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的师兄复活后》 第1章 重逢(一) 云岫弹指,随着白色灵息闪烁,金线缠绕上狰的四肢。见到身体被桎梏,狰奋力甩动五根尾巴,赤色光圈朝她袭来,云岫后撤躲开,房间中的桌椅轰然倒下。 她收回金线的同时,狰的双腿断掉。 云岫并未上前,沉声说道:“把东西给我。” “有种你就过来拿。”狰说着,轻轻甩动尾巴,眼神挑衅。 云岫扯唇,她在虚空中轻甩手,甩出白色光团。忽然虚空中浮现一道传送门,紧接着就见到一人自虚空中出来。 云岫连忙弹指将方才甩出的那一道灵息驱开,青年仍是受到了些许的冲击,滚落在地。 眼看着狰化作一缕红烟就要离开,她急忙施术也没来得及拦住。 “嘶——” 身后青年痛呼道:“这位道友,你误伤我了。” 云岫:“……” 他坏她好事,她还没找他算账。 目光瞥见青年的侧脸时,云岫怔了一瞬,她连忙跑到他身旁,将他的面庞看了个清楚后却大失所望。 他竟然同她的师兄言蹊长相这么相似。 “你还愣着干嘛?我都要疼死了。”青年一脸痛色地看着她说道。 云岫手指轻点他胸口,治疗灵息注入,她心里默默地道,就这点小伤,若是师兄,定不会像是他这样没出息。 胸口处的疼痛彻底消散后,言蹊立马就从地上蹦了起来,他上下打量着云岫:“道友,你是哪家宗门的修士啊?”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穿着一身青衣,头发用一只玉簪高扎起,并未穿着自家宗门的服饰,但他方才通过她的招式能够认出来她是自家门派的弟子。 他如今没什么灵力,想回天极宗还是得靠这位师妹保驾护航。 云岫随手将一只凳子扶起来坐下道:“同你有关吗?没事的话就赶紧走吧。” 她眼神冷漠,整张脸就差没写‘滚’了。 言蹊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默默告诉自己现在不能跟她计较,等他回去了一定不能放过她。 他在心里腹诽一句:也不知道是哪个长老收的她,真是该擦擦眼了。 言蹊连忙站起来,拎着只凳子坐在她身边说道:“你看,我方才好端端的,一过来你就把我打伤了,我这实在不放心,我还不能离开你,万一我这路上有个什么后遗症死了,你不得愧疚吗?” 云岫第一次被人碰瓷,没忍住气笑了,瞪一眼言蹊说道:“如果我刚才没看错的话,是你凭空出来的吧?我已经尽力避免让你受伤了,又替你治了伤,你问我愧不愧疚?” 言蹊垂眼看着地面,这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啊。 他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荒芜,他有些不解,明明他上次同皓渊一战后就应该魂飞魄散了。如今醒过来,灵力却只剩下原来的一成。 还没想明白的时候,心里就有个声音说要他来这里。他灵力不足,但也能支撑他开传送门。 本来打算去天极宗的,可心里那道声音太吵了,他就选了这里。谁知道他如今灵力实在太不稳了,不仅偏了些,还差点让他没了命。 现在好了,他灵力耗尽,已经开不了传送门了。除了跟着这个不近人情的师妹,毫无办法。 他冲云岫扬起来一张笑脸,“其实我是你……” 话未说出口,就见到云岫往外走了,“是你自己修炼不到家,没那本事就别开传送门。” 言蹊连忙跟上了她,手上也试图凝聚灵力,却是半分效果也无。 门外狂风急作,风吹动屋檐旁的杂草。 随着‘哒哒哒’的声音传来,言蹊看到眼前浮现两只木偶人,它们走到云岫的身前。 云岫问道:“外面什么情况?” 她问的是狰的动向,两只小人摇头。 狰被她断了双腿,恐怕得有阵子时日要休养生息。 但她也没有精力再等它出来了。 见到云岫往外走,言蹊也连忙紧跟上她, 村子里这时候静悄悄的,自从狰出现后他们就人心惶惶的,知道这几天云岫的计划后,更是老老实实地在家待着。 云岫转头看向身后的三人道:“都给我在这待着,别过来。” 说罢,她手一挥,言蹊就和两个木偶人回到了院子里,他看到门口的结界,连忙就问道:“你干什么去?” 云岫没有理会他,转身就离开了。 两只木偶人站起来后就开始收拾方才被云岫和狰弄得一片狼藉的屋子,木头发出的‘哒哒哒’的声音以及他们收拾的声音让言蹊愈发的心烦意乱。 他坐起身来,又一次试图凝聚灵力,看着空中浮现的斑点光影,他瞬间恍然。 那时他同皓渊都应当是魂飞魄散了的,但他如今失去了大半灵力,或许是因为属于他魔族血统的那一部分的魂魄还未回归。 莫非他如今的样貌同从前不大一样也是因为这个? 如今他能重新醒过来,还得庆幸于他这半魔之身? 言蹊想着,手指轻弹,光线打在院门的结界上,一团灵息朝他而来。 言蹊倒在地上的时候心想,他得等回宗门后找师尊想想法子。 日光打在他脸庞上,言蹊不禁觉得有些晃眼。他抬起来袖子盖住眼睛,随着一道施法的声音传来,他抬眼就见到云岫托着只豹子撤去结界走进来。 走前还是白嫩得能掐出水的脸颊,这时候被血糊了一层,就连言蹊都差点认不出来她。 云岫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连忙给自己施了个净术,对言蹊说道:“墙角处有柴火,你去拿到这来,生火。” 看一眼她手里已经断了气的豹子,言蹊咽了咽口水,“中午吃它啊?” 长得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口味竟然这么重。 没得到云岫的回答,言蹊转身就连忙去捡了柴火出来生火。 云岫则是变幻出她的碧霄剑将豹肉切开,腥膻的味道冲刺着鼻腔,一道红影从眼前闪过。 她依然是淡淡地低下头切割着豹肉。 隐身中的狰心中一喜,拿起来她身旁切割好的豹肉就放进口中。言蹊拿了柴火出来的时候就见到云岫拿着剑切肉的模样。 他嘴角一抽,这么熟练,估计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正要抱着柴火过去,他脚下一顿,只见到那地上的肉块越来越少。 言蹊屏住呼吸,立马跑回墙根处,假作继续捡柴火的样子。 院子正中间,等狰吃饱喝足后,灵力也恢复了不少,断掉的双腿重新长了出来。 忽觉腰间松了一阵,他低头看过去,就见自己腰间的锁魂袋消失不见,抬头就见云岫将锁灵袋挂在腰间。 正要施咒夺回,却见自己身处一顶灵笼当中。 “还我!”狰瞪着眼前的这个狡猾的女人吼道。 云岫歪了歪头,方才狰刚开始吃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院子里布阵了。特意等他吃完才动手,她觉得自己倒真是善解人意。 “谁让你来抢我师兄魂魄的?”她施法在她和言蹊之间布了道灵墙隔绝声音。 狰看着她冷漠的目光,扭过脖子,傲声道:“凭什么跟你说?” “那我就杀了你。”云岫手上聚起一团灵力就要朝他打去,“说不说?” 狰立马大叫:“不就是跟你抢个东西吗?你就对我赶尽杀绝,你们人间都这么不讲道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要早知道,他就不来淌这趟浑水了。 云岫挑眉,看来他还是第一次出来,不了解她是什么人。 “你错了,是我不讲理。”她冷声道,“外面那小子还没吃午饭,再不说的话,今天中午你就给他当午饭。” 狰:“……” 他看着云岫:“我说我说,其实我是……” 话未说完,地上就露出来一只手,连狰带灵笼一起带走了去。 只一会儿连影子都没了,只留下地鼠剖土的痕迹。云岫皱眉,这会儿她就算是追也追不上了。 “我们走吧。”两只木偶人听见这话连忙就‘哒哒哒’地走出来了。 “姐姐,”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比小姑娘的脸庞先露出来的是她头上的两只小揪揪。 云岫撤去院门处的结界,冲她颔首道:“阿兰,进来吧。” 阿兰四处打量一番就跑进来看着她道:“姐姐,那妖怪解决了吗?” 她眨巴着眼睛,云岫心里一软,她抬手拍拍小女孩的肩膀说道:“解决了,其实……” 她想告诉阿兰,狰这次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伤害他们,想让她不必害怕。 看着阿兰清澈的眼眸,她道:“这次回去后,你就可以睡个好觉了,再也不用怕了。” 阿兰重重地点头,“我知道了。姐姐,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她指了指日头,“现在这么晚了,你要不然留下来吃顿饭吧?我娘说,你要是留下来她就把鸡杀了给你做好吃的。” 阳光洒下,小女孩脸上的笑更显明媚生动。 云岫朝她摇了摇头,“我还有其他事情,就不打扰你们了。” 原本她来这里就是意外,和狰也是恰好碰面。如果不是因为他同她抢师兄的魂魄,那她这次也不会插手这里的事情的。 和阿兰道别后她正要走出去,却被身后的木偶人戳了戳。 云岫看过去,才看到灵墙后的青年正奋力破除灵墙,见她看过去,连忙张嘴呼唤,不过声音被隔着,云岫听不见。 第2章 重逢(二) 东州的街上人声嘈杂,夹杂着叫卖声,言蹊被云岫塞了一袋子的灵石:“进去挑衣服,把你这身换了。” 她目光嫌弃地上下打量了言蹊一番,也不知道他先前遭遇了什么,浑身看起来灰头土脸的,要不是甩不开他,她是真不愿意带着他一起。 言蹊拎着那袋沉甸甸的灵石,轻咳一声说道:“我怎么能用你的灵石?” 哪有师兄用师妹的灵石。 只不过他现在捋清楚自己的处境后就想通了,在见到师尊前,他不能让她猜到自己是谁,这种话也只能在心里说两句。 云岫挑眉:“你自己有灵石吗?” 言蹊竖起来的自尊心瞬间被击垮,他摇头道:“没有。” “那还不快给我滚进去。”云岫冷声说道。 看着言蹊跑进去的背影,云岫揉了揉太阳穴。 原本同阿兰道别后她就想继续往东走,好巧不巧傅凌给她传通灵简:听说你近日在东州。 云岫:嗯,你有什么事? 傅凌:尹庭风过几日大婚,我赶不过去,你替我去一趟呗。 云岫:没空,不想去。 傅凌:哥求你,替我去一趟。 说好的求,可他连提前备好的贺礼都用传送门给她送过来了。 云岫回他一句‘不要脸’,而后就把通灵简关了。 言蹊到了绣衣楼中就挑了身墨绿长袍,原来那身衣服他也不打算要了,随手就掉下,他到了镜前整理头发,心里想着师妹这次是代表他们天极宗去的,他跟着她,绝对不能给她丢脸。 正这么想,他脚步顿住,对啊,他们是参加婚礼的,怎么她只让他来买衣服,她自己却穿的那么简单? 他摸着下巴,正要出去把云岫叫进来,耳边却听见一道女声。 “我听说这次天极宗来参加婚礼的是云岫。” 言蹊脚步停住,原来他这个师妹叫云岫。 这名字有点耳熟。 他撇过头,认得出这是这是青云宗来的弟子。 他眼睛打量着前方的两个女修,方才说话的女子叫容歆,他对她有些印象,以前没少跟她师尊来他们天极。 “在这碰上她,可真是晦气,”容歆哼了一声说道:“我还没忘记当初她师尊身故后她就下山离开天极宗了,连亲爹都不要了。” 一旁的女修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却被她瞪了一眼,“我有说错吗?” 她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言蹊当年离开也没见她怎么样,她没良心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说。” 当事人言蹊摸了摸鼻子,他将一旁停下来竖起耳朵光明正大偷听的人扒开,轻拍了下容歆的后背道:“姑娘,让让。” 容歆莫名被人打断,心里有些不耐,转头就对上言蹊和煦的面庞。 见她看着自己愣怔住,言蹊咧嘴冲她笑笑,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就去了楼上去替云岫挑选衣裙。 看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容歆久久没回过神。 “师姐,怎么了?”一旁的女修连忙问道。 容歆摇头,方才她险些将这人认成言蹊,他们实在是太像了。 她道:“刚才那人是谁?你认得他吗?” 女修摇头,“他灵力太低,应该是什么小宗门的弟子。” 从容歆方才看那人的眼神来看,她觉得师姐是看上他了。 如果是小宗门的弟子,那她们把他抢回去就好了。 容歆点点头,“走吧。” 她话刚说罢,脚下一阵踉跄,直接脸朝地摔在了地上。 “师姐你没事吧?”女修连忙伸手去扶她,却见容歆额头上青肿了一块,她有些诧异,什么时候容歆走路这么不当心了。 容歆借着她的手站起来,却又踉跄了一下,又摔倒了。 女修:“……” 容歆向来敏锐,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索性不动,头却忍不住地在地上反复磕着。 “快帮我。” 她顶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对身旁的师妹说道。 想着方才那青年的触碰,她只觉得心肝肺都要炸了,敢这么算计她。 女修在她背后施出灵力,明黄色的光芒浮现出来,她抿唇道:“是傀儡符。” 傀儡符,是一种低阶修士用的,所需灵力不高。被贴符的人会受到符咒主人的指示行事。 若要解开,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下咒人亲自解开,另一个就只能是等半个时辰后解开了。 “好你个云岫,敢派人这么暗算我。”容歆边磕头边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傀儡符是傅凌少时闲来无事研究出来的,据说云岫那时刚被接回天极宗,灵力实在低微,又打不过别人,傅凌就给她找了这个阴招。 说罢,她对身旁的女修说道:“快去把那人找出来,等这傀儡符解开了,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走到门口的言蹊听见这话,叹了口气。 从容歆的话来看,他应当是在出事前就跟云岫认识了。可他为什么对她没什么印象? 说失忆也不对,他记得以前的很多人和事,可是不记得云岫。 在街上找到云岫的时候,她正站在离绣衣楼不远的一个小摊前。 小摊前围了不少人,云岫看起来单薄瘦弱的一个,从后面看,根本就看不到她,但言蹊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头上戴的那只玉簪。 有关于云岫的一切,只要一眼,就能在言蹊心里留下很深的印象。 这摊主是个做木雕的,云岫手里拿着只木头小人出来的时候就见到言蹊站在不远处等她。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这才意识到她已经耽误了一下午。言蹊至少等了她两个时辰。 她有点惭愧,独自一人太久了,她竟然忘了言蹊。 天上星光点点,言蹊跑到她身边,一眼就见到了她手里的木人,冲她笑了笑道:“原来你喜欢这个啊?” 他在心里暗自想着,这手艺也不怎么样啊,她还等了这么久,早知道就跟她说他也会做了。 “你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言蹊说着,晃了晃自己手里大大小小的盒子,“我刚才想到,你既然是要参加婚礼,穿这么随便也不太好,就自作主张给你买了衣服……” 青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云岫不由得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衣着,她穿的也没什么问题啊。 她是参加别人婚礼的,又不是参加自己婚礼。 只是看着他这和师兄八成相似的面庞,她想起来小时候刚到天极宗的时候,每次中州城中推出了时兴的衣裙的时候,师兄就会给她买来。 她伸手就要从他手中接过道:“多谢,我们去前面吃点东西吧。” 言蹊:“我帮你拿着吧。” 他说着,又凑近了她说道:“刚才在绣衣楼里的时候,我见到青云宗的容歆了,她说你坏话。” 云岫挑眉,那还真是冤家路窄,傅凌要是知道了,恐怕得后悔死了。 “我替你教训了她。”言蹊又说道:“只是……她可能发现了,我是给你惹麻烦了吗?” 可惜他现在不如以前了,这次出事还得靠云岫来。 “这倒没事,等麻烦上门了,直接解决麻烦就好了。”说话间,两人就已经走到了一个烤串摊前,云岫看着他道:“这个怎么样?” 拿了食单后就坐下来点菜了。 东州的商户们花样多,到了夜里,路上布满了彩灯,从远处看,仿若入了仙境一般。 忽然,眼前的风光教人遮住,影子映在食单上。 云岫抬头就见到尹庭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客房我都让人给你收拾好了,一直不见你人影,我还以为你临到头反悔不来了。” 他说罢就坐在云岫身边,“给我也点上一份,我请你……” 他这时候才注意到一旁坐着的言蹊,黑夜里他看不太真切,瞪大眼睛道:“他是鬼吗?” 言蹊:“……” 云岫把食单放在他面前道:“他不是师兄,就是长得比较像而已。” 言蹊看着云岫一本正经的跟他解释,更加确定他以前和她认识。 他有些尴尬的想,等以后他七魄回来后,要怎么跟他们解释他现在的行为。 第一次骗人就撒了这么大的谎,他是真的心虚。 一旁的尹庭风惊讶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些年云岫离开天极宗独自一人在外行走,身边连个作伴的人都没有。 前些年,她同任何人都没有来往,一直到了两年前才跟傅凌报了声平安。 原本他还以为她这次愿意来参加他的婚礼,应当是已经放下了过去了。 没想到啊…… “你不点菜吗?” 他突然一脸哀愁地看着自己,云岫出口问道。 “点点点。”尹庭风点菜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言蹊,暗暗想着,替身也就替身吧。 她愿意过来参加婚礼,这就说明一切都在变好。 看他点好了,云岫就把食单交给了老板。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递交食单的时候,天极宗内多数人都知道了她寻找到言蹊替身的这件事。 外人都以为云岫跟言蹊关系不好,流言总是把他们的关系说成水火不容,如果尹庭风不是跟傅凌是狐朋狗友的关系,那他可能真就信了。 云岫有多喜欢言蹊,了解她的人都知道。 第3章 重逢(三) 等来到流云峰的客房中坐下后,云岫打开言蹊替她买的那些衣裙首饰看了眼,他挑的是一件淡蓝色的织锦裙,裙身轻盈,手感冰凉柔软。 首饰上他买了好些发带珠钗,最显眼的是一支缠花簪。 云岫暗暗想着,今日这人跟师兄的眼光倒是相似。 她将通灵简打开,耳朵险些被天极宗的师兄弟姐妹们和的传音炸得耳朵聋了。 传音最多的就是傅凌,中午他让她来参加婚礼时说了好些废话,云岫为了清净直接把通灵简关了,现在打开,废话下面又多了不少废话。 但多数是方才她吃饭时候发来的。 傅凌:听你庭风哥说,你这次在外结识了新朋友? 傅凌:叫什么名字?哪门哪派的?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哥和爹看看? 傅凌:这次尹庭风大婚后你该回来一趟吧? 再往下就是和以前劝她回去的话大差不差了。 云岫:不是朋友,不知道名字是什么,到时候再说,不回。 回了傅凌后,她又继续回应那些师兄弟姐妹,都是跟傅凌一样的问题。 云岫:…… 尹庭风筹备大婚事宜这么闲的吗? 刚把通灵简关了,房门就因受到一团灵力的冲击而被破开。 云岫头也不抬就说道:“不打声招呼就闯进来,没规矩。” 她将桌子上的首饰小心地收好,侧过头的时候见容歆一脸冷意地看着她,连忙善解人意地说道:“你来找我,不是有事?” 说罢,施法将凳子挪到容歆跟前,“坐下说吧。” 容歆听她一副命令的口吻,气得接连挥出两股灵息,却被云岫拂袖送回,灵息打在自己身上,容歆摔倒在地上。 不等她反应,云岫又使出来一招赤影金掌,金掌将她从地上拎起来放在凳子上。 容歆脸色一变,她没想到云岫如今竟然练出了赤影金掌,迄今为止,赤影金掌也才只有两人练出,一个是云岫的师尊魏修竹,另一个便是她的师兄言蹊。 云岫是第三个,前两人早已经死了。 容歆瞪她一眼,“不过就是个赤影金掌,你要不是侥幸魏修竹的弟子,现在说不定……” 一阵狂风吹进,房门瞬间紧闭,不等容歆站起来,金掌就已经挥在了她的左边脸颊上。 云岫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她跟前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都干了什么?我只是太忙了,也懒得搭理你。但你如果敢对我师尊不敬,我弄死你。” 她说着,手指顺着容歆鬓边的头发下滑,轻轻地握住容歆的脖子,女子瞬间瞪大了眼睛。 “其实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还真是挺让我喜欢的,可惜你不能总是这样,平时你可太让人讨厌了。” 她手上用了灵力,容歆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没想到这些年云岫竟然长进了这许多,如今就算是两个自己也难能打得过她。 容歆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云岫的时候,她总是跟在言蹊身后,就像是他的尾巴一样。 容歆觉得烦,私下里将她打的不敢靠过来。当时她想,魏修竹竟然收了个废物做徒弟。 而后又有些愤愤不平,凭什么一个废物也能做魏修竹的徒弟。现如今她更是嫉妒,只觉得云岫是因为有个魏修竹这样的师尊和言蹊这样的师兄才能到如今的境界。 然而此刻她只能向这个自己曾经轻视的人投去认错的目光。 云岫松开她,淡声道:“给我师尊道歉。” “对不起,我不会再对魏前辈不敬。”容歆连忙站起来认错,“我也不会再乱说话了。” 云岫瞥她一眼,“过几日尹庭风大婚,你最好安分点。等出了东州,你如果还是闲不住,随时来找我。” 她说罢,一挥手将门打开,朝容歆抬了抬下巴:“还不走?” 看容歆走了,云岫就吹灭灯睡了。 一直等到出了云岫的院子,容歆才回过了神,流云峰多风,可她却觉得这外面比云岫房中舒服多了。 她踢了踢自己脚下的石子,皱着眉嘀咕着道:“死云岫,我早晚会让你好看。” 说话间,脚下一阵踉跄,险些就摔倒在地上,幸好一只大手将她搀扶住了。 “多谢。”容歆抬头道谢,不等她抬头,一阵乌黑魔气扫过她眉心。 窗外树影婆娑,云岫沐浴过后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听见一阵敲门声,她将梳子放下,随手套上件衣服就过去将门打开。 尹庭风一脸紧张地站在门外,见到她连忙咧开嘴朝她笑了笑,“睡了没?” 云岫摇头,对他说道:“进来吧。” 她坐在桌前倒出来杯茶,见尹庭风仍在门口盯着她四处打量,她道:“放心吧,我没对她动手,你来之前她就已经走了。” “你这话说的,”尹庭风走进门后坐下,“我是担心你啊,以前她就没少找你茬。” 他晚上回来听人说这次容歆也来了就急忙赶过来看看,以往只要这两人碰上就没有一次不出事,好几次云岫都是带着身伤回去找言蹊。 云岫眨巴眨巴眼睛,她道:“如果我说,以前我都是故意让她打的你信吗?” 尹庭风:“……” 过了这近百年不见,还挺好面子。 “是真的。”云岫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一开始我的确打不过她,但师兄教了我很多,我怎么可能一点长进也没有。每次我受伤,师兄就会放下一切事情守着我,看他心疼我,我就高兴。我哥也会关心我,会让我觉得我是有人在意的。” 尹庭风这才恍然明白,他看着云岫道:“那你如今就这么轻易跟我说了?” 他倒是没对云岫这句话产生怀疑,少时所有人眼中,云岫向来是寡言少语的,她总是跟在言蹊身后,很少和旁人来往。但其实她是渴望热闹的,偏偏傅凌又沉迷于修炼,只有她受伤的时候才会去看她。 虽然她看起来乖巧,但能养成这么偏激的性子,尹庭风是一点也不惊讶。 “说就说了,”云岫道:“我现在也不需要再像以前那么做了。” 她垂下眼睑,淡淡笑了一声:“其实当年皓渊攻入中州之前师兄就已经发现了。” 那时他们下山历练,恰巧碰到同样历练的容歆。 容歆趁着言蹊不在的时候对她动手,恰巧被赶回来的言蹊撞见了。他立马就挥出两道灵息将人击退,“第三次了,我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如果你再敢对我师妹动手,哪只手动的,我就卸了哪只手。看来你是不长记性。” 眼看他挥出一记幻影匕就要到容歆右手上,云岫躲在他身后心中默念一句‘回春’,幻影匕的水蓝色灵息还没落在容歆手上,就散了开来。 趁着这个时候,容歆站起来就跑没影了。 云岫心里松了口气,真把容歆的手断了的话,那麻烦就真的大了。 看言蹊愣怔住了。她连忙就凑在他耳边说道:“师兄,还好你回来得及时。” 话音刚落,就挨了言蹊一记眼刀。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在她伤口处注入灵力。 “对不起师兄,我骗了你。”云岫看着他说道:“我总是说我打不过她,但其实不是,我是故意让她打的。” 言蹊强压着要上扬的的嘴角,见她认错的时候头上的一双丫髻都耷拉下了,他故作严肃问道:“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认错了?” 因为刚才她跟容歆闹出的动静,这条街上都没有什么动静,只有他们。 夕阳洒在少年的面庞上,昏黄的光却让他严肃的神情更显和煦。 云岫如实回答他:“你刚才瞪我了。” 她说着,又学着言蹊方才的眼神。 “我猜你是知道了,如果我主动承认,是不是能让你消消气?”她又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言蹊。 言蹊摸了摸她头,温声说道:“不能。” 见到小姑娘瑟缩了一下,他又连忙说道:“刚才过来的时候其实我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明白了。” 他垂眼看着云岫说道:“我明白你为什么这样,是我对你有所疏忽,但是云岫,你要知道,这世上很多人都是在意你的,你父兄是这样,师尊和师兄也是如此。你从来都不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旁人的关注,你生在这世上,本就是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云岫对上少年认真的目光,心像是猛得跳动了几下,而后迸射出火花,她道:“你不觉得我这样很虚伪吗?” 不只是容歆,其他人找她麻烦的时候她也是会故意不反抗,然后带着一身伤回去。每次看到大家担心的目光后,她总是又满足又愧疚。 她也不喜欢自己这样虚伪,为什么总是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来吸引大家的注意,一次次证明她是有人关心的。 “为什么要这么想你自己?”见到云岫盯着自己,他轻声说道:“你是我师妹,是我见过最率真真实的姑娘。我明白你心里的担忧,爱你的人永远不会苛责你。外人如果敢说你一句不好,我一定会把他们打到闭嘴。” 云岫默然,最开始她到天极宗的时候,有些人背地里议论她,言蹊当场就把人打得话都说不清了,最后被魏修竹罚入戒律堂七日。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只在意师兄一个人的想法。”她立马就说道。 她总以为那些事她不会让人知晓,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尹庭风轻握了握手又松开,“有些话也不该是我说,但我觉得作为朋友我还是得说,你不能总是执着于过去不放。” 他说罢,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云岫。过往他以为自己了解她,但今夜他才发现,其实他们这一辈的,最离经叛道、不可捉摸的就是云岫。 他这么说定会让她心生不悦,但他心里觉得还是要说的。 云岫听见这话,点了点头:“我知道。” 房中寂静一瞬后,云岫见到尹庭风长叹了一口气,“你要是知道,你就不会这么做了。你一直在外面大家都很担心你,再说你不回天极宗……” 他咬了咬牙,一狠心说道:“言蹊也不会活过来啊。” 云岫面色不改,语气坚定:“我没有执着于过去,也一直在往前看,我师兄会回来的。” 云岫很庆幸言蹊是半魔之身,他是魔,所以百年前魂魄分散到了九州大陆各地,她只要找齐他的七魄,他就能回来。如今她已经找到了五魄了,也觉得这世道并没有太坏。 不过这件事她不会告诉任何人,言蹊是半魔之身,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的。 她才不用活在过去,她更期盼来日。 云岫这么说,尹庭风心里立马就敲响了警钟,他想起来今日在东州城中见到的那个人,那个人和言蹊那么像,该不会云岫真把人当成替身了吧? 他看着云岫,心里直发愁,替身之所以是替身,到底也不是那个人。他只怕时间越长,她反而会越来越走不出过去了。 他在这里坐立难安,云岫连忙又说道:“你不必劝我,也不必担心我,道理我都明白。” 相似的话,这些年傅凌他们也通过通灵简跟她说了不少。 尹庭风摇头:“你不懂。” 见云岫打了个哈欠,他也只好忍下了后面要说的话,“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云岫闻言立马就送他出去,把他送出门后就叮嘱道:“这几日你就忙你大婚的事情,用不着管我,我饿了自己会吃东西,无聊了自己会去东州城中走走。” 她说话的声音夹杂着急切的蝉鸣,尹庭风扯了扯嘴,“嫌我唠叨了呗。” 云岫:“……我是真的替你考虑。” 尹庭风轻哼一声,他伸手抵着门问道:“今晚的那小子,你要把他带回天极宗?” 第4章 重逢(四) 云岫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就听见门外一阵敲门声。 她叹了口气,心说今夜这里可真热闹。 门外站着几个青袍修士,看图样应当是青云宗的人。她皱眉,容歆当真还是不安分,偏要挑今夜来闹。 她语气也就冷了几层:“怎么,有事?” 为首的男修对她拱了拱手道:“云姑娘,深夜叨扰实在抱歉。只是容师妹一直未归,听其他师妹说,容师妹方才过来找你了,这么晚了,在下过来唤她回去。” 说话间,他抬眼去往云岫房中看去,宽敞的客房中,只有尹庭风坐在桌前,再无旁人。 “你也看到了,她不在我这里。”云岫说罢就要将门关上。 对面男修连忙伸手拦住:“且慢。” 他说罢,另一只手拿出来一块木牌,上面刻的容歆的名字,“来之前我已经找遍了整个流云峰,只在你院门外找到了容师妹的命牌。” 云岫轻笑一声,浩浩荡荡来这么多人,是打定了主意是她做的了。 她将门全然打开,冷笑着道:“那你大可进来找找,看我这里可有你师妹的踪迹。” 尹庭风眨了眨眼,连忙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来,“这你可就误会了啊,我都过来了快两刻钟了,来的路上也没见过容姑娘。或许她是一时疏忽才将命牌落下,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这就着人去找找。” “不必麻烦,”男修看着两人说道:“我当然相信云姑娘。听二位所说,云姑娘的确是没有对我师妹下手的可能,可这院子里也不止云姑娘一个人。” 云岫皱眉,他说的是今日同她过来的那人。 “他灵力低微,不可能对容歆动手。”云岫抬眼打量着面前的这人,青年容貌俊秀,眼尾处有一颗泪痣,她突然想起来他是谁了。 “但他会傀儡符,这符咒只有你们天极宗的人知道。而这次你们天极宗只来了两个人,不是你,那必然是他了。”沈复偏过头看向身后的青云宗的人说道:“去将那人带走。” 青云宗的几个弟子纷纷应是。 云岫见状连忙驱动幻行术拦住他们的去路,她动作快,沈复几人都没反应过来。 “没有确凿的证据,你敢动辄抓人?”说话间,碧霄剑就已经横在众人面前。 “师姐是在你院子附近失踪的,不是你,那必然是他。”沈复身后的一个女修说道,“再……再说,傀儡符只有你们天极的人会,保不齐是你们有什么阴谋要对我们下手呢。” 云岫冷笑一声,看来他们已经盯上天极宗了,容歆这个时候失踪,倒是给了他们机会。 顷刻间,碧霄剑便架在对面女修的脖颈上,剑刃散发的灵力将人定在原地,不得动弹。 “我现在倒是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目的,就是杀了你。”云岫扬起来一抹笑。 沈复抬手就要将剑挥开,却不由得被剑气伤到。他看着自己手中的血痕,剑气是同主人的灵力息息相关的,看来这些年云岫长进不少,只凭他是打不过她的。 “停停停!”尹庭风这下真的信了云岫的实力,心里也明白她今日可能真的会对青云宗的人动手。 他连忙跑到云岫身边说道:“你要真在这里光天化日的杀了人,那这事可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云岫点头,弹出一星灵力落在碧霄剑上,剑刃划过女修脖颈,留下一道血印,落回到了她手里。 “无故诋毁,这就是教训。” 看她手中的剑化为无形后,沈复又上前说道:“云姑娘,方才是在下同师妹口不择言,只是我们实在担心容师妹,还请您让我们见一见同你一起来的那位修士。” “明幽君这是要把人给带走?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此事和他有关系,该不会只凭借你的臆测吧?”尹庭风轻笑着道:“那我也可以因此认为你们青云宗有意搅扰本少峰主大婚,我即刻便可让你们离开。” “你……” 青云宗有修士要出口说话,却被沈复瞪了一眼。 “那便罢了。”沈复说道:“只不过容师妹失踪在这里,在下对此地并不熟悉,尹少峰主和云姑娘帮忙找一找总没问题吧?” 他顿时又变回了那副端正有礼的模样,尹庭风也点点头道:“好啊。” 沈复又看一眼云岫,提醒她说道:“和云姑娘一起过来的那个人,你可要看紧了。” 如果容歆回来之前他又失踪了,那可就更难说得清了。 等青云宗的人离开后,尹庭风凑在云岫耳边说道:“你连傀儡符都教给那小子了?” 云岫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就见到不远处房中直射出一片青光,瞬间将整个院子都照亮了。 而后,尹庭风口中的“那小子”从房中走出来,看着他们问道:“出什么事了?” 尹庭风偏过头对云岫说道:“他好像一夜就到了元婴期?” 云岫点头,如果这时候沈复在的话,恐怕就要嚷着把人带走了,因为方才她说过,他灵力低微。 元婴期在他们眼里的确不够看,但能一跃到了元婴期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云岫看向尹庭风说道:“还得多亏你们流云峰的灵气够足。” 闻言,尹庭风看一眼不远处看着他们的人,他道:“被占便宜了呗。” “你要是觉得吃亏的话,就让我哥给你送几件上品法器。”云岫催他道:“我和他还有话说,你先回去。” 尹庭风摸摸鼻子,“那你别忘了容歆的事,明早要是还没把人找到的话,你准备好。” “多谢了啊。”言蹊扬唇对他说道。 他望着尹庭风的背影想,醒了这一天了,现在他总算是找到了原来那种熟悉的感觉了。 正这么想,余光就见到云岫对他挥出来一道灵息。 言蹊连忙闪身躲开,急忙道:“你干嘛?” 刚才她说有话要跟他说,怎么现在不止不说话,还动起来手了。 月色下,云岫面色越发凝重,她盯着眼前这人,淡声开口道:“万叶飞花。” 霎时间,院中花叶随风而起,堆叠在青年四周形成鸽子蛋的形状,将他周身都围了起来,言蹊目光所及是一片黑暗。 这是低阶修士便可用的法咒,以他如今的境界也能解,言蹊抬眼盯紧了正上方的那一处灵光,指尖光点瞬间化作莹白光箭。 花叶受到冲击飘散在虚空中,只一瞬间就落在了地面上。 言蹊踩过花叶,走到云岫身前,小心翼翼地打量她,却见她眼尾发红,他轻声问道:“你是哭了吗?” 他猝不及防地挨了她一招,刚才还以为她要杀他,他都没哭。 “我没哭。”云岫连忙背过身去,凶巴巴的吼道。 她望着远处的峰头,想起来年少时言蹊教她法咒时的情形。大多数人破除‘万叶飞花’的时候,总会将目光定格在正前方的灵光上。 云岫儿时曾伤了眼睛,那时视物的能力比寻常人都要弱,她便只能通过上方的灵光破开法咒。 起初她还当每个人都同她一样,直到后来和其他院的师妹对练的时候才觉出不同了。旁人破除法咒时,可以找到多处破绽,而她只有那么一处。 她想起来傅凌,人人都说傅凌天分极高。 作为傅凌的同胞妹妹,她在这一道上就显得平庸了。‘万叶飞花’像是提醒着她,他们的差距。 年少时,所有人都极爱将兄妹两人放在一起作对比,就连云岫也不例外。 她不由得想,如果这辈子都赶不上傅凌,那她可能就没脸在天极宗待着了。 正想着,手里就被人塞了个圆圆的东西。 云岫抬头就见到言蹊手里拿了一袋子的枇杷,他坐在她身边问道:“吃枇杷吗?” 那时正是夏季,清风吹过,带来一片清凉。 云岫低头吃着枇杷,“你又偷周师叔的枇杷,小心他回头又来找师尊,师尊罚你的话,我这次就不帮你了。” “你都吃了,不想帮我也得帮。”言蹊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说道:“再说,这次可是师尊让偷的。” 云岫瞪大眼睛看着他:“这就是近墨者黑吗?” 说完这话,她沉默了,这话来形容他们好像也不太对。 言蹊忍不住笑了一声,继续道:“我骗你的,这次是周师叔主动给的。他平时最宝贝他的枇杷树,难得大方,师尊说了,让我多摘些。” 少年说着,冲她眨了眨眼。 云岫吃着枇杷说道:“你这是把周师叔的树都给摘秃了吧。” 言蹊替她把枇杷剥好,叹气道:“原来你师兄在你心里就是这样啊,我有点难过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他眼里仍然是带了一丝笑意,云岫对他说道:“那当然不是。” 说罢她从他手里接过枇杷吃了。 “你今天有点不高兴?”言蹊又继续剥枇杷问她道,“周师叔今天看出来了,所以就让我拿枇杷来哄你。正好我也能趁这个机会吃两个。” 云岫低头,心里有些暖,却又有点苦涩。 “我今天这么明显啊?”她叹了口气,虽然她总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但这种跟修行有关的事情,她不想让别人知道。 她最怕别人说她在修行一道上没有天赋了。 言蹊眨了眨眼:“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不说。不过周师叔说了,吃了他的东西,你得开开心心的。不然他得让我赔。” 他故作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云岫却觉得院子里的蝉鸣声都有些轻快了。 她低低笑了一声,对言蹊说道:“其实我是有个问题想问的,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跟别人说?任何人都不行。” 见到言蹊点头,她又觉得这要求有点多余,言蹊是一定不会随意跟别人说她跟他说过的话的。 看她懊恼地拍自己脑门的样子,言蹊轻笑了一声道:“不然我起个誓?” “不必。”云岫连忙拦住他要起誓的手,“师兄,我的眼睛还有机会会变得和你们一样吗?” 刚回到天极宗的时候,她连视物都不行。如今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是没有问题的了。 可她问的是‘你们’,她问的是和修仙者们能不能一样。 言蹊立马对她说道:“能啊。” 见云岫面上仍是摇摆不定,他揉了揉小姑娘发顶:“你真的要相信我,这世上有那么多法子,总有一种法子能治好你的眼睛。” 他又冲她眨了眨眼,伸手搂着身旁她的肩膀小声说道:“我跟你说个秘密,其实我眼睛也和别人不一样。我破解‘万叶飞花’的时候,用的法子是和你一样的。” 两人离得近,云岫感受到少年的气息,她看向少年的眉眼,眼尾锋利如削,睫毛细密,瞳孔是淡蓝色的,如同蓄势待发的鹰,这样的一双眼睛放在别人身上都会显得锐利冷漠,在他身上却只能让人觉得它的主人这样温和。 云岫抬手抚过他的眉毛,“你骗人的吧?” 这么好看的眼睛,也有损伤?她心里觉得难过,比她眼睛一辈子都好不了还要难过。 “真的,不过我这是生来的毛病,修行时日久了就能克服。”他冲着她眨了眨眼睛说道:“但你跟我不一样,你只是后来受了伤的,所以才这样。你可以治好。” 他这么说,云岫就真的信了,心里对自己眼睛的哀伤被对言蹊的惋惜压过去了。 她觉得,他的眼睛要比她的重要许多。 但他在修行过程中教给她怎么样利用自己的劣势,让她不再惧怕。 直到她眼睛治好后,她也为他惋惜,想替他找法子治好。却被他坦言相告。他的眼睛没什么问题。 被他骗了这么久,云岫气得一整日都不跟他说话。 不过他破除‘万叶飞花’的手法却改不过来了,从上方的灵点破咒成了他改不了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