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和月季》 第1章 捉迷藏 “准备好,我这边客人马上就进了!” “三——” “二——” “一——” 对讲机里传来中控略微失真的声音,棺材里彻底安静下来。 云随安安静静躺着——专心致志扮演棺材里的“尸体”,只需要等待打本的客人们找到机关打开棺盖取走道具就好。 其他同事都忌讳这个角色,只有云随觉得捡了便宜,能躺平休息不好吗?至于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他云随根本就不信神佛! 就算真的有,那就有吧,反正他也不怕。 然而云随等着等着就觉得不对了——太安静了!客人们走本的动静一点也没有! 他离客人们进来的地方也就一堵墙,这劣质棺材根本不可能达不到隔音的级别,偏偏他绵长的呼吸在此刻显得格外聒噪。 即便再大胆的客人,在沉浸式恐怖元素的本子里多多少少也会被吓出声,而这批客人基本上都是女孩子,居然没有发出一声尖叫! 十分有一百分的不对劲,云随摸向手边的对讲,打算问问中控到底怎么回事。 “沙沙沙……咔啦……”一段嘈杂的电流声陡然响起,云随探出的手瞬间顿住,迅速摸向耳侧,结果什么都没摸到! 对讲机不见了?! 他分明记得自己刚刚是吧对讲贴着左手放着的!他也担保那道声音就响在耳边! 心跳骤然加速,“诡异”二字第一次出现在云随脑中。 “沙沙沙……咔啦……” 电流声再度响起,不过这一次是3D立体环绕音效,云随跟本无法分辨声音的来源。 紧接着,一道沙哑漏风的女声透露着欣喜从四面八方涌现,忽高忽低,忽远忽近—— “捉迷藏马上就要开始了!一定要躲好啊……被发现的话,就更好玩了……” “三……二……一……” “游戏开始……” 这不是剧本里的词和情节!云随压根就没往灵异方向想,满脑子只有中控现挂居然不告诉自己的愤怒,可惜他从里面根本就打不开棺材。 挣扎一番后,云随胸膛剧烈起伏,呼吸越发急促,他记得棺材里放着求生工具。 摸索许久也没有个结果,云随浑身冒汗,空气燥热凝滞,呼吸变得分外艰难。 被困的云随根本不外面都发生了什么——店里布置的灵堂早已淡成薄雾散去,棺材停在杂草丛生的荒芜里。 山色逐渐晦暗,雾岚乍起,郁郁葱茏的参天古树平添森然之气,纵横攀爬的藤曼成了恐怖最好的粉饰。 更诡异的是,隐匿其间的断壁残垣竟然正慢慢恢复成一座硕大宅院,青瓦鳞次栉比,白墙焕然一新,庭中沤满烂泥的池塘汩汩冒出活水,万物一新。 “咚——咚——咚——” 一声高过一声的闷响回荡在整个中庭,中堂里摆的那具红漆棺材被砸得微微颤动。 “砰——” 一只带锈的榔头破棺而出,举着榔头的手惨白清瘦,鲜血顺着被划开的伤口缓缓滑下。 “呼——呼——呼——” 云随赶在自己被憋死之前终于砸开了这具棺材,没来得及平稳呼吸,收回锤榔头又是一记猛砸,拳头大的洞口从四方裂开,云随身手敏捷地翻了出去,要不是摸到这把榔头,他今天就交代在里面了。 紫檀条案、东瓶西镜、福禄寿三星图……眼前全都是陌生的景象,他怎么从店里来这了? 一股裹挟着湿冷烂泥味的风扑面而来,云随皱了皱眉头,背后浮起冷汗,握紧了手里的榔头,这里很奇怪,没有挂白幡,却在屋里摆一具棺材,莫名其妙。 外面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是个什么景象,出去冒险绝对没有待在屋里来的安全,至少屋子里还有蜡烛点着。 云随还来不及庆幸,那些给他带来短暂安全感的蜡烛正从门口逐一悄然熄灭, 有东西来了,鬼吗?还是什么别的怪物?他缓步后退着将自己藏到柱后。 霎时,他还没来得及收回脚,诺大的屋子完全陷入黑暗,也算不得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全都蒙了一层黑,深深浅浅,那些黑色最浓的地方好像能爬出些什么妖魔鬼怪。 “滴答——滴答——” 水滴声由远及近,水腥味也越来越浓,云随下意识捂住自己翻腾的胃,他来到这里之前,还没吃饭,已经饿得发疼了。 “嘿嘿嘿——” 一阵诡异的笑声响起,刺得人头皮发麻,云随这下警惕的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他还不知道来的是个什么东西,至少不能让怪物察觉他的呼吸。 “郎君藏在哪里啊,叫妾身好找啊,快快出来拜堂吧,不要误了吉时——” 一道妩媚柔软的女声陡然响在云随侧边,正是棺材的位置,很近了,但凡他有一点动作,就会暴露。 不知道是不是水腥味太过于浓郁,云随的嗅觉受不了,只觉得头晕眼花,连周围的所有响动声都在减弱,安静得连风声似乎都消失了,更不用提那滴滴答答的水声。 云随索性闭上了眼睛,屏息全神留意屋子里的动静,直到确认没有水声和风声了,他长呼一口浊气 “滴答——” 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在他右眼皮上,没来得及彻底松懈的肌肉瞬间紧绷,抬手悍然朝着头上砸去,有风掠过耳侧,那些细碎的声响重新涌进耳朵里。 原来是被蒙住了耳朵,不是怪物走了。 “郎君原来在这啊,真是叫妾身好找啊!嘻嘻嘻——” 那娇媚的声音直转粗犷沙哑,腥风拂面,就在那女鬼的尖利手爪快要滑破云随的脸时,他调动全身肌肉,往侧面一闪,惯性太大,往前趔趄两步仍旧刹不住,顺势一个贴地翻滚,退到门边。 “轰隆——” 一声闷雷炸响,云随心惊肉跳,还没站稳,余光扫到那女鬼冲着他就来,没有丝毫犹豫拔腿就跑。 天边紫色电光闪烁,云随借着这些微弱光芒看见身后女鬼披着褴褛的喜服,半张脸都腐烂发白,有白色的蛆虫在上面蠕动,另半张脸盖在枯槁的发丝下,青紫发胀的手爪不断挥舞着袭来。 鬼,真的是鬼!云随心里低骂一句,加速往前跑去。 但他不过一个普通人,怎么能比得上这女鬼的速度! 眼见就要被那鬼爪擒住后颈,他只能硬着头皮挥着榔头回击,他也是运气好,“咔——”一声脆响,那女鬼的手掌被他锤断。 女鬼瞬间暴怒,外翻的眼珠染上红色,尖锐的啸叫似乎要扎穿云随的鼓膜,断掉的手骨瞬间接好,挥向云随的爪子更加狠毒。 “啊——”,云随被拍打飞出回廊,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浑身酸疼,无力挣扎。 那爪子上似乎带毒,他被抓破的手臂流出黑紫色的血,创口转瞬糜烂发臭。 女鬼眨眼便立在云随面前,不费吹灰之力掐着他的脖子,把人整个举离地面。 “嗬——,啊……” 云随脸色迅速涨红,女鬼手劲出奇的大,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丧命的时候,天边亮起一道紫光,离他很近。 铁能导电……他颤抖着手就要举起手中的榔头。 “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女鬼扬起手直冲云随的心口。 划开皮肉本该是钻心一样的疼,但云随似乎感觉不到了,耳朵溢血,意识渐渐模糊……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呼——,呼——” 沉重的呼吸与心跳声交织,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轰隆——” 在闪电砸向云随的一瞬间,一张燃烧的黄符不知从何处飞出,萦绕在女鬼身后,将其困在原地。 “我靠,这符纸这么好使?江观酌那家伙这么厉害?” 穿着花里胡哨潮牌卫衣的青年手握桃木剑站在院子里,那头白毛十分扎眼,除此之外云随最后看见的就是半张线条清晰的脸,这个抱住他的人好温暖啊…… “……三魄受损,我的小狗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唉……” 小狗?什么小狗?云随很快就失去了意识,沉入梦里 “嗬……嗬……别走,别走,回……回来……” 云随眼前只有模糊的一片红,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追逐挽留什么,脚下一刻也不停歇地迈着步子,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又是这个梦,从记事的年纪起,他只要一做梦就是这个场景,但这一次他感觉自己好累啊,心口很疼,手也疼,背上也火辣辣的。 云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红绡堆叠的床幔,隐约有个人影靠近。 “醒了?起来喝点水吧。”那人把杯子放在床边的黄花梨小几上,从容地将云随扶起来靠在床边。 “你是谁?”,云随虽然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水,却没喝,警惕的盯着那张容貌昳丽的脸。 “我叫樊栩,樊桐的樊,栩栩如生的栩,是小东家这次进小有天聘来的帮手。” “我的榔头呢?”,云随并不被这张笑得温和的脸所迷惑,一心想着自己的救命榔头,自己莫名其妙被卷进这地方,世界观都碎成豆腐渣了!那些魑魅魍魉说不定下一秒就窜出来,才见面的陌生人更难托付信任。 樊栩笑了笑,指向圆桌,“没敢丢你的,给你清理伤口的时候,抓的那样紧,谁也抢不下来。” 云随冷冷扫了他一眼,“虽然我没办法理解这个狗屁的小有天,但是我的工作不能丢,我该怎么回去?” “别这么着急啊弟弟,一时半会儿的是不去的!”,樊栩抿着嘴扯出一抹笑,“至于小有天,这是道家的说法,洞天福地听说过吗?这里藏着宝贝和机遇,修行的人都有机会进入小有天,打败boss,自然就通关了。” 云随这辈子就不信那些,更不了解修行,但小有天既然是洞天福地,为什么又会有怪物?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规规矩矩的上学到现如今,作为一个根本没有接触过修行的普通人,又怎么会被拉进小有天呢? “所以,为什么我会被拉进来,还有这里绝对不是你口中的洞天福地。” 樊栩感受到云随的清醒与敏锐,无奈地笑着摇头,“怎么这么聪明呐,小有天确实算不上完整意义的洞天福地,这里有着修行者想要的各种各样的宝贝,同时也危机四伏,随时会命丧于此,至于你为什么会被拉进来……我也不知道,似乎很早之前,小有天就有普通人被拉来进来的先例。” 这算什么呢?云随心中憋着火气,缄默不语,他沉寂如水的生活此刻掀起了浪潮,修行、小有天、怪物,这些离他曾经的生活很远,现在是他离曾经的生活远了。 “不用担心,小东家很厉害的,昨天就是他把你从那个女鬼手下抢回来的,他会带我们离开的。” “昨天?” 已经过了一晚上了吗? “是呀,现在是白天,这座古宅里很安静,也没见到有什么人,白天应该是安全的,别害怕。” 昨晚的经历确实有一点超出云随的认知,害怕倒不至于,他垂眼注意到樊栩翘着手指作兰花状,又一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衬衣,神态温婉,云随看得发毛,被樊栩堵在床上没办法去拿榔头。 “去帮我把榔头拿来。” “要榔头做什么?”,樊栩整理衣服的动作没停,偏过脑袋,眼珠慢半拍地的转过来看云随。 云随不语,发疼的胸腔里心脏鼓跳如雷,浑身肌肉紧绷着,随时做好准备跳下床。 “要榔头做什么啊?你怎么不说话呢?” “樊栩”的语气还正常,眼仁几乎要缩成一个点,眼白爬满红血丝。 “说话啊!回答我!要榔头作什么?我陪着你不好吗?啊——” 在“樊栩”伸手抓过来之前,云随一脚踹过去,一手撑着床,借力腾空反转落到桌边抓住榔头就砸过去。 “啊嘶——” 樊栩抓住云随不断挥动榔头的手,吃痛的揉了揉自己的肩。 “怎么了?在梦里还这么拼命啊。” 樊栩笑了笑,握住榔头用了些寸劲,彻底把榔头从云随手中抢了下来。 榔头一离手,云随就猛地坐起,睁开眼就看见站在自己跟前的樊栩,倚在□□柜边的白毛,还有角落零散着的男男女女。 “醒了啊少侠,要不是我把你从那女鬼手里抢下来,我还以为你是隐居世外的高人呢,一把榔头只身挑战女鬼,简直是传奇。” 云随压根不搭理白毛的玩笑话,愣怔地看着樊栩,直到确认他是人之后才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 “怎么了?梦里的妖怪长了我的脸?” 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笑容,云随心有余悸,错开樊栩炙热的视线。 “怎么称呼啊少侠,我把你么一个个的捡回来,还不知道你们都叫什么呢,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沈闻斟,新闻的闻,斟酌的斟,沈,就是修道世家之一的沈。” 沈闻斟抛了抛自己手里的镂空金球,神色得意,他确实也该得意,家族是当今修道大家,他自己也是难得一见的修道天才。 “云随。” 沈闻斟得到满意的答案看向另外一堆人。 一个长得壮实的男人开口,“赵海诚,我要来四十了,当年得师傅点化,一直以来到处闯荡,没个具体的师承。” 接着是一个温婉文静的女子,“我叫林佩君,我家也世代修行,不过家传不大,算不上什么世家。” “张漾,和赵哥一样,也没个具体的师承,四海为家。” 相较于林佩君的温婉,张漾多了几分潇洒和恣意。 “我……我叫白山,这是我女朋友文彤,我们俩在山里露营,然后,雾太大,我俩就回帐篷睡觉,然后睁开眼就到这里了……” 白山抱着自己女朋友,颤颤巍巍地说完话。 “行吧,这位叫樊栩,算是和我一伙的。” 沈闻斟说完就专注玩着自己手里的球,众人看向还没有自我介绍的最后一个人。 “我叫周渡,江家的人,沈少爷别生气了,我家少爷也不是故意和你吵的。” “嗤——”,沈闻斟斜了周渡一眼,“怎么,江观酌派你来盯着我,看我笑话?” “没有没有,你走之后,我家少爷卜了一卦,大凶,所以派我来给你送符纸还有关键消息的!” 大凶,修道世家之首江家江观酌自修道以来,从未失算。 沈闻斟收回球,面色凝重,“什么消息?” “捉迷藏。” 这是这章改的第三版了,第一次是九月初才开始写这篇文的时候,当时第一卷都还没写完,就大卡特卡,总觉得哪哪都有问题,然后停了有几天才开始写的,再就是十月三次元发生了让人心烦的事情,连带着心里的懒劲上来了,几乎整个十月都没有写,到十一月初才重振旗鼓,但总觉得自己写得稀碎,于是在发文前一周又停下来修改,直到我打下这段文字的这一刻,十一月七号的晚上十一点多,我终于确定了这一稿和读者见面,然后又要开始整理剩下的章节了,希望每一个点进来的读者,也许是手滑,也许是好奇,也许是无聊……都请大家留下一个评论吧,至少让我知道,我的文字让你产生了怎样的情绪,感谢![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捉迷藏 第2章 游戏开始 “你们有谁知道我们已经进来多久了吗?” 云随淡淡地发问,目光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 白山抱着女朋弱弱回应,“我,我女朋友戴了手表,现在是凌晨四点过了……” 怎么会是凌晨四点呢?云随脑子里飞速盘算时间线——打本的客人晚上七点来的,为了布置道具,他没吃得上饭,半个小时后客人正式开始打本,在半个小时,他就来到了这个小有天…… 过去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云随姑且理解为小有天的时间流逝开倍速了,可凌晨四点不应该天亮了吗? 樊栩顺着云随的目光看向黑漆漆的窗户,“怎么了,在害怕那个东西找上来?放心,这间屋子贴了符,很安全的。” 众人见识过那女鬼追逐云随时的威力,心中都是后怕的,听到樊栩这么保证都松了一口气。 但云随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他在想着刚才那个诡异的梦境,自己明明没有见过樊栩,梦里的怪物怎么会变成他的样子呢?而且那样真实的感觉真的会只是梦吗? “你们说这里会有天亮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给出肯定的答案。 “天不天亮的有什么关系?反正周渡带了符纸,那女鬼来一次我就烧一张,刚刚不就是吗?我猜她肯定被我重伤了,现在不知道躲在那里疗伤呢,天黑也没什么可怕的,她想和我们玩捉迷藏,那我们就陪着!” 沈闻斟明显底气不足,但嘴上仍旧不服输。 “这个小有天的关键信息是捉迷藏,而我……” 云随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闻斟厉声打断:“你怎么知道小有天?刚刚我们没有一个人提到小有天!你一个普通人,不仅没有被拉进这里的恐惧和慌乱,甚至还大胆反击女鬼,未免表现得过于冷静了吧?” 云随紧了紧拳头:接受理解能力过高也是错?不怕鬼也不行?就连求生的本能也不能有? 接二连三的机智提问响起:“是呀,你一个普通人,怎么会知道修道这一门的事情?” “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就算知道得再多又怎么样?活着出去才是真本事。” 云随脑瓜子嗡嗡作响,他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肯定是刚才昏迷之前摔到头了。 林佩君眼见着气氛不太融洽,立马出来打圆场:“有没有可能他之前也被小有天拉进来过?我听说这几年小有天总是莫名其妙的吸引普通人进来。” “是呀,沈少爷,要不是进来过的话,普通人是没有胆子拿着把榔头就去和小有天里的怪物干的。” 云随见他们这个样子,彻底不想把自己的梦说出来,目光逡巡着去找自己的榔头。 “随便随便!管你们这三个普通人进没进来过,要想活着出去就老老实实呆着,女鬼攻击过来,别主动送死,说不定我们还来得及救你们一把,安全度过七天,自然就能出去了。” 云随和樊栩闻言都皱起眉头,转瞬神色又恢复如常。 “本少爷困了,现在要去睡觉了!”沈闻斟打了个哈欠,轻描淡写道:“温馨提示,同一个地方挤的人越多,活人气息就越浓郁,死得也更快。” 沈闻斟转身抬腿就要出去,周渡巴巴跟了上去。 “那我也出去找个房间睡,张小姐要不要一起?” “好啊,有个伴安全一点。” 林佩君和张漾一齐起身离开了房间,就在赵海澄动身的时候,白山叫住了他。 “赵大哥,我和我女朋友可以和你住吗?我们保证不拖你后腿!” 赵海诚细看了看把头埋在白山怀里的文彤,最终点头同意了。 “谢谢赵大哥!” 白山拥着文彤离开,云随这才发现自己的榔头就放在桌上,和梦里的位置一模一样! “你想要榔头?” 云随闻言打了个寒颤,扭头看向还没离开的樊栩,他听这话都快要听应激了。 “你怎么还不走?” “干嘛这么凶嘛,你不是受伤了吗?再说你一个普通人,我要是走了的话你怎么办,我留下来陪着你吧。” 云随:这么好心? “谢谢不用,我自己一个人说不定还安全一点。” 樊栩笑得温柔,走到桌边把榔头拿起来递给云随,“是梦里那个我跟你说了一样的话吗?你反应这么大。” 云随抬眼警惕地看向樊栩,伸手去夺递到自己面前的榔头,但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拽不动,樊栩故意的。 “关你屁事,松——手——”,云随语气冷淡,他对于樊栩这种随随便便在梦里变成怪物吓人的人没什么好印象。 “你求我啊,求我,我就把榔头给你。” 樊栩见云随绷着一张脸,逗弄的心思更盛,却没料到云随索性放弃了争夺榔头。 “你刚刚醒的时候我看你的眼神不对,还有他们在讨论你的时候,你也一脸不耐烦,梦里真的有什么对吧,比如……白天。” 云随猝然揪住借着说话又凑近自己的樊栩,恶狠狠地盯着那双含笑的桃花眼。 “你到底什么人!” 樊栩就着俯身的姿势,把云随彻底罩住,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一起,呼吸之间满是樊栩身上淡淡的清香…… 樊栩的视线落在云随眼下靠近颧骨的那颗痣上,痴迷到险些抬手摩挲。 然而此时的情形用暧昧两个字显得尤为不合时宜——云随已然剑拔弩张。 僵持良久,云随才发现这人变态一样盯着自己,猛然松手推开樊栩,怒火中烧。 这些修道人一个个都什么极品?送走一帮子机智选手,还有一个隐藏款可疑变态! 那变态轻笑两声,宽慰道:“火大伤身,反正时间还长,我们慢慢了,千万小心你的伤,好不容易才止住血的呢。” 云随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透过千疮百孔T恤,疑似绿得发黑的植物“尸泥”在伤口上糊了一大片。 “别太感动哦!” 云随当然不会感动,但还是把樊栩从隐藏款可疑变态定义为可疑变态。 “这里会不会有白天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和你说一说捉迷藏。” 樊栩刻意停顿下来观察云随的反应,可惜云随除了满脸嫌弃就只剩下了淡定。 “捉迷藏是一种历史很悠久的传统游戏,有的叫它躲猫猫,有的叫它摸瞎子,是最早的儿童游戏,游戏时先选定一个范围,大家通过猜拳或者议定规则选出一个人,先蒙眼或者背着大家数数,其他人这段时间躲藏,时间到后由蒙眼者去找其他人。最先被找到的人成为下一轮找的人,那些没被找到的下一轮直接成为躲藏者。” 云随不由得自省,自己看起来很像傻子吗?能比刚才那帮人还清澈愚蠢?蠢到需要被介绍这些? 樊栩盯着云随表情变化堪称精彩的脸,“扑哧”笑出了声。 云随递来一记眼刀,他便端端正正的坐直身子,垂眼补充道:“也不知道你从梦里到底都了解到小有天多少,但在这里,游戏的规则会更加复杂。” “古时喜欢晚上玩捉迷藏,我猜这场游戏的范围就被划定在这座宅子的夜晚,那么你觉得游戏的轮转制度是什么呢?” “刚刚那个沈闻斟不是交代了吗?好好待着就能出去,你这么积极分析,不会是想借我这个普通人帮你淌雷吧?” 樊栩愣了愣,要不是他亲眼看见沈闻斟交代完云随皱了眉,他还真就信了云随的邪了,眉梢轻挑,正色道:“不用演习诓我,我都看见你当时的反应了,还有,我从来都不认为你真的是那种会乖乖听话的好宝宝!”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轻,扑面而来的自信和肯定简直充满了十足的变态掌控气质。 云随嘴角微抽,忍下朝天翻一个大白眼的想法,虽然他不敢苟同此刻樊栩说话的神态,但看在彼此对小有天同样的见解,他还是选择配合。 “所以,你进了几次小有天?对这一次有多少把握?” 为了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高薪简直,就算目前唯一看似可靠的同盟樊栩是坨屎他都能忍。 “很巧,我也是第一次进来……” “第一次?!” 云随瞬间不淡定了,如果时间能倒流,他收回自己前面一切的豪情壮志! 他果断激情开喷,“不是!第一次!那,那我就想请问了,那个沈闻斟为什么要雇你啊!钱多没地方花吗?” 樊栩立即安慰,“开个玩笑而已,别这么认真,进过几次没记,但这里面的门道我都摸清了,刚刚不正是和你分析着吗?” 云随闻言冷静下来,不断深呼吸调整自己飙升的心率。 “我们一群人进入小有天里,结果只有你当头碰上女鬼,所以你觉得捉迷藏的游戏规则到底是什么呢?” 云随猛然想起之前女鬼追逐他时,嘴里念念有词,她要找到那个郎君,可是她发现自己后却是想要杀了自己…… “有人死了,游戏就结束了对吗?” 樊栩闻言笑得优雅,“游戏的规则有介绍怎么结束吗?对于小有天里的怪物来说,我们是闯进游戏的人,你觉得游戏的选择权会在于我们?” 所以,游戏根本就不会结束,除非他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那他们……”,云随不由得担心离开的其他人。 “你还想想自己吧,那女鬼的手爪上貌似带着邪毒,你胸口还有手臂上的伤口很难自愈,这点草药管不了多少大用,要想救命还是要找药,至于其他人……放心吧,敢进小有天的修道人都自己的保命招。” 云随纠结半天,瓮声瓮气道:“……谢谢……” “什么?” 樊栩绝对是故意的,云随难得的好脸色瞬间翻篇,扔下一句好话不说二遍,立即躺下合眼假寐。 樊栩确实听见了,嘴角压都压不住。 “要感谢我就往里面去一点,这么大一张床,你总不能自己霸占着,让我趴桌上将就一晚吧。” 云随不语,云随默默往里面挪动,规规矩矩地留出外面一大半,樊栩见状笑着躺下。 真是奇怪,云随偷瞄一眼嘴角一直挂着笑的樊栩,左手握着榔头摆在两人中间,自己又默默隔开一些。 樊栩心中低低笑骂一句,橛守成规的正经小狗。 夜里总有呼啸的风,迷蒙之间,云随想要睁开眼睛,却感觉到有人在轻拍他的背,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抓住,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啊——” 一声尖叫炸破宅院的平静,云随立即睁开眼,就发现樊栩含着笑意看着自己,而自己手正握着他的手! “抱歉。” 云随立即松开了对方的手,尴尬地收回手。 “没关系的,不过是被牵了一下,又不会掉一层皮,何况你这么好看,我不吃亏的。” 果然是隐藏款变态,云随顶着滚烫的一张脸,恨铁不成钢地盯着被踢到床尾的无辜榔头,无情甩开樊栩的手。 “走吧,我们出去看看,刚刚声尖叫应该离我们不远。” 外面虽然亮了,但天色依旧阴沉,远山雾霭氤氲。 二人还没走进别院就看见很多人围在门边,这很奇怪,昨天晚上这座宅子除了他们七个人根本就没有活人存在。 云随看了一眼樊栩,樊栩安慰他,“要是有危险的话,你早就被怪物吃掉了,别担心有我在呢。” 云随睨了樊栩一眼,先行一步。 “怎么回事啊,老爷请来的这些仙人好像也不行啊,穿的奇怪,说话做事都奇怪。” “招摇撞骗的多了去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想来骗钱财……” “麻烦让一让。” 这堆仆人见到樊栩和云随来了,立即噤声散开,眼睛却还是好奇地往院子里面瞟。 院子里站着林佩君和张漾,周渡跟在沈闻斟身后检查地上的一堆人形样的东西,赵海诚一脸愧疚,白山悲痛欲绝的跪在地上哭。 少了一个文彤,看来地上那一堆就是文彤无疑了。 樊栩问道:“怎么了?” 沈闻斟嫌弃地在周渡身上擦了擦手,答道:“今天早上起来,这小子就尖叫,我们赶过来,就看见院子里有这一滩东西,他女朋友不见了,不出意外应该是死了。” 赵海诚也如实说出昨天晚上的情况,“昨晚我根本就没感受到任何动静,连女鬼的气息都没察觉到。” 末了他一脸不忍地扫了一眼地上那一滩“东西”。 云随此时独身走向那间敞开的屋子,屋内一应安好,完全没有打斗的痕迹,倒是门上贴着张符纸。 他果断开口:“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沈闻斟头也不回地说着:“小爷我写的符,驱邪避鬼,你有什么高见吗?” 云随白了他一眼,意外对上白山的目光,眉头一皱,满腹嘲讽化作淡淡一个“哦”便把沈闻斟打发了。 沈闻斟脸色一变,当即就要冲过来和云随理论一番什么叫一个“哦”?却被樊栩抬手拦下。 林佩君加入分析,“难道说文彤是自己出去的?可是她昨天明明都吓成那个样子了,怎么会有胆子出来,而且赵大哥和他们一起住,待在屋里更安全才对。” 但是文彤到底是怎么出事的呢? 一个已经害怕到连独立行动能力都没有的女孩,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出事的呢?又或者说,地上这滩毫无特征的人形烂肉到底是不是文彤呢? “别想了,他们决定分头去找线索,你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然后给你找药。” 云随的思绪被樊栩打断,恰好昨天为了逃生被忽略的饥饿正逐渐苏醒,干脆跟着樊栩离开。 “好了,别难过了兄弟,你女朋友也是命不好,别说她一个普通人了,就连我们这些修道的,进了小有天也是随时随地做好了丧命的准备,唉,节哀顺便节哀顺变……” “呜呜呜,早知道,进来之前我就不应该跟她吵架,她想要的那个包我就买给她了,我们露营就是因为我忙工作忘了给她买周年日礼物弥补她的……” 赵海诚的劝慰、白山的悔恨,渐渐消失在身后。 第3章 我恨你 “怎么不说话?还在想文彤的事吗?” 樊栩翻找着每一个瓶瓶罐罐,逐一打开鉴别,好在这座宅子里有这么大一个药房,否则他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药。 “你不觉得奇怪吗?天亮之后凭空出现的仆人,莫名失踪的文彤,还有我们貌似在这座宅子里扮演着道士的角色。” 樊栩找到了自己要找的药,笑着转身,“奇怪或是不奇怪的,在我们进入小有天里,难道不应该习以为常了吗?怎么还不脱?要我帮你?” 云随十分清楚以及肯定自己的性向,樊栩于他而言就是异性,昨天晚上睡在一起就是脑子发昏没考虑过来,现在要脱衣服是万万不能的!张口想要拒绝。 樊栩先他一步开口:“怎么害羞啊!怕我占你便宜?” 云随看着樊栩戏谑的笑,一时之间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直说自己喜欢男人。 “好了,快坐下吧,放心,就算我要占你便宜也不会趁人之危的。” 云随拗不过樊栩按在自己肩头的力道,只好顺势坐下,背过身脱下自己破烂且看不出颜色的半袖,挺直了脊背。 单薄的身形脱了衣服后并不干瘦,薄薄一层肌肉大概是因为紧张,微微鼓起,线条流畅,形状好看,大概会有很强的爆发力。 “别紧张,我会轻一点的。” 纤长的手指蘸取乳白色的药膏,轻轻游走在这具年轻皮肉的伤口上,微凉的药化开,隐隐发热。 云随被樊栩轻柔的动作弄得心痒,整个后背麻酥酥的,下意识地绷紧背肌想要抵御这种奇妙的感觉。 “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云随不语,他已经在极力忍耐身体里那种奇怪的感觉了,偏偏樊栩说话时要贴在他耳后,低压的声线勾起一些旖旎心思,灼热的气息喷洒之处蔓延一片绯红。 心脏仿佛被悬在万米高空,撩拨的风一阵阵拂过,**在低语规劝他臣服…… 云随慌张地眨眨眼,口舌干燥,呼吸急促,最终还是转过身,一把抓住樊栩的手。 “怎么了?” 樊栩明明看见了云随的反应,却还故作不明所以。 “我……我自己来就好……” 樊栩看着云随这副不自在的羞涩,嘴角扬起。 “那好啊,我去帮你找件衣服来,你这件应该穿不了了。” “哦,好……” 云随垂着头,不敢去看樊栩离去的背影。 樊栩找出来的除了外伤用的药膏,还有一瓶药酒,云随倒在手心搓热揉按在自己的脖子上,虽然他看不见,就摁下去那股直冲天灵盖的酸胀来看,那里应该已是一片青紫。 药酒按了三遍脖子后。 “哐当——” 云随回头,发现沈闻斟拿着一件衣服站在他身后,一副作则心虚的样子。 “樊栩呢?” “哦,我在来的路上碰见他,他说他看见西厢房那边好像有什么动静,让我把衣服给你拿来,你赶紧换上,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云随盯着沈闻斟没有动,随手拿了一块布擦手,腹诽道:居然没有冷嘲热讽?变性了? “怎么?不信我?要不是我,你昨天就死在女鬼手里了!现在樊栩那边有情况,我也不可能把你一个普通人留在这里,到底走不走,小爷可没耐心等你。” 沈闻斟说着就把衣服抛给云随,满脸的不耐烦。 这语气才对嘛,却又有一丝不对。 云随垂眸笑道:“好啊,我穿个衣服,你等我。” 沈闻斟并不躲避云随直白锐利的目光,扬着下巴走到门外。 这件衣服旧式的长衫,绣着几支竹叶,长长的衣摆正好遮住云随黑色的休闲裤。 换好衣服,云随就跟在沈闻斟身后去西厢,路上两人都缄默不语。 眼见就要走到西厢了,云随忽然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着沈闻斟,昨天那么趾高气昂,居然会在抓捕怪物和送衣服之间,选择送衣服…… 沈闻斟也好像有预感一样,停下转过身。 “你带你的榔头了吗?” 沈闻斟站在逆光位,大半张脸都掩在阴翳里,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那你……带你的球了吗?”,云随瞬间就确定面前的人不是沈闻斟,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握紧了榔头。 “当然,带了啊——” “沈闻斟”仰起脸,嘴角几乎列到耳根,张开一口长满尖牙的嘴,兴奋的冲着云随面门而去。 “哈哈哈哈哈,你好香啊——,你的皮囊也好看啊——,让我剥下你的皮吧!——” 怪物阴恻恻的叫声回荡在巷道里,云随侧身躲避开它的攻击。 “是你,昨天我那个所谓的梦里也是你吧!” 云随连连挥出榔头逼退怪物,那怪物贪婪地望着云随发出吼叫,没有痛觉一样,生生抗下云随数次攻击。 眼见自己就要被怪物逼到西厢里去,云随扭动腰身,用力往墙上一蹬,接着怪物的力,交换了两人之间的位置。 “吼——” 那怪物啸叫两声,迅速躲避开西厢,它似乎在害怕进入西厢,云随眼眸微眯,脚下加速拦住了怪物,生生将它堵在西厢院门口。 “啊——” 怪物似乎被逼急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匕首,胡乱挥动着就往云随身上刺。 声调怪异的吼叫听得云随头发晕,何况和怪物这一番搏斗下来,身上的伤口又都裂开了,鲜血顺着手臂流到手上的榔头。 “嗬嗬嗬——” 云随喘着气,盯着对面不知疲倦仍旧准备发动攻势的怪物,如果单纯的拼体力,他根本没有胜算。 “吼——” 又是一声尖锐的叫声,怪物飞奔着扑向云随,挥动的匕首划破云随的脸颊,他抿嘴不语,反身就往西厢里去,怪物害怕那里。 当脚踏进西厢的时候,耳边那些细碎的声音全都变小了,好像西厢自带无色的屏障将整个外界个隔开一样。 云随回头,那怪物果然不敢进西厢,但奇怪的是,怪物正盯着自己笑,为什么要笑呢? 还没来得及想通这个问题,怪物就已经跑开了,云随不解,难道这里是什么禁忌之地? “惠兰小姐在这里做什么呢?呀!怎么还拿着一把榔头,快快放下吧,赶紧进去梳妆吧。” 云随想张嘴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被一群小丫鬟们簇拥着带进屋里,飞速地换衣服、梳妆打扮。 “只待今日礼成,以后就不能再叫方小姐了,以后要叫少奶奶的!” “是呀是呀,今天我们给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云随困惑的看向镜中的这张脸,方惠兰的脸,紫青的额头被脂粉厚厚盖住,口脂和腮红为这惨白的脸色添了几分气色,泪水无声划落——这并不是像自愿结婚的样子。 “哎呀好了,方小姐不要再哭了,从今之后做我们肖家的少奶奶,有几辈子都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至于读书?干嘛还要受这个哭,这书里头的黄金屋就在肖家呢!” 逼婚吗?云随还没来得及分析吗,只听珠翠叮当,眼前被红绸遮盖,他和这具躯体被推着、拉着带到某个地方。 “咯咯咯——” 公鸡的叫声?云随被推着跪在软垫上,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块碎瓷片。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礼官一声高过一声的唱和,云随发现自己的身躯正在颤抖。 “等等——” 一道清脆的男生打断了仪式,一个神色黯然的俊俏男子走到云随身前。 “我来送她最后一程吧。” 堂上无人发话,云随却感觉到自己手心生疼,垂眼一看才发现瓷片已经嵌入肉里,汹涌如潮水般的悲愤席卷云随的心头,恨意和血液一起从心脏里泵出。 “行吧。” “大哥,这不合礼制啊,大郎成亲,玉成怎么好去挑嫂嫂的盖头!” “我大哥都已经死了,难道二叔指望着我大哥从棺材里面爬起来完婚吗?” “你……你真是大逆不道!” “行了,现在不是讲究这个的时候,快去吧,不要耽误了吉时。” 一番争论后,堂上又安静了,一只纤长的手握住云随的手,秤杆颤抖着撩动盖头。 明明盖头已经掀开了,可云随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清肖玉成的脸,是方惠兰在哭。 为什么不说话呢? “步入洞房——” 肖玉成拉着方惠兰走到棺材边,眼里含着不舍,似乎有话要说还没开口,变故就发生了。 那枚原本扎在自己手心的瓷片被方惠兰用力捅到肖玉成肚子上,血色很快蔓延。 “少爷——” “二郎——” “来人,押着她进棺材,今天这事必须完成!” 云随感受到声带艰难震动着,“肖玉成!我恨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要你生死都不得安生!啊——” 这具躯体从头到脚都在与愤恨共鸣,颤抖着誓要与眼前所有人拼个死活。 堂上一片混乱,拉人的拉人,逃窜的逃窜,云随很快就被封到棺材里去了,外面也很快寂静了,几乎是瞬间云随感觉腹中绞痛,心脏剧烈跳动,血从喉咙里涌出,方惠兰死了……云随也失去了意识。 长久之后的寂静之后,云随被一阵低泣吵醒。 “呜呜呜……惠兰,我对不住你……来生,来生我再偿还你……” “没用的东西,只会些妇人之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棺材里为她准备了破棺的榔头?可惜呢?人家根本就不领情!将你捅破了肚皮!不过你放心,爹已经帮你报仇了,让她走得痛快……” 原来是下毒,云随想起装扮时被丫鬟强逼着喝下去的那杯水,呵,真是义正言辞,戕害人命成了大义凛然。 很快云随就觉得不对,他是真的躺在棺材里,就和他进入小有天苏醒的那样,也不知道他在棺材里躺了多久,空气越来越稀薄。 榔头,肖玉成为方惠兰准备的榔头,云随胡乱的摸着,终于在身侧摸到了榔头。 “咚——” “咚——” “咚——” …… 不知道自己到底砸了多少下,几乎是在窒息之前云随砸开了这具棺材。 “嗬嗬嗬——” 云随艰难地爬起身,穿着喜服,一身配饰丁零当啷,推开门就往外跑。 天快黑了——女鬼的捉迷藏游戏就要开始了。 “云随——” 云随看见樊栩站在西厢院外,隔着不断流转着金色符文的透明屏障,樊栩的脸上着急、担心、后怕…… 怎么会后怕呢? 云随大步跨出,浑身脱力,在樊栩伸手接住他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环住樊栩的脖子。 “……我恨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