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梦境倒计时》 第1章 初入梦|麦田怪鸦1 睁开眼,适应茁壮的阳光后是一望无垠金黄色的麦田。 于晨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刚为近期跟进的新项目连熬了一个大半个月的大夜,高强度高压的工作下于晨的偏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为了自己不要年纪轻轻英年早逝,于晨吞下两粒褪黑素,早早躺到床上准备给自己来个深度睡眠充电。 一阵诡异的冷风刮过,“哇~哇~”耳边传来连续急促的鸟叫声。 还没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况,于晨身后强烈的冲击力被迫他与麦地进行了一个亲密的拥抱,麦芒划过脸颊的细微痛感让他觉得这并不是在做梦。 刚想挣扎着站起来,背后响起低沉的男声,“先别动。”于晨大脑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率先刺痛他紧绷的神经。循着声源,他堪堪抬起头。 乌压压的鸟群,组成了一个人的形状,正在以一种及其诡异的姿态挣扎着移动。 不! 是一个人被一群乌鸦团团围住,鸦群正以极迅速的速度啄食他的血肉。但,惨叫声并没有持续多久,稍时,鸦群四散飞起,仿佛从没有出现,只留下一具扭曲至极的白骨挺立在田间,甚至尸体上的衣服依旧完好无损,不知情的人甚至会以为那是守护着这片丰硕麦田忠诚的稻草人。 靠!靠!靠!这铁定不是现实世界,于晨心下一片惨然,难道自己真是熬大夜猝死了,想来自己24岁,还犹如**点钟的太阳,虽然已经算不上旭日初升了,也好歹也是个蒸蒸日上的年纪,还没来得及在事业上大展拳脚。 这大半个月来加班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太阳公公不常见,月亮奶奶常做伴。没想到最后一次见太阳竟然是阴曹地府的太阳。 但该说不说,这太阳晒得人还暖烘烘的。背上的压力骤然卸去,于光晨才想起来自己背上还压了个人。 那人伸手拉着于晨的胳膊站起来,“你好,这是哪里啊?”于光晨想让自己快点儿适应这莫名其妙的情况,即使这里真是阴曹地府他也能迅速接受,虽然一步到位有点儿可惜,但好歹不用再上那个死班。 “梦。”说话人声音有些低沉。 于晨侧身看清那人是个身形清瘦高挑的青年,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宽松蓝色牛仔裤,依旧掩盖不了他的俊逸气质。 不是阴私地狱就好,“什么梦?”于晨的适应能力很是怪异,但心情轻松了不少。 一只锅铲从于晨的身侧掠过,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只乌鸦正迅疾朝他面门飞来,锅铲重重地砸中乌鸦,嘎~~的一声,乌鸦竟如同炸烟花一般化成簇簇黑羽,散落时消失不见。 于晨刚刚放松一点儿的心又冲锋到了心神的高地,但还是转身寻找自己的一锅铲之恩的恩人。 一个高马尾、穿着粉红hello Kitty围裙的姑娘,单看这一身装备让人以为她身处厨房而不是有吃人乌鸦的麦田。 纵使晴空万里,但于晨却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寒意倒灌四肢百骸,再粗线条如他此时也完全失去了探索这个鬼地方的心情,只想着怎么能够逃出去。 “匍匐前进。”清瘦青年抬头望着不知何时再度出现徘徊在天际的鸦群,冷静地说。 于晨和高马尾姑娘相视一眼,迅速地接受了这个命令,在麦田里匍匐前进。 奇怪的是鸦群果真没有再对他们发起过攻击,而是只敢在麦田的上空徘徊,偶尔俯冲试探的掠过,却不敢落地,像是有什么神秘的力量禁止它们靠近。 经过那具白骨的时候,于晨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爬着前行,那具尸体的惨状早以超出人类认知的极限,尸首上半身只剩如同X光片拍摄的图像的骨架,而与麦田齐平的地方,保留着完整的血肉,不似被野兽啄食,倒像是精心制作的人体横截面标本。 于晨努力把自己想象成一只爬行动物,紧贴地面前进,三人并排沉默地爬着,世界静到只能听见他们爬过麦田的悉索声和饥饿鸦群的叫声。 无法估算时间过去了多久,爬行的时间,但显然没有办法用现实世界的方式去测算,梦境里的太阳依旧高悬,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的位置从未变过。 就当于晨觉得自己快要与土地融为一体时,似乎触及到了麦田的尽头。 一片模糊柔软的边界,清瘦青年率先通过,于光晨与高马尾姑娘紧随其后。 于晨进入边界前回头望去,他们爬过的地方,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无边的麦地,甚至毫无波澜,他不禁想这一簇簇麦子,仿佛深植在大地上的一根根金针,直指天际。 结界内迷雾缭绕,有限的视野里只能看见身边的两人和脚下无源出现的土路,永无止尽的白雾像是要将三人吞噬,叫人望而却步。 “我叫封祎诺。”高马尾姑娘伸出友好的手,刚刚经历狼狈逃亡的女孩看上去还算淡定。 “我是于晨,刚才多谢两位救了我。”于晨礼貌回握,向两人投去感谢的目光。 “沈夜眠。”清瘦男子依旧一副淡淡的姿态。 封祎诺正在自家厨房热火朝天地做饭,转身拿块儿姜的功夫,瞬间就被流放到怪异的麦田周遭还满是吃人的乌鸦。 “你们有人知道这是哪吗?”封祎诺此时的疑问远远大过恐惧。 于晨同样满头雾水。 “梦的世界。” “盗梦空间?难道你们潜入了我的梦里要篡改我的意识。”于晨是个重度科幻迷,仅有的几个癖好之一就是看点儿片,对此迅速地把自己代入到科幻电影的男主角。 沈夜眠摇了摇头,“准确来说我们掉进了某个人的梦境中,这个梦有可能是任何一个人的,当然也包括我。” “能说得再具体点吗?”封祎诺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沈夜眠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通过他的介绍于晨两人对这个世界有了基础的了解。 每场梦都有自己的梦核,梦核顾名思义是维持梦境稳定的核心,一般来说梦境的最外层都有坚固的屏障保护,人们将自己日常生活中承受的压力,潜意识的想法反应到梦境中,通常普通的梦核在梦主人清醒之后就会自行消散。 但当人在现实生活中遭到了巨大的打击或某种想法和感受深植在人的脑海就会投射到梦境中,这种梦比起普通的梦对人的影响更强烈,梦境的状态也会更诡异,这也就是人们俗话所说的梦魇。 梦魇的梦核与普通梦境不同,它的梦核处于一种癫狂疯长的状态,以蚕食梦主人的情感来滋养梦境,当养分不足时,应激的梦核会甚至会导致梦境产生裂缝,将其他人的意识卷入梦境。 他们就是在梦核的操控下进入了梦主人的梦境,如果不能成功找到梦主人的梦核并进行拔除,就再也无法回到现实世界,成为滋养梦核继续疯长的养分。 至于被卷入梦境的人选是否有规律可言,还不得而知。 于晨、封祎诺沉默了片刻,很显然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能够接受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卷入他人的梦里,还是是被当作备用农家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于晨率先发出疑问。 沈夜眠不作回答,反而朝结界处喊话,“出来吧。”语气依旧冷淡。 一个小青年做贼般从结界中出现。 “大哥好,大姐好!”蘑菇头青年一鞠躬恨不得把自己厥成回形针,大有哈巴狗巴结主人之嫌,戴眼镜的蘑菇头名字是刘川,和留在麦田里的那个“稻草人”是舍友,两人同为H市大学建筑学院的大三学生。 两人进入梦境前,是在KTV为好兄弟庆生,几人喝得酩酊大醉,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麦田里,自己的好兄弟已经魂归九天,看到自己好兄弟的惨样差点儿吓得尿了裤子,只敢偷偷摸摸跟在沈夜眠三人后边苟着。 说完话的蘑菇头哆哆嗦嗦抖得像根面条,于晨怀疑要不是有人看着他,会像一滩软泥滑到地上。 “现在可以走了。”沈夜眠依旧负责的作为队伍里的领头羊。 几人被诡谲的雾气吞没,雾中的世界开启了静音模式,能见度低到于晨伸手都无法看到自己的双手的程度,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一片,氧气也格外稀薄,于晨只觉自己肺部要被抽成真空,只能靠着意志力强撑着走下去。 还好这段土路没有想象中的漫长,不多时,雾霭渐渐消退,呼吸也逐渐恢复正常。 众人面前出现了一座小村庄,清一色的土砖茅房,看上去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建筑,有几间屋子的烟囱冒出袅袅炊烟。不知道这里是梦境的人甚至会觉得有几分烟火气,但了解情况的几人心中都有些发毛。 于晨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蜡笔小新睡衣变成了粗布麻衫,同行人的着装也都有了相应的变化。沈夜眠的装扮与他大差不差,普通的素衣竟然也能衬得他平添了几分书卷气,相反剩下几人相似的装扮乡土气息一下子浓重了起来。 刘川的扮相就显得格外滑稽,中分头金丝眼镜、活脱脱一个汉奸扮相。 “那边好像有人!”四处打量的刘川望见村边上有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看来就他们五个人还不够这神戳戳的梦塞牙缝,这梦到底狮子大开口吞了多少人! 其中一个双麻花辫姑娘依偎在一个满脸横肉的壮硕青年的怀里,低声啜泣,“可吓死我了,闯哥,这里倒是什么地方啊。”看样子是一对刚约完会的小情侣。 “他/奶/奶/的,刚出电影院就是一阵大风,又是风又是雾的,这给我刮哪儿来了。”壮硕青年的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合理推测那原来那就是根烟。 于晨数了数进入诡异梦境的共十一人,除去开局被乌鸦啄成‘稻草人’的兄弟,还剩下十人,六男四女。 村头只有一块久经岁月侵蚀的大石头,一半深埋在地底露出来的一半刻着村庄的名字“乌子沟”。 简单交换过信息,了解到早到的几人比较幸运没有遭到食人乌鸦的袭击,只是简单的穿过迷雾就来到了这里。 “有没有人知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一个蓝衫黑裙的学生头女生,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先进村看看。”沈夜眠平静地仿佛不是要探索随时可能丧命的未知地,而像是发出饭后一起遛弯的邀请。 “搁这鬼地方能随便乱逛吗?我可不想当出头鸟!”壮硕青年还搂着他的小女友,脸上写满了谁都不可信。 剩余几人显然受到了壮壮哥情绪的鼓动,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以我的经验来说我们刚才经过的麦田是梦主人的边境,而那些乌鸦相当于守护梦境的卫士,我们作为闯入者才会受到攻击,现在已经进入到梦境内部,不触犯到梦境的禁忌,暂时就不会受到伤害。”沈夜眠说完不再理会身后人,径直向村内走去。 初次入梦的于晨莫名的觉得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沈夜眠很可靠,虽然这个大佬冷冰冰地。 “我觉得说的对,如果大家不放心,就由沈兄弟开路,我在最后一个断后。”于晨自告奋勇,“再说我们肯定不能一直停在这里坐以待毙。” “没错,眼下什么都不做又可能才是最危险的。”由hello Kitty厨娘换装成碎花小衫的封祎诺紧随沈夜眠身后。 其他人也都紧随其后,大家虽都不愿做出头羊,但也不愿被大部队落下。 断后的于晨转身发现来时的土路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边界,仿佛在告诉他们这是这是一趟无法撤退的冒险。 第2章 初入梦|无人村庄2 梦境中的村落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北方村落,泥草平房,泥巴路。明明在村外看还有几户人家的烟囱冒出炊烟,路过的道路旁还有农户晾晒的粮食,此时家家户户却大门紧闭,看不到一个人的身影。 “要是能一辈子呆在梦里不愁生计也挺好的。”国字脸的大叔是个普通上班族,受够了一成不变的加班被卷入无端梦境反而觉得这里十分安逸。 “你想得未免也太好了点儿,提醒你一下这梦境可是会吃人的。”眉目慈善的庞大姐好心提醒。 “我有一个问题,梦核究竟长什么样子?”于晨突然想起来沈夜眠提起的只有拔除梦境的梦核他们才能逃离梦境。 “很难说,我有过几次进入梦境的经验,印象深刻的有一次是一条蟒蛇,还见过花花草草什么的,就我的经验来说都是有生命的东西。”这位长相平平的大姐经验竟如此丰富,很难让人把她和大佬联系在一起。 沈夜眠尝试推了几户人家的大门,都没能成功打开,整座村子像是被人按下了一键消除,只有他们几个外来者闯入了一座空城。 刘川惨白着脸:“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安静地有点儿诡异?”,不好意思凑到那对小情侣身边的刘川竟然躲到了封祎诺的身后。 于晨同样也发现了异样:“我也发现了除了我们刚进入到梦境中看到的乌鸦,还有我们几个人,这个村子里别说是人连株草都看不到。” 连活物都看不见,更不要说寻找梦核。 “曾经遇到过这种情况吗?”于晨问。 沈夜眠摇摇头,“很少,一般而言,梦主人编织的梦境会在一定程度上遵循现实生活,为了增加梦境的合理性会出现一些无关紧要的路人,很显然这个规律并不适用于这个梦境。只能找找村子里藏的线索。” 一行人只得沿着村中的大路一直向前走,经过十几户土屋,约莫来到了村子的中心。几间连排的土屋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屋前的空地上竖起一块破烂的木牌“乌子沟小学”,那个年代的生活水平有限,经常有村中小孩天不亮赶十几里路到有学校的村子去上学,由此看来这里不算特别闭塞落后。 整个村子的房屋都大门紧闭,只有学校的门半掩着,让人明知蹊跷却不得不打开这梦境的潘多拉魔盒。 那扇门只能算口头意义上的门,由几块黄的得发黑的木板拼接成,木板与墙面连接处已经裂开了巨大的缝隙,木门看起来摇摇欲坠。领头的沈夜眠驻足在屋前,轻轻一推虚掩的木门就打开了。 正对大门的墙壁上的一幅画映入众人眼帘,画中的男子仅剩的皮肉附着在根根凸起的肋骨上,剩下了一副干瘪的骨架,上半身**,下身只有一片白布系在胯间,遮挡裸露的身体,双臂呈展开状被死死地钉在木制十字架上,背景是浓稠的快要溢出画作的黑红色,这是一幅《基督受难图》。 “不光这地方邪乎,画看起来也邪性。”国字脸大说再次感概。 于晨也有同样的感觉,他大学期间闲暇之余和好朋友逛过几次画展,有幸看到过一位著名的外国作家所作的《基督受难图》,虽然自己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在看到画时依旧可以感受到从中传递出来的基督通过自己受难时的痛苦带给世人救赎的神圣感。 可这幅画完全没有给人带来光明救赎的感觉,反而让人感觉异常压抑,连续半个多月加班内心积攒的怨气几乎要喷薄欲爆,于晨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学校是四间相连的土屋,墙上还贴着“热爱集体,爱护公物”字样的宣传标语,看样子是由村委会改造而成。最左边的两间屋子是孩子们上学的教室,最右边的屋子前挂了一道草帘。 封祎诺掀开草帘,环境十分的简陋,不大的屋子里只有几张老式木制的上下床,两张洗漱架和两张办公桌。 “看来这里也没有人。”封祎诺耸了耸肩。“我们得想别的办法了。” “看看这里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于晨走到一个课桌旁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沓草纸,上面是初学者的写字草稿。 “我建议咱们分成几组分头行动,三个女生留在学校看看还能发现什么线索,我和那位有经验的大兄弟带领着男生分成两组去村里看看。”稍有经验的大姐提出建议。 众人都表示认同,可于晨却发现了诡异的事情,门什么时候关上了?明明自己最后一个进来的时候,为了确保留有后路,还随手找了一块砖头把门别了起来。 门打不开了,刚刚还烂到要掉下来的木门像是被施了法术,不管于晨怎么拉拽都丝毫不动。不信邪的壮壮哥与于晨合力,俩人摔了个趔趄终于认命,他们被困在屋子里了。 空无一人的村子,打不开的木门,在未知的危险面前,所有人的神经都高度紧绷,人们的恐惧将会被无限放大,直至弦断那一刻彻底崩溃。 “这也太tm离谱了,这什么破村子破门还有那外国画全都是王八蛋。”在梦境中紧绷的情绪得不到释放,壮硕青年激动地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踹门。 “你有这个时间抱怨,还不如多找找线索,让我们早点儿逃出这个鬼地方。”一路上没怎么说过话的坡脚青年突然爆发。 胆子比较小的刘川开始揩眼泪,两个胆子比较小的姑娘见状也开始掩面抽泣,局面顿时乱作一团。 “这里有一本笔记。”沉默不语搜寻线索的沈夜眠,有了新的发现。 暴乱的众人瞬时间平静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这唯一的线索上。 于晨有些尴尬地从离他最远的沈夜眠手中接过封面有些卷边的蓝色笔记本。笔记中的字笔力遒劲,字迹工整,可以看出笔记的主人在那个年代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于晨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念出笔记中的内容。 * 198X年4月12日 今天是我们来到乌子沟的第一天,一座位于M镇下偏远的村落。我们将在这里展开为期两年的支教生活,村民热情招待了我们一行人,并且将村委会改办成学校,虽然环境略微简陋,但抵挡不住我工作的热情,希望我们能给这里的孩子带来一些改变。 * 198X年4月19日 来到乌子沟的第五天,寻访中无意得知村子最西边竟有一座教堂,在这个公路都没有修到偏僻乡村竟然还有如此浓厚的宗教信仰,真是令人意想不到。更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村中30多名适龄儿竟没有一名上过学,看来我们的教育事业任重道远。 198X年4月26日 ............ “那后面呢?后面写了什么?”有人发出疑问。 “后面......后面的字我不知道是什么......”于晨惊奇地发现,明明自己可以看见笔记本上的内容,笔记本没有被涂改过的痕迹,但脑中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脑雾一个字都记不起来,比上学时的课本上的内容还要难记。 不信邪的众人在看过笔记后,结果均是这些字像全部被大脑屏蔽了一样没有办法表述出来,就像是梦境主人不想让人知道把这些内容从众人脑海中擦去了只留下朦胧的印象。 从现有笔记的内容不难得知是来这里支教的老师所写,除了得知这个村子并不是无人居住的空村和村西边有一座教堂,暂时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不知何时会取人性命的梦境像悬于众人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可他们连一点儿应对的对策都没有。 黑夜来临的猝不及防。 梦中世界的黑夜,也与现实生活中的暮色四合不同,整个世界一瞬间陷入黑暗,没有任何光源照亮,是混沌时期没有火种的原始人在潮湿无比的山洞中最原始的黑。 几个男生摸黑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到几根蜡烛与一盒火柴。火柴划过,屋中亮起暖黄色的烛光,掉到冰点的氛围也在烛光的映衬下似有缓和。 “梦里的黑夜比白天更危险,大家最好养精蓄锐等天亮再研究怎么办。”农妇打扮的大姐早早的选占好床位,连被子都盖好了。 经历了一整天的提心吊胆,众人都有些乏力,也都找好了自己的床位。 躺在木床上翘起二郎腿的壮壮哥皱了皱鼻子,“什么东西啊这么香?” “有香味儿吗?我没闻到啊。”依偎在他旁边的小女友往张闯怀里靠了靠,哭了一天的她有点儿脑缺氧整个人现在昏昏欲睡。 躺在他上铺的刘川把头伸出去,仔细嗅了嗅:“没闻到什么味儿啊,大哥。咱们得有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你是不是饿昏头了。” “可能是吧,不管那么多了,早点儿睡,明天还得想办法从这鬼地方出去呢。”壮壮哥没怎么当回事,打了个哈欠。 于晨也惊讶于明明是在梦境中,自己依旧能产生饿的感觉,但好在是一种不过分在意就可以忽略的状态,恍惚中有人吹灭了蜡烛,好像是沈夜眠,他躺到了于晨对面的那张床上,不多时,均匀起伏的背影昭示着他已经进入深度睡眠。 彻底的漆黑,像是被吞入巨兽的口中。一开始是滴答的水声,潮湿粘腻的体感包裹着于晨,整个人犹如置身于未干的沥青中,于晨躺在木床上动弹不得,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半梦半醒,尝试了几次调动自己的身体,都以失败告终,无法控制身体的无力让他想大声呼救,也是有口不能言。于是彻底摆烂,放任自己处于一个极不舒适的状态。 “嚓~嚓~嚓”像是啮齿动物啃食食物的细索声音,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好像就在他的耳边。“嘎吱~嘎吱~”声音突变得异常刺耳,仔细听可以听到轻微的吞咽声,耳鼓膜强烈的鼓动致使心脏的跳动频率攀升,于晨很想转过头看看是什么情况,但锁定的状态让他所想都是徒劳。 直至彻底与这个世界断绝链接。 于晨是在女孩的惊呼声中醒来的,床上只留下一滩水渍。 壮壮哥消失不见了!!! 第3章 初入梦|乌鸦医生3 床上的水渍只有碗口大小,完全可以排除一个一米八以上的健硕成年男性化成水的可能,可在这个任何人都出不去的密闭空间他又能去哪里呢? 双麻花辫姑娘像是由水做成的,源源不断的泉水从她肿成核桃的泪泉中涌出:“怎么办...我的男朋友...不见了?” “姑娘你先平复一下心情,你想想昨天晚上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庞大姐一把揽过小姑娘安慰起来。 “昨天...熄灯之后...我和闯哥就睡着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不见了。”双马花辫姑娘此时已经心神大乱,越是安慰她哭得越是梨花带雨。“我们上个月才见了家长,明明...我们都要...订婚了。” “昨晚他有没有做什么异常的举动?”沈夜眠总是能在混乱的局面中一阵见血的直戳要点。 双麻花辫姑娘摇摇头,极度的悲伤让她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画!” 国字脸大叔突然惊呼:“昨天晚上他动了那幅画,昨天晚上睡觉前那个小伙子说早就看那幅画不顺眼,就把那幅画摘了下来,还特意找了一块布把画包起来扔在了墙角边上。”大叔的手颤颤巍巍地指向角落里被麻布盖起来的画。 沈夜眠小心翼翼地把那幅诡异的画架在放在办公桌上,揭开了遮盖画作的包布,一股腥臭的血气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疑似同类留下的血气触动了深藏在原始DNA中的恐惧,长时间没有进食的于晨强忍着不让自己干呕,却控制不住胃酸上涌的灼烧感。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幅画和昨天不一样了。”胆小的刘川率先发现了端倪,“画里的人肚子好像鼓起来了。” 画中人表情痛苦似在忍受地狱极刑,依旧瘦骨嶙峋,只不过胸骨下方的部位隆起的高度超出了正常人类的极限,倒像是刚进食完餍足的蛇类。 于晨想起昨晚听到的声音,“昨天晚上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异常的声音?”一个诡异的想法浮现在于晨脑海中,胳膊上随即浮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没听着,我昨晚上跟被下了药一样,比我喝完酒睡得还死,醒过来就成这样了。”国字脸大叔说。 “我也是,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古怪了,昨天晚上我还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想观察会不会发生些什么,可我连自己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都不知道更别说听到奇怪的声音。”封祎诺算是一群人中警惕性比较高的人,依旧没有听见声音。 于晨很想认为自己当时是在做梦,但潜意识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一切确实是他猜测的那样。 “我听到声音了,是从你那边传过来的,有动物进食的声音。”沉思的沈夜眠抬起头,两人眼神交汇,于晨知道他和沈夜眠有着相同的想法。 于晨尽量以一种温和的措辞说出口:“昨天晚上我被鬼压床了,我感觉我被什么东西吞到了嘴里,我想行动但根本动弹不了,过了有十五分钟左右,我就听见有动物进食的声音,开始有点儿像老鼠啃桌角的声音,然后就是咀嚼声和吞咽声,结合画中人怪异的变化,所以我怀疑...他被画吃掉了!”于晨说出这个猜测的时候整个人都在轻微的战栗,是劫后余生也是为被吃掉的人的哀悼。 众人的目光不自主的聚集在那幅诡异的画上,画中男子的胃部似乎在缓慢的鼓动,宛如一个“孕育”了畸形儿的外生异种。画背景的颜色更加浓稠了,稠厚到要从画框中蔓延出来将一切周边的事物包裹吞噬。 “我一定是在做梦,这一定是梦,我要逃出去,没错,逃出去!”双马尾姑娘猛地挣脱庞大姐的怀抱,抓起办公桌上诡异的“受难”画,夺门而出。 双马尾姑娘的人影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我们要去把她追回来吗?”说话的人是众人中年纪最轻的刘佳,只是在晚自习课上打了个瞌睡就到这里了,还只是个上高中的小姑娘。 “找不到的,在梦中落单的人是最容易被梦核吞噬的,我们能做的只有救自己。”庞大姐无奈的叹了口气。“至少现在还有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至少门开了。” 按照画中的时间来算也不过短短一天,就已经有两人遇害一人精神崩溃,而他们能做的只有努力寻找线索,拯救自己。于晨平复了一下心情,提议道:“现在我们还剩下8个人,我建议我们分成三组去村里寻找一下线索。” “国字脸大叔、坡脚青年和年纪最小的刘佳一组去村子南边搜索,庞大姐、封祎诺和刘川负责村子北部和东部,剩下我们两个人去村西边的教堂找一下线索。”沈夜眠冷静地给每个人分配任务。 一行人按照沈夜眠的安排开始行动。 梦境里的白天也迥异于现实生活,没有太阳,却像艳阳高照的大晴天。教堂在距离村边不远的一个山坡上,沈夜眠、于晨沉默的并行在坑洼地土路上。 “被梦境吞噬的人现实生活中会怎么样?”于晨日常生活中一直秉持着能享一天福就一定不会吃苦的人生逼格,在被卷入这个莫名其妙的梦境之前死这个话题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在现实生活中也各有各的死法。”沈夜眠的话听不出什么波澜,“但我知道你会出去的。” 于晨很是感动,但于晨的肚子又开始叫了。 “沈兄弟,你饿不饿啊?你说这梦里有没有能吃的东西呢?”于晨有时自己都很佩服自己的跳脱的脑回路,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沈夜眠这次没有回复于晨,回应于晨的是他自己一声悠远的肠鸣。好吧,如果能或者出去他一定要狂吃一顿火锅,现在于晨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念头“饿”和“活下去”。 一片斜戳天际的枯树林挡住二人的去路,狂风来的毫无预兆,湿冷的阴风吹在脸上,像是猛兽伸出满是倒刺的舌头要将人的面皮舔掉。 “还真是噩梦多作怪,这种鬼天气我希望我只会经历这么一次。”于晨抵着强风也要嘴硬。 “抓紧我的胳膊。”沈夜眠向于晨伸出援手,两人互相支撑着对方在呼啸的骤风中挪动。 周围明明是没有生命的枯树,枝桠却违背常理地不顾方向肆意疯长,虬结错乱的枯枝中像是嵌合着无数张干瘪狰狞的人脸,争先恐后的奉上脸杀,风钻过枯桠间的孔隙,有无数人在哀嚎。 二人好不容易爬到了山坡上,原本还算整齐的衣服,只剩下一缕缕布条挂在二人身上勉强起到了蔽体的效果。 于晨已经很尽力不去看沈夜眠了,但眼睛总是不自觉追逐美好的事物,微微鼓起的胸肌,标准的八块腹肌,还有那隐藏在人鱼肌下磅礴的生命力,就算是破布条也掩盖不住的优越。 “你看。”沈夜眠示意于晨看向山坡下。 从山坡上往下望去山坡下的枯树林像是一个个绝望的信徒伸出手向他们信仰的神明发出求救。 这间小小的教堂已经不知历经多少年岁月的洗礼,米白色的墙壁在岁月的侵蚀下早已变得斑斑,浅灰色的屋顶也早已经破烂不堪。教堂并不大,只有一层供信徒们礼拜的礼拜堂,看样子只能容纳百十来人。 “看这个桌椅的样子,这里应该已经荒废很久了。”于晨手扶在座椅的靠背上,腐朽的木块一捏竟然掉成了渣渣。 “这里日志记录的最后时间是198X年10月21日和我们在学校看到的笔记只差了6个月,也就是在这六个月里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沈夜眠翻阅着祭台上残破的日志。 “可是我们到底要找些什么呢?”于晨很是摸不到头脑。 空旷的主讲厅,除了两排座椅和祭台一览无余,在翻遍整个主讲厅后。一间侧室吸引了于晨的注意,年久失修的门锁早已成了摆设,于晨轻而易举的进入了房间。 房间内的陈设十分简单,简易的单人床旁边是一张木制的床头柜,以及一具杉木制成的衣橱,从柜子放的书籍不难看出这是神父的房间。 于晨拉开橱扇,特有的腐旧气息扑面而来,衣橱中并不像想象中存放着神父的教袍,而是一个人形衣架,衣架上是一件黑色的皮制长袍,黑羽披肩还闪着流彩的光芒,看衣服的状态主人应该很爱惜。衣橱的角落还有一张黑色的面具,于晨蹲下身,把面具放在手里细细观摩,是一张黑色的长喙鸟头面具。 “是乌鸦医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于晨身后的沈夜眠俯身观察,角度的错觉让他看起来好像靠在于晨的肩头。 “看来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于晨在心中暗自吐槽,这沈大佬走路和飘一样还怪吓人。 沈夜眠点了点头。 “可是神父和乌鸦医生又有什么联系呢?”于晨不禁疑惑,“从乡村老尸一下子跳台到绣湖?” “这个还不清楚,只能先把这些东西先带回去了。”沈夜眠当机立断,梦中的时间不等人,耗费的时间越久他们面临的潜在危险也越大。 庆幸的是回去的路上,两人没有再遭遇妖风和枯树林的攻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中衣服的缘由,于晨感觉那些疯长的枝桠甚至在有意回避两人走过的地方。 刚回到村子的二人正好撞上了去村南搜寻线索一组的高中女生刘佳,她一路跌跌撞撞猛扑到于晨身上。 “发生什么事了?”沈夜眠率先扶住女孩。 “救命啊!快来救命呀!”刘佳神色慌张,衣服上也尽是斑驳的血迹。“大哥哥们,快去救救大叔......棺材里有好多老鼠,坡脚哥哥被老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