,只见杨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玄关处。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脸上写满了大大的问号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味。 他的目光先是像雷达一样在何淮南和陈闻衍之间扫了几个来回。 最后精准地定格在陈闻衍身上——以及他身上那件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明显属于何淮南的深色围裙上。 杨舟夸张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陈闻衍,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调侃: “还有你,陈闻衍!你怎么会在这儿?而且还是这身‘贤惠’的打扮……怎么,陈家是终于破产了,还是你终于想不开,应聘上淮南家的私人厨师了?” 陈闻衍脸上的笑容瞬间冷却,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防备:“我怎么不知道我来淮南哥家还要跟你报备。还有你怎么进来的?” “哎呀,开玩笑啦。真没想到你这么高冷会来当厨师啊。” “那当然是我有钥匙啦!”杨舟得意地晃了晃指尖的钥匙圈,俏皮地眨了眨眼,“是南南宝贝之前亲自给我的~” 话音未落,他变脸似的换上委屈神情,一个箭步扑向何淮南。 “南南宝贝!这次你一定要收留我!我家老爷子疯了,非要逼我跟李家联姻……” 陈闻衍看着他指尖晃动的那把钥匙,目光微微一沉,但随即恢复如常。 何淮南被他撞得微微后退,脸上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熟练地按住那颗在自己肩上乱蹭的毛绒脑袋:“行了,知道了。你先住客房吧。” “太好了!诶,你们这是要准备晚饭吗?”杨舟眼睛一亮,立刻得寸进尺,“带我一個!” 何淮南刚张口说“好——”,话音未落,一旁的陈闻衍便轻声打断。 “哥哥,”少年轻轻拉住何淮南的衣角,眼帘低垂,声音里混合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与坚持。 “我买的菜,只够两人吃。”他转而望向杨舟,眼神真诚得无可挑剔:“杨舟哥,真对不起,不知道你会突然过来。” 杨舟的目光在陈闻衍攥着衣角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了然挑眉。 脸上立刻挂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成!明白了!那我这个超强电灯泡就自觉点,自己出去觅食,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啦!” 他边说边利落地转身,潇洒地挥挥手,“一会儿再回来!” “诶……”何淮南一听就知道他肯定误会什么了,正想解释,杨舟就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不一会儿,陈闻衍就把饭菜端上了桌。三菜一汤,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何淮南看着这一桌子的菜,脸上的惊讶化为真切的笑容:“你…这,厉害!”他对陈闻衍比了一个大拇指。 陈闻衍眼睛亮晶晶地望向他,脸上带着期待的红晕:“哥哥,快尝尝。” 第5章 为什么帮我 他夹了道菜尝了尝,肯定地点点头,“嗯,非常好吃。我们小衍越来越厉害啦。” “那我下次还做给你吃。”陈闻衍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饭后,何淮南不好意思再让他劳累,主动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送他下楼后,何淮南在小区门口瞥见一幕——只见杨舟正将一个比他高的男人抵在车边,把脸埋在那人肩头。 何淮南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他的发小,竟然和一个男人在街上拥抱?他甩甩头,立刻为自己的好友找到了一个合理解释:“肯定是在安慰他,一定是的。” 他越看越眼熟,这好像是上次楼上那个男人。 当晚杨舟回来时他已睡下,第二天也就忘了追问他昨晚干嘛去了以及为什么和那个男人抱在一起。 这件事在他心里,已然定格为“朋友间的安慰”。 周日下午1点,何淮南收到了何国洋助理发来的邮件,详细列出了竞标项目与对手的资料 这规模远超他的预期,C市有头有脸的集团几乎全数到场。 何国洋把这烫手山芋丢给他,究竟是寄予厚望,还是想看他摔得粉身碎骨?他深吸一口气,无论答案是什么,这步棋,他必须下。 与此同时,陈家书房。 “小衍,周一的竞标你跟我一起去。”陈景明将竞标书推到他面前。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陈闻衍接过文件,当“何氏集团”几个字映入眼帘时,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而期待的光芒。“好。”他应道。 他继续看参与竞标的人,目光在名单上巡弋,当扫过“盛”字时,眉头微蹙:“盛家,他们也来?” “嗯,而且来的不止大儿子盛槐,还有那个私生子盛渡。”陈景明指尖轻叩桌面,“看来盛家内部,也不太平。” 周一,华金大楼第十五层。 手机震动,是那个熟悉的小狗符号。 「哥哥看你的左手边方向【小狗转头】」 何淮南抬头,在人群之外,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何淮南坐在属于耀光集团的位置上,人慢慢地到齐以后,便开始了第一轮竞标,空气里也开始弥漫着一种彬彬有礼的硝烟味。 陈闻衍坐在席位上,冷静地观察着对手。 当主持人念到“远绪集团”时,盛槐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从容起身。他的陈述无可挑剔,数据华丽,逻辑严密,赢得了几位评委的赞许。 然而,在提及一个关键的技术参数时,陈闻衍和何淮南几乎同时敏锐地注意到,盛槐引用的某个数据好得有些不真实——那超出了当前行业公认的极限。 “陈先生对我的数据有疑问?”盛槐像是脑后长眼,忽然停下陈述,精准地看向正准备记录的陈闻衍,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 就在陈闻衍准备开口时,何淮南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放下笔,迎上盛槐的视线,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盛总的数据总是这么……引领时代。” 盛槐轻笑一声,意有所指:“时代由敢为人先的人创造,而不是质疑者。何先生,看来您更擅长在熟悉的赛道上奔驰。”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何淮南的赛车背景,暗指他不懂真正的商业规则。 这话语里的轻蔑刺人,但何淮南更在意的是那过于完美的数据。这不像疏忽,更像一个诱饵。 第一轮主要是资格与方案初筛,不设激烈辩论。何淮南不再言语,只是在笔记本上,将那个异常的数据重重圈起,打了一个问号。 何淮南在笔记本上重重圈起那个异常数据时,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个细微的动作恰好落入对面陈闻衍眼中,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中的钢笔。 盛槐的方案高票通过初筛。离场时,他与何淮南擦肩,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赛车场上看不见的弯道,才最致命。何少爷,第二轮……小心别翻车。” 何淮南目送他带着笃定笑容离开,心中的疑云彻底凝聚成实质的警惕。 盛槐在谋划什么?刚刚又为什么针对陈家。 第一轮结束了,但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杨舟踱步到何淮南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向盛槐离开的背影,声音压得极低:“盛槐在下一盘大棋,你千万别往里跳。” 何淮南闻言挑眉,难掩诧异。他这个发小向来最厌恶商界的明争暗斗,如今却主动提醒:“你知道内情?” “略知一二。”杨舟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但你别出手,自然会有人解决他,没必要蹚这浑水。” “谁?”何淮南追问。 杨舟却卖了个关子,边走边向后挥手:“第二轮你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何淮南的目光已被门口的身影牢牢攫住。 那人背光而立,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优越比例。 他比杨舟还高出些许,身姿挺拔如松。微侧头时,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深邃阴影,高挺的鼻梁与利落的下颌线宛如雕塑。 这是盛渡,那个传闻中盛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何淮南记起来了,楼上看他的人,和上次来接杨舟的人,是盛渡。 何淮南心头一震。 他从未想过,这位在传闻中模糊而边缘的人物,竟然跟自己身边的人有这关系。 杨舟径直走向那人,极其自然地站到他身侧。 盛渡微垂眼帘看向杨舟时,那双冰冷的眸子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暖意,快得像是错觉。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在何淮南脑海中成形——难道杨舟口中的“解决办法”,就是这个气质非凡的盛家私生子? 就在这时,手机适时响起,屏幕上跳出一个熟悉的小狗符号: 「哥哥,等等我。」 这条信息将何淮南从片刻的失神中拉回。 他低头回复时,并未察觉——远处,盛渡的目光已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他身上。那深邃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却像猎手无声地锁定了目标。 「车上等你。」 「好」 车厢内很安静,窗外的霓虹流光般掠过,在何淮南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 他正在脑海中梳理着通过一轮竞标的几家公司,以及盛槐那个明显有问题的数据背后,究竟藏着什么阴谋。 车门被拉开,陈闻衍带着一身微凉的夜风坐了进来。 “淮南哥。”他的声音比平时轻软些。 何淮南从思绪中抽离,转头看他:“怎么了?” “你刚刚在会场,为什么要帮我回答盛槐的提问?”陈闻衍微微倾身,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像等待奖赏的小动物。 “你第一次参加这种正式场合,”何淮南的视线掠过他被灯光染上柔光的发梢,声音平稳,“我不希望你一开始就树敌。盛槐那个人,心思很深。” “谢谢淮南哥。” 陈闻衍垂下眼睫,将心底那一丝“原来不是特意为我”的失落悄悄掩埋。 再抬眼时已恢复明朗,“不过,淮南哥,你要小心盛槐,他刚刚看你的眼神不太对,我总觉得他……” 何淮南温和地打断他,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欲:“他今天针对的是陈家。你才要更加小心。”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流动的夜色,声音低沉而可靠,“不用担心我,我会注意。” 陈闻衍望着他线条利落的侧脸,窗外流转的灯火在他深邃的眼底明明灭灭。 那些关于盛槐的未尽之言在唇边辗转片刻,最终还是被无声地咽了回去。 他垂下眼帘,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给窦锦迟发了条消息: 「优先查盛家,特别是盛槐最近三个月的动向。我要知道他私下见过哪些人,经手过哪些未公开的项目。」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刚亮起,一阵舒缓的手机铃声便在密闭的车厢内响起,恰到好处地打破了这片酝酿着担忧的寂静。 “喂?”何淮南接起电话,低沉的嗓音里还残留着几分未散尽的冷厉。 “淮南,你离开会场了吗?”听筒里传出一个清亮悦耳的男声,带着毫不掩饰的熟稔。 “我在江北订到了你大学时最爱的那家私房菜,就是以前我们总偷偷逃课出去吃的那家。怎么样,给个面子?” 何淮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偏过头,目光落在身旁的陈闻衍身上。 少年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立刻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 何淮南用眼神无声地传递出询问的意思。 「要一起去吗?」 陈闻衍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倏地一亮,忙不迭地用力点头,脸上是掩不住的期待和欣喜。 何淮南眼底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笑意,重新将手机贴近耳畔,语气自然地说道:“好。不过,我要多带一个人,你介意吗?” 平逸时在电话那端明显顿了一下,随即传来明朗的笑声,带着几分了然和打趣:“啊,当然不介意,我这就让老板再加两道招牌菜,必须好好招待你们。” 何淮南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一会儿见。”便挂了电话。 他转向陈闻衍,发现少年依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自己,仿佛刚才在会场里那个敏锐地察觉到危险气息的年轻精英只是他的错觉。 “一个老朋友,”他难得地主动解释了一句,声音放缓,“人很好,你不用拘束。” “嗯!”陈闻衍用力点头,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对他而言,能踏入何淮南的私人社交圈,让他感到雀跃。 他悄悄收起手机,将关于盛槐的疑虑暂时压在心底——至少此刻,他更想珍惜这段意外得来的、与何淮南独处的时光。 车子缓缓汇入夜晚的车流,朝着江北的方向驶去。 车外是繁华的都市夜景,车内则弥漫着一种微妙而温馨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