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限世界归来后》 第1章 归来 从无限世界归来,我终于以为可以过上梦寐以求的平静生活。 家族聚会那天,我在众多亲戚间游走,目光无意间捕捉到一张异常熟悉的面孔。 那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熟悉—— 无限世界里,被我亲手终结性命的boss。 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与我遥遥相望。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滞,梦境中无数次鲜血淋漓的对峙猛然袭来—— 他举起酒杯,目光直勾勾地锁定我,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声音低沉而温柔:“表妹。” 周围的亲人们纷纷附和,介绍说他是彭程从国外归来的远房亲戚,如今我母亲再嫁,也应叫他表哥。 我内心的惊涛骇浪,却无论如何也难以平息。 他也回来了。 而我如今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异能。 我该怎么办? .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回到现实世界后的生活。然而,当我真正回来时,情况远比我的幻想更为残酷。 那天,我满身是血,踉跄地走在街角,感觉血液已经快要流干。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我听见远处传来的惊呼声,随后感受到一双手扶住了我。 路人很快拨打了报警电话,我被送往医院。 在医院的病床上,我已经意识模糊。 然而当我醒来时,看到的是母亲和父亲满脸泪痕的脸。 他们抱着我,看着我满身的伤口,痛哭不已,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其实对我来说,这些伤口并不算什么。 比这更痛的,我已经在异世界经历过了无数次。 我在医院里躺了很久,医生说我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异于常人,这让他们感到困惑。 很快,警察也找上了我,他们带来了更多的问题。 五年前,一群人凭空消失。而在这五年中,每天都有人莫名其妙地死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是进入无限世界后失败的玩家。 为了调查这些现象,官方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小组,致力于揭开这些神秘事件的真相。 其实,只有那些杀死boss级怪物的人,才能回到现实。 这些人寥寥无几。 警察问我,我是如何逃出来的? 我回答:“运气。” 其实,我杀死了0号Boss,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杀死了他,我面临的是两个选择,成为boss,拥有一个地方的统治权,或者回到现实,成为一个普通人。 我选择了后者。 作为代价,我也被剥夺了所有的异能。 我没有告诉他们真相,因为我渴望一种平静的生活。 我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和生死之间的挣扎。 然而,我知道,如果我不说出真相,他们会对我产生怀疑,甚至可能会将我抓起来反复审问。 我解释说:“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不停地逃跑,躲避那些异世界的怪物。每一次我都侥幸逃生,直到那一天,我发现了一条回到现实世界的通道。我知道这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我真的只是靠运气和本能找到了那条路。” 尽管我的回答看似简单,但我能感受到他们眼中的怀疑。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最终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叮嘱我配合调查,并且定期接受检查。 . 我终于能够享受片刻的宁静。 只要不再回到那个残酷的异世界,一切都值得。 在医院里,母亲给我做了吃的。 她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满含期盼地看着我。 我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感觉眼泪几乎要流下来。 这碗鸡汤里面加了很多配料,显得有些油腻。 其实以前我觉得她做的食物一点也不好吃,但现在却让我感到无比的温暖和熟悉。 无限世界的食物和资源极其珍贵,刚进入的时候,我没有交换资源,有时候为了维持体力,不得不吃一些难以下咽的东西。 尽管现在我的身体不舒服,我还是吃了很多。 我母亲看着我,神情有点犹豫,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些什么。 最终,她开口了:“你五年前消失后,我和你父亲已经离婚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这些年的消失,不仅对我,对他们也是一种巨大的考验。 “彭程怎么样了?”我问道。 彭程是我的青梅竹马,他父亲姓彭,母亲姓程,于是取名叫彭程。 也是鹏程万里的含义。 印象里跟我的父母不同,彭叔叔跟程阿姨感情一直很好。 以前我们两家经常一起玩,因为母亲跟程阿姨是闺蜜,两家人还开玩笑说以后要做亲家。 后来我们考上同一个大学,确实也在一起了。 母亲低下头,声音有些沉重:“彭程......他已经结婚了。” 我一愣,没有搭话。 人之常情。 五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我没有资格去埋怨什么。 我咽下一口鸡汤,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知道了。” 这个世界依然在转动,而我只是一个被迫缺席了很久的人。 我没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如今归来,我可以接受一切。 . “我没地方可去。”伤好的差不多了,我对母亲说,声音中带着些许疲惫和无奈。 母亲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可以暂时住在她那里。 父亲在一旁,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说:“父母也老了,有时候接下来的人生,你得自己过。”他的话无力和疲惫。 我只能回应道:“知道了。” 当我走进母亲如今的家时,我愣住了。 这个家虽然陌生,但装潢豪华,价值不菲。 更令我意外的是,我看到了彭叔叔。 母亲嫁给了彭程的父亲——我的青梅竹马的父亲。 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我一时难以接受。 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 母亲和彭程的妈妈以前是要好的闺蜜,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两家关系这么亲近的原因。 记忆中家里经常弥漫着争吵的声音,母亲总是责怪父亲,不如她闺蜜的老公混得好。 父亲恼羞成怒地反击,家里的空气变得紧张而压抑。摔东西的声音、父亲的怒骂、母亲的哭泣,都在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 母亲常常一边哭泣一边对我说她嫁错了人。 每当这时,我总是选择沉默。 现在,我站在彭叔叔的家里,感到无比的手足无措。 几年前,我见过他,那时候只觉得他是个慈祥的长辈。 临走前父亲欲言又止的神情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为什么这么狗血的事情要发生在我的身上? 他们住的地方已经换了,换成了另一个区的一个大平层。 房间装修精致,光线明亮,显然彭叔叔混得越来越好了。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也觉得母亲的选择令人难以理解。 但我们之间本就关系不和,小时候,母亲就总是埋怨,总是哭泣。 我不懂,为什么一个人总是要把不幸加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很多次我都想问母亲,难道她的归宿就是嫁一个富裕的男人吗? 她曾对我说,婚姻就是女人的第二条命,不要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行。 她说她嫁错了人,昔日的美貌和姐妹们相比也不差,如今生活差距却如此之大。 我不再说话,心中的隔阂越来越深。 不仅是这五年,我和母亲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短暂的温馨并不能让我们理解彼此。 饭桌上,我和彭叔叔、母亲一起吃饭。 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但气氛却异常尴尬。 母亲低头夹菜,彭叔叔则偶尔抬头看看我,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话题。 果然,不久后彭叔叔开口了:“明天是家族聚会,大家都希望你能去。”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如何继续。 母亲犹豫着补充:“如今你名义上也是彭叔叔的女儿。” 我的筷子在空中顿了一下,心中翻涌起复杂的情绪,但最终只是平静地回应:“知道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屋内华丽的灯光温暖而柔和。 这个家虽然温馨,却让我感到拘束和陌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似乎是母亲特意点燃的香薰。 我看着她的吃穿用度,心想,或许她终于过上她想要的生活了,这就是她想要的么? 我呢?这是我想要的么? 母亲似乎察觉到我的沉默,轻声说道:“彭程也会来,他和他的妻子。” 我知道自己逃避不了。 我的语气看起来依旧平静,我说:“好,我会去的。” . 这一夜注定无眠。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彭程的身影。 他曾是我最亲密的恋人。 我能从无限世界出来,很大程度,是因为他。 因为我总觉得,有一个人还在等我,我一定要回去。 我应该是睡着了。 梦里,一会儿是我与怪物厮杀的场景,鲜血和碎肉在空中爆炸,血雾弥漫,触目惊心。 一会儿又是我提刀对着眼前的身影。 他握住刀刃,鲜血从他的手心溢出,滴落在地板上。 他笑着问我:“你真的要杀我吗?我是你的爱人。” 接着,画面一转,我和彭程骑着自行车穿行在校园,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我们身上,斑驳的光影如梦似幻。彭程回头望我,眼中是我的倒影和他眼底的光。 隐约间,耳边传来一阵微弱的响动,像是窗帘轻轻摆动的声音。 出于某种敏锐,我猛然睁开眼, 窗边竟然坐着一个人。 为什么窗边会有个人? 月光透过窗帘,柔和地洒在他的面容上,照亮了那张近乎完美的脸庞,还有他锁骨上刺目的编号——0号。 我的汗毛顿时竖立起来,寒意从背脊窜上来,心脏仿佛被冰冷的手握住。 为什么......我会看到0号? 0号是我在无限世界里的终极敌人。完美温柔的外表下,隐藏着无数的杀戮。 很多人进入0号的副本时,总会被他的外表欺瞒,有些女孩甚至有人想过拯救他——这个身世凄惨的boss,女孩们想和他谈恋爱,想改变他。 0号总是笑着接受,深情款款,仿佛真的爱上了这些玩家。 然后亲手杀了她们。 进入这个高难度副本时,我再次遇到0号。 后来,他假装爱上我时,我也假装爱上了他。 我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本性。 我与他逢场作戏,甚至为他抵抗过其他玩家和boss的攻击。 后来他没有杀我,或许是因为我有用。 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我杀了他。 我屏住呼吸,心跳加速,脑海中迅速闪现出无数可能的应对方案。 他注视着我,眼底竟然是温柔的,低沉的声音响起,直接击中了我回忆里的恐惧。 “怎么,又忘了我吗?”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痛感逐渐唤醒了我的神经。 窗外的风轻轻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 我已经没有异能了。 我该怎么办? 短篇。 响应晋江号召,再次强调,本文女主跟男主男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归来 第2章 过去 第二天,我从梦魇中惊醒,身体微微颤抖,冷汗浸湿了我的额头和后背。 窗外的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柔和的光线让整个房间显得宁静而温暖。 我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还是昨晚的屋子,彭叔叔的家。 昨晚的情景宛如噩梦般清晰,那张面孔,那低沉的声音,依旧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理清思绪。 那真的是梦吗? 我闭上眼睛,再次回想昨晚的情景。 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清新的晨风扑面而来,带着一丝凉意。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窗外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人们忙碌地穿梭着,阳光洒在每一个角落,仿佛一切都如常。 就在这样温柔的阳光下,我突然想流泪。 多年来在无限世界中漂泊,我渴望过无数次拥有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如今,当我终于站在阳光下,虽然很多人的生活中已经没了我,但我也应该和解。 我应该接受的。 我应该接受一切。 能回来,已经足够了。 今天我要去参加彭叔叔的家宴。 以前我很小的时候也去过他们家的饭局,毕竟我和彭程青梅竹马,彭叔叔和程阿姨一直对我很亲近。 然而,如今我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心情变得异常复杂。 彭家是一个很大的家族,热闹非凡,许多亲戚都是权贵或商人。 彭叔叔能如此迅速地崛起,与这些关系密切。 家宴设在彭家的大宅里,这座宅邸位于城市的一个高档社区。大门外是宽敞的庭院,绿树成荫,花坛里盛开着各色的花朵,几条小径蜿蜒曲折,通向宅邸的各个角落。 宅邸正门前铺着红色的地毯,门口站着几位身着礼服的服务生,客人们陆续抵达,互相寒暄着,气氛一片热烈。 进入大宅后,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宴会厅。 大厅的中央摆放着长长的餐桌,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满了精美的瓷器和银器,餐桌两侧是宽大的座椅。天花板上悬挂着几盏华丽的水晶吊灯,散发出温暖的光芒,整个大厅被装饰得金碧辉煌,富丽堂皇。 服务生穿梭其间,为客人们端上香槟和开胃小食。 几位年长的亲戚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年轻人们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着各自的生活和工作。 我一个人坐在窗边,手中端着一杯未曾碰过的香槟,眼神游离在宴会厅的喧闹之外。窗外的景色依旧美丽,但我此刻的心情却与之格格不入。 忽然,有几位亲戚走过来,微笑着打招呼:“这位小姑娘是谁啊?” 彭叔叔笑着回应:“这是我女儿。” 那几位亲戚看着我母亲,眼中流露出心照不宣的神情,但脸上依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继续寒暄:“原来是这样啊,真漂亮......” 母亲也回以微笑,彭叔叔搂着她的肩,看起来一副幸福的样子。 我不知道,尴尬和不安的是不是只有我。 大家看起来都很体面,无论心底怎么想,没有人说不爱听的话。 所有人都在笑。 我觉得我也应该笑,于是也跟着笑了笑。 这种笑意在看到彭程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有些僵硬。 我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情绪上的准备。 多年来,他的容貌变化不大,唯一不同的是那份隐隐的憔悴,但他的眼神却始终未变。 他站在那里,静静地凝视着我,唤了一声我的名字。 “若溪。” 我没有说话。 那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是在我小学的时候。 我一直知道住在隔壁小区有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哥哥,他是我妈妈朋友的孩子。 每次我都会偷偷跑到小区角落里喝奶茶,吃辣条,因为家里人不允许我吃那些东西。那个角落成了我的秘密基地,满是小孩子气息的乐园。 那个角落里总是安静而舒适,几株高大的梧桐树遮蔽了阳光,让那里显得格外清凉。地上铺满了黄褐色的落叶,在角落的一侧,有一条长椅,木质的纹理被时间打磨得温润光滑,我经常在那里上蹿下跳。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经常会在那里遇到那个少年。 他也在偷偷吃零食。 我猜他肯定也有个不让他吃零食的家长。 我们相视一笑,共享着这小小的秘密。 直到有一次,母亲带我去他家串门,才知道他家的零食种类丰富,几乎应有尽有。 程阿姨热情地招待我,给我拿来了各种零食。 那一刻,我好奇地问彭程:“既然你家有这么多零食,为什么你还要和我一起在那个角落里吃?” 他一开始没有回答。 后来,我总是问,他看着我,带着一种深情而又揶揄的眼神,轻轻地说:“许若溪,你是不是傻。” 那个明朗阳光的少年,就那样看着我,眼底的爱意清晰可见—— 回忆在我看到彭程妻子的时候戛然而止。 她走过来,一身名牌衣着精致体面。 她微笑着,伸出手来,语气亲切:“若溪是么?我听过你,彭程跟我提过你。我叫赵琦琳,很高兴认识你。” 我可以感觉到她的敌意,尽管掩饰得很好。 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游走,像是在评估我的外貌和着装。 我往后退了一步,保持距离:“恭喜你们。” 她仍旧在笑,但那份微妙的不安依然存在。 赵琦琳继续说道:“谢谢。你消失了这么久,我们都很担心你。能告诉我你那几年去哪了吗?” 我冷静地回应:“我经历了一些非常复杂的事情,但现在已经回来了。” 她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仿佛在试探我的底线:“新闻不是说那些失踪的人被卷入了一场大型国际贩卖案件吗?真是太可怕了。你一定遭受了不少非人的折磨吧?”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锋利的刀刃,不怀好意。 我没有辩解,只是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只想好好生活。” 赵琦琳说:“是啊,就算以前再不好,你也承受了不应该承受的痛苦和伤害,但你也回来了,就好好放下过去吧.....” 彭程站在一旁,终于忍不住了,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够了,你别说了。” 赵琦琳的笑容变得更加柔和,仿佛完全不在意彭程的责备:“我只是关心她。” 彭程的眼神冷下来:“我叫你别说了。” 赵琦琳笑着去挽她的手,说:“哎呀,这么维护自己的妹妹呀,你不是说自己已经忘了她么?” 彭程闭眼,忍无可忍:“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不好意思,这位是?” 我下意识转过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我愣住了,那是一张我无比熟悉的脸。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衫的领口处整齐地系着一条深蓝色的领带,气质高雅内敛,五官立体而分明。 黑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身材修长挺拔,仿佛专为这种正式的场合而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天生含情的眼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此刻正凝视着她。 毛骨悚然的感觉从我心底升起。 这不是0号么? 为什么0号在这里? 那张熟悉的脸,我又想起了昨晚那个梦。 真的是梦么? 不可能,我记得我亲手杀死了0号,他临死前难以置信的神情,不会错。 他穿着西装,我看不清他的锁骨。 对方向我伸出手,说:“裴泽霖。” 彭程介绍道:“这是我表哥。裴泽霖。” 裴泽霖笑着说:“既然你是彭程的表妹,那我也叫你表妹好了,以后多指教了。” 他再次伸出手。 有几道视线落了过来,我再不接就不礼貌了。 我伸出了手,对方握住了。 他的手修长,触感冰凉而有力。 我在无限世界跟他接触过很长一段时间。 自从知道,他是0号boss之后。 我假意与他相爱,他也假装沉浸在我们的恋爱游戏中。 此刻,我确信,眼前的人跟0号一模一样。 宴会继续,我却无法将注意力从裴泽霖身上移开。 他在宴会中游刃有余,笑容得体,谈吐优雅,仿佛一个天生的社交高手。 远处,彭程和赵琦琳似乎因为什么吵了起来。 我隐约听到我的名字,或许是因为我。 但我已经不在意了。 裴泽霖走过来,举起酒杯,微微一笑:“别来无恙。” 我的心猛然一紧:“你的意思是,我们见过?” 他说:“小时候我有次回国,和彭程见过你,只是你忘了。” 我说:“我不记得我小时候有见过你。” 他说:“是啊,你也不是第一次忘了我了。” 我没说话,紧紧地盯着他。 他又问:“你看起来很紧绷,为什么呢? 为什么? 我还记得那天。 那天,光线昏暗,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旖旎香味。 我们在0号的领域。不久前,我才救了重伤的0号,那是Boss之间的内斗。 所有人都以为我爱惨了他,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房间里静得出奇,只有我们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他的目光锁定在我身上,眼底是难以掩饰的**,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海。 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滑过我的肌肤,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我们在床上,身无寸缕,彼此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他的手掌游走在我的身上,每一个接触点都仿佛在燃烧。 没有人说话,所有的言语都被压抑在**的深处,只有身体在交流,彼此传递着未曾说出口的话语...... 他的唇贴近我的耳畔,轻声低语,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在呢喃着我的名字。 我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轻轻掠过我的耳朵,带来一阵阵战栗。 我在他的身下,柔声道:“我爱你。” 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时间仿佛静止。 他的动作越来越急切,**像是一条无法控制的洪流,将我们卷入其中—— 就在那一刻,本应该到达极致的瞬间,我的手迅速探向枕头下隐藏的刀。眼前的光景仿佛定格,刀锋闪过一道寒光,精准而致命! 香味弥漫。 上好的神器,在情动这一刻引燃——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温柔的面具瞬间破碎。 血液喷涌而出,溅在我们的身体上,带来一阵冰冷的触感。他的手从我的身上滑落,最终无力地垂下。 我花了这么多心血,就是为了这一刻。 . 宴会的灯光昏黄,气氛显得格外压抑而紧张。 周围的人声嘈杂,却像是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我和裴泽霖之间的对话仿佛被笼罩在一层无形的屏障中。 他含着笑望着我,身形一步步逼近:“表妹,你怎么这么害怕?” 我抬头,看着他。 如果对方真的是0号,他绝不会放过我。 第3章 妒忌(二更) 无限世界里有大大小小的怪物。 大部分新手所在的领域,里面只有初阶怪物,而这些怪物基本上只是些低级的存在,只要杀掉他们就好。 但怪物一旦脸上有编号,就代表棘手了起来。 有了编号的怪物,代表他们可以开启副本。 那些老手都告诉我,进入这里,不要进入7以内的数字的怪物副本。 这些属于这个世界的boss,很少有人能在他们手中活下来。 数字越靠前,杀的人越多,他们杀了无数人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记得我和0号相遇那天。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0号。 为了更好地活下去,我加入了一个团队。每天都需要杀死怪物才能兑换一定的食物。 那时候我已经渡过了一开始在无限世界的时间。我咽下过期的压缩饼干和一些在物资贫乏时勉强充饥的食物,比如干硬的面包和罐头里剩下的汤水。 那天,我的队长突然失踪了。 她是我们团队的核心,也是一开始接纳我进入这个残酷世界里的人,我叫她姐姐。 她对攻略副本很有一套,也带我们成功解密一些排名靠前的副本。 她对我们说,我们一定要杀死所有的怪物。 我说,是。 后来有一天,她又说,她感觉一些怪物不一定是坏的,有的身世很可怜,也很温柔。 我问她为什么这么想。 她没有回答。 为了寻找她,我决定冒险进入一个怪物的窝。 其实,我本来不应该到这个地方的。 那是一个漆黑的洞穴,四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洞穴的墙壁上布满了粘稠的液体,仿佛怪物们在这里留下的痕迹。 一路上,我看到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到处都是怪物的尸体,残肢断臂堆积在一起,鲜血染红了地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么深的地方的,或许是因为一股无名的力量在推动我,也或许是因为心中的那份执念让我忘记了恐惧。 我继续前行,步伐越来越沉重。 终于,我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我的队长,她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 我的心猛然一沉,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我扑倒在她的尸体旁,泪流满面。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一刻的悲痛无比清晰。 就在我沉浸在悲痛中时,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怎么这么有勇气,朝那个方向跑去。 硝烟中,我看到一个巨大的小丑正往一个男人身上砸过去。 那个小丑有着血红的唇,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戴着一顶破旧的礼帽。 他的外貌恐怖而诡异,高大的身躯笼罩在昏暗的光线中,手中的巨锤在空中挥舞,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被攻击的男人满身是血,衣服破烂不堪,状态十分惨烈。 我飞速地冲了过去,手中的刀狠狠斩向小丑的身体。 小丑一愣,冲男人怒吼:“你居然还叫了人类,这破坏了规矩!”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无尽的愤怒。 "轰轰轰” 小丑扔出的礼物盒在空中爆炸! 巨大的小丑手中的巨锤高高举起,直朝我砸了下来。 我能感觉到那种非常恐怖的力量,跟我之前接触的怪物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了他身上的数字——7。 我意识到他就是传说中的boss级怪物。 我接下来可能会死。 我不想死,外面还有等我的人。我必须活下去。 我要报仇,我要给我的姐姐报仇。 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某种奇怪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在我面前慢了下来。 我迅速躲过了小丑的一波攻击,绕道他身后,然后出刀!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动作如此之快,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我面前慢了下来。 眼前这个巨大的膨胀的怪物愣了一下,我绕到了他的后面,迅速出刀。 无数次的出刀,心中满是那些曾经陪伴我来到无限世界并唯一帮助过我的人。 这些该死的怪物,我要替他们报仇。 就在我疯狂出刀的时候,之前浑身是血的男人也开始反击了。 他的身手敏捷而凌厉,每一击都精准无比。 就在怪物濒死的瞬间,小丑忽然发出一声低笑,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沙哑嘶鸣:“……是你啊。” 它扭动着巨大的身体,微微转过头,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让我无法理解的复杂情感。 “你……你来这里了……” 小丑的声音愈发微弱,最后在男人的致命一击中彻底消散。 怪物最终倒下,鲜血迸射。而我也力竭倒地,心中一片混乱。 我对他说:“没事了,我们走。” 说完,我便晕了过去。 醒来时,还是那个男人在我身边。 旁边是篝火,火光映照下,他的五官显得格外完美。 他看着我,神情温柔。 我注意到周围都是尸体,大部分是人的,小部分是怪物的。 他一个人站在尸体中,显得异常孤寂。 我看到了我一些队友的尸体,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我哭的时候,那个男人一直在旁边看着我。 他的神情有些奇异,又像是怀恋,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我对他说:“这些怪物杀死了我的队友,我总有一天要将这些怪物杀光。” 他顿了一下,笑着说:“是啊,这些怪物,太过分了。” 他又说:“谢谢你救了我。” 我给了他我的压缩饼干。 这个世界的食物很珍贵。 他接过饼干,看着我,似乎有些惊讶。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回答说:“我叫时雨。” 然后,他注视着我手中的刀,补充道:“你的刀好快。” 我笑了一下,说:“这把刀是我在一个副本中得来的,但我之前速度没这么快,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刚刚一切都慢了下来。” 时雨点了点头,说:“真是个少见的异能呢。” 一开始我以为我的异能是速度。 但其实,是时间。 当我开启异能的时候,我可以放慢所有的一切。 我可以感受到每个细微的变化和流逝。 尽管当时只能维持很短的一段时间,但足够了。 那是我的第一个异能,很多人都以为我只有这样一个异能。 凭借我的异能,我很快成了团队里的领队。 时雨也加入了我们团队。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我们慢慢提升实力,研究战略,杀怪物。 后面,我们提升实力,逐渐研究副本,战胜了很多副本怪物。 但我们对抗7以内数字的怪物,仍旧很谨慎。 因此我们关于这些Boss级怪物的信息,非常少,因为很少有人能从他们的副本中活下来。 但那天,我们不幸遇到了4号。 最终我们开启了4号的副本。 进入4号的副本,我发现自己化身为一座华丽宫殿中的镜子。这个身份要求我在白天安静地悬挂,听着女仆们的只言片语,只有夜晚,当所有的女仆沉入梦乡时,我才能悄然行动,同时还要躲避画师的追杀。 4号拥有一种极为棘手的技能:他能自由出入画中世界,也能将我们困在其中。我们需要一边解密以找到对抗和逃跑的方法,一边在他的追杀中顽强生存,心力交瘁。 我的异能曾为我们争取到一些宝贵的时间,但很快,我们的队伍被分散,同行的伙伴们接连遇难。最后,只有我和时雨还在努力寻找出路。 夜幕降临,整个宫殿陷入沉寂,正是我探索的时机。 我发现,宫殿中每一幅画都藏着一段往事,而解开这些画作的秘密是我们逃出副本的关键。 我进入了第一幅画,那是一个草长莺飞的夏天。我看见一个白裙女人,低头温柔地牵着一个衣着破烂的小男孩的手。 小男孩是谁? 随着我穿越不同的画作,逐渐解读出隐藏的故事。 原本以为是恶毒皇后的阴谋,最终却发现她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姐姐,也就是前皇后复仇。 而画师的心结究竟是什么? 我再次来到一幅画面前。 四周是肆虐的烈火,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照出令人窒息的红光。在高台上,那个被女仆们称为恶毒的皇后静静伫立,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脸上竟露出一抹纯净的笑意。 在这一刻,皇后忽然轻声说道:“你走吧,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低头看自己,在这幅画里,我竟是画师。 某一瞬间我突然明白,皇后已成为他生命的全部意义。而在他漫长的创作中,他始终只是描绘着他人的故事,与自己无关。 这的确是一个极其棘手的副本,短短几个小时我却觉得过了许多年。 在持续的解密过程中,我终于找到了画师的弱点以及他那段与皇后交织的过去。就在我解密最后一幅画的关键时刻,画师突然从旁边的一面镜子中走出。 那扇镜子本身就是一幅画。 镜子的表面微微闪烁,仿佛水波在轻轻荡漾。我看见画师的脸缓缓浮现于镜中,那双眼睛依然平静而温和。猛然间,我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了他的陷阱,所有的出口都已被封死。 “可惜了,我本来不想杀你的。”画师以一种温和却带着不可抗拒的语气说道。 他的画笔在空中挥舞,瞬间,无数藤蔓般的幻象从画中伸出,将我压制在地,无法挣脱。 我被关在了画中。 ...... 周围的色彩仿佛有生命般流动着,昏黄的天空像是被泼洒的油彩,云层厚重而沉闷。 画师的画里总是这么美。 但我的生命力逐渐流逝,感觉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然后我看到了时雨。 他在不远处,眼神坚定地望着我。 与此同时,画师也进入了这幅画中。 在他的画中,他是无敌的。 “时雨,快走!”我用尽全力喊道,希望他能逃脱这个绝望的境地。 但时雨并没有离开。 “你怎么……”画师看着他,向来平静的眼中浮现出讶异。 后来我昏死过去了。 当时我本来就是强弩之末。 我感觉自己死了,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第二天醒来,时雨仍旧在我旁边。 他的眼神复杂而温柔。 “醒了么?”他问,声音低沉温和。 我环顾四周,四周的景象变得真实而模糊。 我说:“我们还在画中么?” 他说:“没有,画师走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会走了?”我问,心中满是疑惑,“你找了皇后与前皇后的画像么?在解密过程中,我发现这应该是关键物品,画师一生都在描绘这幅画,那也是他爱的人最在意的一幅。你是杀了画师,还是解开了他的心结?” 他没有说话。 我还想问一些细节,毕竟这是Boss级的怪物,任何一些信息都可以增加其他人在这个副本中获胜的几率。 但时雨不回答了。 我注意到他锁骨上有些什么,被衣领挡住。 我想仔细看,但对方却避开我的视线,握住我的手,说:“怎么了?” 我有点不习惯这样的动作,抛开他的手,“你锁骨那里怎么了?” 他说:“受伤了。” 他打开领口,我发现的确是伤口,流血,模糊成一片,血迹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没办法,我用仅有的纱布和消毒用品给他止血。 纱布擦拭过他的肌肤时,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我。他的睫毛长而浓密,微微颤动,如同黑夜中的蝶翅。他的眼睛深邃而缀满星光,让人几乎要沉溺于这般夜色中。 忽然,他抓住了我的手。 有一瞬间微微靠近,我感觉他想低下头。 他的气息清爽,带着一丝淡淡的香味,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稠密了起来。 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夜晚中格外清晰。 我看见他瞳孔中我的倒影。 以及他被风吹佛起的发。 但就在他逐渐靠近我的那一刻。 我缩回了手,别开视线。 沉默在我们中蔓延。 夜深人静,篝火在我们身旁微弱地燃烧,火光跳跃在他的脸上。 沉默一会,我们聊起了过去。 我说:“无论如何,我都想出去。” 他问:“为什么?” 我说:“外面有人在等我。我的父母,我的爱人,我的朋友。”我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低沉,但坚定。 他突然饶有趣味地打量我,说:“你还有爱人啊。” 我说:“对。” 他问:“谁啊?” 我犹豫了一下,回忆起那个在现实世界中等待我的人。 “是我的青梅竹马,他很爱我,他说过,无论我在哪里,他都会等我回去。” 我说这些话时,心中涌起一阵温暖。 时雨听了,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情绪,“真好啊,有人在等你。” 我点点头,心中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尽管这个世界如此残酷,但只要想到外面还有人在等我,我就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我问:“你呢?也会有人等你的。” 时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没有人等我,我在意的一切已经毁灭,我爱的人也早已把我忘记。对我来说,出不出去都无所谓,任何一切都很没意思。” 我惊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看着我,说:“我就是这样想的,一切的一切都很无聊,所以有时候我会给自己找一些乐趣。” 我说:“什么乐趣,副本么?” 这样想来,时雨参加的每个副本都活了下来。 当然我也活了下来。 但好几次,只有我们两个出来。 似乎太巧了。 星星在夜空中闪烁,月光洒在我们的身上,我们在篝火旁坐了很久,聊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告诉一个相识不久的朋友,我对另外一个世界的怀恋和爱。 聊着聊着,他却忽然不说话了,望着我的眼神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或者还有些别的什么。 月光落在他臻于完美的五官间,也变得温柔起来。 他看着我,对我说:“你别说了,我有点妒忌。” 上传了好多次,都说我不是作者。凉我也认了,直接被开除作者籍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妒忌(二更) 第4章 尽头(一更) 后来,时雨在有一天消失了。 队友都说,他或许是死在哪里了。 这在这个世界很正常。 我不相信,我一边继续攻略其他的副本怪物,一边找他。 如今团队的人研究战略,异能获得者也越来越多,也有对付怪物的经验了。我们也逐渐有了许多对抗副本怪物的经验。 身边经常有人死去,消失。 我从一开始的悲伤,痛苦,到后面的麻木,接受。 在这个无限世界,也有人聚集起来成立了医疗小组,用这个世界副本得到的一些特殊物品治疗。有了这个后我们存活下来的机率也逐渐变高。 我们一起研究能逃离这个地方的方法。我发誓,我一定要出去。 然后我听到了0号的传闻。 他们说,0是杀了最多人类的Boss,至今没有人从他的副本中走出来。 传闻中,他很喜欢欺骗女性,假意与其恋爱,然后在腻了那天,再杀了她。 他很享受对方痛苦的神情。 我的姐姐,一开始带我渡过无限世界最艰难时光的人,就是他杀的。 我心想,我一定要杀了0号。 我没想到我会再次遇到时雨。 那天,他正从海的尽头那边出来。 当时我正带领我的团队去无限世界的尽头看看。我们想知道,是否有一条出去的路。 我们做了万全的准备,带上了医疗物资,最有经验的一批人。 走到尽头,是一片海,无尽的大海。 海风微凉,夕阳将整个海面染成一片金黄。海鸥在远处的天空中翱翔,仿佛无尽的自由就在眼前。 然而,我们却感到深深的绝望。 海的尽头,还是海。 我们应该怎么出去? 就在这时,时雨从夕阳下的海岸线走出来。 看到他的面容,我愣住了。 我一直以为他死了。 他从夕阳下走出来,光芒在他完美无瑕的五官间镀上一层金色,仿佛一个从画中走出的神祇。 我看到他,很惊喜,小跑过去,说:“你居然还活着,太好了,之前你去了哪儿?” 他没答话。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人,说:“你不该来这的。” 我问:“怎么了?” 他凝视着我,神情忽然温柔下来,抚摸着我的头,轻声说道:“没事的。” 我们决定继续前行。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开始隐约感到某种不安。 这个世界的尽头,竟然如此美好,令人难以置信。 夏天的海边,晚风轻柔地拂过,带来海盐的气息。冬天的雪花轻盈地飘落,仿佛为大地披上一层纯白的纱衣。夜色降临,月光如水般洒下,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仿佛为这个世界增添了一层梦幻的色彩。 我和我的朋友们在海边的街道上漫步,欢声笑语在夜空中回荡。我们谈天说地,仿佛这一切都将永远持续下去。 然而,偶尔间,我会感到一阵恍惚,仿佛有某些重要的事情被我遗忘。 时雨成了我最亲密的朋友,他经常陪伴在我的身旁。 那天,他带我去放烟火。 无数烟火在夜空中绽放,五彩斑斓,灿若星河。 我们站在这片拥挤的欢笑中,他轻轻抱住我,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低头吻了我的眼眸。 他的吻轻柔而温暖,带来细微的痒。 抬头望向他时,他的眼底满是深情和爱意,仿佛要将我溺毙在这无边的情感中。 我的记忆中似乎缺失了一部分,像是被人从画布上擦去的颜料,一些画面逐渐浮现,然后又逐渐褪色,消失。 我看着时雨温柔的,充满爱的神情,恍惚间想起另一张脸。 那张脸上有着同样深情的目光和笑容。 等我回过神,漫天烟花下,我已经泪流满面。 时雨看到我的泪水,神情微微一滞,他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抹去眼角的泪水,却怎么也说不出心中的疑惑与不安。 那些模糊的画面,如同海浪般涌来又退去,让我难以捉摸。 “没事,只是觉得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 他微微一笑,低下头拉住我的手,柔声道:“我们会幸福的。” 那一夜,我们在烟火的映照下,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快乐时光。 曾经? 但......我们有过曾经么? 第5章 醒来(二更) 我感觉我的朋友变得不对劲儿了起来。 有时候我会觉得他们的神情很麻木。很麻木的开心,很麻木的痛苦,很麻木的悲伤,唯一不变的只是我和时雨。 时雨有时候会消失,他回来的时候带着伤。 血模糊成一片,血迹蔓延。 我用纱布和消毒用品给他止血。 纱布一点一点地蘸着他的伤口,血液染红了洁白的纱布,温热的液体落在我的指尖。 他凝视着我,眼底也缀满了日落的光辉。 清爽温和的气息涌来,他低下头。 他看起来,似乎有回忆和期待。 我问他为什么受伤,他不回答。我说:“有时候我会觉得很奇怪,我这里有朋友,但我并不记得我跟朋友的过去,仿佛他们一开始就是我的朋友,还有我跟你,我也不记得我与你一切过去的点滴。” 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微妙。 他抓住了我的手,凝视着我,神情还是很温柔:“你只是忘了而已,我们从小就认识,一起走过很多岁月,后来我向你表明心意,我们相爱,因为你喜欢看海水和日落,所以带你在这片海岛定居,你忘了么?” 他说的我有点恍惚,我的确喜欢日落。 我有时候一天会凝视很长很长的日落,凝视那逐渐消失的血红色光辉。 就在这样旖旎浪漫的环境中,我突然看着他。 我问:“你是谁?” 他动作顿住了。 我眼底满是眼泪:“我的过去并不是你,陪伴我整个青春岁月的是另一个人,与我看日落的也不是你,我已经想起了他的名字,他叫彭程,他的姓名取于他父母两个人的姓,他没你那么温柔,有时候大大咧咧的,经常惹我生气,你不是他......时雨,你究竟是谁?” 他温柔的面具一下子凝固住。 浓厚的,难以形容的悲伤浮现在他脸上。 就在这一刻,眼前的景象忽然褪去,永恒的荒芜的密林,远处在海水嬉戏的,我的朋友,我的队友,已经变成凝固的神情僵硬的尸体。 时雨锁骨也逐渐显现出一个数字:0号。 他就是零号。那个杀了我无数重要的人的0号。 也就是这一刻,我发动了异能,一切都在我面前逐渐放慢,极慢,我拔出了刀,没有犹豫,往他砍过去! “咻——” 但他接住了。 他握住刀刃,鲜血从他的手心溢出,滴落在地上。 这个时候他还是带着笑的,他问我:“你真的要杀我吗?我是你的爱人。” “你不是。” 我想绕到他身后,利用我的身体素质和异能,这些能力让我在无数次与Boss近身作战时取得了胜利。 我迅速侧身,试图从他的视线中消失,凭借异能让我动作变得如同闪电般迅捷。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感到全身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束缚住,难以动弹。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我的脊椎窜上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反抗这股束缚力量,但无济于事。我的四肢沉重,每一个动作都变得异常迟缓。 我的心跳加速,额头渗出冷汗,我拼尽全力试图挣脱这种束缚,但身体却丝毫不听使唤。 0号打飞了我的刀。 他用鲜血淋漓的手掐住我的脖子。 窒息的感觉涌来,我感觉我的身形难以动弹,眼前的景象在我眼底重新组合,海潮的声音再次涌来,逐渐下坠的夕阳,海鸥在天际翱翔...... 我听到他沙哑的声音:“我是你的爱人么?” 我因为缺氧痛苦地挣扎,嘴里发出艰难的声音:“不是……” 我听到破碎的声音,夕阳的景象突然晃了晃。 狂风暴雨在一瞬间席卷而来,天空变得昏暗,雷电交加,彼此交替。 我的脖子被死死掐住,我从未觉得死亡离我这么近。 眼前的人是个恶鬼,也是我所见过最强的怪物,我的身体无法动弹,他的话语带着诱惑,让我濒临绝望。 我说不出话了,所有的回忆在我面前闪现,我抓不住一切,我知道我要死了。 他再次说话,声音不太平静:“我是你的爱人么?”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或许那只是一个口型:“你不是……你永远不会是……我恨你。” 我要杀了你。 对方突然颤了颤。 幻境在一瞬间破碎—— 没有波光粼粼的大海,没有逐渐下坠的日落,有的只是永恒的荒芜,四周尽是僵硬的尸体。 这个世界好像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密林,旷野,连绵不尽的荒芜。 他忽然松开手。 空气涌入,我嘴里满是血味,眼前一片昏黑。 他忽然紧紧地抱着我。用满是鲜血的手捧住我的脸,狠狠地吻了下去。 他说:“你知道么,上一次我就想这么做……所以,你为什么要醒来?为什么要忘了?” 忘了......什么? 新鲜的空气涌入我的身体,旷野的风在耳边响彻。 这个我最恨的人,此刻用最亲昵的姿态,将我抱在怀里。 在昏迷过去的最后一刻。 我心想。 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哪怕两败俱伤。 只有他的血,才能祭奠我队友的命。 第6章 疲惫 回忆结束。 我的思绪回到了宴会的昏黄灯光下。 裴泽霖的脸庞近在咫尺,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的眼神温柔得近乎破碎,低声说道:“表妹,你以前的爱人,已经结婚了。我听过你们以前的故事,我真为你感到惋惜。”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周围的人声嘈杂,笑声和交谈声充斥着整个宴会厅,像是隔绝了我们之间的一切,那些亲密接触,那些恨与血。 旁人眼中,我们的交谈看起来亲昵而友好,完全没有任何异样。 我的内心却如临大敌,神经瞬间紧绷。 多年来,我与0号的关系复杂而微妙,看似亲密无间,但背后隐藏的却是无尽的猜疑和仇恨。 我始终无法释怀队友们的死,她们的脸庞时常在我梦中出现,成为我心头永远的痛。即使午夜梦回间他将我抱在怀里亲昵地叫我的名字,我也永不会释怀。我要为他们复仇。如果他们死了,那这条路我就一个人走下去。 然而,看着眼前的男人,我心中始终不明白—— 明明我曾亲手杀死了零号,为什么裴泽霖会出现在我面前,且神态如此相似? 那种熟悉的气息,神态,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他就是零号。 我相信我的直觉,但我却始终无法解开这个谜团。 裴泽霖依旧含笑望着我,轻声问道:“表妹,你在想什么?” 我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压下心中的疑虑,轻声回答:“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天降时雨,山川出云。泽及万物,养育群生。” 裴泽霖,时雨。 这些名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那些过去。 我借口去洗手间,避开了裴泽霖的视线。 我没有回头,但我能够感受到他一直看着我。 . 宴会结束后,彭程走到我面前。 他的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下意识地想拒绝。 我不愿与他再有任何交集。 然而,赵琦琳却突然挽住了我的手,笑容灿烂:“一起去吧,好久没见了,我们聊聊。” 彭程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痛苦的挣扎。 夜幕降临,城市被霓虹灯点亮,五彩斑斓。 热闹的街道上,小吃摊前人头攒动,各种香气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温暖的烟火气。 这种感受让我感受到一丝久违的温暖。 漫步在这片繁华的夜市中,人来人往,两旁是琳琅满目的小吃摊和闪烁的招牌灯。 一路上,赵琦琳不断对我嘘寒问暖。 我有些分心,几次错过她的问题,只能机械地应付。 街道的喧嚣和灯光仿佛一个巨大的怀抱,几乎是瞬间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从前。这么多年,这条街却还未变化。 穿越前,我和彭程无数次在这条街上漫步,穿过大街小巷,说说笑笑,从头吃到尾。 这条街记录了我们太多的回忆,快乐的,痛苦的,都在这里交织,成了回忆的一部分。 街上有很多遛狗的人。 我看着那只狗,有些走神,我忽然想起我们曾经养的一条哈士奇。 它非常不听话,我们因为它吵过无数次架,为了每天谁遛狗,每天家都被弄得一团糟,因为收拾我们也会吵一架。后来,我们不得已把它送给了共同的朋友养。 那时候他感慨,说我们还没办法做一对好父母,除非两个人都改变反思。 我说是的,打趣他,你这样我可不会跟你结婚啊。 ...... 这时彭程忽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柔和怀念:“我又把乐乐接回来养了。” 乐乐是我们那只哈士奇的名字。 我微微愣了一下, 眼前的霓虹灯和人群游动。 赵琦琳也听到,神情凝固住了。 她脸上满是愤怒和委屈,下一刻尖锐而刺耳的声音忽然爆发:“你还要怎么样?干脆你们一起过好了!我陪你度过了最艰难的这几年,你也说你忘了她了。我现在是不是该退出啊?你们一起过就好了!” 她的情绪像是压抑已久的火山爆发,周围的人纷纷转头看过来,场面变得尴尬而混乱。 彭程的脸色瞬间沉下,眼中闪烁着愤怒和无奈:“当初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忘不了她。你也说了你不在意啊!” 赵琦琳的眼中充满了泪水,声音中夹杂着绝望和决绝:“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我告诉你彭程!你这辈子都对不起我,你要是忘不了我们现在就离婚,我成全你们!”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利剑一样。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我看着他们,觉得身心俱疲。 我转头对彭程说道:“彭程,你也别来找我了,别让我看不起你。” 说完,我转身离开。 身后还在争吵。 无数杂乱的声音从我耳边飘过。 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眼前的霓虹灯和人群变得模糊不清,我闭上了眼。 我一个人走到了正中心的广场。 这里的灯光依旧明亮,人潮依旧涌动,我仿佛置身于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那些热闹与我无关。 我其实知道,永远爱一个人只是个程度副词。 爱可以深到骨髓,不过那也只是那段时间而已,给一个人说的誓言,其实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另一个人。誓言本来就是虚无的,只是当时的氛围和情形让人觉得可以一辈子。 我当初如此拼命地想回到现实世界,以为只要回到这里,一切都会变好。然而如今我一无所有,我失去了异能,失去了家庭,失去了爱人。我没有钱,也失去了工作,这个城市不属于我,我无依无靠。 我知道我可以重新开始。 我可以换一个城市,抛下所有的一切,当一个普通人,打工,赚钱,累也无所谓,我只想好好生活,或者对我说,活着就可以了。 生活也许不再精彩,但至少是平静的,是我能掌控的。 我看着最中心的广场,熟悉的建筑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这里是我们曾经一起跨年的地方。 那一年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中,他带着笑看着我,深情地吻了下来。那一刻,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我闭上眼,回忆像潮水般涌来。 我告诉自己,我允许自己脆弱,但这是最后一次。 这么多年,即使是无限世界,生与死之间,也是这么过来了不是么? 只是...... 的确没人等我。 就在我沉浸在这种情绪,眼底模糊,转身的瞬间,我撞入一个人的怀抱中。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他低着头,笑吟吟地说:“表妹,在想什么?这么走神。” 霓虹灯下,裴泽霖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灯光在他的眼中投下碎光,仿佛一汪深不可测的湖。 他将一捧玫瑰送到我怀里。 玫瑰的花瓣鲜艳欲滴。 他说,“喜欢么,表妹?” 出自《诗经·小雅》:“天降时雨,山川出云。泽及万物,养育群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疲惫 第7章 茶水(一更) 他从后面抱住了我,力道轻柔却不容拒绝。 周围的人潮仿佛在我们身边形成了一道自然的屏障。 霓虹灯光下,行人匆匆而过,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我们身上。 人们眼底流露出的惊艳和羡慕,如同看见了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好香。”他低声说:“很好奇你身上的味道。” “可能是沐浴露的味道。”我说。 “......有点不同了。”他低声说。 “你说什么?”我忽然抬头。 "没什么。”他说。 我感到手心的汗水浸湿了玫瑰的外壳,我紧紧地攥着一个玫瑰花瓣,将之碾碎,和我的汗液融合到一起,变成一团棕褐色的模糊物。 ......他是谁? 此刻,裴泽霖的气息近在咫尺。 他的眼中依旧泛着碎光,笑意温柔得几乎能将人溺毙。 “表妹,一起走走么?”他低声问道,声音轻轻掠过我的耳际。 我没有回头,任凭他抱着我,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我并不是你表妹,”我轻声说道,“你只是彭程的表哥而已,跟我没关系。” 裴泽霖的手依然轻轻地环在我肩上,头靠在我耳侧。 “那我叫你什么?若溪?” 他含笑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揶揄和温柔的试探。 周围的喧嚣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他和我,只有那一捧玫瑰,和他低声唤出的名字在空气中回荡。 我看着他说:“我看你总觉得很熟悉,你有这种感觉么?” 裴泽霖眼神微微一动,随即笑了起来:“我早说过,我们小时候见过的,只是你忘了。” 我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小时候,而是梦里。”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所以在梦里你还见过我?那我在你梦里是什么样的?” 是血色的。 我没有说话。 裴泽霖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沉默,他忽然转了话题:“走么,带你去兜风?”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 我们走向他的车,我坐上副驾驶,目光不由自主地观察他开车。 他的手指轻松而熟练地握在方向盘上,动作流畅而稳健,每一次转弯和加速都显得游刃有余。 “你在国外也经常开车么?”我问。 “对啊,”他回答道,声音平静自然,“不像国内这么方便,但有时去一些偏远的地方没车不行。” 我望向车窗外,城市的灯火逐渐被我们甩在身后。 霓虹闪烁的高楼和车水马龙的街道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寂静的夜色。 汽车越过人潮,驶入一条越来越偏僻的道路,周围的景色也变得荒凉起来。道路两旁的建筑物逐渐稀疏,隐约可见的荒地和低矮的灌木。 我看着窗外的风景,心想。 或许这个夜晚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平静。 或许,裴泽霖就是那个0号,要杀人越货。 车内的气氛开始变得沉默而凝重,只有车轮滚过地面的轻微声响和偶尔传来的风声。 裴泽霖的面容在昏暗的车内灯光下显得若隐若现。 我偷偷打量着裴泽霖,他的神情依旧平静,似乎并未察觉到我的不安。 我无暇欣赏路边的风景,路程似乎显得漫长而无尽,时间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仿佛被无限拉长。 终于,在不知走了多久之后,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裴泽霖忽然说道:“到了,下车吧。” 他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从车上走下来,抬头看,发现满天星辰,灿烂得如同洒落的碎光。 静谧的夜空下,一切似乎都变得不那么真实,仿佛梦境一般。 我抬头看向裴泽霖,他指向前方:“走吧,前面有一家私人菜馆,味道很不错。” 我神情复杂,低声道:“嗯。” 他凝视着我:“怎么?没把你卖了,很失望?” 我尴尬一下:“没有,我没这么想。” 我们沿着小径走向那家隐匿的菜馆。 几盏古色古香的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投射在石板路上。树影婆娑,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推开木门,里面是一片典雅的庭院,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两旁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卉,散发出淡淡香气。 灯光在小道上洒下一层金黄,映衬着周围的古典建筑。 裴泽霖似乎早有安排,我们刚到便有服务员迎上,恭敬引导我们入座。 穿过庭院,我们来到了一间装饰典雅的餐厅,桌椅摆放整齐,白色的桌布上点缀着精致的餐具和烛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轻柔的香薰。 我们被安排在一处靠窗的座位,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花园景致。 坐定后,不一会儿就有服务员端上了两杯清茶。 我低头看着盘中的茶,茶水泛着淡淡的琥珀色,热气氤氲,茶香弥漫在空气中。 我端起茶杯,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茶的味道清新甘冽,入口先是一股淡雅的花香,继而转为微苦,而后那丝丝甘甜在舌尖渐渐绽放。 好茶。 我没有说话。 对面的裴泽霖忽然说:“等我一下。” 我在发呆,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以前。 无限世界里物资极其紧缺,所有人都为了食物资源争得头破血流。 但后来我假意跟0号在一起的那些年,我总能吃到喝到自己喜欢的食物。 有时候是他做的,有时候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他似乎天生对这种细节游刃有余。 我记得,那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茶。它的清香,它的微苦,它的甘甜,让我沉醉。 茶香袅袅,让我暂时忘却所有的痛苦和烦恼。 眼前的这杯茶,竟然和那时的一模一样。 我紧紧握住茶杯,手指微微发冷。 如果我有一把刀,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刺进他的胸膛。 只因为他跟我的仇人,如此相像。 第8章 我这么爱你 (二更) 就在我沉浸于回忆中时,我再次听到裴泽霖的声音。 “在想什么?”他说。 “没有。”我迅速回过神来,抬眼看向他。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我愣住了。 裴泽霖竟然穿着一身侍者的衣服,那修身的黑色西装紧贴着他的身躯,勾勒出完美线条。他的眼眸深邃如海,带着熟悉的温柔神情,正凝视着我。 “你干什么?”我脱口而出,语气中满是疑惑。 他微微一笑,回答道:“为你服务。” 前菜被端上了桌。 “法式鹅肝酱配烤面包,”裴泽霖轻声介绍道。 鹅肝酱细腻丝滑,入口即化,搭配着香脆的烤面包。鹅肝的浓郁和面包的香气在口腔中交织,带来一种极致的味觉体验。 紧接着,他又端上了一盘意大利生牛肉薄片。薄如蝉翼的牛肉片上撒着帕尔马干酪和松露油,搭配新鲜的芝麻菜。 每一片牛肉都鲜嫩多汁,入口即化,配上芝麻菜的清爽和干酪的浓郁。 “怎么样,还不错么?有些东西是我亲手做的。”他说。 味觉的盛宴,我心想。 然后他轻轻夹起一片牛肉,递到我面前,动作自然得仿佛早已习惯。 我再次愣住。 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迟疑地张口咬了一口。 牛肉的鲜嫩与干酪的浓郁在口腔中绽放。 “慢点。”他低笑道,声音中带着几乎是宠溺的语气。 我轻轻叹了口气。 正打算说些什么,忽然,灯黑了。 我一下子紧绷,身体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我心跳加速,眼睛紧盯着黑暗中可能的任何动静,不由自主地握住桌上的餐刀。 黑暗中,我的呼吸变得急促,每一根神经都紧张得仿佛要断裂,过去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我—— 裴泽霖却在黑暗中握住了我的手腕,低声安抚道,“没事。” 他说,“零点了。” 听到零这个字我一瞬间应激,我没反应过来,正想质问他到底在玩什么名堂,突然火光亮起。 烛光摇曳,一个蛋糕出现在眼前...... 裴泽霖轻轻从身后推出了蛋糕。 那是一只精致的三层奶油蛋糕,表面裱花细腻,装饰着新鲜的草莓和蓝莓,薄薄的巧克力片点缀其中。每一层蛋糕的边缘都有银色的糖珠,反射着烛光。 在烛光的映照下,裴泽霖深邃的眼眸中盛满了无尽的温柔。他的眉眼低垂,眼底深处是一种柔和的神情。 他突然唱起了生日歌。 烛光在他的脸上跳动,我愣住了。 我心中涌起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 唱完,他看着我说:“生日快乐。” 曾几何时,0号也是这样陪伴我过生,如果不谈他手上沾染的血,他是个极佳的完美情人。 我切了蛋糕。 柔软的蛋糕在口中融化,甜美的奶油和新鲜的水果在舌尖跳动。 “好吃吗?”他问。 我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很惊艳。” 他低声笑了笑,眼神中带着一丝得意,“这是我亲手做的。” 我抬起头,凝视他,“你做的?” 他点点头,“是的,我特意学的。满意吗?” 我看着他不说话。 这时裴泽霖走近一步,轻声问,“跟我出去走走么?” 尽管这像是一个提问,但他却握住了我的手腕,我思绪复杂,跟随他走出了餐馆。 晚风袭来。 满天星辰。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 就在这一刻,外面绽放起了烟火—— 璀璨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五彩斑斓的光芒映照在窗户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场庆祝而欢呼。烟火的光芒不断变幻,红色的玫瑰、黄色的向日葵、蓝色的百合、……绚丽的花束在空中绽放,带来无限的美和震撼,烟火的声响轰鸣,带来整个城市的声音。 在绚丽的火光中,他低声说:“若溪,生日快乐。” 我看着这样美的场景,忽然想流泪。 烟火渐渐燃尽,夜空重归寂静,星辰在黑幕中闪烁。长风拂过,带来些许凉意,四周静谧无声,只剩下风轻轻吹动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他在静夜中转头看向我,眼神中透出一丝期待,低声问道,“开心么?” 我心情很复杂,看着他,却始终说不出他想要的答案。 最后,在他逐渐熄灭的神情里,我说:“0号,好久不见。” 他在夜色里笑了笑,声音低沉且温柔,“你认出来了。” 我轻声回应,“嗯。” 我当然认出来了。 我很遗憾只有他记得我生日,但我告诉他的生日是假的。 那只是我做的一个模糊的梦,我随口说的那天的日期。 可只有这一天,我的仇人,会为我精心过一次生日。 当初,不只是旁人眼中,即使是我,有时候都会产生我与他相爱的错觉。 但我知道,错觉只是错觉。 夜色里,沉默中,他点燃了一支烟。 红色的花在烟蒂处闪烁,余晖中的星火,明明灭灭。 烟雾在夜空中缭绕,他转头看向我,眉眼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难以述说。 我眉心微蹙,他察觉到我的不适,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低声说:“知道你不喜欢烟味。”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笑了笑,“不过你下手可真狠。” 终于到了这一步。 那一天,我想起了那一天,他的血液在我眼前绽放。 我看着更远处的深渊,夜色中的黑暗仿佛无尽的深渊,从高处俯瞰下去,漆黑的底部仿佛在向我招手。我感觉心脏猛然一沉,仿佛被那无尽的黑暗所吞噬,坠入了深渊的最深处。 良久后,我回应道:“你现在随时可以杀了我,我没有还手之力。只求你别伤害我的家人。” 当初面对0号时那种无力感再次袭来。 我为这一天做了这么多准备,付出了无数人的生命,却依旧没有杀死他。 夜色里,他忽然笑了。 像是再也控制不住似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孤寂。 香味在夜空中弥漫,若隐若现。 他的目光变得暗沉,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然后他靠近我,低下头,把我拉进他的怀里,突然吻了下去。 时间在那一瞬间停滞—— 一切都发生在那个瞬间,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夜空中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我感受到他的温度,闻到他身上的气息,熟悉又陌生。 他的爱是带着恨意的,与他伪装的温柔不同,狂野而强硬的吻,像是要把我彻底毁灭。他将我的唇咬出血,痛楚瞬间蔓延开来。我想挣脱,然而他却将我抱得更紧。 嘴里弥漫着一股铁锈的味道,心跳声在耳边轰鸣。眼前的世界似乎都在旋转,他的手指紧扣我的背部,力度之大仿佛要将我嵌进他的身体。 时间和空间都变得模糊不清,他的气息灼热而沉重,无论是爱还是恨,都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峰,交织成一种无法言明的复杂情绪。 他说,“我这么爱你,你却这么对我。” 然后他又说,“我不杀你,我要你陪我下地狱。” 第9章 1号也来了? 下雨了。 雨水噼里啪啦地落下,溅起一片片水花。夜空中,乌云密布,黑暗像是一层厚重的幕布将整个世界笼罩。雨声如同鼓点,敲打着大地,伴随着我的心跳。 我们站在雨中,浑身湿透。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我,脚边是一个沉黑色的盒子。 雨水顺着我的发梢、衣角不停地滴落,冲刷一切。 我的嘴唇有些发麻。 抿了下唇,铁锈味在口腔蔓延。 痛楚已经麻木,我看着眼前的恶鬼。 裴泽霖抬起我的下颌,强迫我与他对视。 “你记住,无论我怎么对别人,我没有对不起你。” 他的声音低沉,伴随着无穷无尽的雨。 我看着他:“你伤害的都是我重要的人。” 他轻笑,“你重要的人只有我一个,你还没看清么?你以为那些所谓重要的人,都会在利益的权衡下放弃你,包括你当初深信不疑的姐姐,包括你的父母,包括你曾经深爱的人......最后待在你身边的,只有我一个。” 雨声越来越大,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这密集的雨点所吞噬,我再也听不到一切。 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顺着他的下颌滑下,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膛起伏不定,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感。 这时候,我听到了脚步声。 "嗒、嗒、嗒。” 真奇怪,明明雨声这么大,脚步声却如此清晰。 裴泽霖忽然转头,眉心微蹙。 我也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雨幕中。 一个撑着伞的男人走了过来,伞上的雨帘滴落,他的步伐稳健从容。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唐装,剪裁得体,衣袖和衣襟上绣有精美的暗纹。透过雨幕,他的眼眸显得格外深邃,那是一种近乎墨黑的色泽,仿佛能将人吸入无尽深渊。他的五官立体,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冰雕一般,嘴角微微抿起,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冷意。 他站定在我们面前,为首的人绅士地行了个礼,说:“时雨,许领队,好久不见。” 我瞳孔微缩。 我看到了他脖颈上的刺青。 1号。 在无限世界里与0号有宿仇的一号。 为什么他......也出来了? 雨声依旧在我们四周回荡,仿佛要将一切声音都淹没。 “咯咯咯咯咯——” 接下来我听到小女孩的笑声,清脆如铃,却带着诡异的寒意。 突然间,剧烈的头痛袭来,仿佛有无数钢针在我的脑海中肆虐。我感觉自己站不稳了,视野开始模糊,大脑仿佛要裂开一般,剧痛无比。 裴泽霖扶住了我的肩。 就在此时,一个小女孩从1号的伞中钻了出来,灵巧地跳上他的肩头。 她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脸上挂着无辜的笑容。她的眼睛大却没有光泽,跟1号一样,仿佛无尽的墨色。 “哇,许姐姐也在,”小女孩拍着手掌,笑得更加欢快了,“不过姐姐看起来似乎状态不对劲,需要帮忙么?” 我的思绪被剧痛撕扯着,却依稀想起了过去的种种。 在无限世界里,Boss之间的争斗和摩擦从未停歇。 曾经,我与0号假意联手,他在与1号的对抗中被重伤,而我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 1号是一个极为难缠的对手,他还有一个妹妹。 1号的游戏场景在一个孤儿院里,表面上是一群无忧无虑生活在孤儿院的孩子们,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幸福景象其实是精心编织的假象。实际上,这些孩子们一直在被做各种残忍的实验。 那些长大后会被“领养”的孩子,其实是被有特殊癖好的老人收养。其他孩子的命运更为悲惨,他们的器官会被取走,用来制造某种特效药。这个孤儿院,埋葬了无数无辜的生命。 1号和他的妹妹正是这个孤儿院里的幸存者,他们逃脱了那地狱般的地方,却也因此获得了诡异的能力。1号可以召唤鬼魂,而他的妹妹,笑声和哭声都会对人造成致命的影响,让人神志恍惚,甚至陷入疯狂。 此刻,那小女孩的笑声继续在我的耳边回荡,头痛愈发剧烈,仿佛要将我的理智撕裂。 我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但视线已经开始扭曲,世界变得模糊不清。 “许姐姐,真的不需要帮忙吗?”小女孩倾斜着头,笑容愈发灿烂,漆黑的瞳孔诡异地凝视着我:“你怎么没有以前厉害了呀。” 此时,我心里真的很想说一句,杀0号就行,别杀我。 但没办法,在当初假意与0号合作的时候,我也给他们造成过致命伤,估计今天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雨夜里,1号手中摇晃着一柄带有铃铛的招魂幡,雨滴打在幡布上,发出低沉的声响。 铃铛在风中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铃声。 无数黑色的影子逐渐从四面八方靠拢过来,像是被这诡异的声音所吸引—— 裴泽霖忽然脚一踢地面的黑色箱子,箱子在雨水中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即裂开。 "砰!” 箱子里露出两把刀,其中一把刀让我感觉十分眼熟。 那刀身修长,刀光寒冷如水,映出雨夜中的斑驳。 刀鞘是乌黑的,上面刻着精致的纹路,仿佛隐隐流动着某种神秘的符文。刀镡呈现出深邃的黑色,与刀身融为一体,散发出一种不可言喻的力量。 他看着我,冷静而坚定:“这是你的刀,接着。” 我接过这把刀,手中的重量和冷意让我瞬间清醒了几分。 我曾经用它杀过无数怪物,也用它刺穿过0号的心脏,但如今没有异能的我,真的还能驾驭它么? 被招魂幡吸引的幽魂们渐渐聚拢过来,苍白的影子在雨夜中显得格外阴森。 他们脸上没有表情,和1号与小女孩一样,眼底都是没有光泽的深渊,但脸上却有着或喜或悲的神情,诉说着生前的种种故事。 裴泽霖挥舞着刀,刀光闪过,喷涌的黑色血液在雨水中爆炸开来,鬼魂被斩断,化作烟雾消散。 我紧握着刀,感觉到刀身的沉重,和往常相比,挥舞刀刃变得更加吃力。但我闭上眼睛,回忆起以往用刀的感觉。 我回忆起以前用刀的每一个细节,力道、角度、速度,甚至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 尽管失去了异能,但我曾经用这把刀斩杀无数敌人。我对它的熟悉,胜过任何人。 我握紧刀柄,抬眼,雨声、铃声、鬼魂的低语声,混杂在一起,伴随着不尽的雨。 “咻!” 雨水顺着我的额头滑落,滴入眼中,模糊了视线,但我依旧能感受到每一个鬼魂的气息。刀光再次闪现,我用尽全力挥舞,速度、力量、精准,一点点地回归到我的身体。 裴泽霖站在我身旁,他的眼神冰冷而专注,手中的长刀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收割着每一个靠近的鬼魂。每一次刀锋划过空气,都会带起一片血花,血液混合着雨水,洒在地。 无数黑色的影子倒下,又有更多的聚拢过来。这些鬼魂像是无穷无尽的黑色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而来。每一个鬼魂的低语声如同地狱的召唤,试图动摇我的意志。 “左边!”裴泽霖低声提醒,我迅速转身,刀锋划破空气,将一个鬼魂斩成两半。那鬼魂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化为一滩黑色的液体,消散在雨中。 我们很默契,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无数次的练习,尽管不想承认,但那是无数次生与死带来的磕绊。 雨水打在我的脸上,混着血水,流进嘴里,带着腥甜的味道。我的呼吸渐渐急促,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燃烧。 裴泽霖的刀光如同夜空中的闪电,每一次劈砍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他的身影在雨中若隐若现,仿佛一个无情的杀戮机器。刀光剑影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死亡之网,将所有靠近的鬼魂尽数吞噬。 周围的鬼魂数量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仿佛整个夜晚都被这些黑色的影子填满。 小女孩在笑,说:“哥哥,许姐姐的速度慢了好多呀。你能不能杀死她,让她成为我们的家人呀?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听到她的声音,我头痛欲裂,脑袋几乎要爆炸。 每一次挥刀的动作仿佛都带着刺耳的声响,仿佛大脑内部被针刺般疼痛,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疲惫和无力。我的身体素质并没有以前那么强了,逐渐要支撑不住。 就在这时,裴泽霖扶住了我。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支撑着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我看着他凝视着我的眼睛,那双眼睛中倒映出我的狼狈,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砍断周围的鬼影,一手护着我,对我说:“跑吧,朝北方,有人在等你。” 他跟我指了一条方向。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朦胧中,那个方向闪烁了橙白色的光芒,隐约听到汽车鸣笛声。 他说:“盼望着我死吧,这样你就自由了。” 我坚定地说:“我不走。” 他将身侧的鬼影杀尽,勾了下唇,说不出是什么情绪:“这么想跟我死在一起?” 我说:“我可以跟你死在一起,但如果你没死,我就杀了你。” 他说:“可惜我不会死,但你今天必须走,因为你影响到我使出全力了......你是我的弱点。“ 话落,一道巨大的力量将我推向远处! “轰轰轰——” 我感觉身体凌空了起来——这一刻我产生了某种错觉,周围的速度变慢了,或者是我变快了——我回头,看到了裴泽霖从空中跃起,高跳起来劈斩1号,小女孩开始尖叫,哭泣,雨夜里,红色的血混合着雨水,溅落在地! “砰砰!” 黑色的影子在刀光中消散,浓稠的黑色岩浆爆炸开来,我看着裴泽霖在夜色里挥刀,滑步,身形流畅,像是一场华丽致命的舞一一切在我眼底都变慢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比,刀刃划破空气,雨水在刀光中如碎裂的玻璃般飞溅。 就在这时,女孩的尖叫声忽然刺破了夜空:“姐姐!你忘了吗?你曾经给过我糖吃,留下来,成为我们的家人不好吗?” 我一怔。 我什么时候给过她糖吃? 记忆里完全没有这样的片段。 声音中的恳求和悲怆划破雨夜。 我终于到了车前,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打开了雨夜里的黑色车门,说:“裴先生让我来接您。” 刚刚那道力量,身后的鬼影都被他斩断了。 我上了车,车在夜色里驰骋,朝另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安静了。 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柠檬香气,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仿佛另一个世界。 司机递给我热水和干毛巾,甚至还有一些零食和柠檬糖。他说:“这是裴先生准备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了热水和干毛巾,默默地擦拭着自己被雨水浸透的身体。 我看着车窗外的景色,雨水模糊了视线,许多景色已经看不清了。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雾,一切的一切影影绰绰,在雨中摇曳。车窗上凝结的水帘顺着玻璃慢慢滑落,留下细长的痕迹。 记得好几次也有这样的情形,也是一个雨夜,我搀扶着他走。很多很多的画面,一帧帧地翻过,他还是时雨的时候跟在我的身后,笑着叫我领队,他温柔地给我擦拭伤口,给我做饭,为我准备一切的一切。 后来我知道他是0号,我与他的对峙,假意相处的那些年,那么多恩爱的画面。我们像普通爱人那样生活,有着亲密的身体接触,深夜他拥着我睡觉。我们曾经一起度过无数个沾染鲜血的日子,他会轻轻吻我的额头,低声说着情话,对我说别怕。那些恩爱的画面,那些隐藏在爱意里的恨,隐藏在恨里面的爱,早已分不清了。 我能够理解这几年,生活中已经没了我的人,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就像我,也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心动过。 第10章 妈妈(二更) 等我筋疲力尽地回到家,已经是晨光熹微。 天空泛起了淡淡光泽,晨雾在街道上弥漫,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薄薄的纱布覆盖。光线透过树枝的缝隙洒在地面上,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 这么美好,美好的一切都还生机勃勃着。 我回到了那个或许算不上“家”的地方。 母亲听到门声,迅速打开了门。 她皱眉看着我,满脸疑惑和担忧:“你去了哪?怎么弄成这样?” 我一身狼狈,衣服湿透,脸上还有几道未干的血迹。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默默地走进了屋子。 母亲的脸色愈发难看,她的声音提高:“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整夜不回家,你到底在干什么?” 彭叔叔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轻叹了一口气,对母亲说:“孩子年龄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别管那么多。” 母亲瞪了他一眼,但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愤怒。 我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一切声音隔绝在外。 我脱下湿透的衣服,走进浴室。 热水冲刷着我的身体,带走了所有的泥血和疲惫。水流击打在皮肤上,浴室的镜子上布满了水汽,我看不清自己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洗完澡,我坐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 楼下,母亲在说些什么,似乎在喊我,但那仿佛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与我无关。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和无尽的寂静。 我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那些记忆却如潮水般涌来,让我无法摆脱。 我抬头,看到了窗边的一束玫瑰。 窗边的花瓶里,红艳的花瓣在雨后的微光中显得格外鲜艳,玫瑰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一切都显得格外不真实。 0号生死未卜,我应该是希望他死了。 我看着那束玫瑰,犹豫了下,却没有把它扔进垃圾桶。 我躺在床上,回想起这些年的种种,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片段,像是快速闪过的电影画面。 手机忽然响了,我打开,是彭程给我发的。 他给我发了很多消息,大概是一些解释。他说,他真的不知道我还活着,他找了我很久,后来才放弃。他说,他以为我死了,那段时间几乎疯了。 我回复道,那是你的生活,与我没关系了。我也不爱你了。 说完,关机。 世界再次寂静,几秒后,手机屏幕的光芒也随之熄灭。 这座城市还在下雨,刚刚明明已经停了,现在居然又继续了,连绵不断的。楼下的电视机里播放着新闻,声音模糊但依稀能够听到:“近日出现大量异能者,这些不明力量正在对社会造成极大的危害,政府已经……” 新闻的内容让我有些恍惚,似乎无限世界里的怪物已经渗透到了普通人的现实世界。 楼下传来母亲夸张的惊叹声:“天啊,这些人……他们真的是……” 我无暇关注这些。 我躺在床上,静静地想着一切,我知道这个世界可能乱起来了,但我一切都不想思考。那些曾经在无限世界里的经历,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 我想起了我的过去,后来到无限世界的种种,一切都化作了茫茫的一片,融入一个漫长疲惫的梦境中。那些战斗、那些惊险、那些友谊和背叛,爱和恨,如今都显得那么遥远。 我闭上眼,试图让自己进入一个无梦的睡眠,可是那些记忆却如同鬼魂一般,缠绕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以前午睡醒来很害怕是在黄昏,因为黄昏时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整个房间被橙黄色的光芒笼罩,家具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无声的幽灵。一个人孤零零地凝视着日暮,心中仿佛有无数的话语想要倾诉,却又无从说起,只有那种深沉的孤独感,像是无形的锁链,将我紧紧束缚住。 现在的我,依旧一个人,依旧孤独。但这份孤独,忽然觉得很好,至少那是宁静的。 但床边有一个人,打碎了这种宁静。 我看着她,是我的母亲。 尽管保养得当,但仍旧抵不过岁月带来的痕迹。她脸上的皱纹显得比以前更多了,眼中有担忧,有愤怒,还有深深的无奈。 “昨晚去做什么了?”她问。 我抬头看着她:“去鬼混了。” 她皱眉,声音里充满责备:“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整夜不回家,弄得这么狼狈,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回应:“对,就是消失这几年,没学好,就这样了。” 母亲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开始骂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这样子,别人会怎么说我们家?你到底还要不要脸?” 我说:“不要脸。” 她开始骂我,用各种尖锐的词,我平静地看着她,用一种死水一般的神情。她或许是被我的表情吓着了,骂着骂着,语气逐渐软了下来。 沉默片刻,她说:“最近世界有点乱,你小心点。电视里说,最近突然出现了很多异能者,社会上到处都是不安定的因素。” 我点了点头,却没说自己是从那个地方回来的。 那些她所担心的异能者,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陌生。 母亲接下来叹了口气,说:“彭程虽然结婚了,但你也可以找个条件好的,不要这么固执。” 我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我不结婚。” 她开始劝我,眼底一丝无奈和忧虑:“你现在这么想,以后老了一个人别哭。现在的年轻人都以为自己有想法,有个性,其实不知道,世界是很残酷的。等你老了,身边无人陪伴,那种孤独和无助是很可怕的。” 我说:“我不希望我的生命中只有爱情和孩子,一个人也挺好。” 母亲的眼神变得严厉,她斩钉截铁地说道:“你这是自私的想法。生活不是只为了自己。家庭和责任,这些都是你逃避不了的。” 我说:“自私也好,不自私也好,我只希望能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 母亲的脸色渐渐变得沉重,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语气低沉地说道:“你以为你能理解吗?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经历了我经历的事情,你才会明白我的感受。” 她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 我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妈妈,为什么?我能理解你们离婚,但你为什么要找彭叔叔?” 母亲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和愤怒。“你是在质疑妈妈么?”她声音变得尖锐,带着一种恼羞成怒的情绪。 “不是,我只是……”我想说这对程阿姨是不公平的,但为了照顾她的自尊心,我又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我试图表达,但母亲打断了我。 “彭叔叔怎么了?难道我不能有自己的选择吗?”母亲的声音越发激动,“你知不知道,我这一辈子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想说什么,但母亲显然没有听进去。 “你知道吗?我为这个家付出了一辈子,你爹根本不珍惜我的付出。他只会说我做这些有什么累的?我一天天熬下去,年龄也大了,什么都没享受过。”母亲的声音在颤抖,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你不要觉得你妈怎么样,你要去拼去闯我不拦你,那你别怪妈妈!妈妈有什么错啊?”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激动,“你知道我在家庭里长期的付出,没有被看到的痛苦吗?长年累月地为这个家操劳,到头来却什么都得不到。你一直说女生要靠自己,但你如今也是吃着用着我们的!你觉得自己了不起吗?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刺着我。我感到自己的情绪也在迅速升温,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我已经很累了。 “我没有指责你,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为什么?因为妈妈也有自己的需求,也有自己的感情。你以为只有你们年轻人才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吗?”母亲的声音变得哽咽,但她依然倔强地说着。 我还是不懂:“但你为什么要和彭叔叔在一起?你可以离婚,可以去找别人啊。” 母亲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她厉声说道:“你这是在指责妈妈不道德吗?你以为你自己很清高吗?你以为你永远不会犯错吗?” “我不是在指责你,只是这个选择太让人难以接受了!”我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声音里已经带上了颤抖。 “你知道什么!”母亲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生活的苦难,你从小到大都只知道享受父母给你提供的一切,你凭什么来质疑我?你知道当一个妈妈有多累么?” 她继续说道,“你小时候不好带,只知道哭,不懂事的时候都是我带你。我为这个家付出了一切,所有人都说这是理所应当,你知道这种被忽视的感觉吗?每天面对柴米油盐,面对你爸的冷漠,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我也有自己的需求和感情,我也想追求自己的幸福。你能理解吗?还是你只会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来指责我?” 听着母亲的话,我感到一种无比的压抑和痛苦。我知道她说得没错,她的付出和牺牲我从未真正感同身受,因为我还不是一个母亲。但她的选择,我依然无法接受。 我终于忍不住喊道,“我会搬出去,自己生活!” 母亲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她哭着说:“你走啊,走了再也别回来!” 我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好,我走。” 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箱。但我突然意识到,我并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离开那几年这里已经没了我的痕迹。 当初费尽心血也想回到这个世界,这个家,才发现这个家根本没有我需要待的地方。 不需要收拾行李箱了。 除了那把刀,我的刀。 自从那一天回来,我便隐约察觉到,伴随着无限世界的怪物在现实世界的出现,我的力量也在逐渐回归。熟悉力量在体内蔓延,像一颗种子。 站在房间中央,我看着窗帘外的光。 闭上双眼,心念微动,感受那股力量的流动。 瞬间,一道微弱的光芒在空气中闪过,我的刀出现在手中。 刀刃在光影中折射出冷冽的光。 我垂下眸,看着这把刀。 指尖轻轻划过刀刃。 沉稳,锋利。 心念再次一动,刀便如同从未存在过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空气中。 一切仿佛是一个梦境。 我转身走出了房间。 这里没有我需要带走的东西,我只需要我自己。 我走到门口,回头看着母亲,她红着眼,脸上满是泪痕和无助。 “我走了,”我说,“你照顾好自己。还有,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我没怪过你,希望你以后照顾好自己。” 母亲突然崩溃。 她哭喊着:“妈妈乱说的,妈妈开玩笑的。我知道你很乖,你大学就开始自己赚钱了,你一直说以后要独立,但生活很难的,有时候不是你嘴上喊几句女性要独立就能支撑得起的。”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无奈,“也不能因为你自己这样,就让妈妈也要成为你这样的人啊。” 她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我感到心如刀割。 我转身离开了家门,泪水在眼眶中凝结。 推开门的瞬间,我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人。 裴泽霖。 0号。 他没死。 我不知道是惋惜还是松了口气。 泪却已经落下。 第11章 跟我回家(三更) 裴泽霖浑身是血,衣服被鲜红的液体浸透,血滴顺着他的脸颊和手臂不断滴落在地。 他右手捂着左肩,血从指缝间溢出,显然伤口不浅。 他将我的眼泪擦拭干净,我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 母亲当然认识他,上次家族宴会上,她记得对方是彭程的表哥,国外归来,家里显赫,背景深厚。 她看到对方浑身是血,立刻上前,声音里充满了关切和惊恐:“泽霖,你这是怎么了?” 裴泽霖苦笑了一下,声音略带沙哑,“我在外面不小心遇到了异能者,结果受了点伤。” 母亲眉头紧锁,显然非常担心,她迅速说道:“这些异能者,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这个世界要变天了......彭叔叔去上班了没回来,我陪你们去医院吧,这样更稳妥。” 裴泽霖摆了摆手,婉拒道:“真不用,都是小伤,麻烦阿姨了。让若溪陪我去医院就好。” 母亲的目光在我和裴泽霖之间流转,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她略带笑意地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好好好,那你们快去,别耽误了。” 裴泽霖就在那里看着我,在母亲的催促下,我叹了口气,过去扶住了他。 他唇勾了勾,露出一丝浅笑。 整个人都明朗起来。 扶着他走在街上,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湿润气息。 我和0号居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现实世界,真是恍如隔世。 看着他,我的思绪有些飘忽不定。 “为什么无限世界的boss会出现在这里?”犹豫片刻,我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侧过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衡量该如何回答。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我说。 他微微一笑,“抱歉,无可奉告。” 我真的想揍他。 “你是不是很想揍我?现在我受伤了,是你杀我的最好时机,来吧?”裴泽霖说。 我沉默不言,心中五味杂陈。 “怎么,铁石心肠多了一丝柔情,舍不得了?”他戏谑,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 我不理他。 其实我知道,即使是他这个状态,我也杀不了他。他太强,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强大到无法企及。而现在的他,即使满身是血,也可以杀掉这里的所有人。如果他在这里开启副本领域,会带来一场恐怖的灾难。 我打了辆计程车。 坐上车,我刚说去这里最近的医院,他忽然报了一个地方。 我看着他,他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跟我回家。” 车上的司机一直很好奇裴泽霖的伤,忍不住问道:“小伙子,这是怎么了?怎么搞成这样?” 裴泽霖微笑,随口说:“这是被我女朋友打的。” 司机大惊失色,从后视镜观察了我们一眼,说:“姑娘,这样不行啊!再怎么吵架,也不能这样打人,这是犯法的。” 裴泽霖咳嗽了几声,看起来很脆弱,他补充道:“她还想杀我呢。” 司机的表情更加难以描述了,皱着眉头说道:“小伙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姑娘,你这样是会出事的。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动手啊,你们年轻人要懂得互相理解,彼此体谅。” 他们在这里一唱一和,我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扯了一路。我说,“我要下车。” “快到了。”裴泽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臂,笑着对司机说:“司机大哥,你别说了,你看我女朋友生气了。” 司机惊讶地看着裴泽霖,从后视镜中投来复杂的目光,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他只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唉……” 车缓缓停下。 下了车,我“砰”的一声关上车门,没有回头。 司机还在劝裴泽霖:“我多说几句,你们这种感情是畸形的,你们这样下去迟早出问题啊……” 裴泽霖看着他,微笑道:“就算她打我杀我我也愿意,我爱她,甘之如饴。” 接着他三两步追上我,说:“生气了啊?” 我冷冷地回头看他:“你玩这些有意思么?” 他说:“有意思,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 我没有说话,加快了步伐,他依旧轻松跟上。看着他健步如飞的样子,我冷笑道:“你看起来没事,我回去了。” 他说:“你哪里还有回去的地方,你不是说要离家出走么?” 我说:“你都听见了?” 他说:“都听见了。”然后他拉住我的手,说:“住我这吧。” 我甩开他的手,说:“不。” 他说:“为什么?我对你不好么?我们就跟从前一样。” 我平静回道:“不好,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漫天阳光洒在街道上,周围的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洒下斑驳光影。 裴泽霖凝视着我,阳光透过绿叶洒在他臻于完美的五官上,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辉,仿佛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他那双镀了光辉的眼眸凝视着我。 然后,他说:“你如果想杀我,尽可能来试,但你不能离开我。否则,我就杀了你家人,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我豁然回头。 他在阳光下笑了,那是一抹动人的笑容,仿佛周围的光景都为之黯然失色。斑驳的光影落在他那张近乎完美的脸庞上,五官间,他的微笑带着一丝无辜和玩味。 然后他摸了摸我的头,语气温柔得仿佛那些威胁从未说出过,“听话嘛,跟着我回家,好不好?” 他的声音轻柔近乎于撒娇,仿佛那一句话从未存在。 第12章 一个梦 风静,我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一阵异样的气息袭来,空气中隐隐传来破空之声。 我本能地侧身一躲,一道尖锐的利刃擦肩而过,深深嵌入背后的墙壁。 那是一只形态扭曲的怪物,皮肤如铁锈般斑驳,双目赤红,口中滴落着不知名的液体。 我皱眉。 这个世界的规则仿佛被打破,无限世界的怪物频频出现在这里。 不敢想象像0号这样的Boss要是在这里开启副本,会造成多少人员伤亡。 裴泽霖依旧站在原地,神情未变,只是微微挑眉。 他的目光移到我身上,带着一丝若有所思,“身手不错。” 我内心一紧,随即脸上浮起苦笑:“没了异能,如今只剩下身体的战斗本能了。” 裴泽霖的目光轻轻一扫,那只怪物仿佛受到了无形的震慑,发出低沉的咆哮,旋即匆忙退回了黑暗。 他看着我,语气依旧温柔:“没事,有我呢。” 他的目光带着些许探究:“其实以前我就在想,你明明这么脆弱爱哭,这么感性,为什么还能成为那群人的领队呢?” 我一顿,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我不觉得眼泪有什么不妥,人不可能没有情绪,我也从不喜欢刻意克制自己的情绪。只要最后能够达成目标,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我看着远处,平静道:“我反而觉得,愿意展露脆弱的人也挺好,因为他们不用时时刻刻告诉自己一定要披上保护色。面对真实的自我,比掩饰更需要勇气。” 裴泽霖笑了:“其实每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你情绪波动后,能力各方面都会变强。” 听到这句话,我心中一窒。 他发现了吗? 按理说,在无限世界里见到过太多的生死离别,人会逐渐变得麻木,这是常见的现象,因为不断面对的死亡和失去,会让人不得不构筑起心灵的防线,以保护自己免受过多的情感冲击。 但我并没有,我甚至有意让自己仍旧敏感而感性。 我不克制这样的情绪。 第一是因为我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天生感性。 第二是因为在觉醒时间异能后,第一次出生入死的队友全军覆没后,我觉醒了第二个异能,情感激增。 这意味着,每次在情绪波动后,我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升自己的能力。 这个异能的存在很有效,我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甚至故意让自己对此保持敏感和感性。这让我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了自己的力量,它甚至可以进化我的异能,我的时间异能在此得到了进化。 在情绪的推动下,它从最初只能短暂地放慢时间,发展到可以在更长的时间内操控时间流动。 最初,我只能在几秒钟内减缓周围的时间流逝,但随着情感的激增,我发现自己可以将这种效果延长到数分钟,甚至在高阶状态下,能够持续近几个小时。 这种进化并不仅仅体现在延长时间的能力上。在极端情绪的催化下,我的异能也变得更加精细,可以选择性地对特定对象或环境施加影响。 离开无限世界后我失去了自己的异能,但就在那天与1号对战后,我的力量逐渐回归。 情感激增仍然有效,会加速我的回归。 那种感觉像是一种本能的回归,却又隐秘而难以察觉。 . 我转移了这个话题。 他没有再问。 在寂静无声的街道上,我沉默地跟随裴泽霖走到了他的家。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石砌的小径上。 推开门,迎面而来的便是熟悉的感觉。 室内墙面是温暖的米色,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颜色深邃沉稳。墙壁上悬挂着几幅色彩温馨的画作,与柔和的灯光相互辉映。 我们走进他的房间。 那是按照我以前在无限世界中最喜欢的风格装修的。 墙壁是淡蓝色,海洋般宁静,而家具则是简洁的白。窗边摆放着一株绿色的植物,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这里的一切都如同梦中的场景般熟悉,又让人感到一丝不安。 让人感到不安的就是0号这个不稳定因素。 裴泽霖转身,对我露出一个微笑。 “帮我处理一下伤口,”他说道,从一个橱柜里拿出一个小型医疗箱,递到我面前。 我默默地打开了医疗箱。 里面整齐地放着消毒药水、纱布和绷带。 我一直在想,一般无限世界的Boss,身体素质都异于常人,但0号每次还是会受伤,他是怎么看起来脆弱又强大的。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斜地洒下。 我低下头,专注地处理他的伤口。他身上满是狰狞的伤痕,触目惊心。 小心翼翼地撕开他的一处衣服,他没有喊疼,那双眸子静静地凝视着我,与往常相同。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味道,我的思绪有些飘忽。 腹肌的形状很漂亮,我一边想着,一边拉开绷带,正打算继续下手。 我感受到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头埋得离我很近。 他说:“你说这画面是不是很熟悉?” 这画面确实熟悉,我都忘记了这是我第几次给他疗伤。在这片刻的宁静中,思绪仿佛脱离了现实,漂浮在回忆中。 他低声说:“我又闻到你身上的香味了,跟以前一模一样。” “是么?”我不动声色,拿着绷带的手手心微微冒汗。 他又说:“我问了彭程你真实的生日。” 我手一顿,抬头看向他。 他的笑容复杂而意味深长,掺杂了无奈,回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他说:“你每次骗我的时候,我都希望那是真的。” 时间凝滞。 良久的沉默下,我说:“我不是在骗你,只是我不喜欢过我原本的生日。” 我的确是在骗他,因为我不信任他,但我也的确不爱过生日。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逐渐没了希望和生机,像老去的动物,没什么意思。 他问:“为什么是这一天?” 我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为什么是这一天?哪有什么为什么。 只是一个混乱的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清晰地记得那一天。 他突然抬起头,目光凝视着我,仿佛在寻找某种确凿的答案。 “......你记得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以前也是这样,有时候他要说奇怪的话,我每次都温柔的糊弄过去,但这次看着他的神情,我忽然感到心口一紧。 一种奇幻的感觉。 那是秋季,国庆节,我回老家,10月3日那天,我做了一个梦。 只是一个梦而已,人每天要做很多梦的,只是奇怪,那个梦我一直记得。 那是我年幼的时候,父母经常吵架,每次他们一吵架我就坐车回去找外婆,后来外婆去世,我也不回去了。 见我迟疑,他的眼中那一瞬的光芒渐渐熄灭。 “算了。”他说。 仿佛对自己的期待感到一丝自嘲,将某种失望掩盖在这淡淡的情绪中。 第13章 潮湿(一更) 片刻的沉默中,我将药棉轻轻按在他的伤口上。 细小的触碰在无声中传递着某种不安定的情绪。 他情绪不太稳定。 或许不是疼,我没见他叫疼过。 他轻声说,他饿了。他说从昨天到现在,他还没有吃东西。 我略微一怔,问:“要不要点个外卖?” 这个地方真好,竟然还能点外卖。在无限世界里,获取食物本就是一件困难的事,而能吃到美味佳肴更是奢侈。难怪零号会开始自己动手做饭。 我感受到这份便利带来的满足,拿起母亲给我准备的手机,开始点外卖。 “吃什么?”我问。 “都可以。”他说。 “什么都点一份吧。”我半开玩笑地说,带着一种报复性消费的心态。 来这边之后,一直没能好好享受美食和生活,思绪总是被其他事情占据。 “地址是多少?”我问他,他看着我,报出了地址,我小心地输入手机中。 做这些的时候,距离很近,呼吸间充满了彼此的气息,熟悉又陌生的感受在空气中流转。 他再次说,他饿了,他说他想要现在就吃东西。 我沉默,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塞进他嘴里。 他挑眉,凝视着我。 我说,是你那天给我的。 那个雨夜,我坐上车,司机给我了他准备的糖果,我吃了一颗,其他还留着。 空中伴随着水果的味道,以及若有若无的香味。 我有所预感的,垂下眸。 他的眸子在睫毛的阴影下闪动着,像是深海的漩涡,隐藏着不可言说的**和挣扎。 我无法移开视线,下一秒,他环住了我的腰。 被卷入其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醉人的香气,无法抗拒的氛围里,那股香味愈发浓烈,像是一种预告。 他的唇贴近,封存了一切。 一颗糖,在彼此间融化,润湿中缓慢游走。我能清楚地感受到,那颗糖是如何在他的唇齿间打转,又如何落在我的唇齿间,被他带走,留下一丝回甘和他的气息。 “嗯......" 他的闷哼声低沉富有磁性,带着情动的味道。 我无可避免地贴紧他,指尖传来的触感,清晰,肌肉的线条与强烈的起伏。 他的手在我的背后游移,轻柔而有力,似乎在试探着每一寸边界。 就在这一片凝滞中,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我要你。” 一切未尽之意在这一刻变得**而真实。 糖化了。 窗外的阳光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光影斑驳地洒在他脸上,那种柔和的光晕让他看起来近乎不真实,润湿,如同梦境般遥不可及。 空气粘稠,我听到心跳声,急促而又清晰,回应着某种无声的召唤。 他握住了我颤抖的手。 落在情动处。 我几乎不敢看他的眼,但却不可避免地与他对视,他眸中翻涌着一种无法掩饰的**,在理智的桎梏下崩塌...... 他把我的衣裙褪下,连同最隐秘的部分。 我说你有伤,但他毫不在意,开始吻我。 细密的吻,很轻,让人觉得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对待什么东西。时间凝滞于这静谧的瞬间,房间里的空气如同潮水弥漫开来。 海水在翻涌,外面是喧嚣的,但此处安静湿润,肌肤在光影中焕发着温暖的色调,仿佛被阳光浸染过一般,散发着细腻而热烈的气息。 空气仿佛凝滞,房间被柔和的光笼罩,帘子隔开了外界的一切,阳光像是透过某种薄膜,营造出一种虚幻的隔离感。我们仿佛被困在这个无人的岛屿上,只有彼此存在。 外面传来几声轻敲,像是隔着水面的回声,逐渐变得清晰。 应该是外卖到了。 我微微转头,试图捕捉这声响的来源,他却伸手将我拉回,惩罚我的分心。 我听见那敲门声从轻缓变得急促,周围的空气似乎被拉长,粘稠得无法呼吸,每一秒都被延展。 他就在那儿,光与影交织在他肩膀的轮廓上,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是与某种深层次的节奏契合着,一种无声的低语在周围回荡。他的喉结轻轻滚动,像某种未出口的疑问,伴随着隐隐的心跳声。 “你爱我吗?”他问。 他再次问了这个问题。 我在沉默中感受到他再次靠近。 他再次抱住我,他说,每次只有这样,我才觉得你是真正属于我。 在**的裹挟下人很难保持理智,我没有回答,仿佛报复似的,再次被他带向浪潮深处...... 第14章 血色碎片(二更) 真是寻欢作乐的现世。 等再次醒来,已是夕阳西下。 我看向身侧的人,他在熟睡。 伸出手拉开窗帘,入目是橙红色的光辉,如同金色的海浪,温柔地拍打着云层,云朵被渲染成赤红色的血,流动的画卷。光与影在天地间跳跃,如同一场盛大的献祭。 原谅我会想到这些。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日的夕阳格外的红,血一般的红。 我凝望着这盛大的景象,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我其实很爱日落,热爱刹那的壮丽,但每当在黄昏时分醒来,心底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惶恐。 我会做梦,梦里有时候是一些模糊的影子,熟悉而陌生的场景,梦醒来,我不记得任何事,只铭记了那种感觉,像抓不住的影子。 这个梦大部分发生在外婆的家乡,我记得那是一个偏僻的山村,那件古老的屋子,屋外的竹林,我几乎能想到日落时的轮廓,以及乡村特有传来的饭菜的香气。 那时候我年少,家里还住着老房子,没搬到市区,也没和彭程成为邻居。记忆里父母经常吵架,我总会回到外婆那里,短暂的逃避。 不知道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做梦,梦中的景象始终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薄雾,无法触及。醒来的瞬间,怅然若失的感觉依旧笼罩我。 这梦在我生命中偶然浮现,但自从认识了0号,每次从他身旁醒来,那个孤独的空虚感似乎已然消失。 我将目光移向床边躺着的他。 他的眉目深邃,睫羽在微弱的光线下颤动,投下纤细的影。他的嘴角微微扬起,整个人看起来放松而无防备,仿佛一切都笼罩在安宁的氛围中。 我看着眼前的他,凝视着这种复杂的情绪。 然后没有犹豫,伸出手,那柄刀凭空出现在我的掌心,刀刃散发着冰冷的光泽。 空气中旖旎的香气和情动的味道还未散去。 这个香味。 它贯穿我跟0号相处的始终。 它是一件我经历了无数副本才得来的特殊道具——“情动的香”。 这是一次我在通关副本后的奖励,效果极为独特。它可以对目标施加眩晕、魅惑,甚至致命的影响,但仅能使用一次。 而且,它并非万能,对那些编号为7以内的怪物无法生效。其限制在于,使用者必须与目标有情感上的联系,或者目标的实力远远低于自己。否则,目标能够很快挣脱这道控制。 在和0号在一起后,我脱离了我的团队,选择了有潜力的新人接替我的任务。 但私底下,我曾几次回去找云殊——她是无限世界中的治疗师,曾经是我团队的一员,主要是结合异能与特殊道具进行复杂的治疗手段。 私下里,我和云殊探索过一种方法,实验能否将这件一次性的道具,永久地转换为我的异能。 最终,我们找到了可行的方案。 我还记得那天,我站在云殊的实验室里。 实验台上的金属器械反射出冷冽的光芒,像是无声的警告。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云殊站在我身边,手指在一块圆形水晶屏上轻轻滑动,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件散发着柔和香气的道具。 我点点头:“是。” 云殊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皱眉,像是在权衡这个决定背后的种种风险。 她已经为这次实验做了充分的准备,融合一次性道具的力量,转化为异能,从未被尝试过。她转身从器械柜中取出一个透明的容器,里面悬浮着一团柔和的光雾,淡淡的香气萦绕其中。 她手指在容器上轻轻摩挲。 香味中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情感波动,像是情爱和毁灭的交织。它不仅仅是一种能量,而是一种力量,一种能够让人迷失、眩晕,甚至致死的力量。 云殊继续解释着,“这个一次性道具转换成异能,实力会下降很多,不过你是特殊的,你可以通过情绪的波澜提升力量,越强烈的情感越能激发它的效力。这个过程将极为危险,一旦失败……” 她没有说下去,我知道后果是什么。 融合失败,不仅意味着我会失去这件道具,还可能造成精神和身体上的不可逆损伤。我点头,示意她继续。 实验正式开始。 云殊打开了容器,淡蓝色的雾气缓缓流出,在空中形成了一股轻柔的旋风,逐渐包围住我的身体。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一种冰冷却熟悉的力量涌入体内,仿佛有人在我的灵魂深处拨动了一根细弦。 她的手轻轻按在我的额头,我感到身体开始逐渐失重,意识恍惚起来。 那股力量在我体内盘旋,像是寻找一个合适的容器。 我必须敞开,任由它侵入我的每一寸神经。 过程无疑是痛苦的,我想到很多,混乱中,我做了一个梦。 我经常只梦到它的轮廓,一种模糊的感受,如今变得具象化起来。 记忆中的画面渐渐清晰,梦里的场景不再混沌,10月3日,国庆假,父母吵架,我独自跑回外婆家。 那时,我处于青春期,无法在家里找到温暖,我没有朋友,心中的孤独与难过重叠无法倾诉,我漫无目的地穿过外婆后院的竹林。 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洒下点点斑驳的光影。 那天的风有些凉,我踩在柔软的泥土上,四周静谧,甚至没有鸟鸣。竹林深处,一片开阔地带展现在眼前,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树木矗立在那里,枝叶繁茂,似乎与世隔绝。 我抬头看去,树干粗壮得需要几个人才能环抱,而树冠如同一把巨大的伞,遮住了整个天空。 该怎么形容看到这颗树木的心情呢,几乎在瞬间,我便走不动路了,想看到了神迹。 我心中生出某种想要朝拜的心情。 就在这棵树上,我看见了一个少年。他静静地坐在树枝上,低头凝视着我。 逆着光,我没看清他的面容。 我记不清他是谁,或者从未真正认识过。 但那一刻,世界仿佛在他的注视下静止了。 ...... “成功了。”云殊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在恍惚里,看着她的手从我的额头移开,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的微笑。 “现在它已经成为你的异能了,但也因此变弱了一些。你不再能够一次致命,而是需要通过你的第二异能来激发它的力量。” 我缓缓睁开眼,依旧能感受到体内那股力量的存在。 像还是在梦中,还未完全散去。 后来,我将“情动的香”,用在0号身上。 但有件事很奇怪,每次用在0号身上时,香味总是格外浓烈,我尝试过,这比对其他目标更强烈,这一点令人费解。 我找到了云殊,告诉了她。 云殊若有所思,轻声道:“看来他对你的情感比你想象的更深刻。虽然这股香气不足以一次致命,但如果让他长期处于这种环境中,慢性毒素终会侵蚀他的身体。” ...... 在浓烈旖旎的香味中。 我低头看他。 他仍然熟睡。 光线顺着他裸露的上半身滑过,勾勒出肌肉的线条。他的胸膛宽阔而结实,随着呼吸轻微起伏。腹部的肌肉隐约可见,每一寸肌理都透露出力量,上面的伤口已经结疤,这无损美感,甚至增添了野性,却在此刻因为熟睡而显得柔和许多,似乎所有的锋芒和危险在这一刻都消散殆尽,只剩下安静与平和。 他身上还沾染着我的气息,彼此交融的那一刻,除了生理性的,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也彼此交换了。 我曾听说有人说,女性的心理路程,贯穿于她的生理通道之中。 心灵与身体往往紧密相连,情感的共鸣常常能够打开心扉,进而唤醒更深的亲密与连接。 爱与肉.体,总是难以分开。 这话说的没错,它也会暂时麻痹感知,让人沉溺其中,忽略了真实的痛苦。情绪可以轻易地操控人的理智,使无法作出正确的判断——尤其是当爱与恨交织在一起的时候。 刀就在我的右手。 刀就在我的右手,冰冷的刀刃贴着我的指尖。 我低头看着躺在我面前的他,闭上眼。 我的手不太稳,但我还是砍了下去,弯刀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泛出蓝光,异能在体内狂暴涌动,所有情感都在这一刻化为毁灭的力量。 第一刀,精准地砍向他致命的地方。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与血肉撕裂的声响几乎同时响起,鲜血像喷泉般炸裂开来——溅在地上,在夕阳的余晖中洒下灿烂的血色。 血腥的味道与空气中的情动香气交织,浓烈的香被掩盖。 这并不是结束。 愤怒、悲伤、仇恨,或许还有未曾言明的隐秘情绪,全部化作一刀又一刀。我在这一刻的异能尽数爆发,情动的香、时间控速、重力掌控、冰霜操控……每一种力量交织成一股无形的洪流,向他袭去。 刀锋闪现的瞬间,时间仿佛凝滞。 重力掌控让整个空间的压迫感骤然增强,周围的空气变得沉重,脚下的地板微微裂开,随着重力的变化发出低沉的声音,无数分子在我的控制下剧烈地压缩、旋转,空气中的水分被迅速抽离,凝聚在刀刃上,形成一道致命的寒流。刀锋所指之处,空气仿佛被冻结,任何接触到的事物都会瞬间变得僵硬、脆弱。 鲜血在空气中炸裂,血液溅起的瞬间被冰霜冻结成无数细小的红色冰晶,随着重力加持,它们沉重地坠落,像血红的雪花飘落在地上。 太阳渐渐西沉,血红色的夕阳投下最后一缕余晖,比血液还红。 我不断挥舞手中的刀,我不止砍了一刀,而是无数刀,仿佛将所有的痛苦与愤怒注入到了每一个挥砍中。所有的力量层层叠加,将我的情感推向更深的绝境—— 我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四周静得出奇,只剩下我疯狂的呼吸声和鲜血喷溅的声音。一刀接一刀,仿佛要把我所有的痛苦、绝望,连同这个男人的生命,一起彻底毁灭。 眼前的只剩下血色的碎片。 “结束了么?”我低声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刀从手中滑落,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我站在血泊中,四周一片寂静,眼前一片模糊。 我解脱了么? 真的结束了么? 我躺在血色的碎片中,心想,或许,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疯了——包括我。 夕阳沉没,最后的光芒消失在地平线,血液像怒潮般涌出,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夺目。整个世界被染成了深沉的猩红。 我凝视着夕阳的余晖,那么美,那么像血,外面的喧嚣起了,似乎出现什么暴乱,我心中什么也不想,没有一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只有血液在我周围流淌,一切都显得如此虚幻而又真实。 他死了。 我真的杀死了他。 就在此时,门铃响了,清脆的声响仿佛打破了这片死寂。 应该是之前点的外卖到了。 我行尸走肉一般走向门口,完全忘记了屋子里的惨状会吓到这个可怜的人,脑海里空空荡荡,只有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打开门,外面的光线与屋内的惨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门外,微风轻拂。 我抬头,凝固在了原地。 我看到了0号。 裴泽霖依然那么体面,他身穿一套剪裁得体的西装,深色的衣料在血色背景下显得格外庄重。他的五官轮廓分明,眉目之间透着往日的从容,双眼深渊般宁静,带着那抹熟悉的笑。 “好久不见。”他手捧血一般的玫瑰,轻声说道。 昨天认识了基友,在晋江第一次遇到基友,真的好开心,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血色碎片(二更) 第15章 我们结婚吧 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呢? 我站在原地,呼吸瞬间停止,身体变得僵硬。 再一次。 我明明杀了他,费尽一切,付出了无数的痛苦和挣扎,可他居然又站在我面前。 所有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我手里还握着那把沾满他血的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铁锈味。我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窜上来,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紧,几乎喘不过气。 他走上前来,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屋内的惨状,也没有在意那满地的血。 他伸手拥抱我。 我僵在原地。 我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没有血腥。 “我回来了,久等了。”他低声在我耳边呢喃,热气落在我的耳侧。 我感到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抹去泪水。 他低下头,吻掉我眼底残留的泪痕,语气带着熟悉的温柔:“这么爱哭,这么舍不得我吗?” 我像是陷入了某种错乱的梦境,混乱的情绪不断翻涌,我以为我会失控,发狂,尖叫,然而,我只是开口说了一句: “外卖呢?” 这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这样荒谬的时刻,我竟然问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可我就是这样说了。 “差点忘了。”他微笑着,恍然大悟一般,从门背后拿起了外卖袋,轻描淡写地说道:“可能是我们之前……做.爱的时候,外卖员把东西放在门外了吧。” 我凝视着他的双眼,知道他在撒谎。 我从他的身后,看到了好几个外卖员的尸体,倒在角落里,流淌的血如同他手中的玫瑰一般猩红。 “我想吃饭。”我说,我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 “好的,我也饿了。”他依旧温和地点头,仿佛一切从未改变。 我看着那袋外卖,仿佛它是唯一让我保持清醒的东西。 所有的一切都在失控,只有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外卖成了某种联系现实的纽带。 我坐下来,拆开包装,里面的饭菜散发着熟悉的香气,我点了很多食物,我本来是怀揣着期待等待这些食物的,但此刻在这个血红色的房间里,却变得令人作呕。 尽管如此,我还是开始机械地往嘴里塞食物,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盖我的情绪。 我的手在抖,食物从筷子上掉下来,我看着它们滚落在地上,和血迹混杂在一起。 裴泽霖看着我,摸摸我的头,给我拿了一双新的筷子。 我拿着筷子,我想吃完它们,想要继续吃,然而每一口都变得越来越难以下咽。 胃里翻涌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仿佛一切都被扭曲了,现实与幻想的界限模糊不清。 “怎么又哭了。”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靠我更近,将我揽在他的胸口。 他看着我,低声说道:“别哭,哭什么。” 声音是温柔的。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在哭,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混合着唇角残留的饭粒。 “吓着你了么?”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碎片,他打量着这个沾染着他血的红色房子,像是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语气轻松得仿佛那不过是打翻的一杯水。 我看着那些血肉模糊的残骸,以及眼前的人,心底的恐惧和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然后转变为麻木。 他伸出手,将我拉入他的怀抱。 我没有说话,而他只是温柔地抱紧了我,手指轻轻在我背上滑动,带着一种近乎暧昧的安抚。 “没事儿的,别害怕。”他轻声在我耳边说,语气里透着令人安心的低语,“没事儿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就换个地方。”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仿佛是在催眠我,让我相信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 我感受到他的气息在我颈侧流连,温暖的呼吸带着某种令人晕眩的亲密感。我又嗅到那股浓郁的情动的香了——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下。他的手臂稳稳地环住我,像是要把我完全锁在他的世界。 我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他倒在地上时的样子,冰冷的血,被我砍成碎片的尸体,和此刻这个温柔得近乎不真实的怀抱。 我的理智在一点点瓦解,身体却没力气动弹,仿佛被困在了这场荒谬的暧昧环境里。 “没事儿的,”他再一次说道,声音像是在哄着我入眠,“我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没有回应,只是任由自己陷在他的怀里,泪水与汗水混杂在一起,冰冷的手指轻轻攥紧他的衣角。 我感受到他的手指在我的肩膀上滑动。 四周的房间仍然被血迹和尸体的碎片所覆盖,但在这片赤红与混乱中,他的靠近似乎模糊了一切的界限。微凉的唇瓣轻触我的皮肤,像是探索着某种禁忌的边界,带着温暖的触感和难以言喻的亲密。气息环绕着我,锁骨,颈脖,逐渐拉近,直到吻上我的唇。 房间的寒冷与鲜血的味道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暧昧感。 他的吻深沉而温柔,带着安抚,又像是在宣誓自己的力量。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再属于自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场拉入他设下的陷阱。 我们仍旧穿着衣服,但每一次接触都像是点燃了一根火柴,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灼热起来......在这个血色的,我刚刚杀了他的房间,我无法理解这一切,但他却精准地掌握了每一分力道,试图将我从现实中抽离...... 我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荒谬的,冰冷的尸体,鲜红的血迹,和这个男人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事实。但他对这一切游刃有余,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是打破了恐惧的壁垒,转而在生理的反应中侵占了我的意识......我无法挣脱,也无法反抗,麻木地任由自己沉沦在这片诡异的氛围中。 思绪仿佛沉入雾海,现实的边界模糊不清。 指尖在我背上轻轻游走,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我茫然地凝视着眼前诡异的景象——微妙的红充斥整个房间,像一层看不清的面纱。恐惧仿佛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明缘由的触动,不可言说…… 一切显得如此离奇,却又仿佛不可避免。 我无法确定自己在做什么,甚至不确定此刻的存在。 ...... 恍惚之间,像是从某个虚幻的梦境中被扯回。 “嗞——” 火石擦过的声音响起,橙红色的微光瞬间点亮。 我转头看他,他缓缓吐出一缕烟雾,烟云在空气中翻涌,隐没在半明半暗的空间。 浓烈的烟草味混杂在血腥的气味中,显得格外真实。 他静静地站在窗边,目光透过厚重的烟雾落在我身上,带着情.爱后的慵懒。 他走了过来,缓慢而笃定。 他的手臂再次环住我,温热的触感透过我冰冷的皮肤渗透到骨子里。 他靠近我的耳边,低声说道:“我是爱你的,爱你的全部。” 我的身体微微一颤,但他没有在意,依旧紧紧抱住我,像是要将我融进他的世界,他的一切。 地上那些残存的手指、血肉、以及墙上的斑斑血迹,都在他的眼中消失殆尽。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对那鲜血淋漓的场景视而不见。 他眸光中倒映着血色和我的身影,他说,“我们结婚吧。” 他说要带我去结婚,语气里带着一种无法拒绝的坚定。我想质问他,“你是疯了么?在这种情形下,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当我看他,他神情这么认真,我凝视着他牵着我的手,他的动作那么自然,仿佛这一切真的合乎逻辑。 我想甩开,但他的手微凉,带着一种让我无法挣脱的力量。 算了,我也想离开这个血色的房间。 他轻轻推开那扇满是暗红痕迹的门,我们走了出去。 空气依旧沉重而湿腻,仿佛弥漫着血腥的潮气。 就在这时,我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们离开了那个房间,走向外面的世界,然而所有的一切已经变得完全陌生——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一片血红。 巨大的血红色日轮低垂在天空尽头,像是要将整个世界吞噬。四周传来无数的哭嚎声,仿佛整个城市都在哀鸣。街道上,鲜血淋漓的人影在奔跑、尖叫。远处,那血红的日落正缓缓下沉,永远停在一刻,仿佛时间被困在了那一瞬间。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脑中一片空白。 我凝视着那血红色的日落,它就在那里,安静地悬挂着,似乎不曾变化。 我低声说道:“你开启了领域,对不对?” 他停住脚步,侧头看向我。 我再一次开口:“你开启了领域,我现在在你的领域里,对么?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直视着他,心里有了答案:“你是什么时候开启的?在我杀了你之前?” 他看着我,眼底凝固着一种深沉的情绪,甚至还有一丝悲伤和怜悯。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没有啊,我怎么会防备你呢?” 他说,“我对你,永不设防。” 他语气轻松:“忘了告诉你,今天是无限世界入侵现实世界的日子。” 我愣住了。 他却笑着牵起我的手,亲吻我的指尖,“不过没事,这一切都不会影响我们。” 他的声音像是安抚,又像是许诺。 他牵着我的手,轻轻地说:“走吧,我们去婚纱店。” 随榜更哦~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我们结婚吧 第16章 带血的婚纱 他牵着我的手,我们就像一对恩爱的情侣一样在巨大的血红日落下奔赴。 我看向他,他在笑,脸上的笑容真心实意。 长风拂过我的脸。 那一瞬间我似乎产生某种幻觉,仿佛曾经有谁这样牵着我,带着我奔跑过很长的日子。 我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境中,我在哭,痛彻心扉地哭。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别哭了。” 他牵着我的手,越过风景秀丽的树林。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树叶在阳光下渐次明亮,跳动的绿影,随风摇曳。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芬芳。 他牵着我的手,我们走到海边。我看到了那片海,以及逐渐下沉的巨大日轮。海面湛蓝而广阔,波光粼粼,恍若梦境,仿佛能容纳一切的情感和记忆。 我看着身侧的人,问了他的名字。 你叫什么? 你是谁? ......他是谁? 心底的阴霾被驱散一些,这个念头一过,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深的疑惑与不安。 我忽然头痛欲裂,试图想起一些什么,却只感到脑海中一片空白。 “怎么了?”0号忽然回头,对我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那一刻他的身影,如此熟悉。 “......没什么。”我看着他眼底的神情,最终还是说出这句话。 我的精神不太稳定了,我想。 或许0号就是要我疯掉。 我们一路走过繁华的街道,四周的景象仿佛被某种力量扭曲。 原本熙熙攘攘的市区,变得阴暗而荒凉,人间炼狱。天空中的血红日轮低垂着,红光映照,街道旁的建筑物歪曲,窗户破碎,墙壁上爬满了黑色的雾气。 我能感觉到一种特殊的能量场,弥漫在空气中,压迫感无时无刻。 让人恐惧,又令人无法自拔,仿佛有无形的手在紧紧扼住喉咙。周围传来无数的哭嚎声,响亮得刺耳,模糊的人影在街道上奔跑、尖叫,满脸的恐惧与绝望。 “那些是什么?”我指向街道尽头那不断涌动的阴影,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他微微一顿,目光凝视着那片阴影,语气平淡地回答:“他们说是污染源。” “污染源?”我重复着这个词,心中隐隐感到不妙。 不过他们是谁? “可能是死的人太多,副作用吧。”他继续说,语气依旧如常,似乎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沉浸在复杂的情感中,逐渐跟他来到婚纱店的门口。 这家婚纱店处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以前,这里是每对新人梦寐以求的地方,透过橱窗,可以看到那些华美的婚纱,精致的刺绣与璀璨的珠饰,仿佛将幸福的幻想具象化。 然而,今天的婚纱店却透露出一种不寻常的气息。 门口的橱窗依旧梦境般华丽,各色婚纱在柔和灯光下闪闪发亮。白色的蕾丝云雾般轻盈,完美的裙摆层层叠叠,仿佛在轻声诉说着每个新娘心中无尽的梦想。 婚纱的设计极尽奢华,有的缀满闪耀的水晶,有的则以精致的花朵刺绣为点缀,宛如艺术品,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魅力。 即使平时对婚纱毫无兴趣的我,此刻却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引力。 一步步......一步步......我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走近这个充满浪漫幻想的世界。 我凝视着橱窗,心中一阵狂热升起。 这一刻,我竟然感到一丝奇妙的期待,我就像与一个心爱之人即将结婚的少女,迫不及待地想要跨入婚纱的梦境。 我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但还没琢磨这种不对,我听到了裴泽霖的声音。 “我们进去吧。”他微笑着说,声音温柔如水,融化我了心中所有的怀疑。 我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头,跟着他走了进去。 “砰!” 我刚走进婚纱店,身后那扇门悄然关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我回头,看到门的另一侧那模糊的光影,突然感到一阵不安涌上心头。 突然有些后悔,隐隐觉得自己不该进入这个地方。 然而,这种不安很快被周围的景象所吸引。 店内的装潢华丽,恍若梦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香味。似乎有种让人沉醉的魔力。 然而,当我仔细打量这些店员时,我却发现她们的眼睛是纯黑色,带着一致的、机械化的诡异笑容。 店员们的皮肤在灯光下散发出不自然的光泽,像蜡制品,仿佛伪装成人类。 一位年轻的女店员朝我走来,眼神如同漆黑的深渊。 “欢迎光临。” 她寒暄后,热切地向我介绍店内的一款婚纱。 那件婚纱由白色蕾丝和珍珠装饰而成,优雅而梦幻。 “这款婚纱是我们店里的热门款式,穿上它,你一定会成为最闪耀的存在。” 裴泽霖对我说:“慢慢试,我等你。” 我没有说话,心中似乎又开始怀揣那种奇异的期待,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吸引。 我走进换衣间,开始一件件试穿婚纱。 我选择了一款流线型的婚纱,裙摆宽大而飘逸,蕾丝镶边透出一丝古典的优雅。 婚纱的上半部分修身设计,完美地勾勒出曲线,细致的花纹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当我穿上它,站在镜子前的一瞬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仿佛自己即将嫁给心爱的人,穿上最美的衣服,和他共度余生。 和谁...... 0号么? 我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被一抹鲜红吸引。 鲜血在洁白的婚纱裙摆旁显得格外刺眼,血液渗透在洁白的地毯上,逐渐浸染。 我回头,看到我刚刚踩过的地方,地面上满是鲜血和撕扯下来的血肉,那些血肉仿佛是在供养着一个个摆放的洁白的婚纱,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怎么回事?”我意识到不对。 女店员微微一愣,但随即又露出一个亲切的、僵硬的笑容:“哦,没事的,这只是曾经购买婚纱的客人留下的痕迹而已。” “曾经的客人?什么意思。”我皱起眉头,心中的不安加剧。 “是的。”她回答道,嘴角勾起一个令人不安的假笑,“大部分人肯定都只希望自己拥有一次婚姻,付出重要的代价购买也是值得的。” 我打量身下的残肢和血肉,皱眉:“所以我也要用血肉来购买这件婚纱吗?”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 我直视她:“我不买了。” 话音未落,周围的气氛瞬间改变。 所有的店员都转过身来,眼神中闪烁着阴沉的光芒。 她们的肢体在灯光下扭曲,脖子上隐约可见的接缝像是被撕裂的布料。 一个人冷冷地说:“你怎么能不买呢?” 她们逐渐靠近,脸上的笑容愈发扭曲,指尖像锋利的刀刃,肢体在光影中交错扭曲,神情狂热,不断重复着:“你怎么不买呢?为了这一天,你必须付出一切!” “为了这一生一次的婚礼,你难道不愿意付出吗?这件婚纱就是你美好的开端!穿上婚纱的你将成为最美的新娘......” 她们的声音尖锐,层层叠叠散开。 几乎是在下一秒,我的刀出现在我手中,刀刃在光芒中闪烁,毫不犹豫地向她挥去。 “咻——” 刀锋划过,她们的头颅瞬间脱离了身体,然而没有鲜血四溅,那一颗颗头却在地上弹跳着,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即使付出沉重的代价买这件婚纱也是正确的!婚礼是圣神的,婚姻是女人最重要的时刻,这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 一道道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反复回响,洗脑般不断侵入我的思维。 “必须用血肉买这件婚纱,婚姻是女人最重要的时刻,这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 我忍住头疼,不耐烦道:“闭嘴!谁告诉你我只结一次婚了?” 地面,那些头颅逐渐扭曲,它们在血肉的残肢打造的地毯上蹦跶,不断跳跃,那些脸庞扭曲着,嘴巴不停地张合,用黑色而又哀怨的眼神注视着我,我的心脏剧烈跳动。 恐慌侵袭着我,我试图挣脱,却发现婚纱像是粘在我身上一样,怎么也取不下来。 那种束缚感如同无形的铁链,牢牢锁住我的身体。 我用力扭动,然而婚纱却越发紧致。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四周的笑声愈发刺耳,像是一场无尽的噩梦。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裴泽霖的声音。 他说,“怎么了?” 随着他的声音,所有的店员像是被一种更大的力量扭曲,地面上那些跳动的头颅被残肢捡起来,逐渐拼凑成之前的样子。那些残肢像是有了生命,争先恐后地向自己的头颅靠近,重新组合成一个个可怖的整体。 她们的面孔渐渐变回了之前的样子,仿佛看到了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将自己拼凑完成后,刚刚面目狰狞的女店员僵硬一笑。 “既......既然财力雄厚,那不需要用血肉也可以。只有买不起的人才需要用血肉支付......” 越过重重血肉,我看向他。 裴泽霖不知道刚刚去哪了,此时他衣服也换了,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线条流畅,恰如其分地包裹他宽肩窄腰的轮廓,优雅挺拔。 他望见我,便笑了,暗银纽扣在光芒的照射下闪烁光泽,更惹人瞩目的是那张浓烈美好的五官,令人为之侧目。 他缓步朝我走来,惊艳的目光在他的脸上绽放。 他说:“我一直都想知道你穿婚纱的样子,今天我终于知道了。” 第17章 嫁给他吗(二更) 裴泽霖缓缓走近,忽然从手中捧出一个精致的头饰。 头饰由银色的细链串联着几颗璀璨的蓝宝石,幽蓝的光芒闪烁,像深海。 他捧着头饰的手指修长,指尖带了一丝血迹。 我的目光移向他前胸,注意到他别着一朵孤零零的蓝色花朵。 他轻轻抬起手,指尖触碰到我的发丝,他低头专注地帮我抚平凌乱的发。我注意到他的目光倒映着我的身影。 我问:“是什么花?” 他说:“勿忘我。” 我说:“真土。” 他挑眉不言,只是细心地,将那头饰轻轻戴在我头上,我感受到微凉的金属触感。 呼吸离我如此之近,我几乎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我正想移开,他却说别动。 微凉的指尖再次轻触我的耳际,那微凉的触感引来一阵轻微的战栗。他的手在我耳边稍作停留,随即我感觉到一缕银丝被轻轻带上。 他低下头,那双深邃的眼睛锁定着我,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低声开口:“......很好看。” 我看向一旁的镜子,映入眼帘的是我穿着婚纱的模样,搭配着蓝色珠宝的头饰,以及交相辉映的耳环,很美。 以及旁边的人垂眸望我的眼神。 应该怎么形容他的视线呢? 沉默中,我忽然听到敲击声。 “砰、砰、砰——” 我忽然朝后方望去。 透过玻璃窗,越来越多的人望了过来,目光中带着殷切与热烈。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注视着我们,仿佛我们的每个动作都在他们心中激起波澜。 “咻——” 我感到一束光芒照耀在我身上,抬头一看,头顶上无盏盏巨大的灯打在我们身上。 刺眼的光线让我本能地眯起眼睛,感到一阵不适。 这一刻,几乎所有的透明玻璃窗外,涌来无数人,黑压压的人群,目光聚焦在我身上,他们脸上带着某种殷切的期盼,像是渴望着见证什么美好的事情。 然后,他们开始鼓掌欢呼,声浪如潮水般涌来,掀起一阵阵轰鸣。 “在一起!在一起!” 呐喊声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宛如一种无形的压力,逼迫着我向前。 我感到一阵不安,心中一片混乱,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在审视着我,带着热切的期盼和期待。 我转头看向裴泽霖,他仍旧垂眸看着我,不曾开口。 “结婚!在一起!结婚!在一起!”喧嚣的呐喊声如潮水般涌来,压迫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无数人都在冲这里呐喊,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着我的心,带来无法承受的压力。 无数人,无数双眼睛,周围的目光炙热而尖锐,宛如刀锋,刺得我无处可逃,我看到了黑色的雾气逐渐蔓延。 心头涌起一阵不安,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一种极为尴尬的境地——这一切并不是我的选择,而是被外界的期待所驱动。 “再熬几年,年龄也大了,你还在等什么?”一声低语透过人群传来,后面立刻跟上更多人的议论,声音如潮水般涌来。 “你看看像你这么大的,谁还没结婚?再过几年,你就会发现,自己能选择的人越来越少,别人在挑剔你时,你可能就已经晚了。” “没错,谁不想有个伴?不结婚,光是一个人过日子,下半辈子怎么能过得去?”另一道声音接着说道,像一根无形的绳索,紧紧缠住我的心。 “别再挑剔了,眼光别太高,差不多就行。新郎够完美了,难道你想等到老了才后悔?” “再说了,你不结婚,怎么把礼金要回来?现在错过了,等到年纪大了,别人开始挑剔你时,可就没机会了!” 心中的不安与混乱不断蔓延,感觉整个人都被这股压力吞噬。 我想要摆脱这无形的束缚,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结婚......一定要结婚么?”这个念头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周围无数话涌来,每一句话都像重锤击打在我的心上,愈发加深了我内心的动摇。 “哪有这么完美的新郎,错过了就没有这么好的人了......她还在等什么……”那个声音的后半句被嘈杂淹没。 我侧目看向裴泽霖,光线在他身上流转,臻于完美的五官,优雅从容的姿态。 他低头看着我,眼底是不可忽视的深情。 周围那些热切的呐喊声仿佛不断放大,回荡在我的耳边:“在一起!在一起!” 他们的期待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牢牢束缚。 我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展品,任由他人评判。 这些言论如同无形的锁链,将我逐渐紧紧束缚。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切割着我原本平静的内心,让我不得不面对那些逼近的现实。我感觉自己被困在了这个不断加重的压力之下,彷佛无处可逃。 “嘀嗒、嘀嗒——” 耳边忽然响起了婚礼进行曲,轻柔而庄重的旋律仿佛将我卷入一个无法逃脱的漩涡。 司仪走到我面前,脸上挂着期待的笑容,缓缓问道:“你愿意嫁给他吗?” 就在这一刻,无数声音席卷而来,像潮水般冲击着我的心。周围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无数人热切的期待——甚至还有我母亲那殷切而焦虑的目光。 母亲的脸上流露出柔和的泪光,声音颤抖地对我说:“把你托付给他,妈妈终于……放心了。” 我感到胸口如同压着千斤重担,那些目光犹如烈焰般灼烧着我,仿佛每一双眼睛都在无情地审视我,期待着我做出回应。 在那满是期待的瞬间,我缓缓开口:“我……不愿意。” 声音一出口,四周的喧闹瞬间止歇,仿佛时间也随之冻结。所有的目光都转向我,空气中弥漫着诧异与震惊的氛围,久久无法平息。 司仪的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被凝固的雕塑。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沉默压制住了。那一瞬间,整个场面都被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着。 “你不愿意么?”他最终挣扎着吐出这句话,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和困惑:“可是,这位新郎官多金又帅气,又对你一往情深,你错过他,再也遇不到这么爱你的人了啊......” 周围的目光如同刀锋般尖锐,刺入我心底。 我能感觉到无数道视线的重量,仿佛在催促我作出选择,心中隐隐闪现出一种不安。 我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我说了,我不愿意。” 这不是我的选择,而是他人赋予我的期待和压力。 第18章 猪人(三更) 就在我话说完的一瞬,头顶上的聚光灯消失,所有的呐喊声也随之消散。 我开始不断往下坠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下方地毯的血肉中,伸出了一只手,冰冷而扭曲,拉扯着我,试图将我拖入血海中。 身上的婚纱瞬间消散,雾霭般褪去。 原本温柔的缎面变得冰冷而坚硬,四周的空间也随之改变,店内变成了一片灰暗而狭窄的空间。 裴泽霖不见了,刚刚的一切都不见了。 我低下头,婚纱迅速变得破旧、灰暗,转眼间变成了沉重的围裙,或者说是家务服装。 曾经轻盈的裙摆如同千斤重的枷锁,束缚着我的双腿,使我无法自由移动。 忽然,我的身侧传来一阵恶臭的呼吸,像是被腐朽的气息包围。 我回头,心中一紧,愕然看到一个满脸赘肉的女人。 她的脸庞肿胀而模糊,仿佛是经过了无数次的扭曲与变形,眼球突出,黑眼圈深邃,眼神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疯狂与绝望,似乎是从噩梦中走出的幽灵。 她也穿着同样的围裙,布料粗糙,像是用廉价的布料缝制而成,上面残留着难以清洗的污渍和油渍,带着刺鼻的洗涤剂味道,仿佛每一次的清洗都只是在掩盖更深的脏污。围裙上散发出一股混合着汗水与化学品的刺鼻气息。 她的手指肮脏而粗糙,缓缓伸向我。 我皱眉,下意识想出刀,却发现自己被围裙的束缚牢牢困住,无法动弹。 她那突出的眼球距离我很近,那红血丝似乎是红色的蠕动的虫,肆无忌惮地在她的眼白上爬行,令人毛骨悚然。 我无法直视那双眼睛,心中恐惧如潮水般涌来。 “该做家务了。”她的声音低沉,像是从幽暗的深渊中传来,带着一种命令,靠得更近,刺鼻的气味侵袭着我的鼻腔,让我几乎窒息。 周围的空间变得愈加逼仄,墙壁仿佛向我走近了一步。 “别让它们等太久。”她继续说,声音中透着一丝急切,似乎在催促着我。 我愣住了,问:“它们是谁?” 她没有回答,凸出的眼球转了转。 我又看到上面蠕动的虫了,我发现我真的不能盯着她的眼球看。 随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赫然是一片凌乱的家务:地上满是撕裂的衣物,沾满污垢的碗碟随意堆叠,散发着刺鼻的腐臭。 “扫地、洗碗、拖地,快点。”她的声音不容置疑,逼迫着我动起来。 地板上黏糊糊的污垢和食物残渣令人作呕。 这里的场景和我以前经历的副本有些相似,如果按照之前的经验来看,我必须顺着剧情走,才能找到破解之法。 洗衣桶里,衣物浸泡在污水中,透着一股刺鼻的腥味。我费力地拽出一件撕裂的衣服,触感很奇怪,像是再拽一团皮肉。 恶心感油然而生。 衣物里混杂着破碎的血肉,我的目光扫过,看到一些小几号的衣服,猜测这可能是孩子的。 难道我在这个副本中是个家庭主妇?一个无处可逃、被琐事束缚的女人? 这里甚至没有洗衣机,全靠手洗。 我忽然摸到一件磨损的婚纱,手感粗糙。 与我之前穿的那件华贵的婚纱截然不同,它的布料劣质,色泽暗淡,现如今更是破旧不堪。 “看吧,都怪你不嫁给他。”突然,旁边的扫帚开始低声细语。 抹布也跟着说:“要是你嫁给他,就不会遇到这种生活了。” 它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扫把摇头叹息:“你看,你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全是你活该。” “嫁人可不是只看感觉,嫁错人会遭罪。”垃圾桶冷冷地说,“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真是个教训。” “我真的不明白,你怎么会选择它。”一块旧抹布插嘴,“它根本不值得你付出那么多。每天忙得像个奴隶,又挣不到钱,有什么意义?你要是嫁给你的新郎,你就不会这样了。” “哎,抹布我啊,曾经也差点有个美好的未来。”另一块抹布感慨道,“我本来可以当一个高档酒店的毛巾,然而如今,我只能在这个肮脏的厨房里工作。” 垃圾桶叹了口气,语气中透出一丝绝望,“我本该拥有光辉的生活,但现在只能在这阴暗的角落里。” “每次清理那些堆积如山的脏物时,我就想,时候能得到一点认可?”扫把愤愤不平,“为什么就没有看到!一天天的,真的要累死了,每天都在清扫这个屋子里的垃圾,这屋子垃圾根本扫不完,这个地方就是个垃圾!” “咚咚咚!”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心中一紧,如果我现在是家庭主妇,那回来的人会是谁呢?是我那个“嫁错的人”吗? 我脑中闪过裴泽霖的身影。 但很快我意识到这个想法是错的。 门“咯吱”一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满是赘肉的猪,准确地说,是一只巨大的猪人。说他是猪简直是对猪的污蔑,猪是一种多么可爱的动物,然而面前这个生物却如同一头死猪,肮脏而丑陋,皮肤松弛得仿佛随时要滑落,獠牙巨大而狰狞,血红的眼睛透着不屑与愤怒。 它一进门就开始怒骂,声音粗犷,“饭呢?饭还没做好么?” 它似乎喝醉了,随手扔出一个啤酒瓶,酒瓶在地上摔得粉碎,玻璃碎片四溅,映衬出它那狰狞的面容。 啊,基友说想多看点,于是想着多写一点~好困,要睡觉觉了,我这里快凌晨六点,我们有四个小时的时差,应该等会你也醒了吧~写不到男主出来咯,看到别失望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猪人(三更) 第19章 猪饭(一更) 就在那一刻,我侧过头,轻松躲开了酒瓶飞溅的碎渣。 身上的围裙沉重,束缚着我的行动,那一瞬间我使用了时间控速的异能,才堪堪躲过。 它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你这个废物!饭呢?你在干什么?还没做好饭?!” 声音像是破锣一样刺耳,混杂着酒气和怨气。 手中的刀早已蓄势待发,冰冷的蓝光在指尖闪过。 我的目光冷冷地锁定了眼前那丑恶的猪头。 它的赘肉松弛下垂,仿佛随时滑落,獠牙狰狞,闪烁着作呕的光泽。整个面孔像是被无数次扭曲过的死物,散发出腐臭气息。 每一步,都让地板发出沉闷的咯吱声,仿佛这间狭小的屋子随时会被压垮。 再等等,就撕烂它的嘴。 就在它气势汹汹地冲向我的瞬间,我悄然低下头,装出一副瑟缩的样子,微微后退一步:“别打我,我这就去做饭。” 我看着这个狭窄的屋子,房间又往里面缩了一段距离。 很少,但被我察觉到了。 但我在思考之前0号提到的“污染源”,目前看来跟之前解决副本是类似的。 之前进入副本的时候,有几种方式可以离开,可以使用特殊道具或力量,或是暴力摧毁,或者与Boss谈判,或者寻找解决问题根源的关键。 如果这真的只是一个类似低级副本的存在,我的能力足以摧毁它。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0号究竟在计划什么? 他也知道,这里困不住我。 我假装很委屈地点头,低着头走向厨房,仿佛真的被吓住。 猪头那双愤怒的眼睛一直紧盯着我,直到确认我开始忙碌才转身离去。 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腐臭气息,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说明纸,写着做饭的步骤。 纸张边缘已经发霉,字迹模糊不清,但大概能看出:“切肉、炖煮、调味、盛盘”等。 做过饭的人都知道,处理食材是很费时间的部分,而眼前这堆腐烂的肉块,显然会更加耗时。 我开始处理这些恶心的食材。 那些腐肉表面泛着青黑的光,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我用刀子挑起一块肉,发现它软得几乎要散掉,肉中渗出的液体滑腻腻地流过我的手指,像是腐烂的尸水。 刀刃在肉块中卡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随着切肉的过程,我渐渐注意到这些“肉”并不像普通的动物肉。 每一块肉中都能看到细小的血管、破碎的骨头,甚至有些部位还有衣服的碎片。 ——这堆腐肉是人的尸体。 如果是平时我可能会觉得不适,但跟0号在一起这些时间,我也不知道处理过多少尸体了。 哦,甚至我前段时间才肢解过他。 或许我有些不太正常了吧,我想。 不然怎么能平淡地说出这种话呢? 当我挑起一块比较大的肉时,竟发现里面夹杂着一只耳朵,耳朵上还带着一只银质的耳环,已生锈发黑。 另一块腐烂的肉块里嵌着一只手表。 它看起来古怪,破旧却设计复杂,显然不像是普通的饰品。手表上有几个小按钮,我下意识地按了一下。 刹那间,手表内部发出细微的嗡鸣声,模糊的声音从手表里传出:“004,是你吗?收到请回复!” 这声音很急切。 我想,或许这只手表的主人就是某个失踪的员工,他们与这诡异的腐肉有着某种联系——或许,这里面的肉块,就是他。 我冷静回道,“我必须告诉你,手表的主人已经死了。我是在一团腐肉里找到他的手表。” 对方显然愣了一下,随后沉默片刻,语气中有些颤抖:“你在说什么?发生了什么?” 猪人似乎在看电视,电视声音很大,掩盖了我们的交谈声。 我说:“我现在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手表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一阵沉默后,声音中流露出焦虑:“你必须立刻离开那片区域!那地方可能是污染区域,已经深度侵蚀了。无论如何,立刻回到安全区,如果可以,请带回手表。” 污染区域? 我仔细观察手表,发现表面有一个隐蔽的小镜头,似乎是摄像头。 “请确认你的状态,如果可以,请打开摄像头,”对方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安。 摸索着,我按下一个按钮。 手表的表盘上突然亮起微弱的光芒,显示出一个摄像画面。 眼前的环境映入眼帘——散落的腐肉和破碎的个人物品,无声记录着一切。 “这……”对方不说话了。 我感觉过了很久,很久之后,他才说:“你在哪里,我们会尽快派人来营救你。” 我说:“我在市中心的婚纱店。” 我没说具体位置,我也不需要营救。 “这里有许多残缺的肢体,似乎都是你们的失踪员工的,”我一边拍摄,一边尽量详细地描述眼前的情景。“还有一些随身物品,包括一只耳环和这只手表。” 手表的镜头缓缓移动,捕捉着我所描述的一切。 对面没有说话,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阵孩子的哭声。 我连忙把手表藏起来。 庆幸的是,电视机的声音足够大,掩盖了我刚才的对话。 我走近哭声的来源,猪人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电视,屏幕上播放着一部喧嚣嘈杂的摔跤比赛。 画面中,两个夸张打扮的选手在台上互相挥舞着拳头,伴随着观众的狂热叫喊声。 猪人看得津津有味,偶尔发出一声野猪般的笑声,完全沉浸在这粗俗的娱乐里。 对身后的孩子的哭声充耳不闻。 孩子在房间里嚎啕大哭,声音凄厉。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它,转身,走到孩子们面前。 三个丑陋的怪物孩子,皮肤皱巴巴的,像是老化的橡胶,浑身斑驳,鼻子又扁又短,耳朵畸形地伸展在头两侧,长满了黑色硬毛,跟他们的猪人父亲如出一辙。 我试图哄他们安静下来。 这并不容易。 孩子们的哭声尖锐而刺耳,肥胖的手臂挥舞着,发出无意义的野猪嘟囔。 我轻轻拍着其中一个孩子的背,它的小猪鼻子一抽一抽地抽泣着,口水不住地流下。另一个抓住了我的衣角,使劲拉扯,而第三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咬着自己的手指,口中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我其实对幼崽总是会多一些耐心,即使那是怪物的。我硬着头皮哄,但他们似乎根本不会停止哭闹。 这时候我忽然注意到,放在旁边书桌台上的几个账本。 打开一看,里面记载着家里的开支与收入。 翻到最近的开销记账,是不断上升的负债。 我顿住了。 一张保险单飘落在地。 我看着手中的保险单,眉心皱起,就在这时,一股焦糊味传来—— 糟了! 猪人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怒吼道:“你到底在干什么?饭都烧焦了!” 它气急败坏地瞪着我,粗糙的声音再度炸响:“我每天在外面这么辛苦,你连做顿饭都做不好!” 我盯着它:“那我就把你做成饭吧。死了,就不辛苦了。” 话音未落,我的手中突然凭空出现那把蓝色的弯刀。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猪人眼中的愤怒和疑惑定格在了它丑陋的脸上—— 时间控速。 我脚下的地板微微震动,重力在操控下变得粘稠。轻轻一跃,仿佛漂浮在空中,刀锋缓缓划过猪人的身体。伴随着轻微的“咔嚓”声,它肥胖的身体被切成了几块。 冰冷的寒意随着我的指尖蔓延,冰霜迅速覆盖住多余的猪肉,那些被分离下来的部分在我的操控下凝固。 冰封住了它的每一寸肥肉,它那丑陋的身躯最终化作了我手中的食材。 “哇——哇——哇” 三个怪物孩子在角落里嚎啕大哭。 我面无表情地将猪肉切成整齐的小块,细腻的纹理被冷冻后显得异常美丽。 死了能成为食材,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在绝对的实力下,规则其实没那么重要,暴力破解也是一种方法。 我走向厨房,将肉块放入锅中,翻炒,浓郁的味道逐渐弥漫开。 孩子依旧哇哇大哭。 我走到它们身旁,将刚做好的“饭菜”端给它们。 “吃吧,”我温柔地说着,将那一盘盘猪肉放到孩子们面前。 三个丑陋的小怪物饿极了,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了盘中的“美味”。 我一边喂它们,一边说:“长大要成为一只好猪猪哦。” 第20章 我爱你的一切(二更) 童话结局都爱写,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结婚了。 但是它没有写,后来王子变心了,公主老了,熬成了黄脸婆,他们发现他们的爱情不过是一时冲动,后半辈子在诅咒和埋怨中度过。 或者。 后来王子公主发现对方也不过是普通人,有着普通人难以忍受的缺点,于是他们双双出轨离婚,寻找已经逝去的激情。 很多人都觉得婚姻是幸福的终点,可事实证明,只是一个开端。 随着时间的流逝,日复一日的生活琐事堆积如山,所有的美好都消磨在柴米油盐的琐碎里。 “嗒嗒嗒。” 我听到后面的脚步声。 还有一个。 我没有回头。 直到我感觉对方在我身后站定。 我终于回头,目光落在身后的女人身上。 她的脸庞肿胀而模糊,眼窝深陷,黑眼圈如同晦暗的阴影嘴角微微下垂,透露出长期压抑的不满与委屈,灰白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 她的身上还穿着那件围裙,布料粗糙,斑驳的污渍深深嵌入其中。 我说:“伺候了这个家大半辈子,不断为了孩子和家人让步,日子一天天过下去,人也一天天老下去。不管是洗衣做饭,还是操心琐事,但这些付出似乎从未被真正看到,也从未得到回应......很辛苦,对么?” "对......你说得对......”她看着我,眼神陡然一变,仿佛触动了什么情绪,猛然拔出一把刀,朝我冲来。 “砰!” 她的声音尖锐又充满绝望:“但你不应该杀了他!他死了我怎么办?没有经济来源,我还要养孩子!” 我迅速躲闪开,下一秒,已然出现在她身后。 她并不是我的对手,但我要杀死她么? 这时,我瞥见一旁的镜子。 心中一紧。 镜子里映照出的是我浮肿而丑陋的模样,沉重的围裙压迫着我的肩膀。 其实,有时候人变得肥胖并不是因为暴饮暴食,而是因为疲惫、压力,然后浮肿。 所以变成这样,是暴力破解的副作用么? 眼前的人再次向我冲过来。 “轰轰!” 一道坚不可摧的冰盾出现在我面前,抵挡住她的进攻。 我低声说道:“其实你的丈夫早就死了,那个猪头般的男人,或许是你幻想出来的,实际上他也许并不够好,但也没那么丑陋。” 很多地方可以预示这一点。 譬如书桌上散落的账本,里面记载着家里的开支与收入,翻开后,最近的几页上,丈夫的名字已经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不断上升的负债。 还有那份飘落的保险单。 保险单上列有投保人和受益人的信息,以及一条备注,提到“自杀情况下不予赔偿”。 我缓缓说道:“你不必死后还把自己困在这里,你可以选择离开这里,去过自己的生活。” 她的手微微颤抖,最终松开了刀,声音低沉而颤抖:“……我以为不会更糟糕了,生活虽然痛苦,但还能继续忍下去......后来他说他找到了挣钱的门路,其实是被骗了,负债累累,赚钱的办法哪会出现在我们这种家庭身上......” 富人越富,穷人越穷。 资源和财富总是流向不缺它的人。 而大部分普通人所接触的,不过是一个个精心设计的骗局。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后来他选择了自杀,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我以为还完债日子就会好起来,但这个世界变了,怪物,出现了好多怪物,我也死了,我的孩子也死了。” “我以为我厌恶这里,太让我痛苦了......它困住了我,但我也离不开这里了。” 我问:“厨房那个人,是你杀的么?” 她犹豫下说:“不是,我遇到她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死了。然后我的‘丈夫’把她作为了食物存放起来,我们太穷了,吃不起饭了。” 这就是污染区域么?她一直认为她的家人存在。 即使是死后,她而走不出这个家。 生前死后,都被困住了。 我指了指刚刚洗衣服的地方,轻声说,“我把你的婚纱修补好了,你穿上它吧。” 她愣住,先是不可置信的,怔怔地看着我,随即失声痛哭,泪水像是被压抑很久的洪水,终于找到出口。 她颤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那件陈旧的婚纱,动作笨拙。婚纱曾经白得耀眼,如今已经泛黄,布料也略显粗糙。 随着她将裙子缓缓套上身,本以为肿胀发福的躯体会被紧绷的布料束缚,但奇迹般地,指尖触碰到婚纱的瞬间,一股柔和的力量从裙边蔓延开来。于是下一刻,浮肿的手臂变得修长,腰肢逐渐纤细,皮肤上紧绷的皱纹也悄然抚平。 她的身材与这件婚纱无比契合,仿佛回到了那一年。 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流下,流泪的面庞并没有显得疲惫,反而随着泪水的浸润,变得更加柔和明亮。 头顶上发出轰鸣声,几块砖块碎瓦落下,温暖的光线透过缝隙洒下,将她的脸庞映衬得散发微光。 她仰起头,像个少女。 没有人会永远年轻,但没有谁不曾年轻。 “谢谢你。”她的声音轻柔。 随着话音落下,身影愈发模糊,像是被一阵微风吹散的轻烟,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仿佛从未存在。 我突然意识到我忘记问她的名字。 "轰轰轰——“ 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从头顶传来,仿佛世界的某个角落剧烈崩裂。我抬头,四周的空气在震颤,头顶不断发出吱嘎的响声。什么东西在猛烈撞击着这狭小的房间,像是把这里撕裂成碎片。 我下意识地掏出口袋里的手表,戴在手腕上。手表的表盘上红光闪烁,像是一种警告。 房间剧烈摇晃,家具东倒西歪,天花板仿佛脆弱的纸张被粗暴撕开。细小的灰尘在空气中弥漫,模糊了视线,房间里的一切都失去稳定,仿佛整个空间随时会坍塌。 一声脆裂的声音,墙壁上裂开了一个巨大的洞。 透过那破碎的裂缝,我看到了外面的天光。 真美好啊。 就像我刚从无限世界回来的那天。 一阵风卷入房间,带起地上的碎屑和尘埃。在那混乱的风尘中,一张照片在空中旋转。 我凝望着它,伸手抓住。 照片中的夫妻穿着简陋的婚纱和西装,彼此相拥而笑,照片的另一边有一个折痕,上面写着:“我会永远对你负责。” 风一吹,照片散开,被风卷到我看不到的地方。 我抬头,顺着巨大的窟窿望去。 上方,是刚刚我所待的婚纱店。 这时,我听到了脚步声。 有人踩着满地碎落的砖瓦向我走来。 那声音那么熟悉,几乎刻在骨子里,我知道他是谁。 “终于来了,大忙人。”我说。 忽然我意识到什么,感到一阵担忧,脑海中浮现出我在镜子里看到的面孔,之前的副作用还没有完全消散,我还是刚刚丑陋的摸样。 我不想让他看到那张脸,或许因为他是我的宿敌。 但他向我走来,我避无可避。 然后,我看见他笑了下,说:“躲什么。” 他的手缓慢地抬起,最终落在了我的肩上。 指尖冰凉,轻柔,像是安抚,又仿佛是某种承诺。 “无论何时,都不要避开我。”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在我眼中,你始终是美好的。我爱你的一切,包括你此刻这饱经风霜的模样。” 他的手指触碰到我身上的围裙,曾经压得我喘不过气的重量此时如此轻微。那厚重的布料化作一缕无形的烟雾,在空气中消散。婚纱的柔软质感悄然取代了沉重的束缚。是记忆中的婚纱,和初见时无异。 我感受到他的手将我的耳发轻柔地抚到耳后。 我眯着眼睛,凝视着他在光芒中的面容,有些动人。 他低声说道:“其实我一直觉得,如果说婚姻是女人最美的一天,那太难过了。意味着以后的日子都是下坡路。但我不希望如此,也不会如此。” 那是一个拥抱,没有别的了,动作无声无息,世界的喧嚣已消退,只剩下这一瞬间的宁静。没有过多的言语,甚至没有其他的动作。 我心脏有种胀满的感觉,它试图带着对峙的距离,偏偏又因此剧烈跳动。 我闭上眼。 第21章 时雨(三更) 我应该怎么称呼他呢? 0号? 裴泽霖? 还是......时雨。 四周一片狼藉,曾经华美的婚纱馆只剩下残垣断壁。碎掉的玻璃门依旧虚掩,外面的世界隐隐透过裂缝映入眼帘。 婚纱馆已经毁灭,我看向那碎掉的玻璃门。 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却想出去。 我微微让开,目光落在他潋滟的眼眸里,落在他的唇。 两个人的距离如此之近,鼻息交错,触手可及。 手表上红光闪烁,不断跳动。 我意识到手表还在录像,顺手把它关掉。 谁都没去在意它,我以为他会问,但他没有,他只是牵着我的手,像一开始那样。 “走吧,我的新娘。” 他带我跃了上去,我们并肩,穿过这片荒芜的废墟。脚下,碎裂的玻璃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墙壁的残骸在风中摇晃,仿佛随时会被彻底吹散。废墟间的尘土在风中飘荡,我听到风声。 我看到了绵延的血迹,还有尸体。 抬眼望去,绵延的血迹蜿蜒向前,消失在视线尽头。几具尸体横陈在破碎的瓦砾中,血迹已干涸,还有之前婚纱馆的假人,四分五裂。 我终于问出口:“我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 他走在我身旁,脚步不急不缓。听到我的问题,他微微侧头,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你觉得呢?” 我想了想说:“总不会是报复我吧。” 报复我杀了你。 他说:“在你心中我就这么无聊?” 我皱起眉:“那是为什么?” 但他没有回答,保持沉默。 我抿了抿唇,“我的姐姐……是你杀的吗?” 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没有任何误会。 我看见他轻轻点头,动作无声而笃定。 胸口一阵绞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无情撕裂。我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那我的队友呢?” 他没有丝毫迟疑:“是。” “为什么?”我的声音陡然拔高。 “没有为什么,因为你在意他们。”他凝望我,眸光中倒影我的身影。 “你爱的人是我杀的。” 我想松开,但他紧攥着我的手,在夕阳的余晖中,他带我离开了那个地方,我被他带着一路往前,不知走向何处。 我看见我的身影,以及他的身影,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我困在其中。 我看着他,低声道:“我真想杀了你。” 他的声音几乎没有起伏,仿佛早已预见这一切:“我知道。” 他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低沉直白:“我也想知道,你是因为心中的道德感才想杀了我,还是……你本身就想让我死?” 像是一柄无形的利刃,将一切未曾表露的情绪展露在眼前。我感受到他沉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空气稀薄,我屏住呼吸,脑海中恍惚。 片刻的沉默中,我意识到,我一直以来试图压抑的情绪,终于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控制。 然后,我说出了答案。 “我想要你死。”我听到自己坚定的,微微发颤的声音。 然后,他听后没有露出一丝惊讶,或许也有一丝隐秘的难过,转而便消散了。他微微垂下眼帘,仿佛在想什么,接着他开口了,声音依然平稳:“有一个杀死我的办法……你想知道么?” 我沉默地看着他。 他看着我,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淡淡的温和的笑意,很轻,像一片云,他说,“我会告诉你的。” 他轻轻抬起手,指尖轻触我的手背,仿佛在拉近我们的距离,“但在此之前,先答应我一个愿望吧。” “跟我走。” 他牵着我,带着我一步步离开那片荒凉的废墟。 夕阳的光芒透过破碎的建筑,洒在身后,拖曳出两道并行的影子。我们穿过废墟,走上一条破败的小路,越过了马路,跨过荒凉的树林。 树林中,风声依旧。 我抬头,几片树叶在空中旋转,落下,飘向未知的去处。 前方出现了一道熟悉的景象。我意识到,我们正在走向一座山坡,四周的景物模糊,但这条路却那么熟悉,幼时,我曾无数次走过。 我意识到什么。 山坡的轮廓渐渐从暮色中浮现,我跟随着他的脚步走上那条记忆中的小路。石板与泥土交错,几株野花勉强从缝隙中探出,风轻轻拂过,花枝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被风收割了去。 远处的天空逐渐被夕阳染成一片金红,我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心中一阵恍惚。 我记得这里。 这是外婆家的山坡。 我童年时常来这里,一次又一次,穿过那条安静的竹林,走到这片远离喧嚣的山坡上。 我曾经在这里独自坐了很久,抬头仰望那棵巨大的树木。 可现在,这个地方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刚才行走的路径上? 这不可能……我们离市中心太远了,不可能跑这么快到达这里。 我猛然停住,转头望向他,心跳加快:“你开启了领域,对不对?”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只是拉着我继续向前。 内心的惊异与疑惑愈发强烈,梦中的画面逐渐显现。 树的轮廓逐渐出现在视野中,那棵记忆里的树依旧矗立在那里,巨大、古老,亘古未变。 一阵刺痛涌上我的头部,千钧重压袭来,思绪瞬间被撕裂—— 梦里。 我站在波光粼粼的大海前,夕阳的余晖映照在远处的海面,浪花在岩石间绽开。 一个少年静静地立在我面前,他轻轻伸出手,用指尖拭去我脸上的泪痕。 “别哭了,”他的声音温柔,劝慰我。 我仰头看着他,心中被孤独与失落填满,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心里想要依靠什么,却找不到可以依靠的地方。 “既然你没有名字,那我给你取一个怎么样?”我轻声说道。 少年用那双漂亮的眸子看着我。 我抬头望向天边渐渐暗下来的天空,无垠的星空与大海相连,仿佛永恒的画卷。 “天降时雨,山川出云。泽及万物,养育群生。”我轻轻念出这句话。 “时雨。”我低声说道,目光落回他的脸上,“我叫你时雨吧,就像我遇到你的感觉。” 海边的夜空星河璀璨,漫天的星光与海面上的波光交相辉映,一群萤火虫在空中飘舞,带着微弱的光芒,仿佛从天上坠落,撒满了整个海岸线。 那是一个静谧而美好的夜晚,海风轻柔地吹拂,带着淡淡的咸味。 无数次梦里,我似乎都在寻找一个人。 原来他的名字是我跟他取的。 但我却忘了。 三更,离完结很快了,下周得忙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时雨(三更) 第22章 妖怪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是一双稚嫩的小孩的手。 我愣住了。 四周是一间阴暗逼仄的房间,留存在记忆里的。 厚重的书本堆满了桌子,遮住了大部分的视线。前方那小小的窗子透进来的光线微弱得看不见,只在地面上洒下一缕昏黄的光影,我站在阴影里,仿佛被困在了这无尽的黑暗中。 耳边渐渐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潮水般涌来,刺耳而急促,几乎要将我压垮。我的脑海里充斥着不断重复的尖锐的争吵,像锋利的针刺入耳膜,然后,碗摔碎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门被重重地关上。 回音在我耳边久久不散。 随着最后一声回响消失,整个世界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时间停滞,空气变得凝重窒息。 我呆立在房间里,心中一片空荡,四周的压抑无处可逃。 那是我的童年,我明白,我没有朋友,父母忙于挣钱和吵架,忙于互相指责彼此。没有人会试图理解我。那种被隔绝的感觉就像是被遗弃在无尽的深渊。我也不愿意讲话,不愿意交流。 很多年以后,这段时光被称为每个青春期孩子总是经历的“中二”的时光,但对那时的我而言,一切都是痛苦而真实。 我匆匆收拾起能带走的东西,尽量不去发出任何声响。 我要去外婆家,那是唯一的去处。 那是我的“逃跑计划”,在我心中把它当成一次冒险。 外婆家在一个偏远的小乡村,那时候还没有通高铁。 我坐上大巴,挤进车厢,座位破旧不堪,靠背的布料已经褪色,边角处露出了黄色的棉絮,像嚼烂的口香糖。车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的味道,既有旧皮革的霉味,也夹杂着汗水和食品袋发酸的气息,让人不由得一阵阵反胃。 我蜷缩在座椅上,路途颠簸,车窗外的风景模糊不清,车轮碾过每一个坑洼,我的胃像是被悬空般翻滚着,恶心感粘稠地附着在喉咙,几乎无法呼吸。 周围坐着形形色色的人,沉闷的空气中只有引擎的轰鸣声和偶尔的咳嗽。 他们的目光时不时扫过我,有人从头到脚仔细打量,像是好奇为什么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出现在这样一辆破旧的大巴车里。 我低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感受到一种格格不入的窘迫感。我记得老师说的,好孩子不要跟陌生人讲话,车上每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都让我心里发紧,像是有某种黏稠的、不属于这里的东西慢慢攀附上我,压得我愈发喘不过气。 大巴一路摇晃,最终在那个偏远的小镇停下了。 好在命大,一路没有遇到危险。 大车门打开时,外面扑来一阵混合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凉风,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晕车的不适,艰难迈下车。 眼前的街道狭窄而古旧,路边摆着小摊,摊主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镇子上几乎没有年轻人,都是进城务工去了。空气里混杂着煮玉米的香气和土路上的灰尘,这样的烟火气让我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我一步步穿过这熟悉的小镇,有人认出了我,向我打招呼:“又来看你外婆啊,怎么一个人回来?” 我轻轻点头,带着一丝不安,继续前行。 镇子的人早已习惯了这条路上的一切,只有我仿佛是个局外人,孤独地走在这条通往乡村的路上。 穿过镇子,我开始沿着蜿蜒的山路慢慢攀爬。路边的竹林密密麻麻,偶尔有微风吹过,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走了很久,脚下的路愈发泥泞,鞋底沾满了湿泥,但那熟悉的小屋终于出现在眼前。小屋被竹林环绕着,依旧简陋陈旧,外婆正在院子里喂鸡,她弯着腰,动作缓慢但认真。 她突然抬头,看到我时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若溪,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跟父母说了么?” 我站在院子门口:“爸爸妈妈忙着吵架呢,没时间管我。” 她念叨着:“我得给你父母打个电话去,下次别一个人回来,或者提前跟我说,万一遇上拐卖小孩的......” 长期在城市生活的孩子会对乡村生活不太适应,娱乐设施很少,尤其是用水的条件,但外婆家总让我觉得安宁,可以让我短暂逃离生活。 屋子里的墙壁没刷过白,灰色的石灰墙上刻着我成长的痕迹,那些小小的煤炭线条记载着我曾经的高度。 电视机还在老地方,是那种方方正正、厚重的彩色电视,不像今天的薄屏幕。新闻频道播放着国庆阅兵的画面,屏幕上清晰地写着“10.3日”。 在她的卧室,外婆供奉着一尊神像,那神像是用木雕刻成的,模样古朴,眼神庄严。神像头戴冠冕,手中持着一个长长的法杖,身披长袍,似乎在注视着每一个经过它的人。它的面容模糊,看不清具体的神态,却总让人感觉到一股无法言说的威严与神秘。 外婆说,这是保家神明,会保佑我们平安。 “这位神仙灵得很,你也得记得时常拜拜。”外婆微笑着说,语气中带着一丝虔诚。 我对这个神像从未有过太多了解,点点头就算答应了。 我才不相信有神仙呢,那都是骗小孩的。 随后,她又不无担忧地提醒我:“别老是往那片竹林跑,那里里邪门得很,小心有妖怪把你抓走。” 我嗯了一声,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小时候我或许还会信这些话,但如今我已经小学了,这些吓唬小孩的故事早已无法动摇我。 等外婆转身离开忙活的时候,我还是决定去了那片竹林。 那是我的秘密基地。 尽管已经过去很久,我还是清晰地记得那天。 风带着初秋的凉意,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阳光透过密集的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我踩在柔软的泥土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竹林的景象在我的视野中逐渐变得模糊,只剩下眼前的那片深绿与金色的光。 一片开阔的地带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棵巨大的树矗立在空地中央。 这棵树我从未忘记,它存在我的记忆里,好像不该出现在这个山坡。 每次看见它,心中都会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敬畏感。那树干粗壮,几个人都抱不过来,而树冠如伞盖般张开,遮住了头顶的天空,透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庄严与宁静。 我站在树下,仰望着它,心中那股神圣的感觉再次浮现。仿佛在它的注视下,我的一切都变得渺小而无足轻重,它比外婆的神像还要吸引我。 就在这时,我突然注意到树枝上有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少年,他静静地坐在高处的树枝上,背对着光,低头凝视着我。逆着光线,我无法看清他的脸。 “你是谁?怎么爬到这么高的地方,不害怕摔下来吗?”我眯起眼,仰头问他,声音被风带走。 少年没有回答。 他的轮廓在逆光中显得模糊不清。 但在那一刻,就在我抬头仰望他的过程中,他的存在仿佛让整个世界静止了。 下一瞬,他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一片树叶缓缓落下。 我怔住了,站在原地,心头一种奇异的感觉升起。 不知为何,我竟不由自主地往树林深处走去。 四周的树林似乎无边无际,树木越来越高,枝叶交错成了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绿荫。 渐渐的,我竟迷失了方向,走了许久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脚下的泥土越来越松软,每一步都让人疲惫。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 “砰——” 我猛地回头,看到一个带血的小丑,手里举着一根粗大的树枝,正疯狂地朝我冲过来。 他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嘴角扬得极高,眼中充满了扭曲的杀意。他一边狂笑,一边大喊:“杀了你!” 我心底升起一股冰冷的恐惧,赶紧转身逃跑。 耳边是小丑的恐怖笑声,它回荡在森林里,仿佛无处不在,紧追着我。 我拼命跑着,呼吸急促,心脏砰砰直跳,脚步却越来越沉。跑着跑着,我脚下一个不稳,重重摔倒在地,膝盖传来一阵刺痛,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外婆说的没错,这里果然有妖怪。 我哭了,模糊了视线。 前方出现了一双鞋子。 眼底有水滑落,我抬起头,看到那个少年站在我面前。 这一次,我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的五官臻于完美,唇角微微抿起,眼神却淡漠。这样艳丽的面庞,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疏离。 一只蝴蝶轻轻落在他的肩上,翅膀在微风中微微颤动。少年低头看了一眼,手轻轻一挥,蝴蝶悄无声息地飞走了。 我听到鸟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低下头,静静地凝视着我,眼神深邃无波。 “你救救我,我遇到妖怪了。”我的声音颤抖,带着一丝急切的恳求。 少年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犹豫。 他看着我,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伸出了手。 我毫不犹豫地握住了他的手,仿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的手很凉,像月光。 但在那一瞬间,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有读者宝宝说太短啦,基友也这么说,其实一开始设定是个小短篇,我会多增加一些他们过去相处的细节在里面,但因为十月比较忙,有几个重要的考试,我只能有时间的时候加更。 之前总是没人看就匆匆结尾,这次会好好完结的,毕竟可能完结后也会有新的读者看到不是,感谢这收藏的三十一位读者,最后求收藏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妖怪 第23章 糖果 眼前的少年微微垂下眼帘,视线落在我脸上。 我看见他睫羽下瞳孔的颜色。 仿佛在那个瞬间,他不仅仅是在注视我,而是在凝视某段遥远的记忆。 然后我听到他轻声说道:“你不应该来这里的。” 他的眼底像被月色笼罩的湖泊。 我刚想说什么,就在这宁静的氛围中,耳边的喧嚣声再次响起,那个疯狂的小丑似乎还在附近游荡。 我心跳加速,眼中的恐惧瞬间加剧,全身都僵住。 下意识地看向眼前的少年,脑海中浮现刚才那个血腥狰狞的小丑的影像。 他真的能对抗那样的怪物吗? 少年似乎看出了我的恐慌,忽然低声说道:“别紧张,抱住我,闭上眼。” 那一刻,我的大脑像是被时间定住了一样,但看着他在碎光下微微泛光的眸子,我竟不由自主地相信了他的话。 我迟疑了一下,随后紧紧抱住了他。 他的身体很冷,但并没有让我感到不适,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弥漫心头。 一股淡淡的气息萦绕在我鼻尖,不是花香,也不是木香,而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清冷气息,仿佛来自一个遥远的世界。像是...... 风。 闭上眼的那一瞬,耳边突然传来风的声音,周围的空气轻微颤动。风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要把我托举起来。 然后,我感觉身体轻盈起来,仿佛腾空而起。带走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仿佛脱离了大地的束缚。 “现在,睁开眼吧。”少年的声音在风中低沉却温柔地响起。 我缓缓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我屏住呼吸。 我们真的飞了起来——此刻,我正俯视着下方的森林,漫天阳光洒落,之前疯狂追逐我的小丑,此刻的身影已缩小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黑点。 他在树林中四处游荡了一圈,最终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 我们降落在一棵巨大的树上,很像我之前见到的那棵神秘的大树。 可是此刻,树周围的景色却与之前截然不同。远处,波光粼粼的大海映入眼帘,仿佛无尽的蓝色延伸到天际。 我猛然意识到,我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不再是外婆家的竹林。 “这里是哪?”我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他平静地回答。 “你不知道?”我有些诧异,“哥哥,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不该进来的。”他轻描淡写,没有回答,说了另一句话。 我皱起眉头:“可是......我看见你从树上消失了,所以就进来了。” “是我引你进来的么?”他忽然说。 “对呀。”我回答。 太遥远又近在咫尺的光芒落下,他垂眸看着我,眸光是透彻的,却在深处翻涌着晦暗的海。 大概是错觉,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和挣扎。 相对静止的片刻,我抬头看他,不解此刻他的沉默。 “你以后不能再进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平缓。 我望着他,手足无措。 “那……现在怎么办?”我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与迷惘。 片刻后,他轻叹了一口气:“走吧,我送你出去......以后不要踏足这里,这里很危险。” 他示意我再度抱住他,准备带我离开。 但我犹豫了一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低声说道:“哥哥,要不......再等一会儿?” 他微微侧头,看着我拉住他的手,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第一次飞到这么高的地方,”我忍不住笑了,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这里的景色真的好漂亮。” “你不害怕?”他微微扬眉,似乎有些惊讶。 “不害怕,”我摇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远方。 我几乎着迷般地凝望着眼前的景象,夕阳将海面与树林染成一片金红。远处的海天交接处仿佛有无尽的秘密等着被发现。 而且我刚刚经历了什么?这是我看到小说电影里才有的情景吧。 不自觉地,我的目光再次转回到少年的身上。 他也在静静眺望着远方,白色的上衣在微风中轻轻拂动。他的五官精致绝伦,在光芒中,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注视,缓缓收回目光,安静地停留在我脸上。 “你一定是传说中会武功的降妖人吧哥哥。”我忽然轻声说道,心底那丝激动无意间溢出。 他略一挑眉,问:“你怎么不怀疑我是妖怪?” “你人这么好,还救了我,怎么可能是妖怪呢?”我毫不犹豫地说道,“而且你长得这么好看,一看就是好人!” 他听后,似笑非笑,我突然觉得他据离我很遥远,那双眼眸也是,尽管外表再怎么迤逦,那双眸子仍旧是沉的,冷的,冰的。 他说:“别相信你在这个林子里遇到的任何人,包括我。” . 我们一前一后走在林间,四周静谧得只剩下脚步踩在松软泥土上的轻微声响。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在地上跳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香。偶尔一片树叶悄然飘落,轻轻旋转着坠入视野。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没有名字。” “可是所有人都有名字,你怎么会没有名字呢?你的父母没有给你取名字么?” “我没有父母。”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就在我想问下一句的时候,他侧目看了我一眼。 我不说话了。 我踩着脚下的落叶,一步步跳着往前。金色的光线随着微风在树影之间跳动,空气里弥漫着清新湿润的草木气息,偶尔还夹杂着海风的味道。 我的声音拖得有些漫长,“对不起啊哥哥,我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我抬头望向树梢,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斑驳地洒在少年的身上。 微风掠过,枝叶沙沙作响,风是动的,他却很静。 少年始终没有出声,他的轮廓在交错的光影中模糊而遥远,像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影子。我瞥见他的侧脸,那种沉默和静谧让他显得神秘而不可捉摸。 我也不说话了,我们静静地走着,脚步轻轻。 不知道走了多久,树林的尽头出现了一道光——海岸线映入眼帘。蓝得深邃的海水与天空无缝衔接,仿佛天地的尽头在这里融为一体。 我的心一瞬间被那景象抓住,像是发现了不可言喻的奇迹。我瞪大眼睛,心中激荡的喜悦无法抑制,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跑向那片开阔的世界。 醉蓝色的海面波光粼粼,海浪轻轻拍打着金色的沙滩,泛起一层层银白的浪花,柔软宁静。远处几只海鸟在高空盘旋,消失在天际。 “哥哥,我们去海边玩吧!”我欢呼着,下意识拽住了他的衣袖,带着小心翼翼的请求。 他微微低头,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你倒是胆子大。” “去嘛去嘛!”我不依不饶地央求着。 他望了一眼天色,眼神复杂:“再过一会,天要黑了。” “就玩一会儿,一小会儿!”我摇晃着他的手,眼中满是期盼。 他不答,于是我向前跨出几步,转过身,嘴角扬起一抹神秘笑意:“哥哥,我给你变个魔术。” 我攥起双拳,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哥哥,你选一个手吧。” 他低垂着眼,目光在我紧握的双拳上停留片刻,像是在斟酌什么。 他沉默了几秒,终于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向我的右拳。 “这个。” 我松开右拳,掌心里静静躺着一颗糖果,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是宝石跳跃在指尖。 我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恭喜你,猜对了。” 他依旧一言不发,目光微微动了一下,光影在他眼底流转,像是暗潮在深海里悄然涌动。 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隐约觉得,他的轮廓在阳光的剪影下有些遥远。 “哥哥,这些糖给你,你带我玩一会儿吧。”我放轻了语调,仿佛是在交换一个郑重的承诺。 “水果味的。”我轻声补充,嘴角弯起,“有一颗是柠檬味的。” "谢谢。”停顿片刻,他终于低下头,指尖轻轻碰触那颗糖。 微风轻拂过他的发梢,此刻他的神情显得略微温和,我看见他垂下的睫羽,微微弯起的唇,尽管弧度很低,但我捕捉到了,之前的冷淡与疏离暂时隐退。 我望着他,忽然笑了,忍不住说道:“哥哥,你多笑笑吧,你笑起来真好看。” 就在10.3那一天,他看到了出现在自己梦里的那个女孩。 . . 考试~十一月归,么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糖果 第24章 勿忘草(一更) 在那个假期,我玩得很开心。少年哥哥很好,我感觉,虽然每次他都表现得冷漠又凶,但只要我撒撒娇,他总会陪我玩。 夜晚来临前,他会把我送回家,站在那棵树下,看着我走远。 后来开学了,我要离开外婆家。 告别那天,我回头看他,他坐在树上,背靠着树干,长腿微微曲起,神色沉默,眼神从密密的枝叶间落下,静静注视着我。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鸟鸣。 他还是穿着那件衣服,整个人笼罩在一种若有若无的光芒中,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风轻轻吹动他的发,略显凌乱,他垂眸看我,没再说话。 我向前走了一段,忍不住回头。 树枝上已经空空荡荡,仿佛他从未存在。 回到家后,我的生活恢复了以前那种无聊又讨厌的样子。 上了初中,日子并没有变得更好。 家里的争吵愈演愈烈,最后似乎连吵架都厌了,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 而我也独来独往,心情低落,沉迷在游戏和小说里,成绩一落千丈,甚至连最好的朋友也疏远了我。 也许是因为我变得糟糕,她觉得我不再配得上她,不值得做朋友。我不知道,也懒得去问——我开始厌恶周围的一切。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放学,一个人走过那座桥,印象里的天空永远灰蒙蒙。班上有些人明里暗里排斥我,特别在得罪了班上的某位热爱八卦和闲言碎语的活跃分子后,她渐渐带动其他人孤立我。 起初她们的冷落还隐晦,但后来发现我的沉默,越发肆无忌惮。 我记不清何时得罪过她,可能讨厌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慢慢地,我意识到自己被排斥了。 成绩持续下滑,我变得沉默寡言,和谁都不愿意交流,逐渐成了班里的边缘人,被推到食物链的底层。 一次,有同学诬陷我弄坏了她的东西,嚷着让我赔偿。所有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我不说话,站在那儿,看到曾经的朋友也在人群里沉默地看着我,没有说一句话,冷眼旁观。 我以前的朋友。 她是在怜悯我,还是在想不要惹祸上身?或者我对她已经不重要。 那个诬陷的女孩似乎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借着指责我的罪状,伴随着浮夸的动作,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她站在我面前喋喋不休,眼中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满足。 她终于通过道德指责我被看见了,这一瞬间她享受到了权力与注视,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高人一等。 我被推搡中摔倒了,膝盖一阵刺痛,耳边充斥着围观者的惊呼。 她还在指责着,周围一切都模糊。 而我在麻木中,突然忍不住了,愤怒地吼道:“东西不是我弄坏的!你只是不敢惹别人,才拿我出气吧!?” 她尖锐地否认,下课铃响了,我忍不住跑了出去。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我真的受够了这个地方。 我望着天边,脑海里居然浮现出那个在树上沉默的少年。 不知从何时开始,竟然将希望寄托于一个短暂的假期遇见的人。 或许我太孤独了,或许那段日子太美好了,或许他是特殊的。 我忽然想去找他,想告诉他我的一切,想大声哭出来。 放学的路上,我低着头快步走着。 记得那一瞬间似乎撞上了什么人,低头狼狈地爬起,余光瞥见对方拍着身上的灰尘,是个男生,白净,高瘦。 他抬起头,看向我,眉宇间有一丝困惑。 模糊的记忆中,这张脸有些眼熟。 好像是妈妈闺蜜的孩子,也在这个学校念书。印象中,他上次月考考了全班第一,似乎叫……彭程? 但我不曾和他说过话,也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样子会让任何人想要靠近。 我低下头,转身逃开了。 最后脑海中的是他的神情,印象里他似乎有话要说。 但我不在意,迅速消失在街头的拐角。 回到家后,拿了一些东西就匆忙出门。 幸好第二天是周末,我不必担心回校的事。我径直去车站,坐上去往外婆家的大巴。窗外的风景快速掠过,灰蓝色的天空映在车窗。 如今没了忐忑,只剩下疲惫和倦怠。 除了去那里,我不知道还能去哪。 . 我站在那棵树前,望着枝叶间的阴影。 脑海中闪过少年冷淡的警告,有些犹豫。 但内心压抑的好奇促使我无视一切,走向树的另一边。 这一次,刚一进来,我便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就在树影笼罩,景色变换的一瞬,眼前浮现出那个熟悉的噩梦般的身影。 小丑站在暗影中,手中高举一根粗大的血色骨头,脸上挂着诡异笑容,眼中满是兴奋疯狂。 骨头上还沾着尚未凝固的血迹,在他张狂的笑声中滴落,他像疯了一般大喊:“杀了你!” 声音在我耳边炸裂开来,寒意顺着脊背蔓延。 我转身拔腿狂奔,心跳声在耳中轰鸣,呼吸凌乱急促。 然而小丑阴魂不散,尖锐的笑声回荡在黑暗中,步步紧逼。 我四肢疲惫,脚步逐渐沉重。 少年哥哥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曾经的他总是救我,可这一次,他没有来。 我知道自己太大意,不会有人永远救你。 渐体力被耗尽,脚下的步伐无力地踉跄。 我停下来,转身面对那张扭曲的笑脸。 这一刻,心中的愤怒和痛苦爆发了。 我冲小丑吼道:“那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尖锐的声音。 我带着恨,带着对生活的一切痛苦,怒视着他。 小丑的笑容凝固,诡异的表情微微一滞,他举着那根骨头,却迟迟未挥下。 他血红嘴唇微微垂下,仿佛失去了兴致。 我听见他低声嘀咕了一句:“没意思。” 然后他挥挥手,说:“滚吧,臭小孩,下次再看到你就杀了你。” 我怔在那里,心脏还在剧烈跳动,耳边的威胁声未散。 我擦了擦眼泪,扶着一旁的树干,踉跄着一步步逃离。 ...... 海岸笼罩在薄薄的雾气中,洁白的海浪拍打沙滩,只有微风卷起裙摆,寂静中仿佛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白,不见边际。 我站在海边,压抑已久的情绪忽然涌上,海水将我眼眶淋湿。 我哭喊着,我把所有的痛苦都给倾诉,我觉得一切的一切都不理解我,他们只会说我到了叛逆期,也不理解我的痛苦。 海水和雾气才能吞没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我无意识地回头,模糊的视线中,竟然看见那个少年。 他站在雾气缭绕的不远处,穿着深色的衣服,冷静的目光带着些微的凉意。等他走近,我注意到他手中竟然握着一束蓝色的小花。 我哽咽开口:“降妖人哥哥……” 他看着我,平静走近几步,衣袂在风中微微飘动,仿佛要随风飘散。 我注视着他手中的花束,忍不住问:“这是给我的么?” 他微微一顿,低声道:“路上随手摘的。” 我盯着那一簇蓝色的小花,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那是什么花?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平淡道:“不清楚,都说了是随手捡的。” “我觉得……”我忍不住说,“它好像是勿忘草。” 他静静地看着我,我继续说下去:“我看过一本小说里写过,男主角送女主角的花,花语是永恒的爱。” “......永恒的爱?”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沙哑。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的头发被海风微微吹起,凌乱中带着奇妙的韵律。此刻的他,比我所见的任何书中描写的角色都要真实动人,望着这样的他,我的视线在微微湿润中有些恍惚,一时语塞。 我回来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勿忘草(一更) 第25章 承诺(二更) 他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慌忙低下头,“没什么。” 耳边有些热。 好在风很冷。 我轻轻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轻声说了刚才的事,告诉他我如何再次进入这片森林,如何差点被那个可怖的小丑杀死。我低声道:“那时候你都不在……” 少年静静听着,然后说:“他如果真想杀你,早就杀你了。你的速度太慢了。” 我愣了一下,直觉地问:“那……你刚刚是在看着我吗?” 他不置可否地抬了抬眼,平静道:“只是恰好遇到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出现?难道不怕我真的会被妖怪杀死么?” 他凝视着我,目光遥远,片刻后启唇:“我告诉过你,叫你不要进入这片森林,是你不听话。” 听到这里,我又想到那一桩桩委屈的事,带着细小的呜咽说道:“可是我……真的很难过啊……” 我把内心所有的无助与苦痛都倾泻而出,握紧那束蓝色小花,跟他诉说着那些抛弃我的朋友,所有变化的人和事。 我低声道:“我还以为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会一直一起长大,像漫画里写的那样……可是她不要我了。” 少年沉默地看着我,不再说话,静静地站在风中,聆听的姿态。他没有打断,也没有质疑,只是静默陪着我。 我望着海面和远方朦胧的天际,看着身边的少年,忽然觉得心中的苦涩也随风淡了些。 良久,他才开口,语调平缓而冷静:“别太相信你看的那些小说漫画了,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他扫了一眼我手中的花,“就连你手中的花,过几天也会谢了。” 他的声音淡漠,我却觉得有些悲伤,指尖轻轻捻着花瓣,低声问:“没有吗?真的没有吗?你也会变吗?你以后也会因为我不好而离开我吗?” 他沉默地注视着我:“我们什么关系呢?” 我愣了一下,反问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他挑了挑眉,似乎不太确定,低声重复了一遍:“朋友?” 我小心翼翼地握紧手中的花,注视着它微微颤动的花瓣,坚定地说:“对啊,不然你为什么要送我花?如果我不是你的朋友,你又为什么要送我花呢?”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从海面缓缓转向我,像是带着某种深沉的无奈和某种遥远的怜惜。他的发丝被风吹动,映衬着眼中未明的情绪。 他缓缓地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低头沉默,心底已经猜到了一些答案。 我抬头看他,轻声说:“哥哥……你不是人吧?……啊,不对,这样说像在骂人……哥哥,你不是人类吧。” 他微微颔首,“对。”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他的发,他眼眸微抬:“你不害怕?” 我摇头,“不害怕。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 我们坐在海边,寂静包围着我们,海风在耳边轻吟。 少年的目光落在海面上,眼神放远,仿佛在追寻一个我无法触及的答案。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低声开口:“你走吧,我送你走。” . 一阵冷风吹进我心里,带来某种难言的失落。我忍不住抬头看他,他的身影在海浪中,像是要随着起伏海潮一同消散。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发不出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海风席卷着咸湿的水汽,浪涛声萦绕在耳边。我站在少年的面前,倔强地拽住他的衣袖,脚下紧紧贴着冰凉的沙地,拒绝挪动半步。 “我不要走,哥哥,你不要送我走。”我的声音微微颤抖。 他微微皱眉,低头看着我,并不动摇:“我说了,你不应该来这里。” 他伸手拉我离开,我却死死拽住不放,眼里闪烁着委屈和不安。 “我就玩一会儿,就一会儿……”就像上一次一样,我央求着他,声音里带着恳求。 他摇头,语气冷硬:“不行。” 他语气很淡很冷,像海风。 我低头,情绪一瞬间涌上心头。 “你一定要赶我走么?”我抬头看他,带着几分不甘。 他沉默了片刻,随即冷静回答:“是。” “为什么?为什么你也要赶我走?”我的声音中有些崩溃和痛苦,“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所以我才来到这里,所以我才来找你,为什么哪里都要赶我走......家里不属于我,学校里也没有朋友,为什么即使来到了这里,你也要赶我走?是我不好吗?因为我不够好就应该被抛弃吗?不够好难道就不值得被喜欢吗?为什么……” 泪水模糊了视线,话音消散在空气中,我的声音被浪潮声吞没。渐渐地,我不断说着,看不见他表情,海浪一遍又一遍拍击着沙滩。 不知过了多久,我低下头,泪眼迷离地看着地面,每一滴水砸落在沙滩,瞬间浸入沙粒,留下暗色痕迹。 还有一朵蓝色的小花。 眼前出现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 那手轻柔而小心地捡起了那朵蓝色的小花,指尖微微一抖,拂去花瓣上沾着的细沙,缓缓地将它递给我。 在我视线中,少年的身影变得模糊又近在咫尺,他的眼神垂下,有些温柔,藏着某种不易察觉的怜惜。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他凝视着我,眼神对视的瞬间,让我觉得他很认真。 他说:“你很好,即使不够完美,那也没关系……会有人喜欢你,也会有人爱你。” 我定定地看着他,眼底湿润,不知是出于恍惚还是某种孤独,我轻声问:“那……你会爱我吗?” 他的眼眸微微一动,仿佛被我的话击中,抬眉。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我慌忙低下头,小声地解释道:“不……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是好朋友,对吧?那你会永远不抛弃、不放弃我吗?无论我变好还是变坏……” 带着些许无奈的神情,他的目光柔和了下来,轻轻叹息。 片刻后,他缓缓点头:“会的,我保证。” 像一个郑重的承诺。 他说,我曾经答应过你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承诺(二更) 第26章 一生的日落(修) 我听到他这样说,心中涌上一股暖意,我忍不住笑了,低声说:“谢谢你啦。” 他侧过头,稍稍扯了下嘴角,眼中浮现一丝细微的笑意。风拂过,他的发丝轻轻飘动,映着渐暗的天光。 我抬头望向他,忽然觉得这一幕久远。 直到他抬眸看我,我才后知后觉的移开视线,然后我轻轻说道:“我还没有逛过这里呢……哥哥,你可以带我四处看看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微微侧身,不置可否。 我把他的沉默当成默认,转身便朝沙滩跑去,脚下的细沙柔软得像水,每一步陷下去,带来细微的沙沙声。 远处。 一位画师专注地作画,手中的笔飞舞,似乎将他与周围的世界隔离开来。 我经过这里,画师朝我们看了一眼,未曾言语,便又回到他的画布前,继续描绘那片他眼中的风景。 我想上前,但少年拉住了我的手。 我停下来,朝他望去。 他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个白色面具,面具的边缘雕刻着细密的花纹。 “带上吧。”他低声说。 “带不带这个有什么区别吗?”我疑惑地望着他,仔细摩挲着手中的面具,跟想象中的感触不同,奇异的手感。 他轻轻地抬了抬眼,似乎在衡量我的问题,淡淡答道:“你知道这里大部分都不是人类……这个能遮住你的气息,不那么显眼。” 我惊讶地看着他,忍不住感叹道:“这么厉害!这样就没人发现我是人类了吗?” 他微微勾起一边的嘴角,说:“也许吧。”随后,他低声叮嘱,“不要随便靠近陌生人,别走远。” 他将手伸过来,轻轻地帮我调整面具的位置。 手指微凉,贴在我的脸侧,我透过面具的缝隙看到他的眉眼,以及他身后的光辉。 ...... 海边的景色在晚霞的映衬下绚丽无比,天空中层叠的橙、粉,映照海面,波光粼粼。 在温柔的金色里,我静静凝视着身旁少年的侧颜,忍不住将手中的蓝色小花轻轻放在他的耳边。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眉眼微微一动。 我以为他会摘下来,但他没有。 我便陪他一起坐下。 “你知道吗?”我轻轻开口,我很喜欢日落。放学的时候,我常常会一个人停下来,默默地看着它落下去,好像那样就能把时间拉长一点。特别是海边的日落......太美了。你看过《小王子》吗?就是那本童话书。有一天,小王子和他的玫瑰花一起看了四十四次日落呢。” 他侧过脸来,竟然点了点头:“看过。” 他的目光很柔和。 我好奇地抬起头,“你怎么会看过这本书?”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我曾经模仿人类生活。” 我问:“为什么呢?” 他说:“或许是因为太孤独了吧。” 我好奇道:“难道你没有妖怪朋友么?” 他没说话。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不会孤独啦,因为你有我这个好朋友了。你喜欢和我一起看日落吗?” 他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个问题,过了片刻才轻声道:“喜欢。” 我低头,抿唇微笑,凝望着眼前的海浪:“我真的很喜欢海和日落呢。总是在想,如果以后遇到我喜欢的人,我会和他一起看日落……你愿意以后陪我一起看日落吗?” 他沉默了,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只是说:“你还是个小孩,你以后会遇到很多人,也会忘记我。” 我笑着看向他:“小孩又怎么样呢?小孩会长大呀!要不,我们来个约定,好不好?” 他看着我,眼底的平静被这一句打破,藏着不易察觉的波动。我看见自己的笑容倒映在他眼眸中。 “我们约定,以后一定要一起看日落,看很多很多的海和日落,看一生的日落。”我将手高高地举起来,迎着海风。 晚霞染红了整片天空,光影流转在他眉目间,他也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辉。 海浪一次次地拍打着我的身体,温和,安宁。 我闭上眼睛,感受温和的水在身下蔓延,伴随着海水席卷而来的海风,脚下带着颗粒感的细沙。 世界很安静。 我侧过头,看到少年就在我身旁,他的身影与周围的景致融为一体,神情温柔。 我想,即使很多年过去,我也会记住这一天。 ...... .... .. 我在沙滩上玩了一会儿,心满意足地往岸上走。 上次来得匆忙,还未探索,如今仔细一看,周围人烟稀少,或者说,是妖怪稀少。这里的景色也美得有些超凡脱俗,与我往日看到的不同。 沿着沙滩边,有错落有致的小店,大部分都关着门。 只有其中一家店,我被吸引住——那间店铺美如画卷,光影在玻璃窗上折射出斑驳色彩,我忍不住迈步走进去。 走进店里,仿佛踏入了某种实验室。 店内装饰华丽清新,到处摆放着我从未见过的奇异生物标本。有巨大的、几乎撑满天花板的花朵,色彩瑰丽是调色盘难以调绘出的色泽;还有各类形态奇特的动植物标本,每一件陈列品都美丽而诡异,吸引着我的视线。 我的目光停留在一对绿色的珠子面前。它们拳头大小,闪烁着迷人的光。我看着那光芒流转旋转,怔怔地站在那里,心中一片恍惚。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小朋友,欢迎。” 我回头看去,发现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人。 她笑得温柔,眉眼间有一种迷人温和的美,卷发落在肩上。 我有些好奇,便指着那对珠子问道:“这是什么呀?” 她笑容微漾,语气里带着趣味:“是眼珠哦,漂亮吧?” “眼珠?”我的心猛地一颤,倒退了两步,抬头望她。 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对呀,前两天才得到的……对了,小孩,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呢?” 她的笑容温和魅惑,是个漂亮的大姐姐,但我突然有些害怕。 这时,我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少年走了过来。 我立刻熟练地躲到他身后,悄悄地探头观察那个女人。 “云殊,你吓到她了。”少年的声音平静,带着不加掩饰的责备。 云殊掩嘴轻笑,声音带点狡黠:“真是可爱,她不属于这里吧?” 少年抬眸望向她,眼底闪过疏离的冷意。他没再多言,低头看向我,轻声道:“走了。” 他自然地牵起我的手,他的手很凉,但握住的瞬间,让我刚刚产生的那点不安烟消云散。 身后,云殊的声音悠然传来:“欢迎下次光临哦,小朋友。” ...... 我和他走在枝繁叶茂的小径,树影斑驳,枝叶随风摇曳。 叶子带着一丝奇异的香气,飘落在我发梢肩头。 我握紧少年的手,看着漫天的落叶,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悸动。 过了会,我低声问道:“刚刚那个……真的是眼珠么?” 他平淡回答:“是,这里没有好人,下次见到她,记得绕远点。” “可是,眼珠怎么可能这么大呢?” 他瞥了我一眼,神情冷静:“那是妖怪的眼珠。” 我愣了愣,沉默片刻后忍不住问道:“你们妖怪之间……也会互相残杀么?” 他似乎在思索,然后说:“有利益冲突,就会产生杀戮。况且以后还会进行神树仪式,很多妖怪都会为了被选中而争斗。” “神树仪式是什么?”我忍不住好奇地问。 “谁知道。”他看向远处,眼神淡漠。 我抬头望着他侧脸的轮廓,有些迟疑地开口:“我是不是问太多了?” 他微微摇头:“也没有……不过,这些事情,你接触得越少越好。” 又是这种话。 我抬起手,任落叶滑过指尖,我松开他的手,张开双臂,向前奔去,跑了好远,我忽然倒回来,仰头忽然说:“少年同学,为什么刚刚那个妖怪有名字,你却没有名字呢?我给你取一个,好不好?” 他皱了皱眉头,轻轻道:“不好。” “为什么不好嘛?就让我取一个吧,我超喜欢你的呀!”我朝他眨眼笑:“我们都已经约定看以后的日落了。” 他似乎顿了顿,眼底闪过光影,树叶从他身上飘落,旋转,无声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而他依旧站在那里,不语,碎光和波澜在他眼底悄然泛起。 我也在那一刻恍然失神,只觉得飘落的树叶和他的身影融为一体,在天地间定格成了一幅无法忘怀的画卷。 片刻后,他走到我跟前,在我怔愣的瞬间,伸出手,轻轻将我头顶的一片落叶取下。 我抬头看着他,望进他的眼眸里,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动人的笑意。 我也忍不住笑了,轻声道:“让我给你取个名字嘛,你最好啦。” 那一天她说要与他看一生的日落,他看着身边这个女孩,他说你还小,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人,她说她在长大。 其实明知道这样的承诺不可信,但他还是信了。 后来她果然遇到很多人。 后来她忘了他。 他背负一生的承诺就这样走下去。 . 感谢营养液,不知道为什么一键感谢没有了呜呜,谢谢46位收藏的宝宝收藏和23个营养液~ 你们最好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一生的日落(修) 第27章 伤口(一更) 这段时光过得很快。 还没来得及抽离在那片树林的记忆,就得因为为数不多的周末假期回到学校,重新面对寡淡无味的校园生活。 我没办法逃课。 尽管父母对我一向放任不管,但要是老师打电话给他们,我能想象那恐怖的场景。 即便如此,回到学校的日子依旧让人窒息。尤其是当我开始新的高中生活,搬家到一处陌生的环境。 新家确实更大,但越发冷清。房间采光很差,常常一整天都是昏暗——早上起来,睁开眼时总是黑暗环绕。 日日夜夜,我躺在床上时,常常感觉到一种隐秘的思念。 偶尔我会想到某个人,那片小径的树影和少年的眼神,像影子一样缠绕心头。 我迫不及待地想再见到他。 突如其来的,很想很想。 但我无法逃避我的生活,每天清晨,天还未亮便匆匆赶去上课。 周一,我听到那群女生在背后窃窃私语,讨论着我,指指点点。 我面无表情地从她们身边走过,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周二,老师站在讲台上,把我在课堂上偷偷翻阅的小说一页页撕碎,当着全班的面谈起我成绩下降的事。我一边听着,麻木低下头。 到了体育课,事情变得更糟。一个女生的跳绳绊倒了我,她毫不犹豫地责怪我,声音尖锐刺耳,用尽了所有难听的话羞辱。 我沉默着,抬头望向远处的一棵树。 那棵树真是静谧极了,可惜没有花,也没有鸟栖息。 忘记了过了多久,我屏蔽了责骂声,或许只有一会,或许很久。 我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疼么?” 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彭程。 妈妈闺蜜的孩子,那个从小偶尔会见一面的男孩。 他站在不远处,穿着校服,凝望着我。 我没有答话,我太累了,不太想说任何话,我摇头。 绊倒我的那个女生显然认出了彭程。毕竟,他成绩优异,还屡次作为优秀学生全校演讲。 我有模糊的印象,记得他在台上自信沉稳的样子。 即便不同班,他的名字在老师和同学口中早已成为一种“别个班的谁谁谁”,我不止一次听见老师用他的事迹激励我们。 此刻,他脸色平静地注视着那个女生。 对方显然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遇到他,最初的盛气凌人瞬间退散,然而她依旧不肯放弃,添油加醋地指责是我弄断了她的跳绳,言辞咄咄逼人,说我有多么不堪。 彭程听完她的话,神色不变,平淡地回了一句:“一条绳而已,我赔你?” 女生霎时僵在原地,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她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眼神有些无措地飘移着,不敢再去看彭程的眼睛。 尴尬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她仓促地低下头,匆匆离开。 彭程这才转过身,注视着我,低声问道:“陪你去医务室?” 我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腿上传来的隐隐刺痛。 刚才的争执让我把摔倒的事抛在脑后,直到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意识到伤口的存在。 “不用了,”我摇了摇头,声音微弱,连“谢谢”也忘了说出口。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却又终究没说什么。 ...... 放学时,天下起了大雨。 我跑出校门,冲入瓢泼的大雨中,衣服很快被打湿。 路边的小便当店在雨中沉默,我匆匆进去买了一根烤火腿,站在店门口,看着雨幕中模糊的景色,等待着下一班公交车。 雨淅淅沥沥地落下,连成水帘,带着潮湿的冷意,却也让人放松下来。 我握着手中的本子,翻开书页,眼前浮现出那个少年的模样。 我轻轻地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天降时雨,山川出云。泽及万物,养育群生。” 我注视着绵延不断的雨,心中微微一动,不由得笑了笑。 公交车的方向,我低声自语:“什么时候才放假呢?” ...... 回到家里,四周黑暗一片,屋子冷清,没有一丝烟火气息,但我早已习惯。 我打开灯。 我总是成为第一个打开灯的人。 夜里肚子饿了,翻遍冰箱也找不到任何吃的。我在手机外卖页面上犹豫着,最后决定去便利店买点泡面和火腿凑合一下。 走出小区,街道在深夜依旧热闹,行人匆匆,霓虹灯晃荡。 提着袋子回来的路上,我看着那些熟悉的建筑,心里突然一阵空荡,竟不想回到那个只有我一个人的家。 就在小区外的那条长椅上,我放下手中的袋子,坐了下来。 夜色沉静,我低着头,陷入沉思。 再次,不由自主地,我想起了那片树林。 落下的斑驳阳光,漫天飘落的叶子,还有那个少年。 他能从那个世界里走出来吗? 就在这时,身边的长椅忽然一暗,我抬起头,竟然看到彭程坐我旁边。 他没穿校服,一件简单的T恤,外面一件休闲外套,身上带着微凉的夜气。 他侧过头看着我,脸上挂着一丝笑,轻声说道:“嗨,好巧。” 我愣了一下,嘴唇微动,不知该如何回答。过了几秒,也轻声应了一句:“好巧。” 话音落下,我们之间的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说实话,我不太知道该如何与他交谈。即使小时候有交流,但如今,对方是“别人家的孩子”,我听过太多人夸赞他,仿佛他散发着我触碰不到的光辉,大概永远不会与我有什么交集。 然而此刻,他就坐在我身边,与我沉默地看着这一片寂静的夜色。 我又想到了那个妖怪哥哥,他在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完美的像跟我两个世界的人,但也因为他的美好与遥远,反倒让我心中多了几分坦然。因为现实没有交集,他看不到我的狼狈,或许对这样的人,我可以不必掩饰自己的一切。 又或许,只有他是特殊的。 就在我发呆的片刻,彭程轻轻开口了:“白天你受伤了,伤口处理了吗?” 他的视线低垂,指了指我膝盖上的伤疤。 我低头一看,伤口结痂,隐隐发红。 我尴尬地笑了笑,摇摇头:“还没呢,忘了。” 还有一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伤口(一更) 第28章 保护(二更) 第二天一到学校,走廊里便充满窃窃私语。 几个同学围在一起,神情带着压抑的兴奋和恐惧。 我竖起耳朵,断断续续听到他们低声谈论着我们市发生的恶性杀人案,甚至有人小声提起,隔壁班今天有学生没来上课。 听到这些话,昨晚独自一人外出买泡面的情景突然在脑海中浮现。 心里掠过一阵后知后觉的寒意。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指尖轻轻摩挲着膝盖上处理过的伤口,手指触到纱布的边缘。 这时,一个女生从旁边走过来,神情复杂地望着我,犹豫片刻才开口问道:“你……你认识彭程吗?” 她的眼神在我的脸上扫视,似乎要从我表情中找出什么端倪。 我心头微微一跳,昨晚在长椅旁,彭程的身影一下子浮现。 夜色笼罩,冷风微拂,他坐在我身边,侧头看着我,手中是纱布和酒精。 他说:“保护好自己啊。” 我愣愣地看着他,回不过神来,直到他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才反应过来,低声说了句那句一开始便忘了说的“谢谢”。 他随即笑了起来,眉眼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而清晰。 他说:“不用谢,下次放学来我家吃饭吧,反正隔得近。” 他接着说道:“我妈上次还提到你了呢,他说最近你家有些事,让我照顾下你,反正一个学校的。” 他的眼神坦然,阳光。 我一下子愣住。 程阿姨和我妈妈关系很好,以前总一起聊天。 我看着身侧的酒精和纱布,抬头看着他。路灯洒在他脸上,描出清晰轮廓,带着少年独有的朝气与沉稳,仿佛那一瞬,所有关于青春的美好都浓缩在他身上。 如果按照故事书来说,这是一个再标准不过的“青春小说里的少年形象”。 温柔、明朗。 可我心中却压抑着另一种情感,因此在那一刻,并没有多大感触。或许是对某个模糊存在的依恋——也许,是某个妖怪的影子。 此刻,看着眼前女生试探的眼神。 本能地,我不想提起我和彭程的关系。 我有意避开她的视线,害怕任何无端的关注和恶意。 于是,我对那个女生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地说:“不认识。” ...... 终于等到放假,再次踏上了通往外婆家的路。 熟悉的树林像一条长长的隧道,伸展在我眼前,枝叶交织成一片深绿色的帷幕。 我悄悄从树林中穿过,踩着柔软的落叶,带着隐隐的兴奋和几分防备。 这次运气不错,竟没遇到上次那个戴红鼻子的诡异小丑。 正这样想着,一阵微弱而诡异的哭声在耳边响起。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贴在我耳边,带着奇怪的颤抖,听得人心里发毛。尖细,偶尔高亢,像是孩子在抑制着哭声,又故意让人听到。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但还是忍不住一步步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哭声渐渐近了,穿过一丛低矮的灌木,终于看见了一个小女孩。 她大概只有五六岁,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连衣裙,站在树下,脸上挂着一抹无辜的笑容。 那笑容和她的哭声完全不相符,仿佛是另一副表情硬生生地镶嵌在脸上。她的眼睛很大,却没有丝毫光泽,像是两团幽深的墨色,空洞而黑暗。 我试探性地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呀?” 小女孩看着我,脸上的笑容突然扩大:“我找不到哥哥了。”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有些嘶哑,像风吹过干枯的叶子。 我蹲下身,和她视线齐平,问道:“那你哥哥在哪?” 她摇了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幽幽地说:“不知道……姐姐能帮我找他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央求,像带着某种蛊惑。 我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我们沿着林间小道一起走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她,“这个给你,别害怕。” 女孩接过糖果,眨了眨那双空洞的眼睛,问:“这是什么?” “糖果啊。”我笑着说。 她盯着糖果看了一会儿,像是第一次见到,随后慢慢剥开糖纸,将糖放进嘴里。 一瞬间,我看见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随着我们继续往树林深处走,我渐渐感到不安。 女孩的步伐异常轻盈,几乎没有声响,我低头看着她,心里掠过一丝疑惑,这个小女孩太奇怪了。 突然间,我回忆起少年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这里的生灵,都是妖怪。” 我的手心开始出汗,我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但已经来不及了。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我转身,刚打算逃跑,忽然听到身后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像是骨头撕裂般尖锐,直刺耳膜。 “姐姐,你去哪?” 我心头一颤,不敢回头,脚步却被那声音冻结在原地。空气凝固了,周围的树木在黑暗中扭曲成一张张狰狞的脸,我的腿像被灌了铅般。 心脏猛烈地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口冲出来。 我咬紧牙关,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但四肢却不听使唤。 那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尖锐的笑意:“姐姐,不要走呀……你还没有找到我哥哥呢。” 突然间,剧烈的头痛席卷而来,仿佛成千上万的细小针尖正无情地刺入我的脑海。 我的视线模糊了,脑袋一阵翻腾,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扯开来。 耳边的声音变得空洞,所有的感官都被这阵痛楚所淹没。我几乎站不稳了,脚下的土地像在晃动,空气也变得沉重而难以呼吸。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我猛地转身,想要逃离。 回头一看,我看见了他—— 少年正站在不远处,手插在兜里,阳光从树梢间洒下来,他抬起头,望着我。 似乎围绕着一股无形的气场。 我捂着耳朵,几乎是用尽力气喊道:“快走!” 他没有动,依旧低垂着眼睛,视线温凉,像是一个等待回应的沉默。 然后,他缓缓抬手,掰开了我紧紧捂住耳朵的手,声音低沉坚定:“没事儿了。” 他说完这句话,牵住了我的手。 一切都显得如此自然。 我没有再反抗,他牵着我走。 我能听到后方传来的女孩尖锐的哭声,像刀割般撕裂空气:“你为什么要带走我的食物!我恨你!我要告诉哥哥!我要告诉哥哥……”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但那种剧烈的头痛终于渐渐消失了。 我低声说道:“感觉我们就像在欺负小孩子一样。” 少年不急不缓地走着,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莫名。 他说:“你的善良会害死你。另外,她可不是小孩,她的年龄比你大几轮了。” 我怔了一下,突然心中一动,盯着他的侧脸,若有所思地问:“那你呢?” 他似乎没预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略微一愣,随即转过头来,带着一抹轻微的诧异。“嗯?” “从我第一次到现在见你,”我低声说道,“你的外貌,好像没太大变化。” 他笑了笑,笑容藏在淡漠中,却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是啊,” 他答,“我也是个老妖怪吧。” . 又一次,我们站在波光粼粼的大海前。 夕阳的余晖洒在远处的海面,海风轻拂,带着湿润的咸味,浪花拍打在岩石上,一波又一波,空气中的湿气和盐分交织成一种独特的味道。 我转向他,忽然说:“我每次一放假,我就迫不及待地来见你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投向远方的海面,眉头轻蹙。 然后,他缓缓开口:“但是你不应该见我。” 我愣了一下,心中涌上不知名的情绪。 海浪在岩石间猛烈地撞击,水花四溅,白色的鲜花盛开,消散。 我在浪潮声说:“是啊,你每次都这么说。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引诱我进来?” 他沉默片刻,声音平静却带着些许不可捉摸:“是我引诱你么?” “是。”我看着海面。 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你能进来。从最开始到现在,我也说过,你不该来找我。你有你的生活,这里不属于人类。” 心脏有些酸。 我沉默着,看着海浪拍打岩石,浪花在余晖下溅起。 我的生活,平淡而枯燥,日复一日的重复和无聊,唯一让我觉得充实的,就是眼前这个妖怪。每次我迫不及待地来到这里,只为见他一面。可现在,他却告诉我,我不该见他,甚至,我不属于这里。 最终,我忍不住开口:“是啊,我就是个累赘。” 他听到这话,眉头微蹙。 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情绪,总算找到了一个出口。 我说:“我的同学朋友不喜欢我,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在意的人,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那么久,我都以为我们是朋友了,但你现在告诉我,你觉得我也是个麻烦么?” 他脸上浮现出某种难以描述的神情,有些挣扎。 他低下头,像是要逃避什么,最终,轻轻叹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不好也不漂亮,也不优秀,没人喜欢我。” “你很漂亮,很优秀。” 我忍不住说:“你骗人!你都没了解过我现实的样子!” 他静静地站在我面前,低下头,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痕。 我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别哭了。”他的声音温柔,像是拂过水面的微风,带着一丝安抚和柔情。 半响,他终于开口:“我其实不是第一次在那棵树上看到你。我活了这么久,你是我见过最独特的,独一无二的人。你不会是任何麻烦,你很好。” 他的声音低沉,“我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我害怕你有危险。” 我说:“你难道不可以保护我么?” 他道:“我难道可以永远保护你么?” 我赌气地低声说:“如果我会死,那我无论在哪里都会遇到危险,我身边也出现了同学失踪,我住的那个地方,出现了杀人犯,这个世界哪里都有危险。” 他静静地听着我的话,目光愈加沉思。他没有回答我,而是低下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空气中,只有海浪声不断回响。 ...... 我抬头望向天边渐渐暗下来的天空,赤红色的夕阳与大海相连,仿佛永恒的画卷,渐渐褪去温暖的光辉,沉淀成深蓝色的海洋与空旷的天际。 这一刻的景象,和我心里的某种情感融合,辽阔深邃,不可触及。 沉默一会,我轻声问:“哥哥,你没有名字,我给你取一个怎么样?” 少年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双漂亮的眸子依然清澈,仿佛有无尽的海。我每次问他这个问题,都能感受到他眼中掠过的一丝轻微的迟疑。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我问他这个问题了。我一直试图让这一切有意义,试图让他在我的世界里变得不再那么遥远。 我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念出一句话:“天降时雨,山川出云。泽及万物,养育群生。” 少年依旧望着我,他的神色似乎并没有太多变化,但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微妙的反应,那是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 “时雨。”我低声说道,目光落回他的脸上,“我叫你时雨吧,就像我遇到你的感觉。” . 一场及时而温润的雨水,不是暴风雨般猛烈,也不会带来毁灭,而是默默滋养大地,润物无声,带来新的生命。 时雨,我非常感谢遇到你。 最近两周考试周,会有点忙碌。求收藏,谢谢各位宝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保护(二更) 第29章 杀人犯(一更) 就像我那天说的,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来。 一语成谶。 那天放学的路上,晚自习,回去时天色已晚,雨滴敲打着地面,溅起一片细小水花。 我走在回家的小路上,低头想着今天的作业,一时没注意,竟然走到马路中间。 “嘶——” 刺耳的刹车声突然响起,我猛地抬头—— 眼前一辆黑色轿车猛地停在我面前,距离不过半米。我心跳怦怦加速,冷汗瞬间冒出。 车门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脸上带着微笑,声音温和地对我说:“没事吧?吓坏了吧?真是抱歉,我刚才没看到你。”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勉强道:“没事。” 中年人走近一步,仔细地看了看我的脸,仿佛要确认我真的没事。就在那一瞬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本能的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友善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小姑娘,以后走路可要当心啊。天黑了,真不安全。” 他继续跟我闲聊了几句,似乎很关心我,甚至还问起我住在哪里,家里人是否在等我。 我本能地敷衍了几句,没透露太多,就想早点回家。 他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没有再追问的打算,便转身回到了车上。我松了口气,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可当我准备转身离开时,忽然灵犀般回头,我似乎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那种淡淡的铁锈味,似曾相识,却又说不上来。 我忍不住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车的后座上有一个黑色的大包裹,拉链没有拉好,隐隐露出里面的几根东西,似乎染着一些暗红的痕迹。 那只是一眼,我没看太清。心里掠过一丝不安,刚刚恢复的冷静再次打破。 可能只是巧合,或许只是某种颜料。 然而,那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却像是挥之不去,慢慢在我鼻腔里萦绕。借着良好的情景记忆,我越来越觉得哪里不对。 我心神不宁,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那个男人的脸和他车后座的黑色包裹。 那几根东西......是人的手么? 或许只是一个假的玩偶。 我最近小说漫画看多了。人不要自己吓自己。 错觉,巧合。 新闻里再次报道一起本市的连环杀人案,说警方还在调查中,提醒市民务必注意安全。 主持人话音未落,天气预报又说今晚会有暴雨,建议大家尽量减少外出。 我心头微微一紧,思绪被一丝不安笼罩,但还是安慰自己这只是巧合。 我又想起了我们学校那个消失的男生,跟我一个年级,是别个班的。 晚自习结束后,我走出校门,空气湿冷,天边的乌云仿佛随时会倾泻下来。 像往常那样,我决定去等公交车,街上比平时冷清了不少,或许是因为新闻或者天气的影响,连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小吃摊也早早地收摊。 我站在公交站旁的烤肠店门口,盯着漆黑的马路上偶尔掠过的车辆,冷风裹着潮湿的气息,我忍不住裹紧了外套。 刚来便错过了一辆。 手机屏幕显示我的公交车应该要等十几分钟。 站着冷,我开始犹豫是该等,还是打个车回去。 天色也黑了。 拿出手机,翻找着打车软件。这时,马路边忽然停下一辆车,车窗缓缓摇下,一个男人探出头来,友好地朝我笑了笑。 “小姑娘,天太晚了,要不要我送你一程?这天都要下暴雨了,不如上车吧。” 他的声音温和,听起来似乎是好意,可那熟悉的音调却让我一瞬间僵住。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几天前差点撞到我的那个男人。 他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模糊不清,微微的笑容中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我心里顿时警觉起来,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谢谢,我已经打车了。” 他似乎不以为意,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这地方人少,晚上的车不容易打到。要是真等不到,还是我送你吧,安全第一。” 我勉强地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说不用了。 他收回视线,缓缓将车子开走,但我却仍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仿佛他离开了,视线却还停在我身上。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我打的车还有七分钟才能到。 我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车,发现它停在不远处的拐角,灯光微微闪烁,车身却没动。 心跳不知不觉加快了一拍,我下意识地把手指紧紧握在手机上,打算一有不对劲就立刻打电话报警。 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到了我面前,司机朝我招了招手,“走不走?” 我犹豫了一下,定睛仔细看了看司机的脸,那张脸在昏黄的车灯下显得模糊不清,可是……那不是之前的那个男人吧?我几乎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的确不是。 但那一瞬间,我看到远处那个中年男人也走了过来。 眼前的计程车司机还在催促,叫我快点上车。 我连忙坐了进去,连忙催促司机快点开。 “司机快开,后面那个人有问题,跟踪我好久了,快!” 我语气非常急切,但司机却不紧不慢,然后在我惊恐的眼神中,我看见那个中年男人也走了进来,打开了车门。 我的心在一瞬间紧绷,我说:“司机你要载人两个人么?如果这样我就不坐了......” 但我看到他们两个人像是熟悉一般,互相对视一眼。 完了。 我打算从另一侧下车,却被中年人一把拉住了手臂。他手上的力气像铁钳一样,死死钳住我。 “雨快下了,这样走回去不安全。”他嘴角微微翘起。 外面的天黑了,瓢泼大雨哗啦啦地砸在车窗上,雨水模糊视线,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车内的空气潮湿而闷热,那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再次袭来,让我几乎窒息。 我强迫自己冷静,眼睛盯着车门锁的位置,心中不停盘算着逃生的可能。 目光快速扫视车内,寻找任何可能帮我脱身的工具。可是座椅旁的安全带已经卡死,根本扯不开;我摸索着门锁,指尖颤抖地按下开关,然而车门依旧紧闭,似乎早已被锁死。 就在这时,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的味道飘入鼻腔。 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试图辨别气味来源,可眼前的景象却逐渐模糊,四肢的力气迅速消退,仿佛有无形的束缚压在我身上。 “你们……”我声音虚弱,话音中带着不自觉的颤抖。 司机没有回答,依然冷静地盯着前方的路,握着方向盘。 我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意识逐渐被厚重的雾气笼罩,身体渐渐僵硬,仿佛被掏空所有力气。 我悄悄抬头,透过迷蒙的视线看向旁边的中年人。他的眼神冷静而,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仿佛在享受我的挣扎。 雨声、黑夜、幽闭的车厢、窗外模糊的街景,全都成为脚下悬空的深渊。 我昏昏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地面上湿冷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车门一开,我被强行拖了下去。没有给我任何反抗的机会,我的包和身上的物品被一一搜查,中年男人翻动着我的钱包,抽出手机看了一眼,冷冷地说:“又是这个高中。”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屑与轻蔑。 司机在一旁低声说:“这次处理干净一点,别留下什么把柄。” “放心,明白。”中年男人答应着,声音沉闷,似乎没有一点儿感情。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我,似乎在评估我的价值,继而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 我浑身被控制得几乎无法动弹,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就像是被关进了铁笼里的野兽,无法呼吸,无法逃脱,我感到屈辱、愤怒,几乎要窒息。 虚弱感蔓延开来,脑袋昏沉,四肢像被铅重重压住,丝毫不听使唤。 司机和中年男人的对话依旧在耳边回响:“这个处理完就离开这里,闹的动静太大了......” 这是我的唯一机会,趁他们不注意。我拼命地集中起所有残存的力气。 就在他们之间的对话稍显松懈的瞬间,我突然挣脱了中年男人的束缚。脚下的每一步都异常沉重,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但我知道,必须跑,不能停,不能让他们抓住我。 黑暗如同巨兽般吞噬着四周,我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周围一片死寂,只剩下脚步声和压抑的空气。 我不断跑着,脚步踉跄,我咬紧牙关。 车发动的声音几乎是瞬间传来,男人的车轮急速碾压过泥土,紧跟着我的脚步。 我摔了一跤,视线变得模糊,四周一片死寂,唯有那车灯在黑暗中越来越近,像是一只巨大的猛兽在靠近—— 我的瞳孔微缩。 不远处,树枝的晃动声突然打破了僵硬的寂静,轻微的沙沙声让我的心神一颤。 身后追赶的男人也停下了脚步,似乎有所察觉,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四周。 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了那一道温暖的光芒,应该是手电筒的光茫,像是从黑暗中裂开的缝隙中透出来的。 我恍惚间看到,那道光芒背后,少年从记忆中走来。 时雨。 我眼泪夺眶而出。 我从未想过,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时刻,会在这片黑暗中遇到他。 他来了,就在这样一个雨天。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襟,细密的雨滴在他肩头滑落。 几乎在一瞬间,周围的空气变得不同,风骤然升起,刮过我的发梢,与此同时,我听到了一声炸裂,车在那一刻像被无形的力量炸裂,残骸四散飞溅。 “轰轰!” 追逐我的中年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跟刚刚炸裂的车一样,他像被一股力量控制住了,身体不住地颤抖,司机从车上滚下来,浑身鲜血。 时雨打着手电筒,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我们的目光交汇。 我似乎听到了时空的裂缝在刹那间绽放的声音,所有的过去与现在都在这一刻交汇。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熟悉的眼神,似乎就是这样很小的时候,我曾经站陌生的森林里,孤单而迷茫,身后是无法逃避的妖怪。 而当时,我无助地颤抖着,面对眼前的少年,嗓音断断续续地呼喊:“你救救我,我遇到妖怪了。” 他握住了我的手。 就像现在一样。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却坚定,“没事了。” 第30章 另一个身份(二更) “还好么?”时雨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担忧。 我很少听到他这么急切的声音,从未听过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声音里稍稍停顿了一下。 刚才那股眩晕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脑海中原本模糊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晰,呼吸开始恢复正常,在看到眼前这个人后,我终于意识到,我安全了。 雨水从我湿透的衣服上滴落,冰冷刺骨,此时却不再那么可怕。 时雨伸手为我撑起了伞,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一块毛巾,他轻轻擦拭着我被雨水湿透的脸庞,动作熟练而温柔。 我抬头望着他,朦胧的雨幕模糊了视线,却让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他的眉睫微微湿润,雨水在他的脸上滑落,专注的神情中透出难得柔和,沉静眼眸里,有掩不住的担忧。 雨声淅淅沥沥地落在伞面。 滴答滴答。 我看着他那冷静的面庞,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安心。 时雨好长时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我,默默地做这一切。 “你怎么过来了。”我低声道。 “你不是叫我保护你么?”他语调很低,声音却很温柔,手上的动作没停。 我垂眸,抿了下唇。 接着,我听到细碎的闷哼声。 时雨眼睛微微一眯,转身朝着不远处的中年人走去。 那中年男人瘫软在地,之前那种不可一世的压迫感早已消散殆尽。 他不住地颤抖,眼中闪烁着惊恐和绝望,神情如同失去魂魄,嘴唇哆嗦,不断地向时雨求饶:“你……你是鬼魂吗?放过我,放过我……” 我站在一旁,撑着伞。 我感觉时雨此刻的状态不同,他的每一步都带着沉稳而迫人的压迫感,周身透出一种冷冽的气息,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冷漠而无情,这样的状态让我很陌生,像寒冬之夜的冰刃。 就在他缓缓走近那中年男人、眼神愈发冰冷时,我忽然心中一震,隐约察觉到他下一步的意图。 我的心脏骤然紧缩,脱口而出:“别……别杀他!” 时雨的脚步微微一顿,他挑起眉,似乎对我的话感到意外。 我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别杀死他,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在我们这个世界的规则下,这种时候——一般都应该报警。” 时雨微微低头,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中年人,然后毫无怜悯地扭住他的手臂,手腕处骨头“咔嚓”一声断裂。 中年人痛苦地叫喊出声,但时雨并没有停下,而是冷静地扭动着他的另一只手臂、膝盖……骨骼破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中年人已完全被恐惧支配,痛得全身痉挛,不住地颤抖,几近哀求:“别……别……放过我吧……求求你……饶了我……” 我站在一旁,手指僵硬地握紧,心里涌上了一种异样的感受。 眼前的时雨与我平时认识的他截然不同。他脸上的冷漠却是不可穿透的冰霜,没有丝毫情感,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冷酷,仿佛对一切都习以为常。 终于,在他将中年人残忍地丢到地上、使其蜷缩着无声哀嚎之后,时雨转过身,视线落在我身上,那张淡然的面容恢复了几分熟悉的温柔。 我抿了抿唇,试探性地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他轻轻皱了皱眉,随即柔声道:“我会处理的,不用担心。” . 我没有继续问他要怎么做,毕竟他总是做事不动声色。 那天的雨夜,时雨撑着伞,把我送回了家。 我们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安静地并肩走着。 奇怪的是,我几乎没有注意到我们走了多远,感觉时间仿佛被雨水的节奏所拉长。不知不觉中,家就在眼前。 我站在门口时,才意识到一切似乎都发生得太快,仿佛是在做梦。 家里还是没人。 他送我到家门口,离开了。 我还是有些后知后觉的害怕,洗了一个热水澡,清洗掉身上的疲惫与血腥。 当我从浴室出来时,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我走向餐桌,发现上面竟然有一份冒着热气的饭菜,看上去像是从外面某家馆子买来的。菜色丰盛,色香味俱佳。 “时雨?”我开口,朝四周望去。 周围没人回答。 我坐下来,勉强动了动筷子,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许多疑问。 时雨是如何从那片神秘的森林中逃出来的,又是怎么出现在人类的世界?这些年来我对他的好奇心从未真正平息过。其实,我有无数个问题想问他,但或许他不会回答。时雨从来不是个轻易解释自己的人,从小到大。 尽管眼前是丰盛的晚餐,我却无法真正放松,胸口莫名的不安久久未散。 此时,视线落在饭桌上的一小束干花,心中一怔。 这是我从森林里带出来的蓝色小花,每次去寻找时雨时,总会小心翼翼地采下一些。那些地方仿佛有某种神秘的规则,有些东西时雨不允许我带回来,然而这种小花却是例外。 我将它们小心晒干,放在透明的玻璃瓶里,摆在桌子上。 好多次,我因为上学没办法去找他,我都会看着这束蓝色小花发呆。 那刚刚他给我送饭,也看到了么? 吃完饭,带着满心的疑惑,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将那块他给我的柔软毛巾抱在怀里。 慢慢地,疲惫攀上了意识,我沉入了梦乡。 ...... 一夜无梦。 好像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第二天早晨,当我看到新闻时,心脏猛地一跳。新闻上播报着一条突如其来的消息:“警方破获一起重大犯罪案件,两名涉嫌多起恶性案件的嫌疑犯,已被成功抓捕,目前嫌疑犯重伤昏迷......” 昨晚的一切,的确真实发生。 新闻继续播放,关于案件的细节逐渐明朗。 我不知道时雨是怎么做到洗掉自己的痕迹。 真神奇,发生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接下来还是得上课。 我依然像往常一样,坐在教室的角落。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投下斑驳的光影。 但昨天遇到了危险,但我父母对这一切全然不知,而我,也无从与他们提起那些奇异的经历。 学校的日子依然平淡无聊,课上老师讲的内容我总是听得心不在焉,课本和试卷在我眼前堆成一座座无尽的高山。 我总是忍不住发呆,目光游离,凝视着窗外的风景,想着很多事。 每一天,我都在等着假期,盼着那一天能回到外婆家,能再次见到他。那种期待像是我生活中唯一能让我感到些许安慰的东西。学校的一切都让我厌倦。讨厌的人,讨厌的事。 就在我沉浸在这些思绪中时,放学后的一天,我走出校园。我清晰地记得,那只是平常的一天,下午放半天假,但也被堆积如山的作业和试卷淹没。 我低着头走着,忽然间,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我常常瞭望的那颗树下,时雨。 我眼前的少年,穿着学校的校服,换了个发型,或许是因为这个,他面容更加年轻了些,眉眼如旧。 我恍惚间以为我在外婆的森林外,记忆里的少年从树下跳下来,凝望着我。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叫了出来:“时雨。” 然而,回应我的却是旁边同学的声音,他们低声道:“谢思远,你回来了?”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彻底懵住。 “谢思远?”我重复了一遍,心跳加速。 前段时间我曾听到隔壁班的同学在讨论,说有个叫谢思远的同学突然消失了。那时我以为只是普通的学生丢失事件,后来我听到那天那两个男人在车上的议论,我意识到我这位同学应该是被害。 然而今天,时雨在树下,所有人却叫他,“谢思远。” 我紧紧盯着他,眼底迷惑和不解。 他和往日那样,无视那些呼唤,从人群中,只是朝我走来,问我:“这些天过得还好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另一个身份(二更) 第31章 怪怪(三更) 我发现周围所有的人都认识“谢思远”,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甚至连他们还能谈论他,回忆起过去的点滴。 他们谈起谢思远的失踪、他的成绩,甚至是那些细小的日常琐事,庆幸他幸好没事,而这些记忆对我而言却都是陌生的。 今天放学时,我还看到“谢思远”的父母来接他。那对面带微笑的中年夫妻,曾经来我们学校嚎啕大哭,因为他们失踪的儿子。 此刻,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他们眼中没有任何怀疑。满是对失而复得的孩子的关切。 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除了我。 他就是时雨,我不会认错。 晚餐时我请他吃饭,我选择了一家安静的小餐厅。 餐厅的角落里,我们两人坐在窗边。餐桌上是简单的菜肴,热气腾腾的菜,香气四溢,而我则在时雨的对面,默默地凝视着他。 他看了一眼我,说:“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忍不住开口:“你能告诉我,谢思远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你能……” 时雨依然平静地吃着饭,说这些时,他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谢思远已经死了。至于我,我的能力让我能够占据一个死去之人的身份,周围的人也会将我当作他们原本认识的那个人。” 我听到这话,心中掠过一丝惊讶,但并没有感到害怕。 “你是说,他们连一点都没察觉到你不是谢思远吗?他的父母,难道没有怀疑过?” “开始时,他们确实感到迷茫,”时雨淡淡地说,“他们之前很难过,一夜白头,但很快,那种情绪缓过来,如今他们的心慢慢平复下来。现在,他们只剩下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的声音很平静,我心中依然充满疑问,但却没有一点恐惧,或许是因为他是时雨。 我说:“可是……这总感觉怪怪的。” 时雨看了我一眼,“你觉得是善意的谎言好,还是揭露**.裸的真实好呢?” 我沉默了片刻,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时雨不再说话,只是低头专心地吃着饭。过了一会儿,我抬头看着他,轻声问:“好吃吗?” 他抬眼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我微笑着说:“我特别喜欢这家川菜馆。以前就常常想着,如果你能走出那片森林就好了,那我一定要带你来尝尝这里的菜。但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总算实现了。” 他听着我的话,眼里泛起柔和的光,嘴角微微上扬,“很好吃。” 我心里一暖,继续说道:“等会儿我请你喝奶茶吧。这附近有一家奶茶店,味道特别好。” 他微微侧头看着我,目光温柔,仿佛透过我的话语看到了一些更遥远的记忆。我没由来地感到一种安心,周围的喧嚣似乎他的注视中渐渐模糊了。 就在这份安静的氛围里,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温暖的柔意:“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觉得你很熟悉,因为我曾经梦到过你。” 雨声轻轻地拍打窗外的玻璃,最近似乎总是下雨,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温馨而温柔的暖意。 我望着他的目光,忍不住问:“梦到我?什么梦?” 在我猜测这个梦应该是美好的,但他说的话却令我惊讶。 他说,“在梦中,你杀死了我。” 我心里猛地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怎么可能?”我低声说道,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我怎么可能杀死你?你救了我,我们一直这么要好。况且……” 我手足无措地看着他,拼命地想要解释清楚。 “梦……梦都是假的,不是真的吗?”我连忙补充,似乎要用这些话来否定那一切不安。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我,眼神平静,却又像是在等待着我说些什么。这种注视让我有些慌乱。 同时,一种不曾有过的勇气在我心中悄然升起。 我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缓缓低下头,眼神闪烁了一下,心跳得几乎要失控,终于开口:“我喜欢你。” 话一出口,四周仿佛瞬间安静。 我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冲动,可当我看见他眼中微妙的变化时,心跳轰鸣。 他眼神在那一瞬间微微一颤,像是水波荡漾,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柔和。这样近的距离,这样的对视中,我能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 . 生活依旧在继续,尽管它有些变化,因为时雨的出现。 我们不在同一个班级,但在这个校园里,每一天我都会不经意间遇到他。 清晨,当我踏上去学校的路时,总能在某个角落看到他的身影,课间,我也不止一次地在走廊里与他擦肩而过,放学时,他也常常出现在校门口,似乎在等我。 有时候,我觉得他是真的在等我,每次看到他的身影,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温暖,然而,那种温暖又总是让我心生一丝不安。 那天,我又一次在老师的办公室里,听着老师对我的数落。我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沉重得喘不过气来。我不争辩,也不反驳,只是平静地低下头,像往常那样默默忍受。 老师提到,这周会给我的父母打电话。 我心里一紧,情绪一下子沉了下去,又转为麻木。 离开办公室时,我在楼道里遇到了时雨。 他站在那里,用那双平静的眼眸望着我。 那一刻,我有些不自在,像是有一层不可见的距离将我们隔开。 我不敢让他看到我此刻的情绪,于是,我抿了抿唇,匆匆绕过他,径直走开。 我发现自己是个很别扭的人,害怕别人看到我不够好的一面,害怕他们因此离开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越来越不喜欢自己。坦白来说,我的父母对我现在的状态一定很失望吧,而时雨呢?他会怎么想呢? 那天晚上,放学后,又是一场雨。 天空中洒下的雨水仿佛没有尽头,我一开始在学校门口等,像是在等某个人。 后来,实在没等到,走进大雨里。 没有人会一直等你。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雨中,头脑思绪混乱。我没有带伞,站在雨中,浑身湿透,心情却更沉重。我意识到,最近几天的天气都不太好,每天都阴雨绵绵。 就在我陷入自我沉思时,突然一把伞出现在我头顶。 我抬头看去,是时雨。 他站在我身旁,垂眸看我。 “一起走吧。”他的声音不急不缓。 “我家跟你家有点远,不太顺路。”我低声说。 他笑了笑,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你觉得我需要走回家吗?” 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得没错。时雨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里呢?或许他对人类的世界感兴趣,但他又出现在我身边。他的存在似乎总是与我的生活有所交织,但又总保持着一种奇妙的距离。 “刚刚不开心吗?为什么?”时雨的声音柔和。 “没有……”我低下头。 “我刚刚去借伞了。”时雨接着说道。 我有些惊讶,“你还需要借伞?” “不然呢?”他轻笑。 我耸了耸肩,“好吧,你真是一个尊守人类规则的妖怪。” 我们并排走着,周围的雨声轻轻敲打在伞面上,周围一片安静。我没有说话,心事重重,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时雨似乎看透了我的沉默,他轻声说道:“你不必介意。我曾经对你说过,你很好,你有你独特的闪光点,每个人都会有低谷期,挺过去就好。” 我心中一阵酸涩,低声说:“一直都知道,改变只需要从很小的地方做起,可往往没有机会跨出那一步。”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从那个地方出来吗?”时雨忽然问我。 “为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 我愣了愣,“因为你想拯救我么?” 他笑了笑,“谈不上拯救,拯救两个字太沉重了。你永远只能自己拯救自己。不过,那天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能永远保护你吗?我想了想,觉得‘永远’太远,但现在,可以。” “你这话说得……”我微微低下头,心里涌动着复杂的情感。 时雨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动作自然得如同曾经牵我的手那样,没有丝毫的隔阂。仿佛带着某种安抚的力量,让我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 走在街上,路过一家奶茶店,我的目光忍不住被吸引了过去。 时雨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微微侧头问:“想喝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道:“下次吧,零花钱还没发呢。” 他轻轻一笑:“我请你。” 我假装客气地推辞了一下:“这样不好吧,上次不是说了我请你的吗?” 时雨瞥了我一眼:“这么见外啊?” 当然不见外啦,救命恩人。 我在心里偷偷想着,嘴上却没再多说什么,开心地点了两杯奶茶,挑了特别的茶叶口味。 “你可以都试试,这家的茶叶很讲究,可以慢慢喝个遍。”我笑着说道。 “好,”他点头道,眼神带着温柔的笑意,“我们慢慢试。” 正等奶茶的时候,门外忽然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撑着伞,看着我们,目光有些深邃,似乎并没有打算进店,而是站在那里凝视了几秒。 彭程。 我愣了愣,便对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他点了点头,目光在时雨身上停了一瞬,然后转身离去。 彭程的身影消失后,时雨问道:“他是谁?” “一个同学。”我随口回答,这时候奶茶做好了,我跑去端好,拿了两根细吸管。 时雨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听过一些他和你的传闻。” “啊?我还有传闻?”我有些惊讶地抬头。 “当然,年级第一嘛。”他漫不经心地说。 “他确实挺受欢迎的。”我笑了笑,“不过你现在虽然还是谢思远的名字,但已经是另一个人了,我觉得很快你也会很受欢迎的。已经有好几个人在打探你啦,都在说‘谢思远回来后变帅了’之类的,不过,居然没人发现其实是不同的人吗?” 时雨没接我的话,目光淡淡地看着我,只是低声说道:“你这个同学挺关心你的。” 我微微一愣,笑着应道:“是啊,他人很好。” 时雨看着我,忽然开口道:“他跟了我们一路。” 我正在喝奶茶,听到这句话差点被呛到,咳嗽了一下,连忙说道:“那是因为我们住一个小区吧。” 他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轻轻说道:“这样啊。” 我略显尴尬地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们的妈妈在我俩小时候就认识,他可能听他妈妈说要多关照我一些。但我们平时没什么特别的交集。” 时雨低低应了一声,语气听不出情绪:“嗯,青梅竹马啊。” “倒也算不上。”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的表情如常,仿佛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但不知为何,我感觉他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这一周都考试,这七天我暂时消失,熬夜更新,明天还有课,感谢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怪怪(三更) 第32章 选择 回到家,我摆弄着桌上的蓝色小花。 或许是因为某个人的出现,第一次期待明天上学。 蓝色的小花有些歪,我伸手扶正,指尖碰到花瓣时轻微地颤了一下。 窗外风吹过,带进一丝凉意。 我以为这样开心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那天父亲回家了。 父亲因为工作原因常年在外地跑,我们已经好久没见面。听到他要回来的消息,我竟然有点期待。 可臆想中温馨的团聚并没有发生。 他进门时脸色阴沉,手里提着公文包,直接进了屋。 没等我开口,他的声音就劈头盖脸砸了下来:“怎么回事?你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成绩又下降了?” 我低着头,小声说:“这次考得不太好……” 他怒吼着打断:“不太好?你看看你以后能干什么!就这水平,扫地都没人要!” 他嘴里不断地说着,骂着,我一开始不回话,后来听着听着,情绪到达某个临界点。 我的手捏紧了椅背,指甲泛白。 忍无可忍后,抬头回他:“其实我做什么也不用你管,你也没管过我!” 他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更难看了,声音如同刀刃:“我没管过你?那你是怎么活这么大的?你不吃饭就长这么大了?简直糟糕透了!” “是啊!我糟糕透了!”我吼了回去,眼泪猛地涌出来,“你们关心过我吗?我遇到危险你们也不知道,说不定哪天我死了,你们都不会发现!” 他还想骂些什么,我再也听不下去,转身跑出去,重重摔上门。 “砰。” 门板震颤的声音在楼道里回响。 . 外面天黑了,夜晚没有星星,风起。 我穿过拥挤的人流,似乎想甩开所有的愤怒和委屈。每一步,脚下都像压了千斤,情绪翻滚着,无法平息。 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我坐在路边发呆。街灯的光隐隐绰绰,被风吹得模糊,远处的霓虹灯一闪一灭,我捂着脸哭,声音淹没在风里。 我抬头,天空暗沉得像浸透了墨汁。一只鸟划过视线,它的翅膀扑扇得急促,像是在躲避什么。我盯着它飞远,心里一阵钝痛。 我想,我也像那只鸟吧。 天空压得那么低,黑得像要塌下来。可能很快就要下雨了,可它不知道,只能拼命飞着。 父母告诉它,只有飞才有虫吃。可它不知道,前方是否有落脚的地方,或者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但天空起风了,黑压压的天空感觉要下暴雨,小鸟根本不知道能飞向哪里去,只能孤注一掷。 如果成功,那可能是父母的教导,生养之恩不能忘。 如果死在了黑压压的天空,那可能会愤怒,或许会觉得不孝,这么一点小的苦难都跨越不过。都是这样过来的。 风更大了,像是天边的巨兽在咆哮。鸟儿变成了一个小点,消失在黑云里。我闭上眼,雨点终于砸了下来。 明明在辽阔的天际下,小鸟这么弱小,却还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弱小。或许,是对自己生活无力的投射吧。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冷,脑子里乱糟糟的。 雨越来越大,我坐在一棵树下,雨水顺着树枝滑落。 雨声哗啦啦作响,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种声音。风把树枝摇得东倒西歪,我抱紧自己,裹紧自己的衣服。 一把黑色的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头顶。 雨水滴答落在伞面上,声音像是无数密集的鼓点,敲打着我的耳膜。风裹挟着雨滴从伞边掠过,洒在我的衣袖上,冰冷刺骨。我怔了一下,没有抬头,盯着脚边积水里模糊的倒影。 该怎么说呢?记忆里似乎无数次出现这个场景。几乎在伞出现的一瞬间,甚至没有抬头,我就知道是谁。 我缓缓抬头,看到了他——时雨。 猝不及防,狼狈的样子就这样被看见了。 我几乎能想象我现在都样子,凌乱的发丝贴在额头,泪水还没来得及擦干,混着雨水顺着下巴滑落。 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了太多次。被他撞见我的狼狈,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时雨低头看着我,眸光让人无法逃避。 他没有说话,微微垂眸,目光如夜。伞下的空间小得可怜,这一刻格外安静。 “你总是给我打伞。”我开口,说了这句话。 他笑了笑,声音低沉温和:“因为你总是不带伞。” 这句话轻轻飘进耳朵里,雨点滴落,泛起一圈圈涟漪。 雨一直下。 伞外的世界被模糊的水汽笼罩,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滴滴答答,无尽的喧嚣,带着韵律节奏。地面上的积水映出朦胧灯光,被行人踩碎成片片涟漪,扩散开去,又迅速归于平静。 风掀起伞边的雨帘,雨滴跳跃到我的脸颊上,冰凉。我缩了缩肩,他把伞微微往我这边倾了些,自己的肩膀却露在了雨里。 “你干嘛,等会淋湿了。”我低声说。 “没事。”他回答简单,又是一阵沉默。 雨水敲打伞面的声音和风穿过街道的呜咽,隔开了世界的喧嚣,让人无处躲藏。 我盯着地面,那道熟悉的身影和我的倒影站在一起。 “不容易吧,”我低声说,像是雨声里漂浮的一片叶子,轻飘飘的,“我记得……你的家离我挺远的。” “嗯。”他答得很轻,随后补了一句:“因为你总是让人很担心。”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透着让我没法反驳的笃定。 我低头看着地面,雨水在脚边蜿蜒流淌,连成一片暗色的湖。 “冷不冷?穿这么少就跑出来。”他的目光扫过我的薄外套,微微皱眉。 “我爹回来了。”我直截了当地说,带着点无所谓的语气。 “嗯。”他像是早就猜到了。 “活着真累,”我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总是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教训我,明明他们也那么平庸,也没有多幸福,凭什么要求我?” 雨声滴答。 他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目光里带着那种说不上来的耐心。我就这样说着,他就这样听着。 这一刻让我想起小时候的夏天,外婆山上微风掠过树梢,我躺在草地上,看着时雨安静地坐在一旁。那时我总是喋喋不休地讲着我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永远静静倾听。 聊了一会儿,我忍不住停下,看向他的侧脸。雨点顺着伞沿滑落,他的面容在水汽中显得柔和模糊。 “我很烦吧?”我忽然问,“从你认识我到现在,总是这么多抱怨的事。” 他摇了摇头,嘴角微弯起:“没有。我很乐意听你的故事。” 说着,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在安抚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认识你真好呀,”我低声说,声音融在雨声里,“要是没有认识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你的生命很长,我只是占很小的一段。” “又是这样,”我皱眉,瞪了他一眼,“你总是这么说。但此刻,这段时光在我生命中就是最重要的部分。而且我们不仅是现在,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雨水滴落在伞面上,密密麻麻的声音像是某种旋律,织成巨大的网,将一切笼罩在其中。我抬头看向雨幕,一层透明的帘幕挡住了远方的路,这一刻添上一层朦胧诗意。 我在心里问自己,五年,十年以后,身边这个人会不会依然这样为我撑伞?我们会不会依然像现在这样走过无数雨夜? 我的心悸动着,雨水顺着伞沿滑落,伞下的世界小得可怜,却也安稳得像是永恒。 时雨的侧脸在雨中显得沉默,伞沿的雨水沿着线条滑落,落地时溅起细小的水花。 “其实我现在来找你,”他低声,“也是想跟你告别。因为我不能一直待在人类世界。” 我愣住,停止脚步。 撑伞的时雨也顿住,伞下的空间一瞬显得更窄了。 我们在大雨中静默。 “你要去哪里?”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回答:“就是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初次见面的地方……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个在记忆里明明很清晰,却因为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以及他望着我的神情......突然变得模糊起来。我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指尖溜走,怎么抓也抓不住。 “原来是这样。”我挤出一个笑容,试图让气氛轻松些,“吓死了,你什么表情啊。你刚刚的语气,好像在说我们就要永别一样。” 雨声里,他的声音低低传来:“也说不定。如果我在神树仪式中死了,或许我们的确再也见不到了。” 雨下得更密了,无数的线将世界织成了一片朦胧幕布。 我愣了片刻,笑着说:“你开玩笑吧?你怎么会死呢?你那么厉害,又是妖怪。” 话语出口,却没有得到他惯常的调侃回应。时雨静静地,目光落在伞沿下模糊的雨幕里,像是透过它看另一个世界。 我感到不安,忍不住追问:“神树仪式……到底是什么?” 他垂下眼,似乎在权衡要不要告诉我。片刻后,他开口,语气平静:“你之前见过的那个世界,是由神树控制的,它维系着那个虚幻世界的运行。” 我盯着他,等待下文。 “那里聚集着来自不同平行世界的生灵,”他说,“你可以理解为妖怪,或者更宽泛地说,是被剥离了原本世界的异类生命体。” “然后呢?”我轻声问,感觉空气变得稀薄。 他继续道:“这些生灵的命运只有两种选择。第一种——自相残杀而死。这是神树设下的法则,只有不断厮杀,才能维系自己的存在。” “太残酷了……”我喃喃,心头一阵发寒。 “第二种选择呢?”我追问,语气里多了一分焦急。 他抬眸看向我,目光复杂:“第二种,便在厮杀中活下来,成为神树的选中者。只有被它选中,才能获取新的力量。” “那不好吗?”我愣了愣,“获得新的力量,至少能活下去吧。” 时雨却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几乎融进雨声里:“代价很高,被选中也意味着彻底失去自我,成为神树意志的延续,必须不断杀戮来防止自己沦为失控的怪物。” “所以……”我哽咽着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问:“你……会选哪一种?” 他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按在我肩上。他手掌的温度隔着湿润的衣服传递过来,温暖又短暂,像某种即将熄灭的火焰。 我回来了,接下来会稳定更新,在国内时间的晚上吧~[红心][红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选择 第33章 初雪(二更) “谢思远”就这样又消失了一段时间。 有的同学说他还没从那段经历中缓过来,有人说他父母带他去京市看心理医生了,也有的说他准备出国留学,于是休学了。我不知道时雨是如何篡改他在那些人心中的记忆的,只是我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 熬不完的困意,算计不断的同学,暗箭难防的朋友,压得喘不过气的压力。每一天都像压着一块巨石,我实在没办法为这段经历寻找任何美好的词。我没有有苦硬吃的习惯,只是麻木地让时间推着我往前走。 天蒙蒙亮,我就起床去上早自习,直到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我觉得自己像一具骷髅,机械地活在学校这座牢笼里。而家里,依旧冷清得像个空壳。 一次偶然的情况,我在外面见到了母亲。她正和一个我看不清样貌的男人攀谈,语气轻柔,动作亲密。我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仿佛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等到他们聊完,母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我才慢悠悠地往家走。 家里有人,灯也亮着。母亲点了外卖,端到餐桌上,笑着对我说:“吃吧。” 我冷冷地应了一声。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带着几分探寻,开口道:“妈妈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我抬头看她,声音没有一丝起伏:“高兴。” 她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总是这样!” 接着,她开始絮絮叨叨,指责我不懂事、不知道感恩,还埋怨我对她冷漠疏离。我默默地听着,像一块石头,无动于衷。她的声音越来越急,情绪也越来越激动,直到她的脸上显出明显的恼怒。 我冷冷地打断她:“明天有考试,我回房休息了。” 她的叫嚷声忽然停下,似乎被我这句话噎住了。我转身回房,听见她在身后低低地咕哝了一句,又重重地关上了门。 回到房间,我坐到书桌前,翻开那本被我几乎扔到遗忘角落的习题集,开始复习。 没有什么痛彻心扉的大彻大悟,也没有什么突然领悟的意义。 学习可以用另一种方式,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痛苦的形式呢? 我厌恶这一切,只是清楚地意识到,我现在经历的一切痛苦,或许真的没有意义。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只要快点结束,快点熬过去,就能去见到他。 我抬头看向墙上的日历,心算着距离假期的日子。 等到假期,我一定要心无旁骛地去找他。 每天的生活都像是在一个旋转的囚笼中重复着。五点多起床,十二点才睡,躺下的瞬间便昏死过去。哪里还有什么迎着美好的夕阳回家?随着各种考试接踵而至,连窗外的夕阳都成了奢侈的风景。 食堂的饭难以下咽,但只要有得吃,我也就满足了。想到之前看过的小说,男女主的高中生活仿佛是一个理想化的天堂,有青春、有浪漫、有欢笑。再看看眼前,桌上堆积如山的作业和永远刷不完的试题,心底只剩下一片沉默。 下午自习课,班级一如既往地充满压抑的气氛。几个成绩垫底的女生趁着没人注意,站到我的课桌旁,嘴里开始不干不净地嘀咕。带头的那个嘲笑道: “就你这成绩,也敢装努力?谁不知道你就是个废物。” 我沉默着低头看题,试图无视她们。可她越说越难听:“还有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之前勾引谢思远了吧?啧,难怪他躲得远远的?” 身边几个女生跟着哄笑,目光恶毒得像是在欣赏一场闹剧。她们越靠越近,其中一个还用手戳了一下我的肩膀。染发女生得寸进尺地伸手抓住我的书:“别装看题了,拿出来让我们瞧瞧,看你都做了些什么‘高难度’的题啊。” 我的耐心彻底被撕碎。 当她的手越过书本时,我猛地站起身,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推。她愣了一下,没站稳,撞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教室瞬间安静了。 她回过神,恼羞成怒地冲过来,伸手就要抓我。可她的动作还没碰到我,我已经扬起手,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 “啪。”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教室里,所有人都看向我,目瞪口呆。 “说够了没有?”我的声音低沉而冷硬。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我,眼里写满了惊恐和愤怒。其他几个女生也愣住了,不敢再多说一句。 我环顾四周,声音冰冷:“还有谁要说话吗?不干正事就知道嘴碎别人,今天真把我惹急了试试看。” 她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我。 被打的女生愣愣地看着我,捂住自己肿胀的脸,“哇”的一声哭了。 班主任很快得知了事情,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她一脸严肃,劈头盖脸地训斥道:“你知道吗?这样的行为已经算是严重违反纪律了!再加上你最近的成绩,要是这次月考还是这样,学校很可能会对你进行劝退处理。” 我站在那里,垂着头,却不再觉得委屈,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等这次月考结束再说吧。” 班主任不断说着,我沉默地听,最终看我油盐不进的样子,叹了口气,放我离开了。 走出办公室时,我看到彭程正站在门口。 他是实验班的班长,手里拿着试卷,目光静静地看着我。 里面似乎有些关切,还有些说不清的情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 我没理会,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回到教室后,我坐回座位,把书包随手扔到一边,重新拿起笔,继续刷题。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但我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 月考的成绩单贴在公告栏上,当我找到自己的名字时,眼前的数字清晰而醒目。 ——足够让我进入实验班。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转折点,尽管我没有外露太多情绪,但内心有种久违的满足感。 教室里的气氛微妙了起来。 一些平时嘲讽我的人,目光变得躲闪,不再肆无忌惮; 那些曾经旁观我被嘲笑的人,现在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议论声压低了,像风吹动树叶般窸窣。 班主任也很意外,脸上的表情从严肃变成了难得的欣慰。 在课后,她特意喊住我,说了一句:“这次不错,好好保持。” 语气里带着些许期待。 我点头答应,没多说什么。 大概是因为那次“发疯”事件吧,班上那些人对我有了几分忌惮,曾经的窃窃私语少了很多,嘲笑也小了许多。我终于得以安静。 深秋的风带着凉意,我站在学校天台上,俯瞰楼下的景色。 金黄色的树叶如同碎金,随着风的指引,从枝头纷纷扬扬地飘落,铺满了整条道路,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 我忽然想起了外婆家的山坡,想起那个属于我跟他的世界。我想起了时雨。 他现在在哪里呢?正在做什么? 他受伤了么?他安然无恙么?他还活着么? 思绪纷乱,我意识到我不能再想下去。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我转头看见彭程。 他站到我旁边,目光也落在远方,说:“考得不错啊。” “谢谢。”我礼貌地回答,语气里没太多情绪。 风吹动树叶,它们在空中旋转,完成无声的舞蹈,最终归于地面,归于寂静。 彭程的声音又响起:“周日有空么?一起去看电影?” 我愣了一下,看向他:“周日?周日不是唯一可以勉强休息的时间么?你不刷题,不学习,居然想去看电影?不务正业了啊,学霸。” 他沉默了一下,低头笑了笑:“看电影怎么了,很正常吧?” “是挺正常的。”我耸了耸肩,“但你可是实验班的尖子生,那可不属于正常人。” 他听出我语气的调侃,笑了下,抬头看着我,目光里带着一丝认真:“所以你去么?” 我摇头,语气平淡:“不去,我要刷题。” 他没有再坚持,点点头:“好吧,祝你金榜题名。” 我感觉他像是讲了个笑话,有点冷。 就在我犹豫笑还是不笑,他递给我一张刚发下来的试卷,上面已经标注了好几个解题步骤。 “你上次月考的数学题有点问题,可以试试这样做。”他低声说道,语气平静。 “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在办公室看到了卷子,留意了下。” “谢谢你啊。”我这次说的话带着一点真心实意,回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走下天台时,我看着他凝视我的眼眸,穿着校服的少年,对我露出明朗的笑。 高压环境下,任何一点温暖都奢侈,让人心动和回味。 如果我没遇到另一个人的话。 .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去,天气越来越冷,早晨五六点的空气刺骨,寒风像无情的刀刃,直往我脖子里灌。 每次清晨从床上爬起来,都像是在与自己的身体做斗争。 每一步都沉重,尤其是每当我从被窝出来,走出门,迎接我的就是那股刺骨的冷气,全世界都在提醒我这个严酷的冬天已经到来。 寒风刮过我的脸,吹得我眼睛生疼,手里在小卖部买的早饭已经彻底冷了,面包冰凉,我的手指已经冻得僵硬,拿不住手中的塑料袋,寒气一阵阵从脖子里钻进,整个人就像被冻成了冰块的骷髅,还要前往骷髅高中行尸走肉般学习。 公交车站上人还不多,站在寒风中,眼看着公交车依旧没到,心里渐渐开始有些不耐,或许今天又要迟到了。 冷风把我吹得一阵阵头昏脑胀,眼睛不由自主地眯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一辆车缓缓停在了我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彭程熟悉的脸。 “上来吧。”他的声音透过车窗传来。 “谢了。”我也不别扭,跳上了车。 车内的温度立刻让我感到无比舒适,彭程递给我一杯热牛奶,“喝么?”他问。 我接过牛奶,感觉那温度透过杯子传递到我的手指,暖意迅速蔓延开来。 手指终于不再冰冷,我真心实意地说道:“谢谢。” 我的身体逐渐恢复了温度,脑袋也不再昏沉。 车内非常温暖,彭程的叔叔正在开车,彭程坐在副驾。 彭叔叔是个很健谈的人,可是,聊着聊着,我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母亲和那个男人的对话,那个男人带着亲昵的微笑,和我母亲谈笑风生。 我不禁感到有些反胃,手指捏紧了牛奶杯。 “反正我们家也近,以后干脆你坐我家车上学得了。”彭程突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嗯。”彭叔叔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笑着附和道,“送一个人也是送,两个也是送。你也知道,我平时比较忙,你程阿姨可以送你们。” 我点点头道谢:“谢谢。” 然后,我看着他们,心里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拒绝,“不过不用了,我喜欢自己走路,觉得这样吹吹风会比较清醒,不然我总是很想睡觉。” 这话当然是撒谎了,我没有有苦硬吃的习惯,我并不喜欢清晨的冷风,并不习惯独自一人走路。但我实在没有办法开口答应他们。 彭叔叔的背影有点眼熟,让我想起那天晚上的身影。那种界限,比普通关系的成年人更亲密。 心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到学校后,我和彭程一起从车上下来,引来了不少人的注视。 周围的目光虽然没有言语,却异常尖锐。刚开始,我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目光。 但彭程完全不在意,他依旧是那副从容淡定的样子,慢慢地往学校大门走去,身上仿佛带着某种坚定气场,把所有的打量都无视在背后。 我看着他,心里一阵复杂。 我随口问道:“很少见到彭叔叔,他工作很忙吧?” 他点点头,“是的,他有时候要出差,大部分时候是我妈照顾我。” 然后他又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低下头,不太明确的情绪翻滚。 或许看错了,我想。 突然,头顶传来一阵微妙的触碰,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了我的头上。 我抬头一看,彭程正在挑起我头顶的一片叶子。 他举起叶子,笑得特别爽朗,冬日暖阳,温暖明亮。 那笑容让我一瞬间愣住。 我看到远处有个女生的目光落在彭程身上,眼神很明显,但她很快收回了视线。 实验班的女生,穿着标志性的校服。 我心里有些复杂的情绪涌上来,忍不住说:“你很受欢迎啊。” 彭程轻描淡写地笑了笑,“还行吧,彼此彼此。” 我微微挑了挑眉:“我可没有你那么受欢迎。” “还好吧。”他笑了笑,“你打人的事迹传遍了整个年级,家喻户晓。” 我瞪了他一眼,“这是夸奖么?传言我怎么样,恐怕就是盛气凌人,声名狼藉吧。” 他笑了下,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温暖,“没有吧,我也没想到你会那样,但我觉得挺好的,至少你保护了自己。我了解你的,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听着他的话,心底暗自一笑。你才不了解我。 他转开话题,“很快要放寒假了,到时候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向我。 我点点头,“是啊,至少可以睡懒觉了。” 他故意挑起眉:“你还睡懒觉啊,我还以为你会凌晨起来复习呢。” 我觉得这话,像是对我之前回绝他看电影的调侃。 我故作认真地回应,“是啊是啊,我都不睡觉的,每天就在刷题。到时候你可别叫我玩,我要好好学习。” 他看了我一眼,眼底竟然有些宠溺,笑容带着一丝无奈。 寒风凛冽吹过,我不禁缩了缩脖子,目光不自觉地落向天际。 天灰蒙蒙的,乌云笼罩着天空,突然间,细碎的雪花像飘渺的羽毛一样落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清冷气息,地面上轻轻地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在这个南方城市,下雪的日子并不多见。雪花从天而降,静静地在空中舞动,瞬间让空气变得清新,仿佛一切被洗净了。 远处传来一声欢呼:“下雪啦!” 紧接着,几声兴奋的笑声传来,几个同学哇的一声跑开,留下一串串清脆的笑声。 我感觉到一片雪花轻轻落在我的眉心,带着一丝凉意,仿佛从未被触及的时间。 低头一看,雪花逐渐化开。 我心中忽然有些失落。 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吧。 加更加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初雪(二更) 第34章 努力的意义 站在高台上,我俯瞰着校园。 细碎的小雪在风中纷纷扬扬飘落,给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薄纱。学生们穿梭在操场,有人笑着追逐,有人缩着脖子抱紧了书本匆匆跑向教室。 脚下的台阶被薄薄的雪花覆盖一层,光影交错间显得分外静谧。 无数次,我站在这里,看着这些学生,心里总会冒出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 高考,只有一次。 很多人以为,熬过这三年,接下来的人生就能轻松许多。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内卷、工作、生活压力,每一样都足以把人压垮。 我想起了那些在高中拼尽全力的人,最终却只能进入一个不上不下的学校。他们毕业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能进入一家榨干员工的公司,拿着一份微薄的薪水,日复一日。 而另一边,手握国外身份的话,可以轻而易举地上国内孩子们拼尽全力上的985大学,资源、选择和起点都在另一个维度。 我心想,为什么会这样呢? 国内的产业,拼命追赶全球市场,把那些在国外卖得昂贵的商品批量生产出来。 有人在网上调侃,说国人造不出的东西被称作高科技,造得出来的就被归为制造业。 真是太难了。 一辈子辛辛苦苦的国人,为世界提供源源不断的廉价商品,帮助压低全球通胀,但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真辛苦啊,无数个高三生,无数个我的同胞。 内斗、内卷、内耗,比工作狂还要拼命。 这么辛苦的同胞,为什么薪水还排在世界末尾? 难道勤奋而劳累,就不能过得更好吗? 就像我们这些高中生。 我常常想不通。 之前的没个日夜,我无法安心学习,躺在我那个狭小的房间里,翻来覆去地琢磨着答案。 我不甘心被困在有限的认知里,不学习的时候,便翻阅网上的帖子、新闻、评论,只为了解更多的世界,寻找所谓的出口。 我会悄悄存下别人上传的经历和建议,拼凑属于自己的答案。 我没有出过国,也许永远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但能从那些零碎的信息中,看见另一个世界,看见不公平,看见自己的局限。 而此时的我,慢慢想着这些问题,继续低头刷着那些让我厌恶的试题。 即使我不知道,这些努力的意义,是否能配得上我的痛苦。 无数我的同胞,拥有的回报,是否能得到配得上他们的努力。 . 又一次模考。 试卷上的字迹像针一样扎着我的眼睛,时间一点点流逝,我的笔尖却没有停下的余地。 考场外的风呼啸而过,透过窗户,我能看到远处树枝上的残雪正慢慢融化。 考试结束铃响起时,我放下笔,感觉一阵脱力。 走出教室时,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路过卫生间,我停下来,走到镜子前,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镜中的少女,头发凌乱,额前的碎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唇色苍白得像雪一样。 真神奇啊,这段时间,把我折磨成了这样一个憔悴不堪的模样,仿佛和过去那个还能算得上清秀漂亮的自己渐行渐远。 走出校园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风很冷,夹杂着细小的雪花在空气中旋转,飘飘洒洒,落在肩头,落在地面。 校园的小道两侧,树木光秃秃的枝桠上也挂着点点白雪,像不肯褪去的残梦。几盏昏黄的路灯照亮了行人的脚步,而更多的雪花则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我抬头看着这些飘舞的雪花,心里只想着一件事: 回家得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情——包括他——都放到一边吧。 我实在是太困了。 然而,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人。 他站在校门外,一辆车旁。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双手插在口袋里,静静地看着我。 时雨。 他脸上的笑容带着熟悉的笑意,穿着人类世界的羽绒服,看起来意外地合适。 我的倦意瞬间被什么击散了,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像是被捏住了一瞬,又仿佛在努力挣脱束缚,跳得飞快。 但下一刻,我却下意识地转过身,想要逃离。 我不想让他看到现在的我。 这个疲惫、狼狈、不堪的样子,实在是太丢人了。 然而,就在我脚步迟疑的瞬间,身后传来了他的声音。 “若溪,过来。” . 沉默。 没办法,他都叫了我名字了呀。 我跑了过去。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语气带点调侃:“你躲什么呢?” 我憋了一下,说:“我昨晚没睡好。” 他的眸子很漂亮,像是能把人牢牢吸住。他低头仔细地看着我,忽然说:“看得出来,有点憔悴。” 我有点不开心。 他却笑了,语气轻柔地补了一句:“但还是很漂亮。” 我抿了抿唇,感觉心底某处软了下来,却故作冷静地移开视线。 这时,我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车上,忍不住问:“你开车啊?你哪弄来的?知不知道在人类世界,没有驾照是不能开的?” 他听了,顿了下,没立刻说话。 我继续道:“就算你会开车也没用,你现在占着谢思远的身份,八成没有驾照吧。” 他看着我,挑了下眉,语气平静:“所以呢?” 我哑口无言,想了想,随即提议:“我们去哪,还是坐地铁吧。” 他却问:“打车不行么?” 我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我没多少钱。” 他看了我一眼,说:“我有。” 我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他轻笑一声,无奈地挑了挑眉。 漫天飞雪,他站在雪中,身形修长,羽绒服衬得肩膀宽阔,头发上落了一些雪花,随风微微散开。他那张脸依旧是少年模样,眉眼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温和,又带着几分不羁。风吹乱了他的发,他抬手拂过耳侧,动作漫不经心。 我心想,真好看呀。 这个陪伴我这么多年的妖怪少年。 他开口问:“饿了么?” 我点点头:“又饿又困。” 他伸手拍拍我的肩膀:“眼睛都快闭上了。先找个地方你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再去吃饭。” 我歪头看着他,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他笑了笑,眼里像藏了星光:“然后带你去玩呀。” 这话让我一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起来,直接跳起来大喊:“这么好!我现在不困了,先带我去吃饭吧!” 他无奈地笑着,又摸了摸我的头,动作轻得像是在安抚一只毛茸茸。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他的目光往我身后飘了一下。 我回过头,看到彭程正站在不远处。他的脚步似乎顿了顿,目光直直地看向这边。 我们对视了一瞬,他随即别过脸,转身离开了。 我的笑容有片刻凝滞,但很快又被身旁人的声音转移注意力:“走了,先吃饭。” “好啊!”我欢呼。 . 吃饭的地点我选择了火锅。 我问他:“你能吃辣吗?” 他微微一怔:“不清楚。” 我挑了挑眉,带着几分兴奋说:“那试试吧。” 点了必点的毛肚、黄喉、手切牛肉,餐前还要了小酥肉和油条。我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小酥肉,蘸了点儿调料。 我给他调了一碟油碟,递过去说:“试试?” 他夹起一块毛肚,蘸了油碟,小心地放进嘴里,咀嚼片刻后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却又点了点头,说:“好吃。” 我盯着他的表情,忍不住问:“你真的觉得好吃吗?不要勉强哦。要不你吃番茄锅?” 他笑了笑,低声应了句:“好。” 我看着他那笑容,心中一动,说:“原来你不能吃辣呀。” 他没接话,反倒问我:“你喜欢吗?” 我认真地点头:“喜欢。”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有些懊悔:“早知道不选火锅了。” 他说:“没事,我只是想看看你,我其实不是很爱吃食物。” 我抬头看他,心里有点酸酸的,忍不住问:“你这些天还好吗?我真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我还想着等你放假了,我去找你呢。” 他摇了摇头,语气淡然:“也不能每次都让你来找我。” 我说:“那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迟疑了一下,说:“还好。” 我咬了口油条,低声问:“那你能告诉我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吗?”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翻滚的锅底上,氤氲的热气掩盖了他的表情。 他低声说:“我可以不说吗?” 我怔了一下,然后点头:“啊,可以。” 话题终止了,我低头专注于火锅,不断地夹菜吃,整个人沉浸在闷闷的气氛里,一言不发。 他察觉了,问我:“怎么了,不开心?” “没什么。”我声音低沉,“只是我以为我们关系已经很好了,你可以跟我分享这些。只是可能,我还不够重要吧。” 他放下筷子,语气低缓却真诚:“不是这样。只是,我不想让你了解另一个我,不太好。” 听到他的解释,我点头,叹了口气,说:“我能理解,就像今天,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憔悴、丑陋的样子。如果早知道今天会见你,我一定会好好收拾一下,睡个好觉。” 他看着我,那目光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招架的温柔。他抿了下唇说:“你很好看。” 被他这样的眼眸注视着,说出这样的话,我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内心疯狂轰鸣,但表面仍然努力保持平静,装作漫不经心地问:“等会儿我们去哪儿呀?” 他扬眉问:“你不是困了吗?” 我摇头:“完全不困了。” 他低头笑了一下,问:“那你想去哪儿玩?” “我也不知道。”我托着腮,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真的,这个城市我已经呆够了,也不知道哪里好玩。而且最近好冷啊,好像去哪里都不太好玩的样子。不过嘛,跟你一起,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他看着我,眼里透着一丝无奈又宠溺的笑意,说:“那我们去一个温暖的地方。” 我愣了愣:“啊?温暖的地方?” “嗯。”他说,声音低沉而温柔,“或许会让你觉得舒服一点的地方。” 啊,我轮空轮空了,qwq坚持日更,悲伤猫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努力的意义 第35章 南岛 “温暖的地方?”我重复了一遍,语气满是疑惑,“你该不会是指去什么热水澡池子吧?” 他轻轻一笑,眼神温柔。 正当我想追问时,他忽然开口:“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吧。” “不会吧,不会吧!”我故意提高语调,“时雨,你可是正人君子吧?” 他一愣,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问:“什么?” 我嘟囔着,“哟哟哟时雨,拜托,此刻我一个高中生,跟着你去个静悄悄的地方......” 他轻轻叹气,带着无奈又好笑的语气:“你放心。”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其实……你也可以让我不放心一下的。” 他微微侧头:“什么?” “没什么。”我别过脸,佯装看风景,耳根发烫。 . 走进一个僻静的角落,周围喧嚣突然隔绝,空气沉静。 我站在他面前,抬头看他。 他背着光,看起来有些模糊,却又异常清晰。 他微微低头,目光落在我身上,俯下身,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期待会发生什么?” 我怔住,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嘴巴干涩,连话都说不清楚,“啊?” 语气有些无措。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弯了弯唇。 我感觉到他一点一点靠近,气息越来越近,空气升温,触动了所有的神经。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想要躲避那种让人心跳加速的氛围。 一阵寂静之后,我没有听到任何反应,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安 我悄悄睁开眼,偷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中泛起一抹笑意。 可恶,被骗了! 然后,变化悄然发生了。 他抬手一挥,空气中忽然涌起一阵淡淡薄雾,朦胧像梦境。四周景色开始消退,街道、建筑,都被橡皮擦抹去一样消失无踪。 再睁眼时,扑面而来湿润气息。眼前一片绿意盎然的森林,阳光穿过茂密树冠洒在地上,斑驳光点在微风中摇曳。空气中夹杂着泥土芬芳,夹杂着风的气息。 “这是哪?”我脱口而出。 “新西兰。”他站在我身边,目光扫过眼前的一切,像是在确认什么,“我感觉你有些疲倦,现在来这里可以放松下,也很温暖。” 我的目光被四周景色牢牢吸引。远处是绵延起伏的群山,山脚下的湖水澄澈湛蓝,无暇的宝石,倒映着洁白的云朵与巍峨的雪山。 “这里是……南岛么?”我认出了这片梦幻般的风景。 他点头:“觉得热了就脱掉外套吧。” 温暖的阳光的确让人有种想融化在其中的冲动。 我脱下厚重的冬衣,他也随意地松了松衣领。这里的空气温润宜人,和煦的微风轻拂而过,连时间都变得悠然缓慢。 沿着蜿蜒的小路走向湖边,脚下是柔软的青苔,周围充满鸟鸣和溪水的叮咚。偶尔有几只小鹿从远处经过,它们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又若无其事地低头啃食嫩草。 “你真厉害啊。”我由衷感叹。 他伸手揉揉我的发,像在安抚一只小动物:“知道就好。” 湖边的羊群让我忍不住靠近。毛茸茸的羊羔围在身边,只是有些怕人。 时雨在我身侧看着我。 忽然,一只小羊羔朝我走了过来,我惊讶地看看它,又看看一旁的时雨,他略一挑眉。我伸出手,它温暖的体温传递到我的掌心,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安宁。 “那个......我没有签证,不会被抓住遣返吧?”我一边逗着羊一边问。 他笑了笑:“放心,在被抓住前,我会送你回去。” 我说:“你这回答真不让人安心。” 一路上,我像个被放飞的风筝,在草地上奔跑。直到累得不行我才躺倒在柔软的草坪上。天空湛蓝如洗,云朵慢悠悠地飘过,我可以凝望着它移动的速度。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泛着银光,美好的让人像做梦。 我转头看着时雨,他就躺在我身旁,目光微眯,拨弄着一片树叶。 “时雨,”我测身看着他,“我想睡一会儿。” “好。”他应道,声音低沉温柔。 闭上眼的那一刻,我轻声说道:“谢谢你呀,时雨,我好开心。” 他没说话,但我能感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柔和。 “你跟我说说话吧。”我开口,却发现他已经闭上眼。 “你不是困了么?”他睁开眼,轻笑一声。 “可是我想跟你说说话。” “好吧。”他无奈地答应,“聊什么呢?” “你第一次见我,什么感觉呀?”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什么,低声说道:“那时候觉得,这个小女孩真爱哭,又真胆大。”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柔和的光线勾勒出他的轮廓,仿佛一幅静谧的画。 “好多时候我都在想,”我低声喃喃,“如果时间就这样一直流逝,真的该多好。我一点也不喜欢我现在的生活。我只想和你一起,去一个安静的地方。” 他沉默一会儿,有些许无奈:“这里也很无聊,都是些自然风光,没你所处的国度那样有什么娱乐项目。”他顿了顿,“每个人都会渴望自己没有经历过的生活,特别你还小,你并不知道你真正想要什么。” 我轻轻笑笑:“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在哪里都行。” 他说:“你太年轻了,所以遇到我,你觉得很好,但你会长大。” 我说:“你总是跟我讲道理。” 他安静地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忽然觉得他有些疲倦。 其中这种疲倦在我这次遇到他就有一种预感,只是他藏得很好,我没往那处去想。 我听见他的声音,低低地问了一句:“你觉得,陪伴是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朦胧:“是现在的陪伴,过去的回忆,未来的约定,还是仅仅一个身份?”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跟你待在一起,这样让我很安心。” 我对他说:“时雨,你这些天很累吧。” 他说:“还好。” 我说:“你累了就休息会儿吧 ,我们一起休息会,谢谢你陪我呀。” 四周是大自然的怀抱,而我身边,是时雨的气息。 困意将我包裹得严严实实,我闭上眼。 ...... 无梦,只觉得温暖。 等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帐篷,四周一片安静。 心里不禁一惊,猛地喊了一声:“时雨!” 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在。” 我急忙爬出帐篷,发现他正站在帐篷外。 正想问帐篷哪来的,视线却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 景色如梦如幻,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被雨后的薄雾包围,山顶的白雪在淡蓝色天空下熠熠生辉。湖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倒映周围的树木和天空,仿佛被遗忘的净土。四周的森林被雨水洗净,空气清新,透着泥土与青草的芳香,几只野鹿在远处悠闲走动。 我不由得脱口而出:“太美了……” “嗯,”时雨的声音低沉而柔和,“你没睡多久,刚才下起了雨,所以我弄了帐篷给你遮挡。” 我回过神来:“啊,这样啊。” 他轻声笑了笑,看着我:“这里昼夜温差大,先穿上衣服吧。” 我微微打了个冷战,感受到后知后觉的凉意,赶紧披上外套,抬头看他。 我们坐在帐篷外,静静望着眼前景色。雨已经停了,四周静谧,只能听见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溪水的潺潺流动。湖面如镜,倒映金色夕阳,整个世界都被包裹在温柔光辉。那一刻,时间变得不再重要,我们只是安静地存在,享受着眼前这份宁静与美好。 突然,我低声问:“怎么都深夜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时雨稍微顿了一下,解释道:“这里的时差有五个小时,有时候是四个小时,白天过得很快。” 我点点头:“我知道……因为新西兰会在夏天调整到夏令时,时钟会往前拨一小时......不过现在怎么办呢?我是不是得回去了?要是有人发现我消失了怎么办?”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家里没人,现在没人发现。” 我垂下头,心里有些失落,低声道:“哦……”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我抬起头看着他:“你干嘛老摸我的头?” 他说:“安慰安慰你。” 我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些视频,忍不住笑了:“以前我不知道哪里看到的,说摸狗狗的头,狗狗会觉得很开心,觉得你喜欢才会摸。” “嗯,”他说。 突然,我转向他,戏谑道:“汪汪汪,那你喜欢狗狗么?” 微弱的光线下,我看到时雨望着我,眼神复杂,睫毛颤动,欲言又止。 他说:“你知道么,我曾经无数次在梦里,看到这个场景。” 他说:“和你。” 我想问他,梦到我不好么,可抬头的一瞬间,忘记了一切。 该怎样形容那样的眼神呢,他的眼神带着一种温柔而深邃的水光,带着我一眼可以看透但未曾言明的爱意,带着深切浓厚无法抹去的悲哀,我愣在原地,耳边传来清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眼神中静止。 [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南岛 第36章 时雨视角(番外) 他还记得那天。 阳光温柔得让人恍惚,在新西兰那天,山峦蜿蜒起伏,画卷铺展,远处湖水平静如镜,倒映云影天光。空气飘散着青草的清香,风吹过,带起一阵凉意。 那片草地上,少女的影子与他交织在一起,长长拖在地面,时间也被拉得无尽。 多少年了? 他已经记不清。漫长的岁月里,时间对他而言毫无意义。日复一日游荡,杀戮早已成为机械般的本能。身体如同一个空壳,内里早已腐烂不堪。 一切从那天起改变。 他在树下,遇见了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女孩。 她闯入他的森林。 他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毫无防备,她蹦蹦跳跳地靠近,笑意明媚得像是从未经历过痛苦的孩子。 一开始他本来想杀死她,可他还是握住了她的手。 她抬起头,笑盈盈地看着他,说:“哥哥,你饿了么?吃颗糖吧。” 那是一颗廉价的水果糖,她剥开糖纸递给他,眼中毫无戒备。 “哥哥,你多笑笑吧,你笑起来真好看。” 从那以后,她总是出现在森林里,用那双清澈带笑的眼睛望着他。 她说,“你知道么?有一天,小王子和他的玫瑰花一起看了四十四次日落。”她说这话时,双眼里盛满了期待,“以后我们一起看日落,好不好?看很多很多的日落。”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天边被夕阳浸染的云彩。 后来,她问他。 “哥哥,你会永远不抛弃我、不放弃我吗?无论我变好还是变坏……” 她的眼中盈满泪水,脆弱得让人想要将整个世界都奉到她脚下。他没有说话,她破涕为笑,用手轻轻擦掉自己的眼泪:“你不回答,那就是同意啦。” 他还是答了。 他说,“会的,我保证。” “汪汪汪,那你喜欢狗狗么?” 微弱的光线下,她举起双手在头顶,脸上挂着狡黠的笑意。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骤然加快。 后来每次摊开身体,闭上眼,他洗数自己贫瘠可笑的一生时,还是会想起这一幕幕。 . 月光洒在地面,树影摇曳,国内此刻已是晚上,他将她送回,站在那条小径的尽头,目送她离开。 女孩依旧蹦蹦跳跳地往前走,时不时回头朝他挥手。 “谢谢你带我玩,这是我第一次出国。”她的声音轻快,带着笑意。 他轻声答道:“嗯。” 她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他,突然问:“你看起来有些疲倦,哥哥,你很累么?” 他摇了摇头,语气平淡:“没有。” 她笑,摆了摆手:“你要照顾好自己呀,那我走啦!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他沉默片刻,才低声说道:“能见到的时候,自然能见到。” 她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每次回头,他都微微点头,算作回应。 那个身影渐渐消失在小道尽头,只剩下她离去前的最后一幕映在他脑海中。 又是这个背影。 他目送过她多少次呢?忘记了。 她一次次离开,一次次归来。他看着她从孩童成长为少女,每一次告别,他都开始期待下一个相遇的日子。 . 他回到那片森林。 回到那个没办法称之为家的地方。 那是一座临海的荒凉城堡。 城堡外,有人在等他。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黑袍垂至脚踝。他的右眼被一条黑色布带蒙住,只露出深邃的左眼和分明的轮廓,俊朗的五官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峻。 “你杀了她么?”那人开口,语气冷硬。 他低声答道:“没有。” 话音刚落,对方手中的权杖骤然绽放出一道炽烈的光芒,夹杂着风声直扑他的面门。他脚下猛然一转,避开,光芒击中地面,激起一阵尘土飞扬。 “别闹,我已经够累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 那人嗤笑一声:“刚参加了神树仪式的选拔,杀了那么多妖怪,还有力气带人异地旅行。最后死了,也是你活该。” 他咳嗽起来,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对方的声音愈发冷漠:“我早就告诉过你,你不杀她,将来有一天就会被她杀死。你不是亲眼看到过那样的场景么?” 他抬起头,神情复杂,脑海中闪过梦中无数次梦魇的场景。预言师的低语犹在耳畔,关于未来的预言早已深刻在他的灵魂中。 那把刀插在他的胸口,血很热,刀很凉。 心口一阵刺痛。 不只是伤口。 眼前模糊一片。 辉光中,所有的一切又凝成女孩最后离开时的笑,无忧无虑的笑。 一开始,他想杀了她。 后来,他手捧一束蓝色的鲜花。 他爱上了她。 他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我杀不了她。” 海风穿过城堡,潮水拍打着岩壁,风的哀嚎在空荡荡的大厅回荡。 第37章 你没有如期归来 普通平凡的一天。 清晨,浓重的白雾笼罩了这座城市。将一切都隐匿得朦胧神秘。路灯的光晕在雾中散开,呈现出模糊的金黄色,偶尔有车辆驶过,车灯穿透白雾,留下一道短暂而耀眼的光线。 早上六七点,湿润的空气带着泥土的味道,凉凉地扑在脸上,让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我背着沉重的书包,步履缓慢地走在上学的路上。 脚下的石板路因清晨的湿气而微微变黑。 脑海里浮现出我和时雨在异国旅游的点滴。 山峦、湖水、青草的气息,还有他轻声应答时的模样。 不知觉都过了这么久,他是怎么闯入我生活的?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在那片阳光洒落的森林,后来,无数细小的记忆像细沙填满空隙。 一点一滴相处,一点一滴积累回忆。 回到学校后,生活一夜间褪去了色彩。繁重的课业将我麻痹,我疯狂学习,熬夜备考,所有的努力都带着一点期待。 下一个假期,也许就能见到了吧? 下一次见面,他可能会笑着问我带了什么东西,我特意跑去超市挑选了一堆零食,希望到时能分给他。他一定会喜欢吧,我这样对自己说。 这个薯片味道很好,我想他一定也会喜欢这种味道吧。 我又想起我们之前一起去的那家餐馆,到现在为止,每次吃饭都是他请我,下次见到他,我一定要请他才是。 几次心情烦躁,试着离开校园四处走走,心中幻想着一个人忽然出现,却总抱着无望的遗憾。 终于......终于。 假期终于来了。 可他仍旧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那些用来填满等待的念想,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渐渐失去支撑。 我想起北岛的诗,你没有如期归来,这正是离别的意义。 但我不想要离别。 “没关系,”我告诉自己,“我可以去找他。” 熬到假期,回家收拾行李时,已是晚上。 我看了时间,掐着点,想着还可以赶上最后一辆大巴。 背上行李走出门时,步伐轻快,期待着。 可就在路灯下,一个陌生的身影让我停住了脚步。 是一个高挑修长的男人,黑袍从肩膀一直垂到脚踝,将他笼罩得如同夜色的一部分。 他的右眼被一道黑色布带蒙住,露出的左眼寒潭般不见底,脸廓在昏黄的灯光下凌厉而疏冷。他手持着一根古怪的权杖,杖顶隐隐泛着奇异的光泽,仿佛镶嵌了什么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他静静站在灯下,一言不发,周围却罩上一层无形的压迫。 我眨了眨眼。 大概是哪个喜欢cosplay的人吧?不知道cos的是哪位,太传神了。 尽管这样想,一种强烈的不安仍旧攥住了我的心。 我咽了口唾沫,决定绕路。 谁知,刚绕过他站着的灯柱,前方的路灯下,他的身影又一次出现了。 我停下脚步,心脏猛地一紧。 这已经不是cosplay能解释的了。 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本能地转身打算跑开,可脚步刚迈出,他又如鬼魅般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下我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冰冷的眸子直直盯住我。他的全身包裹在绷带之中,隐约可见的那只眼眸,带着难以言喻的森然寒意。 “你是谁?”我下意识地问出口。 他没有回答,只是向前走了一步,权杖在地上敲出低沉的回响。我感觉到空气中细微的震动,那是一种超脱现实的力量。 “就是你,将来会杀了他?”那黑袍男人冷冷开口。 我愣住,随即脱口而出:“什么?”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目光像剥开表皮直视骨髓的刀刃。 他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许讥讽:“真神奇,就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能成长到那种地步?” 这句话莫名其妙得让我心生烦躁,我脑中不由自主浮现最近新闻里播 报的神经病砍人事件。 眼前这个家伙,不是妖怪,就是个疯子。或许是个疯子妖怪。 “疯了吧你!”我骂了一句,转身就跑。 可下一秒,他又凭空出现在我的面前,挡住了去路。 他的神情已染上一丝怒意:“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也不是不可以。”我回他,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但我感觉你很危险。” 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眼中冷意渐浓,手中的权杖缓缓举起:“你的感觉是对的。” 我瞳孔一缩,下一瞬,那权杖顶端骤然绽放出一道刺眼的炽光,夹杂着撕裂空气的尖锐风声,直冲我而来! “糟了!”我心中大喊,急忙抬手试图挡住,但一股无法抗衡的力量将我推得踉跄倒退。 就在光芒触及我的瞬间,一道身影从前方跃出,挡在了我的面前。我瞪大双眼,只觉得身体猛地一轻,被人直接拦腰抱起,腾空而起。 “时雨?”我哑着声音,难以置信地喊出他的名字。 又一次的...... “嗯。”他的声音低而稳,熟悉得让我心安。 “我们快跑吧!”我忍不住催促,眼前那怪人的力量远超我的预想。 然而,时雨没有动。他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将我放下,等我站稳了,手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时雨,你……” 他的神情让我愣住。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他目光像没有温度的冰,对黑袍人说:“我不是说过么,我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黑袍人冷哼一声:“你下不了的决心,我替你下。你杀不了的人,我替你杀。” 时雨眼神微微一沉:“你确定要多管闲事?那我会与你为敌。” 空气中杀意弥漫,无形的锋刃在夜风中碰撞,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我下意识屏住呼吸,握紧了时雨的手,心中不禁升起一个疑问: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对方沉默了,夜风刺骨,冻结了时间。 我能感觉到,气氛正以一种无形的力量迅速攀升至顶点,剑拔弩张。周围的落叶不再只是落叶,它们在空气中盘旋,被某种力量激发得充满锋锐杀机。细碎的石子被卷起,发出细微摩擦声,低声咆哮。 旋转的叶子和碎石渐渐汇聚成一把虚空的剑,晶莹剔透,如同利刃般闪烁寒光,剑尖直指眼前的绷带人。凝滞的压力让我几乎无法呼吸,似乎下一秒,这力量就会摧毁一切! “还要继续么?”时雨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绷带人冷哼一声:“如果你这样选择,你会后悔的。”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几乎同时,叶子与石子组成的剑轻轻一颤,随后猛地炸裂开来,化为细小的尘埃,随风散去。 我心中的压力随着这一幕而骤然消退,双腿一软,险些摔倒。抬头看向时雨,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既是庆幸,还有许多说不清的疑惑。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只是低声说:“后悔么?我不会......” “后悔什么呀!你去哪了?”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发颤,“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你?你怎么了?你还好么?” 时雨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我。情绪让我看不透。 “刚刚怎么回事?那个人是谁?”我又问,语气里带着急切。 他仍然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 我咬了咬牙,继续追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无奈:“你的问题太多了。一个个问。” “好,”我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刚刚那个人,跟你是同类吗?” “嗯。”他微微颔首。 “那他为什么要杀我呢?”我追问。然而这次,他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地面,像是在回避这个问题。 我看着他的沉默,一个念头突如其来地闯入我的脑海:“难道是因为我是你的弱点,所以他想杀我?他的真正敌人是你,对吧?” 时雨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极淡的温和笑容。 我见他笑了,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紧张的情绪终于有所缓解。 我说:“为什么这一次你这么久才出现啊,妖怪哥哥?”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却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无奈,那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温柔。 我看着他,忍不住说:“我好想你。” 风静。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宁静,夜色也屏住了呼吸,只剩下我们两人的存在。 他开口,语气轻得像一片飘落的叶:“你想见到我么?” 我点点头。 “那我陪在你身边。” 我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即苦笑:“为什么?因为我总是遇到危险么?我真是一个不省心的人。” 他没有回答,只是那样看着我。那双眼眸倒映着我的身影,沉默不语。我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像雨后的天空,未散去的阴霾,悲伤和爱。 在这份沉默中,我忽然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那个……你喜欢我么?” 周围的空气凝固了。 他没有立即答复。 我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跳,想赶紧找个借口把话题岔开。 就在我开口之前,我听见他说:“我爱你。” 我的第一反应是愣住了,大脑瞬间空白。 这三个字像是炸雷,狠狠击中了我,让我觉得这是一句玩笑。 然而,当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我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插科打诨的话。 “那……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悲伤呢?”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爱我就这么悲伤么?还是说……你在撒谎?为了撒这个谎你感到悲伤?” 他垂下眼眸,轻声说:“不是。” “那是什么?”我追问。 他沉默了,再次的,挡住了所有答案。 雨声打破了这片静谧。我听到它的滴落声,从轻微到清晰,像是渐渐敲打在心上的鼓点。 我抬头,这座城市笼罩在夜雨之中,细密的雨丝在街灯下如银线般闪烁。雨水冲刷着地面,将积尘洗净,那些还亮着的商铺灯光,在湿润的空气中微微摇曳,暖黄的光晕洒在雨水浸润的街道上,模糊又温柔。远处的一切在雨雾中渐渐隐去,只有最近的景物仍然清晰,而那份清晰,又带着疏离。 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氛围,温暖又孤单,真实又虚幻。 像路灯下被拉长的两条影子。 “又下雨了啊。”我轻声说:“那天,就是在一个这样的雨夜,我在等公交车的时候,我想到你的名字。” 我抬头望向他:“我也爱你呀。” 我回来了!我明天要去打工,累累,呜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你没有如期归来 第38章 神树 我说了什么? 心跳像雨点砸在胸膛,几乎无法呼吸。 耳朵嗡嗡作响,话语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那句话回荡在空气中,像雨幕里的微光。 记忆里,他愣了下,深邃的眼眸映着路灯和雨水交织的光影。 我不敢直视,呼吸乱了,手指将袖口捏紧,试图平复心跳。 记忆里,他回应了,像雨滴划过树叶,细微却真切地砸落在我身上。 模模糊糊地回到家。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那个梦。 清晰得像另一个真实的世界。 梦里,回到了外婆家的山坡。阳光透过树叶洒落,斑驳光影随风摇曳,空气里是湿润的泥土气息,隐约鸟鸣。 他站在那里,梦中的少年。 像那天,坐在上方老树的粗壮枝干上。 衣服被风扬起,鬓角的发随着风飘动。他低头看着我,像初见时那样。 “你说什么?”我抬起头,风的呼啸遮住了他的声音。 他微微侧头,看着我,像是在确认我是否听清了。 然后他说,清晰得让我无法忽略: “我爱你呀。” 我愣在原地,风声将我想说的一切都吹散了。 只记得他望着我的眼神。 看不清。 但感受里,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柔情。 天光从窗帘缝隙洒进,我猛地睁开眼。 梦中的情景潮水般退去。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提醒我此时是真实存在的人间。 心里那份触动还未散去。 我坐起身,捂住胸口。 跳动紊乱。 出门时,打算去吃早饭,便看到他。 晨雾笼罩他的身影,带几分梦中的虚幻。 “睡得好吗?”他问。 我愣了一下,随后脱口而出:“你怎么突然出现,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睡得不好吗?” 他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只是觉得你的黑眼圈很明显。” 我急忙伸手摸了摸眼,掩饰尴尬:“昨天睡得不太好。” 他说:“我也是。” 我抬起头,盯着他:“你也是?难道你也……” 他低声说:“嗯,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到什么了?”我忍不住追问,心中莫名有些紧张。 他停顿了一下,低头看我:“关于你的未来。” “我的未来?”我皱眉,心里莫名地发紧,“怎么,是什么样子的?” 他笑了笑,“你的未来很好,没有我也过得很好。熠熠生辉,是我从未想过的样子。” “谢谢你。”我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是对他说:“但我的未来怎么可能没有你呢,是吧?” 我冲他笑,试图用玩笑的语气掩盖心里的不安和期盼。 他却没有笑,只是用那双一贯温柔的眼睛看着我。 晨雾、梦境、现实,全都混为一体。 像一幅静止的画面。 . 今天是为数不多的假期。 这是我第一次与他一起,来到那片森林。 他带我飞了很久,穿过数不尽的树冠与山谷。我原以为森林的尽头会是另一片旷野,当古堡出现在眼前时,世界变得不同了。 古堡在雾霭中浮现,孤独地矗立在临海的悬崖,周围是风和浪交织的旋律。海风夹杂着潮湿的咸味扑面而来,穿过窗棂,低沉哀鸣。岩壁在海浪中冲刷,每一次浪花拍打,都发出浑厚巨响,回荡四周。 天空是沉重的灰蓝,云层低垂。偶有飞鸟掠过,翅膀划开海风,朝着远处的茫茫无际飞去。森林的边缘笼罩着薄薄雾气,似是屏障,与凡尘隔绝。 “这里是你的家?”我忍不住问。 他点点头,未多解释。 “一个人住在这里,会很孤独吧?”我转头看向他。 他沉吟片刻,轻声道:“以前是这样的。” “那今晚我要住这里么?好恐怖,不会有什么鬼故事吧。”我说。 “会的。”他笑了下。 其实和一个妖怪住在古堡里听起来是有些危险。 但我就是知道他不会伤害我。 我漫不经心地想,我们认识多久了呢? 什么时候我变得如此信任他。 夜晚降临,古堡的灯光点亮了一些空旷房间,但依旧显得冷清。我的房间不大,却有一种细腻的温暖。床边的柜台上摆放着一瓶蓝色小花,花瓣娇嫩,像是被人精心挑选。窗台上一盏小小烛灯,柔和的橙黄色光芒驱散了些许夜晚的寒意。 我摸了摸那瓶蓝花的瓶身,低声说道:“这个房间……怪浪漫的,很像女生的房间啊。” 我的语气试探。 他站在门口,听见我的话后微微一顿,说:“在你来之前装饰了一下。” 停顿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不然害怕你觉得太单调了。” 我的心一动,没有说话。 夜里,我躺在柔软的床上,耳边是浪潮拍击岩壁的声音。 很助眠。 枕头下多了一本书,翻开看了一眼,是《小王子》。 我翻了翻,脑中浮现出那个与他一起看日落的傍晚。 海水倒映着天空色彩,将整个世界拉入梦境。那样的日落,属于童话,而他,就像一个不小心走进现实的角色。 晚上,睡不着,或许是认床。 我起身,走向大厅。 他也没睡。 他站在阳台上,背影被月光勾勒出柔和轮廓。 他的目光凝视远方。 像那座古堡。 “在想什么?”我轻声问,走到他身边。 他望了望我,摸摸我的头。 “不要摸,长不高了。”我说。 他笑了下,看着远处,说:“你觉得有一种力量,会超越一切么?可以赋予无数人力量,甚至创造一个世界。” 我愣住:“什么意思?” 他低低地笑了声:“我想说的,是神的力量。” 我忍不住摇头:“你开玩笑吧,能不能唯物主义一点,这个世界哪有......” 话未说完,我愣住。 我意识到他是妖怪。 夜风带着海的咸味拂过,他的目光仿佛穿透我的灵魂。 走近一步,低声说:“闭上眼。” “为什么?”我问。 我想睁开眼,但温暖的手掌遮住了视线,指尖的触感柔软,带着某种力量。 他在我身后。 “静心,听。”他说。 我顺着他的引导屏息凝神,耳边只剩下浪潮的律动。 仿佛带着某种语言。 逐渐的,空气仿佛浮现一种陌生的能量,轻轻碰触我的指尖,又迅速退去。 当他的手慢慢移开时,我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颗巨大的树。 屹立在天地之间,树干粗壮得仿佛撑起整个天空。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象,却又让我感到莫名熟悉,这颗树……不对,是这颗神木,仿佛从童年的梦境中走来,正是我小时候总爱抬头凝望的那颗永远触及不到的树,只是放大了无数倍。 枝干交织成繁复的纹路,刻在天地之上。树冠如同云海,层层叠叠,遮蔽了整片天空,碎裂的星光洒落。 但真正震撼人心的,是它的根系。 无数粗壮的根须从树干的底部向外延展,生命的脉络深入大地,像是巨大蜘蛛网。根系穿透山脉,延伸海底,超越了我的视线所能到达的范围。 每一条根须都散发着微弱的光辉,连接着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我们的世界不过是这颗树根的一部分,是它延伸的某个角落。 那些看似无穷无尽的山川河流,不过是树根蔓延时划出的纹路。 看到它的瞬间,我无法抗拒地想要跪下朝拜。 它不是一棵树,它是神。 一种难以描述的感受袭来,像是灵魂被巨大的力量握住。头晕得厉害,仿佛置身于云端,脚下失去了支撑。 我觉得自己既渺小,像是一滴水回归了海洋,一片叶子被扔进了狂风。整个身体仿佛悬浮在半空,失重的感觉让我无法呼吸。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失去意识时,他的手又一次覆盖在我的眼睛上。 “别看了,”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而轻柔,“没事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意识到,他从身后抱住了我。 他将我揽入怀中,小心翼翼的姿态。 仿佛怕我碎裂。 手臂环绕着我,带着他的温度,将我从失控的感受中拉回现实。 那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头顶,心跳的节奏从胸膛传递到我的后背。 “有时候觉得,要是能永远这样下去,多好。”他低声说。 最近农场帮忙,好辛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神树 第39章 梦魇 那一天,我又走进了那片森林——我们曾无数次一同踏往的地方。 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天光被扭曲成一片血红的潮汐,树叶浸在暗色的雾气中翻涌,风吹过时,像是流血。空气嗅得到焦灼与腐朽的味道,染上了锈。 林间的光线诡异停滞,赤红如同心脏最后一次搏动的余温。那种赤红并非黄昏的温柔,而是某种被烧尽的悲伤——像一场尚未结束的祭祀。 于是我看见他。 时雨。 他仍旧站在那棵树下,在阴影里,沉默,像在等待着什么。 或许是我的靠近。 我几乎是本能地奔向他。 我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风扑打在我脸上,模糊了世界。 他终于动了。 缓缓地,像从另一个时间里被唤回。 当他抬起头的那一刻,我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我熟悉的眉眼。 我却愣住了,问:“你是谁?” 他的眼中,藏着一种陌生的杀意。 我这才注意到阴影里他真实的模样,他手中握着一柄长刀,刀刃在血光中反射出冰冷的碎光,如同冷冽的闪电。 当目光与我相撞的瞬间,那杀意崩塌了。 他怔住,凝视着我。 “时雨……”我声音发颤,“你是谁,你是时雨么?” 熟悉,又陌生。 我伸出手,指尖轻触他布满血污的面颊。 但触摸的地方,却化为血色翻涌的雾气。 我僵住,低头,这才发现脚下的土地软得诡异,每一步都陷入潮湿的泥泞中。低头一看,铺满碎裂的骨片和干涸的血脉,像蜘蛛网般巨大的树根——无数人曾在这里挣扎、死去。 抬头望去,刚刚的雾气还在翻涌,只剩下另一半的时雨抬起手,包裹住我的手。掌心粗糙,带着粘稠的汗。 或许不是汗,而是血。 我的手也被血染红了。 他轻轻摩挲我的指节,动作缓慢近乎虔诚。 “你究竟是谁?”我抑制住心中的恐惧,低声问。 他缓缓抬起头,血水从睫毛滴落,唇角轻轻扯了扯:“我就是。” “时雨不是这样的。”我后退一步,喃喃道,“他很温柔的,我了解他。” 他笑了。 “了解?”他的声音沙哑,也像血一般粘稠:“你凭什么觉得,你了解他?” 风骤然掠过。 森林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无数心脏同时跳动。 我想逃,却看见—— 他的瞳孔在缓缓变色。 熟悉的黑,被赤红吞没,仿佛火焰和血液在眼中燃起。 他的皮肤下开始浮现细密的纹路,如活物般蠕动——是根须。纤细的树木枝条从他手臂蜿蜒至颈侧,一寸寸爬上面庞。 我惊恐地望着他。 我们所处的脚下的土地,也开始渗出暗红的液体。 那不是血。 那是树的汁液。 它从地底蔓延,爬上那些枯骨,渗入他们的皮肤,将他们“重新养活”。 一张张早已风化的脸,从泥中抬起,空洞的眼睛在风中晃动,齐齐盯着我。 我听见他们在呼吸。 听见树根在地下抽搐,跳动。 风停了。 我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恐惧攫住了我。 时雨——或者说,那个人——向我伸出手。 他的指尖在下一瞬化作缕缕暗红的光,像从树根剥落的碎片。 “别怕。” 他轻声,语气竟与从前无异。 温柔得像一场梦。 我想后退,却动不了。 无形的力量固定了我的身体。 他一步步靠近,我看着他整个人与树根相融。枝条穿透他的躯体,又顺着脊背蜿蜒而上。 他的呼吸渐渐消散,表情却安宁,仿佛这才是他本来的样貌。 他对我说:“永远陪着我,好吗?” 我不敢回答。 喉咙像被冻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指尖在颤,心脏在胸腔里乱撞, 我几乎能听见自己的血液带着恐惧的脉动,淌过每一寸皮肤。 他那双赤红的目光凝望着着我。 我也只能回望,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那双眼睛吞没。 那是一种湿润的红,像血,温柔,粘腻。 不知为何,我的心突然软了一下。 也许是怜悯,也许是害怕——或许是某种沉溺下去的心,人在下降的时候也是会有快感的。 于是我轻声说:“好。” 他静了片刻,唇角微微勾起,赤红的眸子忽然泛起一层潮意,像一场未曾落下的雨。 “可是你眼底只有恐惧。”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俯身抱住了我。 我被他紧紧裹住。 怀里的温度是冰冷的,却带着一种近乎哀伤的烫。 他身上有泥土与血的味道,树木的气息,悲怆、潮湿,又带着渴望。 像是要将我一并拖入那深渊。 雨下得更大了。 天上的雨,地上的雨,血色的雨。 我感觉全身都在发抖,寒意从骨缝里钻出来。 可我动不了,也逃不了。 世界已被这场红色的雨淹没,只剩下他—— 他,和那无尽的红。 就这样站在血色森林的中央,在风与雨之间,紧紧相拥。 我心中突然浮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也许,即使他是怪物,也没关系吧。 毕竟,他这么爱我。 风声、雨声、心跳声——都远去了。 意识在一点点坠落,沉入一场无法醒来的梦。 ——只要他不松开手,我就不会醒来。 ...... 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像被水掐住。 一瞬间,我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心脏还在拼命撞击,仿佛要逃出身体。 眼前的天花板一点点清晰。 是古堡,我的房间,熟悉的床、柔软的枕头、半掩的窗帘。阳光从缝隙里溜进,在墙上划出细碎的光纹。 我仍然觉得冷。 模糊的、炙热的,像是谁在梦里曾紧紧抱住我。 “时雨……”我低声呢喃。 名字一出口,心口又抽紧了。 我的头开始痛。 像有无数细线缠进脑海,把梦与现实、昨日与此刻,全都搅成一团。 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像要被撕裂。 就在混乱中,一个画面忽然闪过。 昨天——我见过一棵树。 它屹立在山脚,古老得近乎神圣。 树皮仿佛在流动,像在呼吸。 我站在那棵树前,心底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然后呢?我睡着了?做了噩梦? 剧烈的疼痛再次攥住我。 我几乎听见脑海深处传来低沉的嗡鸣。 我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冷静。 海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咸味与温度。 浪花一层层拍打着岸石,发出细碎的回音。 ——这才是真实的。 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阳光下,一切都那么平静,那么——真实。 空气里飘来香气。 我走进厨房,阳光斜照在桌上,金光在银色的刀叉间跳跃。 煎蛋、面包、牛奶——温柔而熟悉的味道。 时雨正站在那里,系着围裙,侧脸被光线勾出柔和的轮廓。 那一刻,我几乎要相信,梦从未存在过。 他听见脚步声,回头,笑。 “醒了?早餐好了。”他将餐盘端在桌上。 我坐在桌边,尝了一口早餐。 柔软的煎蛋边缘微微卷起,金黄诱人。 面包烤得恰到好处,带着一层薄脆,旁边是一杯热牛奶,乳白的雾气轻轻升腾。 味道极好,温暖、柔和、近乎治愈。 我能感觉到食物在舌尖化开,像某种安慰—— 仿佛要将昨夜残留的梦一点点抹去。 时雨坐在我对面,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我。 “昨晚没睡好?”他问。 我点了点头。 “嗯,有点……做梦。” “噩梦?” 我笑了笑:“没事,那只是梦而已。” 阳光打在他脸上,他看起来那么干净、那么温柔—— 完全不像梦里的怪物。 可就在我想移开视线时,他也在看我。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有太多情绪在涌动—— 像是想说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 “如果我真的是怪物……你还会爱我吗?” 那声音极轻,却在我脑海中轰然炸开。 我怔住。 手里的筷子滑落,撞在地板,发出清脆的一声—— 像梦醒的回音。 失踪人口回归[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猫爪],白天还有大约三章会放出来,我设置的晚上六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