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他克我》
1. 第一章
《未见天光》
柚年/文
晋江文学城首发
楔子
今天天气不好,从中午就开始下雨,天也阴得厉害。
张荣坐在保安亭里,旁边摆着个收音机,里面放的是《今日诡事》。
在学校当保安就这点好处,清闲。
只要上下学时间开个门,来人登记,晚上巡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屋外的雨下得越来越大,张荣听得入神,又把音量调高了点。
反正只有他自己,也影响不到别人。
要是在平常,他放大一点声都不行,肯定招来一记白眼。可今天那人家里有事,请假了,就他自己值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故事刚讲到一半,他隐约的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铃响。
——放学了。
张荣瞧了瞧时间。
得,该干活了。
把大门打开,他撑了把伞出去,很快就看到了一帮学生争先恐后的从教学楼里跑出来。
乌压压一片,都撑着伞,脚下噼里啪啦的踩着水。
还有十几天就要高考了,这帮高三生连周末都不能休息,也怪辛苦的。
看着这帮学生,张荣暗自咂吧了一下。
他二十多年前也这么朝气蓬勃的,可家里穷,没钱上学,结果就是个当保安的命。
这帮学生就是生在好时候了,不过他也不羡慕。
再过十年,兴许他们还不如他过得舒服。
在外面站了会,见人少了,张荣又回了屋。
他们这学校,初高中都有,放学时间也不一样,一会儿一波,等学生都走完了,还有老师。
都说当老师轻松,可他看,天天八九点才下班,这工作也不见得多么容易。
天彻底黑了,校门两边亮起了灯。
张荣寻思没人了,刚把门关上。可没过五分钟,就听窗户上传来咚咚的敲击声。
张荣抬头看了眼。
“哎呦,徐老师,今天这么晚才走啊。”
“是啊,给学生批改作业。”徐老师脸上有些疲惫,“没注意就到这点儿了。”
张荣啧了声,感叹:“你们当老师也真够累的。”他说着,把电动门打开,“您快回去吧,下雨路不好走。”
“行,谢谢张师傅。”
徐老师刚走两步,张荣想起什么,又拉开窗户探身问:“欸,徐老师,楼里没人了吧?”
徐老师应了声:“应该没了,我最后一个。”
“好嘞。”张荣又把身子缩了回来。
他随手从抽屉里拿了个手电,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把伞也拿上了。
每天放完学,他就得例行公事的去教学楼里转一圈。
有的班里开了灯就不知道关,一亮就亮一晚上。今天下雨,他也得去看看哪里窗户没关,别到时候潲雨把东西都淋湿了。
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去的,可就是这么小百米的路,还是把身上淋湿了。
冷风一吹,张荣不禁抖了一下。
“妈的,什么烂天气。”他忍不住骂了一句。
楼里安安静静的,走路都有回音。
张荣把手电打开,从一楼开始巡逻。
这事他平常都做习惯了。
可不知道今天是不是下雨的缘故,总觉得这楼里黑黢黢的,有点瘆人。
他舔了舔牙,一层层的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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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有风呼啸,配着这种天气,张荣总觉得像是鬼哭,让他心里发毛。
手电昨天忘了充电,亮度不够,只能照到前面一小段的路,身后又是一片黑。
张荣鼓了鼓气,脚上连落地都轻了不少。
可走到二楼的时候,手电的光更暗了。
他想回去换一个,可一琢磨,又着实不想再淋一个来回,只好加快了脚步。
但怕什么来什么。
他脑中忽的浮出了几个小时前刚听过的鬼故事。
——夜半流水,学校怪谈,午夜鬼哭。
张荣汗毛直竖。
可越不去想,脑子却偏偏和他作对。
尤其还听人说过,他们这里建校前实际是个埋死人的乱葬岗,下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尸骨。
白天有人气压着,可到了晚上——
轰!
一声雷响。
张荣吓得手一松。
手电掉到地上,滚落几个楼梯,彻底不亮了。
四周漆黑一片。
站在通往三楼的楼梯中间,他腿一阵打颤。
上去,还是往回走?
张荣抬头望了眼,三楼黑得更浓。
他胸口狠狠起伏了两下,把手电捡起来。
只是一层而已,今天不看,也没什么的。
可他刚转过身,耳边顿时一阵冷风吹过。
紧紧挨着他的耳朵。
张荣身体猛地僵住。
下一秒,他听到一声呜咽。
雨声中,还夹杂着其他声音。
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咣当——
咣当————
咣当——————
2. 第二章
夏季的北莛炎热似火,下午四点,太阳已经没有中午时那么毒辣,却还是晃得人睁不开眼。
江舟从车里下来,差点就被这闷热的天气逼得退了回去。
他扶了扶眼镜,随手关上车门,抬眼望了望。
面前是一幢别墅,独门独户。院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江舟轻车熟路的进了院子,只见二楼的一间屋子还拉着窗帘,捂得严严实实,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走到门前,江舟按了按门铃,可半天也不见人来开门。
他倒是不急,慢悠悠的继续按,只不过一下又一下,丝毫没有打算放弃的意思。
门铃响了五分钟,里面才终于有了动静。
“我早晚把这门铃拆了!”伴随着一声不耐烦的抱怨,门被打开了。
“几点了,你还在睡。”江舟笑着,完全不在意对方的态度,跟着进了门。
顾玘泽脚步虚浮,走到沙发前又倒了下去,“倒时差。”
“啊……”江舟才反应过来。
顾玘泽找了个合适的姿势,看着是要再睡一觉的架势。
他三天前才回国,除了去过一趟公司,这几天就没有再出过屋子,就是这时差怎么也倒不过来。
昨天晚上他甚至一夜没睡着,直到天亮才有了睡意,一觉就到了现在。
顾玘泽闭着眼,嘟囔着威胁江舟:“你最好有事,要不一会儿我非得杀了你。”
江舟呵呵笑着,有些口渴,就去厨房拿了瓶水,回来在他旁边坐下。
“我以为你早就起了,谁知道你还没睡醒。”
顾玘泽没有应声。
“打你电话也不接,要不然至于我跑这一趟?”
还好他知道顾玘泽有个不爱给手机充电的毛病,不然还真以为他是出什么事了。
“喂,你该不会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吧?”江舟又问。
“嗯?”顾玘泽迷迷糊糊的,一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
江舟敲着扶手提醒他:“槿佳的生日会,之前说好要给她捧场的。”
“……”听到这,顾玘泽反应了一会儿,终于睁开了眼。他歪歪的坐起身,挠了挠头,还有些不确定,“是今天?”
他脑袋还有点昏沉,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可怎么按都不亮。
没电,早就关机了。
他随手扔了回去,手抵着额头,长出了口气,“事太多,我给忘了。”
他和江舟是发小,两人和唐槿佳又是同学,十几年的情分,关系都还不错。唐槿佳在确定了今年的生日会是在临都举办之后,第一时间就邀请了他们。
“我就知道会这样。”江舟啧了声,说道:“槿佳问了我好几遍你怎么还没到,打你电话也联系不上,非逼着我过来接你。”
“你还这么听话呢?”顾玘泽瞅着江舟,皱了皱眉,问他:“都几年了?”
江舟喝水的手一顿,笑了下,没有回答。
时间太长,他都有些算不清了。
“不说我了。”江舟一口气把剩下的水都喝了,催着顾玘泽,“你快点换衣服,不然赶不上了。”
这么一折腾,顾玘泽剩下的那点睡意早就没了,捞起手机充了电,自己则简单的冲了个澡,拿了身衣服套上。
要出门时,江舟突然想起什么,脚下一顿,顾玘泽差点撞上去。
“我看你外面多了辆车。”江舟回过身,看着有点兴奋的样子。
顾玘泽瞬间警惕:“你要干什么?”
“新车?给我试试。”
顾玘泽扒开江舟,毫不留情:“你做梦。”
开玩笑,那车他自己都还没上过手。
.
路上车水马龙,耳边还接连不断的响起催促的喇叭声。
江舟手握着方向盘,手指忍不住的交替敲击着,恨不得这车现在能长出对翅膀,直接飞过去。
顾玘泽那辆新车他是如愿的摸到了,可现在正好是下班的时间,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十分钟了,根本没挪动几米。
“你这是去哪?”顾玘泽看着前面的指示牌,走似乎不是他记忆中场馆的方向。
江舟说:“是前不久新开的,你还没去过。”
车速龟爬,本来半个小时的路,硬生生开了一个半小时。
演唱会是八点开场,等他们到了场馆,那里已经排起了长队开始检票了。
江舟没有停车,反而继续往场馆后面开去。
“咱们不用检票,直接进去就行。”下了车,江舟掏出个东西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顾玘泽接过来,是一个嘉宾证,上面绑着蓝色的带子,方便戴在脖子上。
场馆的后门有人守着,看过两人的证件后,就让他们进去了。
顾玘泽随手就把证塞进了口袋。
生日会还没开始,唐槿佳便在休息室里等着,她的助理蹲在一旁收拾东西。
听到敲门声,助理先过去开了个门缝,看清是谁才敢放人进来。
江舟进门便略作神秘的说:“槿佳,你猜是谁来了?”
顾玘泽就在他后面,江舟一侧身,就把顾玘泽露了出来。
“呀!阿玘!”唐槿佳见到顾玘泽大为惊喜,一下子跳了起来。
舞台灯光吞妆,唐槿佳现在脸上的妆颇为浓重,为了配合生日会的主题,甚至在眼角画了一些彩绘,可依旧挡不住脸上的喜悦。
“生日快乐。”顾玘泽笑着。
唐槿佳上去就给了顾玘泽一个拥抱,好一会儿才放开,又戳着他的肩膀嗔怒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我还以为你忘了,不来了呢。”
“怎么会,就是路上堵车,才来的晚了。”说着,顾玘泽又添了句:“而且江舟的车技太差,要不然早到了。”
他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眼唐槿佳,感慨道:“上次见你就很瘦了,这回怎么又瘦了这么多?你们当明星都不吃饭的?”
“需要上镜啊,没办法。”唐槿佳耸了下肩。
她还没换演出服,身上穿着吊带背心,外面套了一件长袖外套,露出的锁骨清晰可见,稍微动一下肩膀处的骨骼仿佛就要钻出来了。
寒暄间,顾玘泽来的路上订的花篮也送到了。
虽然是临时加急的订单,但店老板还是很有效率。
助理指挥着把花篮都摆到了走廊,顺便出去带上了门,留出空间给他们三人。
几人坐下,唐槿佳开口便调笑起了顾玘泽:“你现在真是大忙人了,你自己说说,咱们都多久没见了?”
江舟搭腔:“别说你了,我都多久没见过他了。”他回头问:“这两年你总是国内国外的跑,你们海外的分公司就这么忙?”
“总不清闲吧。”
“那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嗯。”顾玘泽点头,“老头年纪大了,公司的事也力不从心了。我要是还在外面待着,他恐怕也没几年活头了。”
江舟听了也是感同身受,提醒他:“你们公司那帮人都不是善茬,你手腕可要硬点,千万别让他们把你糊弄了,要不然以后可不好办事。”他说着就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冲顾玘泽抬了抬下巴,比了个手势说:“以后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都是自家兄弟,价钱好说,我给你打八折。”
顾玘泽呵了声,十分肯定的表示:“放心,肯定用不上你。”
“哎,你……”江舟刚要说话,就看见唐槿佳被逗得一笑,他也不反驳了。
几人正聊着,顾玘泽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号码,示意道:“我去接个电话。”
他起身去了外面,只剩下唐槿佳和江舟。
江舟看了眼时间,“快到你上场了,紧张吗?”
“又不是第一次上台。”唐槿佳拿了块镜子,补着唇妆,语气似乎有些埋怨:“要不是经纪人非让我办,我都不想办了,一点意思没有,还不如和你还有阿玘吃顿饭痛快。”
她拿口红描绘着唇线,手一抖,不小心画到了外面,江舟抽了张纸递给她。
唐槿佳接过来,和他道谢:“谢谢。”
听到这两个字,江舟嘴角的弧度浅了一些,收回手,眼神也有些落寞。
时间不早了,助理敲门进来提醒:“佳姐,该去换衣服了。”
“知道了。”唐槿佳点点头,又对江舟说,“你在这等我一下。”
服装间离得不远,不过十几米的距离。
才出门,唐槿佳就和助理说道:“你先过去吧,我去趟卫生间。”
助理:“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知道在哪。你先去服装间等我,我一会就过去。”
“可是——”
助理话还没说完,唐槿佳已经转身朝她摆了摆手:“可是什么!你是谁助理,我说的话没用是吧?不想干了你趁早走人,别在我这碍眼。”
助理被吓得肩膀一缩,小声说:“……我知道了。”
.
电话是顾韬打来的。
顾玘泽刚接通还没说话,对面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臭小子,你跑哪去了!”
声音有点大,顾玘泽拿远了手机:“你小点声,我听得见。”
顾韬嚷道:“臭小子,你回国了连一通电话都不给你老子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顾玘泽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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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才回来么,本来计划今天去看你的。”
“那你人呢?”
“都说是计划了,突然有点变化。”
“……”
周围人多,顾玘泽打算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嘴里还不忘应付着顾韬。
“是,知道,你都说过多少遍了。”
“听见了,要不我再给你重复一遍?”
“你看,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我能怎么办。”
“干脆我录下来,天天念经似的在耳边放,你就满意了?”
顾玘泽随意搪塞着,走了有一会儿,不知不觉间人越来越少,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似乎走错路了。
顾玘泽脚下一顿,那头的顾韬还在念叨着:“我告诉你,明天必须给我回来,要是还看不见你,我就亲自去抓你回来,你看着办!”
“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犯人。”顾玘泽瞅了瞅周围,偌大的地方,现在除了他,竟然没有第二个人。
来时拐了几个弯,他也记不清走的是哪条路了,只能尝试着往回走。
可还不等他抬脚,走廊的灯突然灭了。
顾玘泽眉头轻皱,不满的“啧”了一声。
“你啧什么啧,你还不服气是吧!”顾韬又吼起来了。
“没事,不是跟你。我明天回去总行了吧。”顾玘泽试着找哪里有开关,没耐心继续应付他了,话说得飞快:“我这边有事,先挂了。”
“臭小子你……”
通话结束,手机的屏幕也暗了下来。
顾玘泽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四面墙壁光滑如新,根本没有开关。
他试着出声,可显然这里的灯并不是声控。
这可不好办了。
四周寂静,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似乎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顾玘泽拐了几个弯,但这后台简直像个迷宫,他绕了几个地方,竟然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安静,漆黑。
顾玘泽只能靠着手机的光勉强照亮。
可人倒霉起来,什么事都和他作对。
顾玘泽还没找到回去的路,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也自动关机了。
只在出门前充了一会的电,现在已然是电量用尽了。
顾玘泽:“……”
他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周围昏暗,后台的岔路又多,他只能摸索着墙壁勉强行走。
可就在又走了十几米的时候,顾玘泽越走越慢,到后来直接停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他。
没有了光线,听觉在黑暗中更加灵敏。
顾玘泽刚停下,就听到身后的声音也跟着停住了。
如果不是特意去听,根本发现不了——那声音几乎要与他的脚步声重合。
顾玘泽回头去看,漆黑的走廊一眼仿佛望不到边,即便有人他也看不到。
“有人吗?”顾玘泽试图让那人自己出来,可没有人回应他。
“谁在那?”
“你是工作人员吗?我迷路了,又停电了,不知道怎么走回去。”
“你还在吗?”
顾玘泽又问了几声,可周围依旧是安静的令人心慌。
或许是他想多了?
在黑暗中,他甚至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楚,又怎么会有人看得到他,还能一直跟着他。
顾玘泽自嘲的一笑,回身继续向前走。
可刚走几步,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一步,一步。
一直跟在他的后面。
重合的脚步声,叫顾玘泽不禁后背一紧,这样的环境下,人总是容易胡思乱想。
跟在他身后的到底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如果是人,为什么不说话?可如果不是人的话……
顾玘泽心里有点发毛,他又停了下来,猛地回头,依旧是漆黑混沌的一片。
可这一次他停的突然,那人来不及反应,一下子比他多走了一步,声音分外明显。
“是谁!”
顾玘泽这次确认了,那绝对是人。
他皱着眉头,眼睛盯住不远处,虽然他根本看不见什么。
“出来!”
随即是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顾玘泽还在奇怪,眼前却骤然亮起了一片刺眼白光。
顾玘泽下意识扭开了头。
他用手捂着眼,眼角的余光勉强看到那人个子不高,穿着一身黑衣,光源就在他一只手上,而另一只手……
顾玘泽瞳孔骤缩。
那是……刀?!
顾玘泽还来不及反应,那人的脚步突然加快,和他距离迅速拉近——
3. 第三章
“谁在那?”
骤然响起一声厉喝,随之一道更亮的光射了过来。
有人来了!
顾玘泽心中一喜,呼救声还没出口,先前的那道光就灭了,紧接着便是急促离开的脚步声。
在黑暗中走了那么久,顾玘泽一时间还没办法适应有亮光的环境。
好在这次没有照在他的脸上,顾玘泽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才把手移开,总算能勉强视物了。
刚才朝他冲来的那人已经不见了,而另一边,向他走近的是个女人。
她看着很年轻,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带着耳麦,看样子像是安保。
“你是干什么的,怎么到这来了。”她问道。
顾玘泽盯着远处黑暗的地方看了许久。
刚才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如今竟然有种一切都是幻觉的感觉。当时看到的那道反光,现在细想起来,他突然不能确定那到底是刀,还是他眼花看错了。
直到女人又问了一遍,顾玘泽才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走错路了。”
女人打量了他一眼,不是很相信,“工作证给我看一眼。”
顾玘泽掏了掏口袋。
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走的路上掉了,几个口袋里都没有。
瞧他四下摸索,表情也有些不对劲的样子,女人起了一丝警惕:“没有?”
顾玘泽讷讷:“不知道掉哪了。”
“那给你同事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接你。”
这更没可能了,手机没电,他又不记得江舟或是唐槿佳的号码,能找谁。
顾玘泽只好说:“我是来参加唐槿佳生日会的,我是她朋友。”
可谁知道他这话刚出口,女人就是一声嗤笑:“你知道这句话我今天听到多少遍了吗?”她扫了一眼顾玘泽,扯了下嘴角:“你们这些私生饭的口径还都挺统一。说吧,是谁带你进来的。”
尽管唐槿佳的这场生日会已经做了重重安保,可依旧挡不住她的一些狂热粉丝通过某些渠道偷溜进后台,才几个小时她就抓到了好几人。
顾玘泽听到她的话,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说我?”
他,私生饭?
他哪里像是私生了?!
“还有,刚才和你在一起的那人呢,跑哪去了。”
顾玘泽一怔,反问:“你看见了?”
女人眉头轻挑:“怎么这么紧张,怕我抓你女朋友?”
顾玘泽追问:“你看到他是女的了?”
他这话问得奇怪,女人打量了他一眼,忽的扯了下嘴角,了然道:“哦,不好意思,是你男朋友?”
“……”
刚才那人捂得太严实还戴着口罩,顾玘泽根本没看清脸,只觉得身高比他矮了一些,所以一时间没办法确定那人的性别,这才多问了一句。
怎么就一下子改变了他的性取向?
顾玘泽难得无语。
“他去哪了,把人叫回来吧。”女人说。
顾玘泽干脆摇头,拒绝配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私生粉脑残粉见多了,女人知道肯定问不出什么,也不再问了。
“那行,你跟我走吧。”她示意了一下,让顾玘泽跟上。
“去哪?”
“带你出去。”
“我为什么要出去?”
“你说呢?”女人有点不耐烦了,“想进来就去买票,别搞这些偷偷摸摸的,看你岁数也不小了,你个大男人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
顾玘泽被训得只能听着,简直有苦难言。
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看他还站在原地,女人催促道:“快走啊。”
没办法,顾玘泽只能跟着她。
才走了几步,走廊的灯光闪了闪,忽的大亮。
“终于来了。”女人嘟囔了一句,把手电关了。
她身上的对讲机也传来声音,似乎是在说人员布置的问题,听罢她回复了几句。
还没说完,不远处就跑来一个人。
“许队。”赵传清一路小跑着,到许染面前才停下,喘着粗气:“我可找到你了。”
“怎么了?”许染问。
赵传清说:“弄清楚了,停电是因为电线断了,不过只有后台停电,舞台和观众席那边没事,场馆那边已经派人来修好了。”
许染眉头一皱:“电线?”
赵传清点点头,小声和她说:“我看过了,像是被剪断的。”
“找到是谁做的了吗?”
“没有,人员太杂,不好找。”他猜测道:“不过有可能是唐槿佳的那些粉丝,想里应外合,趁着停电混进来吧,那些人都挺疯的。”
“东西呢,有丢失吗?”许染又问。
“这个你放心,停电时大家都不敢乱走,而且唐槿佳的东西有专人看管,什么也没丢。”
“那就好。”许染松了口气,向后示意了一下,吩咐他:“正好,给你个任务,把他带出去吧。”
赵传清视线一转,在顾玘泽脸上看了看,笑了:“又抓一个啊。”
许染看了眼时间,“哪那么多废话,出入口都给我盯紧了,再有带人混进来的,扣你工资。”
“行,保证不会再有了。”赵传清拍着胸脯保证。
耳麦里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人在找许染。
“收到,马上过去。”许染回复完,离开前又瞥了一眼顾玘泽。
那一眼,顾玘泽明显在她眼里看到了鄙夷。
顾玘泽:“……”
他简直比窦娥还冤!
见许染走远,赵传清也嘿嘿笑着带顾玘泽往外面走去。
“你是唐槿佳的私生?看着也不像啊。”赵传清嘀咕着。“你们也真有能耐,什么地方都能藏。厕所没地方了,就跑这边来了,另辟蹊径是吧。对了,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顾玘泽还想着刚才的事情,只听到了他最后一句,“我?就这么走进来的。”
“没人拦着?”
“我有证。”
“那证呢?”
“……丢了。”
赵传清头朝顾玘泽偏了偏,和他说:“许队今天抓到十多个没证的。”
“嗯?”
“那些人都说自己的证丢了。”
“……”
送顾玘泽出了场馆,赵传清就离开了。
没有证件,顾玘泽进不去,好在他身上还有车钥匙,干脆去车上给手机冲了会电。
刚开机,江舟的电话就打来了。
“我说大哥,你又跑哪去了,快开场了。”
顾玘泽:“停车场,你过来接我吧。”
.
回去的路上,江舟百思不得其解。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打个电话,能打到外面去的?”
顾玘泽看了他一眼,“你真想知道?”
江舟:“……”
“别。”他摆了摆手,“不想听了,你肯定又憋不出什么好话。”
唐槿佳的生日会座无虚席,放眼望去,全是她的应援灯牌,颜色也是她最喜欢的紫色。
唐槿佳给他俩留了最好的位置,一落座江舟就递给了顾玘泽一根荧光棒,还让他一直举着。
生日会现场布置的很隆重,四处都是唐槿佳的照片,还没开场,粉丝们就已经开始叫着唐槿佳的名字了。
直到灯光暗下,他们的尖叫声更是震耳欲聋。
出道七年,如今二十八岁的唐槿佳虽然已经过了当初的巅峰期,但依旧有自己固定的粉丝群体。
随着一束追光打下,唐槿佳乘着升降台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欢呼声顿时又高涨起来。
作为唐槿佳的死忠,她所有的歌江舟都会唱,前奏刚响起,他就能说出歌名。
只不过江舟唱功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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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差,顾玘泽坐在他旁边,简直是一种折磨。
终于等到唐槿佳中场下去换造型,江舟才消停了会儿。
舞台上的大屏幕放着唐槿佳专门拍摄的短片,顾玘泽看了几眼觉得无聊,正四下打量着,却突然看到舞台侧方,那群工作人员里有一人特别眼熟,顿时来了精神。
他推了下江舟:“你的出入证给我用用。”
“干什么?”江舟掏了掏口袋,一下子摸出来两张,“对了,这张你的,之前掉休息室了。”
“谢了。”顾玘泽起身。
江舟抬头:“你又要出去?”
顾玘泽挥了挥手,径直往旁边走去。
场馆内还放着音乐,顾玘泽离得近了,才听清许染似乎在说着什么,便没有走近,半靠着挡板等她结束。
许染正在吩咐接下来的人员安排,眼角余光扫到顾玘泽,只稍微顿了一下,就继续自己的工作了,直到这群人散开。
“你怎么在这?”一个多小时前才见过,许染自然还记得他。她蹙眉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观众区和舞台间有围栏隔开,还有保安守着,是不可能让观众们靠近舞台的。
顾玘泽走近了,有些故弄玄虚的说:“我要说是刷脸,你信吗?”
“……”
许染不和他废话,当即就要招呼人过来把他赶出去。
“诶!”顾玘泽看她要来真的,赶紧出声:“别啊,我可是特地过来证明我的清白的。”他把证件递到许染面前,“看好了,我真没骗你。”
这些证虽然是统一办理的,但上面印着生日会特意定制的图案,做不了假,而且这还是嘉宾证。
许染狐疑的接过来看了眼,确实没问题。
顾玘泽:“我说过,我是唐槿佳朋友。”
“行,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许染把证还给他。
顾玘泽看了她一会儿,嘴角一扯,“这就完了?”
许染:“什么意思?”
顾玘泽说:“我听说,你今天抓了不少私生饭。”
他个子比许染高上许多,挺起胸膛,下巴几乎要齐平她的头顶。
顾玘泽垂眸看她,眉毛轻挑:“可我不是。”
他着重强调了一下“私生饭”三个字,似乎这几个字放在他身上特别耻辱。
许染头微微抬起,和他对视片刻,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许染也不矫情,十分痛快的道了歉。
“……”
顾玘泽没想到她这么干脆,登时有些猝不及防。
“不过,”许染继续说,“当时你拿不出证件,也没有人能证明你的身份,我认为我的处理方式没有问题。即使重来一次,我的做法依然不会变。毕竟职责所在,也希望你能理解。”
顾玘泽张嘴,可灯光忽变,响起的音乐瞬间压下了他的声音。
唐槿佳换了一身暗黑系的服装出场,欢呼声顿时又要掀翻顶棚。
许染:“演出开始了,祝你玩得愉快。”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往后台去了,留着顾玘泽还在原地,看着她背影逐渐消失。
良久,顾玘泽嘴角一扯,似乎是觉得有趣,蓦地笑出了声。
三个小时的生日会很快到了尾声。
最后一首歌结束,唐槿佳在台上感谢粉丝们的到来,等在一旁的粉丝代表则把蛋糕推了上去。伴随着生日歌,唐槿佳许下了今年的生日愿望,听着下面粉丝齐声喊着生日快乐,她没忍住红了眼眶。
主持人上来做了最后的致辞,唐槿佳也感谢着大家的到来,随着舞台灯光渐渐暗下,这场生日会也结束了。
唐槿佳朝大家挥手告别,后退着想到站上升降台的位置,却忽然感觉脚下有些不对。
悬空!
等唐槿佳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脚踩空,她突然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
4. 第四章
《唐槿佳生日会突发意外》
《唐槿佳意外跌落升降台》
《唐槿佳受伤》
几乎是同一时间,多个关于唐槿佳的词条登上了热搜,而且热度逐步上升。
后台,唐槿佳还惊魂未定,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
刚才的意外让她吓得不轻,魂魄似乎还在那个空洞里没有出来。
仿佛是失忆了,她只记得自己还在和粉丝们打招呼告别,然后突然踩空……后面的事情,她有些记不清了。
“槿佳,你感觉怎么样?”江舟小声询问,十分担心。
看到她从舞台上消失的一瞬间,江舟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立马赶来了后台。
好在初步检查了一下,除了她腿上有一些划痕,别的地方并没有受伤,只是受了点惊吓,休息休息就好了。
可江舟还是不放心,紧握着唐槿佳的手,“不行,还是去医院吧,你这个样子……”
他还没说完,就感觉唐槿佳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不用。”唐槿佳深吸了口气,思绪渐渐清晰,“我没事。”
“可是……”
“有人接住我了,一点没让我摔到,你不用担心。我就是刚才有点害怕,真的。”
唐槿佳活动了一下身体,表示自己真的没受伤。她把手抽出来,把助理叫来,询问舞台那边的情况。
事发时,舞台灯光还没有完全暗下,她摔下去的画面被在场粉丝瞧个正着,她得出面让他们放心。
距离事发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分钟,粉丝们都在担心唐槿佳的安全,没有一个人离开。
主持人上台撑了会儿场,总算等到了唐槿佳上来,喧闹的粉丝们瞬间安静了。
唐槿佳安抚了他们,再三说明自己无碍后,这些人才慢慢离开。
而唐槿佳的经纪人也在听说了这件事后,也立刻赶了过来。
他抓住演出负责人就开始质问:“到底怎么回事,升降台为什么会落下来!”
“我们也不清楚,可能是机器出了故障……”
“可能?一不小心就要命的事,你跟我说可能?”
“真对不起,是我们的工作失误,我们一定会严查!实在是对不起。”
“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追究到底的,你们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负责人一个劲的道歉,唐槿佳经纪人还是后怕。
以前不是没有艺人发生过这种事,骨折骨裂都是轻的,严重的甚至有丢了性命的。
这次真是唐槿佳命大。
“对了,我听说是有人救的槿佳。”经纪人突然想起来,问道:“那人是谁?”
另一边,许染揉着肩膀,还是感觉有些不适。
赵传清不太放心,面露担忧:“许队,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别耽搁了。”
“不用。”许染说,“就是撞了一下,不严重。”
许染自己检查过了,确认骨头没有问题,就是有些挫伤,养几天就好了。
“他们这些人也真是的,你把人救了,都没个人过来关心一下,问问你怎么样。”赵传清忿忿道。
许染笑笑,不太在意:“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他们自己的麻烦还顾不过来了,哪管得了咱们。”
赵传清还是不满的嘀咕了几句,想到了什么,问许染:“许队,你怎么知道她会摔下来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们这些人在舞台周围,根本来不及上去救人。
他都是后来从别人嘴里听说,是许队进去把人接住,给唐槿佳当了个垫背的,才没让她受重伤。
要不然,就唐槿佳那个身板,肯定会伤得不轻。
“想知道?”
“嗯!”
许染笑着:“巧合。”
“……”赵传清愣了一下,没预料到是这个回答。“啊?”
许染说:“就是凑巧了。”
她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可能提前就知道唐槿佳会掉下来。
不过倒是今天后台停电的事让她有些不安,所以一直在四处巡视,才注意到了升降台的问题。
她前一天安排安保时看过唐槿佳的彩排,记得当时唐槿佳就是乘坐升降机退场的,只不过她也不清楚后来有没有再改动。
不过多年的经验还是让她提前警惕起来,也因此救下了唐槿佳。
除去这一个意外,整场演出还算顺利。
唐槿佳在医生过来检查了身体的确无碍后,已经离开了,她的工作室早就安排好了后续的庆生环节,也都走了。
至于许染这些临时雇佣的工作人员,自然是不在列的。
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做好这场生日会的安全保障,如今生日会已经结束,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等把后续的工作都处理完,已经快凌晨一点。
许染打了个哈欠,正要去停车场,就看见赵传清独自站在路边等车。
她叫了声,赵传清听到,快步走了过来,“许队你才下班啊。”
“嗯,你怎么还没走?”
“我等车呢。”
“没开你那辆摩托?”
“借朋友了,还没还我呢。”
“车打到了?”
“还没。”赵传清挠挠头,“太晚了,车少,我再等等。许队你快回去休息吧,到家用冰袋把肩膀敷一下,好得快。”
许染问:“你家住哪。”
赵传清说了个地址,倒是离她住的地方不远。
许染招了招手,“走吧,我送你。”
赵传清不太好意思,“不用了,马上就有车了。”
“磨叽什么。”许染直接道,“走了。”
停车场很近,几步路就到了。
许染的车是一辆黑色捷达,赵传清看她拉开了驾驶位的车门,提议:“许队,你肩膀不舒服,要不让我来开吧。”
他主动请缨,许染没理由拒绝,抬手把车钥匙扔给了他。
赵传清的车技还算不错,一路平稳,连颠簸都很少有。
许染忙了一天,头昏脑涨,上车就睡了过去,甚至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无边黑暗,她似乎是站在高楼的边缘,摇摇欲坠。
想要离开,却又迈不动腿,好像有什么东西把她固定在了那里。
想要挣脱,却怎么也动不了。
实在不耐烦了,许染一个用力,整个人猛地坠落。
持续的失重感让她一个激灵,忽的睁开了眼。
可精神还没有回笼,却有什么东西在眼前逐渐放大。
.
生日会结束,大家担心唐槿佳的状况,本是打算让她回去休息的,可唐槿佳不想扫大家的兴,于是一行人吃完饭,就去了提前订好的酒吧包厢。
虽然出了些意外,但唐槿佳今天还是很开心,玩得尽兴。
一曲跳完,她直接坐到了顾玘泽旁边,随手拿起了一杯酒,喝完才发现是顾玘泽的无酒精鸡尾酒,便也没在意。
“在看什么?”她凑上前,想看顾玘泽一直拿着手机在做什么。
顾玘泽手机偏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两人的距离,和她离远了点。
“注意啊大明星,我可不想和你闹出绯闻。”
唐槿佳撇撇嘴,无所谓的说:“都是自己人。”
顾玘泽笑笑,没再说话。
江舟坐在另一边的角落,视线一直在唐槿佳身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知不觉间喝了不少酒。直到看唐槿佳又蹭着顾玘泽坐了过去,他终于忍不住了。
醉意驱使下,江舟抢过话筒喊起唐槿佳的名字。
他声音又大又突兀,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唐槿佳!”江舟目光灼灼,直视着她,“槿佳,嫁给我吧,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
这出乎意料的求婚戏码,让在场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没人说还有这一出啊。
有人看热闹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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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大,起哄的大叫,有惊讶的有好奇的,最淡定的,反而是当事人之一的唐槿佳。
唐槿佳嘴角微翘,她声音不大,却能让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不用了,我可以照顾自己。”
哇。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留情面的拒绝,让场面一下变得有些尴尬。
好在不知是谁打起了碟,音乐响起,众人赶紧岔开了话题,重新热闹起来。
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江舟颓然,跌坐回沙发,猛灌了一口酒,苦笑。
这么多年他已经数不清向唐槿佳表白了多少次,这一次被拒绝,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江舟也不知道自己后来又喝了多少,只是一杯杯的倒,一杯杯的喝。本来他的酒量就一般,还不等结束,就已经醉得站不稳了。
顾玘泽从卫生间回来看到江舟这个情况,干脆和唐槿佳道了别,带着人提前离开。
刚刚才失意的男人,最好不要在喜欢的女人面前醉得太深。
好在他今天没有喝酒,还能开车把人送回去。
上车没几分钟,江舟迎着车窗灌进来的风一吹,醉意更浓了。
他趴在车窗上,控制不住的朝外面嘶吼:“唐槿佳——唐槿佳——!!!”
顾玘泽满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又有些无奈。
被喜欢了十多年的女人拒绝,任谁心里都不会好过。
江舟喊了几嗓子,声音又降了下来,带着哭腔:“槿佳,我哪不好你告诉我,我都能改……可为什么你就是不答应我,我是哪里做的不够,还是……唐槿佳!你告诉我,你说啊!你……呕!”
江舟胸口上涌,一副要吐的模样,吓得顾玘泽赶紧阻止他。
“我去!你别吐我车上!”
江舟喉咙滚动了一下,闭着眼缓了缓,好不容易把那股吐意憋了回去,摇头道:“没事,我喝的不多,才……那么一点酒,你放心,我不会吐的……”
醉鬼的话谁敢信。
顾玘泽刚把车靠边停下,江舟就急匆匆的冲了出去,蹲在路边大吐,直到实在吐不出什么了,才舒服了些。
回到车上,江舟眼眶泛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难受了。
“你说,我到底哪里让她看不上。”江舟头靠着车窗,喃喃道:“认识这么多年了,我的心意她还不懂吗?”
顾玘泽重新启动车,试着劝他:“或许就是因为太熟悉了,槿佳不想破坏这个关系。”
江舟自嘲的笑了一声:“这样么……原来太熟悉了,也不好啊。”他静了静,头微微侧向顾玘泽,“阿玘,你跟我说实话。”
“嗯?”
“你对槿佳真的……”
顾玘泽还在等他后面的话,却再没了声响。
车内安静下来,顾玘泽扭头去看,江舟已经睡了过去。
已经深夜,路上连车也看不到几辆。
顾玘泽行至路口,刚好变了红灯,他停下车,往嘴里倒了片薄荷含片提神。
红灯开始倒计时,顾玘泽准备踩下油门。
砰——
地动山摇!
顾玘泽身体猛的一晃,整个人直接朝挡风玻璃冲去,胸前却是一紧,又被拉回了座椅靠背。
“……”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顾玘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直到安全带勒着的地方有了痛感,他才稍微回神。
他车,被撞了?!
江舟醉得不轻,还好系着安全带,一点伤没受,但也没醒。
确定他没事,顾玘泽解安全带,开门第一时间就去看自己的车。
后面那辆车的车头紧贴着他的车尾,可以明显看到碰撞的地方已经凹陷掉漆,尾灯也碎了一个。
这车他才到手没多久,今天第一次开出门,就出了事。
顾玘泽嘴角抽了下,简直无语。
他抬头看向肇事车辆,里面的人还没下来。
至于车,则是辆黑色捷达。
5. 第五章
透过挡风玻璃,顾玘泽能看见驾驶座上的人还在愣神,视线一转,副驾驶上的人倒是很眼熟,几个小时前才见过。
许染一路上睡得迷迷糊糊,刚从噩梦里挣脱出来,一个撞击让她彻底清醒了。
“嘭”的一声,许染胸前被紧紧勒住,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死过去。
赵传清本来朦胧的双眼,此刻瞪得老大,像是没回过神来。
好一会儿,他才战战兢兢的说:“许、许队,我撞车了……”
许染:“……看见了。”
她把气捋顺了,立刻下车去看碰撞的地方。两车前后紧贴,地面上是前车四散的车灯碎片。
“喂。”
这声音懒洋洋的,似乎从哪里听过。
许染抬起头。
这么快又碰到,顾玘泽糟糕的心情莫名好了很多,语气也轻松起来。
“又见面了。”他嘴角扬起一道弧度,好脾气的仿佛被撞的不是他。
对于顾玘泽,许染自然还记得,她指了指:“这是你的车?”
顾玘泽眉毛挑了一下,正要说话,就瞧见赵传清也从车里跌跌撞撞的下来了。
看清车标,赵传清眼前一黑。
这一撞,怕是他几年的工资都要赔进去。
“对、对不起!”赵传清快哭出来了,“我就是走了下神,没想到会撞上,你受伤没有,我、我打120!”
“那倒不用。”顾玘泽说,“人没事,不过我车,倒是伤的不轻。”
他视线投到肇事车的车头。
比起他的车尾,这辆车的车头更加严重。整个车盖已经翘了起来,连保险杠也掉了,惨不忍睹。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赵传清一个劲的道歉。
“行了,说这些也没用,好在人没出事。事故责任很清楚,你们报保险吧。”顾玘泽说。
赵传清追尾,显然是他全责,应该是由他这边来报保险。
可问题是,车是许染的。
“许队……”赵传清求救的眼神看向许染。
许染叹了口气,回头问顾玘泽:“如果私了,你这车维修要多少钱?”
“那要到店里才知道,不过这车不便宜,二三十万?”顾玘泽随便估了个价。
闻言,许染倒吸了一口气。
赵传清听到这个数,更是吓了一跳:“这么贵!”
“谁让你这么会撞,这么宽的路,就冲着我来。”这事也不知道是谁更倒霉一些。顾玘泽问许染:“你们真不报保险?”
许染苦笑,“报,当然报。”
她这车买的N手,不过是为了上班代步用的。买时便宜,所以保险只买了交强险,财产损失赔偿也就两千块钱。
不过到底蚊子肉也是肉,有多少算多少吧。
许染拍了几张照片,把车挪到路边。
“这事是我们全责,该怎么赔怎么赔。”等保险员来的间隙,许染和顾玘泽打着商量:“保险不够的那部分,我肯定会赔给你,不过如果太多的话……能分期吗?”
几十万,对谁都不是小钱。
“行。”顾玘泽也很好说话,一口答应了。
“那加个联系方式吧。”许染把自己调出自己的二维码递了过去。
顾玘泽扫了码,见手机跳出“许染”两个字,他发出好友申请的时候,也写上了自己的姓名。
“顾……”许染念到第二个字的时候,停了下来。
这什么字,不认识。
“qǐ。”顾玘泽自我介绍道:“我叫顾玘泽。”
许染看着手机上的名字,默念了几遍。
很快保险员来了,把该走的流程走完,等他离开时,许染都能感觉到他投过来的怜悯的眼神,似乎在说:你自求多福吧。
许染叹气。
“等定损出来了,你告诉我,到时我直接把转钱给你。”许染说,“或者,我先给你立个字据?”
“那倒不用。”顾玘泽一点也不担心,“我还怕你跑了么。”
许染想了一下,倒是没错,他要想找她方法多得是,字据对他来说真没什么用。
“你的车还能开吗?”许染问。
顾玘泽呵呵笑:“要是这点事故它就趴了,那么多钱不就白花了。”
“……”
行,有钱果然了不起。
待顾玘泽离开,许染把自己的车检查了一下。
不知道是哪里的故障,她这辆车现在是完全启动不了了。
赵传清满脸愧疚,紧张的搓着手说:“许队,是我开的车,不管多少钱,我来赔。”
许染坐在驾驶座上,又试了一次,依旧打不着火,只好放弃了。
“我也有责任。”许染靠在椅背上,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你也连着忙了好几天,精神肯定也不好,是我没想到,不应该让你来开的。”
“不是,就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没看路,也不会出车祸。”
“好了。”许染打断他,从车里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是为了照顾我才开的车,不用太自责了。车先放这吧,明天我找人过来拖走。”
锁了车,许染用软件打车,赵传清还跟在她身边不停地认错:“我的错我来负责,不管多少钱,我就算去借也一定赔给他。还有你的车,许队,维修费都我来出。”
他的锲而不舍,终于让许染抬起了头。
“不然呢?”
“啊?”
“你撞的那辆可是保时捷,好像还是个新款,国内没几个人有,落地起码这个数。”
刚从手机上查到的资料,让许染心都在疼。
看到许染比的数字,赵传清心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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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辆没几个钱就算了,至于对方的赔偿金,”许染说,“这事不能只让你一个人扛。赔偿我和你一人一半,你要是手里没那么多钱,我想办法帮你垫上,以后就从你的工资里扣,有意见吗?”
赵传清一呆:“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么定了。”许染手一挥,不再给他在说话的机会。“走吧,车来了。”
.
江舟醉的厉害,一路没醒。
顾玘泽也累了,琢磨着自己那更近,干脆把江舟带去他那睡了一晚。
等他转天起床,江舟还没有清醒。
顾玘泽洗漱完,另开了一辆车去了蕤园。
偌大的庄园群绿环绕,宽敞幽静。他将车停在院中,进门就看到一个男人背对他坐在沙发上,身边放着拐杖,似乎是行动不便,但后背却挺得笔直。
听到有人进门,男人动也不动。
“呀,阿玘啊!”娇嫩的一声呼喊,让顾玘泽眉头一皱。
他循声扭过头,果然是甘澜。
把端着的果盘放到男人面前,甘澜朝顾玘泽招了招手:“怎么还站在那,快过来,你爸都念叨你好几天了,总算是把你盼回来了。”
顾韬面色不虞,冷声道:“谁念叨他了,有本事他这辈子都别回来,我就当没这个儿子。”
顾玘泽恍若未闻,过去大喇喇的坐着,扔了几颗葡萄到嘴里,吊儿郎当的模样,让顾韬实在看不下去。
“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顾韬愤愤道。“还以为让你出去见见世面,回来能变个样,怎么还是这副德行。”
顾玘泽往后一靠,似笑非笑:“还不是向你学的么,歹竹出不了好笋,你就知足吧。”
“你!”
顾韬被他这一句话气得差点喘不上来气,难受的捂住心脏位置,嘴唇发白。
甘澜赶忙把药拿来喂他吃下,抚着他的胸口,顾韬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这父子俩实在让甘澜发愁。
不见时想着,见到了又是唇枪舌战的,总没个消停。
甘澜不愿意见到他们这样,试图劝劝:“阿玘,你爸爸一直想着你呢,好不容易回来,说两句好话哄哄他不行吗?他身体本来就不太好,你这样子——”
“怎么,轮到你教训我了?”顾玘泽不耐烦,一个眼神过去,甘澜立刻闭上了嘴。
“再说了,”顾玘泽嗤声,“我和我爸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我就是……”甘澜欲言又止,神色瞬间有些落寞。
看甘澜受了委屈,顾韬刚降下去的火气,此刻又勾了起来:“臭小子,谁教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她是你妈!”
听到“妈”这个字,顾玘泽眼神瞬时锋利,嘴角一沉,脸上也没了笑意。
他冷冷的看着顾韬,“我妈在地底下埋着,你是也想让她去死?”
6. 第六章
“逆子!”
顾韬瞬间变了脸色,手颤颤的指向顾玘泽,“逆子!你给我滚,滚出去!”
甘澜眼见状况越来越坏,赶紧打圆场:“好了,阿玘好不容易回来,怎么又吵起来了。顾韬你也是的,天天盼着见阿玘,怎么见了面反而没有一句好话呢。”
顾韬气得不轻:“你听他说的那些,都是人话吗!”
甘澜柔柔道:“你知道的,这么多年了,我从不在意这个,你也再别为了我和阿玘闹了。”
顾玘泽坐在一旁冷眼瞧着,唇边浮起一抹讥诮的笑。
好不容易让顾韬消了点气,甘澜扭头又对顾玘泽说:“阿玘,你不认我没关系,怎么说我也是后来的,你心里有疙瘩我理解。可是……”她叹了口气,“顾韬怎么说也是你爸爸,你能不能别气他了。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上个月刚从医院回来,你还不知道吧。”
闻言,顾玘泽神色微动,这事倒真没听说。
他目光一转,瞧着还算生龙活虎的顾韬问:“真进医院了?”他视线下移,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扯动了下,玩味道:“难不成,又是像那次,运动过度了?”
“……”
顾韬呼吸一滞,脸色瞬间由白转红,摸到拐杖抬起就要打他。
可俩人坐的还有段距离,顾韬到底是上了年纪,顾玘泽稍微一躲,他就够不到了。
顾玘泽呵呵道:“你也别这么生气,这事又不是没有过,我这么猜也挺正常的吧。”
记得当时他还在国外上学,有一天突然接到电话,说顾韬晕厥进了医院。
他急忙买机票回国,到医院时顾韬已经从手术室里出来了,只不过还在昏迷中,但至少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顾玘泽问了情况才知道,顾韬是被人从床上抬来医院的。
至于病因,则是因为夫妻生活太过激烈,顾韬过于激动导致的中风。
听到是这个原因,顾玘泽气得扭头就走,之后几年都没再回来。
如今再次提起这件事,顾韬恼羞成怒,甘澜也是满脸通红,又羞又臊。
“难道不是?”瞧他俩的表情,顾玘泽面露惊讶,稍微琢磨了一下,又恍然道:“那是我猜错了,你这个样子,应该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
“你——”
顾韬喘着粗气,举着拐杖,可片刻后还是放下了。
对这个儿子,他心里到底是有亏欠的。
“这么久没见,咱们父子就只能这么说话了吗?”顾韬无力道。
顾玘泽眸中闪过一丝讥讽,“难道你还想要父慈子孝?”
顾韬喉间有些苦涩。
到底是自己种的因,再苦的果也要他自己尝。
聊了这么久,顾玘泽觉得也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我看你也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甘澜赶忙拦他:“别走别走,一起吃午饭吧,你爸特地吩咐了李嫂,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不用了,我还有事。”
“阿玘……”顾韬还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放弃了。“算了,你要走我也留不住。不过几天后公司有个酒店开业,你既然回来了,就替我去吧,具体的情况你去问周秘书。”
“知道了。”顾玘泽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房子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甘澜坐到顾韬旁边,有些无奈:“都提前和你说了,让你对阿玘态度好一点,怎么还是这样。”
顾韬摇摇头:“从他妈妈去世后,他就一直对我有意见,就算我不发脾气,他的态度又能好多少。”
甘澜说:“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吧,你看你们两个,哪还像是父子,和冤家差不多。”
顾韬嘴角动了动,无奈道:“说不定是我上辈子欠了他的,这辈子他来找我讨债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让阿玘听到又要吵起来了。”
甘澜瞅了眼门外,确定顾玘泽已经离开了,才放心下来。
“怕什么,到底我是他老子,还不能说他几句了。”顾韬闷着声,脱口而出道:“要不是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我还能让他——”
话一出口,顾韬就察觉不对,立马停下了。
果然,甘澜低着头,眼眶瞬间蕴满了泪:“我知道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们父子关系也不至于差成这样。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也没有替你生下一儿半女……”
她如此自责,让顾韬不禁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
他拉过甘澜的手,安慰她:“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也不是你的错。至于孩子,是咱们没有这个福分,和你没关系。”
“可我最近总梦到那个孩子,他那么小,甚至还没见到这个世界就走了……顾韬,你说我们是不是就不应该在一起,要不然为什么会……”甘澜越说越激动,趴在顾韬怀里哭了起来。
思及那个中途没有了的孩子,顾韬心里也不是滋味。
“都过了这么久,你就不要再想了。你既然嫁给了我,不管怎么说,阿玘也算是你的孩子,都是一样的。”
“……嗯。”甘澜声音哑哑的,还是难受。
顾韬安慰了甘澜好一会,扭头看着顾玘泽刚坐过的地方,长叹了口气。
顾玘泽回到家时,江舟已经离开了。
他从冰箱里拿出瓶水,一口气喝了大半,才勉强压下心中的火气。
闲着没事,他干脆自己把车开去了4S店。
店内的维修工检查了一遍,车尾需要修复补漆,还要换个尾灯,说起来简单,不过这一套下来,也是要十几万了。
“你们看着弄,然后把维修单发我。”
“放心吧,肯定给您修得和新车一样,大概得十几天。”
“那个没关系。”
车库还放着几辆车,他也不急用,倒是耽误不了什么。
几天后,4S店就把单子发到顾玘泽的手机上,价格和店内预估的差不多。不过因为他这车国内没有几辆,需要更换的配件都要邮寄,才会一时半会修不好。
顾玘泽看了眼清单,确定没有什么多出的增项,直接转发给了许染,他正要再发条信息,司机提醒他:“小顾总,到地方了。”
顾玘泽抬起头。
新酒店开业,提前几周就开始造势了,做足了宣传。
为了今天,酒店方除了安排了金狮点睛,还请了乐队演奏、歌手助兴,甚至还有厨师现场制作甜品。
开业搞得这么隆重,酒店大门前早已挤满了人,酒店管理层知道大老板要来,也都早早的等在门口迎接。
顾玘泽把手机放到口袋里,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司机绕过来帮他打开车门。
管理层的领导们瞬间围了上来,见到是顾玘泽,先愣了一瞬,又反应过来:顾总没来,那这小顾总肯定是代父参加开业仪式的。
他们热情不减。
“小顾总,您慢点。”
“没想到是小顾总亲自来剪彩,真是荣幸之至啊!”
“小顾总,咱们先去宴会厅,还没到时间,您可以先休息会儿。”
被一群人簇拥着,顾玘泽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他们。
坐上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外面忽然闪过一个身影。
“等等!”
他突然出声,把经理吓得一个激灵,磕磕巴巴的问:“怎、怎么了?”
顾玘泽想要把门打开,可电梯已经往上走了。
“小顾总?”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顾玘泽知道就算再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了。
“没事了。”他说。
到了指定楼层,顾玘泽率先走了出去。
为求一个好的寓意,剪彩时间定在十点五十八分,还不到时间,人都聚在宴会厅。
厅内觥筹交错,众人都知道顾玘泽是代表顾韬来的,关注点瞬时都放在了他身上。
从前顾玘泽经常跟着顾韬出席这种宴会,早就游刃有余,接人待物挑不出一点错处。
几番闲话下来,时间就差不多了。
楼下已经布置好,出席活动的大多是社会贤达、行业代表,还有一些当地官员,不能出一点意外。
为此,酒店这边特地请了安保公司,就是为了保证开业仪式万无一失。
许染作为这次活动安保的负责人,处处把关,不敢有一丝懈怠。
“周围观众都让他们退到舞台五米以外,用警戒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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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好了,每三米安排一个人守着,避免发生踩踏事故。”许染拿着对讲机吩咐。
“收到,已经安排好了。”
“人马上下来,都打起精神,别出岔子。”
“收到。”
许染接到通知,典礼马上开始,便立刻让大家做好准备。
不多会儿,众人陆续从酒店内出来,坐到安排好的位置上,不过中间的那个座位却一直空着。
许染正奇怪是不是人没到齐,突觉身后传来一丝异样。
离的很近,侵略性很强。
她下意识的曲肘后击,刚挨到对方,就听见“哎呦”一声。
这声音有些耳熟,许染赶紧撤了几分力气,回撤的力道让她不禁皱了下眉。
许染回头见是顾玘泽,意外:“怎么是你?”。
顾玘泽揉着自己的腹部,后怕的说:“你想怼死我?”
许染动了动肩膀,缓了下说:“不好意思,不习惯有人离我那么近。”
好在许染下手不重,顾玘泽放下手,轻咳一声:“看都不看,直接就动手,你就不怕打错人。”
“熟悉的人都知道不从后面靠近我,不熟悉的人离我那么近肯定也不怀好意,有必要看吗?”
“……”顾玘泽竟然觉得很有道理,他点头赞同:“你说得对。”
他打量了许染几眼,还是和上次一样的装束,显得整个人精神又干练。
可这想法一出来,瞬间又被他否定了。
顾玘泽想,和装束关系不大,她这个人似乎就是时时充满干劲的。
“今天的安保是你负责?”顾玘泽问。
许染瞧他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顾玘泽扬起一抹笑:“我总得知道我的生命安全是放在谁的手里吧,不然我不放心。”
“什么意思?”
顾玘泽向上一指:“看到这家酒店了吗?”
许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顾玘泽:“我家的。”
许染:“……”
“真了不起。”许染夸了一句,扭头就不再理会他了。
搞什么,特地上她这来炫富的?
看着她的侧脸,顾玘泽饶有兴致,还要说什么就被人提醒该落座了,只能作罢。
开业剪彩仪式开始,主持人在舞台上按部就班的走着流程,事先准备的各项表演也依次演出。
许染站在不远处,她的目光一直放在人群里,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舞台上的表演丝毫引不起她的兴趣,一丝精力也没有分过去。
很快表演结束,到了领导讲话的环节,刚才热闹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不少。
顾玘泽代表顾韬做最后的致辞,事先周秘书准备的演讲稿,他只看几眼就扔到了一边。
轮到他发言时,顾玘泽镇定自若,一番脱稿讲话,内容竟和稿件上的差不多,却又精炼了不少。
大家早就对那些又臭又长的讲话没什么耐心了,只是碍于面子不好离开。反而是顾玘泽洋洋洒洒的一番简短精炼的发言,让大家觉得耳目一新,待最后一个字落下,掌声雷动。
许染守在台下做着接下来的人员调度,视线从周围转到台上,不过一秒就又移开了。
顾玘泽今天一身黑色西装,配上一脸端庄正经的表情,仿佛和她刚才见到的不是同一人。
许染望着眼前的这座大楼。
她知道这家酒店很有名,除了星级酒店,旗下还有不少快捷酒店品牌。
她偶尔去外地出差也会入住,毕竟价格合适,卫生环境也不错。
只是没想到老板竟然是顾玘泽,确实让她有些意外。
许染抬起头,仰天感慨了一下不同的人生命运,眸光一扫,却倏地顿住了。
酒店楼层很高,五层以上是客房,下面几层则是餐厅和健身房等。
而五层的餐厅为了打造特色景观,特意将部分空间设计成了开放式的露台,又把露台边缘一圈用玻璃围了起来,防止有人坠落。
可现在,露台上却站着一个人,手里高举着什么东西,就要向下扔去。
许染心脏一紧,那个位置是——
“小心!”
7. 第七章
顾玘泽结束发言,刚刚鞠躬起身,就瞥见一个身影朝他奔来。
仿佛一阵风刮过,那人猛地将他扑倒在地,随之而来的就是什么东西在他耳边炸开的声音。
虽然台上铺了红毯,可猝不及防的倒下去,还是摔得顾玘泽懵了一瞬。
他还来不及反应,扑到他身上的人已经站起了身,又拽着他起来,护着他迅速离开舞台。
“赵传清!”许染边走边喊。
她目光扫向露台的位置,那里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人了。
“许队,他去厕所还没回来。”一人上前说道。
许染皱眉,只得赶紧吩咐他:“那你去!五楼露台,快!”
“是!”
事情发生得太急,周围众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过了几秒钟,才一下子炸了锅。
人群熙攘吵闹,夹杂着惊呼尖叫。
许染安排好人守着顾玘泽,自己则重新布置安保,疏散人群,避免发生更大的事故。
突发的意外让现场有些慌乱,那些领导们都吓得不轻,瑟瑟的躲在一边不敢动弹。直到场面控制住了,他们才发现顾玘泽已经下来了,又一窝蜂的冲到他面前,关怀备至。
顾玘泽没受什么伤,但被那些人团团围住,想动也动不了。
许染见状,于是提议:“这里暂时不太安全,几位还是先去里面休息吧。”
几位管理层的领导随之附和:“对对,咱们先进去,这里交给他们。”
顾玘泽本想留下问问情况,可许染面色凝重,转头又对旁边人吩咐着什么,便作罢了。
现在这种情况,他最好还是不要添乱了。
被护着进了酒店,众人在会议室歇了下来,刚坐下,就发起了牢骚。
“我说这到底怎么搞的,好好的一个开业典礼,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是啊,到底是什么东西掉下来的,我都没看清,你们谁看到了?”
“是花盆吧,我看地上有不少土。”
“这儿哪来的花盆,搞笑呢。”
“难不成出鬼了?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这帮人讨论得激烈,顾玘泽却一言不发。
他走到窗边,外面围观的人离开了不少,许染也不见了踪影。
“小顾总,你没有被砸到吧?”有人上前询问道。
“没有。”顾玘泽说。
那人依旧不放心,又说:“还是叫医生过来看看吧,虽然没砸到,但免不了磕碰。”想起刚才的事,他埋怨起来,“这帮安保的都干什么吃的,竟然出这么大的问题。尤其是那个女的,简直太没轻没重了!上去直接把小顾总你撞倒了,真要撞到头可怎么办,他们负得了这责任吗!”
顾玘泽听得眉头一紧,正要驳斥,却听到“医生”两个字,问他:“有医生在这?”
那人一怔,随后忙点头:“有,有。咱们公司每次活动都会有医疗候场,就怕出什么意外,我去叫他们过来!”
好像生怕这个任务被人抢了,他几乎是小跑着出去的,出门时刚好和许染碰上。
认出许染,他忿忿的,边跑边瞪了许染一眼。
许染没放在心上,她敲敲门,屋内的众人循声抬头。
“打扰了。我过来看看,几位都没有受伤吧?”
“受伤?我们受伤了你赔得起吗!”她还没说完,就有人叫嚷起来:“你们到底怎么检查的,知不知道差点要了顾总的命!你们公司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没错,花了那么多钱找你们来,结果开业搞砸了,人也差点出事,你们简直是谋财害命!”
“东西到底从哪掉下来的,你弄清楚没有?”
“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是不是有人雇你们专门过来砸场子的?!”
……
众口铄金,一群人根本没给许染说第二句话的机会。你一句我一句的,仿佛许染罪名已经坐实,就差行刑了。
啪——
玻璃碎裂的声音。
屋内的嘈杂顿时停止,目光齐齐的看向发声位置。
顾玘泽嘴角微翘,眼神却有些冷的看着这几个老家伙,没什么诚意的道歉:“不好意思,没拿稳,脱手了。”
这帮人都是最会察言观色的,自然知道顾玘泽的意思,一下子都闭了嘴,悻悻的坐了回去。
顾玘泽走到许染面前,正色道:“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许染松了口气,说:“刚调查过了,是有人从酒店五楼露台高空抛物。至于扔的东西,大概率是露台上摆放的盆景,摔下来的东西和上面的花盆基本一致。”
顾玘泽:“查到是谁扔的了吗?”
“没有。”许染说,“我的人上去时,那人已经逃了,要想知道他的行动轨迹,还是要查一下酒店监控。”
“还没查?”
“这个需要酒店授权。而且,蓄意谋杀这种事,我认为还是交给警方调查更稳妥。”
她刚说完,就有人惊呼出声:“谋杀?!”
许染解释:“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她不能肯定,但总觉得这事和顾玘泽有很大关系。
那人似乎是特地等他上台后,才扔下的花盆。
如果只是为了破坏典礼举行,事情应该会发生的更早,而且完全没必要把花盆抛物线式的扔出去。那人这么做的原因,最大的可能就是顾玘泽。
“可是不对啊,你是怎么知道有人高空抛物的?其实你和那人是一伙的吧。”
“……”这人说的实在离谱,许染无语,又几乎要笑出声。“当然是看到了,不然呢?贵公司聘请我们,不就是为了保证各位的安全吗?”
“那这事还是你们的失职。这么危险的人进入酒店,你们这么多人竟然毫无察觉,说到底还是你们的工作失误。”
许染望向说话的那人,不卑不亢道:“贵公司与我们签的合同,是保障活动的顺利进行。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我们主要负责酒店外围的活动场地,酒店内部是你们自己的安保团队。对方能进入酒店内部行凶,追究起来也是你们的安保系统不过关,让人溜进去有了可乘之机,这事和我们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许染有理有据,字字落地有声,那人被怼的哑口无言,满脸不忿的闭了嘴。
许染继续说:“如果贵公司还想继续,我们也会积极配合。酒店外围已经检查过了,现在没有任何问题,活动随时可以进行,至于其他的,”许染看向顾玘泽:“不好意思,按照合同约定,真不在我们公司的负责范围之内。”
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典礼自然没办法继续下去,但改日期也不太可能。众人商量了下,决定将剩下的环节都取消,直接剪彩,拍几张照片就算结束了。
和一小时前不同,这次酒店那些管理层都垂头丧气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上面交代。
许染走在最后,出门时却被顾玘泽拦住了:“你等等。”
许染看他:“还有事?”
恰好医生也到了,顾玘泽便说:“你受伤了,让医生检查一下。”
“不用。”许染想挣开他,却一下子扯到了手臂,眉头轻皱。
顾玘泽不由分说,将她拉到一旁坐下,对医生道:“你看看她伤到哪了。”
医生提着药箱,“那顾总你……”
“先给她看。”
思及刚才的一幕,顾玘泽不禁有些后怕。
倒下时,他分明听到许染闷哼了一声,她肯定是受伤了。
如果当时两人的位置再偏一点,他被许染护在身下很安全,但许染却会……
顾玘泽握紧了拳,去外面打了个电话,回来时医生已经开始给许染包扎了。
好在花盆只是她从手臂擦过,虽然不至于骨折,但免不了有一些撞伤和擦伤。
许染的外衣脱下,左臂的袖子挽到肩部,顾玘泽进门正好看到她刚清理完的伤口。
手臂上大范围的青紫色淤血,上面还有数条鲜红色的擦伤,乍看起来有些恐怖。
“怎么伤这么重。”顾玘泽皱眉道。
“只是看起来严重,伤口倒是不深。”医生擦好药,给许染包上纱布,嘱咐她:“回去不要沾水,尽量让伤口透气,能好的快点。”
“谢谢医生。”许染说。
医生又给顾玘泽检查了一遍,他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有耳根处被四溅的花盆碎片刮了一下,浅浅的一丝血痕,甚至连药都不用上。
医生离开,许染把衣袖放下,白色的衬衫上是她刚才伤口渗出的血渍。
那些鲜红的颜色,让顾玘泽看了许久。
穿好衣服,许染见顾玘泽还在这,提醒他:“剪彩快开始了,你不过去?”
顾玘泽收回目光,轻吐了口气说:“不急。”他视线从许染手臂移开,“我还没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许染淡淡一笑:“职责所在,你不用放在心上。”
职责所在。
这是他第二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个词了。
顾玘泽问:“你之前就受伤了?”
在那片淤血下,他还看到有一些已经淡了的黄色印记,那是受伤后即将恢复的迹象。
“就是上次……”许染下意识就要回答,说到一半又停下了,只道:“没什么,工作难免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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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玘泽却捕捉到了那几个字眼。
上次?他思绪一转,立刻就想到了吴槿佳的事。
“对了。”许染站起身,突然想到件事,“维修单我收到了,等工作结束我就把钱转给你。”
她手头不宽裕,但看到维修金额时,还是松了口气。
这些钱,她稍微凑凑也能一次性还上。
顾玘泽却摇了摇头,“不用了,你救了我,那笔钱就算两清了。”
“一码归一码。”许染拒绝道。“况且我也说了,救你是我职责内的事,你不用有负担。如果你今天出了事,我们也会很麻烦。”
说罢,她拉开门,“我先走了,你也快下去吧。”
看着她离开,顾玘泽转头望向窗外。
今天的阳光,好像有些格外的耀眼。
……
剪彩很快结束,顾玘泽没有参加午宴,直接开车去了蕤园。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没催你竟然会回来。”见到顾玘泽回家,顾韬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张嘴就是阴阳怪气。
毕竟往常如果不是自己要求,从没见他主动回家过。
顾玘泽环顾四周,没见到有其他人,便问:“甘澜呢。”
听他这么直呼甘澜的名字,顾韬嘴唇绷直,有些不悦:“你不想认她我也不强求,可甘澜到底是你的长辈,你就这么直呼其名?”
可顾玘泽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又重复了一遍:“她人呢。”
顾韬:“你……”
“是阿玘来了吗?”甘澜窈窕的身影从楼上下来,见到顾玘泽,她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真是啊!听着像是你,我还怕是我听错了。”
顾玘泽视线锁着她,语气很平:“怎么,你看到我很意外吗?”
甘澜茫然了一下,不解道:“怎么这么说?你能回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平时叫你都叫不动。”她乐呵呵的:“今天回来就别走了,陪你爸爸吃个饭,你们父子俩好久没一桌吃饭了。”
顾玘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惹得甘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顾玘泽面无表情,视线一直停留在甘澜的脸上,气氛严肃得让人大气都不敢出,连空气都有些凝滞。
顾韬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又想干什么,嘴还没张开,顾玘泽已经是肩膀一松,露出一丝笑意:“好啊。”
“你要是不……什么?”甘澜慢了半拍才听清他说的话,脸上的表情没控制住,僵了一下。
顾玘泽似乎没看见,过去和顾韬坐在一起,说:“你说的没错,正好我也饿了,今天就一起吃吧。”
“……”
对于顾玘泽突然的变化,甘澜有点不适应。
“那、那好,你先坐,我去和李嫂研究一下今天的菜单。”
甘澜背影有些慌乱,顾玘泽余光扫到,嘴角轻挑。
对于顾玘泽留下来吃饭这件事,顾韬没太反应过来,奇怪:“今天怎么变了个人,往常留你都留不下来。”
顾玘泽打了个哈欠,半瞌着眼说:“你要是不习惯,我走也行。”
“……”
顾韬咬紧牙关,当即就想教训他,又使劲憋了回去。
今天难得儿子主动回来,他就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然又要和从前一样,搞得不欢而散。
菜很快就做好了,三人坐在桌前,一顿饭吃得异常安静。
中途,顾韬给顾玘泽加了块红烧排骨,“我记得这是你最爱吃的菜。”
看着碗里的排骨,顾玘泽回忆道:“是啊,当年我妈做的红烧排骨,我能吃一盘。”
顾韬伸出去筷子顿住,又收了回来,“这是李嫂做的,味道也不差。”
李嫂是他家的保姆,从他还小的时候就在,如今也干了不少年了。
顾玘泽尝了几口其他菜,对着还在厨房忙碌的李嫂夸赞道:“李嫂手艺一直这么好。”
李嫂听见声音,出来笑眯眯的:“爱吃就多吃点,我还炖了鱼汤,你可得多喝,我瞧你真瘦了不少。”
“行,一定多喝。”顾玘泽说。
鱼汤很快上桌,奶白的汤底浓香醇厚,鱼肉爽滑细腻,顾玘泽一下喝了两碗。
顾韬上了年纪,吃不下多少东西,没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见他们吃得差不多了,他谈起正事:“今天的酒店开业办的怎么样,还顺利吗?”
顾玘泽擦了擦嘴,回他:“不太好,出了点意外。”
顾韬抬头:“怎么回事?”
顾玘泽耸了耸肩,漫不经心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差点死了而已。”
8. 第八章
顾韬顿时大惊失色,几乎要直接站起来:“你说什么?谁要杀你?你受伤了?”
甘澜也吓了一跳:“杀、杀你?是出什么意外了吗?我去叫医生!”
她手忙脚乱的要去打电话,椅子划过地板,声音尖锐的刺耳。
“不用。”顾玘泽把她拦下了,“我没事,命大,阎王不收我。”
顾韬心跳加速,好一会儿镇静下来,才恢复了一些理智。
他也是被顾玘泽那句话吓到了,一时间关心则乱,以为他伤的严重。
可顾玘泽来了这么久,言行举止一点也不像受了伤的样子。
“真的没事?你可别瞒我。”顾韬又问。
甘澜也担心道:“是啊,真有不舒服要赶紧去医院,你可千万别不当回事。”
顾玘泽唇角一勾:“真有问题,我还能坐在这吗?”
他毕竟是代表顾韬出席活动的,如果受了一丁点伤,公司那些人难辞其咎,肯定不敢让他离开。
他现在能出现在这,就说明确实没受什么伤。
顾韬想到这一层,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缓缓松了口气,面色严肃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清楚。”
顾玘泽简单说了下经过,顾韬越听越心惊,手渐渐握成拳,露出了皮下青筋。
“报警了?”
“报了,不过暂时还没抓到人。”
“监控呢,都查过了吗?”
“查了。”顾玘泽说,“不过那人似乎很熟悉酒店布局,走的几乎都是监控死角,现在还没有什么线索。”
“……到底谁这么胆大,敢做这种事。”顾韬眉头紧蹙。
他一时间怀疑是不是自己有什么仇家,打算借此机会杀了他。
毕竟原来是计划由他出席的,让顾玘泽代替他,也是前几天临时决定的,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对方极大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可顾韬自认从商这么多年,没得罪过什么人,他向来和气生财,就算有一些竞争对手,但也不至于对他使出这种手段。
思来想去,顾韬完全没有头绪。
“具体是谁做的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我认为,有很大可能是公司内部人的手笔。”顾玘泽说。
酒店内监控众多,能躲过所有监控,而且出入没有任何人发现,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如果是在试营业期间踩点,那么多的监控不可能一次性摸得那么清楚,来来往往多次,一定会被员工们注意到,监控也会拍下来。
不过这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核实确定。
而顾玘泽却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那人熟知酒店的监控布局和内部结构。
正因如此,那人才能如此的来去自如,几乎避开了所有可能暴露他的地方。
而能提供这个信息的,除了内部人员,几乎不做他想。
顾韬也同意他的看法。
但到底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想要他的命,他是一点也想不出来。
甘澜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这太吓人了,阿玘你就没看到那人长什么样吗?”
顾玘泽扫了她一眼,“我是没看到,不过……”
“不过什么?”
“毕竟当时那么多人在现场,说不定会有人注意到。”顾玘泽说,“又不是神仙,我就不信他会不留一点痕迹。”
顾韬叹了口气。
他明白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事,就算调查,也要不少时间。
可这是就像悬在头顶的一把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落下来,时时要提防着有人来杀自己,顾韬总归是心里不安。
看他愁眉不展的样子,顾玘泽呵了声,似是劝他道:“你也别害怕了,那人是冲我来的,没你什么事。”
嘶——
这话太难听,顾韬顿时横眉一竖,“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他一顿,后知后觉:“你怎么知道是冲你?”
顾玘泽笑了一声:“我在台上站了那么久,眼不瞎耳不聋的都知道不是你吧。”
更何况当时主持人介绍时说的清清楚楚,上台的是顾玘泽,不是顾韬,总不至于有人傻到连名字都听错了。
“那你……”
顾玘泽打了个手势,“别问,我也不知道是谁。”
顾韬无奈,只好换了个问题:“那你打算怎么办。”
顾玘泽浑然是不在意的模样,淡然道:“生死由命。”
敌在暗他在明,只能静观其变。
顾韬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嘱咐他:“不管他是冲着谁,你最近出入还是小心点。”
“嗯。”
他们能做的不多,监控都已经拷给了警方,至于其他的,只能等警方的消息了。
甘澜听了半天,犹豫着开口:“要不……阿玘你还是搬回来住吧,你那里安保也不是很好,而且出了这种事,总让人提心吊胆的。你还是回家,咱们住一起,你爸爸也能放心啊。”
顾韬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赞同道:“甘澜说的对,那人还没被抓到,我们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清楚以后还会不会动手,总归是个隐患。”
“不用了。”顾玘泽拒绝的很干脆。“我在那住的挺好。再说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我要是怕他,不如一辈子躲着别出来。”
他嘴角轻撇,低垂着眼睑,眸光微敛,声音很轻:“我倒是希望他再来。”
本来上次停电发生的事,让顾玘泽还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判断,可经过今天,他无比肯定,是有人觉得他碍眼了。
如果这些都是同一个人干的,那他已经失手两次了。
下一次,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顾韬见顾玘泽完全没放心上的样子,也就放弃了。
他这个儿子和他的脾气一样,认定了的事,谁劝也没用。
顾韬摇着头,摆摆手:“算了,随你吧,你也不小了。”他拄着拐杖起身,冲着甘澜说:“我累了,扶我上去吧。”
“好。”甘澜扶着顾韬往楼上走,回头看了看顾玘泽,欲言又止。
楼下,顾玘泽把剩下的汤喝完,李嫂过来收拾桌子。
“吃饱了吗?看你也没吃多少。”
“吃够多了。”顾玘泽帮着收拾餐具,夸道:“李嫂,你手艺比以前更好了,今天的鱼汤喝着更鲜了。”
李嫂笑呵呵的:“你喜欢就好,哪天想喝了跟我说,我再给你做。这鱼汤最重要的就是这鱼,一定要新鲜的煮出来才好吃,冷冻的没这个味道。”
“今天的鱼也是现买的?”顾玘泽搭话。
“是啊。”李嫂说,“夫人和我一起去的,纯野生的,吃起来和养殖的不一样吧。”
顾玘泽手上顿了一下,又继续收拾起来,问:“是不错,在哪买的,下次我也买几条煮。”
李嫂说了个地址,提醒他:“那你得早去,晚了就没有了。今天就是去得晚了点,逛了好几家,最后才找到一家剩了这几条鱼,可把夫人累得够呛。”
“逛了很久?”顾玘泽好奇。
“两三个小时得有了,刚回来没多会儿你就来了,要不说你小子有口福呢。”李嫂笑说。
“还真是,不过你们怎么会一起去,她不是从不进厨房的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夫人最近喜欢烹饪,一直在学呢,每天都和我一起去菜场。今天是你来了她才没有动手,平时都是夫人炒菜,我在旁边教她。”
“是这样啊。”顾玘泽恍然。帮着摆好桌椅,顾玘泽说:“李嫂,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再来喝你做的鱼汤。”
“哎,好。”
顾玘泽琢磨着什么,走到外面,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他解了锁,上面是许染发过来的车辆维修费,他本想直接退回去,思绪一转,手指换了方向,确认收款。
许染见他收了钱,心里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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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的那块石头总算是消失了。
她熄灭屏幕,刚吃了两口饭,手机就又收到了消息。
顾玘泽:【我有件事想问你。】
许染:【你说。】
顾玘泽:【今天袭击我的那人,你看到是男是女了吗?】
许染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回忆了片刻,单手打字道:【戴着口罩没太看清脸,不过看身形,像是个男人。】
男人。
看到这两个字,顾玘泽深吸了口气。
难道,真是他误会了?
顾玘泽还没想明白,又来了通电话,他以为是许染打过来的,直接接了。
“是又想起什么了吗?”
“想什么?你和谁聊天呢?”
电话里传来男人的声音,顾玘泽这才看了眼屏幕。
他笑:“呦,你怎么想到联系我了,酒终于醒了?”
“……”电话那头的江舟悻悻:“都过去多少天了,你就不能不提了吗。”
那天他虽然醉了,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记得,总归就是太丢人了。
唯一庆幸的就是他醒来时没有人在,赶紧溜走了,一连几天都没再露面。
“没办法,我记性太好,忘不了。”顾玘泽调侃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江舟摸了摸鼻子,不大好意思的问:“那个,槿佳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没有,怎么了。”
“我联系不上她,不知道去哪了,她家里也没有人。”江舟有些担心。
“有私人行程吧。”
“那也不应该不接电话啊。”
“也许她就是躲着你,怕你尴尬呢。我说你也别太粘着她了,早和你说过,距离产生美,懂不懂。”
“我去!”江舟声音瞬间大了起来,不甘示弱:“你还能比我懂?你单身二十八年,好意思说我?”
“谁单身二十八年,别造谣,我有录音的,告你诽谤。”
“靠!”
“再说了,你这么多年也没谈上啊。”
“……”
“还是说,”顾玘泽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其实你追唐槿佳是假,其实一直等我呢?”
“……”
江舟无言以对,直接以几个“滚滚滚”结束了通话。
挂断电话,顾玘泽还是给唐槿佳打了通电话,一连串的等待音后,就是机械的女声。
确实有些奇怪,唐槿佳职业使然,电话很少会打不通。
不过顾玘泽也不打算再打了,不接就是在忙,等闲下来看到总会拨回来的。
他走到车边,刚打开车门,身后传来幽幽的一声。
“阿玘。”
“……”
顾玘泽有一瞬觉得自己寒毛直竖。
他强忍着,把那股不适感压下去,才转过身,“你找我。”
甘澜抿着唇,似乎在犹豫,“没什么,我就是想和你说,你爸爸其实很担心你。”
“我知道。”
“你爸年纪大了,虽然嘴上不说,但我也知道,他想你过来多陪陪他,毕竟他只有你这一个儿子。”
“嗯。”
“他最近总是拿着你小时候的照片看,和我说你小时候的那些趣事,他是真的……”
“甘澜,你过来就是和我说这些的?”顾玘泽耐心已经耗尽了。
“不是,我……”甘澜知道顾玘泽不待见自己,攥了攥手心,又无奈松开了。“算了,知道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
顾玘泽不再理她,上了车,甘澜视线转到顾玘泽今天开过来的那辆车上。
“你爸不是给你买了新车,怎么不开那辆。”
“蹭了,送去修了。我走了。”他说着打着火,一个眼神也没给到旁边,直接离开了。
早就从顾玘泽那碰过不知道多少钉子,甘澜也习惯了。
看着他走远,甘澜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回去了。
9. 第九章
艳阳高照,太阳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直直照在了许染的眼睛上。
察觉到亮光,许染睁开眼伸了个懒腰。
好好休息了两天,之前的一些倒霉事似乎都烟消云散了,这一觉起来神清气爽,整个人仿佛又打满了鸡血。
看了眼时间,许染收拾好,出门在路边买了豆浆油条,边走边吃。
刚到公交车站,就见要坐的那辆车驶来,她赶紧把剩下的两口油条塞进了嘴里,又擦了擦手。
正好是早高峰,车上人挤人,许染提着自己那杯没来得及喝的豆浆,站了二十分钟才到站。
他们公司在一栋写字楼里,地方不算大,但地段好,出行也算方便。
公司开了三年,除了最开始的几个月有些艰难,之后一直经营的不错。
即便当下的经济不太景气,他们公司有着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好口碑,倒是不愁没有生意。
上了楼,许染边喝着已经凉了一半的豆浆,一边迈进公司大门,和同事们打着招呼。
“新鲜啊,你今天怎么晚了,平时都是第一个到的。”有同事好奇问。
许染笑笑,随口回了句:“堵车了。”
她刚到自己的位置上,赵传清就过来了。
“许队。”他嗫嚅着。
“怎么了。”许染抬头看他。
赵传清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她,“许队,这里是我攒的钱,虽然不多……你别嫌弃,我会一点点还给你的!”
他知道许染把修车的钱给了顾玘泽,可那笔钱他实在没办法一下子拿出来还给许染。
他刚出来工作不久,而且家里条件又不算好,每个月大部分的工资都寄回去了,只给自己留了一点生活费。
北莛的消费水平不低,卡里的这些钱也是他省吃俭用才存下的。
他知道肯定不够,但这已经是他现在能拿出来的全部了。
许染没有说话,只是接过来他那张卡看了一眼。
卡不算新,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有了磨损。
许染拿在手里转了一圈,笑着问他:“都给我了?”
“嗯。”
“行,那我收下了。”许染没有拒绝,只是又问了句:“你中午打算吃什么?”
“我……”赵传清面上有些窘迫,“我随便吃点就行。”
“是吗。”
许染头一偏,就看到赵传清桌子上的透明塑料袋里装着两个馒头,甚至连榨菜都没有。
许染扬扬下巴,“就吃那个?”
赵传清赶紧说:“我吃的不多。”
“所以你为了还钱,就打算以后顿顿两个馒头,然后上班时跑都跑不动,头晕眼花,等着让救护车送你去医院?”许染指着公司的招牌,问他:“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
“我……”赵传清欲言又止。
他们是安保公司,要的就是身强体健。
为了省钱吃馒头,一两天还行,长时间吃下去,搞不好身体糟蹋坏了,连工作也一起丢了。
许染见他想明白了,站起来把银行卡往他手里一拍,说:“好好工作,这点钱还怕还不上么,我又没催你。”
赵传清呆呆的看着手里的银行卡,肩膀被许染一扭,“行了,上班去吧。”
把赵传清送走,许染视线一转,在某人踏进公司的那一刻,脸上突然扬起了笑容,大叫:“贺总!”
贺以安刚踏进门的一只脚猛的抖了一下,脸上表情堪称惊恐。
“你病了?”
许染只当没听见,还是笑眯眯的,迅速上前帮他提着公文包,“我这不是好久没见了,欢迎您嘛。”
贺以安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你给我正常点。”
“我挺好的啊。”许染继续笑,她手挡住边上放的一摞纸箱,“来,您小心,别磕到,往这边走。”
“……”
贺以安看她像是在看一只鬼,甚至觉得她是不是被附身了,要不然怎么能这么诡异。
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许染体贴的把包放好,椅子调整到合适的高度,又倒了杯温度适中的水递过去,极尽谄媚。
“贺总,您尝尝,这水可是高山雪水融化而成,清新甘甜,喝一口神清气爽,喝两口沁人心脾,堪称天籁之水。”
“……”贺以安正喝着水,被她吓得猛咳几声,脸都红了。他唯恐避之不及的迅速和许染拉开距离,手臂直直的伸开,颤抖道:“我求你,你有事直接说,别搞这套了。”
真的太吓人了。
被看穿了许染也没有不好意思,堆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她掐着指尖比划道:“有一点点小事拜托您,我说了您能答应吗?”
贺以安猛猛点头:“能能!只要你正常点,什么都好说。”
“真的?”
“真的,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许染看了他半秒,那股装模作样的劲倏地就卸了。
她拽了把椅子坐下,自己把水灌下去,抹了抹嘴:“你早说啊,恶心得我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看她表情确实和平常一样了,贺以安总算松了口气。
“我才是受刺激的那个吧。”他开门见山,“说吧,到底什么事。”
许染咳了声,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这个月的工资。”
“嗯。”
“能不能提前支给我?”
“你缺钱了?”
“有点。”
想起前几天听到的消息,贺以安恍然:“是因为车祸赔钱?”
他倒是听说那车价格不菲,赔偿金肯定低不了。
许染说了个数,苦着脸:“我大概是这个月走背字,维修费正好压着我银行卡余额,把钱赔完,就剩一百了。”
今天早上买完早点,银行贴心的给她发了短信,现在余额只有两位数。
“行啊,我一会儿和财务说一声。”贺以安倒是很好说话,“不过你的那车呢,我听说也坏的不轻。”
许染缓缓抬眼,郁闷:“你才回来几天,就什么都知道了?”她叹了口气,说:“送去修了,可师傅说那车太旧,维修不如重买一辆,我也不打算修了。”
“你上班呢?”
“有钱就公交,没钱就腿儿着呗。”
现在她财政赤字,一分钱得掰成两半花。
许染:“你呢,出去了一星期,生意谈成了?”
贺以安说:“还不错吧。”
许染就知道,瞧他春风得意的模样,想必是没问题。
“对了。”贺以安突然想起件事,和许染道:“你不是缺钱么,有一个私人保镖的活儿,你干吗?”
“保镖?”
“对方托人过来的,似乎是个挺有钱的老板,最近出了不少意外,想找个人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我看提出的条件你都符合,正好给的钱也不少。”贺以安比划了个数字,说:“一个月工资。”
许染诧异:“这么多。”
她是很想赚这笔钱,不过犹豫了片刻,还是道:“要不让赵传清去吧,他手头应该比我紧。”
可贺以安却摇了摇头,说:“不行,对方明确只要女性,可能是不想太显眼。”
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地址是哪。”
贺以安递了张纸条给她。
“这地方……”
许染知道那里,虽然是个别墅区,但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建筑了,居住率并不高。
有钱的大老板会住这样的地方?
贺以安:“他们已经打了三个月的预付款,你要接我就和工资一起打给你。”
这还有什么理由不接吗?
没有。
许染:“我接。”
“约的什么时间?”她问。
“今天。”贺以安说。
.
时间太紧,许染咬咬牙打了辆车。
到了地方,许染确定地址没错,上去按了门铃。
她并没有等太久,很快就有人过来开了门。
“你好,我是安盾安保的——”许染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她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弄错地方了。
她:“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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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悦2幢吧?”
“放心,你没走错。”顾玘泽示意了一下,让她进来,“看你好像很意外。”
“是有点。”许染跟着他进门,“所以,顾先生就是你?”
姓顾的人那么多,许染一开始完全没往他身上想。
顾玘泽嗯了声,扫了眼时间,“你还挺准时的。”
约定的今天十点报道,现在刚刚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为什么找我?”许染问他。
如果说刚开始听到对方的要求她还觉得正常,但现在知道雇主是顾玘泽,她就不得不多琢磨一下了。
干安保这行的女性不多,他们公司的女性更是只有她一个,又是点名要女保镖,那除了她,就没有别的人选了。
顾玘泽根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顾玘泽只微微耸了下肩,表情很坦然,“当然是因为你业务能力在线。”他嘴角上扬说:“而且你也救过我,我更没必要冒风险找其他人保护我。”
“毕竟咱们还是有点信任基础在的吧。”
他这理由很充分了,许染却看起来有些纠结,好像不是很情愿的样子,不免让顾玘泽有些挫败。
“你这是什么表情?”他啧了声,道:“别告诉我你不想干啊。”
许染:“……”
说实话,她确实有这个想法。
但是……
“为什么?你觉得钱少?”
总不可能是因为他吧。
他这辈子可没被人嫌弃过。
许染:“……”
她没扭头就走的原因,不就是因为钱多么。
“倒也不是。”许染到底屈服于了金钱的诱惑。“我既然过来了,肯定做好我的工作,你放心。”
顾玘泽松了口气,“那就好。”他招呼许染坐下,自己边收拾文件边说,“上次的事情你也知道,所以我雇你主要就是负责我的安全。24小时贴身保护,兼职司机。白天上班我需要你和我一起,晚上你可以住这里,楼上房间很多,你随便选。”
“住这?”
“这附近的情况你来时也看过了,安保很差劲,还是有人时刻保护着我才能放心。”还不等许染开口,顾玘泽又补充道:“当然,根据工作内容不同,工资也会有相应调整,如果需要出差,你也有补贴。”
他先前开出的工资已经是行业内的高薪了,即便是24小时全天保护,也是待遇不菲。
她现在本来就缺钱,能多赚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许染当即应了下来,等顾玘泽把东西收拾好,许保镖也正式上岗。
顾氏集团矗立在南茳最中心的位置,三十几层的大楼,百米的高度,也是南茳的地标性建筑。
顾玘泽在外历练多年,对公司事务早已驾轻就熟,如今坐在顾韬的位置上,丝毫没有胆怯,处理起事务来游刃有余,几乎不像是刚上任几天的样子。
从早上踏进公司门开始,他就再没闲下来。
许染跟在他身边,看他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开着一个又一个会议,连中午吃饭都是简单对付了两口,就又看起了文件。
专注,且认真。
好像每一次见到顾玘泽,他给她的印象都不同。
到了下午,周秘书又通知有要开的会议,许染也跟着一起下了楼。会议室她不方便进去,就在旁边的房间等着。
彼时阳光正烈,外面的空气仿佛都被蒸发掉了,漾着热腾腾的雾气。
许染站在窗边,室外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动,连路上的汽车都少了很多。
她向下望了一眼,视线逐渐被一辆白色的车子吸引住了,越来越近,直到它停在了顾氏楼下。
十分钟后。
许染听见旁边开门的声音,她还以为是会议结束了,出去却看见两位身着警服的警察亮向顾玘泽了证件。
顾玘泽不明所以,“你们找我是?”
他向来遵纪守法,不记得自己有过违法犯罪啊。
其中一位李警官问道:“请问你认识唐槿佳吗?”
“认识,她怎么了?”
“她死了。”
10. 第十章
唐槿佳,死了?
听到这个名字,许染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前不久还在舞台上唱跳的那个姑娘。
活力四射,万众瞩目。
刚过完二十八岁的生日的她,死了?
许染掏出手机查询,甚至不用她专门去搜索,热搜前几位大红色的“爆”字,已经映入眼帘。
《唐槿佳》
《唐槿佳去世》
《众星悼念唐槿佳》
……
前几位的热搜全部挂上了唐槿佳的大名。
她是选秀出身,当初靠着不错的唱功和颜值,着实火了一阵子,只不过近几年没有什么出色的作品,人气也有些下滑。
但不过六七年的时间,还不至于让人忘记这个红极一时的偶像。
唐槿佳离世的消息刚传出来时,有不少人以为是有人恶作剧,故意造谣,尤其是粉丝,纷纷在下面辟谣。
可是,唐槿佳的公司和工作室却一直没有出面,连份声明都没有发出,这就很不正常了。
消息似乎是从昨晚开始发酵的,直到今天早上,唐槿佳工作室才发出声明以及讣告,直接给了她的粉丝们迎头一击。
唐槿佳,真的死了。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已经引爆了热搜。
大多数人都在惋惜这个年轻生命的离世,曾经和她有过合作的众人也发微博悼念,足见其在圈内的人缘不错。
页面下滑,关于唐槿佳的死因却众说纷纭。
不少人试图猜测她的死亡原因,还有所谓的“内部人员”爆料,称其是“洗澡时脚滑摔倒,导致溺水”,因抢救不及时,意外离世。
可真的是“意外”吗?
许染望向门外。
警方找顾玘泽谈话,到现在还没出来。
会议室内。
顾玘泽同样被这个消息震惊的回不过神,连警方的询问他仿佛都听不清楚了。
直到对面又重复了一遍,他才惊醒:“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两位警察也见怪不怪了,问道:“请问你和唐槿佳是什么关系?”
顾玘泽说:“朋友,我们是高中同学。”
“那你们关系应该不错吧。”
“还可以,不过平常也不常联系,我之前一直在国外,偶尔回来才会聚一下。”
“你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她生日会,邀请我们去参加,之后就再没见过了。”
“这期间你们也没有过联系吗?”
“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那位李警官眼里有光闪了一下。
他拿出一张纸,推到顾玘泽面前,问道:“那这个,你要怎么解释?”
顾玘泽拿起细看,那上面是一张详细的通话记录,在最末尾的地方,是两条记录着他电话号码的信息。
第一条没有接通。
第二条,通话时间2分46秒。
李警官:“唐槿佳的最后一通电话是和你打的,你为什么说没有联系过。”
“这……”顾玘泽也很意外。
他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和唐槿佳通过电话,除了……顾玘泽神情一凛,他拿出手机,调出了通话记录。
果不其然,他的手机上面同样显示着和唐槿佳的两条通话。
一通未接,一通将近三分钟,可他记得当时并没有打通。
为什么会……
蓦地想起什么,顾玘泽似乎找到了原因。
他把手机递给对方,道:“当时江舟联系不上唐槿佳,所以问我,我就打了第一通电话,不过没有人接。至于第二通,”顾玘泽猜测,“可能是我误触的。”
“误触?”
“是。”
当时他刚打完电话,甘澜突然出现,有可能是那时他不小心又拨过去了。
“那你注意到电话里有什么声音吗?”
“没有。”顾玘泽摇头道。
“不过,”他把手机拿回来,又调出了录音文件,稍微一找就找到了,“我设置了通话录音,那通电话应该就是这条。”
录音播放,里面能清晰的听到他和甘澜的对话,后面就是车辆行驶的声音。
两分多钟的录音,几乎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又播放了两遍,还是相同的内容。
李警官:“这个文件我们能拷走吗?”
顾玘泽:“没问题。”
之后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顾玘泽一一回答完,也就结束了询问。
送他们出门时,顾玘泽到底是没忍住,问道:“我能问一下,她是怎么走的吗?”
李警官说:“这个暂时不能确定,还要等尸检结果。”
“难道她不是正常死亡?”
来的两位警官是北莛刑侦支队的,顾玘泽就已经察觉出了问题,而现在竟然还要尸检。
“这个就不能透漏了。”李警官公事公办道。“不过还是谢谢你的配合。”
警车离开,顾玘泽回去继续刚才中途暂停的会议。
可他思绪怎么也无法集中,干脆叫停了,剩下的会议也让周秘书另外安排时间。
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处理这些事情。
顾玘泽脚步迈得大,许染也快步跟在他身后。
“要去哪?”看他按下1层电梯,许染问。
“去找江舟。”他一直在给江舟打电话,可始终没有人接。
唐槿佳出事,江舟应该已经知道了。这时候联系不上他,顾玘泽不放心,怕他会想不开。
他开车门的手有点颤抖,许染把他推去了副驾驶,“告诉我地址,我来。”
顾玘泽这么神不守舍的样子,还是她开更安全。
压着限速,许染一路上风驰电掣,很快到了江舟的住处。
顾玘泽下了车直接砸门,“江舟,开门!”
几分钟过去,房子里极致的安静,似乎真的没人。
“江舟!”顾玘泽又砸了几下,还是没动静。
他继续打电话,却能听见里面传出来的铃声。
“妈的!”顾玘泽骂出声,“你他妈别给我装死,听见了吗!”
还是没有动静,顾玘泽嘬了下腮,扭头往院子里找石头。
门他砸不开,窗户还砸不开么。
闹的动静太大,周围有几户人家出来围观,许染怕把警察招来,先去把院门关上了,又试着去开大门。
她手压着门锁,几乎没有阻力的就打开了。
许染:“……”
“别找了,门没锁。”她喊顾玘泽。
手都快砸烂了,怎么就不知道先开下门。
顾玘泽脚下一顿,转过身子看着那扇门,眼里简直要冒火。
屋子里很黑,窗帘全部拉着,只剩下客厅正中的电视还开着,里面放着唐槿佳过去的录像。
许染去把灯打开,一眼就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男人。
“顾玘泽。”许染喊他过来,“是他吧。”
她没见过江舟,但应该不会弄错了。
男人面色颓废,衣服褶皱不堪,数瓶已经空了的酒瓶扔在一边,应该都是他喝的。
顾玘泽看了江舟一会儿,在他身旁坐下。
“你都知道了。”他说。
江舟直愣愣的盯着地板,没有回应。
“怎么不和我说。朋友一场,可我最晚才知道。”
顾玘泽声音很轻。
江舟很静。
“不说话,打算以后就这么着了?”顾玘泽低头,手指碰着酒瓶滚了两下。
江舟还是没有动弹。
顾玘泽也没期待江舟会回他,只是自顾自道:“看来你以后就靠这些了。”
他拎起酒瓶立住,一个个的,立了一排。
“不说话,不睡觉,不吃饭,一辈子靠酒活着。”
“也不是不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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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等你死了提前告诉我,别也让我通过别人知道。”
“好歹让我给你收个尸,算是全了咱们兄弟一场的情分。”
“别像槿佳一样,突然死了,连给她收尸的人都没有。”
“我比你强点,等你死了,逢年过节我还是能给你送束花的。”
“不让你和槿佳一样,怪惨的。”
他说一句,推倒一个瓶子,说一句,推倒一个。
噼里啪啦,声音清脆,阵阵入耳。
许染觉得他这话说得太过了,人刚走,这样说不太好。
但这话似乎对江舟很有用。
他抬了下眼,看到滚到自己腿边的瓶子,颤颤的伸手重新立了起来。
“不是。”江舟声音很哑,像是粗粝的砂纸,“不是。”
顾玘泽把又立起来的酒瓶推倒,不屑:“什么不是,我哪句话说错了。”
“不是!”江舟声音大了,狠狠的强调:“我!她还有我!”
顾玘泽嗤声:“得了吧,就你这副德行,活过这个月都难说。”
他又把江舟立起来的推倒了。
“……”江舟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里面布满了血丝。“她还有我,我永远陪着她!”
“怎么陪?赶明你死了躺她旁边?”
许染都快听不下去了。
顾玘泽嘴里是不是藏刀了,不然怎么能说出的话这么毒。
江舟瞪着眼,嘴唇颤抖,狠狠地瞪着顾玘泽。
“怎么,不服?”顾玘泽似乎是在挑衅。他点了点地板,说:“不服就做个样出来,像个男人。”
江舟眼神微动,顺着看向地板。
酒瓶七零八落,散在地上。
他一只只捡起来,一只只摆好,整整齐齐。
江舟眼眶忽然湿了,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电视里还放着唐槿佳的歌声。
江舟抱着那堆瓶子,哭的撕心裂肺。
顾玘泽松了口气。
把积攒的情绪发泄出来,就不至于憋出病了。
江舟哭了很久,直到天渐渐擦黑,他才停了下来。
大哭过后的江舟已经没了精神,顾玘泽扶他去床上休息,看他睡熟了,才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我留下来,他这个样子我不太放心。”顾玘泽揉了揉眉头,对许染道:“要不你先回去?”
许染却没有这个打算,只说:“我是你贴身保镖。”
她有职业操守,上班第一天就把老板独自留下,不是她做事风格。
“好吧。”顾玘泽也是累了,不再多说什么。“旁边有客房,晚上你可以睡那里。”
“你呢。”
“我今天守着他。”
“有事叫我。”
客房就在江舟那间的旁边,东西齐全。
许染脱了外套躺在床上,很久都没有睡着。
唐槿佳的这个消息,对许染来说,还不是那么的有真实感。
实在太突然,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她不过是个局外人,这个消息都让她有些受到冲击,更不用说顾玘泽这些朋友们,怕是更难接受了。
许染胡思乱想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再次清醒,是因为听见了一声响亮的怒骂。
“操!”
许染瞬间醒来,迅速穿上鞋,跑到隔壁。
“怎么了?”她推开门,屋内站着顾玘泽,床上却没有了江舟的身影。
“人呢?”她问。
顾玘泽气极反笑,咬着牙说:“死了。”
“……”许染自然不把他这话当真,转身道:“我去下面看看。”
顾玘泽拦住她,“不用,他不在这。”
许染:“你知道他去哪了?”
顾玘泽气得眼皮都跳了几下,说:“知道,刚才来电话了。”
“那他?”
“半夜爬窗户,被人报警抓了。”
11. 第十一章
再见到江舟,是在派出所的留置室。
他神色颓然,听见开门声也没有抬头,直到警察让他出来,江舟才动了下,跟着走了出去。
顾玘泽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许染拦着,指不定他就上手了。
“你能耐了,半夜爬窗户,你属壁虎的?”
江舟一声不发,顾玘泽更生气。
“妈的,又不说话,那你让我过来干什么!”顾玘泽胸口起伏,又拿他没办法。
“行了,好在及时发现,问题不大,你们把人带走吧。”警察说,“回去你们也要教育一下,大半夜的爬人家窗户,给大娘吓得差点心脏病犯了,这要出了事,你们负责的起吗?”
顾玘泽敛了脾气道:“是,我肯定好好说他。主要是他这两天受了点刺激,精神不太正常。”
“那你们更应该把人看好了,这是爬二楼,要是几十层,摔下来怎么办。我闻着他还喝酒了?”那警察摇了摇头,说:“你们也去给那大娘道个歉,好好说,陈恳点。”
顺着对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长椅上坐着几个人,都是小年轻,只有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女人。
这应该就是被江舟吓到的那位了。
这事只能顾玘泽去办,许染带着江舟跟在后面。
顾玘泽扯了个笑出来:“大娘,我是这人朋友,真对不起,给您惊着了吧?”
大娘抬眼瞅了瞅几人,视线落到顾玘泽脸上,“你们一起的?”
“是,也是我没看好,让他跑了出来。您看我们怎么赔偿您,您说个数,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顾玘泽掏出钱包,就要拿钱出来。
闻言,大娘顿时横眉一竖,深觉自己被侮辱了:“你看不起谁呢!”她手指着顾玘泽,嗓门直破天际,“你们就这么道歉的,拿钱打发我?我缺你那三毛两毛的?!”
“……”
顾玘泽瞬间懵了。
他本来觉得这事没多大,顶多就是给人吓到了,拿点钱赔偿也就没事了。
可这大娘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一下打得他措手不及。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许染在后面看得头大,无奈叹气,把顾玘泽一把抓回来,自己则在大娘旁边蹲下了。
“阿姨,我是许染。”她微微笑着。
工作使然,许染很少会笑,她的工作性质需要她时时绷紧神经,以至于脸上的表情常常都很严肃。可一笑起来,她眼睛微弯,又能立刻淡化距离感,让人觉得很舒服。
她挨着大娘,眼睛很亮,带着笑容:“我怎么称呼您?”
大娘瞥了她一眼,说:“我姓陈。”
“陈姨。”许染叫得很利落,“陈姨,您别和他计较,他不是那意思。我刚刚听警官说把您吓到了,给我担心坏了,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不舒服的。”
她这话说得熨帖,陈姨终于扭过脸正眼看了看她,“就你还是个会说话的。”她吐了口气,说:“没啥事,吃了几粒救心丸,算是缓过来了。”
她往边上挪了个位置,“你别蹲着了,坐这儿。”
“哎,谢谢陈姨。”许染顺势起身坐下,关心道:“您要是觉得还难受,咱们去医院看看,可不能马虎了。”
“算了算了,我也好多了,不费那事了。”陈姨摆摆手,瞧了江舟一眼,发起牢骚:“你们回去可得把他看住了,大晚上的爬我家窗户,正好我起来喝水,可给我吓得呦,我要是岁数再大点,就被他吓死了。”
许染叹了口气,解释:“您消消气,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他……”许染也不确定唐槿佳和江舟的关系,只好模棱两可的说:“他朋友出了意外,心情不好。”
“哎呦,这样啊,很严重啊?”陈姨惊讶道。
江舟站在那一副没了生气的样子,看着还真挺可怜的。
到底情有可原,她那股火气一下子就降下来了。
“该不是女朋友吧?”她好奇问了句,又道:“你们也别觉得我脾气大,实在是这接二连三的惊吓,让我有点受不了。这不昨天楼上刚死了个人,今天又看见他,我能不以为是个鬼么。”
捕捉到其中的字眼,许染眼皮跳了下,“您楼上?”
“可不是,昨天发现的,听说还是个女明星呢,叫唐什么的,我也记不清了。”
听到这话,顾玘泽瞬间看了过来。
许染注意到江舟的手也攥紧了,她抿了抿唇,问:“您是说,唐槿佳?”
“哎!好像是叫这名。”陈姨恍然,拉着许染继续道:“是被水淹死的,都好几天了。你是没看见,人都肿了,颜色也变了,吓人啊。”
她形容的绘声绘色,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你看见了?”沙哑的声音,是江舟出的声。
陈姨以为他不信,挺直了腰板,拍着胸脯说:“那可不,就我楼上,二楼,我亲眼看见的。”
“……”
江舟忽然踉跄了一下,脸色惨白,整个人都在颤抖。
许染有些犹豫还要不要继续,瞧了眼顾玘泽,对方轻点了下头。
“陈姨,天还没亮呢,路上不好走,要不我送您回去吧?”
“那感情好,我也是累了。”
车是顾玘泽开的,江舟坐在副驾,许染陪着陈姨在后面坐着。
路上,她若有似无的打听当天的情况,把人送到时,消息也探听的差不多了。
“陈姨,我今天就不进去了,您先好好休息,赶明儿我再来看您。”把人送到门口,许染笑着帮忙关上门。
而后她抬头望了望,转身往楼上走去。
201室,门口已经用封条贴上了。
漆黑的楼道贯穿着细风,冷得好像能钻进皮肤里,可明明还是夏季。
许染只看了两眼就下去了,顾玘泽也下了车,他靠着车门,抬头望着二楼的位置。
“原来是在这。”顾玘泽说。
他还奇怪江舟为什么跑这么远,原来是因为这个。
车内的江舟还是那么坐着,一路都没有动一下,他睁着眼,许染知道,他一直在听陈姨的话。
网上的那些爆料,真真假假,十之八九都是虚构的。
今天的这个意外,反而让他们知道了事情经过。
唐槿佳尸体被发现,其实是在昨天。
陈姨的房子是101室,她这几天出门旅游,直到昨天早晨才回来,结果一进门就发现自己家房顶全湿了,有些地方甚至还滴起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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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即就去了二楼敲门,可始终没有人应声,还把邻居们都给敲醒了。
有人让她找物业,可他们这种老破小,哪来的负责物业,这大早上的,根本连个人影都没有。
实在没办法,只能报了警,又找了开锁公司才把门打开。
满屋的积水,卫生间的水声还在哗哗响着,有人踩水过去想要关了水龙头,结果差点被吓破胆。
浴缸里,赫然飘着一具女尸。
之后现场就被封锁了,一大堆的警察过来,还拉起了警戒线。
至于江舟,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得到的消息,得知了事发地点。
大门锁着,他应该是想从窗户进去,可惜被人发现了。
可事到如今,就算能进去又有什么用呢。
许染陪顾玘泽站了会,疑惑道:“唐槿佳住在这儿吗?”
这种二三十年的老旧小区,实在不像大明星会住的地方。而且地处偏僻,做什么都不方便,她怎么会来这里。
顾玘泽摇摇头,他也不是很清楚。
“这是她以前的家。”
不知什么时候,江舟也下了车。
他喜欢唐槿佳,从高中第一次见面开始。
有很多次,放学他就跟在她的后面,不打扰,不纠缠,就看着她安全到家。
那时她回的地方,就是这里。
有时冬天,他站在楼下看着她回了家,甚至还能看到她房间透出的暖黄色灯光。
可如今,物是人非。
“我想去看看她。”江舟说。
“好。”
这一天折腾下来,江舟很狼狈。
走到半路,他突然说要回家,他要收拾一下,他不能这个样子去见她。
用了半个小时洗漱,江舟再出来焕然一新,和几小时前判若两人。
许染这才第一次看清江舟的长相。
他没顾玘泽长得那么凌厉,反而面部线条柔和,嘴角不笑也微微上挑,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如果不是现在眼神过于黯淡的话。
昨天晚上几人都没吃饭,许染帮忙简单准备了一点,再怎么难过,还是要顾及自己的身体。
江舟应该是想明白了一些,并没有很抗拒,虽然吃的不多,但总归是补充了体力。
北莛刑侦支队。
几人说明了来意,就被领去了专案组。
昨天的两位警官都在,看到顾玘泽和江舟,意外之余又觉得有些巧。
“刚好,我正要去找你们。”那位李警官说道。
顾玘泽本想问问处理进度,这下也先押后了。
房间内,顾玘泽和江舟并排坐在一边,李警官在两人脸上扫了一眼,又垂眸看了看面前的报告。
“我想问一下,你们对唐槿佳了解多少?”他问。
“我不是很清楚。”顾玘泽说。
虽然是朋友,但到底没有那么亲近,更何况还有江舟这一层关系在。而且他常年在国外,对于唐槿佳的事确实知道的比较片面。
“我很了解她。”江舟笃定。
他喜欢了十几年的姑娘,他知道她的一切。
“那,”李警官眼皮抬起,视线投向江舟,“你知道她吸毒吗?”
12. 第十二章
“不可能!”江舟拍案而起。
谁都可能吸毒,但唐槿佳不可能。
他们认识了那么多年,她根本不是会吸毒的那种人,而且他从没察觉出唐槿佳有什么异样,她完全没有理由吸毒。
李警官仔细观察了下两人的反应,心里有了底,他们可能真不清楚这件事。
见江舟这么激动,只好让他先坐下,安抚了几句,说:“看来你们也不知道。”他正色道:“事实上,据我们调查,她已经有很长时间的吸毒史了。”
江舟还是不信,毅然道:“她不会,肯定是你们弄错了!”
刑警这行干了这么多年,江舟的这种反应李警官见过太多,甚至还有比他更过激的,早见怪不怪了。
他和缓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这就是事实,我们也在她的住处也搜出了毒品和注射用具。”
顾玘泽想起唐槿佳那瘦得有些过分的身形,沉默了片刻。
“所以,她是死于吸毒过量?”
“是,但也不是。”
顾玘泽眉头轻皱,“什么意思?”
“经过尸检,唐槿佳实际死亡时间是尸体被发现的三天前——就是你最后联系到她的那天。”李警官说,“死亡原因为毒品注射过量,引起的急性中毒。”
发现尸体当天,因为有派出所的警察在,现场几乎没有被破坏。经过搜寻,他们在客厅发现了吸毒工具,便判断极大可能是由于唐槿佳吸毒后产生幻觉,自己去浴缸打开了水龙头,导致的窒息性死亡。
可尸检报告一出来,就立马推翻了他们的猜测。
吸毒过量。
根据唐槿佳体内的毒品含量,在毒品注射进体内的瞬间,她就会失去意识,根本不可能还有行动能力。
吸毒工具在客厅,人却在陈尸在浴室,所以当时,现场必定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这就涉及到了唐槿佳的中毒,到底是主动还是被动。
不过这些还需要时间调查,但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有人伪造现场。
作为最后联系过唐槿佳的人,顾玘泽和江舟的嫌疑陡然增大。
这些详情李警官没有告诉两人,只是谈过之后,又叫人给他们重新做了笔录。之后的调查方向,还是要先确定这两人的不在场证明,能不能排除他们的嫌疑。
配合走完程序,临走时,江舟提出想要看看唐槿佳,可因为案件还在调查期间,他们又不是直系亲属,李警官没有同意。
两人出来时,许染还在外面,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
离近了,才发现是唐槿佳的那个小助理。
她今天也是被叫来录口供的,出来恰好碰到了许染。
小助理还记得她,生日会那天,她记得是许染救了唐槿佳。
两人刚聊了两句,江舟他们就出来了。
一见到江舟,小助理眼眶立刻红了。
“江哥……”
她从唐槿佳出道就一直给她当助理,常会见到江舟,和他早就熟悉了。
这下看见江舟,小助理不由想到了离世的唐槿佳,眼泪一下流了下来。
“江哥,佳姐她……”
江舟的情绪一直在控制,可看到她,眼前浮现出了唐槿佳的脸,喉咙也哽了起来。
小助理哭的不能自已,整个人都在颤抖。
许染拍拍她,试图缓解她的情绪,可完全止不住她的哭声。过了很久,她才渐渐停了下来。
小助理抽泣着,看着江舟,话说得斩钉截铁:“江哥,佳姐不是中毒,她是被人害死的!”
.
咖啡馆内,服务员把咖啡送上来,就回了柜台里面。
这个时间人不多,整个店里也只有这么一桌客人。
他闲得无聊,随手擦着台面,视线却一直往那桌人瞟。
气氛实在太奇怪了。
按常理来说,来咖啡馆的,无非是聚会或者谈生意,要不然就是办公,可这桌人是哪样都不像。
那紧张又令人窒息的氛围,让人离近了都喘不过气。
江舟目光紧紧揪着小助理,压抑着内心的跳动,压着声问:“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她是被人害死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听到小助理的话,他心跳停了多久。
他本就不相信警察说的那些,什么吸毒,什么过量,都是骗人的。
她一定是被人陷害,让她死了还要被人抹黑,被口诛笔伐。
他的槿佳,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如今小助理的这一番话,好像给他黑暗的幕布上撕开了一道口子。告诉他,这才是真相,他的槿佳是冤枉的!
小助理缓了缓情绪,深吸气道:“其实这段时间,佳姐一直受到骚扰。”
作为助理,她是每天和唐槿佳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人,尤其在有工作的时候,她几乎寸步不离。
唐槿佳有任何需要,都是让她去办,怕泄露隐私,连快递也是写的她的手机号。
“可是,”小助理心有余悸的说:“最近半个月,佳姐一直收到快递,一开始是娃娃布偶,到后来就变成已经臭了的死鱼死虾。而且寄件地址都是直接送到了佳姐家里,连电话都是她自己的。”
“是信息泄露了吗?”许染猜测。
她倒是经常在网上看到某某明星电话航班泄露,被粉丝上门骚扰,毕竟娱乐圈的明星众人瞩目,个人信息也不是什么秘密。
小助理却否认道:“不会的,佳姐的电话从来不随便给别人,而且除了每天收快递,她那个电话从没有人打过。好像……只是为了寄那些快递。”
许染:“有没有找过快递公司,查一下是谁寄的东西?”
“找不到,佳姐又不让报警。”
“为什么?”许染不理解。
接连收到奇怪的快递,对方目标又很明确,已经算是骚扰了。
小助理回忆着唐槿佳的话,复述道:“佳姐说是有人恶作剧,想让她害怕,可她就是不要让那个人如愿。而且报警肯定会上新闻,她不想把事情闹大。”
她还记得唐槿佳看到那些快递的表情。
讥笑,嘲弄,好像觉得对方的手段很不入流,根本不值得她上心。
她任由对方宣告自己的存在感,而她完全不把那人放在心上。
“我觉得佳姐好像知道谁做的,可她没和我说。”小助理说。
有这样一个人吗?
顾玘泽头转向江舟,可江舟也是一副在思索的模样,显然没有头绪。
顾玘泽问助理:“你一直跟在她身边,她和谁接触,和谁有过矛盾,你肯定清楚,这里面谁有嫌疑吗?”
“这……”小助理有些为难的说:“圈子里都在争资源,一个项目会接触很多人,而且狼多肉少,拿到资源肯定会得罪人。如果说是他们……实在太多了,他们用些小手段有可能,但是杀人……”
只不过争几个资源,要闹到杀人的地步,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顾玘泽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所以你觉得,寄快递和杀人的,是同一个人?”
小助理咬了咬唇,然后猛地点头:“是。”她咽了咽口水,压低声线说:“有一个人,我觉得他的嫌疑最大。”
“……”江舟唰的抬眼,绷紧着脸:“是谁。”
“是佳姐的一个私生。”小助理说,“佳姐每次活动他都跟着,私人行程也能看到他,他还经常在佳姐住的地方守着,到了晚上都不走。而且那个人眼神很奇怪,总是阴仄仄的笑,特别吓人。”
江舟越听拳头攥得越紧,“这种情况多久了?”
“快一年了。”小助理说:“那人一直没做什么过激的事,警察管不了,佳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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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过他很多次了,根本没用。”
“因为这个,你才怀疑他的?”顾玘泽觉得这实在算不上证据。
“除了他还能有谁。”小助理果断道。“他就是个变态,佳姐出事,他的嫌疑最大了。”
自从接到唐槿佳去世的消息,她第一反应就是那个私生做的。
佳姐从前的那个家,连她都不知道在哪,除了那个一直跟踪的私生,她想不出还有谁能知道。
所以一定是他!肯定是他!
“我把这些都告诉警察了,可是……”小助理垂下眼,落寞道,“他似乎是得到了消息,警察这些天也没有找到他人,或许是看到新闻逃跑了。”
顾玘泽开口:“有他的照片吗?”
“有,有。”小助理找出之前拍的照片,“就是这个人。”
照片是在某场活动上拍摄的,离得远了点,像素不是很清晰,但还是能看清。
男人瞧着不过二十多岁,头发微黄,眼睛小且狭长,面颊消瘦,下巴略尖,是个不太让人舒服的长相。
江舟目光锁着那张照片,他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想到唐槿佳因此受到的种种惧怕,他恨不得立刻找到这人把他碎尸万段。
突然,江舟脑中有什么东西闪过,想到一件事。
他看向小助理:“上次的槿佳的生日会,你看见他了吗?”
小助理点点头,“他就坐在台下。”
“那会不会,上次升降台的故障,其实是这个人做的。”
两件事时间离得这么近,江舟很难不联想到一起。
那件事后他找人问过,主办方至今也不清楚是哪里出了故障,只能当做意外处理了。
现在看来,很可能是这个私生先寄快递恐吓,然后生日会上一计不成,又再次对唐槿佳下手。
“没错,没错!”江舟忽然有种拨开云雾的感觉。
他忽的起身,立刻就要去找这个男人,可刚站起来就被顾玘泽按下了。
“你干什么。”
“我去找他,我要杀了他!”
“你去哪找?!”顾玘泽手狠压着他,厉声:“警察都找不到的人,你有多大能耐找到他?”
“你知道他叫什么,是谁,住在哪?”
“你清醒点。就算你认为他是凶手,你有证据吗?”
“你是杀了他,然后呢,和他一起去死吗!”
顾玘泽连珠带炮似的问话,打得江舟无言以对。
“你这么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顾玘泽对他道。“你难道还想像今天一样,被警察关进去?到那时你才是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
江舟绷紧了腮,满腔愤懑。
他清楚顾玘泽说的是对的,可他实在想为槿佳做些事情,而不是只等着别人来告诉他结果。
顾玘泽用了力气,生怕江舟真的失去理智。
好一会儿,江舟泄了力,顾玘泽才放心下来。
旁边,许染一直在听。
她认同顾玘泽的说法,那个私生一定是关键。可这人到底和升降台事故有没有关系,她觉得现在下结论还是太早了。
那天后台的人她几乎都见过,对这个人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操作台在舞台后方,小助理既然在台下见过这人,那他如果没有工作证,就完全不可能绕到台后。
除非他通过什么手段进了后台。
可是,有这个可能吗?
许染思考着,余光察觉到小助理的异样。
她拧着手,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你怎么了?”许染问。
小助理咬着唇,犹豫半晌,终于下了决定。
“……是我。”她说。
“什么?”
小助理抬起头,承认道:“动了升降台的人,是我。”
13. 第十三章
她话一出口,三人均是一愣。
“你说什么?”
小助理掐着掌心,说得很艰难:“是我趁别人不注意,过去把升降台降下来的。”
“……”江舟不敢相信:“你为什么这么做?”
她是唐槿佳最信任的人,可这个人却想要她的命。
江舟想了想,以为她有什么苦衷,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是不是有人逼你的,你说实话,那个人是谁?”
“不是!”小助理咬着嘴角,依旧犹豫不决。
“那还有什么原因!”江舟拍桌而起,吓得小助理一个哆嗦,“说啊!”
小助理几乎要哭出来,终于颤颤的开了口:“是……是佳姐让我这么做的。”
唐槿佳?
许染一愣,顾玘泽和江舟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不可能!她怎么会……”
小助理抽噎着,“这几年佳姐粉丝流失的很快,虽然一直出歌,但总没有破圈的作品,她就特别着急。”她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娱乐圈里的人是不能被人遗忘的,跌下去再想起来就更难了,佳姐就想趁这次举办生日会,借机博一下眼球。其实原来的策划是没有升降台的,这个也是佳姐后来要求重新添置的。”
许染皱眉:“她这不是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吗。”
将近三米的高度,任谁摔下去都不能毫发无损,她竟然敢玩的这么大。
“不是的。”小助理解释,“佳姐只让我把高度降下去一点,那样看起来危险,却不会受伤。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就全降下去了……”
想起那天的事,小助理还心有余悸。
她当时趁着没人注意,过去降了升降台后就赶紧离开了,等她跑回去,事情已经发生了。
她吓得一身冷汗,还好有人救了唐槿佳,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外面太阳炽烈,从咖啡厅的落地窗直射到身上,江舟还是觉得有些冷。
不是空调的凉意,而是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寒。
“所以,”江舟跌坐回去,声线很低,“那天的事,都是她自导自演?”
小助理低下头,“是。”
“……”
靠在椅子上,江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在他心中的唐槿佳,向来是谦逊有礼,从不耍什么小心思。偶尔闹个脾气,也是很快就好了,通情达理又善解人意。
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想到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
就是为了博得别人的关注吗?
江舟仰头喝光了咖啡,嘴里泛起浓重的苦味。
他有些话想问,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唐槿佳已经离世,她的助理就被公司派给了别的艺人,看请假的时间快到了,小助理和他们道别,提前离开了。
桌上的三人还在沉默着,江舟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
“我先走了。”他站起身。
顾玘泽顿时神色一凛,“你要去哪?”
他生怕江舟冲动起来不顾后果。
江舟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一下,说:“放心,我回家,很久没睡觉了,我回去休息。”
从得到消息,他就没睡过一个整觉,算起来也整整两天了。
“我不会做傻事的。”江舟说,“我还要给槿佳一个清白。得到真相之前,谁的话我都不会信。”
他似乎恢复了斗志,顾玘泽也安心了不少,他要送江舟回去,却被拒绝了。
“我想自己静静。”江舟说。
看着他走远,背影颓废落寞,顾玘泽清楚,这一关只能他自己熬过去了。
咖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顾玘泽思绪渐远,一直思考着一件事,偶尔响起的开关门声音,都没能把他拉回来。
许染等着他接下来的安排,略一抬眼,恰好和顾玘泽的目光对上。
“你怎么想的。”顾玘泽突然开口。
“嗯?”
“警方说,槿佳的死因是毒品过量。”
“……”许染手一紧,有些惊讶:“不是溺水死亡吗?”
顾玘泽:“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应该不会错。”
许染嘴唇轻抿,稍微一想就发现了问题。
“不太对。”
“哪里不对?”
“假如说,这件事是唐槿佳的私生干的,那他是不是有点太大费周章了?”
顾玘泽来了兴趣,他腰挺直了些:“怎么说?”
“就说一开始他跟踪唐槿佳,然后寄快递骚扰,紧接着就动手杀人,而且手法竟然是让她吸毒致死。”许染蹙眉,她觉得这太不符合常理了。“从骚扰直接快进到杀人,这中间的跨度太大,而且手段太繁琐了。他如果想动手,有很多种方式,没道理要费劲的准备毒品,还把人放进浴缸。这说不过去。”
顾玘泽笑了一声:“你倒是很聪明。”
许染瞧了他一眼,“这不是你问我的么。”
顾玘泽:“还有呢,继续说。”
“北莛禁毒力度这么大,毒品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而且用这种方式杀人也太麻烦。我认为很大可能并不是他自己准备的,或许是事发突然,只能就地取材——”
话音一顿,许染心底瞬间浮起一个猜测,她不可置信。
“她吸毒?!”
如果不是男人自己带去的,就只会是现场本来就有这些东西。如果没染上毒瘾,那里又为什么会准备这些。
顾玘泽有些惊讶,他也是没想到,自己不过提了一下唐槿佳的死因,许染就能分析出这么多。而且有根有据,甚至直接得出了结论。
他叹了口气,说:“是,尸检表示她有很长时间的吸毒史了。”
“这事她经纪人和助理不知道吗?怎么能放任她一直吸下去。”许染愤然。
唐槿佳这么年轻,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竟然要靠吸毒度日。
顾玘泽刚才也有在观察小助理的神情,看她的样子,像是不知情的。
或许唐槿佳真的把这件事瞒得很好。
顾玘泽有些头痛。
现在的这些猜测,完全是建立在凶手就是私生的前提下。但如果凶手不是那个私生,难道她还得罪过什么人,要一定治她于死地吗。
这一个个的谜团,顾玘泽完全没有头绪。
瞧出他的纠结,许染给了他一个方案。
“其实现在还没走到死胡同。”
“你有办法?”
“你忘了?”许染向窗外扫了一眼,提醒他:“陈姨。”
·
转天上午,顾玘泽就和许染去了陈姨的家。
领略过陈姨的不为五斗米折腰,顾玘泽也不敢直接拿钱上门了,路上买了点水果礼品,算是有点心意。
陈姨再见到他,倒是没有了上次的疾言厉色,但依旧不怎待见的样子,板着脸,没什么好脾气。
反而看到后面的许染,脸上表情瞬变。
“小染来啦,快进来。”陈姨侧身让他们进门。
陈姨对许染的态度很好,也许是因为第一面就有个好印象,脸上笑盈盈的,拉着许染就坐到一起了。
完全被忽视的顾玘泽:“……”
被晾在一边,顾玘泽也不敢说什么,把东西放下,悻悻的坐在一旁。
没办法,谁让他一开始就把人得罪了,现在还有求于人,只好放低姿态。
他甚至怀疑,要是没有许染跟着,搞不好他今天连这个门都进不来。
两个女人聊着家长里短,顾玘泽正襟危坐,一句话插不进去。他有些急,想尽快进正题,可还没出口,就被许染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顾玘泽真想问问,她是不是忘记来这是干什么的了。
他坐立难安,咳嗽了一声,又要插话的时候,许染突然抬头望了一下。
“陈姨,您这房顶还没有干呢?”
湿透了的房顶有明显的水渍,和竖墙的墙面颜色差距很大,而且已经斑驳翘皮了。
陈姨苦着脸,和许染发起牢骚:“哪有那么好干呐,起码要一两个月了,我这还一直发愁呢。你说楼上房主死了,给我造成多大损失,我都不知道该找谁赔偿。”
许染感同身受道:“我家之前也是楼上渗水,修起来特别麻烦,等墙面干了,还要铲墙皮重新抹灰刷漆。这还好说,就是弄得家里都是灰,打扫起来特别费事。”
“说得是呢,搞不好我还得自己掏钱。”陈姨越想越气,拍着大腿:“我怎么这么倒霉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答案几乎摆在眼前,顾玘泽再不知道怎么做,就太说不过去了。
“陈姨。”他趁机抓住机会,开口道:“之前我朋友给您吓着了,我又给您气得不轻,我一直想着要怎么给您道歉呢。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家里正好是做装修这块的,您家维修的事让我来,钱您看着给就行。”
“哎呦,这怎么好啊。”陈姨不太好意思,但还是多问了一句:“你做装修的?”
顾玘泽笑着回:“差不多。您放心,肯定给您按自家的标准装,东西都用最好的,一定让您满意。”
“哎呦,这,这……”陈姨捂嘴笑了两声,拿不定主意,顾玘泽当即拍板道:“就这么定了,等过俩月我就派人过来,您什么都不用操心,全交给我。”
他表现得诚恳,陈姨之前对他的看法一下子烟消云散了,笑得合不拢嘴:“那感情好,可算是解了我一块心病。不过说好啊,我不白用你的,该多少钱是多少,不占你那便宜。”
“您不用和我客气,太见外了。”
“一码归一码,你别看我岁数大了,我可一点不爱贪小便宜。”
“是,看出来了,您这面相就慈眉善目的,我瞧着就亲切。”
“你这孩子,这不是挺会说话的么。”
两人一来一回的,几句话就拉近了关系,哪还见之前的剑拔弩张。
许染环视了一下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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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姨家在一层,窗户外面是防护网,也难怪江舟可以爬上去了。
房内的装修简单,只摆了几样家具,干干净净的,看得出是经常打扫。
墙边靠着的柜子上摆了几张照片,许染好奇凑过去看,是陈姨和一个男孩的合照,还有几张是男孩的单人照。
许染问道:“陈姨,这是您孩子吗?”
陈姨扭头笑道:“是啊,我儿子,这照片都是好几年前的了。”
“他不和您一起住吗?”
“长大了,自己出去闯荡了。”陈姨无奈道,“都说养儿防老,结果一个个的翅膀硬了,都不在你身边了。”
顾玘泽适时道:“您要不嫌麻烦,我们就经常过来看您。”
陈姨大喜过望,笑着说:“怎么会,我巴不得家里热闹点呢。”
没了之前的龃龉,陈姨对顾玘泽亲近了不少。
许染:“您是在家无聊,有时间就出去旅游了?”
“可不是,我才走了几天,就出这么大事。”说到这事,陈姨笑意落下,可惜道:“听新闻上说,那小姑娘还挺年轻的,结果就……唉。”
终于说正事了,顾玘泽神色一振,向前微倾。
“您还记得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吗?”他问。
“记得,怎么不记得。”陈姨说。
那天她旅游回来,一进门就像是进了水帘洞,整间屋子都哗啦啦的流水,她连行李都来不及收,就去敲楼上门了。
没人开门,她又去找物业,最后不得已才报了警。
“结果一进门啊,那水都漫过脚面了,是邻居去关水发现的尸体。”
顾玘泽追问:“屋里没有其他人了?”
“还能有什么人,就一个死人。”
“那您注意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啊。”陈姨回忆了一下,皱着眉头,“都挺正常的,就是……”
顾玘泽抬眼:“什么?”
陈姨说:“那孩子好像感冒了,我一进门就看见桌上放了好几个袋子,还有针筒。当时我还奇怪呢,怎么病了不去医院,要自己在家打针。”
他们进去的时间不长,一发现尸体,警察就把他们全轰出来了,别的什么也没注意。
顾玘泽又旁敲侧击了几句,发现确实没有更多线索了,于是换了话题。
时间一点点过去,几人一直在聊,中午陈姨还留他们吃了一顿饭。
看天色渐暗,两人便起身离开了。
回到车上,顾玘泽在后座一言不发。
许染不知道他是去公司还是回家,正欲问出口,顾玘泽说:“你是不是也看出有问题了。”
许染没有否认:“是。”
顾玘泽揉了揉太阳穴,仰着头道:“我怎么感觉,越查下去,反而替他洗清嫌疑了。”
按他们之前收集的线索,还有从陈姨这里得到的消息,能推理出唐槿佳的死亡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唐槿佳自己吸毒过量,失去意识后,被人放进了卫生间。第二种,是对方把毒品注射进唐槿佳体内,然后想隐藏她的死因,把她放进了卫生间。
但是,这两种都有说不通的地方,有很多没办法解释的细节。
比如第一种,对方那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有什么理由让他多此一举?他完全可以报警,或是一走了之,根本没有人会知道他来过。
还有第二种,既然对方想隐藏死因,又为什么不把那些吸毒工具收走,反而堂而皇之的摆在进门就能看到的地方。
为什么不把戏做全套,直接伪装成唐槿佳自己在卫生间吸毒过量?
顾玘泽想不通,他静了几秒,干脆说:“说不定他就是故意留出破绽,为了不让人怀疑他。”
许染看着后视镜里的顾玘泽,问:“你认为可能吗?”
顾玘泽闭口不言。
他当然知道这个说法站不住脚,但还能有什么原因?
许染给出自己的判断:“根据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凶手是那个男人的可能性不大,但他肯定牵扯到了一些事情。即便不是他做的,他应该也知道点什么,所以吓得不敢出现,一直躲着。”
“嗯。”
这点顾玘泽倒是和她看法一样。
那个私生既然一直跟踪唐槿佳,说不定事发当天也不例外。
而且竟然连警方都找不到他在哪,如果不心虚,根本没必要躲起来。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这个人,或许找到他,问题就都能解开了。”许染说。
如今这个人是唯一的线索,顾玘泽打算找朋友帮忙,是不是能找到人。
他先给江舟打了电话,希望他已经冷静下来了,其他一切从长计议。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的声音嘈杂,不像是在家里。
“你在哪?”顾玘泽问。
江舟紧盯着某栋楼房,眼神冰冷阴翳,说:“他家。”
谁家?
顾玘泽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14. 第十四章
某间黑旅馆内,周俊缩在床上,被子盖过头,瑟瑟发抖。
还是白天,他却房门紧闭,窗帘拉得严实,透不进一丝光亮。
他在这已经躲了四天了。
声不敢出,门也不敢出,吃喝拉撒全在这一间小屋里。偶尔听到外面汽车喇叭的声音,他都害怕是不是警察过来抓他了。
他提心吊胆的,等着那些人上楼,等着他们敲响他的房门,等着自己被抓走。
这种恐惧感他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次次都是一身冷汗。
他甚至都忘了,警察要是真的过来抓他,会拉响警笛的。
又躺了一天,周俊从床上起来,他轻手轻脚,拿来最后一桶泡面。
这是他刚住进来的时候买的,前几天他不敢出门,只能吃泡面,一天只吃两顿。到了第三天,他也只剩下了两桶,他只好改成一天一顿,然后到了今天,只剩下这一桶了。
其实他可以再去买的,可他没钱了,身上最后的那点钱都租了这间小屋,剩下的全部买了泡面。他又不敢露面,怕警察已经在通缉他了,只能尽量少出现在人前。
一桶面见底,周俊也不敢浪费,喝光最后一滴汤,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吃饱喝足,他捞过手机开机,打开微博,输入了“唐槿佳”三个字。
事情已经过了几天,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网络,有很多惋惜悼念的微博,但这都不是他想要看的。
重新点开搜索框,他在“唐槿佳”后面,又打上了“死亡原因”,然后继续搜索,这下跳出来的信息就很详尽了。
对于唐槿佳的死因,警方那边还没有给出具体答复。有记者采访,也只是得到了一个“还在调查中,不便对外透露”的回应。
这就有些奇怪了,如果是正常死亡,这么多天过去,应该早就有调查结果了,可警方的回复竟然还是这么模棱两可。
不少人猜测,唐槿佳的死亡肯定有问题,但具体情况,却没有人能说清楚。
周俊刷了几个小时的信息,几乎没看到什么实际的东西,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可手机一个震动,又吓得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是微信电话,来电的是和他有过合作的一个编辑。
周俊手忙脚乱,本想挂掉,却不小心接听了。
对面:“喂,说话啊。”
周俊无奈,把被子蒙过头,小声说:“你找我有事?”
编辑把音量开大了一些:“你声音怎么这么小,听不清啊。”
“……我这信号不好。”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跟你说一声,你的那几张照片我们收了,钱还打你之前的卡里?”
照片?
周俊一愣,记起他说的是什么,赶紧道:“别!那几张照片我不卖了!”他声音拔高,也顾不上掩饰了,“你千万别发出去!”
“那怎么行。”编辑说:“这可是独家新闻,我们主任都看过批准了。而且我跟你说,这组照片我们买断,价钱可不低,你别再给别家了。”
周俊急得头上汗都冒出来了,“我说了我不卖了,钱我不要,你们——”
“晚了。”编辑打断他,说:“稿子都写好了,就等平台审核了,再有几分钟吧,你应该就能看到了。”
“我——”
“我还要忙,钱打你卡里了,你注意查收吧。”
不等周俊再说话,通话已经中断,再打回去也没人接听了。
“操!”
周俊气急,把手机摔地上,气得直骂街。
那组照片不能发,绝对不能发,要是发出去……周俊打了个冷颤。
他把手机拾回来,好在只是屏幕裂了,勉强还能用。
他去找那家的新闻号,可能是审核还没有通过,最新的一篇还是两个小时以前。
周俊想着要怎么才能阻止对方,手机又响了。
看了来电人,他接通了:“妈。”
.
与此同时,顾玘泽和江舟通过话后,马不停蹄的就往他给的地址狂奔。
他怎么也没想到,江舟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那个私生的住处。
地址是在一个城中村,房子临街而建,周围是摆摊的商贩,还有一些店铺。
天还没黑,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车穿梭在小道中间,开得艰难,许染时刻注意不要碰到行人商贩,几乎是在龟速行驶。
路上顾玘泽本还发愁要怎么找到江舟,可一到地方他就不纠结了。
江舟车就停在那栋楼下,车窗开着,一只手夹着烟,支在窗框上。
顾玘泽提前下车步行过去,伸手拍了拍车门。
“几点过来的。”
江舟抬眼,见是他,也打开门下来了。
“早上。”他说。
顾玘泽冷笑,“你速度倒是快,什么时候查到的。”
他还想着自己托人查一下地址,结果江舟比他更迅速,人已经在这守一天了。
江舟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只说:“他不在家。”
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警察要想找人,第一站肯定是家里,不过他还是托朋友查到了地址,他一定要亲眼见到才死心。
于是在家睡了一晚,一大早就过来了。
这附近人流量大,很多租户,他佯做刚搬过来的邻居,上去敲门探听过了。
那个私生叫周俊,无业,这个房子里只住了他的母亲。
据他母亲说,她儿子在外面租房,很久没回来了,她也不清楚周俊每天做什么,有时一个月也见不到一面。
顾玘泽听他说完,便问:“然后你就等到现在?”
江舟轻轻一笑,弹了弹烟灰,说:“我还能去哪。”
不管在哪,他脑子里都是唐槿佳的脸。
与其回家,不如在这里等,兴许能等到人回来呢。
顾玘泽无奈,他看了眼地上,一堆的烟头,想也知道肯定是江舟抽的。
江舟抽烟,却从来没有烟瘾,这一天的烟,怕是他以前一周的量。
“行了。”顾玘泽把他手上的烟夺过来,“你抽这么多有什么用。”
江舟垂下手,苦笑:“我总要找点事情做吧。”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废物,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办不好,除了抽烟,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顾玘泽能理解他的心情,如果这事放他身上,他也不保证自己能比江舟好到哪去。
许染停好车过来,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两人身材高挑,绝伦逸群,即使不是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间也有种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气质。
这样的人出现在这种地方,难免引人注目。
她刚走近,江舟就发现是前两天和顾玘泽一起的那个女人,他以前从没见过。
“这位是?”
“许染。”顾玘泽介绍道,“我请的保镖。”
“保镖?”江舟微怔。他视线在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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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身上扫过,又看了看顾玘泽,声调略略上扬:“保镖?”
顾玘泽一个白眼飞给他:“怎么,不行?”
江舟呵的一笑,转向许染,伸手道:“江舟。之前的事,我还没谢谢你。”
“客气了。”和他握了手,许染抬头往楼上望了一眼,问:“没有人?”
顾玘泽说:“早跑了。”
“那你们什么打算?”
顾玘泽没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江舟。
江舟很坚定,“我继续等。”
“行。”顾玘泽道:“我陪你。”
两人之间兄弟情深,感人肺腑,苍天可鉴。
许染猜到了会是这个回答,不过……
她看了看四周,问:“你们就打算这么等?”
这话问的两人都摸不着头脑,“不然呢。”
许染把两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说:“穿着国际大牌的衣服,坐在几百万的豪车里,等着住在城中村的嫌疑人自投罗网。”她哼笑一声,“你们不觉得有点格格不入吗?”
“……”
“搞得这么显眼,你们是生怕对方不知道有问题,怕他不逃是吧。”
“……”
江舟和顾玘泽面面相觑: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把车停远了,几人在楼对面的一个小店里靠窗坐下,随便点了几道小吃。
顾玘泽把和许染的推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江舟,然后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好在江舟没有昨天那么激动,听罢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啊。”
通过一晚上的冷静,江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到底是只听信了小助理的一面之词,事实到底如何,他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或许在他面前的唐槿佳确实隐藏了一些东西,但他也要自己去找去看去求证,而不是偏听偏信。
他庆幸顾玘泽拦住了昨天的自己,没有让他犯下大错。
日渐西沉,外面更热闹了一些。
商贩们推车上的灯光照亮了整条街,人群熙攘,聚在摊位前买着食物。
三人坐了几个小时,也没见到周俊的身影,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就在想着是不是要离开的间隙,许染眼前一闪,捕捉到一个身影。
她眉头一紧:“那个人,”她指向一个位置,“是他吧?”
江舟和顾玘泽几乎是同步扭头。
那人走到一盏灯光下面,鬼鬼祟祟的往后望了一眼,恰好正对着他们这个方向。
黄发,瘦腮,尖下巴,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就是他!”
三人同时起身,推门而出,直奔着周俊而去。
“周俊!”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周俊脖子一缩,慌乱的四处张望,一看到三个朝他袭来的身影,吓得拔腿就跑。
“站住,别跑!”
“……”
周俊头皮发炸,两条腿快得恨不得能飞起来。
到底是从小生活在这里的,周俊一直往小路跑,弯弯绕绕,很容易就能甩开追他的人。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直没办法摆脱那几人,甚至距离还越来越近。
周俊边跑边回头,没注意前面突然伸出的脚,一下子被绊倒,直直的朝前扑去,摔得结结实实。
许染上前一个擒拿把人控制住,一只腿紧压在周俊背上,让他动弹不得。
气息微喘,许染拧着他的胳膊问:“还跑吗?”
15. 第十五章
周俊被死死压在地上,怎么扭也挣脱不开束缚,胳膊疼得快要抽筋。
很快追他的那两人也到了,他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只好放弃。
“不跑了不跑了,我跟你们走!哎呦,轻点!”周俊不住的求饶。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没进家门呢,就被抓了。
他在旅馆躲了这些天,一步也不敢出,生怕警察在周围蹲守他。今天他妈给他来了个电话,说是警察假装租户去他家了解情况,被他妈发觉,三言两语给打发走了。
“儿啊,你要回来就趁今天,我看他们相信我说的了,这两天应该不会再来了。”
周俊也觉得可行,他打算好了,先去外面躲几天,等风头过去再回来。可刚露面就被抓了,这帮警察到底在他家守了多少天。
周俊只道是自己运气不好,被绑着手,老老实实的跟着上了车。
可一上车,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什么时候警察都能开上迈巴赫了,这么有钱吗?
车一路往郊外开,周俊看着外面的景色,心里泛起嘀咕。
“警察同志,咱这是去哪啊?”他嬉皮笑脸的问。
江舟和顾玘泽负责在后面看住他,一人一边把他控制的死死的。
“去哪?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顾玘泽反问他。
“我……”周俊呵呵两声,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车很快驶到了郊外的一片空地,四周阴森黑暗,只有车头灯微微照亮前方。
把人带出来,顾玘泽毫不客气的把他推过去,周俊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这地方,这环境,杀人越货的最佳地点。
周俊心里打鼓,他哆嗦着问:“警察同事,你们把我带到这干什么啊,不是去警察局吗?”
顾玘泽笑了一声,抱臂玩味道:“谁告诉我们是警察了。”
“……”周俊懵了。
他借着车灯的光,目光在三人的脸上扫了几圈,脾气一下子爆了。
“我操!你们不是警察,他妈的耍我呢!”他挣扎着起身,可手被绑在身后,半天才站好。“告诉你们,绑我也没用,我没钱!找上我算你们倒霉!”
“我们不缺钱。”
不要钱,那他们要什么?
周俊想到一种可能,他脸色发白,瞪着眼:“我可警告你们,杀人犯法,你们可想好了……”
他一步步的往后退,不着痕迹的往四周看,希望能有人路过救他。
可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拿喇叭喊都不一定能有人听到,要是死在这,真是百八十年都不会被发现。
周俊怕得要死。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心一横,干脆利落的双膝一弯,给他们跪下了。
“大哥,我真没钱,我这条烂命也不值钱。我要是哪得罪你们了,我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出去肯定什么也不说!我发誓!”
要不是手还捆着,他都能磕上几个头以表诚心。
看着周俊的种种做派,三人都在想,这样一个装腔作势、反复无常的怂货,真敢动手杀人吗?
江舟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你叫周俊?”
“是,我是。”周俊忙不迭点头。
“一直骚扰唐槿佳的人,是你吧。”
“……”
唐槿佳?
周俊眼皮一颤,蓦地抬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问你什么就说,哪那么多废话。”顾玘泽道。
周俊这下总算知道他们的目的了。
既然不是警察,也不是要杀他,周俊提着的那口气也放下了。
他表情一松,顺势盘腿坐下,“早说啊,搞这么多事,不就想知道唐槿佳么。”他下巴抬起,舔着牙,无赖的一笑:“告诉你们也行,先给我把手解开。”
他这副流氓样,看得人直想揍他。
江舟还没动手,顾玘泽已经上去攥住他前襟,拳头朝他迎面揍了过去。
拳风凌冽,周俊吓得闭眼缩脖。
好一会儿没感觉到疼痛,周俊试探的睁开了一只眼,拳头就停在他眼前,几乎要触上他鼻尖。
“别冲动。”许染拦住顾玘泽,劝道:“你把他打晕了,一会儿还怎么问。”
顾玘泽咬紧牙关,努力按捺住自己的脾气,愤愤的把人扔下了。
许染在周俊面前半蹲,顺手把绳子给他解开了,示意道:“看见了吧,我能拦下一次,不保证能拦第二次。你最好实话实说,还能少吃点苦头。”
“……”周俊知道刚才那拳不是跟他闹着玩的,咽了咽口水,认怂了:“我说,我都说。”
他终于老实了,许染便站到一边,让江舟继续。
“说吧。”江舟又问了一遍,“是你一直跟踪唐槿佳吗?”
周俊也不摆谱了,答道:“是我。”
“为什么一直跟着她。”
“我喜欢她啊。”周俊说,“她是个明星,长得又好看,我是她粉丝。”
“那之前给她寄快递的,也是你?”
“什么快递?”周俊否认道,“我就是一直跟着她,想天天看见她,我可没寄过什么东西。再说了,她们用的东西都那么贵,我也买不起啊。”
江舟:“真不是你?”
周俊:“真没寄过。”
江舟视线在他脸上看了许久,他的神情确实不像是在撒谎。
可除了他,还能有谁?
“你跟踪她多久了。”江舟继续问。
周俊想了一下,“一年不到吧,我从去年才关注她的。”
“所以你每天都是她去哪,你就跟着去哪?”
“差不多,有时也容易跟丢。”
“七月十八号,你去哪了。”
“……”
这个日期一出来,周俊明显犹豫了。
“说!”
周俊眼皮不自然的眨了几下,喉咙一滚,说:“那天我把她跟丢了。”
“是吗?”顾玘泽出声道,“可我怎么听说,有人看见你跟踪她了,她还赶你走。”
“不可能!那天她根本没看见——”他倏地停了。
“没看见你,是吗。”
“……”
“虽然那天是私人行程,可你还是跟踪了她,甚至一直跟到了小区,还跟了上楼。”顾玘泽语速加快,步步紧逼,“她发现了你,想让你离开,结果发生争执,你恼羞成怒,一下子把她杀了!”
“不是!不是我杀的!”
周俊突然歇斯底里,近乎尖叫的大喊:“我没杀她,我去时她已经死了!”
空气突然安静。
没人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江舟愣在原地,耳朵仿佛出现了幻听。
“你说什么?”
周俊表情很痛苦,他低着头,艰难的说:“是别人杀的她,不是我。”
江舟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他握着拳,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你把话说清楚,那天的所有事,一字不落的告诉我。”
这几天周俊都没敢再回忆那天的情形,他一度觉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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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他的幻觉。
他喜欢了唐槿佳一年,给她应援,支持她的代言,可他总觉得不够,甚至想要天天都能看见她。
于是他开始跟唐槿佳的每个行程,就算没有公开行程,他也会蹲守在唐槿佳的楼下,总能看到熟悉的车牌号从车库驶出来。
他从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不上前打扰,只是看着她,他已经很满足了。
但这一切,都结束在了七月十八号。
那天,他照常蹲守在唐槿佳的楼下,看到她开车出门,他也跟了上去。
周俊以为还是和往常一样,她会去美容院保养,或是和朋友聚会,可车子越开越远,最后停在了一个破旧的小区里面。
他奇怪唐槿佳为什么会来这里,于是偷偷跟在她身后,就见唐槿佳进了一栋单元楼。
他守在门口,脚步声在二楼停下,然后就是一串钥匙开门的声音。
周俊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上去,不远处就驶来一辆车,他怕被人看到,也闪身躲了进去。
也许是他运气不好,那个车主的目的地同样是这个单元,他不得已继续往上走,直到对方在二楼停下,敲响了房门。
等在三楼的周俊从栏杆扶手间的缝隙向下望,清楚的看到开门的正是唐槿佳。
“我那会儿以为他们是在谈恋爱,不想被狗仔发现,才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约会。”周俊说得很痛苦,好像眼前又浮现出了同样的画面。
“也就过了十几分钟,那个男人就出来了,我以为他要走了,可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周俊说,“这次他在里面时间比上次更短,出来时还把之前拿进去的东西又拿了出来。”
“你看到里面是什么了吗?”顾玘泽问。
“没有,是个挺大的手提袋,看不到里面。”周俊继续道:“他走得很快,甚至门都没关好,就开车走了。”
顾玘泽:“那人长什么样?”
周俊摇头:“不知道,他戴着口罩,个子不高,反正是个男的。”
又是戴口罩的男人,顾玘泽和许染对视了一眼。
江舟:“然后呢。”
“然后……”周俊舔了下唇,说:“我看门没关,就想进去看一眼,结果就看见唐槿佳躺在沙发上。她闭着眼,我怎么叫她也没反应,好像是死了。”
“我太害怕了,要是警察来,这情况我根本说不清,他们要是说我杀的怎么办?我就跑了。”
周俊说完,忐忑的看着三人。
江舟察觉不对,“她在沙发上,你没有动她?”
周俊连忙摇头,“没有,我哪敢啊。”
几人都在沉默,周俊见状,便讨好道:“大哥,我知道的都说了,你看是不是能把我放了?”
江舟还没表态,许染突然开口。
“都说了?”
“是,一点没隐瞒。”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得了失忆症,忘了些事。”许染拿着手机,她脸色很不好看,隐隐泛着愠怒。“我刚才说了吧,我拦了一次,拦不住第二次。”
“?”
周俊还没理解她话里的意思,肚子猛地被怼上一记重拳。
“呜——”
他痛的蜷缩在地上,额头沁出冷汗,嘴唇都白了。
“我真的都说了……”周俊疼得干呕,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别说我冤枉你。”许染把手机摆在他眼前,问:“这个你怎么解释。”
手机上赫然是唐槿佳的照片,地点是那间二楼旧屋。
里面,则是周俊和她的亲密照。
16. 第十六章
手机是周俊的,下车时落在车上了,没有锁,很容易就打开了。
周俊看到上面的照片,人一下就傻了,他眼神躲闪,完全不敢再看第二眼。
“这不是我,我没拍。”他呢喃着。
“是吗,看来你有个双胞胎兄弟,和你长得一样,发色一样,连衣服都一样,是吧。”许染拽住他的头发,逼他抬起头。
“说话啊!”
周俊眼里泛泪,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吓的。
他原本以为这女人好说话,结果她反而是最先动手的。
顾玘泽听得稀里糊涂,“什么照片?”
他把手机拿过来,江舟也走近,瞬间,两人脸色齐变。
周俊手机里的照片很多,里面的主角几乎都是唐槿佳,有出门的,有和人聊天的,有参加活动的,各式各样。
而最新的,则是那些亲密照。
两人躺在沙发上,唐槿佳闭着眼睛,周俊怀抱着她,摆出各种姿势,极为亲昵。
若是不知道情况的人,看到这些照片,很容易就以为两人之间是男女朋友关系。
可别人不清楚,他们还不清楚吗。
唐槿佳和谁在一起,也不可能和周俊这种人在一起。
这照片,明显是周俊趁着唐槿佳神志不清的时候拍摄的,里面的她看起来虚弱无力,完全是在任人摆布。
顾玘泽心道不好,可来不及等他反应,江舟已经冲了上去,硬生生把周俊从地上拽起来,拳头狠狠的往他脸上砸去。
不过几拳下去,周俊脸上肉眼可见的肿胀。
鼻血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嘴唇肿成香肠,再打下去,就该给他准备棺材了。
顾玘泽也恨到不行,可见到江舟这幅奔着把人打死的架势,他不得不压下自己的愤怒,赶紧把人拉住了。
“别打了!”
江舟眼睛通红,恶狠狠的盯着周俊,他身上的肌肉虬结,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你放开我!”江舟咬牙切齿。
“你等等,先看看他到底怎么说。”顾玘泽竭力劝道。
周俊被打的鼻青脸肿,惊恐万分的蹭着向后挪,试图离江舟远些。
许染也怕闹出人命,见顾玘泽控制住江舟,不着痕迹的舒了口气。
她挡在两人前面,对周俊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知道的,做过的那些事都说出来。”
周俊鼻血眼泪横流,嘴里腥味浓重,吐了口唾沫,还一起吐出来了一颗牙。
“我说,我都说……别打我了……”周俊哭着,怕他们再动手,把隐瞒的那些全吐露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就一点没说……”周俊抽泣着,舌头被自己咬破了,只能含糊不清的说:“我进屋时唐槿佳还没死,不过也差不多了,叫她也没反应,哼哼唧唧的,好像是挺难受。”
“可我那会不知道啊。我看她桌上放的东西,还以为她是吸嗨了,我就……动了点歪心思。”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碰了碰她,拍了几张照片。”他为自己辩解,怕他们不信,他又赌咒发誓:“真的!这回我说的都是真话,一点没骗你们!”
他如果真做了什么,照片应该就不止那几张了,许染信了七分。
“你待了多久,走的时候她还活着吗?”
“不知道,反正她一直没动静,我怕再来人,就赶紧走了。”
“为什么发到网上。”许染问道。
照片这件事,她是从网站推送的新闻才知晓的。
和原图不同的是,公开发布的照片在两人脸上打了马赛克,可女方却只遮住了半边,让熟悉唐槿佳的人一下就认出来了。
导致舆论风向从唐槿佳的死因,一下就转到了她的个人作风问题。
要不是周俊今天的穿着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怕是找人也要费一番功夫。
提到这个,周俊苦着脸说:“我一开始就想投稿赚点钱,后来知道唐槿佳死了,我就让他们别发出去,可他们不听我的我,我也没办法啊。”
问到这,基本情况算是了解得差不多了。
江舟已经被顾玘泽推回了车里,至于周俊,两人商量后,计划直接把他送到刑侦支队,毕竟警察也一直再找他。
就算没有杀人,猥亵的罪名他也是逃不掉了。
转天,李警官一看到周俊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
“怎么成这样了?”他惊讶。
鼻青眼肿,灰头土脸,任谁看都是被一顿暴打之后的模样。
“……”周俊抽抽涕涕,往左右两边架着他的人看了一眼。
一男一女,打他最狠的那个人却不在这。
对上顾玘泽的眼神,周俊脖子一紧,赶忙说:“我自己摔的。”
李警官:“摔得这么厉害?”
顾玘泽笑笑:“他跑的太快了,没看路。”
“……”周俊:“对,是我没看路……”
他自己都这么说了,李警官便没再多问,叫人把他押了进去。
抓到周俊,李警官心情不错,“我们找了这小子几天,没想到让你俩给抓住了,说说,怎么找到他的?”
“运气好,正碰上他回家。”顾玘泽简单道。
李警官目光炯炯,意有所指的说:“他这个样子,应该不只是摔了一跤吧。”
顾玘泽耸肩一笑,“我可没动他。”
李警官看了他几秒,也笑了一下,“行,好小子。”
他敢亲自把人带过来,想必是不怕对方反咬一口,就算有什么证据,恐怕也处理干净了。
“人我们会审的,你们先回去吧。”李警官转身要走,顾玘泽把人叫住了。
虽然没报什么希望的,顾玘泽还是问道:“槿佳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李警官:“根据规定,我不能向外透露案情进展。不过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尽快侦破此案的。”
顾玘泽叹了口气:“好,辛苦你们了。”
回到车上,顾玘泽降下车窗。
“人已经交给警方了,剩下的就让他们调查吧。”他对后排说道。
怕江舟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顾玘泽刚才没让他一起下去。
江舟“嗯”了一声。
“你也太冲动了,把他脸打成那样。”
“他该打。”
“没说他不该打,我的意思是,你打人也该讲究点方式方法,直接往脸上打,别人一下就看出来了。”
江舟抬眼:“你挺有经验?”
顾玘泽呵呵道:“出去头几年,叛逆过一阵子。”
他高中毕业就出国留学了,在国外的日子,和江舟他们也只是偶尔电话联系,他具体的生活,他们是不清楚的。
刚出去的一两年,打架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打哪里会一击毙命要避开,打哪里会致痛不致死,哪里会瞬间使人晕厥,他都是从实践中学到的。
顾玘泽示意:“你看许染,那才是聪明的打法。”
直接朝肚子招呼,能疼的要命,又不会打出问题,而且伤处在衣服下面,也不容易被看到。
“你说得对。”刚才对周俊那一顿毒打,江舟自己的指关节也破了几处。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对许染说:“许小姐,你别给他当保镖了,我雇你,教我怎么打人吧。”
许染:“……”
两人都有病。
一通插科打诨,气氛缓解了不少,路上顾玘泽接到了个电话,便让许染靠边停车。
“我要去个地方,不和你们一起了。”顾玘泽说。
许染解开安全带:“那我——”
顾玘泽:“你今天不用跟着我。”他视线一转,说:“帮我看着他吧。”
江舟面无表情:“我用不着。”
“你说了不算。”顾玘泽说。“照片我来找人处理。车你们开走吧,我打车。”
一切听老板需求,既然顾玘泽这么说了,许染也不再多问,重新系上安全带,开车离开了。
顾玘泽路边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很快到了地方。
蕤园。
顾韬板着脸,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
“他还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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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澜门外看了一眼,说:“没有,才多久,你有点耐心。”
顾韬冷冷一哼,“我再耐心下去,公司就被他搞黄了。”
“太夸张了。”甘澜拍拍他的肩膀,“我提前跟你说,控制住你的脾气,有话好好说,听到没。”
顾韬:“你再给他打个电话。”
“不用了吧,应该快到了。”甘澜话音未落,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来了。”
熬了一天一夜,顾玘泽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眼下挂着黑眼圈,无精打采的。
“你们聊,我去泡茶。”甘澜转身离开。
顾玘泽一边走,一边打了个哈欠,冲着顾韬说:“你找我。”
顾韬一看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强压着怒火:“你干什么去了,搞成这样子。”
顾玘泽瘫倒在沙发上,眼皮沉的抬不起来似的,“有事。”
顾韬:“有什么事,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顾玘泽勉强把眼睁开一个小缝,说:“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找我茬的?”
顾韬的拐杖狠狠砸了几下地板,“我还没教训你,你开始教训我了?你给我坐好了,说清楚,这几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顾玘泽:“嗯?”
顾韬:“你别给我装傻,我问周秘书了,他说你这些天迟到早退,要不就整天不见人影,我让你去公司是让你去玩的吗!”
“我也没玩啊。”
“那你天天不露面,是我冤枉你了?”
“那倒没有。”
虽然顾韬在顾玘泽这劣迹一大堆,但这一回还真挑不出毛病,毕竟他这些天对公司的事确实不怎么上心。
顾玘泽接受批评,“是我耽误工作了。”
“马上给我去公司上班。”
“好。”
“没到下班时间不准走。”
“嗯。”
“我会随时抽查。”
“哦。”
“……”
他这么配合,没一点没抵触情绪,也没和他争执,顾韬竟然还有点不适应。
“咳……”顾韬清了清嗓子,“你还没说,这些天没去公司去哪了。”
顾玘泽动弹了一下,“陪着江舟了。”
江氏和顾氏都是北莛知名企业,顾玘泽和江舟从小玩到大,顾韬对他倒是不陌生。
“江家那小子,他怎么了?”
“唐槿佳死了。”顾玘泽说:“我怕他想不开。”
顾韬眉头一皱,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又想不起来。
顾玘泽提醒:“我高中时的同学,当明星了。”
这么一说,顾韬有点印象:“是那个长得挺好的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死的?”
顾玘泽:“不清楚,警方还在调查。”
甘澜把泡好的茶端来,给两人面前一人摆了一杯。
顾韬微抿了一口,思考了片刻,“有警察介入,看来死的蹊跷吧。”
顾玘泽颇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江家小子喜欢她?”顾韬问。
“十几年了。”
“难怪。”顾韬点点头,“你多关心关心他,斯人已逝,还是要尽快走出来才好。”
“嗯。”
两人难得平静的聊了会儿天,没有了之前的各不相让、钉嘴铁舌,终于像是一对普通的父子了。
顾玘泽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要离开。
“阿玘。”顾韬叫住他。
顾玘泽回头:“还有事?”
顾韬看着他的脸,静了几秒钟,嘱咐:“没什么,在公司好好干。”他嘴角微弯,露出一个慈笑:“照顾好自己,公司以后还要交给你打理。”
“知道了。”顾玘泽这次回家,难得心情舒畅。“我去上班了。”
“去吧。
顾韬站在门前,看着顾玘泽离去的背影,依稀看到自己年轻的时候。
甘澜走到他身边:“还不进去。”
顾韬不自觉的笑着:“你说这小子,不会让我失望吧。”
甘澜也笑:“嗯,不会的。”
17. 第十七章
顾玘泽走后不久,江舟就接到了小助理的电话。
“江哥,养老院来电话,说唐叔叔好像有点不对劲。我这里走不开,你能帮忙去看看吗?”
她跟了唐槿佳几年,唐槿佳很多事情都是由她代办。可如今她已经被公司派给别的艺人了,养老院的人让她过去一趟,她实在是分身乏术,只能联系了江舟。
乍一听到,江舟愣了下:“唐叔叔?”
小助理:“就是佳姐的爸爸。”
“好,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去。”江舟不假思索,当即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小助理很快就发来了地址。
养老院的名字很简单朴素:长青养老院。
江舟搜索了一下,并不是什么高端奢华的养老中心。看介绍,这家养老院的面积不大,而且地处偏僻,开业距今已经十几年了。
这种地方,想必各种设施都不会很先进,槿佳为什么会把人送到这里?
而且……
江舟回忆以往和唐槿佳的相处,她很少会提到她父亲。以至于他只知道唐槿佳的母亲早早过世了,而他父亲似乎从来没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似的,他一度以为唐叔叔已经不在人世了。
原来人一直在养老院住着吗。
那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女儿不在了?
去的路上,江舟心里忐忑,他甚至在想,要怎么和唐叔叔说这件事情。
他到现在还没彻底接受槿佳的离世,唐叔叔能接受得了吗?
车子在大门外停下,江舟和许染下车,两人一同望向这家堪称残破不堪的养老院。
周围杳无人烟,只矗立着这一栋建筑。
远远看去,院内杂草疯长,树木枝丫无规律的伸展缠绕,白色高楼的外墙砖早已掉得七七八八,零碎不全。
明明是个大晴天,这家养老院却似乎围绕着散不去的阴郁雾霾,像是早被废弃了,没有人住的样子。
许染还以为是自己开错了地方,“是不是走错了?”
江舟往右边看了一眼,摇头:“没有,就是这。”
虽然颜色已经褪了不少,但勉强还能看到招牌上的几个大字。
江舟和保安说了来意,对方也没有让他们登记,直接就开门把两人放进去了。
养老院内部的环境,比起外面看起来还要糟糕。
脏污破损的地板,开裂脱落的墙皮,有玻璃破损,也只拿了胶带随便粘上。如果不是有穿着护士服的工作人员在周围走动,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养老院。
前台坐在桌内看着电视剧,听到动静才抬起头来:“找谁?”
江舟说:“唐磊。”
前台把他打量了一眼,打了个电话。
“赵姐,唐磊家属来了。”她听那边说了什么,嗯了几声,对江舟道:“坐那等着吧,一会儿有人来接你们。”
说罢,就把头低了回去,继续刚才没看完的剧了。
江舟眉头皱了皱,到底是没说什么。
几分钟后,被称作“赵姐”的人出现了,看着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工作服,步履缓慢的朝他们走过来。
“你们是唐磊家属?”赵姐怀疑的目光扫着两人。“怎么没见过你们?”
江舟说:“他家里人有事,托我们过来看看情况。”
“这样啊。”赵姐似乎是信了,转身往里走,“过来吧。”
坐上电梯,听着里面发出吱呀的声音,江舟不得不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赵姐,唐叔叔是出什么事了?”他问道。
赵姐手插着口袋,看着数字跳动的屏幕,懒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身体挺好的,就是……”她眉毛一动,回头问:“他一直嚷着要见自己的女儿,她怎么没过来?”
“她不方便。”
赵姐听了似笑非笑,一副“你骗不了我”的模样,说:“他非说他女儿是明星,叫什么唐槿佳的?我寻思着,这不是最近一直上新闻的那人么。她到底是不方便,还是根本来不了啊?”
她这话阴阳怪气,江舟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这和你有关系吗?”
“呦,不让问?”赵姐嘴巴一撇,肩膀耸了耸,“行,那我就不问了呗。”
到了指定楼层,赵姐迈出电梯,边走边说道:“我们这每天组织老人们看电视,唐磊就是从那上面看到的。报道说唐槿佳死了,他就死活吵着要出院看女儿。这一天天的,是又打又砸。我们这地方你也看到了,有多少东西禁得住他砸啊,只能联系家属过来了。”
走到门口,赵姐抬了抬下巴,“就这了。你们瞧瞧,人都动不了了,还能砸成这个样,我可跟你们说,这些损失你们都得赔偿。”
门上的小窗可以看到房内的情形。
江舟没见过唐磊,但看到他的脸,江舟已经能确定,这就是唐槿佳的父亲。
唐槿佳几乎是完全继承了唐磊的相貌,轮廓清晰五官立体,甚至鼻子都有一个微微起伏的驼峰。
房内,唐磊坐在轮椅上,他面朝着窗外,一直在沉默。
江舟问:“他腿怎么了?”
赵姐说:“他家属把人送过来时就这样了,瘫了,完全站不起来,全身上下就一只手能动了。听说是出了车祸,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
江舟内心五味杂陈,这么多事情,唐槿佳从来没和他说过半句。
“我现在能进去吗?”
赵姐点点头,“看他现在倒是挺稳定,进去吧,他要是闹了就赶紧出来。”
许染等在外面,江舟按捺下心底的情绪,重新整理了心情,推开了门。
房内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桌,可能是怕他再摔砸,很多东西都被挪出去了。可即便这样,床上的被子枕头也都扔在了地上,桌子也被推倒了,横在路中间。
江舟重新把东西都摆好,走到唐磊的身边,“叔叔。”
唐磊眼睛一直盯着外面,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你瞧,那些树叶,是不是像一张脸?”
江舟顺着方向看过去,他完全没看出什么脸的形状,但还是应了句:“嗯,是很像。”
“是吧。”有人应和自己,唐磊笑了起来。“可惜啊,再过几个月,这张脸就要消失了。落到地上,被人踩碎碾压,风一吹就没了。”他呵呵笑道:“和人一样。”
江舟心头一紧,“叔叔……”
唐磊刚才一直陷在自己的脑海里,笑够了,才从中抽离。
他心情不错,看着江舟的脸,奇怪道:“你是谁?”
江舟俯下身,视线和他齐平,自我介绍道:“我是江舟,您可能不认识我,我和槿佳是朋友。”
“江舟……”唐磊嘴里轻捻着这两个字,眼里突然有光一闪,“我认识,怎么能不认识你呢。”
江舟意外:“槿佳和您提过我?”
唐磊不屑的哼了声,说:“她才不会和我提这些东西。不过我记得你,江氏集团江总的小儿子,你们上学时,你总送槿佳回家,对不对。”
这种陈年旧事,被对方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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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说出来,江舟有些赧然。
“您都看见了。”
唐磊呵呵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喜欢我家槿佳,可惜她不听我的,要不然你俩早成了。”
“叔叔,槿佳她……”江舟有些哽咽,其他的话再也出不来,只能说一句:“我没照顾好她……”
唐磊叹了口气,他站不起来,只能拍了拍他的手臂。
“这事不怪你,我女儿我知道,主意正,谁的话都不听,出事了也在我意料之中。”
他这话说得好像浑不在意,江舟听得有些怪,却没有深想。
唐磊:“你既然来了,就帮我个忙吧。”
江舟:“您说。”
“我们唐家人少,槿佳走了,就只剩我一个了。虽然我这个样子为她做不了什么了,但总要给她办好身后事,我没有别的人能托付,只能拜托你了。”唐磊说着,低头抹了抹泪。“小江,麻烦你,给我办个出院手续吧,我想出去,看看我的槿佳。”
“当然,这应该的。”江舟一口答应下来。“槿佳虽然不在了,就让我代替她照顾您。您放心,不会没人管您的。”
“真的?”唐磊唰的抬起头,激动不已:“好孩子,真是好孩子,我没看错你。”
唐磊精神不错,说话也是铿锵有力,而且情绪正常,一点不像赵姐说的又打又砸。
江舟觉得恐怕是她们态度不好,才让唐磊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愤怒。
毕竟这里工作人员的态度,他已经领教过了。
“槿佳怎么会把您送到这种地方。”江舟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太委屈您了。”
“唉……”唐磊长叹一口气,一言难尽的说:“她是嫌弃我了,自从我腿坏了,这孩子就没给过我一个正眼,觉得我拖她后腿了。也是我不好,给她添麻烦了。”
“您别这么说,槿佳不会的。”
“你不知道,”唐磊摇着头,似乎不堪回首道:“你也看到这环境了,她要是不嫌弃我,怎么能把我送这来。不过不管怎么样,她是我女儿,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会怨她的。”
唐磊说着眼泪上涌,抬手擦了擦,又是几声叹息。
江舟陪了他一会儿,见人有些累了,便把他挪到了床上休息。
“您先睡,我去问问怎么办手续,等办好了,我来接您。”
唐磊眼眶含泪,感激的点了点头,“你快点,我想出去……看看槿佳。”
江舟:“好,您放心。”
回到楼下,江舟去前台咨询要怎么才能把人接出去。
前台懒懒的看了他一眼,把嘴里的瓜子皮吐了,说:“只能亲属过来接走。”
“不是亲属呢?”
“那就拿着委托书,还有入院时的手续过来,少一份都不行。”
“没别的办法了?”
“没了没了。”前台不耐烦道。
问来问去的,都耽误她看多少剧情了。
江舟有些犯难。
这下不好办了。
他和唐磊肯定不属于亲属关系,但入院时的手续,他又不知道在哪。
思来想去,只能联系下小助理,问问她知不知道。
谁知小助理一听是这事,十分惊讶:“江哥你要把唐叔叔接出来啊?”
“我看那里环境待遇都不太好,唐叔叔继续住那也得不到什么好的照顾。”江舟说。“你知道槿佳把那些入院资料放在哪了吗?”
“可是……”小助理犹豫道:“那些东西,佳姐早就烧光了。”
18. 第十八章
“是,我亲眼看着佳姐烧掉的。”小助理说。
江舟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
远处有人再喊小助理过去,小助理应了一声,重新拿起手机:“江哥,我要去忙了。”
“好,你先去。”江舟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小助理犹豫了一下,说道:“晚上七点吧,酒店大堂。”
江舟:“好。”
结束通话,江舟捏了捏鼻梁,有些疲惫。
许染看他这个状态,于是建议道:“先回去休息?”
“不用了。”江舟想直接去酒店等着,也就几个小时而已。
他打定主意,许染也不再劝,直接开车去了那家酒店。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五六个小时,江舟要了两杯咖啡和甜点,尽量提神。
顾玘泽办事的速度很快,网上关于唐槿佳的那些照片已经全部被屏蔽删除了,首发的那家网站也被禁言了,关于这件事的热搜排名也从首位降到了末尾看不到的地方。
等待的这几个小时里,江舟一句话没说,许染坐在他对面,自然不会无聊搭话。
可就在她以为江舟会沉默到底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
“你知道槿佳喜欢阿玘吗?”
他说话的时候,许染正望着刚从酒店进门的客人,她甚至没觉得江舟是在和她说话。
许染后知后觉的把视线收回来,意外道:“你在和我说?”
江舟一笑,“这里还有其他人么。”
他财大气粗,不想之后的谈话被人听到,于是把整个大堂吧都包下来了。
“其实我一直知道她喜欢阿玘,可我能怎么办,我又没办法控制她的思想。”江舟声音平静,似乎早就说服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我就喜欢她,可我那时很胖,自卑心理作祟,不敢对她表白。”
“她经常会来我们班里,有时找我,有时找阿玘。直到后来我才发觉,她找我的时候,都是因为阿玘不在。可我却在窃喜,还以为她是专门找我玩的。”江舟自嘲的笑了一下,问许染:“我是不是挺傻的。”
许染听他讲述从前的事情,也陷入了回忆,直到他问才摇了摇头:“年少慕艾,怎么样都是美好的。”
会哭会笑,会吵会闹,这才是充满生机的绮纨之岁。
“后来阿玘毕业出国,我为了能和槿佳在一起,考去了她去的那个城市。她为了上镜好看要减肥,我就给她做减脂餐,陪着她一起吃,一起练。她去参加比赛,我给她做后援,给她做数据,在她夺冠的那天,我向她告白了。”
两人认识六年,那是他第一次告白,可却是无功而返。
唐槿佳给了他一张好人卡,说他们只是朋友,她从没想过两人会成为情侣。
既然如此,江舟想,一定是自己做的不对,让她只当做了朋友的照顾。从前没想过成为情侣,那他以后可以继续努力,为两人的未来努力。
“我已经数不清对她表白了多少次,最后一次,就是在她生日派对上,还是被拒绝了。”江舟手指紧了紧,面容痛苦,“我宁愿她这辈子都能拒绝我,也不愿意看到她这样离开我。甚至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说她可以照顾好自己……”
江舟捂着脸,眼泪从指缝流下。
许染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只能把纸递了过去。
江舟没有哭很久,擦干泪,眼睛却明显肿了。
“让你见笑了。”在认识没多久的女人面前哭成这样,江舟讪讪。
“没有。”许染说,“把情绪发泄出来,挺好的。”
江舟长舒了口气。
他这些天一直忍着,见到唐磊后,实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刚才发泄出来,总算好了不少。
“其实我很感激阿玘,他知道我的心意,所以一直和槿佳保持距离。”江舟说,“可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我,可能他们两个早就在一起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许染认真想了想,回答:“不会的。”
她没和唐槿佳有过什么交流,和顾玘泽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但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她觉得这两人并不是一类人。即便没有江舟的存在,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也不大。
“或许吧。”江舟没把她的回答放心上,继续道:“不过我很开心,据我所知,阿玘这么多年没和什么异性有过接触,除了你。”
“啊?”许染一愣,怎么突然说到她了。
“你是第一个,阿玘主动放在身边的女人。”
“……”许染觉得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摆手道:“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他雇我只是需要我保护他的安全,没别的意思。”
江舟:“那么多保镖,他为什么一定要找你。”
许染解释:“他没有一定要找我,他是——”
许染想起当初顾玘泽提出的条件,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可他当时给了解释,只是看中了她的能力,她自然也信了。
结果现在江舟告诉她,顾玘泽是对她有别的意思。
许染有些头大,只能重复说:“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舟看着她的眼睛,好好确认了一下。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许染可能真对阿玘没什么想法。
那可糟糕了,剃头挑子一头热,都把人放到身边了,对方还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江舟暗暗道,有得他着急了。
“在聊什么?”突然插进来的一句话,让两人都望了过去。
顾玘泽大喇喇的往旁边一坐,看到桌上还没动的小蛋糕,拿起甜品叉几口就吃完了。
从去到公司就开始忙,他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吃饭了。
一块蛋糕下肚,顾玘泽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一点。
“没什么。”江舟把话题岔开,问他:“你去哪了,这么半天才过来。”
一小时前顾玘泽就问他们在哪里,顾氏离这边不远,按理说二十几分钟就能到了。
顾玘泽擦擦嘴,重新叫了咖啡和甜品,“4S店说我那车修好了,过去取车了。”
“车?”
江舟那天喝的不省人事,睡过去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哦,你不知道。”顾玘泽扬了扬下巴,朝着许染示意:“她清楚。”
许染:“……”
对上江舟询问的目光,许染仰头望天。
顾玘泽饶有兴致,好奇的道:“我还没问你,你的那辆车怎么样了,修好了吗?”
“……”
许染本打算沉默是金,结果这两人齐齐等着她的回答,看得她浑身不自在,不得不把目光收了回来。
“报废了。”她无奈道。
“这么严重。”顾玘泽道,“早说那笔钱不用还了,你就是不听。”
许染抬手道:“我也早说了,一码归一码。”
“那你怎么办,重买一辆?你还有钱吗?”
十几万在他看来不算什么,可对于普通人家,的确不算一笔小钱了。
“我现在又用不上。”许染说。
24小时全职保镖兼司机,她现在甚至都不用去公司报道了,车对她根本没用。
顾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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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秒懂,点点头:“也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江舟视线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不自觉笑了声。
顾玘泽瞥了他一眼,“笑什么。”
“没,你看错了。”江舟捂嘴轻咳。
舒缓的音乐声围绕在四周,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到了七点。
酒店门口嘈杂起来,一群人簇拥着一个明星进来,小助理就在其中。
看到几人,她做了个口型,让他们再稍等一会儿。
十分钟后,她从电梯出来,径直去了大堂吧。
小助理有些喘,坐下就说:“我不能待太久,一会儿我还要去拿思思姐干洗的衣服。”
思思是她现在负责的艺人。
江舟表示理解,便道:“那就长话短说,我想知道槿佳为什么要烧毁那些票据。”
小助理周围扫了一眼,往前坐了坐。
“江哥,佳姐跟你说过她和唐叔叔的关系怎么样吗?”
“没有,槿佳很少提,我也不是很清楚。”
小助理一脸正色道:“江哥,这事其实真不是佳姐的问题。你别看唐叔叔现在的那家养老院不怎么样,这其实都是他自己做的孽,一点不值得同情。我劝你,还是不要把唐叔叔接出来。”
江舟眉间皱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吗,唐叔叔是个酒鬼,还是个赌徒。”小助理说,“有次佳姐应酬喝多了酒,不小心说出来的。还有一件事……其实佳姐的妈妈是被唐叔叔活活气死的。”
.
长青养老院
赵姐例行查房,查到唐磊的那一间,不禁有些惊讶。
“呦,这是怎么了,不发疯了?”她分发着今天的药,接了杯水递给他。“我以为你还得闹一阵子呢。”
唐磊趟躺在床上,呵呵的笑:“臭娘们,也就再听你几天废话了,老子不和你计较。“
“怎么着,是有人要接你出去了?”
“看今天来的那个了吗,我女婿。”他竖起大拇指,眉毛高高扬起,得意道:“有钱!”
赵姐噗嗤一声,提醒他:“你脑袋坏掉了吧,你闺女不是没结婚吗。”
“那怎么了。他喜欢我闺女十几年,我这个亲爹住这种地方,他就算看我闺女的面子上,也得照顾我吧。”唐磊说的信心十足。
想到自己马上就能离开这个地狱般的地方,他就兴奋,如果不是人废了,他都能出去跑两圈。
赵姐却是撇撇嘴,故意给他泼冷水:“难说呦,搞不好人家就是哄你玩的,你还当真了。”
她说话难听,唐磊脸色一下就掉下来了,抄起手边的枕头就朝她扔了过去。
“滚滚滚,等老子走了,看你还嘴不嘴硬。”
赵姐身姿灵活,腰一扭就躲开了,她边往门外走边道:“最好是,你以为我愿意伺候你啊,赶紧滚吧。”
说完,她也不把枕头给他拿回去,关上门就走了。
唐磊的好心情被她一顿奚落,打击的七零八落。
他舔着牙,恨恨的骂:“臭婊子,早晚弄死你。”
他才不信赵姐的话,江舟走时答应他了,会来接他的。
等他出去,他就自由了。
唐槿佳死了,她在娱乐圈那么多年,手里肯定有不少积蓄,他是她唯一的亲人,遗产都会由他继承。
到那时候,有钱有闲,谁还能管他去干什么。
畅想着未来,唐磊脸上浮现出肆意的笑容。
他才不伤心,毕竟这都是唐槿佳欠他的。
要不是她,他怎么会是现在这样!
19. 第十九章
气死?
江舟想了一下,他们认识的时候,唐槿佳的母亲就已经不在了,但具体怎么离世的,她却从来没有说过。
“你怎么知道的?”江舟问。
小助理说:“有次佳姐应酬喝多了酒,不小心说出来的。”
“那时佳姐刚出道,虽然是选秀冠军,但总归是个新人,资源代言都要自己去应酬。有一次佳姐喝得实在太多了,我去接她,路上她突然就哭了。”
“之前很多次她喝醉,不管什么样,她都没有这么失态过。我试着问原因,她说她真的恨,为什么别人都有家庭的托举,她没有就算了,还总有人想把她拉下来。”
“后来我才知道,饭局上有一个赞助商的女儿,几乎是和佳姐同期出道的,但对方有背景,甚至都不用喝酒,那天的代言就拿到手了。他们把佳姐叫去,就是为了充人数,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代言不会是她的,可他们都拿她当笑话看。”
江舟腮咬得很紧,“这些事为什么从没和我说过。”
“佳姐不让啊,她还警告过我,如果因为这些事找了你,她立马就开掉我。”小助理说道。
江舟察觉到什么,开口道:“她说有人想把她拉下来,那人就是……”
小助理点头:“就是唐叔叔。我也是那次才知道的,唐叔叔很爱喝酒,好像从佳姐小时候就染上酒瘾了,喝醉了回家就打人,佳姐妈妈一直为了她忍着。后来唐叔叔又开始赌博,输了没钱了就回家拿,可那时只有佳姐妈妈一个人赚钱养全家,跟本没有多余的钱给他去赌。唐叔叔拿不到钱,就打人,拿家里的东西去卖。”
“佳姐说,在她十四岁的时候,她回家发现妈妈躺在地上,怎么叫也叫不醒,家里一片狼藉。她打了120,可医生一来就说人已经快不行了。后来查出病因,是血压升高导致的脑出血。”
“佳姐妈妈一直有高血压症,可她从没吃过药。”
为什么不吃?
在场人都知道原因。
为了省钱,为了唐槿佳的学费,为了养活这一家三口。
一个女人,硬生生扛起了整个家庭的重担,却没有人看到。
“佳姐最无法接受的,是她本以为不在家的父亲,在120来的时候,竟然从卧室里出来了——他是被吵醒的。”小助理越说声调越高,几乎是感同身受的气愤:“如果能早点发现,佳姐妈妈根本是能救回来的。可佳姐问他为什么没救人的时候,唐叔叔却说‘我以为她故意躺那,吓唬我玩呢’,他甚至没有一点悔过。”
许染回想今天见过的那个男人。
他如今的境遇,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不值得一丝同情。
小助理继续道:“佳姐出道后,唐叔叔觉得她好像是摇钱树,经常来找佳姐要钱。如果不给,他就说要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看看佳姐有多么不孝,佳姐没办法,只能给他钱。可他就是个无底洞,给多少他都拿去赌,直到后来他腿断了,佳姐给他送去养老院,才算老实了。”
提到断腿,江舟想起来问:“我听养老院的人说,他现在这样是因为出了车祸?”
小助理点点头,而后又摇了下说:“这事真说起来,其实是唐叔叔全责。”
唐磊出事那天,她刚陪着唐槿佳下了工。
“那天一下车,佳姐就看见唐叔叔堵在公司门口,佳姐想避开他就跑去了路对面,结果唐叔叔也跟过去了,他没注意车,刚走到路中间就被撞了。”
“诊断是双腿骨折,而且还伤到了脊髓神经,完全治不好了,后半辈子只能靠轮椅了。”
江舟沉吟片刻,“原来是这样。”
“江哥,佳姐一直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一定有她的原因。虽然我说这种话不太合适,可我真心想劝你,不要把唐叔叔接出来,这是他应得的。”
是啊,对妻子无情,对女儿更是狠心,这样的人,有什么脸面打着女儿的名义,让别人去帮他。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江舟说。
“那我先走了。”小助理看了眼时间,还好没有耽搁太久。
小助理走后,江舟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
关于唐槿佳,他到底还有多少是不知道的。
最让他觉得难受的,是小助理说,唐槿佳甚至警告他们,这些事一点不能对他透露。
他是什么陌生人吗?还是洪水猛兽,让她这么避之不及?
他气愤之余,又忍不住心疼。
她这二十几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顾玘泽看他脸上阴一阵阳一阵,变得比变戏法的都快,弯起指节敲了敲桌子。
“我说,你是不是跟我说说,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弄得我稀里糊涂的。”
怎么就突然拐到唐槿佳爸爸身上了,他不是早死了么,又活过来了?
可江舟现在什么也不想说,椅子往后一拉,发出刺耳的一声:“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你坐下。”顾玘泽把人拉的一个踉跄,江舟跌坐回椅子,差点摔倒。顾玘泽把他扶稳,说道:“我有个东西,不看绝对是你的损失。”
江舟没什么兴趣:“那也不看。”
“关于槿佳的。”
“……”
顾玘泽就知道,和唐槿佳有关的事,他不会舍得离开。
“你又找到新线索了?”许染问道。
难不成还有什么是他们现在没有掌握的。
顾玘泽把手机拿出来,点了几下说:“这几天忙得我晕头转向,把这个都忘了。”他把手机放桌上,“这条录音,到现在都没有好好听过。”
“录音?”
“打给槿佳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我的。”顾玘泽说,“不过现在看来,这是一通记录了槿佳死亡现场的录音。”
死亡现场。
江舟神色一凛,半句不说走的事,点开听了一遍。
前面是顾玘泽和甘澜的对话,内容并不怎么适合外人听到。
对上两人视线,顾玘泽耸了耸肩,不在意道:“不用看我,拿出来就是让你们听的。”
既然本人都不介意了,江舟和许染都继续听了下去。
聊天结束,紧接着就是关闭车门的声音。顾玘泽没有开车放音乐的习惯,录音也只录到了行驶的声音,隐约的,还有一些水声。
江舟奇怪:“那天下雨了吗?”
顾玘泽说:“不仅没下雨,那天还是个大晴天。”
“可是这水声……”
“是槿佳那边的。”顾玘泽又把进度条往前滑动了几秒,“仔细听这里。”
酒店放着音乐,江舟把声音开到最大也只能勉强听清,五秒钟后,他眸光一闪。
“好像有‘咚’的一声。”
他怕听错了,又重新滑回去,这次更确定了,是车声水声之外的第三种声音,像是手机掉进了水里。
顾玘泽又调整了一下进度条,“还有这里。”
可这次即便声音开到最大,也不是很清楚。
“我让人拿去分析了一下,把这段音频截取放大去噪——”顾玘泽重新点开一段音频,说:“这是修复后的。”
这一段比起那条清晰地多,没了其他声音干扰,能清楚的听到里面突然响起几声闷闷的咳嗽声。
“男人。”江舟肯定道。
顾玘泽嗯了声,说:“我把周俊的声音也拿去比对了,不是同一个人。”
上次他怕周俊反水,临时起意录下了他的口供,没想到会在这派上用场。
“不过这通录音确实证实了周俊所说,他进门时槿佳人还在客厅。至于后面谁把她移动了位置,我猜最大可能,是周俊嘴里的那个口罩男去而复返了。”
“他走得急,或许没来得及清理现场,所以又回来把人换了地方,伪造成溺水而亡的假象。”
江舟思考片刻,也觉得这个说法靠谱。
“但是他为什么要接那通电话?如果是误触,他完全可以挂断。”
两分多钟的通话,而且录音里的对话和那声“咚”之间,间隔了五六秒的时间,并不存在来不及挂断的可能。
反而像是故意扔进水里,等着自动关机挂断。
“这我就不清楚了。”顾玘泽长出口气道,“只有把人抓住,才能知道原因了。”
夜已渐深,几人道别回家。
分开时,顾玘泽让江舟保证了好几次,绝不再一个人单独行动的承诺后,才放他离开。
许染不是第一次开豪车了,但驾驶自己刚赔过钱的车,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顾玘泽怕她有负担,说:“你放心开,我有保险。”
“……”许染:“我车技很好。”
顾玘泽“哦”道:“是我多虑了。”
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很快到了家,许染把车停好,下车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
顾玘泽:“什么声音?”
许染:“……有吗?”
顾玘泽眉眼含笑,问她:“饿了?没吃饭?”
“一杯咖啡,一块蛋糕,算吗?”
顾玘泽顿时眉头挑起:“我就把你放江舟身边一天,他就这么虐待我的人,明天看我怎么收拾他。”
许染抬眼:“话说清楚,什么叫你的人?”
“……”顾玘泽被噎了一下,马上改口:“我的保镖,这总行了吧。”
许染还没忘江舟的那些话,又被顾玘泽的“我的人”搞得很不自在,径自走开,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顾玘泽摸了摸鼻子,有些懊恼自己太得意忘形了。
他从车里拿了样东西出来,随即跟了上去。
许染在房内外巡视了一圈,刚把门窗关好,就被顾玘泽叫了过去。
“别忙了,过来吃饭。”他从厨房端出来一个汤锅,里面发出阵阵香味。
许染看了眼,讶然:“你什么时候做的?”
是一整锅的鱼汤,色泽鲜亮,奶白浓郁,还层层的冒着热气。
顾玘泽放到桌上,又拿了两个碗,说:“家里送来的。”
确切的说,是甘澜给他送过来的。
他那时取完车,正赶着要去酒店,路上接到了甘澜的电话,说要把汤给他送到家里。
顾玘泽向来不让她踏足这个地方,于是约了个地点碰头,把鱼汤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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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刚好,稍微加热一下就能吃了。
两人一人一碗,顾玘泽喝着和上次的味道一样,看来确实是李嫂亲手做的。
许染从不挑吃喝,但这汤太过鲜美,忍不住直接喝了两大碗。
“味道真不错,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鱼汤。”许染不吝啬的夸赞道。
顾玘泽笑了笑,说:“什么时候想喝,可以和我说。”
“那多不合适。”许染这话说得有些违心,毕竟哪有让老板给员工做饭的,可是……她控制不住地扫了几眼已经见底的鱼汤,说:“你会做饭?”
顾玘泽抬起下巴,颇有些睥睨天下的既视感:“我什么都会。”
这还真不是他吹,毕竟出国几年,就算不会做,国外的饮食也把他逼得会了。
许染起身收拾碗筷,顾玘泽却一把抢了过来。
“我来。”
“你做饭,就应该我来洗碗。”
“热个汤算什么做饭。”顾玘泽闪身避开,还不忘吓唬她:“别抢啊,这套餐具可是我从国外淘回来的孤品,要是摔了——”
都不用他把话说完,许染已经迅速缩回了手。
笑话,她可不想再赔钱了。
顾玘泽洗碗,许染把餐桌收拾好,就倚在门框看着他。
顾玘泽头都没回,就知道她站在那里,带着笑意道:“怎么样,我背影是不是也帅到掉渣。”
许染:“……”
“说话啊。”顾玘泽手没闲着,嘴也不闲着。
“其实……”
“嗯?”
许染斟酌道,“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
她说的含蓄,顾玘泽却瞬间就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怎么讲?”
许染说:“现场还有第四个人。”
“……”
顾玘泽手上一顿,思考了几秒钟后,转身面向她,摇头道:“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唐槿佳,周俊,口罩男,这是他们现在能确定出入过案发现场的人。而且从他们掌握到的证据来看,如今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第四个人的存在。
许染的这个猜测,顾玘泽难免觉得有些荒谬。
许染道:“既然是‘可能’,当然要把所有可能性都列出来。”
顾玘泽说:“可你怎么确定第四人的存在,他甚至没留下一点痕迹。”
“现场我们谁都没去过,具体情况并不清楚,但你要知道,任何事情都有逻辑性。”许染说,“按照你的说法,如果凶手是口罩男的话,他把人杀了后,凶案现场没有做任何整理,反而急急忙忙的跑了。可过了很久又折返回来,这次却不慌不忙的把人换了个位置,还接了你的电话。你不觉得这个举动很奇怪,也很不符合常理吗?”
顾玘泽沉吟片刻,仔细思考许染的话,似乎不无道理。
“所以你的结论,就是还有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人在现场?”顾玘泽说。
“我们可以试着用排除法。”许染给他分析:“比如周俊,他敢把照片投稿,应该是认为唐槿佳当时只是昏迷,并没有死,否则投稿的照片只会将他在现场的事暴露出来,放到他是凶手的嫌疑。可我觉得他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
想起周俊那天差点吓到尿裤子的样子,顾玘泽肯定道:“他没有。”
“而根据周俊的说法,口罩男进去了两次,第二次明显时间更短,而且人走的很急,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不敢逗留。”
“没错。”
“还有你的录音,明显能听出里面那个男人行动并不匆忙,和口罩男的完全相反。这样不同的行为,我想是同一人的可能性并不大。”
“对。”
“所以理论上,现场还有第四人的可能性最大。”许染下了结论,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仅供参考。”
如果说顾玘泽一开始还觉得“第四人”的说法不靠谱的话,现在他是彻底被许染说服了。
就像福尔摩斯说的:除去所有不可能,留下来的无论多么难以置信,它就是真相。
许染提出的假设,是他完全没有想过的方向。而现在,他觉得这个是最靠谱的猜测了。
顾玘泽:“这是你刚想到的?”
“不是。”许染说:“在酒店就想到了。”
“……那怎么当时不说?”
“不合适。”
她记得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情,还轮不到她插嘴。
“为什么现在又说了?”
“算是答谢你的鱼汤吧。”这么美味的鱼汤,许染此时还意犹未尽。
顾玘泽被她逗笑了,点点头说:“行,看来一碗鱼汤就能把你收买了。”
许染:“我也不——”
她话音未落,脸色骤然沉下,眼睛紧紧地盯着顾玘泽。
这么锐利的眼神,让顾玘泽有点发毛。
“怎么了?”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让她不高兴了。
“顾玘泽,”许染突然沉声,叫他,“你过来一下。”
顾玘泽不明所以,依言朝她走了几步。
“到底怎么了?”
许染望向窗外,正好对上那双刚露出头的眼睛。
20. 第二十章
顾玘泽走近了才发现不对,许染看的并不是他。
而是他的身后。
这间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身后能有什么?
可许染的脸色紧绷着,她从来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能让她露出这种表情,绝对有问题。
几乎是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顾玘泽脑子里转了几圈,迅速得出结论,紧接着判断了一下形势。
他喉结微动,挡住许染,又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说……”他声音拉长,随手从灶台上拎起一口平底锅,然后猛地转身朝窗户砸去:“——外面有人!”
“砰”的一声,他用了大力气,被他这么一砸,玻璃瞬间整面裂开。
屋内明亮,屋外漆黑。
隔着一扇碎裂的玻璃,外面那人的脸仿佛被分成了无数份的碎片,挣扎扭曲。
那人似乎没预料到自己会这么快被发现,又被顾玘泽的举动吓了一跳,一下子呆愣在原地,甚至没想到逃跑。
顾玘泽一见到那人,不顾台面上细碎的玻璃渣,跳上去伸手就要开窗。可窗户早被许染锁死,这一下拉得他手臂猛的一紧,窗户丝毫没有反应。
他一有动作,外面那人也回过神来,慌张的把手里的东西扔了,转身便跑。
顾玘泽见状,也顾不上什么了,抬脚瞬间把窗户踢碎,正要钻出去,手臂突然被拉住了。
“别去,可能有同伙!”许染喝道。
“那也不能放过他。”顾玘泽一下把她甩开,不容辩驳道:“你在这待着!回房,把门关好!”
他跳出窗外,这几秒钟的时间,那人已经跑出了大门,顾玘泽迅速追了上去。
许染气得咬牙,他是不是忘了,到底谁是保镖!
可没有时间让她细想,许染一跃也从窗洞里钻了出去。
她得赶紧找到顾玘泽,要是他出了意外,她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顾玘泽一路追着那人,可两人始终保持着几乎同样的距离。
那人见甩不掉顾玘泽,就专门往一些有小路小门的地方钻,顾玘泽一开始跟得还算紧,可后来距离逐渐拉开,他几次差点把人跟丢。
又钻过一个小门,已经是小区外围了。
大路宽敞,顾玘泽暗喜,这下总逃不掉了吧。
可他刚跑了几步,就见那人上了一辆摩托,转眼就消失在了他眼前。
操,真有同伙!
顾玘泽喘着粗气,眼睛发红,狠狠骂了几句。
差点就能把人抓到了!
许染很快也追过来了,见顾玘泽孤零零的站在那,就知道是人跑了。
“有人接应?”她问。
顾玘泽舔着牙齿,气得不轻,“就差那么一点!”
他如果能快一点,就再快一点……
许染:“报警吧。”
警察来的很快,在现场勘查时见到厨房破损的窗户,问:“这是谁砸的?”
“我砸的。”顾玘泽说,“外边突然出现一张脸,给我吓坏了,随便拿了个东西就扔过去了。”
他说谎不打草稿,但也算是解释了窗户破损的原因。
许染开口道:“那人跑的时候,我看他好像扔了什么东西。”
警察说:“我们查过了,外面除了一些石头,什么都没有。”
“石头?”
“初步判断嫌疑人应该是想要拿石头把窗户砸碎,然后进屋盗窃。但没想到家里有人,自己还被发现了,才赶紧跑了。”
许染没有反驳,但却并不认同这个说法。
当时屋子里的灯开着,即便隔音效果好,外面听不到声音,也会知道家里是有人的,怎么可能还敢进来。
“是不是因为,你把窗户都锁了?”顾玘泽转头道。
因为打不开窗户,所以才计划用石头砸,但没想到会被他们先发现了踪迹。
许染敛眉对警察道:“如果是盗窃,看见亮着灯,他不应该早就跑了吗?”
她就没见过有哪个小偷,专门偷灯火通明的地方的。
“这可不好说,贼不走空。或许是以为你们有钱人家就喜欢开着灯,没人也不关呢。”
“……”许染抿了抿唇,道:“您说的对。”
毕竟有钱的人家,很多都不在意这种小钱。
为了保护隐私,顾玘泽没有在别墅内安装监控,但整个别墅区却是安装了的,监控室已经调出来了那人逃跑时的影像,几人过去查看。
时间恰好定在那人从院内逃出去的那刻。
视频播放,能看到几秒钟后顾玘泽追了出来,而后紧跟着许染也出现在了镜头里。
“你们这……”警察不赞同道:“太危险了。”
如果对方携带利器怎么办,两个人赤手空拳的追上去,实在太莽撞。
镜头换了角度,继续播放。
嫌疑人并不是慌不择路,而是很清楚这里的地形,一些绿化灌木间的小路,他都能毫不犹豫的钻进去,一路弯弯绕绕,衣服都破了。
视频最后是结束在了一条小路的尽头。
警察看后,得出结论:“这人应该是早就盯上你们了。”
这路径弯来绕去,嫌疑人最后竟然逃到了一个偏僻、只能容一个人通过的出入口,可见是早就踩过点,设计好逃跑路线了。
警察问保安:“那个入口是干什么的?”
保安说:“那是居民自己开出来的,从那里出入,去商场超市更方便,只能过个人,我们就没管过。”
“除了正门和这个小门,还有哪里能进出的?”
“没了,就这俩。”
警察想了想,让他把监控又放了一遍。
“就这,停下!”警察出声道。
画面暂停在嫌疑人回头的瞬间,他询问顾玘泽:“这人你认识吗?”
屏幕上,嫌疑人一身黑衣,戴着口罩,看起来个子并不算高。
顾玘泽有些不确定,他看向许染,想问问她是不是眼熟。
许染盯着屏幕,似乎在描绘着那人的长相,而后道:“很像。”
警察不解:“什么很像?像谁?”
得到许染的答复,顾玘泽松了口气,对警察说明了酒店开业他遇袭的那件事。
“像是一个人,不过他戴着口罩,监控也没有拍到他的脸。”
警察眉头紧皱,察觉出问题所在,“你是说这个人,至少袭击过你两次。”
“是。”
“你就没有怀疑的对象?”
顾玘泽笑笑,“确实不知道谁这么恨我。”
监控往前调,并没有找到嫌疑人什么时候进入的别墅区,警察怀疑他是不是早几天就在这蹲守了。
有警员过来报告,现场已经勘察完毕,也做好了证据固定,基本调查已经完成。
顾玘泽听了,拉着那人说了些什么,很快人又离开了。
“两次案件是否有关联还要进一步调查,暂时也不排除对方盗窃未遂的可能,我们警方会进一步排查布控,至于你们,”警察缓了口气,道:“嫌疑人没抓到前,还是保持警惕,家里房门关好,注意安全。”
“明白。”
警方走后,许染想找扫把把那些玻璃渣清理一下,顾玘泽阻止了她。
“先放着吧,明天有阿姨过来打扫。”
既然如此,许染便不动手了。
顾玘泽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水,一瓶递给许染:“没别的了,就喝这个吧。”
他家里能进嘴的东西,除了水就没有其他的了,顾玘泽跑的口干舌燥,一口气把整瓶水喝的见底。
许染喝了两口就盖上了,她握着水瓶,微微凉意能让她更清醒。
“你真不知道是谁想杀你吗?”许染突然开口。“这都两次了。”
顾玘泽靠着沙发,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
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许染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顾玘泽:“你以为我是私生饭,还觉得我放跑了我的……”他略微一顿,道:“男朋友。”
“……”许染有些窘。
事实证明,那天她确实是误会顾玘泽了。
她嗯了声,说:“和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顾玘泽眼睫颤了一下,看向许染道:“那是我第一次碰见口罩男。”
闻言,许染一愣,唇线绷紧。
“你的意思是,那次他就想杀你?”
“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他可能就真的得手了。”
“……”
“所以满打满算,你救了我三次。”
顾玘泽声音很轻,明明几次三番的陷入险境,可话在他嘴里,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许染问:“当时你怎么不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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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玘泽说:“我也没想到啊,真有人这么不遗余力的要我死。事发突然,我还一直以为是场梦呢。”
命悬一线,当时还敢像个没事人一样乱转,许染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命大。
“所以他三次对你动手,又三次失手。”许染眸光微沉,道:“看来,一定要尽快找到这人了。”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还会不会有第四次、第五次。
如果真有下一次,他还能这么好运的躲过去吗?
.
与其同时。
卢文财也觉得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一直在克他,好像命中注定不让他对顾玘泽下手一般。
要不然为什么每次自己马上就要得手的时候,都能有各种原因让顾玘泽躲过去。
第一次,只要再慢那么一两秒,他就能把刀子送进顾玘泽的体内了,结果突然来人打断了他的计划。
第二次,他研究了好几天要怎么避开摄像头,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了五楼餐厅,明明已经瞄准了位置,差一点他就成功了。结果顾玘泽被人推开,那么好的机会,硬生生的被破坏了。
这是第三次。
卢文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懊恼自己的不小心。
这次确实是他踩了块石头,弄出了点声音,但一般人也听不出来,怎么就又人发现了,结果差点把他跑死。
他早前装作外卖员来了好几次,几乎摸清了这个别墅区的每一个小路,规划好了自己的逃跑路线。
可他还没开始动手,做了好几天的规划,就这么破产了。
原本卢文财怕自己暴露,把车停在了距离小门百米外的路上,期待着事成之后,自己能溜之大吉,可如今他却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把车停近点。
顾玘泽像是个狗皮膏药,眼见就要把他甩掉,可转眼就又被追上了。
卢文财还在想自己要怎么才能顺利逃脱,老天却给了他一个巨大惊喜。
“上来!”
这是卢文财这段时间,听到过的最悦耳的声音。
他抬头看过去,就在他前方几步的地方,停着一辆摩托车,已经打着了火,似乎只等着他上去。
“你在叫我?”
“快点!”
得到回复,卢文财连忙跨上后座。
几乎在他坐上的同一时间,顾玘泽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摩托车的轰鸣声响彻耳际,卢文财抱紧司机,脸上带笑的看着自己和顾玘泽的距离越来越远。如果不是风刮着他的脸,让他张不开嘴,他甚至想大笑几声。
苍天果然还是眷顾他的!
彻底甩掉了顾玘泽,卢文财感觉自己手机震动,他拍了拍驾驶员的肩膀,大声说:“哥们,开慢点,我接个电话。”
“嗯。”司机戴着头盔,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他没有降速,而是直接将车停到了一处空地,卢文财觉得这样更好。
他从车上下来,摸出手机接通。
“喂。”
对面人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卢文财往地上啐了一口,说:“又砸了。”
“废物!”对面人呼吸明显沉重了几下,强迫自己压制住火气,可依旧是质问的口气道:“这次你又有什么理由!”
卢文财完全不怕的样子,笑了两声:“你别觉得我废物,我还要问问你,他身边什么时候跟了个女人,你让我一对二吗?”
“什么女人?”对面疑问。
“你都没弄清楚,就让我去送死!”卢文财瞬间硬气了起来,“这次是我运气好,没被抓到,要是我进去了,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这话几乎是在威胁了,电话对面的人安静了一会儿。
“我也不知道这个情况,反正你也跑出来了,以后再从长计议吧。”
对面服了软,卢文财也是见好就收,“算了,好在你安排了接应的人,咱们算是扯平了。”
“什么人?”对面疑惑,“你碰见谁了?”
卢文财一怔,“你没让人过来?”
“你傻了?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怎么可能让别人参与呢。”
“那他……”
砰——
卢文财身体僵住,他后脑一疼,脚下不住的踉跄。
倒地的瞬间,他看到戴着头盔的驾驶员就站在他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根棒球棍。
21. 第二十一章
“有件事,你帮我参谋一下。”顾玘泽身体前倾,对许染道。
“你说。”
“今天看监控的时候,我突然有一个想法,可又觉得有点离谱。”
“嗯?”
“你觉得袭击我的口罩男,和周俊口中的那个人,是不是同一个?”
从现有情况来看,两个口罩男的相同点太多,他很难不怀疑。
应该说,上次从周俊嘴里听到“戴着口罩”的描述后,他就有这个想法。
许染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她也这么想过,但又感觉可能性太小了。
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一个人想把顾玘泽和唐槿佳都杀掉呢。
“你和唐槿佳除了是朋友,还有其他关系吗?”
顾玘泽摇头:“如果没有江舟在,我都不会和她单独见面,能有什么关系。”
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原因,他和唐槿佳实在没什么牵扯,又怎么招来的同一人的杀意。
“你、江舟、还有唐槿佳三人是朋友,如今唐槿佳已经死亡,你又接连受到袭击,江舟反而什么事都没有。”许染不带着任何感情色彩,分析道:“我听说唐槿佳喜欢你很多年了,会不会是江舟因爱生恨,雇凶杀——”
“不可能!”顾玘泽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斩钉截铁道:“不会有你说的那种情况。”
“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对吧。”
“没有这种可能。”顾玘泽不容辩驳的坚定道:“是谁都不会是他,我信他。”
许染也只是提出一种假设,她没想到顾玘泽的反应会这么大。
和他对视了片刻,许染移开了目光。
“那是我想多了,抱歉。”
他如此坚决,许染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气氛突然有些僵。
顾玘泽察觉自己语气太过生硬了,懊恼的挠了挠头,又拿了瓶水过来,猛灌了几口。
“不是我袒护他,而是真的不可能。”顾玘泽软了语气,和她解释道:“你不清楚,我和江舟一起长大,还不会走时我俩就在一起玩了。我能这么跟你说,就算我亲爹想杀我,也不会是他,你能理解吗?”
如果连江舟都不能信任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能信的人了。
许染指尖搓了搓瓶身,听着塑料纸发出的窸窣响声,对他道:“是我太想当然了,忽略了你们之间的感情,你不用当真,毕竟你比我更了解他。”
“我……”顾玘泽欲言又止,叹了口气。“不过有一件事,我想你说对了。”
“嗯?”
“确实有‘第四人’的存在,我看到了。”
许染抬眼:“那个接应的人?”
“是。”顾玘泽感觉自己距离真相更近了一步。“这样就说得通了,口罩男行凶,他的同伙善后。”
所以口罩男前后行为的不一致,也有了解释。
可许染觉得还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她没有开口,而是换了个话题,问他:“你觉得口罩男是怎么溜进来的。”
别墅区内监控众多,他逃跑的路线都拍的一清二楚,没道理进来时没有拍到他。还是真如警方所说,那人早就在这里蹲点了?
顾玘泽却在这个问题上沉默了。
许染见他这副模样,又想起当时顾玘泽和警员似乎说了什么,瞬间了然:“你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对吧。”
“……”顾玘泽愣住,转瞬笑了起来,“还真瞒不过你。不过我还得等警方那边的结果,就先不告诉你了。”
他瞅了眼时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放你一天假。”
跟着熬了这些天,许染黑眼圈都出来了。
.
另一边,卢文财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一醒来只觉得四周漆黑,看不到一丝亮光,他以为自己瞎了。
巨大的恐惧袭上心头,他忍着脑后的疼痛,想站起来,却发现根本办不到。
他手被束缚在身后,脚踝也被捆着,手脚之间还有一根绳子连接,让他连坐起来都没办法。
心跳加快,卢文财侧身躺在地上,能感觉地面的凉意正一丝丝的透过皮肤,直接钻进他的内脏。
到底发生什么了?
卢文财努力回想。
他记得自己去杀顾玘泽,结果被发现了,然后上了一辆车,再然后——
卢文财一个激灵,他想起来了,他被人偷袭了!
那人装作是他的同伙,结果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在他背后给了他一棍!
卢文财咽了咽口水,他暂时还不清楚那人的目的是什么,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打晕了他,却没有杀了他,说明他肯定还有一些价值,让对方没有动他,只是关了起来。
这里可能是地下室或者仓库,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没有窗,所以他才会看不见。
想通了这点,卢文财稍微放心了一些。
他尽量不发出声响,手脚并用,像条蛆一样在地上蠕动着,期待能找到什么东西,解开身上的绳子。
他蹭了将近半个小时,从这面墙壁蹭到那面,竟然一样能用的工具都没有。
卢文财累得浑身是汗,实在没力气了,只能躺在地上休息会儿。
“怎么不动了。”
在他停下没多久,黑暗中,突然传出一声男人的调侃,惊得卢文财瞬间冒出冷汗。
那人什么时候来的,他竟然一点也没察觉。
噔、噔、噔。
鞋子踩踏在地面上,相同的节奏,逐渐放大的声音,让卢文财心脏捏紧。
“你是谁,为什么抓我?”
那人轻笑一声,似乎是觉得他这话问的好笑。
“做了那么多坏事,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抓你?”男人按下墙壁上的开关,一盏小灯在卢文财上方亮了起来。
骤然的光亮,让卢文财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等适应过来,他缓缓睁眼,第一时间去看自己所在的位置。
一如他刚才所想,这是个四面无窗的地方,空空荡荡。
他怀疑这是个偏僻的仓库,所以对方都没想到堵上他的嘴,因为根本就不怕他喊,没有人会听到。
卢文财抬起头望向男人的位置,可小灯照亮的地方有限,对方有意识的躲在黑暗处,他能看到的,只有男人脚上的一双皮靴。
听到男人的话,卢文财装傻充愣道:“你在说什么?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做过最坏的事也就是踩死几只蚂蚁,你是不是抓错人了?”
男人笑了下,说得慢条斯理:“原来唐槿佳在你眼里,就是只蚂蚁啊。”
卢文财胸口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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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砸了一记重锤,他眼睛倏地睁大,不可置信道:“你怎么知道……”
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卢文财迅速闭上了嘴。
“不用瞒我,你的事我都知道。”男人声音像是把剔骨刀,一点点的划着卢文财的血肉,“比如你是怎么被唐槿佳抓到把柄的,是怎么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是怎么去而复返,把那剂毒品全部注入她体内的……”
“一切,我都知道。”
几乎男人说一句,卢文财的身体就剧烈抖动一下。
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有人发觉,毕竟这么久了,连警察都没有查到他。
“你……”他喉舌发干,一股恐惧袭上心头,“你是为她报仇的?你想杀了我,给她陪葬?”
“她?”男人冷哼,言语间十分不屑:“她还不配。”
不是因为唐槿佳?
卢文财偷偷松了口气。
他真正沾手过的人命只有这一条,既然和唐槿佳没关系,那就简单了。
“不是唐槿佳,那是……顾玘泽?”卢文财猜测道。
这人在顾玘泽家外守着,说不定就是和顾玘泽一伙的,故意引他上钩,即便追不上他,也能把他骗过来。
卢文财越想越可能,当即道:“我也是受人指使,我也没办法啊。”
他这话好像说到了那人心坎上,男人感兴趣道:“那你说说,是怎么没办法了?”
卢文财:“……”
他只是随口一说,理由根本没想好,这让他怎么说?瞎编一通?
卢文财眼神闪烁,支支吾吾,男人却并不着急,像是打算好了和他慢慢耗下去。
渐渐地,卢文财觉得有些不对劲。
如果这人是和顾玘泽一伙的,没理由知道唐槿佳是被他杀死的后,还能这么云淡风轻。
他可听说,顾玘泽因为唐槿佳的事四处奔波,连公司都很少去了。
“你不是因为顾玘泽抓的我。”卢文财反应过来道。
他挣扎着起来,没办法坐,便跪在地上,视线总归高了一些。
“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把我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说,“要钱,还是要命?”
无数漂浮的粉尘围绕在两人中间,空气沉闷的令人窒息。
“我不要钱。”男人说。
卢文财呼吸一滞。
男人紧接着道:“我要问你一件事。”
卢文财差点被他吓死,点头如捣蒜:“行,你问,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
转天一早,顾玘泽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他睡眼惺忪,开门时还打了个哈欠,“这么早,有事啊?”
许染站在门外,把手机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什么东西。”顾玘泽接过。他还没清醒,睁眼就看见手机上一张尸体的照片,恶心的他一下子拿远了,“一大早的,给我看这玩意干什么!”
许染推回去:“你再仔细看看。”
“……”顾玘泽无奈,只能再瞧一眼。可这一眼,却让他挪不开了,“这是……”
许染点头:“半小时前有人钓鱼钓上来的。”
照片上,一个男人浑身湿漉躺在岸边。
他一身黑衣,眼睛紧闭。
卢文财,死了。
22. 第二十二章
图片是发在同城里面的,不过半个小时,已经被转载了近百次。
监控录像的画面还存在脑袋里,许染看到的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身衣服,她把图片保存,立刻就来找顾玘泽了。
“你觉得是他吗?”她问。
顾玘泽的那点瞌睡早就跑没影了,他眉头紧拧,把图片放大又缩小,“衣服没错,就是这脸……”
照片上的男人脸色苍白,头发贴在额头,没戴着口罩,着实不好分辨。
许染拿回手机,在上面捣鼓了下,又递给他:“这样呢。”
男尸的下半张脸被一块黑色挡住,熟悉感瞬间上来。
如果说许染原本还有一分的不确定,如今也是百分百的认定了,就是他——口罩男。
虽然人已经死了,顾玘泽却对这个几次想要杀了他的人没什么惋惜的心情,只道:“才一晚上,人怎么就死了。”
许染摇摇头,“确实很奇怪,他不是跑掉了吗,难不成又遇到别的事了?”
好不容易调查有了方向,可人一死,好像又回到了起点。
顾玘泽却一点不见气馁,反而增添了几分信心:“不过,他的死也许不一定是坏事。”
“嗯?”
“说不定,他沉入水底了,有些真相反而浮了上来。”
顾玘泽看着照片上的人,似乎在想着什么。
“你知道这是在哪吗?”他问。
“你想去?”许染找到原始的那条微博,博主在底下的评论区回复了地址。
顾玘泽:“应该来不及了吧。”
事发到现在,尸体肯定已经被警方收走了,他就算去也找不到什么了。
在评论区,博主说了钓出尸体的经过。
或许真应了那句名言:钓鱼佬除了鱼,什么都能钓到。
他本来就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的钓上一天鱼,结果前几杆全钓空了,好不容易感觉钓到个大的,结果这么大……他差点把杆都扔了。
“和这边应该是一个辖区。”许染查过后说。
既然辖区相同,那么负责的警察应该和昨天那位是一个局里的,也许就是同一位。
事情刚刚发生,顾玘泽料想调查结果不会这么快出来,便洗漱过后,先去了公司上班。
虽然顾玘泽昨天说给许染放一天假,但许染还是跟着他去了公司。
“等事情结束了,你再给我放假也不晚。”许染如是说。
一整个上午无事发生,顾玘泽以为今天是不会有消息了,却在下午三点的时候,收到了昨天警方的电话。
顾玘泽和周秘书扯了个出去办事的理由,直接和许染去了警察局。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出来的人竟然是负责唐槿佳案件的那位李警官。
两人对视一眼,都发觉了问题所在。
李警官是专门负责刑事案件的,既然是他来接待,证明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的单纯。
接连两起案件都和顾玘泽有关,李警官看到他,紧跟着就是长长的一声叹气:“怎么又和你有关系。”
顾玘泽无辜的一笑:“我也不想啊。”
李警官招呼:“你俩都进来吧。”
本来简单的一桩盗窃未遂案,不过几个小时,就变成了刑事案件。
接到这桩案子前,李警官本想专心处理唐槿佳的案子,可在看到勘验笔录后,他立马改变了想法。
好像互不相关的两起案件,中间却牵扯到了同一个人——顾玘泽,这不得不让他重视起来。
听过关于昨晚案件的具体情况,李警官将死者的照片拿给两人。
“好好看看,是袭击你们的那个人吗?”
这张照片比网上的要清晰得多,更容易辨认。
只看了一眼,两人便不约而同的点头:“是他。”
李警官:“对这个人,你们了解多少,之前认不认识他,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两人依旧同时摇头:“从来没见过。”
这可麻烦了。
李警官抿了抿唇。
这人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过去也没有犯罪记录,连指纹库也没有他的指纹记录。
一个涉及了几起案件的重大嫌疑人,突然离奇死亡,他们却没办法立即得知他的身份信息。
李警官叹气,接下来他们的工作难度怕是更大了。
顾玘泽试探道:“李警官,这人不是溺亡的嘛,怎么还归刑侦负责了?”
李警官眼睛一瞪,“不该问的别问,这能告诉你吗。”
“好吧。”顾玘泽肩膀一耸,不甚在意道:“那我不问了。”
李警官又问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便放两人走了。
临出门,顾玘泽回头:“李警官,我昨天拜托出警的那位警察查的事……”
“哦,他跟我说了,和你想的一样,是相同的鞋印。”李警官说。
顾玘泽浮起一抹笑:“多谢。”
送走两人,李警官回到办公室,看着手上的卷宗,他打算重新再梳理一遍。
事实上,警方同样从周俊口中得知了口罩男的存在。而且在唐槿佳死亡的案发现场,他们在其中一只针管上采取到了不同于唐槿佳和周俊的指纹。但因为内部没有相关指纹信息,导致案件有些停滞,只能试图寻找其他的目击证人。
可就在今天早上,警方接到报警,说是发现了一具溺亡男尸。
恰巧昨天出警的警察和今天的是同一人,见到尸体的那刻,他几乎是和许染同样的反应。
监控画面犹在眼前,可画面里面的人,却无声无息的躺在这里。
警方根据其身上的约束伤,还有明显被殴打过的痕迹来看,这些伤痕存在生活反应,应是生前形成,并且受伤时间距离尸体被发现不会超过十个小时。
根据现场排查还有走访询问,初步判定其为他杀致死。
而就在提取男尸指纹进行比对后,警方赫然发现,这枚指纹与他们正在调查的唐槿佳案针管上的指纹基本吻合,而且和在顾玘泽家留下的指纹同样吻合。
接到案件的李警官当时看到这条信息就有些奇怪,看似没关系的几起案件,好像被一枚指纹牵到了一条线上。
既然又牵扯到了顾玘泽,李警官本以为无名男尸会和他有什么关系。可查过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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玘泽的信息才发现,与他有关的报警记录不止昨天那条。
大概一周前,顾氏集团也报过警,其中内容竟然和昨晚的如出一辙。
同样有顾玘泽参与其中,同样是他被袭击,袭击者的画像也和无名男尸基本相同。
唐槿佳和顾玘泽,这两人中间,一定存在着他们还没掌握到的重要信息。
李警官觉得,他们似乎可以换个调查方向。
既然唐槿佳那里没有太大突破,那么顾玘泽呢?
.
离开警局,顾玘泽还是给许染放了几小时的假,随便她去哪,晚上在家碰面。
许染看出他应该是有事要办,可能她跟着会不方便,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半天假期,她没想好要去做什么,干脆回了趟公司。
公司没几个人在,只有前台小妹还在坚守岗位。
见到许染,小妹笑着迎她:“许姐回来啦。”
“嗯。”许染往里面望了眼,“人都哪去了?”
前台小妹:“贺总接了个新单,大家都跟着忙去了,还有请假的出差的,反正都不在。”
“这样啊。”许染撇撇嘴。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竟然扑了个空。
实在不知道去哪,她犹豫片刻,还是回去补觉了。
顾玘泽却没有闲着。
他开着车,顺便约了个人见面。
甘澜没想到顾玘泽会主动联系她,看着手机,她心里突然有点忐忑。
顾韬不在家,倒是不妨碍她出门。
想了许久,甘澜还是上楼换了身衣服,开车去了约好的餐厅。
顾玘泽早早到了地方,他坐在窗边不知等了多久,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下车走来的甘澜。
他嘴角带笑,朝她挥了挥手。
甘澜也露出一抹笑意,难得见到顾玘泽对她这么友好,她心中的那点不安稍微冲淡了点。
“怎么突然想到叫我出来。”落了座,甘澜开口道。
念及两人都开了车,顾玘泽没有要酒,只点了扎果汁,俯身帮她倒好。
“我就是觉得,从你嫁给我爸之后,我们似乎从来没有好好的聊过一次。”顾玘泽坐下,拿过毛巾擦了擦手,说:“感觉今天是个好机会。”
“你终于想通了。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聊聊了,只不过一直找不到好的时机。”甘澜极为欣慰的道。
她如今也不过三十七岁,和顾玘泽差了九岁,说多不多,但说少,她又是他的后妈。
她嫁给顾韬的时候,顾玘泽已经成年了,她这个后妈的身份着实尴尬,而且之后不久顾玘泽就出了国,两人从没什么机会沟通。
仅有的几次见面,也都是有顾韬在场,父子俩不是吵就是闹,她实际上和顾玘说过的话屈指可数,这次真是难得的机会。
顾玘泽轻笑一声,身体后靠:“那正好,有什么话,你这次可以说个够。”
服务员见人齐了,过来询问两人现在要不要点餐。
甘澜刚要回答,顾玘泽拦下了,转头对她道:“还是先不点了吧,我觉得一会儿听了我说的话,你应该也吃不下东西了。”
23. 第二十三章
甘澜一愣:“……怎么这么说。”
“先不点了,谢谢。”顾玘泽对服务员说,等人走远了,他才道:“你真不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吗?”
甘澜心脏猛跳了一下,脸上还是维持住了表情:“阿玘,有话你就直说,你这么绕弯,我是真听不懂。”
瞧着她这付装傻充愣的模样,顾玘泽嗤笑一声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说:“名字就叫……倒霉蛋历险记,怎么样?”
顾玘泽视线一直看着甘澜,她脸上任何一丝肌肉的颤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甘澜喉咙滚动了一下,笑容还挂在脸上,“好啊,你说来听听。”
然后顾玘泽真就如同在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
“主人公是个倒霉蛋,他在国外生活十年都活得好好的,结果回国第三天就遇到了袭击。第一次是在朋友的生日会上,他碰到一个人,那人尾随着他,一声不出。说来也好笑,倒霉蛋刚开始还以为是个鬼,毕竟停着电,什么也看不到。可后来,那人突然打起了手电,拿刀想杀倒霉蛋。”
“一开始,倒霉蛋以为那人是想闪花他的眼,让他不好还手,可最近倒霉蛋改变了想法。那人打手电的目的,应该是想看清倒霉蛋的脸,因为那人对他的长相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那人从没见过他——除了在照片上。”
甘澜沉默的听着,她手放在桌下,紧紧缠在一起,脸上却一丝痕迹不漏。
“是吗,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她看似镇定道,“那结果呢,倒霉蛋还活着吗?”
顾玘泽:“当然,他运气好,有贵人相助。”
甘澜:“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倒霉蛋也这么想。”顾玘泽继续道,“可倒霉蛋纳闷啊,他才回国这么几天,知道他回国消息的人都很少,怎么就能招来这么大麻烦呢,他一直没想通。很快,他就遇到了第二次袭击。”
“还是那人,他想用高空坠物这一招,把倒霉蛋给杀了。其实那人准备的很好,研究了所有摄像头的位置,研究了逃跑路线,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脱。可现实终究和想象不一样,他没料到有人提前一步发现了他,把倒霉蛋给救了,让他的计划又一次失败。”
甘澜嘴唇有些颤抖,她咬着牙,尽量克制道:“那个倒霉蛋运气真不错。”
顾玘泽:“但有一点,倒霉蛋很奇怪,那人是怎么知道他行程的,明明这次出席是临时变动的,同样没有大范围通知。可对方好像有预知的能力,提前掌握了倒霉蛋的行动轨迹,早就计划、埋伏好了。连一些内部消息,他都一清二楚。”
甘澜:“……”
“接连两次,倒霉蛋觉得这已经不能算是意外了,所以他给自己请了个保镖,同时也有些期待,还会不会有第三次袭击。”
“果不其然,对方没让他失望,才过了没多久,那人又开始行动了。只不过这次,一直在幕后策划的人,终于走到了幕前。”
顾玘泽手肘撑着桌子,上半身微微前倾,问道:“你猜这个幕后的人是谁?”
甘澜移开目光:“我怎么会知道。”
顾玘泽嘴角一勾,继续道:“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可这次,这个幕后的人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什么错误?”
顾玘泽说:“她不能让这个傀儡暴露,一旦暴露被抓,很有可能直接把她牵扯出来。所以这次,幕后的人想了个办法,让这人直接埋伏到我身边,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我。”
“在得知我的车送去维修后,她打听好了我去取车的时间,然后在途中用送汤的借口让我离开车内,好让她的傀儡钻进后备箱,等待时机。我猜,他们计划是想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进去,然后给我一刀。”
甘澜突然插了一句:“是不是你想多了,这个幕后的人没必要一定要在你取车的时候才安排人啊,什么时候不都可以吗。”
“不,她是一定要把人安排到那辆车里。”
“为什么。”
“因为她没办法确定我当天是开的什么车,如果是跑车,只有前备箱,她的计划就只能终止了。”顾玘泽说,“而且她很确定,维修的那辆保时捷后备箱内部是有紧急逃生开关的。”
后备箱和内部开关,是实施这个计划必不可少的两个重要条件。
甘澜不再开口了。
“只不过很可惜,她这次信息掌握的不够全面,所以她还是让那人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那人以为从车里出来,从窗户进入房间会很容易。可他没想到,窗户全部从内部锁死了,他只能另想办法,结果却不小心暴露了自己。”
甘澜低垂着眼,看不出来此时的她在想什么。
她甚至没注意到,顾玘泽什么时候把称呼从“倒霉蛋”改成了“我”。
“然后呢。”她轻声说。
“然后,我就想通了。”顾玘泽目光灼灼,似是有团火在里面燃烧。“为什么对方当时会知道我在哪;为什么公司内部消息会被别人知道;为什么明明当天刚清洗过的车,后备箱却出现了和袭击我的人相同的鞋印。”
本来在警方的结论出来之前,这一切都是顾玘泽毫无根据的推测。
那辆车维修完成后,4S店给车子做过全车精洗,后备箱他当时也看过,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可晚上在保安室查过监控,却没有发现口罩男神什么时候溜进来的那刻,顾玘泽便开始有所怀疑了。
他早上回蕤园的时候,李嫂并没有说要煮鱼汤。可到了下午,从不联系他的甘澜却主动给他打了电话,说李嫂煮了汤,她还要亲自送过来。
就如许染曾经说过的,行为前后矛盾,完全不合常理。
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顾玘泽之前没想明白,却在那一刻福至心灵,拜托警察检查了一遍那辆保时捷。
果然,在后备箱发现了口罩男的痕迹。
结论一出,顾玘泽立刻就把这些天遇到的事情全部串联了起来,还有那些一直想不明白的事,也都有了答案。
“你看新闻了吗?”顾玘泽突然问。
甘澜一下没反应过来:“嗯?”
顾玘泽:“袭击我的那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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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澜脸上僵了一下,她尽量控制住,但还是泄露了一些异样:“……什么?”
“但是幕后指使的那人,还在逍遥法外。”顾玘泽说的慢条斯理,他喝了口果汁,细细品着味道,夸了一句不错后,才说:“你觉得,这个人会不会被绳之以法?”
“……”甘澜眼神闪烁,嘴硬道:“我又不是警察。”
顾玘泽嘴角上扬,信心十足的说:“可我觉得会,你知道为什么吗?”
甘澜脸色不是很好看,强撑着回他:“为什么。”
顾玘泽朝她凑近,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的命你是没拿走,但唐槿佳的呢,你敢说和你没关系吗?”
离得近了,顾玘泽清晰地看到甘澜脖子上突然暴起的青筋。
她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控制着身体的颤抖,扯出笑说:“阿玘,你不要和我开玩笑了,我都没听明白。不是讲个故事吗,怎么还扯上别人了。”
她抵死不认,顾玘泽没有证据,暂时也没办法拿她怎么样,便点到即止。
他坐了回去,字字落地有声:“天网恢恢,你最好祈祷自己没留下把柄,要不然,”顾玘泽一字一顿道:“我一定把你揪出来,也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
顾玘泽站起身,看到还没动的那杯果汁,提醒她:“别浪费。”他转身便走,可刚走两步又了停下来,颇为神秘的对她说:“猜猜看,你的后备箱里,会不会也藏了个人进去。”
“……”
走到外面,顾玘泽拨了通电话:“帮我查个人。”
.
顾玘泽离开后,甘澜又坐了许久。
那杯果汁,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动过。
直到店员过来,甘澜才如梦初醒,她掏了几张钱拍在桌子上,逃也似的走了。
甘澜说不清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当她拿出车钥匙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是抖的,连按下按键都要绷住手臂用上力气。
这样子的她,没办法开车。
而且……甘澜望向后备箱。
顾玘泽最后的那句话,到底还是给她造成了影响,她连代驾都没叫,直接去路边打了辆车。
外面灯火辉煌,热闹喧嚷,甘澜却感觉自己从头到尾的发冷发寒。
她没料到顾玘泽会知道这么多,更没料到的是,他竟然会猜到唐槿佳的死和她有关。
不过唐槿佳的事她并不担心,她第一时间就消除了一切可能暴露自己的痕迹,而且唯一知道内情的卢文财也死了,她有信心警方查不到她这里。
但现在最让她不安的,就是顾玘泽。
她完全不认为顾玘泽是个倒霉蛋,反而他实在是命大,这么多次的袭击,竟然都没让他受一点伤。
她已经被盯上了。
甘澜头抵着车窗,思考着下一步她要怎么走。
红灯,车子停在路口,甘澜视线里突然闯进了刚刚下班的上班族。
背着包,穿着齐膝短裙,脚上还踩着几公分高的高跟鞋。
一如她二十几岁时的样子。
24. 第二十四章
认识顾韬那年,甘澜二十三岁。
她当时刚大学毕业一年,入职了一家广告公司,主要负责一些活动策划。
初入社会的大学生,对什么事情都充满了干劲,甘澜也不例外。从入职那天起,她几乎把自己的全部都奉献给了工作,甚至每天都会加班到很晚,以至于卢文财不放心,常常会来接她。
她和卢文财是大学校友,两人在大二的时候通过一场社团活动认识。
从那之后,卢文财就开始每天等在女生宿舍的楼下,接送甘澜上课,给她买她喜欢吃的零食,在公开课上帮她占座,做一切男朋友应该做的事情,即便他那时还没有转正。
卢文财长相普通,虽然算不上丑,但他的长相完全配不上甘澜,没人觉得他们两个会在一起。
从开学的那天起,甘澜就被同学评为了系花,追她的人能排到教学楼外。可一年多的时间,她从来没有答应过任何一人的告白,直到卢文财的出现。
卢文财追了甘澜近半年,一直付出,却从没说过要甘澜当他女朋友的话,以至于甘澜有一阵子都觉得,卢文财对她是不是只是朋友间的好感,是她会错了意。
终于,在那年的圣诞节,卢文财捧着一束玫瑰花,向甘澜表达了爱意。
等了许久的甘澜,也终于等到了她的爱情。
他们两人的恋爱,让甘澜宿舍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追甘澜的人那么多,多得是比卢文财好看,又比卢文财有钱的,她们完全不理解甘澜为什么要选择他。
甘澜的回答很简单:“他对我好。”
其他人喜欢她追她,只是觉得追上她能让自己有面子,她完全感觉不到那些人的真心。可卢文财不一样,他家境一般,但为了她,他能拿出自己的所有,为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一个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切的男孩子,她有什么理由不选他呢。
甘澜从没怀疑过自己的选择,事实上,她和卢文财交往的越久,两人的感情也逐渐让周围的朋友们认可了。
两人每天黏在一起,三年时间,他们的感情一直处在热恋当中,丝毫不见减退。
大四毕业,两人同样面临了几乎每对恋人都会经历的选择。
留在北莛,还是回到老家。
卢文财和甘澜都不是北莛人,两人的老家同样很远,如果分开,很有可能最后的结果就是分手。
甘澜的专业就是广告学,北莛商业发达,在这她更容易发挥自己的特长。卢文财还想考研,于是两人商量过后,一致决定留在北莛。
甘澜工作的很顺利,入职一年,她已经成为了项目组的小组长,虽然工资依旧不多,但她充满干劲。
可卢文财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为考研准备了整整一年,几乎家里所有的家务、支出都是甘澜在负责,就只为了让他专心备考。可考试成绩下来的那刻,卢文财就感觉自己的天塌了。
他没考上。
颓废了几天,甘澜让他振作起来,考不上可以再考,一年不行就两年。但卢文财不打算考了,他是个男人,这一年让女朋友养着自己,他已经有些无地自容了,再耗费一年的时间,考上了还好,如果考不上呢?
想通了,卢文财把考研的那些书打包卖了破烂,转天就去找工作了。
他原本的专业并不吃香,找本专业的工作屡屡碰壁,更何况还有大把的应届毕业生和他竞争。
卢文财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了份销售的工作,工作勉强能补贴家用。
过去的一年,即便并不富裕,甘澜也觉得两人的未来有奔头。可卢文财上班以后,他每天回家都拉着脸,两人之间的话也越来越少,几乎没有了交流。
甘澜察觉出两人之间出了问题,但她却没有时间去解决。
当时公司正试图扩张规模,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合作对象顾氏集团的身上,如果这次能顺利拿到顾氏集团的赞助,他们公司以后就能彻底在北莛站稳脚跟了。
甘澜本来都想好了,等这次的项目结束,她就找个时间和卢文财好好聊一下。
但意外来的总是这么突然。
甘澜长得漂亮,公司领导出去应酬,常常会把她叫上一起。这次又喊她一起去,甘澜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到了饭店,甘澜看到这次宴请的规格,心里有些惊讶。
领导说:“这次顾氏的大老板也会来,你表现好点,争取一次性把赞助拿下。”
甘澜点头说“好”。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顾韬。
那年的顾韬四十有二,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
他事业有成,成熟稳重,言语间从容自信,有着收放自如的魅力,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仿佛一瓶佳酿,香醇浓厚。
桌上除了甘澜,其他人都是男性,甘澜心道自己今天怕是要喝不少,已经打好了字,让卢文财一会儿过来接她。
冷不丁的,顾韬开口道:“咱们男人喝酒,女孩子就不要喝了,还是喝果汁吧。”
甘澜没想到顾韬会这么安排,下意识去看自己领导,对方无奈冲她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这是第一次,她在应酬时,没有喝一滴酒。
散场后,甘澜专门去向顾韬道了谢。
灯光照射下,甘澜穿着白色长裙,被外面的冷风吹得脸蛋发红。
顾韬看了她一会儿,贴心关切道:“没什么,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最好不要喝酒。天冷,快回去吧。”
接他的车来了,甘澜目送他离开,心里有些感激。
之后的几次,不知是不是领导有意,每次让她去的应酬都有顾韬在场,但也多亏顾韬在,她从没沾过一滴酒。
两边洽谈的很顺利,但合同却迟迟没有签订,公司那位男领导急得嘴上都起了泡。
甘澜进去报告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被男领导发现,她赶紧低下了头。
持续的沉默,甘澜依旧不敢抬头。
“甘澜。”男领导终于开口说了话,“你今年多大了?”
甘澜一愣,还是回道:“二十三了。”
“二十三。”男领导念了句,把文件签完递给了她,“今天下班别走,有个应酬,你跟我一起去。”
“好。”
甘澜本以为这次应酬和之前的没什么区别,她甚至想好了,等应酬结束要去趟超市,家里冰箱已经空了。
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男领导频频给她灌酒,红白啤混着来。中途她出去吐了一次,想打电话让卢文财过来接自己,可手机怎么也打不通。
回到酒桌,男领导又开始打着各种借口灌她酒,甘澜喝得晕头转向,感觉自己打个嗝,酒都能从嗓子眼里喷出来。
“继续喝啊。”男领导劝她。
甘澜无力的摆手,她是再也喝不下去一点了。
见她总算是没了意识,男领导放下酒杯,让服务员开了一间房,把甘澜扶了上去,自己则走了出来。
他回到楼下,打听了顾韬在的包间,等对方散席,他迎了上去。
“顾总。”男领导嘻嘻笑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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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房卡塞进了顾韬手里。“您今天喝了不少,我给您开了间房,还是去上面休息吧。”
顾韬本要拒绝,男领导紧接着补充了一句:“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什么惊喜?顾韬不知道,但他却莫名有种预感。
转天一早,甘澜头痛欲裂,紧接着就发现自己身无寸缕,旁边竟然还躺着一个男人。
之后的事情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逃似的回了家,拼了命的洗澡,再洗澡。
她连续三天没有上班,第四天她见到了那位男领导,对方不但没有愧疚躲闪,反而笑着朝她迎了上来。
他说:“怎么样,攀上高枝了,是来谢谢哥哥的?”
他怎么敢!怎么有脸的!
甘澜握着拳,直接砸上了他的脸。
但也只限这一下了,后面有其他同事上来拦着,把两人分开了。
甘澜这时才从其他领导口中才得知,那句“攀上高枝”是什么意思。
他们公司和顾氏的合同签好了,但条款约定,必须由她来负责这个项目。
言外之意,她升职了。
可是……去他妈的升职,去他妈的负责!
甘澜只觉得那一拳甩上的不是别人的脸,是她的。
耻辱,羞愤,不甘,充斥在甘澜身体的每一粒细胞里。
她拽下工牌,扔下一句“我不干了”,就跑回了家。
卢文财这几天工作也不顺利,因为惹恼了顾客,他被投诉扣了工资,心情不好的他,导致这些天根本没发现甘澜的不对劲,他甚至不知道甘澜没去上班。
直到今天他休息,甘澜回家就开始哭,他才察觉到问题。
细问之下,甘澜哭泣着跟他说了事情原委。
卢文财听后,瞬间怒火中烧,他拿起刀就要去砍人。甘澜拼死把他拦下,最后两人抱着哭成了一团。
过了许久,卢文财才想起来,他拿过手机就要打110。
“报警,对,咱们报警,让警察来抓他们!”
“没用的。”甘澜阻止了他,哭着说:“我没有证据……”
那天她醒来,脑子里全是蒙的,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想赶紧回家。她觉得自己好脏,她要洗澡,她要洗干净。
可就是这个举动,让她把证据都洗掉了,就算报了警,对方能承认强.奸了她吗?
而且那些人背景那么强大,他们两个普通人,怎么掰得过大腿。
“那怎么办,我们……”卢文财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攥住甘澜手臂,急道:“那他带没带套?他有没有什么病?”
“我不知道……”这是甘澜第一次回想那天的事,她不确定道:“好像没有……他说他喝多了,没注意……”
“放他妈的屁!”卢文财张嘴就骂,“他要是喝多了,他妈的根本就硬不起来,他就是看你漂亮故意的!”
甘澜慌了,“那……那怎么办?”她害怕道:“我会不会怀孕,现在吃避孕药还有没有用?”
卢文财也不清楚,他烦躁的挠头,狠狠锤了几下墙。
“管他的!不管有没有用,吃了再说,我去给你买!”
……
“操,会不会开车!”
突然一个急刹,打断了甘澜的回忆。
司机开窗和加塞的对骂了几句,才重新启动了车。
甘澜说:“师傅,麻烦你先去趟药店。”
司机往后看了一眼:“怎么,你不舒服啊?”
甘澜:“嗯,有点。”
25. 第二十五章
唐槿佳尸体被发现后,警方在几天后也发布了警情通报,内容简明扼要。
既说明了事件还在调查当中,也承诺警方会全力侦办,尽快将凶手捉拿归案,同时也呼吁了网民“不信谣,不传谣”。
而其中的“重大刑事案件”几个字,让公众和媒体都嗅到了不一样的意味。
关于唐槿佳的死因,至今没有一个确切的定论,网络上有很多没有根据的猜测,可说得好像他们当时就在现场一样。
警方通报一出来,很多人的猜测不攻自破,舆情也消停了不少。
唐槿佳的离世让很多人哀叹惋惜,尤其是她的那些粉丝,更是每天蹲守在经纪公司的门口,让他们给个说法,到底是怎么保护艺人的。
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经纪公司去和唐磊商量了一下,打算给唐槿佳办个追思会。
因警方还在侦查中,他们也不好提前泄露唐槿佳真正的死亡时间,于是就把时间定在七月二十六日——唐槿佳尸体被发现的第七天。
追思会很隆重,灵堂悬挂的是唐槿佳选秀出道时的照片,她的粉丝大部分也是在那时喜欢上的她。
有很多粉丝早早的就来了,他们人手一只紫色蔷薇,像是一片紫色的海。
唐磊不想错过这次追思会,让江舟把他接出来了一天,小助理见到,远远的躲开了。
追思会来的人很多,既有唐槿佳的圈内好友,还有曾经的一些合作伙伴。粉丝们悼念完不愿离开,就在外面守着,互相讲述着自己和他们共同的偶像,这一路的点滴。
唐磊并不了解唐槿佳的圈子,来的那些人都要别人给他介绍一遍,唐磊全程恹恹,没什么兴致,直到听到唐槿佳经纪公司的沈老板来了,猛地睁大了眼。
江舟一直守在他身边,他行动不便,要去哪只能和江舟说。
“小江啊,你推我去槿佳老板那,我有事情要问她。”
“好。”
江舟依言推他过去,沈老板倒是对唐槿佳的父亲有所耳闻,毕竟去公司闹过不止一次了。但在这种场合,她还是保持了风度。
“您是槿佳的父亲吧。”两人握过手,沈老板安慰道:“槿佳是个好孩子,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您节哀,不要太难过了,保重身体。”
唐磊呵呵笑着,连连点头:“您说的是,槿佳走的太突然,我也是没什么准备,不过……”他稍微一顿,话题顿时转了个弯:“沈老板,我女儿在你们公司干了这么多年,给你们赚了不少钱,没功劳也有苦劳。而且吧,她到底是在你们手底下出的事,你们不是没有责任,你看看,是不是得给我点补偿啊?”
“……”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沈老板在娱乐圈混的,什么人都见过,但唐磊这一类的,她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在自己女儿的追思会上,找女儿的老板要钱,这得是多么六亲不认的父亲,才能做出来的事。
沈老板算是理解了,当初唐槿佳为什么那么避着唐磊了。
“槿佳爸爸,这事咱们以后再说,今天……恐怕不太合适。”沈老板适当提醒。
唐磊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怕你忘了么,哈哈哈。”
“……”沈老板气得不轻,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走了。
见过沈老板,唐磊今天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小江啊,我也累了,你送我回去吧。”唐磊说。
江舟握着轮椅的手紧了紧,应道:“好。”
他去和顾玘泽说了声,送完唐磊他再回来。
追思会总共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即将结束的时候,来了一位顾玘泽完全没想到的人。
“顾玘泽,还认识我吗?”来人问。
突然一个陌生人过来,许染警觉的挡在了顾玘泽身前。
女人有些莫名其妙,看着许染,奇怪:“你干什么?”
在场的人都是一身黑衣,许染的衣服在旁人看来再正常不过,完全没有把她往保镖的身份上去想。
“不会吧,顾少,这是你女朋友啊,这么护着你?”她揶揄道。
许染不在意她说的什么,只道:“报上名字。”
“……”女人眉头一皱,干脆看向顾玘泽,说:“喂,顾玘泽,你该不会真把我忘了吧?我,逯琴琴,槿佳的好朋友,你不记得了?”
如果是江舟在这,他肯定会认出来,毕竟高中时唐槿佳和逯琴琴每天都形影不离。可在顾玘泽这里,他实在没把这人放在记忆里过。
顾玘泽想了半晌,还是没记起来,“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得到他的回答,许染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逯琴琴气得跺脚,深感自己丢了面子。
“喂,你装什么啊!”她望着顾玘泽离去的背影,抄起手里的包就朝他扔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她的包停在半空,一只手紧紧地把包抓住了。
许染目光如炬:“小姐,你这样不好吧。”
众人视线集中过来,逯琴琴脸上有些红。
“你……”许染正要说话,顾玘泽拿过她手上的包,走到逯琴琴面前。
“你叫逯琴琴?”
“刚才不是告诉你了。”
“高中同学?”
“嗯。”
顾玘泽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把包还给她道:“那你应该不止一次,拿东西砸我了吧。”
逯琴琴顿时尴尬:“……你想起来了?”
她是想让顾玘泽想起她,但也没料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高中时,她和唐槿佳是最好的朋友,两人几乎每天都在一起,自然和江舟还有顾玘泽常常见面。
她们当时是在7班,顾玘泽和江舟是2班。每次下课唐槿佳都拉着她去2班找江舟,一来二去的,几人也算是认识了。
江舟性格好,人也和善,但很多人都知道他对唐槿佳有意思,逯琴琴不好在两人中间当电灯泡,就跑去和顾玘泽搭话。
当年的顾玘泽和现在变化倒是不大,除了个子好像又高了些,人依旧是那么出挑,但对她还是那么爱搭不理的。
逯琴琴还记得,她和顾玘泽说十句,他能回答一句都不容易。
但这一句,就能让她高兴一整天。
顾玘泽个子高,技术好,是高中篮球队的主力队员,只要有他的比赛,看台就是全场爆满。每每唐槿佳去找江舟,遇到篮球赛,几人就会跑去看,唐槿佳还一定要说是逯琴琴想看的。
逯琴琴无数次被当做借口,却一点也没有不开心,反而很期待。
毕竟每当中场休息,顾玘泽就会来他们这边,她和顾玘泽的距离,只隔着两个人。偶尔急着上场,他就会站在他们面前擦汗喝水,在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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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她看来,简直无比性感。
他们学校从不禁止男女之间的交往,只要不闹大肚子,老师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以至于后来大家都觉得直接告白没什么意思,就衍生出了一个传统,不再当面表白,反而含蓄起来,改成写信了。
在和顾玘泽认识了很久后,逯琴琴有一天也写了一封告白信,塞到了顾玘泽的书桌内。
她等了三天,一直期待顾玘泽的回复,可每次见到他,他都像个没事人似的,逯琴琴怀疑是不是他根本就没有收到。
直到后来,她实在忍不住了,在走廊堵住了顾玘泽。
“你有没有看我的那封信?”
顾玘泽看着面前一脸怒气的女生,摸不到头脑:“什么信?”
逯琴琴:“告白信!粉色的!”
“啊——”顾玘泽似乎是想起来了。
逯琴琴惊喜:“你看了?”
“没有。”顾玘泽说,“垃圾太多了,都扔了。”
扔……扔了?
那是她苦思冥想了好多天才写出来的,一字一句都是她的真情实感,顾玘泽竟然连看都没看。
逯琴琴眼眶含泪,她冲着顾玘泽的背影喊:“那你现在给我个答复,同不同意和我交往!”
顾玘泽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
“你!”
逯琴琴又气又恼,把手上的那本书一下砸了过去……
“然后呢?”许染听得有趣,好奇道。
追思会结束,几人找了个咖啡厅,边聊边等着江舟。
“我忘了那是刚借来的《龙文身的女孩》,还挺厚的,书角直接砸他后脑勺了……”逯琴琴吐了吐舌头,比划着:“一下就出血了。”
她还记得顾玘泽立马就停下了,他抬手摸了下头发里面,结果伸出来,手上带着鲜红的血丝。
“可给我吓坏了,‘哇’的我就跑了,之后再也没敢见他。”
好在不久后就高中毕业了,顾玘泽出国,她也逐渐把这事给忘了。
顾玘泽:“是啊,要不是你又砸我,我还想不起来呢。”
逯琴琴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啊,上次就没和你道歉。”
顾玘泽:“算了,反正也不严重。”
得到原谅,逯琴琴转头就朝许染道:“你身手真好,要不是你,恐怕我又要把他砸开瓢了。”
顾玘泽:“……”
许染:“也是侥幸。”
“那你是——”
咖啡厅门突然打开,打断了逯琴琴的话。
她抬头,看着朝他们走来的人,似曾相识,又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
顾玘泽给了江舟他们的位置,把唐磊安顿好后,江舟就直接过来了。
“怎么这么久。”顾玘泽问。
江舟拉开空着的那把椅子坐下,看起来心情不错。
“办了点事。”他说。
“人送回去了?”
“嗯。”江舟说,“顺便给他办了个长期养老。”
顾玘泽一下没听懂,“什么叫‘长期养老’?”
唐磊不是想要让江舟把他接出来吗?看江舟之前的意思,也是打算把人接到自己身边,代替唐槿佳养着唐磊的。
江舟唇角一勾,给他解释:“意思就是我给他交了未来三十年的养老费,下半辈子,那家养老院会一直养着他。”
26. 第二十六章
原本他对小助理的话还将信将疑,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把唐磊接过来,可今天唐磊的言行,直接让他下了决心。
了了一桩心事,江舟轻松了不少,这才注意到桌上的逯琴琴。
“你是……”他第一眼就觉得有些眼熟。
“逯琴琴。”顾玘泽说,“和槿佳高中时很要好的那个。”
江舟点点头,“我记得。”
逯琴琴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不能把我忘了。你是江舟吧,你瘦了好多啊。”
高中毕业后唐槿佳和江舟都去了别的城市上学,她则去了南茳,距离不近,没办法常常见面,以至于她和唐槿佳的联系也少了很多,对于江舟的变化自然不是很了解。
江舟:“好像很久没见了。”
“是啊,你刚进来我都没敢认,你变化太大了。”逯琴琴表示惊讶道,“上学时你还挺胖的呢,没想到你瘦下来竟然这么帅,当初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江舟被她说的笑了一声,“你太夸张了。”
逯琴琴打趣他:“哪有,果然胖子都是潜力股。我后悔了,早知道我就不喜欢顾玘泽了,喜欢你多好。”
她无所顾忌的开着玩笑,见两个男人都看着她,她又忙道:“我开玩笑的,别当真。”她伸出手,中指上赫然带着一枚戒指,“我已经结婚了,不会打你俩的主意了。”
“恭喜,什么时候结的,怎么没告诉我们?”江舟问。
逯琴琴说:“有两年了,正好碰到合适的,就结了。”
说起老公,逯琴琴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看来过得不错。
“你和槿佳呢,你们……”她欲言又止,眼神落寞了下来,“本来以为还有机会再见的,没想到槿佳会……”
她也是从网络上得到的消息,看到时她还以为是什么恶作剧,用了各种方式想要联系到唐槿佳,可一直没有回复。直到看见讣告,她才相信了唐槿佳已经离世的消息,知道要举办追思会,她请了假就过来了。
来的这一路上,她就在想,果真是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他们班里最出名的就是唐槿佳了,上学时就长得漂亮,如今还当上了耀眼瞩目的明星,多少人都羡慕嫉妒。可明明是大好年华,却突然离世,即便到现在,她都感觉很不真实。
逯琴琴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突然死了?我看到通报上面说是刑事案件,槿佳难道是被人杀了吗?”
几人都在沉默,没有回答,便是默认。
“怎么会这样,警察呢,还没抓到凶手?”逯琴琴急道。
“没有,还在调查。”
“太可恶了!抓到那人,一定要判他死刑!”
是啊,死刑。江舟同样想,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愿意亲自动手。
几人也算是老朋友了,聊起唐槿佳有关的事,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时空,有很多让人怀念的回忆。
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小时。
“对了。”顾玘泽突然想起件事,掏出钥匙递给江舟,“你那会儿没在,槿佳助理让我转交给你的。”
“这是什么?”
“槿佳租的那间房子的钥匙。警方都已经查过了,剩下的东西应该和案件没什么联系,可以让亲属收拾一下。而且她的那个房子也快到期了。”
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唐磊想必也是不愿意要的。
江舟握紧了钥匙,“我想现在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顾玘泽看向逯琴琴,“那你呢,要回去了吗?”
逯琴琴犹豫了下,“我能和你们一起吗?”她说:“我也想为槿佳做最后一点事情。”
她到底也是唐槿佳的朋友,江舟没有拒绝。
唐槿佳的房子租在一栋高级公寓里,江舟来过几次,算是熟门熟路。
打开门,屋内寂静无声,仿佛时间凝固了般,一切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房子里的东西不多,一些家具电器都是搬来时就有的,唐槿佳也没做什么改动,只是换了窗帘和地毯,这些也没必要带走。
卧室里,东西整齐摆放,床上用品还是她最喜欢的紫色。旁边的柜子上,摆放着一张照片,是江舟、顾玘泽还有唐槿佳的合照。
照片上的三人面庞依稀透着稚嫩,那是顾玘泽出国前,他们三个一起拍的照片。
逯琴琴拿起来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如果不是她那段时间告白失败,不好意思见顾玘泽,这上面应该是会有她的。
江舟拿来了几个箱子,把唐槿佳的东西都装了进去。尽管那些衣服可能再没有人穿了,他依然是全部装了箱,仔仔细细。
逯琴琴眼尖,她看到柜子下面放着的一本相册,顺手拿了过来。
“这个我好像看过。”逯琴琴说。
那是她唯一一次去唐槿佳的家里玩,两人躲在她的卧室里,写完作业不知道干什么,她就拿起了唐槿佳放在床边的相册。
里面的照片按拍摄顺序排好的,数量不多,但记录了唐槿佳从出生到长大的全过程。
“你小时候好可爱啊。”逯琴琴看到唐槿佳百岁的照片,夸赞道。
圆脸圆眼,小小的唐槿佳对着镜头笑得特别开心。
后面,几乎是每年一张的照片,都是在夏季拍的。
逯琴琴指着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怎么都是这一天拍啊?”
唐槿佳耸耸肩,说:“那天是我生日。”
只有在那天,她妈妈才有机会带她去拍一张照片,记录下她一年的成长。
逯琴琴一张张翻看,直到看到最后一张照片——是两年前,唐槿佳十四岁生日的照片。
她奇怪:“怎么没有了?”
“没人带我拍了,当然就没有了。”唐槿佳把相册合上,表现得很无所谓。
“没什么不带你拍了?”逯琴琴不是很懂。
当时的她年纪不大,有些事情想得也不深,想到什么就直白的问。
她还记得唐槿佳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把相册塞到枕头下,对她说:“因为我妈妈死了啊。”
唯一对她好的母亲死了,只会酗酒赌博的父亲又怎么会带她花这种“冤枉钱”。
逯琴琴这才发觉自己似乎问了不该问的,有些后悔,刚要和她道歉,外面就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
唐槿佳脸色登时变了,“他怎么回来这么早。”
逯琴琴不解:“怎么了?”
唐槿佳:“你先别出来,也别出声。”
唐槿佳关上卧室的门出去了,逯琴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几声摔东西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唐槿佳带她离开了屋子。
在那之后,她就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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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去过她家。
看到这本相册,逯琴琴不由想起了当初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有些怀念。
她坐到一旁,从第一张开始看起。
还是记忆中的那些照片,到了唐槿佳十四岁后,相册空了几个位置。再后面,里面的照片逯琴琴就很熟悉了,因为里面有她。
那时她家里刚买了相机,她经常会拿来拍照,以至于她和唐槿佳的合照特别多。
往后面翻,江舟和顾玘泽的照片也出现了,除了一起合拍的,还有一些是偷拍的。
逯琴琴接连翻了几页,被偷拍的对象都是顾玘泽。
有课间休息的,有在场上打球的,有和别人聊天的……
逯琴琴想起唐槿佳有时会自告奋勇的去洗照片,说是不好意思用她着的相机,还要她出钱洗。只不过每次拿回来的照片,里面总会少几张,唐槿佳给她的解释是拍坏了就扔掉了,当时她也没多想。
可现在,难不成唐槿佳喜欢的其实是……
逯琴琴偷偷抬眼看了眼江舟,他还在收拾唐槿佳的东西,根本没往她这边瞧。
逯琴琴松了口气,江舟应该不知道吧,要不然他怎么还能这么多年还对唐槿佳这么痴心呢。
“你在看什么?”
耳边突然的一声,把逯琴琴吓出一身冷汗,慌张的把相册合上了。
她回过头,见是许染,才缓了口气:“是你啊。”
“嗯?”许染说;“我怎么了?”
“没有没有。”逯琴琴摇摇头,往周围望了一眼,“顾玘泽呢。”
许染:“出去打电话了。”
“你不用跟着吗?”逯琴琴好奇道。
她已经知道许染的身份了,也算是明白了,她为什么能那么迅速就把她扔出去的包抓住。
毕竟术业有专攻啊。
许染:“他不需要。”
顾玘泽这个需要保护的对象是一点没有自我认知,找了她这个保镖,反而整天的独自行动。她想要跟着,反而被他轰到这边来了。
许染看到她手上的东西,问:“这是相册吗?”
“是啊。”逯琴琴往旁边挪了挪,“你要一起看吗?”
“好啊。”许染没有拒绝。
逯琴琴给她讲着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快到顾玘泽那几张的时候,她眼疾手快的翻过去了,结果直接翻到了毕业照的那页。
逯琴琴把照片抽出来,颇为怀念:“没想到槿佳还留着这张呢。”
她的都不知道自己的那张丢到哪去了,搬了几次家,好多照片都找不到了。
许染看着那张照片,上面写着“北莛第一中学七班”的字样。
“这是你们的高中毕业照?”
“对啊,我们全班人的合照。”逯琴琴仔细描绘着上面每个人的脸,幽幽道:“也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样了,毕业后大家都没再见过了。”
许染:“没有组织过同学会吗?”
“一直没有,现在想凑也凑不齐了。死的死,走的走……”她目光停留在照片上,忽的一顿,把相册合上了。“算了,不看了,越看越伤心。”
她把相册扔在一边,自己过去帮江舟了。
许染起身时扫了一眼。
老旧的相册放在一旁,映着傍晚的余晖反射出光。
里面,装着老旧的故事。
27. 第二十七章
顾玘泽托人调查的事进展很快,这才不过一天的时间,就已经有了眉目。
甘澜的生平并没有被人刻意掩饰过,从小到大上的什么学校,交了哪些朋友,在什么公司上过班,几乎一下就能查出来。
看着手机上对方发来的信息,顾玘泽的视线落在了甘澜的大学时期。
和普通的大学生一样,按部就班的上课、考试,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她在大学交往了一个叫“卢文财”的男朋友。
底下是甘澜和卢文财的和合照,顾玘泽一眼就认出了,她的那个男朋友,就是“口罩男”。
虽然和现在的长相有了些许变化,但依旧能认出来。
果然。
顾玘泽腮部紧绷。
这两人的确认识,甚至曾经还是恋人关系。
继续看下去,时间线很清楚,这两人至少在大学毕业后,还在交往。
顾玘泽算了算时间,甘澜嫁给顾韬是在二十七岁,入职顾氏是二十四岁,而和她的男朋友卢文财分手,是在前一年,二十三岁的时候。
至于分手的原因,暂时还没弄清楚。
顾玘泽疑惑,既然分了手,他们什么时候又重新有了联系的?
能让卢文财这么听她的话,连杀人都无所顾忌,甘澜一定许诺了他什么。
但这些细节部分还需要时间搜寻,顾玘泽让对方继续查,顺便把卢文财也查一遍。他则出去给顾韬打了通电话。
在发来的信息里面,有一条让他很在意。
此时的顾韬刚和周秘书联系完,得知顾玘泽又翘了班,正打算让他回来,好好教训一顿。
到底是父子俩心有灵犀,一个刚打通,一个正拿起手机,几乎是在铃响的瞬间,电话就接通了。
“爸——”
“爸什么爸,你还当我是你爸吗。”顾韬张嘴便道。
“……”
顾玘泽被他说得一懵,眉间皱了下,“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不知道?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这两天你又去了哪?我的话一点用没有是吧?”顾韬语速很快,像撒出来的豆子一样,根本不给顾玘泽插话的机会。“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干了直接说,有的是人抢着干,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顾韬气的口不择言,在那头拍着桌子,腾腾作响。
顾玘泽算是知道顾韬生气的原因了,但听到后面的话,他嘴唇轻抿,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顾韬更气了:“你还敢笑!”
顾玘泽眉头舒展,他靠着墙壁,对他的威胁完全不在意:“好啊,谁想接班我都没问题,从今天起我就正式退出顾氏集团,你看行吗?”
“顾玘泽!”
顾玘泽呵呵笑着,“你没必要生气,现找个儿子继承你的事业,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漫不经心的说:“毕竟你也搞出过几条人命了,要不是运气不好没生下来,现在你至少得有三个儿子了,哪轮得着我啊。”
“你!”顾韬顿时火冒三丈。
他下意识要发火,可下一秒反应过来顾玘泽说的是什么时,他一下子愣住了。
顾玘泽:“怎么不说了,是被我说中了,没话反驳了?”
调查报告上显示,甘澜有过两次流产记录。一次是在她二十三岁,另一次则是二十七岁,在她嫁给顾韬之后。
顾玘泽原本并不确定,只是想试探一下,可顾韬的沉默却让他有了结论。
这俩孩子都是顾韬的。
他开始还怀疑第一次流掉的孩子是卢文财的,毕竟当时甘澜和卢文财还没有分手。可顾韬的这个反应,已然是默认了那两个孩子的存在。
顾玘泽冷笑:“原来你早就出轨了。”
他的母亲和顾韬是年少夫妻,从无到有一起打拼了几十年,才有了现在的顾氏集团。
大概就是因为早年的没命拼搏,顾玘泽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最终在他十八岁的那年离世。
而顾玘泽第一次见到甘澜,就是在他母亲去世后的第三个月。
顾韬把甘澜带回了家,说要娶她。
那时候,甘澜已经怀孕了,她挺着四个月的肚子,迈进了顾家的门。
曾经的顾玘泽一度怀疑,母亲的死和顾韬脱不了关系,也许就是他想要甘澜尽快嫁进顾家,才对母亲动了手脚。可这到底只是他胡乱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但顾韬出轨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在那之后,顾玘泽和顾韬的关系降至冰点,也成为了他出国的导火索。
直到今天,在收到调查报告的前一分钟,顾玘泽还以为顾韬出轨是他母亲去世那一年的事情。
可甘澜两次的流产记录,还有顾韬的沉默都在告诉他,这两人很早就搞在一起了。甚至在很久之前,他们还有过一个孩子,只不过没有保住而已。
顾韬不清楚顾玘泽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但到底是他理亏,顾韬也没了之前的硬气。
他嗫嚅着说:“那是意外……”
顾玘泽对这个借口嗤之以鼻,他毫不留情的说:“什么意外?是她绑着你了,还是她给你下药了。”
自然都不是,顾韬无言以对。
“你和她在一起五年,有过两个孩子。我妈死了三个月,你就等不及的把她娶回来了。”顾玘泽讥讽道:“顾总,你的保密工作做的真不错,不进保密局可惜了。”
“……阿玘,不是你想的那样。”顾韬想解释,可说什么都很无力,只剩下一声长长的叹气。
“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他说。
“……”
顾玘泽打这通电话的本意也不是要质问他,只不过一提起他对母亲的背叛,就忍不住的愤怒。
深吸了几口气,顾玘泽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说到正题:“先不说这个了,我是有事要问你。”
顾韬抹了把脸,“你说。”
顾玘泽:“你认不认一个叫卢文财的人?”
听到这个名字,顾韬的眉瞬间拧成一团,声音不自主的大了起来:“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你知道他?”顾玘泽意外。
“……”顾韬犹豫了下,还是实话实说道:“卢文财……是甘澜以前的男朋友。”
顾玘泽眉头一紧。
顾韬竟然知道这个人,而且清楚卢文财和甘澜之间的关系,这是他完全没料到的。
“不过他们早就分手了,你怎么会问到他?”顾韬疑惑道,“你见过他?”
“算是吧。”顾玘泽说。
“什么时候?”顾韬思绪一转,干脆嘱咐道:“不管他和你说了什么,不要信,也不要理,就当这个人不存在。”
顾玘泽心想,他就是想搭理下卢文财,也做不到了。
“你对他印象不好?”顾玘泽问。
顾韬眼前瞬间浮现出当年卢文财来找他时的模样,那副丑陋的嘴脸,至今他还能记起来。
“没什么好说的,遇到这个人,你离远点就行了。”顾韬提醒:“还有,你记住,不要在甘澜面前提起他。”
“为什么,她还忘不了这个初恋情人?”顾玘泽试探道。
“胡说什么。”顾韬否认。“她恨他还来不及。”
恨?
顾玘泽有心想再问点东西出来,顾韬却怎么也不肯说了。
毕竟儿子好奇起父亲的二婚情史,这个聊天话题怎么着都有些怪。
见顾韬不愿意细聊,顾玘泽也不再逼迫,只是挂断电话前,他还是提醒了句:“你自己小心点。”
到底是亲儿子,还是关心他的。
顾韬笑着,内心欣慰,嘴上却不服软的说:“你把自己照顾好了吧,我不用你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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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断电话,顾韬上扬的嘴角落了下来。
卢文财,这个名字他真是很久没听到过了。
第一次见到卢文财,是在顾氏楼下,他在前台大吵大闹,说什么都要见到自己。
顾韬以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直到从他嘴里听到“甘澜”的名字,才让人把他放了进来。
他知道甘澜有个谈了好几年的男朋友,没见到之前,他曾想过这两人应该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的一对。
可见到了卢文财,顾韬却是说不出的失望。
这样没风度,没涵养,没气质的男人,甘澜是怎么看上他的。
卢文财来找他的目的很明确,要钱,而且是一大笔钱。
顾韬一听金额,几乎笑出声来。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这笔钱?”
卢文财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已经被揉皱的B超单,展开,指着上面黑白交杂的图片,说:“就凭这个。”
顾韬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他拿过来,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甘澜的名字,还有下面的超声提示:宫内早孕。
顾韬手有些抖,不可置信:“她怀孕了?”
只不过一次,就怀上了吗?
卢文财:“医生说两个月了。”
两个月,正是他们发生关系那天。
顾韬没想到会这样,震惊过后,却是狂喜。
他这个年纪只有一个孩子,说不遗憾是假的,可妻子身体不好,不可能再受孕,他本来都放弃了。没想到,会天降这么一个大惊喜给他。
“是男孩女孩?”他急切的问道。
“还太早,医生说看不出来。”卢文财舔了舔嘴唇,呵呵道。
顾韬已经上钩,卢文财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看到他意味深长的表情,顾韬惊醒,从喜悦中抽出身来。
他冷静下来,看着卢文财:“你什么意思。”
卢文财:“我说过了,我要钱。”他侧身坐在桌边,和顾韬谈起条件:“只要你给我钱,以后甘澜就是你的了,我退出。”
顾韬:“她是个人,又不是个物件,你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当然。”卢文财很自信的说,“她现在怀孕心思正敏感,我离开她,你再好好安慰几天,她能不动心吗。”
顾韬环起双臂,眼睛紧盯着:“你就不恨我?”
被人戴了顶绿帽子,还能大方的把自己的女朋友让给对方,顾韬自认他是做不到这种程度。
卢文财笑容落了几份,喃喃道:“恨,怎么不恨。”他又哼笑了声,提起了气,“不过到底就是个女人,等我有钱了,还怕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吗。”
顾韬查过卢文财这个人,知道他学业、事业都不太顺,这一两年都在靠甘澜养着,典型的软饭男。
卢文财有这种想法,他一点也不意外。
而他的提议,也确实让顾韬心动了。
不可否认,在第一次见到甘澜的时候,他就看上甘澜了。
年轻漂亮有能力,谁会不喜欢。但他的年纪不小了,虽然事业有成,可始终比甘澜大了十九岁。
他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可有一天,有人借花献佛,把人直接送到了他嘴边,他当然不愿辜负这个好意。
如今这朵花结了果,还是他一次就种下的,顾韬几乎没做纠结,当即答应了。
“钱可以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从今以后,你不能再出现在甘澜面前。”
“没问题。”卢文财很爽快的答应了。
一个女人换五十万,他稳赚不赔。
卢文财也信守承诺,从那天起从没在甘澜身边出现过。
十多年过去,顾韬没想过还会再听到这个名字。
28. 第二十八章
顾玘泽站在墙边,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回头,就看见许染站在他不远处,面无表情。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顾玘泽一吓。
“有一会儿了。”许染以为他是怕自己听到些什么,宽他心道:“放心,我什么也没听到。”
顾玘泽耸耸肩,“听到也没事,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
他们这种家庭,有哪家没个见不得人的丑事。
他家有,江舟家更是不少,只不过都见怪不怪了。
顾玘泽走近,“都收拾好了?”
许染:“差不多了吧。”
两人回到房内,江舟已经打包好了几个箱子,剩下的也没有多少了。
逯琴琴看了眼时间,起身道:“我还得赶飞机,就先走了,以后咱们有机会再见。”
她只请了一天假,明天还要上班,不能再久留了。
“我送你吧。”顾玘泽说,“等车更耽误时间。
时间已经很紧张了,逯琴琴便没有拒绝。
还有一些东西需要收拾,江舟没有一起走。把人送到楼下,和逯琴琴拥抱了一下,感谢她特意赶过来。
从这里到机场将近一小时的车程,一路疾驰,把人送到了时间还绰绰有余。
目送逯琴琴进了登机口,返程的时候顾玘泽主动坐进了驾驶位。
许染:“你开?”
“嗯。”顾玘泽给了她一个眼神,“让你休息会儿。”
他自愿当司机,许染没有理由拒绝,舒舒服服的坐上了副驾驶。
车子一路开的稳当,许染以为还要回公寓,没想到顾玘泽车头一转,开上了另一条路。
直到车子停下,许染看着这个地方,不明白他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北莛第一中学。”许染转头看向顾玘泽,“这是你母校啊。”
顾玘泽:“你怎么知道的?”
许染说:“刚才看到你们的毕业照了。”
“这样。”顾玘泽点点头。望着前方的教学楼,他颇为怀念,“我真是很久没回来了。”
十年的时间,这里还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已经是暑假,学校里没有什么人,顾玘泽和门卫说了一声,和许染往里面走去。
“不愧是重点中学。”许染边走边感叹道,“和我们小地方的学校就是不一样。”
校园开阔,高楼红砖,大气雅致。葱绿的草坪,还有路边种着高大的梧桐,迎风簌簌作响。
每一处都彰显着与众不同。
“你们学校什么样?”顾玘泽好奇。
“就是很普通的那种。”许染说,“瓷砖的外墙,校门又小又窄,操场也很破败,不像你们这,都是天然草皮铺的吧。”
旁边的篮球场有学生在打球,还没到跟前,就已经听到了他们的欢呼。
顾玘泽:“我还没问过,你是哪里人?”
许染:“说了你也不知道,一个小县城,不出名的。”
“那……”
“小心!”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惊呼,顾玘泽还来不及回头,手臂已经被许染抓住猛地往旁边一拽,脚下不住的踉跄了一下。
顾玘泽迅速站稳,视线一凝,这才发现袭过来的只是颗篮球。
他还以为……
“对不起叔叔,我没注意,砸到你了吗?”一个男生跑过来道歉。
“没有,我没事。”顾玘泽说。
好在只是个意外。
许染单手握住球,稍微一抬扔给了对方,“去玩吧。”
男生笑:“谢谢姐姐!”
男生走远了,许染往旁边走了两步,顾玘泽却还站在原地。
“怎么了?”
“我在想,”顾玘泽认真的在思考,“现在的学生是不是眼神都不太好。”
“为什么这么说?”
“我和你就差两岁吧,凭什么你是你姐姐,我就得是叔叔啊?”
许染:“……”
“称呼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有!”顾玘泽郑重道,“叔叔姐姐,差着辈儿了。”
许染忍不住笑出声。
她说:“他们也就十七八岁吧,叫你叔叔也没问题。”
“那为什么叫你姐姐。”
“我长得年轻?”
“……”
什么意思,他老?
顾玘泽不服,当即就要上去和她分辨个清楚。
旁边球场上似乎又有人进了球,响起阵阵欢呼。
两人同时站住脚,望向了篮球场。
夕阳下,少年们在球场上挥洒着他们的青春活力,跳跃追逐,有着无限的能量。
在他们身上,两人仿佛都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你是不是会打球?”看到许染标准的接球动作,顾玘泽问。
许染说:“打过一段时间。”
当年她的身高在女生中算高的,打篮球也有优势,只不过前几年发育得太快,到后面就不再长了,最终维持在了一米七二。
这个身高,对于篮球选手来说实在不够看。
好在许染只是把篮球当做爱好,从没想过要往职业发展,身高不够也没多伤心过。
“那有时间我们可以切磋一下。”顾玘泽说。
“我?”许染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和你?”
且不说两人性别不同,就是这个身高差距,一起打球实在太欺负人了。
顾玘泽比她高出半个头,许染目测,他应该将近一米九了。
所以,他是故意的吧。
顾玘泽憋笑走远,许染跟上,心里默道:她才不会和他打球,她又没有自虐倾向。
一中校园很大,两人走走逛逛,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路灯亮起,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回去,刚好碰上了刚才的那个男生。
“咦,姐姐你还没走呢。”男生抱着球,小跑着过来。
“没呢。”许染问道:“你们打完了,谁赢了?”
男生骄傲的扬起下巴,说:“当然是我们队,稳赢的。”
许染笑:“那要恭喜你了。”
“嘿嘿。”男生挠着头傻笑。“对了,姐姐我能加你个联系方式吗?”
“嗯?”
“你接球时太帅了。”男生崇拜道。“我也想学。”
顾玘泽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着。
男人最懂男人了,即使对方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屁孩,但他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意图。
什么接球太帅,全是借口!
顾玘泽等着许染的回答,要是她真给了电话,那他就……就怎么样还没想好,反正不能给!
许染笑笑,但基于工作性质的原因,还是拒绝了他。
“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啊,那好吧……”男生略有些失望。
顾玘泽听了,却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偏过头,趁他们不注意笑了笑。
“对了姐姐,你们还是快回去吧,千万不要在这里待的太晚了。”男生提醒。
他话有些奇怪,许染问:“为什么?”
男生小心翼翼的往四周看了一圈,小声说:“姐姐你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嗯。“许染点头。
“难怪你不知道。”他压低声音,像是怕什么东西听到一样,说:“我们学校晚上闹鬼。”
“……”
许染以为会听到什么新鲜事,结果却是“闹鬼”,果然还是小孩子,竟然会相信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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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你开玩笑的吧,这世上哪里有鬼。”
男生:“我没骗你,有人见过的。”
顾玘泽还在对男生之前叫他“叔叔”心有芥蒂,原本不打算说话的,结果听到男生这副说辞,他轻嗤。
现在的孩子们啊,真是为达目的,什么话都编得出来。
“我就是从这毕业的,怎么从没听说过什么闹鬼。”顾玘泽开口道。
突然被质疑,男生打量了顾玘泽一眼,说:“叔叔你哪年毕业的?刚建校的时候吗?”
顾玘泽:“……”
靠,现在高中生说话都这么毒舌吗!
莫名其妙的,两人之间似乎剑拔弩张,有种隐隐的敌视感,火花四溅。
不远处有同伴喊男生过去,男生应了一句,又对许染道:“真的姐姐,你信我,不要留到太晚。”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许染说。
男生跑了两步,又停下转身,冲顾玘泽喊了声:“叔叔,你不信可以去问门卫,他们亲眼见过的!”
顾玘泽:“……”
真想揍他。
许染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临出校门时,顾玘泽却特意去保安亭走了一趟。
“大哥,听说这学校闹鬼,真的假的?”
身着保安制服的门卫看了他一眼,“谁跟你说的?”
顾玘泽掏出根烟递过去,笑笑:“就是听说的,好奇问问。”
烟是好烟,张荣捻在鼻下闻了闻,深吸了口气。
“是有这么回事。”
.
另一边,江舟把人送走后,回去又收拾了一下。
箱子都已经打包好搬上车了,房子空旷了很多,江舟环视着四周,好像每个角落都还能看到唐槿佳的身影。
她会坐在单人沙发上,看新收到的歌词;会在房间里,弹奏修改刚谱出来的曲子;会在白天努力工作,在晚上酣然如梦。
这样一个承载了她许多事情的地方,很快就会抹去她存在过的痕迹。
江舟最后在房内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东西落下,就打算离开了。
他刚走两步,脚下突然被皱起的地毯绊了一跤,车钥匙一下就脱手了。
江舟回头一瞧,可能是搬东西时把地毯拉扯到了,皱皱巴巴的不平整,他正好踢到了边缘。
这是不是,槿佳在挽留他?
江舟不由想到。
可转瞬又嘲笑自己的胡思乱想,竟然想把这种事情都归咎到怪力乱神上面,实在太离谱了。
他叹了口气,俯身去勾钥匙。
刚才他的一甩,钥匙直接被甩进床底了。
江舟单膝跪地,手伸进去摸了半天,根本没摸到钥匙在哪,只好撩起床单,两腿都跪在地上往里面看。
下面并没有什么灰尘,似乎经常被人打扫的样子。
江舟一眼看到了钥匙,手又往里面伸了下,才终于把钥匙拿出来。
他正要起身,视线范围内却看到了一个黑色行李箱,紧贴在墙边放着。
行李箱为什么要放在这种地方?
江舟奇怪,探身把箱子拉了出来。
箱子比预计的要重很多,他一开始竟然没有拉动,手臂蓄力,用力才拽了出来。
上面没有什么装饰,只是个简单的26寸行李箱,像是经常被使用,上面还有一些磨损的痕迹。
既然放在隐蔽的床下,里面的东西肯定不想让人看到。江舟一下就想到了电视剧中,用行李箱装尸体的画面,
“……”
应该不会吧。
江舟盯着行李箱,觉得这个尺寸应该是装不下一个人的,而且也没有闻到什么异味,才放下了心。
他蹲下拉开拉链,猛地掀开——
29. 第二十九章
钱,满满一箱的钱。
江舟怔住。
他不是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只是如今大部分人都在用手机支付,很少会有人在家放着这一大笔的现金。
江舟随便拿了几沓看,是真币,一沓刚好是一万元整。大致估算,这里面至少有五百万。
这么多钱,槿佳为什么不存起来,反而要放到这么隐蔽的地方?
江舟有种不是很好的感觉。
他犹豫片刻,给小助理打了电话,问了一下唐槿佳的薪酬都是怎么发的。
小助理说:“除去公司分成还有一些必要成本和税费外,剩下的都会打入佳姐的个人账户。”
江舟:“会直接发现金吗?”
“不可能。”小助理很肯定的说,“那么大的金额,没办法发现金的。”
唐槿佳毕竟是知名歌手,即便参加一场小型商演,演出费也要几十万,现金支付对双方都很麻烦。
那她这笔钱是哪里来的?
即便是演出费用了现金支付,也没必要放到这种地方,直接存起来不是更方便么。
思来想去,江舟觉得能让她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种。
这笔钱不能见光。
或者说,这笔钱的来源她没办法说清,只好这么不见天日的放着。
江舟有种直觉,这笔钱和唐槿佳的死或许有所关联,他得弄清钱到底是从哪来的。
他就这么坐在箱子前,看着里面满满一箱的钞票,一直到天黑。
家家户户的灯逐渐亮了起来,从窗户透进来丝丝光线,照得整间屋子蒙上了一层细纱。
江舟回想着和唐槿佳有关的所有,期望能从里面能找出蛛丝马迹,终于在回忆到前不久的一天时,倏地抬起了头。
——你知道她吸毒吗?
这是几天前,李警官问过他的话。
当时他完全否定了这个说法,槿佳绝对不会和毒品有任何关联,他绝不相信。
但是周俊的话,还有警方的尸检结果,都在告诉他,唐槿佳确实染上了毒瘾。
他的不相信,也只是他主观上的不愿意相信而已。
时至今日,从床下找到这么多钱,让江舟突然有了一种可怕的想法。
这钱,会不会是……毒资?
槿佳不仅吸毒,还贩毒。
江舟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到了。
他猛地摇头,告诉自己槿佳不是这样的人。可有些念头一旦出现,就像是附骨之疽,一点点的往骨头缝里钻。
任你如果驱逐,就是没办法赶跑它。
外面的灯光如同点点繁星,江舟却觉得它们离他越来越远。
.
与此同时,顾玘泽听完了那个“闹鬼”的故事,他嗤之以鼻。
什么闹鬼,果然是以讹传讹,传了十几年,最后变了味道。
“所以不是鬼,就是个学生。”顾玘泽说道。
张荣吸了口烟,说:“可不是,兴许是被那些捣蛋的学生关进器材室了,正好那天打雷下雨,他喊人也没人听见。”
想起那天的事,画面依稀在眼前重放。
张荣壮着胆子走上楼梯,“咣当”的声音一下比一下急,他心跳加速,紧握着手电筒,想着如果有什么东西出来,至少也能当个武器。
上了楼,他注意到声音是从走廊尽头的一间器材室传出来的。外面雷声渐小,他才隐约听到还有呼喊的声音。
“谁……谁在里面?”
他走到门前,声音不受控制的在抖。
里面突然安静了,就在他以为是错觉的时候,哭泣的声音又起来了:“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
会哭,会说话,是人。
张荣猛松了一口气。
他闭了闭眼,失笑。
都怪听了太多的鬼故事,把什么都当成鬼了。
他放下心,先安抚了两句,伸手推门推不动,才发现是门把手被人用扫把卡住了,难怪里面的人打不开。
他把扫把拿开,来不及看被关的是谁,里面的人就冲了出来,闷头和他说了声谢谢,直接就跑了。
“这事你没有上报?”许染说。
张荣呵呵笑道:“报给谁啊?哪班的学生我都不知道,更何况之后也没有学生说起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你看清是男是女了吗?”许染似乎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
张荣摇头,“谁知道呢,天那么黑,他跑得又快,根本没看清。”他一顿,又道:“应该是男孩吧,声音有点像,不过我也没听好。”
下雨打雷又没电,他没被吓到尿裤子已经是胆子大了。
后来他把这事当笑话讲给了同事听,一传十十传百的,就莫名变成了学校晚上有鬼的传说,竟然还传了这么久。
满足了好奇心,顾玘泽浑身舒畅,把一整包烟都给了张荣。
“我就知道,哪有什么闹鬼,小屁孩。”出了门,顾玘泽还不忘嘲讽两句。
许染:“你既然不相信,为什么还要特意过来问一句?”
“……”顾玘泽脸色一僵,嘴硬道:“好奇不行吗?”
“行。”许染笑。
回到车上,顾玘泽给江舟打了个电话,挂断时,脸色却不是很好。
许染:“怎么了?”
顾玘泽:“他还在公寓。”
许染:“还在?”
他们都走了好几个小时了,江舟竟然还没离开,东西应该早就收拾的差不多了。
“过去看看。”顾玘泽当即道。
很快到了公寓,见到大门敞开,顾玘泽心头一跳。
该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屋里没有开灯,顾玘泽摸到开关,把全屋的灯都打开了。
他往里面走,很快就找到了坐在地上的江舟。
“你怎么坐地上,你……我去,你哪弄的这些钱。”顾玘泽看到那些钱惊讶道。
江舟没什么精神,随手一指,“床底下找到的。”
顾玘泽抽了两张出来,手感明显的厚实挺括。
“是真的。”
“嗯。”江舟说:“一共五百四十万,都是真的。”
顾玘泽脱口而出:“她抢银行了?”
他这话认真的成分没有多少,毕竟唐槿佳是在娱乐圈混的人,这么多年能赚到这些钱也不稀奇。
“我巴不得真是从银行抢来的。”江舟撑地站起身,有些低血糖,不由晃了下。“我找人查了她的流水,不是她自己取出来的钱。”
这几个小时里,江舟想了很多这笔钱可能的来路,他甚至冒着风险找人去查了唐槿佳的流水。可从她出道以来,每笔金额出入都有明确的流向,根本就没有几百万的现金出账记录。
这彻底说明,这笔钱原本就不是她自己账户上的。
江舟已经把流水账单都打印出来了,顾玘泽看了两眼,没瞧出有什么问题,便放到了一边。
“你怎么想的?”顾玘泽问。
每次碰到和唐槿佳有关的事,江舟总是急不可耐,没有人比他更想尽快了解清楚唐槿佳的一切,说不定其中就有和案件有关的线索。
可过了这么久,江舟竟然还在这里,已经说明了问题。
顾玘泽:“关于这笔钱,你是不是已经有了结论。”
江舟眼中无神,很轻的扯了下嘴角,说:“有。”
可他根本不敢去查证,如果真如他想的那样,他不知道还要怎么坚持自己的感情。
至少在他对唐槿佳以往的认知里,绝对不包括她是毒贩一这项。
顾玘泽不知道江舟到底猜到了什么,但他这个样子,实在很不对劲。
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崩塌,支撑他的那根支柱没了一样。
顾玘泽把他从房间里拉出来,让他到沙发上坐着,自己则坐在他对面。
“那你说说,我给你参谋一下,看你说的靠不靠谱。”顾玘泽道。
江舟头仰靠在沙发上,头顶的灯光刺的他眼睛发胀,有些热。
“你还记得李警官说的吗。”他说,“槿佳吸毒。”
顾玘泽不懂这和那笔钱有什么关系,但还是应了声:“记得。”
“我问过了她周围的工作人员,她所有的工作报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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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公司,而且她也没有其他投资,不存在大量的现金收入。”
“嗯。”
“所以我想,这些钱……”江舟有些说不下去。他喉咙滚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涌上来,又被他硬压了下去。“这些钱,可能是她贩毒的毒资。”
“……”
听到他的结论,顾玘泽瞬间眉头紧皱,“你查过了?”
“没有。”他手捂着眼睛,很无力。“可我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他也不愿意把唐槿佳当成毒贩,可是……事实胜于雄辩。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原因,能让她放这么多钱在家里。
顾玘泽心情也有些复杂。
唐槿佳吸毒已经是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了,如果她还贩毒……他们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她如果有困难完全可以找他们帮忙,根本没必要走到这一步。
两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许染在旁边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说了句:“你们就打算一直坐在这?”
好像天塌了,把这两人都砸懵了一样。
顾玘泽垂着眼,闻声一振。
许染向来是非必要不开口,她既然说了话,肯定是有了主意。
“你有办法了?”
许染无奈:“你们到底在想什么?钱是很多,但这就能说明是毒资吗?你俩是不是太武断了?”
“……”
两人齐齐望向她,眼中带着疑问,显然是没理解她的意思。
许染:“也许这钱是别人放在她这的,也许是有其他你们不知道的副业,可能性太多了。再说了,就算你们怀疑是毒资,那也要查清楚再给人定罪吧。”
“怎么查?”江舟问。
“怀疑什么就查什么。”许染说,“至于怎么查,你刚才还提过的。”
刚才?
江舟略略一想,立刻明白了她说的是谁。
“李警官!”
警方既然掌握了唐槿佳吸毒的证据,而且还涉及到了刑事案件,肯定要找向唐槿佳提供毒品的人。吸毒人员大部分都在警局留有案底,警方或许已经抓捕了那人。
得到这个信息,江舟迅速起身去打了个电话。
等待的时间,许染看到那份银行流水,拿过来翻了翻。
十几分钟后,江舟回来时显然和刚才的精神不大一样,抑制不住的激动。
顾玘泽:“有结果了?”
江舟点头笑着:“警方没有掌握到槿佳贩毒的证据。”
事实上,李警官说的是“暂时”,可江舟才不管这些。
管他是不是暂时,疑罪从无,至少槿佳在这件事上是清白的,是他冤枉她了。
“那就好。”顾玘泽也放心了。
天也不早了,顾玘泽提议:“这些先拿去你那吧。就是这笔钱如果没查出什么问题,可能要当遗物处理了。
“真便宜他了。”江舟冷冷道。
那个“他”,显然说的是唐磊。
江舟去把箱子盖好,又重新确定了一遍没有遗留的物品,提着箱子出来。
“走吧。”他说。
顾玘泽去叫许染,却见她看那份银行流水看得入迷。
“我刚看过了,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许染没理他,只是扭头问江舟:“我记得唐槿佳的家庭状况好像不是很好,出道之后才有所改善,是吗?”
“对,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看这个。”许染把那份流水摆在桌上,指着一处给两人看:“这个时间,应该是唐槿佳还在上学的时候吧。”
“没错,高中。”
“日期是五月份。”
“那就是高三。”
许染手指后移,露出了“汇入”的字眼,再后面是一串数字。
+100,000.00
“十万?”江舟和顾玘泽同时叫道。
哪来的这么大一笔汇款?
什么人会给当时的唐槿佳十万块钱?
两人话还没问出来,下一秒的答案就解开了他们的疑惑。
在对方账户一栏,赫然写着两个字——
甘澜。
30. 第三十章
“甘澜?”
“怎么会是她?”
“她怎么会和槿佳认识?”
一连串的问句从两人嘴里争相蹦出,一个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他们似乎都认识这个人,许染看了看两人,问道:“甘澜是谁?”
顾玘泽向来不愿意提起甘澜,但现在这个情况,也容不得他隐瞒了。
顾玘泽没有回答,江舟见状,替他开了口:“甘澜……是阿玘的继母。”
继母?
许染没了解过顾玘泽的身世,自然不清楚他的家庭情况。
江舟见顾玘泽没有阻止他开口,便继续给许染讲了下去。
顾玘泽立在一旁,他嘴角紧绷,仔细的翻看着那条转账记录。
转账时间是2015年5月17日,清楚明白的写着转账方是甘澜。
甘这个姓氏很少见,绝对不可能是和她同名同姓的其他人。
可是,甘澜和唐槿佳这两个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什么时候有的交集?
自从上次过后,顾玘泽就怀疑卢文财是受了甘澜的指使,也怀疑过卢文财杀害唐槿佳也是甘澜指使的。
但他没有证据,也不清楚甘澜杀唐槿佳的动机。
而这份银行流水的出现,至少说明了甘澜和唐槿佳是认识的,甚至十年前还有过利益纠葛。
“所以你们才这么意外,你们不知道她俩认识?”许染了解完顾玘泽的家庭情况后,问道。
顾玘泽摇头。
他和甘澜关系一直紧张,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江舟却是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他曾经自诩是最了解唐槿佳的人,可这些日子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
好像过去和唐槿佳的那些接触,只是冰山一角,她的秘密从没向他展开过。
“我觉得……”许染稍微一顿,道:“这件事情,好像有了点眉目。”
顾玘泽忽的抬头,“怎么说?”
几人重新围在桌边坐了下来。
江舟找来了纸笔,许染把他们现在了解到的情况都写在上面:
1、唐槿佳死亡当天,案发现场实际出现过四个人。
“等等!”刚写完第一条,江舟就发出了疑问:“怎么会有四个人?”
是了,江舟还不知道这个情况。
“是这样……”顾玘泽把之前许染的分析讲给他听了。
江舟听罢,一时间没太反应过来,低着头抿唇思考。
许染继续写:
2、除了唐槿佳外,口罩男第一个进出,第二人是私生周俊,拍了照片,第三人则将尸体移到浴室。
3、口罩男已死亡。
看到第三条,江舟又叫停了。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许染看向顾玘泽,顾玘泽便又担任起了解说的工作。
4、口罩男很可能与袭击顾玘泽的是同一人。
“袭——”江舟又要说话,顾玘泽赶忙打断了,一起把原委都讲给了他。
5、十年前,甘澜向唐槿佳支付十万元。
这是他们现在了解到的所有信息。
许染放下笔:“第一条,我觉得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
江舟这会也想明白了,认同的点点头。
“第二条,我认为周俊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或许我们可以将重点集中在一、三的身上。”
顾玘泽说:“口罩男已经死了,凶手只会是最后那人了。”
“不,恰恰相反。”许染认真道。“实际动手的,还是口罩男的嫌疑最大。”
“为什么?”
“你们还记得周俊怎么说的唐槿佳吗?”许染视线扫向两人。
顾玘泽不知道她指的是哪句,江舟反而记得很清楚:“他说‘怎么叫槿佳都没反应,好像是死了。’”
“对。”许染继续道,“后来他还说了一句‘她好像很难受’。”
江舟不解:“这能说明什么?”
许染解释:“如果人是周俊杀的,他完全可以不把唐槿佳的状态说的这么清楚,说她昏迷了或者在睡觉,随便编一个理由,不是比这种更能令人信服吗?”
江舟沉思着。
“唐槿佳是吸毒过量死亡,按照周俊的描述,她当时的样子其实很符合中毒的特征。除了唐槿佳自己注射过量外,能有机会动手的,就只有口罩男了。”她回忆着那天周俊描述的情形,接着道:“而且他还说,口罩男第二次离开的很匆忙,我想一定有什么原因。”
口罩男第一次离开表现的很正常,说明当时的唐槿佳没有什么异样。可第二次却像是逃跑,只能说明他心虚害怕。
如果没做亏心事,他怕什么?
她的话有理有据,江舟已然被说服了。
“所以呢?凶手是口罩男,他死了,所以槿佳的仇就这么算了?”江舟不忿道。
凭什么!
凶手没受到任何惩罚,就这么死了,凭什么!
江舟有些激动。
许染语气很淡,十分平静的对他说:“你以为他死了,事情就结束了吗?”
江舟一愣。
许染把那张纸推到他面前,在“第四人”几个字上,着重做了标记。
“口罩男袭击顾玘泽的那天晚上,有人接应他离开,这说明他肯定是有同伙的。我们可以假设这第四人就是他的同伙,一个动手,一个掩盖痕迹……”许染说着,突然觉得哪里有点问题。“可是当天晚上,口罩男就死了……”
她没有再说下去。
“怎么了?”顾玘泽追问。
“不对。”许染眉心一皱,她拿过纸看了几眼,肯定道:“不对,我们之前都想错了!”
顾玘泽有些懵:“哪里错了?”
这个推测他没觉出有什么问题,很合理啊。
“我们太想当然了,觉得有人接应就是同伙。”许染边说边拿出手机,找到那张口罩男死亡时的照片。
“这有什么问题?”
“口罩男的死亡事件是由刑事科负责,可事情发生到确定是刑事案件,这中间只过了几个小时。警方尸检会这么快出结果吗?”她不这么认为。“除非有什么明确的迹象,让警方不用等详细的尸检报告出来,就能下这个结论。”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再者说,如果这两人真是同伙的话,口罩男死亡,那他的那个同伙去哪了?”
“还有,他死亡时还穿着作案时的衣服。如果是我的话,逃脱后第一件事就是换了这身衣服,要不然太显眼了,很容易被摄像头拍到不是吗?”许染指着照片上的那身衣服说。
顾玘泽终于跟上了节奏:“你是说他没时间换?”
“或许也没机会换。”许染有种真相逐渐浮出水面的感觉。她沉下心,继续道:“我猜他逃跑途中肯定出了什么意外,导致了他的死亡。”
“但是从照片上看,他的衣服没有什么拉扯破损的痕迹,发生打斗的可能性太小。”
“或许是在没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偷袭。又或是遇到了他没办法反抗的情况,只能束手就擒。”
“总之,那个接应的人逃脱不了嫌疑。是同伙的可能不大,反而很有可能,是他杀了口罩男。”
许染犹豫了一下,又说:“而且我觉得,唐槿佳死亡现场出现的第四人和口罩男应该不认识,如果是为他善后的,没道理唐槿佳被发现时,那些吸毒工具还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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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
许染说完,两人都没有出声。
刚刚许染分析的这些,他们从来没想到过。但听着却似乎句句在理,找不出什么漏洞。
“你的意思是,”江舟语速缓慢的总结,“口罩男是杀槿佳的凶手,但他也是被杀的,移动槿佳尸体的也另有其人?”
“没错。”许染顺便补充道:“还有一件事你别忘了,口罩男还多次袭击顾玘泽,他俩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他?”
江舟很敏锐:“你是说,有一个和阿玘有冤有仇的人在操控这一切?”
许染:“根据现有的线索看,口罩男杀唐槿佳极有可能是冲动杀人,事先没有准备,所以才会就地取材。可是口罩男在这之前,就已经对顾玘泽下过手了,这可是有准备的行动。”
江州眼神一凛:“难道有人盯上了阿玘,雇凶杀人?”
槿佳死了,阿玘时时活在死亡的威胁下,关于幕后黑手他们却没有一点线索。
江舟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最想平安的两个人,反而最不平安。
许染抽出一张新纸,写上了“口罩男”几个字。
“口罩男的目标是唐槿佳和顾玘泽,一个已经得手了,另一个却失手了。”她画了个箭头,指向这两人的名字。“在这之前一直不知道他动手的原因,但是今天我们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
她又写了“甘澜”的名字上去。
“虽然时间有些久了,但甘澜和唐槿佳是有过联系的,这几年她们有没有过联系,暂时还不清楚。”许染又从甘澜的名字上,往外画出了两个箭头。“可顾玘泽是和甘澜有一定关系的。”
她把纸转了个方向,给顾玘泽看。
“我大胆假设一下,虽然不知道口罩男对付你们两个的理由,但是换个方向,甘澜却在某种程度上,有了对付你们两个的动机。”
四人的名字赫然纸上,几个箭头把他们巧妙地连在了一起。
顾玘泽久久无法言语。
他着实被许染震撼到了。
就这点线索,竟然就让她分析出了个大概。
他由衷觉得,许染只当个保镖实在是屈才了。
江舟把两张纸看来看去,努力消化着许染的推论,“就是说,这个口罩男背后的推手,是甘澜?”
“只是有可能,并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件事确实是她做的。我提前说明,这只是一个不成熟、不完善的猜想。”许染打了个补丁道。
“可我怎么感觉,八九不离十了呢……”
许染怕的就是这个,赶紧说:“你千万不要觉得这就是真相,这只是根据现有线索推导出来的,如果再有一个意外,这些想法就全都不作数了。”
“你不用担心。”江舟情绪很平稳,几乎没有什么起伏。“我知道你害怕什么,我不会去找她。”
他突然发觉,死是一种太容易的事情。
还没受过惩罚的罪人,也就权利去死。
对于那些人,死反而更像是一种解脱,免除了本该他们受的刑罚,少了太多痛苦。
阻止他们的计划,打破他们的幻想,把人送去该去的地方。让那些人在高墙内,用往后漫长的时光悔过自责,渴望着遥遥无期的自由。
这何尝不是一种更爽快的手段。
许染见江舟说的是认真的,不免松了口气。
要是他再冲动起来,可真就不好收场了。
许染心是放下了,视线一转却发现顾玘泽正直溜溜的看着她,那眼神让她有些不自在。
“你看我干什么?”
被发现了,顾玘泽也没有不好意思,收回目光笑了一下,“没什么。”
他就是不由自主的看着光,仅此而已。
31. 第三十一章
顾玘泽收回飘远的心思,轻咳一声,回归正题。
“我觉得你不用妄自菲薄,你说的这些,和实际情况差得不远。”
“……”许染看向他,“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在她说到“同伙”的时候,顾玘泽安静的一句话都没有说过,除非他早就知道了什么,否则不该这么沉默的。
顾玘泽没想到许染会这么敏锐,他摸了摸鼻子,讪讪:“是知道一点。”
许染:“难怪。”
她自己对这段推理都没有十足的把握,顾玘泽却能说“差得不远”,一定是有原因的。
江舟拍了他一下,以为他藏私:“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知道还不说,故意的吧!”
顾玘泽笑笑,把早些时候收到的调查结果给两人看了。
“其实和你说的差不多。现在能确定口罩男……也就是卢文财,确实和甘澜认识,还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他对我的几次袭击,大概率都是甘澜指使的,至于目的,我还没想清楚。”顾玘泽正色道。“槿佳的事我之前也试探过甘澜,她虽然没有承认,但我还是觉得,这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江舟气:“你早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了,怎么不说!”
他要是早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哪还用他们在这分析来分析去的。
顾玘泽嘴角一勾,话说得意味深长:“我不是怕有个人听到消息,又控制不住自己,要去蹲甘澜吗。”
这种担心还是很必要的,他可不想再去派出所捞人了。要不是看许染分析完,江舟没有冲动离开,他还不敢把这东西拿出来。
江舟瞪着他,牙咬的嘎吱响,话在嘴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泄了气。
算了,没什么可矫情的,谁让他有前科呢。
许染看完了调查甘澜的资料,奇怪:“你父亲和甘澜年龄差的这么多吗?”
相差十九岁,典型的老牛吃嫩草了。
顾玘泽冷笑,“喜新厌旧,男人的劣根性。”
他甚至把自己都骂了进去。
江舟早就想问了,这次终于有了机会:“甘澜看上顾叔什么了,他们结婚时甘澜才27吧,还很年轻啊。”
“什么27。”顾玘泽纠正,“她23岁就和顾韬搞上了。”
23……
这消息,是连江舟都不知道的。
许染和江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图什么?”许染忍不住问。
那时的甘澜在公司受领导赏识,前途无量,而且还有个和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相恋多年的男朋友,没道理会喜欢上一个四十几岁的老男人吧。
“为了钱,不然呢。”顾玘泽说得斩钉截铁。
那时的顾韬已经是有名的企业家了,甘澜则是还在和穷困男友租房拼搏的打工人,刚出校园进入社会,经受不住诱惑很正常。
许染理解顾玘泽对这件事没办法理智的进行评判,但她对顾玘泽的说法却并不认同。
资料上显示,仅一年时间,甘澜就从一个小员工做到了组长的位置,说明她是很有实力的。继续升职也只是时间问题,根本没有必要自降身份,去做一个老男人的情人。
“她和卢文财还有个孩子?”
“是顾韬的。她怀孕时还没有和卢文财分手,但孩子顾韬是认下了。”顾玘泽说。
“这……”江舟听明白了,“他们两个互为第三者?”
“奸夫□□。”顾玘泽骂的毫不留情,完全没顾及其中一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许染算了算时间,察觉到了问题。
“但是那次怀孕,甘澜是主动终止的妊娠。”
甘澜的两次流产记录,第一次是主动终止妊娠,第二次显示意外流产。如果当时两人就已经情投意合了,为什么还要去做这个手术?
“这……”顾玘泽没办法解释,只好含糊道:“也许甘澜是怕被卢文财发现。”
“怀孕八周是不会显怀的,分手就好了。”
“那就是顾韬怕有损自己的形象,让她去打掉的。”
“如果孩子生下来,以你家的财力,秘密养下一个孩子,应该不是难事吧。”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顾玘泽有些烦躁。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瞧出他的不冷静,许染叹了口气,解释:“我不是想为她说话,只是我觉得,事实可能和你以为的不一样。”
“我……”顾玘泽也发现自己的情绪不对,他调整了下,诚恳道歉:“对不起,是我激动了。”
这么多年,他早对甘澜早就没办法客观对待。乍一听到为她开脱的话,就控制不住的想要反驳,即便那可能是真相。
江舟见状,也赶紧帮顾玘泽解释:“你别在意,阿玘平时也不像疯狗,要不然我早带他去打疫苗了。”
他,狗?
顾玘泽睨着江舟,后背上传来对方大力的拍打。
意思是:你最好别反驳。
许染被江舟逗笑,她本来也没放心上,便说:“还是言归正传吧。甘澜的资料我看完了,我的看法是,甘澜虽然和你父亲结婚了,却没有和卢文财断了联系。”
“哪里瞧出来的?”
“你看,孩子是你父亲的,但甘澜流产后,近一年的时间里,他们却没有任何的联系,你不觉得奇怪吗?”许染指着资料道:“甘澜在流产后搬离了原来的住处,紧接着就搬进了高档住宅小区,就算是现在,那里每个月的租金也要2-3万,而她住了半年。她当时还是失业状态,哪来的这么多钱?”
甘澜刚出来工作一年,就算省吃俭用,半年就要十几万的房租,也不是她能拿得出来的。
江舟对豪门家族里的龌龊事他知道的不少,闯了祸怎么处理,都形成了一套标准流程。
他脱口而出:“她拿了封口费。”
许染也是这个想法,“肯定是给了钱,但是不是封口费,就要问他了。”
她话头转向顾玘泽。
“我?”
“你父亲想不想再要个孩子?”
“……”
这个回答基本是肯定的。
顾玘泽毫不怀疑顾韬想再要一个孩子的决心,要不然怎么会在床上那么卖力,甚至中风被送到了医院。
“想。”顾玘泽答道。
“那就说明不是封口费,也许是补偿,又或是别的什么。但有一点,甘澜一定是在拿到钱之后,瞒着你父亲去做了人工流产手术。”
江舟恍然:“所以她才有钱住上豪宅,还玩起了消失。”
这样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为什么甘澜和顾韬之后就没有了联系。
顾玘泽接道:“再一次出现,应该是她把钱花光了。”
住在豪宅,开销一定不小,虽然不知道她拿了多少钱,但肯定是不够让她长期挥霍的。
许染点头:“而且看她的资料,她离职时和公司闹得不是很愉快,再想找工作,对方背调后也会斟酌一下,所以她才又找上了你父亲,进了顾氏。”
“可是,”江舟想不通了,“卢文财呢?分手后他又去哪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许染说。“资料显示,他们两人十多年没有联系过,但卢文财再次出现,就是为了甘澜杀人。你们觉不觉得,这中间完全没有过渡,直接断层了。”
因为背叛而分手的情侣,十几年后再次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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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就能奋不顾身的去帮对方杀人,太不符合逻辑了。
顾玘泽也察觉出了异样,他指出:“甘澜第一次流产后,卢文财就再没出现过。”
一个男人被带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他的做法竟然是直接分手,放对方自由,自己则彻底消失。
卢文财会这么大度,这么心宽吗?
——你记住,不要在甘澜面前提起他。
——她恨他还来不及。
顾韬的话骤然响在耳畔。
顾玘泽一个激灵,好似有什么东西触电般直达天灵盖。
“不对!”他突然说。
“什么?”
“我爸不是能容忍背叛的人,如果是甘澜用孩子要挟他,要了一大笔钱,他不可能还她把放在眼里。可他却重新接受了甘澜,除非……”
顾玘泽心念一动,茅塞顿开:“他以为甘澜是清白的,是受害者,是被卢文财背叛的人。所以他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把甘澜从泥潭拯救出来了!”
顾玘把顾韬的话告诉了两人,又道:“一定是卢文财做了什么,所以我爸才会觉得甘澜恨他,甚至不让我在她面前提起这个人。”
“要钱的根本不是甘澜,是卢文财!”
钱给了卢文财,所以顾韬认为是卢文财背叛了甘澜。即便甘澜后来私自打了胎,他还是再次接受了这个女人。
可实际上,甘澜和卢文财的所做作为,都是给演给顾韬的一场戏!
要那笔钱是这两人一起制定的计划,钱到手,立刻打掉孩子,然后一起消失。
挥金如土了一年,在钱快花完的时候,他们就重新找上了顾韬。
所以,这么多年卢文财都像个隐形人,从不在大庭广众下出现。
甘澜在台前表演赚钱,他在幕后保驾护航,成果由二人共享。
直到最近,顾玘泽的回国让甘澜有了危机感。她需要一个人出面解决麻烦,卢文财便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替甘澜扫清障碍。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就把整个脉络呈现在了眼前。
如今,甘澜想要顾玘泽消失的动机,也很容易就猜到了。
“钱!”
三人异口同声。
“没错,一定是这样。”江舟也拼凑出了这场阴谋的起点。“顾叔只有阿玘这一个儿子,顾家以后肯定都是要交到他手上的,甘澜不会想不到这点。她没有孩子,和阿玘的关系又紧张,她肯定预料到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之前阿玘在国外,甘澜想除掉他也没有机会,可如今人就在眼前,可不是等不及了。”
顾玘泽冷哼:“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要是他死了,顾家的所有,包括顾氏集团,以后就都是甘澜的了。
假如一切能按照她的计划顺利进行,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卢文财也会走到明面上来,俩人跟共享富贵。
这俩人忍辱负重十几年,为的不就是那一天吗。
江舟以为自己也是见过不少风浪的人了,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人心还能狠到这种地步。
这世上竟然有人不惜拿自己十几年的青春,来赌这一把。
“她还是梦做的太多了。”顾玘泽嗤道。“她已经失败三次了,而且卢文财也死了,没了这个帮凶,她还能有什么手段。”
“谁知道呢。”
虽然猜到了幕后的人就是甘澜,但他们掌握的线索到底形成不了一个完整的证据链。
人证物证,他们都没有。
卢文财是死了,可甘澜依旧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江舟:“她对你动手的动机是清楚了,可她又为什么要杀了槿佳?”
32. 第三十二章
有了顾玘泽调查结果的支撑,卢文财杀唐槿佳是冲动杀人的说法,就有些立不住了。
卢文财能为了甘澜试图杀掉顾玘泽,自然也有可能为了她去杀唐槿佳。
但是,理由呢?
现在他们知道的信息,除了多年前甘澜给过唐槿佳十万块钱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但这笔钱都已经过了这么久,没理由秋后算账,这后知后觉的未免太晚了。
顾玘泽思索片刻,说:“我觉得还是要从最开始查起。”
江舟:“最开始?”
顾玘泽:“比如,甘澜和槿佳什么时候认识的,还有,她为什么要给槿佳这么一大笔钱。”
十万块,对于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孩子来说,并不是一笔小钱。
“一定有什么原因,让甘澜愿意掏出这钱。”顾玘泽说。
可是能有什么原因?
几人都没有头绪。
已近半夜,三人都没有什么睡意,好不容易事情有了点进展,他们都想尽快查明真相。
许染把银行流水和甘澜的那份资料都摆在面前,来回扫视,试图找出其中的一些关联。
顾玘泽脑子有些乱,干脆拿起笔,在空白的纸上写写画画。
有什么原因能让他给对方一大笔钱?
欠债?借款?合作?还是赠予?
写了很多,顾玘泽把其中的一部分排除了,留下的这些也被他PASS掉了。
首先欠债就不可能,唐槿佳没道理去欠甘澜的钱。更不会是借款,她们之间从没什么交集,唐槿佳根本借不到甘澜的头上。
那是合作?
但一个学生,能和甘澜有什么合作?
赠予就更不可能了,非亲非故的,凭什么给她钱。
写一条划掉一条,顾玘泽觉得他们好像走进了死胡同,对甘澜汇款的这个行为,完全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江舟也找不到突破口,他甚至开始去看自己和唐槿佳过去的聊天记录,试图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可他们的聊天并不多,有很多次在他发完消息之后,唐槿佳便没有回复了。把这几年所有的消息看完,也不过三十分钟就结束了。
江舟熄掉屏幕,他这边没有进展,便去看顾玘泽在做什么。
一张纸上被顾玘泽画得乱七八糟,写的字都看不太清了,江舟眯着眼仔细分辨,才认出他都写了什么。
“没有发现?”
“都说不通。”
“一定还有咱们没留意的地方,再捋一遍吧。”
“好。”
两人计划从头再来,没发现许染也凑了过来。
“这些都被排除了?”她声音很轻。
顾玘泽感觉耳边有风拂过,他脖子僵住,不敢再动了。
“……嗯。”他干巴巴的说。
许染没留意顾玘泽的反应,只细细地看着他写的那些东西,觉得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思考方向。
知道了给这笔钱的原因,剩下的就好推导了。
就像顾玘泽刚才一样,弄清楚了是卢文财收到的钱,所以他的父亲才会对甘澜——
许染突然怔住了。
她把顾玘泽写的那张纸拉到自己面前,在空白的地方,把他写过的那些又照样重写了一遍。
她怪异的举动让两人都有些不知所以。
顾玘泽摸了摸自己脖子,压下躁动的心跳,试图让自己不要在意刚才突如其来的悸动。
“为什么又写一遍?”他问。
许染写完,把纸往前推了推,让他俩也能看清。
顾玘泽:“这些我刚才都推演过了,不可能的。”
“我知道。”许染说,“只是你还是忘记写了一种情况。”
“哪种?”
许染没答,只是动笔在后面又添上了三个字——封口费。
这是江舟才说过的,所以许染才想了起来。
“如果是这个原因,就能解释很多问题了。”她说。
顾玘泽看了半晌,喃喃:“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甘澜为了钱设计了那么久,不可能不漏一点马脚,被别人发现了破绽,她拿钱堵嘴,太合理不过了。
江舟也是豁然开朗:“对啊!她隐瞒了那么多事,随便一个捅到顾叔那,她想要的富贵生活就会烟消云散。十万买她后半辈子的平稳生活,确实很值。”
顾玘泽同样道:“没错,她那时也不缺钱了,十万对于她来说不是什么大数目。”
两人都好似看到了曙光,可再往下想,却又是一堵墙挡在了面前。
“可是……槿佳到底抓住了她什么把柄?”
兴奋过后,便又是无数的谜团。
好像一个闯关游戏,刚解开了这一轮,下一轮就又在等着,不知道哪里是终点。
许染说:“刚刚看这两份资料,有个地方让我有点在意。”
江舟顿时抬眼:“你说!”
他不清楚许染这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但每次她在意的东西,都对事情有了推动作用。
许染在两份资料上画了重点,让两人看。
“可能只是巧合,但是,时间上是不是挨得太近了?”
唐槿佳的那份银行流水上,2015年5月17日被圈上了重点。甘澜的资料上,她意外流产的时间2015年5月18日,同样被圈上了。
许染:“两件事只差了一天,你们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好似完全不相干的两件事,明面上没有联系,但谁也说不准内里有什么隐情。
几人集思广益,江舟忽然问顾玘泽:“你还记得甘澜是怎么流产的吗?”
“……”顾玘泽一怔,回忆了下,说:“好像……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当时甘澜怎么摔下去的谁也没有看到,只听到了她的呼救,下楼才发现她躺在一旁,身下已经见了血。
“你觉得和这个有关系?”顾玘泽问。
江舟说:“我有个大胆的猜想,说了你可别生气。”
顾玘泽轻笑:“随你说,你就算说孩子不是顾韬的,我都不生气。”
“……”
“……”
顾玘泽呼吸一滞。
不会真让他说中了吧?
江舟扯了下嘴角,有些尴尬,但还是说道:“如果甘澜和卢文财多年一直保持着联系,你我都清楚,他们的关系一定不会清白。给槿佳汇款后一天,她就摔下楼梯流产了,是不是太巧了?”
顾玘泽沉吟了片刻,明白了江舟的言外之意。
“所以你认为,槿佳是发现了那个孩子是卢文财的,所以甘澜才给了她这笔钱?”
“嗯,而且我猜甘澜怕这事瞒不住,转天就狠心自己把孩子弄掉了。”
孩子没了,顾韬会难过自责没照顾好她,而且也没了旁人继续拿捏她的证据,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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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毒不丈夫,甘澜算是把这句话贯彻到底了。
“这女人……”顾玘泽倒吸口凉气,感慨道:“是我小瞧她了。”
“能对自己都下这种狠手,她真不容小觑。”江舟不由得寒毛直竖。
真要说起来,他见甘澜的次数比顾玘泽还要多,毕竟要经常参加各种聚会,免不了碰面打交道。
在这之前,他可从没发现甘澜竟然是个白切黑,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事,竟然还能不显山不露水。
“但还有个问题。”许染打断了两人的回忆,提醒他们:“孩子没了,唐槿佳也早就没了拿捏甘澜的把柄,甘澜还有什么理由要杀她?”
“……”
话一出口,直接把这两人问住了。
是啊,这样一来,甘澜就完全没有动机了。
可好不容易抓到这一条线索,两人都不愿意放弃。
江舟支支吾吾的说:“一定是她还有别的把柄,被槿佳发现了……”
顾玘泽也附和着:“嗯,然后槿佳以此为要挟,继续找甘澜要钱。”
许染就看着这俩人胡说八道。
“所有结论都是要有事实依据做支撑的,你们的依据在哪?”
“……”
他们嗫嚅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只好沉默以对。
许染:“我不是完全否定你们的说法,但假设总要有个前提,不能凭空猜测吧。”
“你说得对。”顾玘泽长出了一口气,回归理智道:“是我们太激进了。”
这个晚上他们取得了太多进展,基本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就是甘澜,以至于他们都想一步到位,尽快把事情查清楚。
警察办案还需要证据,他们却试图仅以臆想破案,确实太荒谬了。
“不过要查这个,也不是没有办法。”许染说,“周俊说过,他看见卢文财在案发现场第一次进去和第二次出来时,手里都拿了一个袋子。”
袋子?
“你们猜,里面会是什么?”许染循循善诱。
既然唐槿佳和甘澜的关系离不开“钱”这个字,里面装着的东西自然是显而易见了。
顾玘泽:“第一次甘澜没有经验,也有可能是事发突然,让她来不及多想。所以直接从银行汇款,才留下了这个破绽。”
江舟:“假如真像我们说的,槿佳一直以此敲诈甘澜,那甘澜如果不想被人她发现和槿佳的交易,那就会尽量不留下痕迹,用现金是最好的办法。”
“这样的话,这一箱钱的来处,也有了解释。”
甘澜用现金堵唐槿佳的嘴,但因为不是正规途径获取,唐槿佳也不敢存入银行,只能放在家里。
逻辑闭环了,但这个结论,还需要事实佐证。
“既然要取现,就一定会留下记录,看来要查查甘澜的银行流水了。”顾玘泽道。
“我来。”江舟当即去联系人了。
等待的时间很难熬,而且还是晚上,没什么事情可做,不知不觉都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江舟迷迷糊糊的接听电话,听到对方的答复,瞌睡一下就没了。
“查到了!”他说。
资料发到他手机上,几人立刻开始找甘澜取现的记录。
可实际情况,却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没有。
甘澜十几年的银行流水上,一笔取现的记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