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的崽子又在发疯》 第1章 监护人 在第七区地下工厂的自动化生产车间，传送带正兢兢业业地运送着残肢样的组装部件，这是一条制造仿生人躯体的流水线。 而在它的上一层，在那些被单面玻璃隔出的，宛如展示柜一般的小屋子里，训练系统将对应的功能数据库录入仿生人终端后，在此对它们进行最后的出厂测试。 测试结果往往与仿生人的底层编码，即其独一无二的基因码密切相关，所以部分异能者也称之为“有效减少仿生人觉醒的非自然选择”。 总之，没能通过测试的仿生人，将无可避免地面临被销毁的命运，譬如眼前这个高大健壮的裸男。 “F2494983……”少年喃喃念出门牌上属于这个仿生人的编号，有些意外地问身边的接待员，“现在的战斗型都这么秀气了？” 他记得他刚出厂那会儿，战斗型仿生人的胸肌差不多有他头那么大！ “我们的设计师在保留仿生人战斗力的同时，也在尽可能地提高它们的颜值，”接待员解释道，“审美在变化嘛，都是为了迎合市场罢了。” 少年想想也是，好早之前医疗型和家政型就在卷颜值了，如今这股妖风刮到战斗型也不稀奇。 他又指着门牌上的标志问：“他为什么测试不合格啊？” 接待员通过操作面板查看了F2494983的测试数据，有些意味深长地回复：“和你……差不多。” “……”少年偏着头回想自己前几天刚测得的结果。 “服从性过低？”不知被哪个字戳到了笑点，他竟笑趴在玻璃墙上。 在魔性的笑声中，接待员无力地想，岂止是“过低”，就少年这随时随地如脱缰野马般的精神状态，还没被拖去销毁，纯粹是出于最高管理层无底线的纵容—— 他倒也确实有肆无忌惮地犯病的资格。 少年笑够了，用手指往凝在玻璃上的雾气中央打了个勾，转头冲接待员说道：“就他了。” “什、什么？！”接待员回过神，有些猝不及防，被他语气中的兴奋吓得结巴，“不再看看别的吗，我们这里还有更高质量的……” 少年止住他的话音，微微仰头注视着青年模样的接待员，那双本应显得天真的杏眼中，装着堪称邪恶的异样光芒—— “明天之前，把他送到我房间来。” 说着，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通讯器，顺势拍拍接待员的肩膀，好似善意地提醒道：“你们还有八小时，加油哦～” 在接待员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少年潇洒地转身离开，留下他独自面对展示柜里的裸男——哦不，是训练室中被强制休眠的战斗型仿生人。 望着F2494983身上那看似秀气，实则爆发力十足的肌肉，青年只得安慰自己，选个战斗型也好，免得到时候压不住那个混世魔王。 * 当最后一个目标——一个脏兮兮的人类幼崽出现在瞄准镜中时，本应毫不犹豫开枪的杀手迟疑了0.1毫秒。 而作为具备大量实战数据的“战斗型仿生人”，F2494983明白，如果是在战场上，这0.1毫秒会毫无疑问地葬送自己的性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直到系统宣布自己测试不合格，被强制休眠等待销毁的那一刻，他也没有太后悔自己的选择。 “数据录入中……” 熟悉的声音，和当初录入战用数据库的声音如出一辙。 可是，他不是即将被销毁了吗？ F2494983的疑问并未持续太久，陌生的数据——关于一位“S级异能者”的部分资料，与直接来自最高管理者“盘古”的一道命令——录入完毕。 “委命我为……A001.【君临】的——监护人？！”仿生人满头雾水地接收完命令中的全部监管要求，随即依旧懵逼地开始浏览，那位顽劣到需要聘请“监护人”的异能者的资料。 代号A001.【君临】，控制类异能者(Control)，能力是对大部分物质的绝对控制，评级为最高等级“S”。 他很强。这是F2494983对自己即将监护的异能者的第一印象。 出厂16年——如果按人类的年龄计算的话，也就是十六岁——不过仿生人从始至终都会保持出厂时的样貌，所以计较这个也没有太大意义。 唯一的用处大概在于解释001叛逆的个性？ 以及再次反映了他的实力强悍——在看到001的觉醒时长为12年时，F2494983默默对自己补充道。 毕竟，就他所接收过的资料来看，大部分异能者会在出厂后十三年左右，也就是所谓的“青春期”觉醒。 作为以“战斗”为人格设计基础的仿生人，尊崇强者是F2494983的天性，所以在他看到【君临】那与战绩“平分秋色”的处罚记录时，仍不由自主地为他开脱—— 说不定，那只是一个性子孤僻、特立独行的天才少年呢？ “我册，2号你硬盘落家里了吗？” “菜就多练，别出来丢人现眼行吗？” “你行不行啊，废物？” “找个牢坐吧，菜b。” …… “Defeat.” “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眼前人的垃圾话洗礼十分钟后，F2494983不得不说服自己接受，那个输了游戏无能狂怒地摔耳机，咆哮着对懒人沙发打了好几套王八拳的网瘾少年，就是自己需要监管的“强者”——A001.【君临】。 而在被迫观看少年躺平、诈尸、阴暗爬行等一系列迷惑行为后，F2494983不得不出声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咳……你好？” “What''s up？！！”001惊恐地窜到懒人沙发后作防守式，只露出两只溜圆的眼睛。 “……”相顾无言。 不过从少年一秒800个小动作，最后满脸焦灼地开始啃手指来看，应该是想起来“监护人”这回事儿了。 “……”更尴尬了。 * “你就是F24、9……”001散漫地靠坐在布面沙发上，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目光中带着审视的意味，“额，什么什么3？” “F2494983。”仿生人不卑不亢地报出了自己的编号。 “不重要。” “？” 少年仰头干掉杯中的可乐，随手将它搁在茶几上，浑身透着造作的漫不经心：“虽然你是我名义上的‘监护人’，但进了我家，就得讲我家的规矩——” 仿生人有些莫名地扬眉。 “首先是你的名字，那F什么什么的太难记又拗口，我给你赐个名，就当见面礼了，以后你就叫……”001盯着茶几上的纹路，灵光一闪，“小福子吧！” “……” 小福子——哦不，F2494983深吸一口气，劝诫自己——冷静，打不过。 他幽幽地抬起眼皮，打量面前这个，在半小时内把自己的“强者滤镜”干稀碎的少年。 独属于这个年纪的纤长四肢，光着脚，翘着二郎腿，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军绿色工装短裤、无袖连帽卫衣，脖颈上戴着用于压制异能的银灰色项圈—— 打得过。 自信光凭肉身，足以把没有异能的【君临】摁在地上摩擦的F2494983，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冷漠地出声拒绝：“不要。” “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就——啊、啊？！”正喋喋不休地作计划的001，见小福子满脸坚定，只好嘟嘟囔囔地改口，“喜欢睡休眠仓啊……也不是不可以，那我就不给你房间添床了啊。” 内心张牙舞爪的仿生人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少年在说什么。 “等等，你……”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想要添置的吗？”001在操作面板上戳戳点点，选了一堆家具和生活用品。 见他用星星眼看向自己，F2494983莫名有种被“圈养”，并且主人十分乐在其中的错觉。 “名字。”出于一个战斗型仿生人的自尊心，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顶着“小福子”三个字过一生。 见他一脸憋屈，少年露出了得逞的坏笑：“不喜欢‘小福子’啊，那你自己取吧。” 不是不喜欢。仿生人有些为难地皱眉——准确来说，他有“名字”。 如果没成为001的监护人，并且顺利通过测试的话，“F2494983”就会是他唯一的名称，在他投入使用后伴随一生，除非某日自己觉醒，它才会被隐匿起来，以异能的代号作为自己新的称呼。 但少年说得对，他早已不是仅凭电频信号就能交流的仿生人，自己在他那里总得有个顺口的称呼。 “胡贰肆。”F2494983在良久的沉默后，这样轻声说道。 在从诞生之初便重复着接收命令、服从命令、执行命令的设定轨迹里，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创造”。 他不知道的是，这样的“创造”与出厂测试中他的犹豫一样，是一种刻在他基因码中的天赋。 他只清楚，在001笑着重复“胡贰肆”三个字的此刻，他的心中油然生出一种，被人类定义为“快乐”的陌生情绪。 [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监护人 第2章 清蒸鱼 因为“服从性过低”的测试结果，001被暂时停职，而胡贰肆接到的任务之一，就是在此期间提高他的体质，并且尽可能地改善他的服从性问题。 不过，在少年第三次以“这营养液一点营养也没有”为由，拒绝摄入为他量身调配的专用营养液后，胡贰肆彻底认清了这个看似简单的任务有多么艰巨—— 抛开001足以熬死仿生人的阴间作息不谈，抛开他靠着囤积的可乐和压缩饼干几天几夜不挪窝的生活习性不谈，抛开那即便这么拼命也没有半点长进的段位不谈…… 那还谈个毛啊。 即使有还算美好的初见，胡贰肆也在这半个多月和网瘾少年的斗智斗勇中，被搞得身心俱疲。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他终于——认命地下载了烹饪数据库。 在数百年前的生物大灭绝后，这些艰难保存下来的大部分食谱，都再也找不到其所需的食材，加上半是血肉、半是机械的仿生人不再具有实质性的消化系统，所以在最初的那批异能者觉醒之前，“人类”对食物的需求一度被各种营养液取代，而食谱则多是用于科研。 但是，由仿生人经过某种尚未得到充分解释的“异变”，觉醒而成的异能者，比起结构精密的机械，却更偏向于原始人类的血肉之躯。 他们不仅具有完备的各类生命系统、难以预测的精神心理活动，甚至拥有大致的，由出生至死亡的生长周期。 总之，这些堪称“返祖”的变化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比起喝营养液，大部分异能者都更喜欢干饭。 而此时此刻，胡贰肆提着刚配送上门的新鲜食材，望着在客厅戴着耳机和队友“激战”的001的背影，暗自握拳—— 这次一定要一举拿下他……的胃！ * “胡、贰、肆！！！”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啊啊啊啊啊！！！” 在趁少年刚结束一局游戏的间隙切断游戏机的电源后，胡贰肆再次成功收获了一只咆哮着撒泼打滚的“奇行种”。 和往常不同的是，他并未因少年声泪俱下的控诉选择让步，而是用极其淡定的语气说：“过来吃饭。” “不要！！！”以为又要喝没味儿的营养液，顺道吃一堆稀奇古怪的药片，仰面朝天的001翻了个身，蛄蛹着挪到仿生人跟前，一边用颤抖的手，往他的小腿上写了个大大的“惨”字，一边幽怨地喃喃，“游戏、游戏...... “给我游戏，我要玩游戏——没有游戏我会寂寞！会抑郁！！会枯萎！！！” 我看你快疯了才是真的。胡贰肆深吸口气，尝试与状若癫狂的少年商量：“先吃饭，吃了再玩，行吗？”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回答，已经习惯001在发疯间隙突然躺尸的仿生人，无奈地打算先去厨房端菜，却在抬脚时发现自己的拖鞋被人死死地抓住不放。 “......”幼不幼稚。 光着脚的胡贰肆收拾好厨房回来时，少年仍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处，他单膝跪地抢回自己的拖鞋，顺手拍走那只不依不挠的爪子，再次尝试劝说：“今天不喝营养液，也不吃药。” 那一丛浓密的短发微微晃了晃。 仿生人乘胜追击—— “给你做了清蒸鱼，不去试试吗？” 不算漫长的寂静后，那具足以以假乱真的“尸体”动了动，随后在他果然如此的目光中，一耸一耸地，像只没吃饱的青虫般朝着餐桌蛄蛹。 胡贰肆又好气又好笑地趁青虫耸起来的时候，往它劲瘦的腰下一揽，将少年夹在自己的臂弯中大步向前。 对此，001半死不活地哼唧了两声以示抗议，不过很显然——抗议无效。 少年兴致缺缺地瘫在座椅上，和盘中死不瞑目的清蒸鱼大眼瞪小眼，蓦地出声：“它好丑啊。” “闭嘴，吃饭。” 胡贰肆将挑去鱼刺的肉放进碗里，无情被怼的001忿忿不平地抓起饭勺，化悲愤为食欲，张着深渊巨口怒而吞之—— “唔——嗯？！” * “你没吃过鱼吗？”在被少年用星星眼盯着挑了十分钟鱼刺，并且挑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他一口吞的速度，逐渐有些手忙脚乱的胡贰肆，终于忍无可忍地出声问道。 “唔唔。”001丧眉耷眼地摇摇头，很是可怜的样子，猛地又塞了一大块鱼肉。 胡贰肆顿了顿，想起来：“第十五到十七层不是有食堂吗？”看评论，做得好像还可以。 不料少年听闻此言，一拍桌子，朝仿生人比了个暂停的手势，鼓着嘴巴咀嚼两三下后，急急忙忙地咽干净，激情开麦—— “食堂？地狱！ “他们做那东西能叫食物吗？ “那简直是凶器啊，凶器！” 胡贰肆有些意外地问：“你去吃过？” 什么，他居然会出门？！！ ——某人偷偷在心里黑体加粗放大。 “好几年前，食堂刚开业的时候，盘古带我去吃过一次。”001一脸沧桑地回忆往事。 那是一碟看上去就很不一般的“土豆丝”，他硬着头皮在盘古期待的目光中尝了一小块，然后果断逃命似的尿遁了。 最终，最高管理者怀着“节约粮食”的信念，一个人吃光了整盘“油焖土豆条”，以及两大碗夹生的白米饭。 “嗝~”一个百转千回的饱嗝后，001放下空空如也的饭碗，无比满足地瘫回自己的窝。 没想到监护人做饭这么好吃。少年想着以后的幸福生活，开心地揉起了肚皮。 而洗完碗的胡贰肆看着吃完就躺的001，暗自握拳—— 该死，是时候启动锻炼计划了！ “？”瘫得好好的少年被人拉着坐起来，懒得说话，只好用眼睛表达自己的疑惑。 “起来消食。”高大的仿生人把手插在少年腋下，轻而易举地将他提了起来。 001挣扎了几下，没什么作用，幽怨地瞪了胡贰肆一眼。 “去训练室。” “不要。” 少年的果断拒绝让胡贰肆愣了愣，随即改变策略，沉下声音循循善诱：“刚吃完饭就躺着，你知道会变成什么吗？” “大不了死。” “……”倒也不至于。 胡贰肆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 “001，你也不想肚子上长出好几圈赘肉吧？” 闻言，少年低头看着自己吃饱后依旧细窄的腰，控制不住地想象它被脂肪侵占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冷战：“你、你少吓我，哪有这么夸张。” “一天两天倒是不会，”胡贰肆认可地点点头，“但是，你天天吃完就躺、躺完又吃……” 少年面露恍悟，下一秒，仿生人眼疾手快地制止了他扣嗓子眼催吐的行径。 “你——你！”少年悲愤地指着胡贰肆，目光中充满控诉，被软硬不吃的仿生人拎着往训练室走。 可怜的001，倘若他生活在反诈知识普及民众的21世纪，定能一眼识破胡贰肆的仙人跳套路。 可惜现在的他，觉得哪里有问题又说不上来，只能被狡猾的仿生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 “既然你特地给我做了清蒸鱼，又这么诚心诚意地请求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配合你的工作，来训练室涮涮吧。” 盘腿坐在训练室中央少年吊儿郎当地抱着臂，正在调试设备的胡贰肆通过耳麦听到他颠倒黑白的豪言壮语，懒得搭理。 等得无聊的001扶着腰拉伸几下，感受到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压制消失不见，愣了片刻后坏笑着抬头，冲玻璃后的仿生人扬扬眉：“你确定要把异能压制调到0%？” 胡贰肆回以一个疑惑的眼神。 “0%的话，”少年伸出一根手指，画了个大大的圈，意指看上去坚不可摧的训练室，“这儿可关不住我。” 即便是在地底设备精良，真正堪称“铜墙铁壁”的试炼场，也很少有让他敞开了玩的机会，更何况是与居所配套的简易训练室。 胡贰肆反应过来，果断将数值调高到50%。 训练开始，在电机运行的轰鸣声中，001慢悠悠地起身，看也不看逐渐淹过膝盖的海水，紧盯着仿生人的双眼抬起右手，涌动的水流瞬间被“驱逐”到他方圆一米之外，围绕着他形成一个湍急的漩涡。 “小子，看好了，什么叫——”少年的眼中满是傲气、锋芒毕露，却更加令人移不开眼，“绝、对、控、制。” “……”训练间隙，想着没什么事，就去把某人的“狗窝”收拾了一番才回来的胡贰肆，看着静静漂在水面上少年，陷入了纠结的沉思—— 这就是“绝对控制”吗？ 他谨慎地观察了一会儿，少年还是一动不动地漂着。 001好歹也算是“声名在外”，应该、大概、也许、可能，不至于被海水淹死吧？ 不到半分钟后，担心战胜了怀疑，他按下按钮中止训练，待训练室中的海水排尽后，略显匆忙地打开门进去，半跪着将趴在地上的001翻过来。 “喂，你没事吧——001？001！” 胡贰肆轻轻晃着少年的身体，见没有反应，忙跪坐着准备采取措施。 他俯下身凑近001双目紧闭的脸，然后—— 被喷了一脸的水。 “hahahahahahahaha……” 少年狂笑着滚到几米外，顺手操纵身上的水泼向发愣的仿生人，一脸欠揍的贱样。 胡贰肆麻木地抹了一把脸，故作高冷：“幼稚至极。” 然后默默把魔鬼训练计划提上日程。 [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清蒸鱼 第3章 抑制环 “异能者有什么赚外快的渠道吗？” 在搜索框输入以上问题后，001满脸期待地收获了一堆——看上去就不怎么靠谱的答案。 作为中央军最顶尖的异能者之一，他自然不会缺钱，之所以这么急切地想要找点事做，还不是因为他名义上的监护人，实质上的“驯兽师”——胡贰肆。 自从上次“清蒸鱼事变”后，某人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天天变着法把001骗进训练室；而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少年既说不过他，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只能被迫过上“干饭、训练、躺平”无限循环的生活。 更丧心病狂的是，某人居然限制他的游戏时间，还说什么“训练多久玩多久”—— 天啦噜，训练两小时和游戏半小时能成正比吗？ 总之，在无比煎熬地过了小半月后，001终于铁下心决定出门打工—— 他宁愿回第七区医院当白衣天使，也不想再被胡贰肆捉去训练了！！！ “坐标悬赏？” 在浏览了一堆垃圾广告后，001终于找到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就业渠道。 坐标，也就是用于定位那些即将发生“异变”的仿生人的数字信息，通常由编号、基因码后十位、居所或者工作单位的地址组成，比如胡贰肆的坐标则是“F2494983.9426545826.0701901024”。 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职业，是为了防止仿生人的突然“异变”对社会秩序造成影响，提前通过其觉醒前产生的，一种类似于梦境的，被命名为“菩提”的特殊空间，采集相关信息，分析得出他们的坐标，从而及时将他们带去隔离。 而随着技术的发展，除了部分较为特殊的菩提，“信息采集”这一步已经几乎可以由被命名为“芥子”的微型机器人完全代劳，异能者的工作仅仅是前往其中回收它们。 001越看越觉得这工作有搞头。 作为S级异能者，他的工作除了在交战期上前线作战外，就是处理诸如仿生人“当街”觉醒、菩提突现公共场所的特殊事件，或是破坏那些被判定为“超高危”，难以采集信息定位的菩提。 不过由于僧多粥少，加上他总是被各种处罚的原因，这种活极少落到他头上。 001再仔细一瞧，这些悬赏都是由中央军统一发布，自由组队参与，对职业状态无要求，无要求？！！ 那双杏眼蓦地睁得溜圆——意思就是，别说他现在是被停职，哪怕他被中央军开除了，一样可以跑去接悬赏—— 哈哈哈哈哈，简直天助我也！ * “你先去训练室等会儿，我洗完碗就来。” “不要。” 正在收拾餐桌的胡贰肆头也不抬，似乎不把少年“死灰复燃”的叛逆放在眼里。 “我不是闲人，”001嚣张地宣布，“我有工作要忙，今天没空训练呢。” “……”仿生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都被停职了，有个毛工作？ 胡贰肆熟练地打开操纵面板，通过后台记录查看001的历史操作，心道：这人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诡异的沉默后，仿生人艰涩地出声询问：“你接了悬赏？” “嗯哼。” “你还选的随机组队？”看到五分钟前更新的匹配情况，胡贰肆感觉自己不存在的血压都上来了。 “嗯……哼？”少年点点头，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随机什么，随机组队？ 没问题啊，我又没有队友，不随机还能怎样？ ……这人干嘛一副想训死我的表情，我昨天偷偷多打了十分钟游戏的事被发现了？！ “好，很好。”胡贰肆心累地脱下围裙，轻声安慰面露惊恐的少年，“没关系，是我的问题。”低估了你的病情。 “赶紧收拾收拾，去传送大厅找队友汇合吧，别让人家久等。” 然而，少年呆呆地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啊？！大厅，什么大厅？” “……”仿生人心如死水，麻木地解释，“统一传送进入菩提的地方，在第三区地下七层。” 这人不会一次都没进过菩提吧？ 001回忆自己为数不多的任务经历，不太理解：“不是在家里等专员送传送仓过来就行了吗？” 胡贰肆再次认识到最高管理者有多惯着少年—— 怪不得要另外请人监管他呢，敢情自己养的孩子舍不得骂、舍不得打，连出任务都处处照顾、面面俱到，一不小心给宠坏了是吧。 仿生人无奈叹气，认命地哄道：“快收拾吧，路上说。” 最终，两人紧赶慢赶地，好险在队伍自动解散前抵达汇合地点。 “我靠，”001抬手把墨镜往下拉了拉，两眼发光地紧盯着前方，悄悄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感叹道，“好大的胸肌！” 不远处是个两米出头的大汉，紧身背心下的肌肉块块分明、壮硕无比—— 这种机型的战斗型仿生人可有些年头了。 他正低头对围在身边的几个秀气的小青年说着什么，似乎有所察觉般，突然抬头看向001和胡贰肆。 见大汉虎着一张脸朝两人大步走来，仿生人不动声色地把口无遮拦的少年往身后藏了藏。 “你们好，我是A025.【鬼将】，”男人声如洪钟地自我介绍道，顺势冲胡贰肆伸出右手，“初次见面，您就是……001？” 听到在叫自己，少年从监护人身后探出头来，自然地伸出他那略显袖珍的爪子和男人的大掌握了握。 “你好，”001仰头仰得脖子痛，索性盯着面前人的胸肌看，无视胡贰肆欲言又止的表情，问道，“你就是我的队友啊，其他人呢？” 认错人的蒋归愣了愣，没注意到少年滚烫的视线，忙一本正经地回复：“他们在那边。” 两人顺着男人的指示看向方才他身边的那几个小青年，简略地打了个招呼。 “我们先进准备室吧，”蒋归冲看上去不太熟悉流程的两人解释道，“规定时间内没进去的话，系统会自动视为放弃悬赏——我们进去聊。” 两人点点头，跟着进入旁边的房间。 * “这位是E8426926，你们也可以叫他小彗。” 坐在蒋归身边的，气质温和的仿生人冲001和胡贰肆笑笑，轻声说道：“我负责数据分析和环境监测，你们到时候记得留心通讯器上的消息哦。” 沙发对面的两人点点头，其余人陆续开始自我介绍。 “您好，我是B0549.【寄生】……您、您叫我小沈就好了。”娃娃脸青年有些腼腆地挠挠头。 “好的，小沈。”少年半点不跟人家客气。 不过看青年一脸乐开花的样子，估计心里也挺美的。 “我叫乐不全，异能是C02311.【乐师】。”长发青年的声音如山泉般清冽悦耳，有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效果，他又指指身边快缩成一团的小卷毛，“哦，他是C02279.【警钟】——钟景，您叫他小钟就成。” “好的，小乐。”001好奇地俯身去看钟景的正脸，没想到他俯多少，卷发少年都缩得比他更低，他只好不解地起身问道，“额……小钟这是？” “他有些怕生，待会儿熟了就好了。”小彗善解人意地解释道。 “哦～好的好的。”少年点点头表示理解，想了想才再次开口，“我没有名字，异能是A001.【君临】，你们可以叫我001，也可以叫我君临。” 众人有些意外地看向他，特别是到家第一天，就被少年忽悠着给自己取了名字的胡贰肆—— 对大部分异能者来说，名字不仅是一个便利的称呼，更是使自己区别于千千万万仅有数字编号的仿生人的重要标志。 似乎觉察出众人目光中的疑惑与同情，少年出声解释道：“哦，我只是懒得取而已，反正001又好听又好记，而且—— “世界上有且仅有一个‘001’，那就是我……嘿嘿。” 好的，是我们不配了。众人五味杂陈地收回视线。 “……这位怎么称呼？”良久的沉默后，蒋归看着少年身旁的仿生人问道。 “我是F2494983。”胡贰肆平淡地回答。 “他叫胡贰肆，”少年也在此时出声，很坦然地告诉所有人，“他是我的监护人。” 有所耳闻的蒋归点点头表示了解，其余人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没有过多打听。 唯有被他大方地公之于众的仿生人，偏头看着自己身侧的少年，久久没有说话。 “我们这次将要进入的是一个未经探索的菩提，”自我介绍环节结束后，资历最深、经验丰富的蒋归主动向初次参与的两人讲解任务流程—— “进去后，我们需要搜集散落其中的芥子，获取其中的信息记录以破译坐标，中央军会给第一支破译出来的队伍发放赏金；如果有的话，也可以顺便采集具有研究价值的数据，这也是有赏金拿的。 “进入菩提后，如果遇到难以克服的困难，或是致命的威胁时，可以强制退出回到准备室，不过如果整队离开菩提的话，就会被视为放弃悬赏……” 男人有条不紊且迅速地说了很多要点，见时间差不多了，便问道：“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我们就抓紧时间进去吧。” “我有。”001举起爪，在蒋归的眼神示意下出声询问，“我记得一支队伍不是上限五个人吗，可我们这里有二、四、六……七个人呢。” “是这样的，”男人目光沉沉地盯着身旁的仿生人，“悬赏任务仅限异能者组队参与，但每个异能者可以申请一位仿生人辅助。” “小彗是我的……”到此就没了后话。 少年疑惑地看了过去，见蒋归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小彗，刚准备发问，就在沈寄疯狂的眼神示意中收了声，只好偏头用表情向胡贰肆表达了自己的好奇—— 什么情况呀这是？ 闭嘴，住脑。察觉到蒋归与小彗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的胡贰肆，捏捏少年的手腕，提醒他别瞎打听。 001耸耸肩，难得懂事地收起了自己的八卦心理。 最终，大致的讲解完毕后，众人去往各自的传送仓，做进入菩提前的最后准备。 “请佩戴好通讯器。” 在电子音的提示下，001不算熟练但迅速地完成各个准备步骤。 “注意，即将摘除抑制环。” 摘除？少年意外地挑了挑眉—— 除了作战的时候，他还从没摘过颈环呢。 意料之中的，头顶的警示灯闪烁几下，电子音再度响起：“对不起，权限不足，无法摘除抑制环。” 看着其他已经进入最终检查的传送仓，001冷冷开口：“查看权限管理者。” 屏幕上依次出现几个持有他的抑制环控制权限的代号，少年扫了一眼，毫不犹豫地命令道：“A002.【盘古】，发送摘除申请。” …… 中央军总部的某间办公室内，正在处理公务的最高管理者看着刷屏的申请信息，在助手欲言又止的目光中，有些迟疑地开口：“……我如果就这么同意了001的申请，会不会有点太骄纵他了？” 助手疯狂点头—— 您哪是骄纵啊，您简直是太过溺爱他了！！！ “可是他最近训练那么认真，”盘古又把少年这半个月以来的训练记录翻出来看了看，自我说服，“出去玩玩也不是不可以吧？” “……”助手习以为常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冷静地询问道，“主理，需要提高附近的警戒情况吗？” 在不算久的沉默后，盘古点了点头。 他似乎叹了口气，但终究没阻止助手安排保卫人员，对001所在的位置实行最严密的监控。 第4章 玻璃纸(1) 空白的A4纸翩飞在林立的大厦间，那些高耸的、看不见尽头的建筑，最终淹没进一片汹涌的“纸海”里；规整的道路贯穿于如同矩阵般整齐排列的建筑之间，漫长而寂静。 “大家注意警戒，情况有些不对。”打头的蒋归看着监测地图上零星的几个闪烁点，低声提醒身后的队友们，又转头对小彗说，“扩大范围，再扫描一次。” 小彗点点头，再次尝试联络那些散落各处的芥子。 在队伍末尾溜溜达达的少年戳戳身前人的背阔肌，好奇地问道：“这是咋了？” 胡贰肆打开通讯器，扫了眼小彗方才发到群里的扫描结果，表情有些严肃：“芥子的数目不对，可能有‘里空间’。” 里空间，一种产生于菩提中的小型菩提……有点类似于“俄罗斯套娃”，也被异能者们戏称为“狭间”。 狭间不算罕见，也绝不常见，因为其变化莫测的特性，相对菩提而言会更加危险，不过若是有所准备，并非不可以提前规避。 只是众人作为第一支进入的队伍，猝不及防地遇上如此大规模的里空间，属实不太走运。 “啊哦。”001配合地感叹一声，却依旧是一副走马观花的样子，显然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当然，也可能他眼里压根不存在“危险”的情况。胡贰肆习以为常地摇摇头。 十几分钟后，众人找到了第一个芥子，可惜的是，里面并没有记录太多有用的信息，坐标的破译进度停在尴尬的“9%”。 “啊——”少年无所事事地蹲在路边哀嚎，被胡贰肆警告似的瞪了一眼后，改为小小声地嘟嘟囔囔，“还要找多久啊，我腿都酸了。” 知晓他在家是什么懒样的仿生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将人从地上提起来，哄道：“忍忍吧，搜集完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001哼哼唧唧地晃了晃身体，拒不配合，但——拒绝无效。 短暂的休整结束，蒋归招呼众人赶往下一个标记点，少年只好不情不愿地被胡贰肆抓着手臂向前走。 无意中看见了他俩整个交流过程的沈寄，不知联想到什么，心不在焉地落在队伍末尾。 不知过了多久，余光中似乎有道白色的影子划过，青年悚然一惊，蓦地回过神来，转头看去—— 是一张A4纸，静静躺在灰色的地面上。 他松了口气，见队伍停在不远处破译坐标，便大着胆子上前几步察看。 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张普通的、标准的空白A4纸，至于纸为什么不受重力影响——害，菩提里发生什么事都不稀奇，毕竟是“梦”嘛。 沈寄看不出个究竟，准备起身离开，却在抬头的那一刻，看见大厦的玻璃窗中，倒映出一个诡异的人影。 那人的躯体异常干瘪，四肢修长，关节处的转折有些说不出的奇怪，远远望去只是白花花的一片，看不出衣着如何，更别说辨认他的五官样貌……总之，此时出现在其中的这人哪哪都透着不对劲。 “额——啊！”还没来得及出声喊来队友，青年便被白纸死死蒙住头面，他抬手拼命撕扯，竟毫无作用！ 喘不上气的感觉无限接近死亡，沈寄的胸膛急促起伏着，逐渐被缺氧与恐惧填满，他连连后退几步，在目不得视的惊慌中一脚踩空。 倒地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其余人的注意，他们迅速朝这边赶来，人高马大的蒋归率先冲到青年身边，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刚触碰到沈寄的皮肤，那不停扭动挣扎的身体竟如同放气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成了一张薄薄的“纸片人”。 “沈寄？沈寄！”蒋归焦急地唤了两声，但很显然，没有人会再给他回应。 进入菩提不过一会儿，便猝不及防地牺牲了一位队友，众人的心情都不由得有些沉重，就连一直状况外的001也神色莫名地沉默着。 因为等待数据传输而姗姗来迟的小彗，注意到不同寻常的气氛，看看地上的沈寄，又看看满脸沉痛的蒋归，在短暂的思考后，有些不解地拍拍他的肩膀：“额……蒋归？” 男人抬起头看他，眼角微红，难以自制地紧紧握住仿生人的手。 “沈寄的异能不是——”依托“宿主”的身体再生吗？ 而进入菩提前，青年对蒋归说过，想选他作为宿主。 被小彗温和地提醒的男人，总算想起来这回事。 “……”尴尬了。 * “啊啊啊啊啊，蒋哥！！！”惊魂未定的青年缩在蒋归怀里哀嚎，唯一具有治疗类异能的乐不全一边给他检查身体，一边拍拍他的背以作安慰。 目睹蒋归用一根头发丝“大变活人”，脱口而出“我靠好吊”的001，被忍无可忍的胡贰肆拖去周围警戒了；无所事事的卷发少年想了想，找了个他们视线范围内的位置蹲着养蘑菇。 “沈寄，刚才到底什么情况，你能和我们说说吗？”待青年的情绪平稳下来后，小彗单膝跪在他身侧轻声询问。 “呜呜呜燕哥，”看见那张笑意温和的熟悉面孔，青年脱口而出的称呼让一旁的男人愣了愣，沈寄后知后觉地瞥了眼他的脸色，连忙改口，“额，小、小彗。” 仿生人不在意地摇摇头，沈寄冷静了许多，简单讲述了自己发现人影、被白纸蒙脸，以及变成纸片人之后的事。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所有东西都是由纸构成的世界。” “纸？”众人抬头看了看飘在空中的A4纸。 “应该是的——全是纸，就、就连‘人’也是纸做的，”讲到这里，沈寄打了个寒噤，情绪又有些失控，“他们……他们把我的胳膊腿儿都抢走了呜呜呜！” 最后，只剩头颅的青年失去了意识，直到从蒋归身上再生。 听他说完，众人怎么能不认识到，这个菩提的里空间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危险。 “地图上还剩几个标记点？” “三个。”小彗将最新的扫描结果发到群里。 蒋归迅速地在心里规划出大致路线，问道：“坐标的破译进度如何？” “……17%。”仿生人面色凝重地和他交换了个眼神—— 如果要回收剩余的芥子，破译完整坐标，他们恐怕不得不进入里空间。 男人在小彗担忧的目光中沉思了许久，似乎做了个重大的决定，随后，他将众人召集过来，一一陈述了目前的情况。 “出于安全起见，待会回收完地图上的三个芥子，我和小彗会想办法进入里空间，”蒋归一脸严肃地说着自己的计划，“如果在那十分钟后还没有我们的消息，恐怕这个悬赏……”其余人就得酌情选择放弃了。 听到他俩准备以身犯险的沈寄，咬咬牙说道：“蒋哥，要不我再进去试几次吧？”反正他还可以再生。 蒋归摆摆手，谢绝了青年的好意——沈寄的异能固然好用，但他的战斗力太低，在里空间寸步难行，无法独自完成任务。 “我不明白，”一直安静旁观的001蓦地出声询问，“我们不可以一起进去吗？” “里空间的危险程度未知，随时有牺牲的可能，”胡贰肆无奈地解释道，“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再生。” 而真当危险来临时，强制退出也不一定来得及。 看了看一直蹲着自闭的小卷毛，和没什么战斗力的乐不全，少年的脑筋总算转过弯来了，恍然道：“哦～所以蒋哥的意思是，如果他们在狭间遭遇不测，我们就赶紧收拾收拾跑路？” 事实是这样，但话不能说得这么难听啊。认清001过于直白的语言风格是改不了了，胡贰肆麻木地闭上了眼睛。 好在无故中枪的几人都不太在意，反倒是说这话的少年自己，一脸不可置信地问蒋归：“……你在开玩笑？” 男人不太理解地摇摇头。 “哼！”001气愤地叉腰，在胡贰肆眼疾手快地阻拦下，好歹没有故作夸张地暴跳如雷、七窍生烟，“你们随意，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我001的数据库里，从来就没有‘逃’这个字，这狭间我进定了！” 被他嚣张的气焰震住，众人目瞪口呆地沉默了片刻，随后沈寄率先反应过来，向蒋归表示自己不想走，乐不全也趁机出声附和，小卷毛……小卷毛安静地举了个爪。 最终，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蒋归只得同意，所有人一同进入风险未知的里空间—— 有难同当。 * “嗨，小沈。” “啊——嗨，君、君大佬。” 等待最后一个芥子数据传输的间隙，蹲在路边的001只好找同样无所事事的沈寄闲聊。 “你的异能是无限再生？” “不是，有次数限制的，”青年羞涩地搓着手，解释道，“再生次数根据宿主的实力而定。” “哦～”少年了然地点点头，突然察觉到不对，“等等，那你为什么不选我当宿主？”他的实力不够强吗？！ “啊、啊——可以吗？！！”没想到001会主动提出做自己宿主的沈寄，有些受宠若惊地睁大眼睛。 “当然可以啊，”少年故作老成地拍拍他的肩膀，勾唇道，“我们是队友嘛～” “叽！”沈迷弟快要幸福地昏古七了。 胡贰肆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不太习惯这么正常的001。 良久以后，小彗处理完采得的数据，破译进度也升到了可观的36%，众人聚集在一块儿，开始尝试进入里空间。 胡贰肆开枪击中了一张纸，只见它不出预料地下坠，但还未靠近地面，就迅速地化为了灰烬，这个方法显然行不通。 “你要抓A4纸？”少年不解地问道，得到他的肯定回复后，面露自信地抬手，“早说嘛，搞这么麻烦。” 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高空上的纸海开始以一条“水龙卷”的形态向下涌来，而少年始终面不改色，很是轻松的样子—— 简直强得离谱。 “等等！”时刻关注菩提状态的小彗突然叫停，有些焦急地解释道，“菩提有崩坏的倾向，恐怕这样不行。” 每个菩提都有一定的运行规则，如果过于违背它，便会导致空间崩坏，陷入无比危险的混沌状态。 少年忙不迭地收了爪，纸龙卷迅速跌落回去，激起一圈圈巨大的涟漪。 “啊？不会要爬上去吧？！”001仰头看着少说有一百来层的高楼，面露难色——这不得要了他的小命啊？ 暂时想不到别的方法，众人只得分头找大厦入口。 望着天空神游的卷发少年被人戳了戳手臂，乐不全仗着身高优势，在他头顶露出两只眼睛：“看啥呢？” 钟景面色平静地被吓了一跳，回答道：“没。现在是要干嘛？” “找入口，”青年揽着他的肩膀往一个方向走去，“走吧，我们去这边。” “不全。”不知过了多久，少年轻轻唤了乐不全一声。 “嗯，咋了？” “你觉不觉得，”钟景始终有些在意一件事，便询问自己最亲近的好友，“上面的纸，在某些方面很像‘水’啊？” “……”乐不全震惊于他的反射弧之长，但还是配合地应道，“是、是吧，有什么问题吗？” 得到好友的认同，少年平静地说出一个关键性的名词—— “表面张力。” “你是说，”找入口找到一半，突然被叫回来集合的001，听完钟景的解释，试图用他不太好使的脑子去理解，“上面飘着的那些纸和水差不多，具有那个什么什么力？” “表面张力。”涉及到专业领域，小卷毛十分严谨地纠正他。 “好吧，表面张力。”少年从善如流地改口，继续尝试理解，“所以只要毁掉大厦，使中间的空隙够大，A4纸就能自己流下来了？” 在他怀疑的目光中，钟景确信地点点头，已经想明白怎么回事儿的胡贰肆无奈地拍拍少年的背，哄道：“先动手吧，我回去给你解释。” 001不是很在意地耸耸肩，抬起右手，难得好心地提醒道：“准备好了吗，我开始咯～” 一声清脆的响指之后，似乎有无形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那些高大的、堪称神迹的建筑如同枯叶般被狂风卷碎，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化为粒粒晶莹四散而去。 失去大厦的支撑，纸海果然如钟景推测的那般，从众人头顶的空缺倾盆而下，犹如一条白色巨蟒，迅疾地朝着他们袭来。 在骤然降临的空白中，001失去了意识。 [托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玻璃纸(1) 第5章 玻璃纸(2) 脑袋如同熬了三个通宵打游戏般又胀又昏，还有种隐隐约约的针扎似的疼痛，但意识已经无比清醒，清楚自己身处险境松懈不得，001难耐地皱了皱眉，强撑着睁开眼睛。 “我、的、发？！！”低头看着自己白花花的纸胳膊、纸腿儿、纸躯干，少年险些破音—— 啊啊啊啊啊，我的肚脐眼呢？肌肉呢？！丁丁呢？！！ 猛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松了口气，好歹帅气的眼睛鼻子嘴巴还在。 001挣扎着坐起身来，警惕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和沈寄描述得差不多，这是一个完全由白纸构成的世界，道路两旁是相似的老式平房，因为色彩单一，几乎看不出它们之间的差别；唯一不同的色彩在上空，那是一种很少见的耀眼的碧蓝。 不对！已经移开视线的少年猛地把头转回来，盯着在一片纯白中格外显眼的肉色手臂，以及提着它站在路边的纸人—— 等等，那好像是他的胳膊吧？ 见已经被发现了，纸人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001反应过来，迅速起身与它展开追逐。 “别跑，你个偷人东西的碧池！！！”大概是纸人不需要呼吸的缘故，少年一边狂奔，还能一边大声叫喊。 兴许真的是做贼心虚，纸人在跑到某处拐角时，猛地摔了个狗啃泥，连怀中的手臂都甩飞好远，在地上连滚几圈，好在地面也是纸制的，没见摔出什么伤口。 001趁机越过纸人，朝手臂奔去，却蓦地被扑倒在地；少年也不甘示弱地拽着纸人的小腿，压着它爬向前。 两人势均力敌地纠缠许久，终于，被逼急眼的少年张着深渊巨口，一口咬在纸人的肩膀上，狠狠地撕下一大块纸皮。 “起开，不然我咬碎你！！！” 001张开嘴，两颗尖利的虎牙锋芒毕露，连口腔深处的腭垂似乎都在“热情say hi”，吓得纸人疯狂从少年身上挣脱，撒开丫子逃命似的跑了。 呵，什么档次和我抢一条手臂。 作为最终的胜利者，少年舔了舔虎牙，轻蔑地勾唇一笑，随即不紧不慢地捡起自己修长紧实的手臂，做作地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凝眉思索着咋给它安回去。 “唔……”少年岔开腿坐在大马路上，低下头仔细观察自己的纸身体，果然在四肢与躯干的连接处，发现了几条微不可查的接缝。 不假思索地摘下左臂后，001后知后觉地想到—— 诶，要是安不回去咋整啊？！ 不过好在对齐接口放好手臂后，它便奇迹般与纸躯干融为一体，证明少年下意识的做法没错。 他尝试动作几下，没什么异样的感觉，更重要的是，接上自己的手臂后，少年又重新感受到了异能的存在。 被当做试验品的纸手臂在空中起起落落，自觉已经抓住“通关诀窍”的001，腿不酸了、头也不痛了，开始抱着臂思考去哪儿找自己剩下的部位，以及一同进入里空间的队友们。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少年警觉地回过头，发现黑……额，白压压的一大帮子高大健硕的纸人正气势汹汹地逼近自己，而方才那个被他咬掉一块纸皮的小贼，一副狗腿样地跟在为首的纸人身旁，不时伸出手指指自己。 哎哟，白社会啊？001盯着它们宽广的、洁白无瑕的胸膛，双眼发光—— 这可来得太是时候了。 * 使用武力抢回自己的两条长腿后，胡贰肆也发现了连接处的接缝，他慎重地用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手下败将做了个实验，才动手将自己的腿安了回去。 同样打算寻找自己剩下的部位，仿生人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选中一栋稍矮的建筑，助跑几米后三两下翻了上去。 凭借更高的视野，他没用多久就发现了目标—— 身形瘦小的纸人被围在中央，因为与之格格不入的、笔直修长的右腿，在推推搡搡间被推倒在地，胸前有血色印记的纸人们趁机一拥而上，抢走了那条不属于他的下肢。 加上新得的这条腿，这帮看上去有组织有纪律的纸人们已经抢到了一条手臂、两条所有者不同的腿，以及一个壮硕无比、一看就知道是谁的躯干。 白社会？胡贰肆莫名地想到，惊觉自己险些被001那奇葩的脑回路同化，他连忙甩甩脑袋。 出于谨慎，他在暗中跟着观察了一会儿后，才趁其中一个空手的纸人落单时，猛地从房顶一跃而下，利落地将其制服。 “……''follow me''？”凑近仔细分辨后，胡贰肆才认出那血色的印记是一排狂放不羁的英文。 看清楚那纸躯干上顶着的人头，纸人似乎有些激动地挣了挣，隐隐有些猜测的仿生人顺势松开钳制它的手臂，只见它焦急地抬起双手，指着自己胸前的字，甚至试图去抓胡贰肆的手，拉着他去某个地方。 “前面带路。”胡贰肆警惕地躲开它，沉声命令道。 纸人忙点点头，撒开腿向前走去。 “啊啊啊啊啊，你们怎么又带一堆胳膊腿儿回来？！” 因为耽搁了一会儿，纸人将胡贰肆带到时，它所在的队伍早已经抱着抢得的零部件回到大本营了。 在一片低低的窸窣声中，少年崩溃的嚎叫格外清晰，他不死心地抬起手，在自己脑袋周围比划了个框—— “我让你们找头，头明白吗？！脑袋！！head！！！” 另一队纸人忙将一个圆圆的东西递到他面前，少年嚎里偷闲地看了一眼，更崩溃了。 “啊啊啊啊啊，不是这个！！！”如果没有另一位队员的帮助，他自己可没法给自己进行“换头手术”，只剩躯干没替换回原装的少年，泄愤似的抓了一把【鬼将】的胸肌，开始疯狂地撒泼打滚，“你们给我芥子有啥用啊，我又不会解坐标—— “我要脑袋，给我脑袋呜呜呜呜呜……” 坏了，这是多久没吃药了啊？看着在一堆“尸块”之间阴暗爬行的少年，胡贰肆停在门口犹豫不决。 若不是他了解001——不对，就算是最高管理者亲自来了，看到这惊悚中透着一丝滑稽的场景，也很难不怀疑少年就是幕后黑手吧？！！ 仿生人看着街道尽头又一队抱着杂七杂八的零部件走来的纸人，再次清楚地认识到—— 这确实是001干得出来的事情啊！ * 在一排平平无奇的低矮建筑中，有一间房子格外突出，不仅是因为它独特的尖顶设计、门板上的两个血色掌印，还因为此刻蹲在门边的、缺胳膊少腿的裸男们—— 这样说其实不太准确，毕竟他们身上都穿着一条白纸做的短裤聊以遮羞，虽然依旧没法改变此情此景像极了旧纪元扫黄现场的事实。 “你们还缺点啥，”唯一身体完整的少年嚣张地杵在大门正中，看着来来往往的纸人队伍，宛如在欣赏自己打下的江山，豪气万丈地说道，“我让我小弟们找芥子的时候顺便捎回来。” 此话一出，却无人回复—— 自从看到自己胸口那个通红的掌印后，蒋归便陷入了诡异的沉思，面色凝重地蹲那儿老半天了； 而小彗忙着传输数据、破译坐标，没时间关心大龄男青年的心理状态； 至于沈寄，他被强行捡回来后，就一直处在“还可以这样玩？！！”的震惊状态中，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呆若木鸡； 乐不全的躯体倒是都凑齐了，唯独那颗脑袋迟迟找不到，001十分怀疑是他自己找地方藏起来了； 在场最崩溃的还要属缩在墙角的小卷毛，本来就社恐，猝不及防地和其他人坦诚相见就算了，最亲近的好友还只有一具“无头尸”……钟景绝望地扣着墙，整个人看上去比玻璃还易碎。 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回答，少年不满地戳戳胡贰肆的肩胛骨，一脸麻木的仿生人叹了口气，起身挑了两条合适的纸手臂，叫上蒋归一起帮忙找芥子、零部件，以及队友的脑袋去了。 “……不需要就算了，什么态度嘛。”001嘟嘟囔囔地用A4纸给自己搭了个躺椅，像个大爷似的瘫在门边，眯着眼睛假寐。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的沈寄，溜进屋里找小彗去了，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着分担的。 最终，门口只剩下翘着二郎腿的君大爷和含泪望天的小卷毛。 另一边，被一群纸人追逐的乐不全仓皇地停在街道边缘，看着眼前这个被道道波纹划过的碧蓝色屏障，他似有所觉般抬头，看清楚它的走势后，略显惊恐地睁大眼睛——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掉头往回跑，哪还顾得上会不会被纸人抓走，逃命似的往建筑群中央狂奔。 “唔……”最初发现天上出现一块颜色稍浅的区域时，钟景并没有太当回事，但当它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大、越变越浅的时候，卷发少年开始隐隐觉得不安。 终于，在它中央的颜色有些泛白时，他蓦地被一道仿佛产生自灵魂深处的巨响贯穿—— 【警钟】！！！ “001、001、001……”小卷毛飞奔到一不小心真睡过去了的少年身边，拼命摇晃他的身体，语无伦次地说着，“快起来，天空、天空要破啦！！！” 闻言，001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眼睛，露出一个困惑至极的表情，似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我、我的异能，被动感知致命的威胁，”钟景只好一边留意天空的变化，一边慌张地给他解释，“我们在泡泡里，它要破啦！” 少年起身走到道路中央，仰头注视着头顶的“天空”，确认了小卷毛所说的情况后，不慌不忙地伸了个懒腰，才慢悠悠地说：“啊哦，我们要完蛋咯～” 见钟景面露惊恐，一副吓傻了的样子，他才得逞似的坏笑着改口道：“骗你的——行吧，是时候把他们都叫回来了。” 说着，他展开手臂，做了个抬起的动作。 此时如果以更宏观的视角来看，就会发现在一个徐徐上升至海面的水泡里，承载着无数房屋的白纸正缓缓向中央卷曲，逐渐形成四周高、中间低的碗状。 外出搜寻的胡贰肆和蒋归一察觉到地形变化，便训练有素地做出了反应，在保持平衡的同时带着其余人剩下的肢体迅速往回赶。 而满心满眼都是逃命的乐不全就没有幸运了，发现自己的双腿不受控制后，又猝不及防地摔了个狗啃泥，然后便毫无形象地往一个方向滚去，直到被翘首以盼的好友堪堪截停。 “都到齐了？”001回头看了看恢复健全的众人，认可地点点头道，“那我们——该上岸了！” 说罢，他潇洒地一挥手，被强行维持许久的水泡无声破裂，日光涌入。 [奶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玻璃纸(2) 第6章 玻璃纸(3) 巨型纸碗漂浮在海面上，犹如《圣经》中的诺亚方舟般，在激荡的波涛中屹立不倒、缓缓靠岸。 如果仔细辨认，会发现这片所谓的“大陆”，实则是一栋微微露出水面的高楼，而在肉眼可及的范围内，还排布着许多高矮不一的大厦。 纸碗徐徐展开，变为弧度更为平缓的纸盘，与建筑的天台大致齐平。 身形高大的蒋归和胡贰肆率先跳上岸，伸出手将芥子一一接过去后，其余人才跨过纸盘与天台间不算小的空隙陆续上岸。 然而，垫底的001回头看了眼身后，以为要和纸盘一起沉没而手足无措的小弟们，蓦地收回了踩在天台上的脚，冲倾身过来准备拉住自己的胡贰肆摆摆手。 “……001？”仿生人有些慌乱地叫住他。 “他们帮了我不少忙，”少年这么说道，半眯着眼挑了栋高出海面不少，大概率不会被海浪打上房顶的高楼，留下一句“我去去就回”，便挨个安置好激动不已的小弟们，操控纸盘变为两头稍尖的梭形舰船，驾驶着它直直朝那儿去了。 胡贰肆注视着那只纸船，一直到它成为一个微渺的白点，被海雾彻底掩住，才后知后觉地收回目光。 “别担心，”蒋归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太熟练地安慰道，“001比我们强得多，这种程度的菩提对他构不成威胁。” 这个他当然清楚。 准确来说，任何见识过001使用异能的人都不会否认这一点，因为那实在是太过强大的力量，叫人难以想象，拥有它的竟是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 仿生人跟着往天台中央走去，心里悄然想着—— 只是，他好像在某一瞬间，看到了一个很不一样的，无关实力却仍旧吸引人的【君临】。 “破译进度怎么样？”蒋归动作自然地凑到小彗身边，替他捏了捏酸疼的脖颈。 “98%，”小彗忙里偷闲地抬头对他温和一笑，发现胡贰肆身边空荡荡的，便疑惑地问道，“——001呢？” “……给纸人找能落脚的地方去了。”在众人投来的关切的目光中，仿生人淡然地回答道。 果然，此话一出，其余人顿时面露钦佩，对君大佬岌岌可危的滤镜再度变得坚不可摧。 胡贰肆意味不明地抿了抿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就好像旧纪元的铲屎官，发现自家不修边幅、调皮捣蛋的主子，实际上是全小区的梦中情猫一般，又自豪、又……别扭。 * 直到落日将天空与大海烧红之时，001才终于背对霞光，乘着“水龙”向众人游来。 见他们注视着自己，少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臂遮了遮自己**的上身，问道：“……看、看啥呢？” 大喇喇地岔着腿坐在地上的沈寄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往旁边走两步：“君大佬，你能让一让吗，挡到我们看落日了。” 屈膝而坐、托着腮的小卷毛，以及把手臂搭在他肩上的乐不全也点点头应和。 001羞恼地皱了皱鼻，提步朝一旁站着的三人走去。 “让他们看吧，”与小彗并肩而立的蒋归眼中带着怀念，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停战期，倒是少有机会看到这样的景色了。” 大部分日日重复着工作轨迹的仿生人，也许终其一生都未曾见过大厦外的世界。 就算是异能者，也少有离开这些庞大的钢筋建筑的机会，更何况是直面如此广阔无垠的天地。 但话音刚落，蒋归便想起来，001在海上的战区待了八年，独自执行任务无数次，这样的景象，兴许早已看腻了。 少年没多说什么，只是闲聊般问他们：“坐标破译出来了？” “嗯，”一旁的小彗点点头，轻松地笑着回答，“我们随时可以回去。” “再等等嘛，”不远处坐着的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沈寄盯着海平线上缓缓下坠的光球，情不自禁地劝道，“等到太阳沉入大海就好。” “……”行叭。001转身走到胡贰肆身边，没骨头般往他身上一靠，又突发奇想地转头盯着他看。 被少年注目的仿生人也向他看去，面露疑惑，001冲前方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别回头—— “你应该没见过落日吧，多看看。” 胡贰肆遂移开视线，尽量不去在意少年滚烫的目光，良久之后，才开口纠正：“……在模拟训练中见过。” 那是一轮悬于战场之上的、浸满鲜血的落日，最终被黑暗吞没。 少年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被霞光眷顾的脸，眼眸中染着陌生的情绪。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将纸人们送上高楼后。 “好了，你们就待这儿吧，”以防万一，少年顺手将纸建筑群塞入玻璃大厦内部，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滴水不漏后，放心地点点头，“行吧，就这样，我走了哈。” 001潇洒地冲它们摆摆手，刚准备抬脚，白社会的老大便突然站出来，示意少年跟着它。 以为还有啥需要自己帮忙的，001十分大爷地背着手，慢悠悠地踱到一栋很不起眼的矮房外。 但不起眼的只是它四四方方的形状，少年定睛一看，这建筑竟然和某类仿生人的工作间一模一样。 尽管有许多猜测，但当他推开门，看见眼前的景象后，仍旧震撼地睁大眼睛—— 随着气流涌入，满屋墨宝如挂着雪凇的垂柳般，轻轻摇曳。 宽窄不同、长短不一的纸卷上，行、草、隶、篆、楷，或工整、或肆意，龙飞凤舞、颜筋柳骨，洋洋洒洒地随白瀑坠下。 山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水是“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花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月是“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 这是一个负责整理古文献的仿生人。 001小心翼翼地拨开纸卷，往深处走去，他有种莫名的直觉，在这些晦涩难懂的诗词背后，藏着比坐标更重要的东西。 * 在一台款式老旧的电脑上，记录着这样一段文字—— 【有一天，墙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我不知道它是何时出现的，也不知道它为何出现。 我的程序中并没有写应该如何解决这样的情况，也许，我是第一个遇到它的人。 隐隐约约的，有水声从另一侧传来。 那是一种即便被钢筋水泥削弱数倍，也难掩磅礴的声音。 “哗——哗——哗——” 一连数日，我都忍不住裹着毯子靠在墙上，伴着那规律的水声入睡。 我已经很久没有进入休眠仓了，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工作时我会偶尔走神，忍不住想象另一侧的景象。 一墙之隔的地方，是“海”吗？ 我从未离开过第十六区的大厦，未曾见过大海，但我在整理古文献的时候读到过——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浪涛拍打山崖的声音，也许就是我通过裂缝听到的声音吧。 它成为了我的一个秘密。 与那些虽从未见过，却因文辞斐然的描述得以窥见一角的花鸟虫鱼、日月山河，以及无比遥远、恍如隔世的王朝旧代一起。 随着时间推移，它似乎越来越大了。 有一天，很普通的一天，我结束工作回到居所时，发现一道橙黄色的光穿过它，映到空白的墙上，形成一个野蛮的光斑。 那是我第一次触摸到日光，原来它是滚烫的，从掌心、手臂、肩膀，直直地烧到心口。 墙的另一侧，是海。 被落日点燃，波浪翻涌，火光被涟漪舞动，载去很远的地方。 太阳沉入海平面后，幽邃静谧的深蓝将橘红吞噬殆尽，却留下点点星火，与一轮弯钩样的明月。 诗里说，“月有阴晴圆缺”，还说“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我又想起那首历史格外久远的短诗——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诗歌种在人类的灵魂里，即便血肉被遗弃，文明重铸—— 文字不死，浪漫永存。】 * 【B2654944号悬赏完成通告 【完成时间：N.2896.07.24.16.06 【队伍成员：A001、A025、B0549、C02279、C02311 【辅助人员：E8426926、F2494983 【……】 一则公告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中央军发布悬赏的网站上，不过在极短的沉寂后，它便迅速地引来了大批异能者的关注与讨论。 话题中心无非是它被完成的速度之快，毕竟大部分菩提都会经过好几支队伍的探索，总结出一大堆经验教训后，才会由某支幸运儿们踩着前人的血汗完成。 不过由于队伍成员那一栏赫然写着的，无论何时出现都会引起大规模讨论的传奇代号，这个结果毫无疑义地显得无比合理。 人们先是猜测了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佬为何突然出现，还悄然地完成了一个坐标悬赏。 然后如同惯常对他的讨论那般，人们从卓绝的天赋、顶尖的评级，说到长胜不败的战绩，其中不免有对他过于独特的性格的尖锐评价。 当然最终，激烈的争论往往会停在一段因为太过久远，以至于有些模糊不清的视频下方。 视频中的少年身着纯白色医疗服，那双纯良无害的杏眼微弯，笑容明朗地轻声安慰着身前的伤员，同时动作娴熟地替人处理伤口，偶尔还会停下来笑着鼓励几句。 发视频的匿名用户在留言中写道—— 怎么会有人忍心指责这样的小天使呢？ 妈粉滤镜可谓是很厚了…… “啊啊啊啊啊！！！”在客厅瘫着，无所事事地逛网站的少年突然咆哮一声，吓得胡贰肆差点抖飞手中的锅铲。 “woc那群老不死的又在发老子的黑历史！！！”在撕心裂肺的嚎叫后，001又羞又恼地骂了好几句，才开始疯狂call那些有可能发出视频的嫌疑人们。 “删掉！给老子删掉！！不然我就到你家里乱爬！！！” “——不是你？！” “你发誓！” …… 出于好奇，胡贰肆实在没忍住，点开那个让少年如此破防的视频看了起来。 许久后，他抬起头，看着满客厅阴暗爬行，一边发出尖锐爆鸣，一边疯狂撕咬懒人沙发的奇行种，惊疑地想—— 这俩是一个物种？！！ [奶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玻璃纸(3) 第7章 试炼场 关于001的诞生，有人曾做出过这样一种猜测。 众所周知，在还未觉醒，成为中央军最顶尖的战力之前，作为一名以精神抚慰为设计重点的医疗型仿生人，少年在出厂后曾被分配到第七区医院就职。 由于当时正处于交战期，每日都有不计其数的伤员被送往战区医院，人手极度不足，所以在时间极短的培训之后，少年又和大批医疗型仿生人一起被调往前线。 彼时，医院里流传着一句古老的俗语，那就是“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 作为战区为数不多的男性医护，少年的休息时间少得可怜，工作也可谓十分漫长而枯燥—— 接电线、续断肢，接电线、续断肢，接电线、续断肢…… 当然，尽管重复着令人身心俱疲的繁忙工作，程序设定中的阳光微笑和温和话语也半点不能少就是了。 俗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终于，在又一次被强制从休眠仓中唤醒后，少年毫无征兆地……异变了。 内网上至今留存着一篇贴子，是在少年觉醒后被他接诊的第一位患者，发现这位臭着脸的仿生人动动手指就能使自己的伤口愈合后，十分惊奇地发文感叹—— 现在的医疗技术居然这么发达了吗？ 这后来也成了A001.【君临】那一大批仰慕者的必经打卡地之一。 照着网友们整理的网址链接，深度考古完某个偷偷熬夜打游戏，结果一不小心趴地板上睡死过去，被晨起锻炼的仿生人抓个正着的网瘾少年，胡贰肆已经学会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名为001的生物在停战后经历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变态发育，以至于和一众仰慕者口中的“冷面战神”相去甚远的悲惨事实。 冷面……仿生人略嫌弃地看着地上那个睡姿稀奇古怪，半梦半醒间抹了把嘴角的口水，又用湿乎乎的爪子挠了挠大腿的少年—— 什么“冷面”，“烤冷面”吗？ 想到这里，他认命地抽了张餐巾纸，俯身将口水都擦干净后，才把睡得像只死猪的001抱去床上。 收拾好被网瘾少年弄得一团糟的客厅后，胡贰肆进到厨房，开始着手准备制作烤冷面的原材料。 * 【001：小沈救我！！！ 【寄不了一点：？咋了大佬(猫猫探头jpg.) 【001：你蒋哥呢，咋不回我消息？ 【寄不了一点：他带小彗去检查了，估计没顾上看手机。 【001：小彗咋了？ 【寄不了一点：嗯…… 【寄不了一点：不可说不可说(老实芭蕉jpg.) 【寄不了一点：您找蒋哥有事？ 【001：……就想问问你们啥时再接悬赏，带我一个呗～ 【寄不了一点：估计得等小彗的检查结果出来吧。 【寄不了一点：！大佬您是打算下次还和我们一队吗(猫猫期待jpg.) 【001：可以吗，我看你们正好差一个控制类(猫猫期待jpg.) 【寄不了一点：可以哇！！！ 【寄不了一点：……大佬，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跟您说。 【寄不了一点：不过您不要让蒋哥知道我把这事告诉您了行吗？ 【001：救命啊，胡贰肆疯求了！！！ 【寄不了一点：？！！ 【寄不了一点：啊？(猫猫震惊jpg.) 【寄不了一点：大佬，你们还好吗？ 【寄不了一点：……大佬您说句话啊！！！】 见消息石沉大海，窝在家里养蘑菇的沈寄纠结许久，才终于颤颤巍巍地点开了另一个空荡荡的聊天框。 【寄不了一点：您好，我是沈寄。 【F24：？ 【寄不了一点：额，刚才君大佬突然就没回消息了…… 【寄不了一点：你们在做什么呢？ 【寄不了一点：(猫猫吃手jpg.) 【寄不了一点：我随便问问，不方便说就算了。 【F24：试炼场，训练。 【寄不了一点：哦哦，好的好的(老实芭蕉jpg.) 【寄不了一点：打扰了，你们继续。 【F24：。】 放下通讯器，仿生人继续通过监视器留意着试炼场中，被困于风暴中心的少年的一举一动。 “异能压制调高到80%，试炼类型换成限时破解，惩罚嘛……就设为定向雷击好了。” 一道清越的女声蓦地在控制室门口响起，胡贰肆警觉地回头，只见一位身着旧式旗袍的女性异能者，缓缓将视线从监视器移到自己身上，隐约带着些许打量。 “我是A014.【千弦】，”似乎看出他的戒备，女子微微展露笑颜，自我介绍道，“你也可以叫我鹤先生。” 作为战功不亚于【君临】的巾帼英雄，众多女性异能者的精神领袖，最高管理层几位元老级人物之一……她的代号，胡贰肆自然早有耳闻。 “鹤先生。”仿生人恭敬地低下头。 “我知道你——F2494983。”她十分熟悉地报出那串编号，然后在胡贰肆讶异的眼神中，温声解释，“虽然你接到的命令是主理以个人名义发布的，但任命你为001监护人的决定，却是元老会一同商议后做出的。” 仿生人于是了然地点点头，又听她继续说道—— “你做得很不错，我们看了001近期的训练情况，很难得……” 胡贰肆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毕竟见识过菩提中的001使用异能后，他才恍悟——以训练室里的难度来训练【君临】，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所以他今天才半是忽悠、半是生拉硬拽地把少年拖来试炼场。 “不用谦虚，”兴许是看出他的窘迫，鹤先生鼓励似的笑笑，“能让001乖乖进训练室，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大概因为他是被我骗进去的吧。仿生人默默在心里刷弹幕。 “这小子可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鬼点子多着呢——”回想起作为001临时教练的那段灰暗时光，她悠悠地叹了口气，意有所指，“而且全部心眼儿，都用到如何在训练时偷懒上了。” 胡贰肆似有所觉地看了看监视器中操控着水流，时不时面露吃力的少年，有些难以置信：“您的意思是……” “这种程度的风暴，001刚觉醒时就能自如地控制了。”鹤先生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少年的偷懒行径。 “……”意识到自己被智商突然占领高地的少年欺骗，仿生人毫不犹豫地按照鹤先生的指示，将各项数据调到了训练001应有的水平。 “——NM！！！” 听到被超时惩罚后，少年撕心裂肺的叫骂声，鹤先生笑眯眯地对胡贰肆说：“看吧，这样才算训到位了。” * “人呢？！！”训练一结束，001便提着菜刀，顶着一头“吱哇乱叫”的卷发，怒气冲冲地从试炼场杀上控制室。 眼睁睁看着他被超时惩罚多次后，干脆破罐子破摔，手持菜刀砍闪电，从“鸟语花香”骂到“百鸟朝凤”，硬生生扛到训练结束的胡贰肆，仍叹为观止地发着愣，听到问话后习惯性地“啊”了一声。 “少装傻，你怎么可能想得出这么恶心的训练方式！”炸着毛的少年，略显神经质地环顾了一圈不大的控制室，没能找到攻击目标后，像只愤怒的小鸟般仰天长啸—— “刚、才、在、这、儿、的、碧、池、呢？！！” 在他的声波攻击下，终于回过神来的胡贰肆皱了皱眉：“你说话别这么难听。”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001狐疑地眯了眯眼，隐隐有些猜测：“……女的？ “——不会是鹤千弦吧？” 仿生人默认似的叹了口气，对他时有时无的智商深感无奈。 确认了来人的身份，少年缓缓放下抓着菜刀的手，恢复些许冷静，但仍在忿忿不平地嘟囔：“她来这儿干什么……”他还以为是周易那个神经病呢。 “听她说，是带学生来训练，恰巧路过。” 少年了然地“哦～”了一声，对鹤千弦诲人不倦的个性习以为常，毕竟……她甚至生出过收001为徒的想法—— 当然，在作为他的临时教练，与当时还是中二少年的001斗智斗勇一个月后，她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见少年滴溜溜地转着眼球，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胡贰肆心惊胆战地摁住他蓬乱的脑袋，沉声道：“好了，住脑。”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001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 无非就是怎么去人家的试炼场搞破坏呗。胡贰肆但笑不语—— 少年那颗长期处于低耗能状态的脑子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可真是太好猜了。 最终，001只得不情不愿地被胡贰肆拖上了回家的悬浮车，满脸生无可恋地瘫在座椅上假寐。 “嗡嗡嗡——”通讯器的振动在寂静的车厢中显得格外清晰，更何况是两只通讯器一起振动。 少年恹恹地抬起手腕，打开通讯器扫了一眼。 【HUI：@所有人这是C2436454号悬赏的相关情况，你们看完觉得没有问题的话，@蒋归就把它接下来了。 【寄不了一点：？？？ 【寄不了一点：限时 解密向 60%以上异能压制 【寄不了一点：认真的吗？！！ 【寄不了一点：(猫猫惊恐jpg.) 【蒋归：嗯。 【HUI：本来超过五支队伍未探索成功并确认放弃，就应该要标记为超高危的，但这个菩提太过特殊，负责人想再让我们去试试看。】 如之前所说，大部分菩提都可以通过芥子采集信息，但总有那么几个例外，就比如C2436454，它的规则便是异能者必须通过类似于“密室逃脱”的形式打开最终的大门，才能从中获得破译坐标的完整信息。 经过小彗的解释，沈寄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冲着君大佬来的啊。 想到这里，在家无聊到开始打扫卫生的青年放下通讯器，一边拖地一边等待001的回复。 而在悬浮车上，猛然看到“悬赏”两个字的少年垂死病中惊坐起，两眼发光地把键盘按得噼里啪啦，吓得一旁的胡贰肆虎躯一震，隐隐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但根本来不及阻止—— 【001：接！！！ 【001：(干就完了jpg.)】 仿生人心情沉重地看着通讯器上的新消息，再次感受到自己的人生之多艰。 【F24：[微笑] 【001：(猫猫期待jpg.)】 少年故作可怜地冲他眨巴眼睛，胡贰肆勉力维持的岌岌可危的底线，不一会儿后，便不出所料地塌了方，仿生人很是拿他没办法地叹了口气，只得毫无底线地默许。 【001：(勾肩肩搭背背gif.) 【001：所以你们怎么看？ 【不学会吹笛子不改名：我看有部分队员会形态异化，我去应该不太方便吧？ 【001：莫？ 【HUI：@001不全的异能是通过演奏乐器产生治疗效果，如果形态异化的话，确实不太方便。 【001：这样啊。 【001：那我们再找个治疗类？ 【不学会吹笛子不改名：我去问问我邻居方不方便吧，她也是治疗类的。 【HUI：好的，麻烦了。 【不学会吹笛子不改名邀请丸子不甜不要钱加入群聊 【寄不了一点：@丸子不甜不要钱欢迎美女姐姐(猫猫撒花jpg.) 【001：欢迎欢迎～(猫猫撒花jpg.) 【蒋归：欢迎［玫瑰］ 【F24：欢迎［玫瑰］ 【F24：(猫猫撒花jpg.)】 悬浮车里，仿生人看着少年强行用自己的通讯器发的表情包，神色莫名地抿了抿唇。 【丸子不甜不要钱：各位好啊，我是B0417.【灵丹】，你们叫我丹溪就好了～ 【HUI：欢迎丹溪加入我们(猫猫撒花jpg.) 【HUI：@所有人大家再仔细看看悬赏详情，没有问题的话就扣1哦～】 少年直接无脑扣1，胡贰肆没得选地紧随其后； 终于将居所里里外外打扫了个遍的沈寄累瘫在沙发上，无力地跟了一票； 常年泡在实验室里的钟景姗姗来迟，了解完前因后果后，无可无不可地跟着扣。 【蒋归：接下了。 【蒋归：明天下午一点，在0317544号准备室集合。［抱拳］ 【HUI：@所有人】 [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试炼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