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鬼语集》 第955章 别盯着门口看 我老公周兵回家时,已经快半夜了。他一身的酒气混着劣质香水味,熏得我直恶心。 “看什么看?”他脱掉外套扔在地上,斜眼看我,“一天天丧着个逼脸,真他妈晦气。” 我没吭声,继续缩在沙发角落刷手机。习惯了,自从他有钱以后,对我就这德性。我点开本地论坛,一个标题吸引了我:“深夜千万不要长时间盯着门口看”。 帖子内容很简单,就几句话:如果你半夜独自在家,尤其是老公不在的时候,千万别一直盯着大门口或者卧室门口看太久。看久了,容易把“它”招来。“它”来了,就不走了。后面跟了几条回复,有人说楼主吓唬人,也有人发了个诡异的笑脸表情。 我嗤笑一声,装神弄鬼。顺手把手机扔一边。 周兵凑过来,油腻的手搭在我肩膀上:“臭逼,别玩手机了,玩玩我呗?”他嘴里喷出的臭气几乎让我窒息。 我扭开脸:“累了,想睡觉。” “睡什么睡,老子几天没碰你了?”他不由分说把我往卧室拉,动作粗鲁。我咬着牙,心里一阵悲哀。这就是我当初不顾一切要嫁的人。 完事后,他鼾声如雷。我躺在他旁边,毫无睡意,心里空落落的。黑暗中,我莫名想起了那个帖子。鬼使神差地,我睁大眼睛,望向卧室门口那片更深的黑暗。 起初什么都没发生。只有窗外路灯透进来的一点微弱光线,勾勒出门框的轮廓。 我就那么盯着,眼睛又酸又涩。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我突然觉得门口那里的黑暗,好像比别的地方更浓一些,像是一团化不开的墨。 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但下一秒,我的血都凉了。 那不是错觉。门口的黑暗开始变形,蠕动,慢慢向上凝聚,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细长的人形轮廓。一个纯粹由最深沉的黑暗构成的影子。 我的心跳骤停了一秒,然后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得胸口生疼。我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 那黑影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形,却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冰冷和死寂。 是幻觉,一定是太累了产生的幻觉。我拼命安慰自己,闭上眼睛,深呼吸,再猛地睁开。 它还在那里。 而且,似乎……更清晰了一点。原本模糊的边缘,现在能看出类似头、肩膀、躯干的分界了。它就像个无声的守望者,静静地“站”在门口,面朝着床的方向。 恐惧像无数条冰冷的蛇,缠住了我的四肢百骸。我猛地伸手,狠狠掐了一把身边的周兵。 “嗯……干嘛……”他不耐烦地咕哝一声,翻了个身,又打起了呼噜。 不是幻觉。那门口的东西…… 我几乎要尖叫出来,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只能死死地盯着它,仿佛只要目光一移开,它就会瞬间扑过来。 那一夜,我就这么睁着眼,和门口那个诡异的黑影对峙到了天亮。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那黑影如同被阳光蒸发的水汽,无声无息地变淡、消散了,门口恢复了正常。 我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虚脱般地瘫在床上。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做早饭。周兵揉着太阳穴走出来,看到我,愣了一下:“你昨晚做贼去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张了张嘴,想把昨晚的恐怖经历告诉他,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会信吗?他只会嘲笑我,说我神经病,想男人想疯了,或者更不堪入耳的话。 “没睡好。”我最终只是淡淡地说。 他也没多问,坐下呼噜呼噜喝粥,一边喝一边刷手机视频,外放的声音很大,都是些低俗的段子和夸张的笑声。要是以前,我肯定会说他,但现在,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昨晚那个黑影,已经抽干了我的精力。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做家务时,总会不由自主地瞟向卧室门口,总觉得那片空荡荡的地方,还残留着昨晚的阴冷气息。 我把论坛上那个帖子翻来覆去地看,试图找到更多线索。但帖子下面除了几句插科打诨,就是“楼主快更”、“然后呢”之类的回复,再没有更多有效信息。发帖人的头像也是灰色的,再没出现过。 难道真的只是我的幻觉?因为看了那个帖子,心理暗示产生的幻觉? 可那种冰冷的恐惧感,太过真实了。 晚上,周兵又有应酬,很晚才回来。这次他倒是没醉得太厉害,但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是生意谈得不顺利。他洗完澡上床,背对着我,没多久就睡着了。 我却睡不着。恐惧像虫子一样啃噬着我的神经。我紧紧闭着眼睛,不敢朝门口看。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别看,千万别看。看了,它可能又会出来。 但另一个声音又在诱惑我:看一眼,就一眼。确认一下,昨晚是不是真的眼花了。不然永远是个心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挣扎了很久,恐惧最终还是败给了求证的心理。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地望向卧室门口。 黑暗中,门口空无一物。 我长长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果然是幻觉。自己吓自己。我自嘲地笑了笑,准备安心睡觉。 然而,就在我视线即将移开的前一秒,我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了一点异样。 门口那片空地上,空气似乎极其轻微地扭曲了一下,像隔着火苗看东西那样。紧接着,一个极其淡薄的、几乎透明的黑影,开始迅速凝聚! 比昨晚快得多!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那个模糊的、细长的人形黑影,再次清晰地出现在了门口! 而且,我惊恐地发现,它似乎……比昨晚更靠近了一点。昨晚它就在门框那里,现在,它好像往前挪了半步,已经到了门框内侧! 它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面孔,没有声音,但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它正在“看”着我。那种被凝视的感觉,粘稠又冰冷,让我如坠冰窟。 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手脚冰凉。这一次,我确定不是幻觉。有什么东西,真的被我“招”来了。而且,它正在一天天、一步步地靠近。 我再次一夜无眠。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我无法醒来的噩梦。 那个黑影,每晚准时出现。而且就像遵循着某种可怕的规律,它一天比一天更清晰,一天比一天更靠近床边。 第三天晚上,它已经走到了卧室中央的地毯边缘。 第四天晚上,它离床尾只有几步之遥。 它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原本只是一团模糊的黑影,现在,我已经能隐约看出那是一个极其消瘦的骨架。 对,不是影子,是骨架!一个由浓稠黑暗构成的、棱角分明的骷髅架子!它的头部是两个空洞,深邃得仿佛能吸走光,那里应该是眼睛的位置。 它无声无息,只是站着,面对着我。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与日俱增,房间里的温度都好像因为它而降低了好几度。我每晚都蜷缩在床角,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我不敢睡,生怕一闭眼,它就会扑上来。 我开始迅速憔悴下去,眼窝深陷,脸色蜡黄。白天精神恍惚,动不动就打碎碗碟。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活像一具行尸走肉。 周兵终于注意到了我的异常。一天晚饭时,他皱着眉打量我:“你他妈怎么回事?撞鬼了?瞧你那鬼样子。” 我抬起空洞的眼睛看着他,声音沙哑:“是……是撞鬼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嗤笑起来,语气轻佻:“哟,什么鬼?欲求不满的女鬼?来找老子啊,老子阳气重,镇得住!”他说着,还猥琐地挺了挺腰。 看着他这副嘴脸,我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我低下头,不再说话。跟他说什么都没用,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妈的,丧气!”他骂了一句,摔下碗筷,“看着你就倒胃口,逼松得跟麻袋一样,我出去透透气。”他又出门了,肯定是去找他的那些“乐子”。 我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没人能帮我。我只能靠自己。 第五天晚上,是我这辈子经历过最恐怖的时刻。 那天周兵难得没有出门,在客厅看电视,声音开得震天响。我早早躲进卧室,反锁了门,缩在被子里,祈祷今晚能平安度过。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时间一到,那个骷髅黑影准时凝聚。它已经站到了床尾,离我近在咫尺。我甚至能“感觉”到它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的、非活物的气息。 它不再是模糊的轮廓,它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每一根肋骨,每一节脊椎,手臂和腿骨的形状,都清清楚楚。那完全就是一具完整的、用最纯粹的黑暗凝聚而成的人体骷髅。它空洞的眼窝锁定着我,虽然没有眼球,但我就是知道,它在看我。 我吓得几乎要心脏骤停,拼命往床头缩,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了。周兵醉醺醺地站在门口,满脸不耐烦:“卧室锁什么门?防贼还是防老子?” 他摇摇晃晃地走进来,根本没注意到床尾那个恐怖的存在——或者说,他看不见?他径直走到床边,开始脱衣服,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一天天哭丧着脸,老子欠你的?告诉你,外面想给老子吹箫的女人多的是……” 他说着,就朝我压过来,带着浓重的酒气和烟味。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死死盯住床尾的那个骷髅黑影。 它动了! 一直静止不动的它,第一次有了动作!它那骷髅头,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僵硬感,转向了正压在我身上的周兵。 然后,它抬起了一只完全是骨头构成的、漆黑的手。 没有声音,没有任何预兆。那只黑骨手,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插进了周兵的后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是的,插了进去!就像烧红的刀子插进黄油一样,毫无阻碍地插了进去! 周兵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和污言秽语都戛然而止。他脸上的醉意和欲望瞬间变成了极致的惊恐和痛苦,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让我血液冻结的一幕发生了。 那只黑骨手,缓缓地从周兵的后背抽了出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团鲜红的、还在微微搏动的东西。 那是……周兵的心脏。 心脏被完整地掏了出来,连带着血管和组织,甚至还在周兵的胸腔里时,都还在跳动。现在被握在那只漆黑的骨手中,显得格外刺眼和恐怖。 周兵的身体像一截木桩,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重重砸在地板上。眼睛还圆睁着,残留着死前无法形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的胸口,没有血迹,没有伤口,只有一个空洞洞的窟窿,能看到下面的地板。仿佛他的身体和心脏,本就是分离的,只是被暂时放在了一起。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诡异,太超出常理。我完全吓傻了,大脑一片空白,连尖叫都忘了。 那个骷髅黑影,手里握着那颗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缓缓地转回了头,那两个空洞的眼窝,再次“看”向了我。 它要干什么?下一个是我吗? 极致的恐惧让我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什么也没发生。房间里死一般寂静,只有我粗重而颤抖的呼吸声。 我鼓起毕生的勇气,颤抖着睁开一条眼缝。 床尾,空空如也。 那个骷髅黑影不见了。连同它手里那颗恐怖的心脏,一起消失了。 地板上,只有周兵冰冷的尸体,和他脸上凝固的骇人表情。 警察来了,现场勘查,尸体检验。结论是:死者周兵,死因不明。没有任何外伤,没有任何内出血,除了心脏不翼而飞,就像他的心脏凭空蒸发了一样。最终以“原因不明的猝死”结案。没人相信我的话,他们觉得我是受了太大刺激,胡言乱语。 我继承了周兵的所有财产,成了有钱的寡妇。没人知道那晚的真正恐怖。我搬了家,离开了那个承载了我无数噩梦的房子。 我不再想着结婚,只是偶尔憋不住了就去找鸭子,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我再也无法在黑暗中安心入睡,总是习惯性地检查门口。那个由最深沉的黑暗凝聚而成的骷髅影子,和那只掏出心脏的黑骨手,成了我记忆里永远无法磨灭的烙印。 后来,我在本地论坛上,又看到了那个帖子。它被人顶了上来,下面多了几条新的回复。 其中一条写着:“我也试了,盯着门口看。第三天晚上,我真的看到了一个黑影,很瘦,像个人形。它一天天靠近,越来越清楚……最后我看清了,那好像……是一副骷髅架子。然后,我那个天天家暴我的老公,就莫名其妙死了,医生说是心脏骤停。” 另一条回复说:“是真的!我也招来了!不过我后来拼命告诉自己那是幻觉,不去想它,不看它,过了几天,它好像就慢慢淡了,不见了。” 还有一条回复,让我脊背发凉:“你们算幸运的。我听说隔壁市有个女的,也玩了这游戏,结果……她看到那个骷髅走到她床边,对她伸出了手。第二天,她人疯了,一直念叨着‘我的心呢?把我的心还给我……’” 我看着这些回复,浑身冰冷。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个都市怪谈,是真的。那个骷髅黑影,会以某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回应着深夜的凝视与潜藏的恐惧。它带走什么,或者留下什么,似乎毫无规律,又或许,只与召唤它的人内心最深处的念头有关。 从此,这个城市又多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深夜,千万别长时间盯着门口看。尤其是,当你心怀强烈怨念的时候。因为你不知道,你会招来什么。 也许,是一个沉默的、逐渐靠近的黑色骷髅。而它的出现,往往伴随着难以理解的死亡,或者,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喜欢短篇鬼语集请大家收藏:()短篇鬼语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56章 都市怪谈:昭雪 我嫁给周峰的第二年,家里开始闹鬼。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那种,它只有一个头。 这件事得从上周二说起。那天晚上我被一种奇怪的感觉弄醒,不是声音,也不是光,就是一种被死死盯着的感觉。我睁开眼,卧室里很暗,只有窗帘缝透进来一点路灯的光。周峰在我旁边睡得很沉。 然后我就看见了它。 在离床尾不远的那张靠背椅上,平常我用来放第二天要穿的衣服的椅子上,有一颗头。 一个女人的头。脖子断口的地方参差不齐,像被什么不锋利的东西硬生生撕扯开的,暗红色的血肉和白色的碎骨碴子粘在一起,但没有血流下来。皮肤是那种死人的青灰色,头发又长又黑,散乱地垂着,遮住了部分脸颊。它就那么静静地摆在椅子面上,眼睛睁着,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全身的血好像一下子凉了,想叫,喉咙却像被水泥堵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我猛地闭上眼,心里疯狂默念是噩梦是噩梦,过几秒再睁开——它还在那里。不仅还在,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似乎和我对视了一下。 我拼命推身边的周峰,“周峰!周峰!醒醒!” 他咕哝一声,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大半夜的……干嘛……”手臂习惯性地搂过来。 “有……有东西!”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死死掐着他的胳膊,眼睛不敢离开那张椅子。 周峰被我掐得嘶了一声,总算清醒了点,顺着我惊恐的视线望过去。他眯着眼看了几秒,然后嘟囔着:“什么啊……什么都没有。你做噩梦了吧?”他把我往怀里带了带,手掌拍着我的背,“乖,睡觉,明天还上班呢。” “真的!就在椅子上!一个头!女人的头!”我几乎要哭出来。 周峰叹口气,撑起身子,伸手按亮了床头灯。昏黄的灯光洒下来,照亮了床尾的区域。那张椅子上空空如也,只有我睡前脱下搭在那里的毛衣。 “你看,什么都没有。”他躺回来,关掉灯,“你就是太累了,精神紧张。明天给你炖点汤补补。” 我僵在那里,心脏还在疯狂跳动。黑暗中,我死死盯着那张椅子。难道真的是我眼花了?噩梦残留的幻觉?可那种被凝视的冰冷感觉,真实得可怕。后半夜,我一眼没合。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起床,周峰已经做好了简单的早餐。他亲亲我的额头,语气带着调侃:“以后少看那些恐怖片,看把我老婆吓的。” 我勉强笑了笑,没说话。白天一切正常,阳光明媚,昨晚的恐惧似乎真的只是个噩梦。但我心里清楚,那不是。 接下来两天风平浪静,我几乎真的要相信是自己压力过大产生了幻觉。直到周五晚上。 这次我是被一种细微的“嘎吱”声弄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摩擦地板。我睁开眼,房间里依旧很暗。我几乎是立刻就把目光投向了床尾的椅子——空的。我刚松了口气,那“嘎吱”声又响了一下。 声音来自门的方向。 我慢慢转过头。卧室门是虚掩着的,留着一道缝。就在那道门缝外面,贴地的高度,我看到了它。 那颗头。这次看得更清楚了。脸色青灰,嘴唇是淡紫色的,眼睛空洞无神,黑发像海草一样铺散在地上。它就在门缝那里,好像正试图从门缝下面“看”进来。刚才的“嘎吱”声,大概是它移动时,头发或者脸颊摩擦地板发出的。 我瞬间浑身发冷,手脚冰凉。这次我学乖了,没有立刻尖叫或推醒周峰。我死死咬住嘴唇,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缝。那颗头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看”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它开始移动。不是滚动,更像是……漂浮着贴地滑行,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缝外的黑暗里。“嘎吱”声再也没有响起。 我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去。醒来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卧室门口的地板。很干净,没有灰尘,没有任何痕迹。周峰哼着歌在浴室刮胡子,一切如常。 这个鬼东西,只有我能看见。 从那天起,它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地点也不再局限于卧室附近。它总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我在厨房切菜,一低头,看见它就在料理台下面的阴影里,眼睛向上翻着看我。我吓得手一抖,刀尖划破了手指。血珠冒出来,我再低头,它已经不见了。 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用眼角余光瞥见阳台玻璃门的外面,它紧贴着玻璃,五官被压得有点变形,一动不动地“挂”在那里。我猛地转头,阳台上空无一物,只有晾着的衣服在风里轻轻摇晃。 最可怕的一次是半夜我起来上厕所。卫生间的灯是声控的,我走到门口,踩了一下脚,灯亮了。我解决完,冲水,洗手,打开门,刚要抬脚触发走廊的声控灯,借着卫生间里透出的光,我看见它就在走廊正中间,面朝着我。 距离我的拖鞋尖,不到半米。我甚至能看清它发梢沾着的一点干枯的苔藓,还有断颈处肌肉萎缩的纹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和它,几乎脸对着脸。声控灯因为寂静而熄灭,黑暗中,我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视线还钉在我脸上。我吓得魂飞魄散,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直到卫生间的灯也因为久久没有声音而熄灭。彻底的黑暗笼罩下来。 我疯狂地跺脚,拍手,走廊灯终于亮了。眼前空空如也,只有冰凉的地板反射着灯光。 我越来越憔悴,黑眼圈浓得像是被人打了两拳。周峰终于注意到了我的不对劲,不止是精神恍惚,我对他的求欢也提不起丝毫兴趣。 “老婆,你最近到底怎么了?”一天晚上,他把我搂在怀里,手不安分,气息喷在我耳边,“瘦了好多,摸起来都没以前有肉了。” 我躲开他的亲吻,心里一阵烦躁。“没什么,就是累。” “累?”他显然不信,手指灵活地弹着我大灯上的葡萄,“是不是嫌我最近不够卖力?嗯?老公这就好好慰劳你……”他说着下流的话,动作更加放肆。 要是在以前,我可能半推半就也就从了。但此刻,我满脑子都是那颗可能正藏在某个角落窥视我们的头,一阵强烈的恶心和恐惧涌上来。我用力推开他,“别碰我!” 周峰被推得一怔,脸上掠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又变成无奈和担忧。“好好好,不碰不碰。”他替我拉好衣服,把我搂住,“但你得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这样子,我很担心。” 看着他真切的眼神,我几乎要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怎么说?说家里有个只有我能看见的女人头?他会信吗?他只会觉得我疯了,或者更糟,带我去看精神科医生,家里本来就穷,还要浪费钱。 “可能……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我找了个最蹩脚的借口,“睡吧,明天再说。” 周峰叹了口气,没再逼问,只是紧紧抱着我。我知道他不信,但他选择了忍耐。 事情在几天后的周末下午达到了高潮。那天天气不错,周峰心血来潮,想在家里折腾点情趣。他拉着我进卧室,脸上带着坏笑,“老婆,今天来点刺激的。” 我心神不宁,勉强应付着,“你又想干嘛?” 他把我推到床上,从床头柜翻出领带,“绑起来任我处置。”他语气暧昧,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我挣扎起来,“不行!今天不想这样!”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异常强烈,我总觉得它就在附近。 “由不得你不想。”周峰玩心大起,压住我,用领带缠我的手腕。我很害怕,拼命反抗。 就在他快要得逞的时候,我的视线无意间扫过床底。床底和地板之间有一段空隙,里面很暗。然后,我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颗头,就在床底下。离我的脸,不到三十公分。它侧着躺在那里,头发披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们,看着周峰对我做的这一切。它的嘴角,似乎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个微小的弧度。那不是笑,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极度阴森的表情。 “啊……!”我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尖叫,用尽全身力气把猝不及防的周峰从身上掀了下去。 周峰重重地摔在地板上,痛呼一声,也火了,“你他妈有病啊!” 我蜷缩到床角,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指着床底,语无伦次地哭喊:“底下!在底下!它看着我们!它看到了!” 周峰捂着摔疼的胳膊肘,脸色铁青地爬起来,怒气冲冲地弯腰往床底看。“有什么?!啊?有什么!你告诉我!”他伸手在床底下胡乱划拉了几下,除了捞出一团灰尘,什么也没有。 “它刚才就在那里!看着我们!”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峰站直身体,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不是对鬼,而是对我。“王雨,”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声音很沉,“我觉得你需要帮助。心理医生,或者……别的什么。你再这样下去,不行。”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之间出现了巨大的裂痕。他不信我,他认为我疯了。 从那天起,我们陷入了冷战。家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他不再试图碰我,甚至很少回家吃晚饭。我则彻底被恐惧吞噬,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又不敢出门,整天精神恍惚。 那颗头出现的次数似乎减少了,但每次出现,都让我觉得它离我更近,那眼神也似乎多了点别的什么东西,像是……嘲弄? 转机出现在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身上——住我们对门的张奶奶。一天我出门丢垃圾,正好碰到她。她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皱起眉:“小姑娘,你印堂发黑,眼神涣散,最近是不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像抓到救命稻草,也顾不得许多,哽咽着把事情的经过断断续续地告诉了她,略去了和周峰的私密细节。 张奶奶听完,沉吟片刻,说:“听你描述,这东西怨气不轻,但好像没直接害你。它老是出现,可能是有什么执念,或者……它想告诉你什么。你仔细想想,最近家里有没有多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这房子以前是不是出过什么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特别的东西?我茫然地摇头。这房子是我们结婚时买的二手房,之前住着一对老夫妻,据说是搬去和儿子一起住了。没听说出过什么事啊。 回到家,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开始翻箱倒柜。我检查了每一个角落,连很久不动的储物间都彻底清理了一遍。就在我清理客厅电视柜最底层那个抽屉时,手指摸到了抽屉底板似乎有点松动。我用力一掀,底板被掀开了。下面是一个夹层,里面放着一个用油布包着的、方方正正的东西。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解开油布,里面是一个木盒子,没有锁。我颤抖着手打开盒子。 里面没有预想中的恐怖物品,只有一些零碎: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上面是一个穿着几十年前款式衣服的年轻女人,笑容温婉;几封字迹娟秀的信;还有一本红皮的工作证,照片同样是那个女人,名字叫“苏晴”。 我拿起那张黑白照片,仔细端详。突然,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照片上的女人,虽然笑容鲜活,但我绝不会认错——就是那颗头的主人!五官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睛! 我瘫坐在地上,冷汗瞬间湿透了衣服。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翻看那些信。信是写给一个男人的,语气从最初的甜蜜思念,到后来的不安、怀疑(她似乎怀疑男人有了外遇),再到最后几封,充满了绝望和痛苦,字里行间透露出男人对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虐待和囚禁。最后一封信只有潦草的几行字:“他疯了…他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用最彻底的方式…我逃不掉了…” 工作证上写着她的单位,是本市一家早已改制的老厂。 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那个“他”,很可能就是之前住在这里的男主人。而苏晴,恐怕就是被他杀害,并且……分尸了。她的头可能被砍了下来。 我们的上一任房主匆忙卖房,可能就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或者单纯是想离开这个不祥之地。而苏晴的头,或者说她的魂魄,一直困在这里。我的出现,或许是某种契机,让她终于能够显现出来。她一次次出现,不是为了吓我,而是……想被发现?想让我知道她的冤屈? 那天晚上,周峰很晚才回来,带着一身酒气。我坐在客厅沙发上,没开灯。他摸黑走进来,看到我,愣了一下,没说话,径直往卧室走。 “周峰,”我开口,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意外,“我找到了。” 他停住脚步,没回头。 我把那个木盒子放在茶几上,“我想,我知道那个‘头’是谁了。” 我简单说了我的发现和推测。周峰沉默地听着,酒似乎醒了大半。他走过来,拿起那张黑白照片,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看着。看了很久,他叹了口气,把我拉进怀里。这次,他的拥抱很紧,带着后怕和歉意。 “对不起,”他在我耳边说,“我不该不信你。” 我们在黑暗中紧紧相拥。那一刻,我知道,我们的裂痕开始愈合了。 第二天,我们联系了卖房给我们的老夫妻,拐弯抹角地打听他们上家房主的情况。夫妻俩支支吾吾,只说以前那家老头脾气很怪,老太太很多年前就病逝了,后来老头也死了,房子是他们的儿子卖的。我们又问知不知道一个叫苏晴的女人。 夫妻俩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压低声音说:“你们怎么知道这个名字?……唉,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听说那家老头年轻时有个相好的,后来莫名其妙就不见了,报警也没找到……你们就当不知道吧,晦气。” 挂了电话,我们更加确信了猜测。我们没有报警,因为缺乏证据,也怕惹麻烦,再说那老头都死了,报警也无济于事,别人也不会管。 我们商量后,决定按照张奶奶悄悄建议的方式,找了一位据说有些道行的老师傅。 老师傅来家里看了一圈,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那张苏晴最常出现的椅子前默默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他让我们买来了上好的檀香、纸钱,还有一块小小的无名牌位。他在客厅里做了一场简单的法事,主要是安抚和超度。他告诉我们,苏晴的怨气在于死得不明不白,尸骨不全,无法安息。她显现出来,与其说是吓人,不如说是一种无声的控诉和求救。 法事过后,老师傅让我们把那个木盒子,连同里面苏晴的遗物,以及那个小小的牌位,一起送到城外的寺庙里去供奉,请僧人诵经超度。 我们照做了。 说也奇怪,从那以后,那颗头再也没有出现过。家里那种阴冷、被窥视的感觉也彻底消失了。 生活渐渐恢复了正常。我和周峰的感情经过这次磨难,似乎比以前更深了。一天晚上,我们温存过后,他搂着我,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那时候……它是不是……真的在看我们乱搞?” 我捶了他一下,脸有点热,“谁知道。可能吧。” 周峰沉默了一下,然后坏笑起来,贴着我耳朵说:“那咱们以后可得注意点。” 一个月后,我们打听到消息,那老头儿子一家突然暴毙,包括一对六岁的双胞胎儿子。 我想当年老头杀害肢解苏晴,头单独砍了下来,致使苏晴的鬼魂一直困在这套房子里,也许是我们的仪式终于把她的魂魄放了出来,她找不到老头报仇,就杀了他儿子全家。 我不后悔我们所做的一切,这个世界,恶人和恶人的后代都该死。我心里那最后一点阴影也散去了。苏晴的遭遇是悲惨的,但她的冤屈或许已经得到了某种程度的昭雪,她也终于可以安息了。 至于那个关于只有一颗头的女鬼的都市怪谈,不知怎么的,就在我们这栋楼乃至附近的小区悄悄流传开了。版本各异,越传越玄乎。但我和周峰都知道,那个怪谈背后,是一个曾经真实存在的、苦苦挣扎的灵魂。 喜欢短篇鬼语集请大家收藏:()短篇鬼语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57章 乡村怪谈:山鬼 后山的树,一夜之间全秃了。不是砍的,那树皮树干还好端端立着,可每片叶子都掉得精光,地上厚厚一层绿,像是夏天突然就死了。 今年夏天,热得邪乎。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把李家坳的黄土路晒得冒起一层虚烟。狗都趴在屋檐下吐着舌头,懒得叫唤。村民李国华蹲在自家院门槛上,瞅着远处那座墨绿色的山,心里头直犯嘀咕。 他那婆娘,王有琴,端着一盆洗菜水出来,“哗啦”一声泼在院坝上,激起一股土腥气。“你个砍脑壳的,蹲在这里当门神嗦?还不去把后坡的草锄一锄!一天到黑就跟个木桩桩一样!” 李国华没回头,闷闷地吐了口烟圈:“锄个锤子!你眼瞎了嘛?没看到后山不对劲?” 王有琴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远处那座山,是村子依靠的大山,平日里林木葱郁,看着就让人心安。可今天,那山色确实有点怪,靠近山顶那一大片,颜色深得发黑,像是泼了墨,跟山腰以下的绿色泾渭分明。 “有啥子不对嘛?天热,树叶子晒蔫了呗。”王有琴不以为然,“你莫在那里神戳戳的,赶紧给老子干活去!” “放你娘的屁!”李国华站起来,有些烦躁,“那叫晒蔫了?那他妈是整个秃了!老子今早上去放夹子,看得清清楚楚!一棵棵树上,叶子掉得精光,偏偏又没刮风没下雨,邪门得很!” 王有琴听他这么说,也上了心,眯起眼睛仔细瞧。这一瞧,心里也咯噔一下。那山顶的黑色,确实不是浓绿,而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秃败颜色。“真的诶……咋回事?遭虫了?” “虫你妈卖批!啥子虫一晚上能把半座山的叶子啃光?地上落的叶子都还是绿的!”李国华越想越觉得瘆人,“我看啊,怕是惹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你莫吓老子哦!”王有琴朝他背上捶了一拳,力道却不重,心里也有点发毛。山里人敬山畏神,对这种反常事最是敏感。 “吓你?老子才没得闲心吓你!”李国华压低了声音,“你忘了老辈子讲的山鬼了?” “山鬼?”王有琴脸色变了变,“那都是好多年前的老黄历了,哪个还晓得是真是假。”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李国华把烟屁股扔地上,用脚碾灭,“这两天都莫往那边去,等看看情况再说。” 话是这么说,但李家坳屁大点地方,有啥风吹草动,半天就能传遍。不到晌午,全村人都知道后山秃顶的事了。人们聚在村头的大黄桷树下,七嘴八舌地议论。 “肯定是得罪山神爷了!” 老辈子李三公拄着拐棍,一脸严肃,“我跟你们讲,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过,民国那时候,也有过一回,山上的树莫名其妙秃了,结果没多久就闹土匪,死了好多人!” “三公,你莫扯把子哦,现在啥子年代了,还有土匪?” 年轻后生狗娃子不信邪,“我看就是病虫害,或者天气太极端了。” “你娃儿懂个卵!” 李三公瞪了他一眼,“这山里头的东西,玄乎得很!你不信?不信你晚上上去看看?” 狗娃子缩了缩脖子,不敢接话了。大白天看着那秃噜噜的山顶都觉得心里发毛,更别说晚上了。 村长李建国皱着眉头:“都莫吵了!我已经给乡里打电话反映了,看是不是林业站的人来看看。在这之前,大家伙儿都小心点,特别是家里有娃娃的,看紧了,莫要往山边上跑。” 话虽如此,人心里的好奇和恐惧是压不住的。接下来两天,关于后山的各种猜测在村里蔓延。有人说半夜听到山上有女人哭,又像是笑,声音尖得刺耳朵;有人说看见秃顶那片林子晚上有绿幽幽的光一闪一闪;还有人说自家养的狗,一到晚上就冲着后山方向龇牙低吼,拉都拉不住。 李国华心里更是不安。他家的土狗黑子,从前天晚上开始就不对劲。不叫,也不闹,就趴在窝里,浑身发抖,喂食也不怎么吃。他婆娘王有琴晚上起夜,回屋时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推醒李国华。 “国华……国华……醒醒!” “搞啥子嘛?大半夜的!”李国华睡得正香,被推醒一肚子火。 “我……我刚刚看到窗户外头……有个影子飘过去……”王有琴声音都在抖。 “影子?啥子影子?怕是树影子哦!”李国华不耐烦。 “不是树影!”王有琴带着哭音,“高高的,细细长长的,不像个人……它……它好像还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眼睛是两个窟窿,空的……” 李国华心里一寒,嘴上却骂骂咧咧给自己壮胆:“看你妈卖批!肯定是你看花眼了!一天到黑疑神疑鬼,裤儿都要吓尿了!”话虽难听,他还是起身下床,抄起门后的锄头,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 外面月色很好,把院子照得亮堂堂的。除了几声虫鸣,啥也没有。夜风拂过,院角的竹林沙沙响。 “龟儿子,屁都没得一个!”李国华松了口气,关上窗户,“睡你的觉!再瞎鸡巴说,老子把你撵出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王有琴被他吼得不敢再吱声,但这一夜,两口子都没睡踏实。 第三天,乡林业站来了两个人,戴着草帽,背着仪器。村长陪着他们,又叫上几个胆大的后生,包括不信邪的狗娃子,一起上山去看。李国华本来不想去,但被村长点了名,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越往秃顶的那片林子走,气氛越诡异。山脚下还是正常的夏日山林,鸟叫虫鸣,闷热潮湿。可一踏入那片秃了的区域,世界瞬间就安静了。不是一般的静,是死寂。虫不叫了,鸟不飞了,连风好像到了这里都停了。 那些树,大多是些松树和青冈木,此刻光秃秃地立着,枝杈扭曲地伸向天空,像一个个绝望的骷髅。地上的落叶堆积得厚厚的,踩上去软绵绵的,却是一种不正常的、湿漉漉的绿色,仿佛刚离开树枝不久,但已经失去了所有生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类似植物腐烂的甜腥气,闻着让人头晕。 “日他先人板板,这啥子味道?”狗娃子捂着鼻子骂道。 林业站的人也是面面相觑,拿出仪器东测西测,一脸困惑。“奇怪,土壤没问题啊……也没发现大规模的虫卵或者病菌……” 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枝桠照射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凌乱的光斑,非但没让人感到暖和,反而觉得那光线冷冰冰的。四周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格外响亮。 李国华总觉得脊梁骨发冷,好像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他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来路被层层叠叠的秃树干挡住,视野受限,更添了几分压抑。 “看那儿!”一个后生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棵老松树喊道。 众人围过去,只见那棵老松树的树干上,大概齐人高的地方,树皮被蹭掉了一大块,露出里面白生生的木质。那痕迹很新,不像是动物磨蹭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抓过,留下了几道深深的、略显凌乱的划痕。 “这是啥子东西搞的?熊?”村长问。 林业站的人凑近仔细看,摇了摇头:“不像,熊爪子不是这样的。这痕迹……太细了,倒像是……像是人的手指,但又长得多,而且力道极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人的手指?可能在山里生活的人,谁会有那么长的手指,那么大的力气? 没人再说话,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他们继续往前走,又发现了更多奇怪的痕迹。有的树枝被折断了,断口新鲜;地上偶尔能看到一两个模糊的、似人非人的印记,但因为落叶太厚,看不真切。 在这片死寂的秃树林里转了近一个小时,除了这些诡异的痕迹,一无所获。没有野兽,没有病虫害的证据,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种无处不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被窥视感。 “邪门,太邪门了。”一个林业站的工作人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我干这行十几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这没法用科学解释啊。” 村长李建国脸色也很难看:“先下山吧,回去再说。” 一行人如蒙大赦,赶紧掉头往下走。说来也怪,一走出那片秃顶的区域,各种声音又回来了,鸟叫虫鸣,热风扑面,虽然闷热,却让人感到一种重回人间的踏实。 下山路上,没人说话,大家都闷头赶路,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回到村里,消息传开,恐慌更甚。林业站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含糊地说可能是某种未知的极端气候现象,建议暂时封山,观察一段时间。 封山令下来了,但有些东西是封不住的。 李国华家就住在山脚下,受影响最大。他家的黑狗,自从那晚王有琴看到影子后,就彻底废了,整天蜷缩在窝里,不吃不喝,没过两天,竟然死了。死的时候瘦得皮包骨头,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被活活吓死的。 李国华把狗拖到后山脚埋了,心里堵得厉害。晚上睡觉,他也开始觉得不对劲。总觉得窗户外面有东西,有时是极轻微的摩擦声,有时好像听到若有若无的叹息。他不敢再开窗,每晚都把门窗插得死死的。 王有琴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晚上睡觉都要开着灯,还非得让李国华搂着。两口子以前那点床笫之事也彻底没了心思。王有琴有一晚缩在李国华怀里,哆哆嗦嗦地说:“国华,我咋觉得……那东西……盯上咱家了?” “放屁!”李国华骂了一句,但手臂却收紧了,“睡你的觉!老子明天就去镇上买点鞭炮回来,崩崩晦气!” 其实他心里也怕。他想起小时候听过的关于山鬼的传说。老人们说,山鬼不是鬼,是山里的精怪,是山神爷座下的东西,亦正亦邪。它高兴了,能保佑你狩猎顺利,找到好山货;要是惹恼了它,它就能让你家宅不宁,甚至莫名其妙地丢命。山鬼喜欢模仿人,但学不像。它会学人哭,学人笑,学人走路,但仔细听、仔细看,就能发现那声音空洞洞的,那影子轻飘飘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它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过处草木凋零,因为它身上带着一股“死气”。 死气……李国华一个激灵,想起了那片秃顶的林子,还有地上那些绿得发邪的落叶。 难道……真的是山鬼回来了? 这天夜里,李国华被一泡尿憋醒。他迷迷糊糊地起身,走到墙角的夜壶边解决。刚提上裤子,就听到一种声音。 是一种……摩擦声。 嘶啦……嘶啦…… 很轻,很慢,就像是用指甲在轻轻刮擦木板。 声音来自窗外。 李国华的睡意瞬间全无,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屏住呼吸仔细听。 嘶啦……嘶啦…… 那声音很有规律,一下,又一下,不紧不慢,仿佛就在窗外,正对着他们的床。 月光透过窗户纸,朦朦胧胧地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窗棂的格子阴影。李国华死死地盯着那扇窗户,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看向床上。王有琴似乎睡得很沉,没有动静。他又看向窗户。 就在这时,摩擦声停了。 世界一下子陷入绝对的寂静。 李国华等了好一会儿,再没听到任何声音。他几乎要以为刚才那是自己的幻觉。 可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窗户纸上,似乎有个影子极快地一闪而过。 很高,很细长。 李国华头皮炸开,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冲到门边,抄起顶门杠,对着窗户方向大吼一声:“哪个狗日的在外头!给老子滚!”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把床上的王有琴也惊醒了。 “咋了?国华?咋子了?”王有琴带着哭音问。 李国华没理她,举着顶门杠,心脏砰砰狂跳,死死地盯着窗户。 外面,依旧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显得那么正常,又那么刺耳。 不过,那一夜之后,怪事渐渐少了。窗户外的刮擦声再没出现过,王有琴也没再看到那个细长的影子。后山秃顶的那片林子,过了一段时间,竟然又慢慢冒出了新芽,虽然长得慢,但总算有了点绿色。 村里人也逐渐敢在山脚下活动了,只是没人再敢轻易深入那片曾经秃顶的区域。大家心照不宣,绝口不提那几天发生的事情,仿佛那只是一个集体的噩梦。 林业站最后的结论是某种罕见的、突发性的植物病害叠加极端气候,至于细节,含糊其辞。村民们对这个结论将信将疑,但也没人深究。有些事,弄得太明白,反而不好。 只有李国华心里清楚,那绝不是啥子病害。他后来壮着胆子去埋黑狗的地方看过,发现狗坟旁边的一小丛灌木,叶子也掉光了,枝干上也有几道浅浅的抓痕。 夏天快过去的时候,一个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李国华和王有琴坐在院坝里吃晚饭,晚风习习,带着稻谷即将成熟的清香。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呈现出温柔的黛青色。 王有琴扒了口饭,小声说:“好像……没事了哈?” 李国华“嗯”了一声,夹了一筷子炒腊肉,嚼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飘向了那座沉默的大山。 山还是那座山,沉默,厚重,孕育着生机,也隐藏着无人知晓的秘密。 “怕是走了。”李国华含糊地说了一句。 “啥子走了?”王有琴问。 李国华没回答,只是低头吃饭。有些话,不能说破。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但李家坳的乡村怪谈里,悄悄地又多了一个。关于那个夏天,一夜秃顶的山林,死寂中诡异的刮擦声,和那个细长飘忽的影子。老人们在茶余饭后,会压低了声音,对好奇的晚辈提起:莫要轻易得罪大山,那山里头啊,住着东西哩。它不高兴了,就会出来走一走,提醒一下忘了规矩的人。 夕阳彻底沉下山脊,天边只留下一抹绚丽的晚霞,映照着层层梯田和安静的村落。炊烟袅袅升起,狗在远处懒洋洋地叫着,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安宁、美好。 只是在那片巍峨的山影笼罩下,这份美好里,似乎永远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源自古老自然的、令人敬畏的神秘。 喜欢短篇鬼语集请大家收藏:()短篇鬼语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58章 记忆中的奶奶 那年的发烧,我记得是从爹娘坐上去外地打工的长途汽车后开始的。 奶奶说,爹娘一走,我就像被抽了魂儿,当天晚上额头就烫得吓人。我们村小,没医生,最近的村医生住在几十里外的乡公社。奶奶先是给我刮了痧,又喂了姜汤,但烧就是不退。第二天晚上,我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今晚再不找医生,我家小宝就悬了。”奶奶摸了摸我滚烫的额头,对隔壁屋的王大爷说道。王大爷是村里的老光棍,平时谁家有事都会搭把手。 窗外下着毛毛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王大爷咂巴着旱烟,眉头皱成了疙瘩:“这黑灯瞎火的,还下雨,几十里山路不好走啊。再说,这季节…容易碰上不干净的东西。”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得背娃去。”奶奶语气很坚决。 奶奶用厚厚的棉被把我裹起来,再用麻绳捆在她背上。我趴在她瘦削的背上,迷迷糊糊,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奶奶披上蓑衣,戴上斗笠,王大爷递过来一个灯笼,里面是盏煤油灯。 “路上千万别熄火,过了老鸦口,不管谁叫你,都别回头。”王大爷叮嘱道,眼神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奶奶应了一声,背着我就扎进了秋雨迷蒙的夜色里。 我们村到乡公社,要翻过两座山,中间会经过一段叫“老鸦口”的险路,路边是老坟山,村里过世的人大都埋在那里。平时天晴时,白天一个人走那段路都心里发毛,更别说这样的雨夜了。 奶奶背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山路上。灯笼的光晕在风里摇晃,只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四周是墨一般的黑,雨点打在蓑衣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林子里偶尔传来不知名的鸟叫,凄厉得很。 我时醒时昏,每次稍微清醒点,都能感觉到奶奶粗重的喘息和微微发抖的腿。但她一步都没停。 不知走了多久,奶奶的脚步慢了下来。我勉强睁开眼,看到灯笼的光照出前面一个狭窄的山隘口,两边是陡峭的山崖,像一张黑黝黝的大嘴。这就是老鸦口了。 风突然大了起来,带着哨音。雨点被风刮着,横着打在人脸上,生疼。奶奶手里的灯笼剧烈地晃动,火苗忽明忽暗,眼看就要灭了。她赶紧用蓑衣的一角护住灯笼。 就在这时,我听见一个声音,细细的,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阿婆……歇歇脚吧……” 奶奶身子一僵,没有回头,反而把背上的我往上托了托,脚步更快了。 那声音又响起来,这次近了些,像个小孩:“娃娃病重咧……前面有地方避雨……” 我感觉到奶奶的背绷得紧紧的。她低声念叨着什么,像是佛号,又不像。风更大了,那声音还在后面,这次变成了哭泣,呜呜咽咽的,听得人心头发毛。 “别看,别听,抱紧奶奶。”奶奶侧头对我说了一句。 我赶紧把脸埋在她湿漉漉的背上,闭紧了眼。 又走了一段,那哭声渐渐远了。风似乎也小了些。奶奶稍稍松了口气,脚步却依然不敢慢下来。老鸦口这段路长得好像没有尽头。 就在我们快要走出隘口时,灯笼的火苗突然噗地一声,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光晕所及之处,照出前面路边蹲着个人影。 奶奶猛地停住脚步。 那影子背对着我们,蹲在一棵老槐树下,好像在挖什么东西。他穿着旧式的对襟褂子,颜色褪得发白。 奶奶想绕开走,但山路很窄,那人正好挡在路中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老哥,借个过。” 那人停下了动作,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头来。 灯笼的绿光映在他脸上,那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睛部位只有两个黑窟窿。他手里捧着的,不是泥土,而是一把白花花的虫子,正往一个浅坑里放。 “你看我像人不像人?”他咧嘴一笑,嘴里空荡荡的,没有舌头。 奶奶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后退几步,差点摔倒。 “你看我像人不像人?”那人影又问了一遍,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 奶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厉声骂道:“像个鬼!滚开!” 说也奇怪,她这一骂,那人影愣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不甘心的嘶叫,倏地一下散成了一团黑气,消失在雨夜里。 灯笼的火苗也恢复了正常的黄色。 奶奶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不敢多留,背着我快步穿过了那个地方。直到走出老远,她才稍微缓过神,喃喃自语:“是‘讨封’的脏东西…幸好你王大爷提醒过…” 后来我才知道,山里有些年头的东西会修出点道行,会拦路问人自己像不像人。要是你应了“像”,它就能借你的气修成人形,缠上你;要是你骂它,它道行就会受损。 闯过了这一关,路好像好走了些。雨也渐渐小了。我烧得迷迷糊糊,只觉得奶奶的背都被汗和雨水浸透了,湿冷湿冷的。 又翻过一道山梁,已经能看见远处乡公社零星的灯火了。奶奶松了口气,脚步也轻快了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在这时,前面路上出现了一点红光,忽明忽暗的。 走近了些,才看清是个提着红灯笼的老太太。她穿着干净的蓝布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笑,看着很慈祥。 “他婶子,这么晚还赶路啊?”老太太主动打招呼,声音很和气。 奶奶经历了刚才的事,警惕地看着她,没有搭话,只是点了点头。 “是带娃看病吧?瞧这娃娃烧的。”老太太凑近看了看我,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我家就在前面不远的三丘田村,去歇歇脚,给娃喝口热水再走吧。这半夜三更的,医生也睡下了,不差这一会儿。” 她的话很在理,神情也真诚。我那时虽然昏沉,却也觉得这个老太太比刚才那个吓人的东西好多了。 奶奶犹豫了一下,看着远处已经不太远的灯火,又看看我滚烫的脸,终于点了点头:“那就麻烦老姐姐了。” 老太太很高兴,提着红灯笼在前面带路。她走得很轻快,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没走多远,她就拐上了一条小路。奶奶迟疑了一下:“老姐姐,这路好像不是去三丘田的吧?” “是条近路,穿过这片林子就到我家了,比走大路近一半呢,我家是独家村,不用到大村那里。”老太太回头笑道。 奶奶将信将疑,但还是跟了上去。林子很密,红灯笼的光只能照亮一小圈,四周黑黢黢的。奇怪的是,这林子里特别安静,连雨声都听不到了。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前面出现了一座小院。院子里有间土坯房,窗户里透出温暖的黄光。 老太太推开篱笆门,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去。 奶奶背着我走进院子,突然停住了脚步,脸色变得煞白。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院子角落里堆着一些农具,旁边有一口井。这都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井口旁边,插着三炷香,香已经烧了一半,空气中飘着一股奇怪的香味。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堂屋的门槛很高,而且被漆成了刺眼的红色。 奶奶猛地转身就要往外走。 “来都来了,就进来坐坐吧。”老太太的声音突然变了,不再和蔼,带着一股冷飕飕的意味。 奶奶不理,伸手去拉篱笆门,却发现刚才轻轻一推就开的门,现在像有千斤重,怎么也拉不开了。 “娃病了,走了这么久得找个地方歇歇不是?”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近。 奶奶把我放下来,护在身后,转身对着那老太太,声音发抖但强硬:“你我阴阳两隔,无冤无仇,为啥害我们?” 那老太太站在堂屋门口,红灯笼的光从下往上照着她的脸,显得诡异非常。她还在笑,但笑容变得僵硬诡异:“我孙子去年也发烧,没挺过去。我就想留他下来,陪我孙子说说话。” 这时,堂屋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面色青白的小男孩探出头来,直勾勾地看着我。 “你看,我孙子多喜欢他。”老太太伸出干枯的手,要来拉我。 奶奶一把打开她的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迅速打开,里面是一把小小的、生锈的剪刀。她二话不说,用剪刀尖在自己手指上扎了一下,挤出一滴血,朝着那老太太弹去。 “啊!”老太太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像是被烫到一样,身上冒起一股青烟,身影瞬间淡了不少。 “滚!不然我用心头血泼你!”奶奶厉声喝道,作势要用剪刀刺胸口。 那老太太怨毒地瞪了我们一眼,抱起那个小男孩,退回了堂屋。屋里的灯光瞬间熄灭,整个院子陷入一片死寂和黑暗。 只有奶奶手里的灯笼还发着微弱的光。 奶奶赶紧背起我,再去拉那篱笆门,这次轻轻一拉就开了。她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沿着来时的路拼命往回跑。 直到跑回大路上,又跑了一段,看到远处乡公社的灯火,她才瘫软在地,大口喘气,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后怕地拍着我的背:“娃啊,奶奶差点…差点就把你丢了啊…” 后来我们终于敲开了医生的门。医生给我打了针,开了药。说再晚来半天,我可能就烧成肺炎没救了。 那晚的经历,我和奶奶后来都很少提起。直到多年后,奶奶快不行的时候,才拉着我的手说,那晚遇到的红灯笼老太太,可能是这一带的“鬼婆”,专门引诱夜路人。要不是她想起老辈人说过,心头血最辟邪,加上拼命的气势吓住了那东西,我们祖孙俩那晚就交代在那里了。 “阎王爷那儿…我不去…”奶奶弥留之际,神志已经不太清醒,断断续续地说,“我去了…谁给我孙子…挡灾啊…” …… 如今,我也成了庄稼人,早过了而立之年。奶奶也早就深埋黄土之下。又是一个寒衣节,我拎着祭品去看她。 坟头枯草挂了白霜,在萧瑟的风里轻轻摇晃。我蹲下身,慢慢烧着纸钱,火光映着我粗糙的脸。 山风呜咽,像是多年前那个雨夜,奶奶背着我走过几十里山路时,在我耳边的喘息。 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才明白,那晚她面对的,不只是风雨和山路,还有她这辈子最怕的鬼怪。而她之所以能闯过去,是因为背上背着比她的命还重要的东西。 纸钱烧完了,灰烬被风卷起,打着旋儿飘向远方。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就像奶奶当年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继续赶路。 山野寂静,只有风过坟头草的声响,像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喜欢短篇鬼语集请大家收藏:()短篇鬼语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59章 抓替身 村西头的李国云死了。死得窝囊,喝多了酒,一头栽进村口的臭水沟,淹死了。 发现的时候,人都泡发了。村里人凑钱给他打了口薄棺材,草草埋在了后山的乱坟岗。 埋他的那天,王天华和他媳妇儿桂香也去帮了把手。回来路上,桂香就嘟囔:“这李国云,活着时候不招人待见,死了倒麻烦大家。” 王天华搓着手上沾的泥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他心里有点犯嘀咕,埋人的时候,他好像看见李国云棺材板缝里,夹着一小卷红纸,像是包着什么东西。当时人多手杂,他也没细看。 晚上,王天华跟桂香躺炕上。月亮地儿挺亮,从窗户纸透进来,屋里灰蒙蒙的。 桂香翻了个身,胳膊搭在王天华胸口:“哎,你说李国云穷得叮当响,他屋里那点家当,最后咋处理的?” 王天华心里正想着那卷红纸,随口答:“能有啥家当?破桌子烂板凳,谁要啊。估计村长看着处理了。” 桂香的手不老实,往下摸:“我听说……他以前好像攒过几个钱,是不是藏哪儿了?” 王天华被她摸得有点起火:“你个骚娘们儿,就知道钱!他那穷酸样,有个屁钱!死人的钱你也惦记?” 桂香不服气,声音提高了八度:“咋了?死人钱不是钱?他一个老光棍,无儿无女的,钱留着下崽儿啊?要是真能找到,够咱家换台新电视了!”她说着,整个人往王天华身上贴,“你就不想……弄点钱,给咱俩买点好穿的,好吃的?” 王天华被她说得心里也活泛了。是啊,李国云虽然穷,但说不定真有点压箱底的钱。他又想起棺材缝里那卷红纸。那会不会是……买路钱? 乡下有种老说法,人死了,下葬的时候,亲人会在棺材里放点钱,叫“买路钱”,是给死人在阴间打点小鬼、顺利投胎用的。李国云没亲人,这钱……会不会是哪个好心人,或者不懂规矩的外人,顺手塞进去的? “你他娘的别瞎琢磨了,”王天华嘴上骂着,手却搂紧了桂香,“明天还得早起下地呢。” 桂香在他耳边吹气:“下地能有几个钱?你要是敢去李国云那破屋翻翻,说不定……我就让你干屁眼……”她的话越来越下流,手也越发不规矩。 王天华被她撩拨得浑身燥热,那点忌讳也忘了:“去你娘的!老子明天就去看看!要是真找到钱,给你买个戒指!” “真的?”桂香喜出望外,动作更卖力了,“那你可说话算话!到时候……你想咋样都行……” 两人在炕上折腾了半宿。 第二天,王天华顶着个黑眼圈,扛着锄头假装下地。绕了个圈,他就溜到了村西头李国云那间快塌了的土坯房。 门没锁,一推就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屋里空荡荡的,地上散落着些破烂。王天华心里怦怦跳,四处翻找。炕席底下,墙缝里,破柜子角落……找了个遍,连个钢镚儿都没找到。 他有点泄气,坐在门槛上抽烟。看来是白忙活了。就在他准备起身走的时候,眼睛瞥见了灶台旁边那堆柴火。他心里一动,走过去扒拉。 柴火堆底下,有个老鼠洞。洞口堵着块破布。王天华扯出破布,伸手往里一摸,冰凉的,是个小铁盒! 他心跳加速,赶紧把铁盒掏出来。盒子生了锈,但没锁。他颤抖着手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点铁锈渣子。 “妈的!”王天华气得把铁盒摔在地上。看来钱早就被人拿走了,或者根本就是他想多了。 他垂头丧气地往外走,刚到门口,脚下踢到个东西,是那个生锈的铁盒盖子。盖子内侧,好像用刀子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他捡起来,凑到亮处看——“买路钱,莫贪”。 王天华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冒上来。这李国云,临死还留这一手?他赶紧把盖子扔了,像是沾了脏东西,头也不回地跑了。 回到家,桂香迎上来,一脸期待:“咋样?找到没?” 王天华没好气:“找个屁!毛都没有!以后少惦记这些歪门邪道!” 桂香看他脸色不对,也没敢再多问。 日子一天天过,好像没事发生。但王天华总觉得不得劲。尤其是晚上,他老梦见李国云,就站在他家院门口,湿漉漉的,身上一股水沟的臭味,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跟桂香说,桂香骂他:“你就是心里有鬼!自己吓自己!” 这天夜里,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着窗户,噼里啪啦。王天华睡得不安稳,又梦见了李国云。这次,李国云离得更近了,几乎贴到炕沿,那张被水泡得肿胀发白的脸,清晰得吓人。 王天华猛地惊醒,一身冷汗。窗外雨还在下,屋里黑漆漆的。他伸手摸旁边的桂香,却摸了个空。 “桂香?”他喊了一声,没人应。 他有点慌,摸索着点亮煤油灯。昏暗的灯光下,炕上只有他一个人。桂香呢? 他披上衣服下炕,端着油灯往外屋走。堂屋也没人。灶房里,静悄悄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桂香!死哪儿去了!”他又喊,声音带着颤。 这时,他听见院门好像有动静。像是有人在外头轻轻敲门,又像是风吹的。 他点着电筒,走到堂屋门口,隔着门缝往外看。雨夜里,院门口好像站着个人影,黑乎乎的,看不太清。 “谁?”王天华壮着胆子问。 那人影不动,也不吭声。 王天华心里发毛,想起关于李国云的梦。他不敢开门,凑近门缝仔细看。 闪电划过夜空,一瞬间,天地亮如白昼。 王天华看得清清楚楚——院门口站着的,正是李国云!浑身湿透,水顺着头发衣服往下淌,在地上积了一小滩。脸色青白,眼睛是两个黑窟窿。他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一只手抬着,像是在敲门。 闪电过后,又是一片漆黑。 王天华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电筒差点掉地上。他连滚带爬退回里屋,插上门栓,钻进被窝,用被子蒙住头,浑身抖得像筛糠。 “幻觉……一定是幻觉……”他不停安慰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声好像小了。他被窝里闷得受不了,慢慢探出头。屋里静悄悄的。 他竖起耳朵听,院外好像没动静了。难道真是眼花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里屋的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了。 王天华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死死盯着门口。 一个人影慢慢挪了进来。是桂香! 王天华一下子坐起来,又惊又怒:“你他妈的死哪儿去了!吓死老子了!” 桂香的样子有点怪。她浑身也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眼神直勾勾的,脸色苍白。她没理会王天华的骂声,慢慢走到炕边,也不脱鞋,就那么直接躺了上来,身子冰凉。 “你干啥去了?弄这一身水!”王天华推了她一把。 桂香转过脸,看着他,眼神空洞,声音飘忽:“刚才……有人敲门……” “谁敲门?”王天华心里一紧。 “李国云……”桂香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他说……他冷……在水里泡得难受……” 王天华头皮发麻:“你……你胡说什么!你看见他了?” 桂香点点头,眼神还是直的:“他说……他的买路钱……没了……过不了奈何桥……小鬼拦着他……” “买路钱?”王天华心里咯噔一下,想起那个铁盒和刻的字。 “他说……钱……在你看见的地方……”桂香慢慢转过头,盯着王天华,“棺材缝里……那卷红纸……” 王天华如遭雷击,浑身冰凉。原来他当时没看错!那真是买路钱!李国云是来找他要钱的! “他……他还说啥?”王天华声音发抖。 “他说……明天晚上……子时……还在村口老槐树下……把钱还他……不然……他就带我们走……下去陪他……”桂香说完,眼睛一闭,像是昏了过去。 王天华使劲摇晃她:“桂香!桂香!你醒醒!” 桂香毫无反应,身体冰冷。 王天华瘫在炕上,一夜无眠。天快亮时,桂香才悠悠醒转,对她昨晚去了哪儿、说了什么,一概不知,只说自己做了个噩梦,梦见李国云跟她要钱。 王天华知道,这不是梦。 一整天,王天华都失魂落魄。他去找了村长,支支吾吾说了昨晚的事。村长听完,脸色凝重,抽了口旱烟:“天华啊,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李国云心里有怨气。那买路钱,动不得啊。” “可……可那钱在棺材里啊!难道要去刨坟?会不会被哪个绝良心的拿走了?”王天华快哭了。 村长叹口气:“刨坟是损阴德的事。但……唉,这样吧,我让人用红纸包点纸钱,今晚子时,我陪你去老槐树下烧了,算是补他的买路钱。再说点好话,看能不能了了。” 王天华连忙点头。 到了晚上,子时将近。月亮被乌云遮住,四下漆黑。村口那棵老槐树枝桠张牙舞爪,像鬼影。 王天华和村长,还有两个胆大的后生,一起摸黑来到老槐树下。村长在地上画了个圈,点燃了那包纸钱。 火苗窜起,映着几张紧张的脸。 村长嘴里念念有词:“李国云啊,拿着钱好好上路吧,别缠着天华家了,他没拿你的买路钱……” 纸钱烧得噼啪作响,火光跳动,周围的黑暗显得更浓了。 突然,一阵阴风刮过,卷起烧剩的纸灰,打着旋往河边飘去。 王天华稍稍松了口气,看来李国云收下钱了。 就在这时,一个后生突然指着河边,声音发抖:“那……那是什么?”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河面上,隐隐约约好像飘着个人形的东西,白花花一片,正顺着水流往下漂。 “水……水鬼!”另一个后生尖叫一声,扭头就跑。 村长也吓得够呛,强作镇定:“别……别瞎说!可能是死猪死狗!” 话虽如此,他也腿肚子发软。 王天华死死盯着那团白影,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那白影漂到河湾处,被一棵倒在河里的树拦住了。借着微弱的天光,他们看得清楚了些——那根本不是什么动物,分明是个人形!穿着衣服,脸朝下趴在水里,随着水波晃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真是……李国云?”王天华声音都变了调。 村长也慌了:“快!快回去!明天天亮再说!” 几个人连滚带爬跑回村里。 这一晚,王天华家和村长家都是灯火通明,没人敢睡。 天蒙蒙亮,雨彻底停了。村长召集了十几个青壮年,拿着棍棒家伙,一起到河边查看。 走到河湾处,那棵倒树旁边,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白影?只有河水哗哗地流。 “是不是看花眼了?”有人问。 “不可能!我们四个都看见了!”王天华肯定地说。 大家在附近草丛里寻找,突然有人喊:“这儿有东西!” 众人围过去,只见岸边的泥地上,有一串清晰的脚印!那脚印很奇怪,不像是鞋印,光溜溜的,带着水渍,从河里一直延伸到岸上,朝着后山乱坟岗的方向去了…… 脚印在乱草堆里消失了。 大家面面相觑,鸦雀无声。后山,正是埋李国云的地方。 王天华脸色惨白,他知道,这事没完。李国云不是来要钱的,他是来索命的!那买路钱,或许根本不是给小鬼的,而是用来“买”他王天华的命的! 从那天起,王天华就病了,卧床不起,整天胡言乱语,说李国云要带他走。桂香也病怏怏的,没了往日的精神头。 村里流言四起,都说李国云死得不甘心,化成了水鬼,要找替身。村口的老槐树,晚上再也没人敢靠近。 过了没多久,王天华就死了。死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恐惧。 村里人把他也埋在了后山,离李国云的坟不远。 老人们都说,鬼就是这么不讲理,王天华虽没动过李国云的买路钱,但李国云还是把他抓走当替身了。 桂香是个骚比,耐不住寂寞,半年后就改嫁了,干后庭成了家常便饭。 喜欢短篇鬼语集请大家收藏:()短篇鬼语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60章 孤独灵魂 我丈夫总在深夜起床,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低声说话。 起初我以为他有了外遇。 直到那个看不见的“客人”开始回应他。 我叫王小雪,结婚三年,我和丈夫李飞的婚姻像一滩逐渐凝固的死水。我们住在城市边缘一栋老旧公寓的十四楼。这房子隔音不好,采光也差,白天都显得阴气沉沉。但便宜,对我们这种收入普通的夫妻来说,没得挑。 怪事开始于一个普通的周二深夜。 我被一阵声音吵醒,发现身边是空的。李飞不在床上。卧室门虚掩着,客厅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还有压低的说话声。 我的心猛地一沉。女人在这种时候的第一反应大概都差不多:他在跟谁打电话?是不是哪个女人? 我蹑手蹑脚地溜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屏住呼吸凑到门缝边。 李飞背对着我,坐在沙发上,姿态很放松,甚至有点过分随意。他穿着那条旧睡裤,光着上身。 “……是啊,累死了。”他对着空荡荡的沙发对面说,声音带着睡意,却又很认真,像是在闲聊。“她?早就睡了,打雷都吵不醒。” 我浑身血液有点发冷。他在跟谁说话?客厅里只有他一个人。我瞪大了眼睛,努力看向他对面——除了那把我们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有点瘸腿的单人沙发,什么都没有。 “你说得对,”李飞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刺耳。“她是有点啰嗦,管东管西的……不过逼倒是很爽。”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不是害羞,是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他不仅在自言自语,还用这种下流的口气评价我?对象是谁? 我几乎要冲出去质问他,但一种更强烈的、冰冷的恐惧让我心虚。他说话的语气,太自然了,自然得像真的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就坐在他对面,和他一起调侃他的妻子。 我死死咬住嘴唇,退回黑暗里,悄悄关紧了门。那一晚,我没再合眼。听着外面偶尔传来的、他压抑的笑声和零碎的语句,直到天快亮,他才轻手轻脚地回来,躺下没多久就打起了鼾。 第二天吃早饭时,我仔细观察他。他眼圈发黑,看起来很疲惫,但神情正常。 “你昨晚几点睡的?”我假装随意地问,把煎蛋推到他面前。 “就你睡着之后没多久啊。”他打了个哈欠,眼神有些闪烁,但很快掩饰过去,“可能最近太累了,睡得沉。” “我好像听到你半夜在客厅说话?” 他拿筷子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扯出个笑:“你说梦话吧?或者是对门的声音。这破房子隔音太差了。” 他在撒谎。我心知肚明。可我没有戳穿。一方面,我没有证据,另一方面,我心底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那只是他一次无意识的梦游,或者……是我自己听错了。 但接下来几天,同样的事情几乎每晚都发生。 有时是凌晨一点,有时是三点。他总是准时起床,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开始和“那个人”聊天。话题越来越私密,越来越不堪。 他抱怨工作上的不顺,吐槽我的不是,甚至开始详细描述我们的夫妻干逼的细节,用词粗俗下流。那个看不见的东西,似乎是个极好的倾听者,偶尔会通过李飞的回应,表达出它的“意见”。 “……你也觉得她穿那件蓝色的裙子好看?嘿,我让她穿了好勾引经理……妈的,结果便宜了那老小子……” 我躲在门后,听着我丈夫用这种语气,和一个非人的存在讨论我的身体,我们的隐私,我感到一阵阵反胃和毛骨悚然。恐惧像冰冷的藤蔓,从脚底缠上来,勒得我喘不过气。 这已经不是外遇能解释的了。外遇的对象至少是个人。可客厅里,除了李飞,什么都没有。 我试过偷偷打开手机录音,但每次录下来的,只有李飞一个人的声音,偶尔会有奇怪的、细微的电流杂音,或者像是极轻极轻的、指甲刮过木头的声响。单独听录音,更像是一个人的疯言疯语。 李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眼窝深陷,脸色发青,白天精神恍惚,对我越来越不耐烦。但一到深夜,他和“那个东西”聊天时,却显得异常“精神”,甚至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决定直面它。 又一个深夜,在李飞惯例性地起身去客厅后,我没有躲在门后。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卧室门,走了出去。 客厅只开了一盏昏暗的落地灯。李飞果然坐在老位置,听到动静,他受惊般猛地转过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被冒犯的怒气? “你出来干什么?!”他语气很冲,声音因为紧张而尖利。 我没有看他,我的目光死死锁在他对面的那个单人沙发上。 空的。依旧是空的。 但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存在感”。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坐”在那里,“看”着我。没有形状,没有声音,没有气味,但你就是能明确地感知到,那里有东西。空气的密度都不一样了,光线似乎也在那里微微扭曲了一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股寒意从我的脊椎窜上来,头皮发麻。 “回去睡觉!”李飞站起来,想把我推回卧室。他的手指冰凉,带着冷汗。 我甩开他的手,鼓足勇气,对着那把空沙发,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从我家滚出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客厅的灯猛地闪烁了几下,然后熄灭了。黑暗中,我听到李飞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紧接着,那盏落地灯又自己亮了,光线比之前更加昏黄,不稳定地跳动着。 李飞的脸色在闪烁的灯光下变得惨白,他瞪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还有一丝……怨毒? “你惹它不高兴了……”他喃喃地说,声音发抖。 那天晚上之后,情况急转直下。 那个东西不再满足于只在深夜出现。它开始彰显它的存在。 有时我正在做饭,会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刺骨的冰凉,好像有人紧贴着我的后背站着,但我猛地回头,什么都没有。有时桌上的杯子会自己移动几厘米,或者电视突然打开,又关上。 李飞更加诡异。他白天浑浑噩噩,但一到晚上,就变得异常焦躁,像是在期待“约会”的到来。他甚至开始为那个东西辩护。 有一次,我彻底崩溃了,朝他哭喊:“那是个鬼!是个怪物!你看不见吗?它快把你吸干了!” 李飞却用一种奇怪的、带着痴迷的语气说:“你不懂……它比你好……它理解我。它说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最恐怖的是,我发现李飞的身体开始出现变化。不是生病的那种虚弱,而是……一种难以解释的侵蚀。 一天早上,他换衣服时,我瞥见他后腰上有一块巴掌大的瘀青,颜色是那种不祥的、近乎黑色的深紫。我问他怎么弄的,他支支吾吾说可能是撞到了。 但我认得那种瘀青。那不是撞伤,更像是因为内部血管脆弱,血液渗漏堆积形成的……或者,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抓握过留下的指痕。 又过了几天,我在浴室捡到他掉落的头发,发现发根处不是白色,而是带着一点点诡异的、像是腐烂的暗红色。 我偷偷翻了他的东西,在他平时上班带的公文包夹层里,摸到一小块硬硬的、冰凉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我差点叫出声——那是一小片指甲。人类的指甲,边缘不规则,像是被硬生生撕扯下来的,颜色灰败,带着一种死气。 那不是我的指甲,也绝不是李飞的。那大小,那形状…… 恐惧已经变成了实质性的东西,像冰块一样塞满了我的胃。那个东西,不仅在精神上缠着李飞,还在物理上……影响他,甚至,伤害他? 我必须救他,也是救我自己。 我试过找物业,说家里有奇怪的声音。工作人员上来看了看,敷衍地说可能是水管或电线老化,记录了一下就走了。我试过偷偷在门口撒糯米,挂剪刀,一点用都没有。李飞发现后,还大发雷霆,说我搞迷信,丢他的人。 我甚至想过找道士或者神婆,但在这个大城市,我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真的,又怕找到的是骗子,打草惊蛇。 走投无路之下,我开始自己调查。我搜索这栋公寓的历史,没发现什么凶杀案。我问过邻居,隔壁的老太太眼神躲闪,只说这楼年纪大了,有点怪动静正常,让我别多想。 一切线索都断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飞一天天被掏空。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李飞在沙发上睡着了,睡得很沉。阳光透过脏兮兮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脸上。我坐在旁边,看着他消瘦的脸颊和深陷的眼窝,心里一阵酸楚。 忽然,我看到他放在身侧的手,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然后,他的食指,慢慢地抬了起来,就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 接下来是中指,无名指……他的五根手指,依次抬起,又落下,动作僵硬、诡异,完全不像是无意识的抽搐,更像是在……敲击什么。或者,像是在抚摸什么东西。 而他的脸上带着淫靡的微笑。嘴里发出模糊的呓语:“对……就是那里……好舒服……” 我浑身冰凉,如坠冰窟。那个东西,现在就在沙发上,就在他身边!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猛地站起来,冲进厨房,拿出了那把最厚的切肉刀。我说过,如果没人能帮我,我就自己来解决。 我双手紧握着刀柄,一步步走回客厅。我的心跳得像打鼓,但头脑却异常清醒。我不是要去砍那个看不见的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砍它。我的目标是李飞。 我要弄醒他。用最极端的方式。 我走到沙发边,高高举起了刀。阳光照在刀锋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李飞依旧沉浸在那种诡异的“享受”中,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 就在刀将要落下的前一刻,我的目光扫过他脖颈侧面。 那里,有一个印记。 一个崭新的印记。不是瘀青,不是抓痕。那是一个……清晰的、紫红色的印记。像是一个吻痕,但形状更加细长、更加用力,边缘甚至带着细微的、破裂的血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在那个“吻痕”的中央,皮肤的颜色最深,微微凹陷下去,形状……像极了一枚模糊的指纹。 不是人类的指纹。那纹路过于纤细、密集,透着一股非人的邪气。 我举着刀,僵在了原地。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更深的恶心感淹没了我。我终于明白了,它在标记他。像野兽标记自己的领地。 这一刀,我砍不下去了。不是害怕杀人,而是我突然明白,就算我砍伤李飞,甚至杀了他,也赶不走那个东西。它已经深深地缠上了他,或者说,李飞已经从内里被它占据了。 我慢慢放下了刀。看着李飞脸上那沉醉的表情,看着那个诡异的印记,我知道,我的丈夫,可能已经没了。 那天晚上,异常地安静。 李飞没有起床。他睡得很沉,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我躺在他身边,一夜无眠,时刻警惕着。 后半夜,我忽然感觉到身边的床垫一轻。我立刻闭上眼,假装睡着。 李飞坐了起来。他没有下床,而是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黑暗中。 我能感觉到,他转过头,在“看”着我。 那目光,冰冷、粘腻,带着一种审视和……贪婪。绝不是李飞看我的眼神。 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拼命维持着均匀的呼吸,不敢露出一丝破绽。 他就那样“看”了我很久,很久。久到我的身体几乎要僵硬麻木。 然后,我听到一阵极其轻微的声音。像是皮肤摩擦床单的声音。 他俯下了身。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李飞体味和另一种腐败阴冷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那东西,靠我极近,近到我能感觉到它呼出的气流拂过我的脸颊。 我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恐惧达到了顶点。它想干什么? 它在嗅我。像动物一样,从我的额头,到鼻尖,到嘴唇,再到脖颈……缓慢而仔细。 最后,它的“脸”似乎停在了我的颈动脉旁边。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注视”和一种……饥饿感。 我几乎要控制不住跳起来逃跑。但残存的理智告诉我,不能动,一动就完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那股冰冷的气息离开了。细微的声音再次响起,他重新躺下。不一会儿,身边传来了李飞那熟悉的、轻微的鼾声。 我依然一动不动,直到天色微亮。 第二天,李飞没有醒来。 他像是陷入了深度的昏迷,呼吸微弱,脉搏迟缓。我叫了救护车。在医院里,医生给他做了全面的检查,却查不出任何器质性病变。最后只能归结为“原因不明的极度衰弱”,建议留院观察。 我办理完手续,坐在病床边,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滴流入他青灰色的手臂。他的生命体征很平稳,但我知道,他不会醒了。 那个东西,带走了他最后的一点生机。或许,昨晚它靠近我,就是在做最后的“确认”和……告别?它已经得到了它想要的全部。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他脖颈上的那个印记。印记的颜色似乎更深了,像是一个永恒的烙印。 几天后,李飞死了。死亡证明上写的是“全身多器官功能衰竭”。 我没有举办隆重的葬礼,很快火化,下了葬。我没有哭,也流不出眼泪。整个过程,我都很平静。邻居和少数几个朋友都以为我伤心过度,变得麻木了。 只有我知道,我埋葬的,早就不完全是那个和我同床共枕三年的丈夫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卖掉了那套公寓,搬到了城市另一端的一个新小区。我没有带走任何旧家具,尤其是那把瘸腿的单人沙发。 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但我每晚仍然会检查好几遍门窗,睡觉时必须在床头放一把锋利的剪刀。我再也无法在黑暗中获得安全感。 偶尔,在深夜惊醒,恍惚中还是会觉得身边有另一个冰冷的呼吸。但我睁开眼,房间里只有我自己。 关于那栋老旧公寓十四楼的故事,渐渐在少数人口中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都市怪谈。有人说那里曾住着一对夫妻,丈夫被一个痴迷他的女鬼缠上,最终被吸干了阳气。有人说,那房子本身就不干净,会引诱内心空虚的人。 版本众多,细节各异。 但我知道哪个是真的。 这个城市又多了一个怪谈。而我知道,那个冰冷的“存在”,或许正坐在某个昏暗的角落,寻找着下一个……愿意在深夜与它聊天的孤独灵魂。 喜欢短篇鬼语集请大家收藏:()短篇鬼语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61章 坟头鬼 月亮从云缝里露出半张脸,把光秃秃的田埂照得泛青。李华良啐了一口唾沫,把嘴里半截烟屁股吐在黄土路上,火星子溅了一下就灭了。他后悔了,真不该贪那几杯猫尿,更不该在张老四家赌到这么晚。 从张家坝到李家沟,这条山路他走了几十年,闭着眼睛都能摸回去。可今晚邪门,路两边的柏树影子黑黢黢的,风一吹,哗啦啦响,像好多人在拍巴掌。他心里发毛,加快了步子,解放鞋踩在碎石子上,沙沙响,在这死静的山沟里格外刺耳。 “日他先人板板,把坟修到路中间!”他骂了一句,其实是给自己壮胆。前面拐弯的地方,老刘头的新坟才垒起没几天,花花绿绿的花圈还在夜风里晃荡。 越怕啥越来啥。离那坟头还有十几步远,李华良猛地刹住脚,后脊梁一股凉气嗖地窜上天灵盖。 坟头上,坐着个人。 月亮正好被一朵厚云吞了,四下里一暗,只有那东西一个模糊的白影子,看不清头脸,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杵在坟尖尖上。像个桩子。 李华良腿肚子当场就转筋了。他使劲眨了眨眼,怀疑是酒劲上头花了眼。可等月亮再钻出来,那白影子更清楚了,瘦长条子,真真切切地坐在坟头上,背对着他。 风好像停了,虫鸣也哑了。整个世界就剩下他咚咚咚的心跳声,擂鼓一样。 跑?他不敢。老辈子人说,遇到这种邪乎事,千万别跑,你一跑,它就知道你怕了,肯定追你。也不能看,看多了容易把魂勾走。他僵在原地,手脚冰凉,尿意一阵阵往上顶。 那白影子动了。不是猛地一下,是极慢极慢地,像电影里的慢镜头,那颗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他这边转。脖子好像不会打弯,是连着肩膀一起,僵硬地扭过来。 李华良头发根子都竖起来了,想闭上眼,眼皮却像被钉住了,瞪得溜圆。 月亮光清清冷冷地照过去,眼看就要照到那东西的侧脸…… 突然,一阵狗叫从远处村子里传过来,汪汪汪的,打破了这要命的死寂。李华良一个激灵,趁那影子还没完全转过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猫着腰,哧溜一下就钻进了路边的包谷地里。也顾不上包谷叶子刮脸了,深一脚浅一脚,没命地往家拱,肺都要喘炸了。 等他连滚带爬冲进自家院坝,哐当一声撞开木板门,再反手插上门栓,整个人才像一摊烂泥滑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打透了。 “砍脑壳的!你撞到鬼了嘛?门板都要被你龟儿撞散架了!”他婆娘王梅被惊醒,披着件外套从里屋出来,睡眼惺忪地骂。屋里一股子霉味和剩饭味混杂的气息。 李华良瘫在地上,嘴唇哆嗦,话都说不利索:“坟……坟头上……坐、坐了个……白的……” 王梅凑近了,闻到他一身酒气,火更大了:“坐你妈个铲铲!又灌了几泡马尿,眼睛都喝瞎了!肯定是人家插的白幡幡,风吹动了嘛!惊风火扯的,把老子瞌睡都闹醒了!”她嘴上骂得凶,还是弯腰想把男人拉起来。 “不不是……”李华良抓住婆娘的手,那手冰凉,“真的……是个人形……还……还会转头……” “转你妈个卵!”王梅甩开他的手,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我看你是赌输了,回来编鬼话骗老子!要喝西北风了,你还有脸去赌!输了好多?说!” “没输好多……真……真的看到了……”李华良声音发颤。 王梅根本不信,叉着腰骂开了:“输得裤儿都没得穿了你才安逸!坟头鬼?我看你像个鬼!饿死鬼,赌鬼!老娘当初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个龟儿穷货,一天到黑球钱找不倒,球本事没得,尽会扯把子!咋个不叫鬼把你拖起走嘛,老子也好清静两天!” 李华良被骂得心头火起,加上刚才的惊吓,一股邪火也上来了,猛地站起来:“你妈卖批的臭婆娘!老子哪天要是真让鬼弄死了,你就好去找野男人日逼是不是?” “老娘就找人日逼,你能怎样!”王梅唾沫星子喷他脸上,“滚去洗脚!臭得跟粪坑一样!再啰嗦老子让你睡院坝!” 两口子吵嚷了一阵,李华良到底心虚,又被婆娘骂得蔫了,草草洗了把脸脚,钻进了被窝。王梅骂累了,也背对着他躺下,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可李华良睡不着。一闭眼,就是那个坟头上惨白的背影,和那慢悠悠转过来的脖子。窗户外头,月亮明晃晃的,把树影投在窗户纸上,摇来晃去,都像那只鬼影子。 他越想越怕,使劲往婆娘那边挤。王梅在睡梦里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一巴掌甩在他胸口:“滚远点,热得很!” 李华良不敢动了,瞪着眼直到鸡叫三遍,窗户外头泛了鱼肚白,才迷迷糊糊合上眼。 第二天,李华良病倒了。发起高烧,满嘴胡话,一会儿说“白的”,一会儿说“转头”。王梅起初还骂,后来见男人额头烫得能烙饼,也有点慌了神。去村里赤脚医生那儿抓了几副退烧药,灌下去也不见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消息很快在李家沟传开了。乡下没啥娱乐,这种事传得比风还快。 “听说了没?李华良昨晚走夜路,撞到老刘头坟头上的鬼了!” “真的假的?老刘头死了才七天,这就闹起来了?” “可不是嘛!说是穿个白衣服,坐在坟头上,还会转头!把李华良魂都吓飞了!” “哎哟,老刘头生前就不是个善茬,死了怕不是变成厉鬼哦?” “说不定是找替身哩……” 村子小,闲话多。有人添油加醋,说那鬼没有脚,飘着的;有人说看见鬼脸烂了一半,爬满蛆;越传越邪乎。弄得村里人一到天黑就赶紧关门闭户,没人敢往张家坝那边走夜路了。 王梅听着风言风语,心里也七上八下。她虽然骂男人,但看他病得人事不省,也开始疑心是不是真撞了邪。 隔壁张婶来串门,悄悄说:“王梅啊,华良这病来得怪,怕不是真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你去请后山湾的陈姑婆来看看嘛,她懂这些。” 王梅将信将疑,但看着男人烧得说胡话,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第二天一早,她提了几十个鸡蛋,翻山去了后山湾。 陈姑婆是个干瘦的老太婆,眼皮耷拉着,听完王梅的话,又问了李华良撞鬼的具体时辰和地点,掐着指头算了半天,慢悠悠地说:“冲撞了新鬼了。怨气重,缠上他了。” 王梅赶紧问咋办。 陈姑婆让她准备三样东西:一只大公鸡,一刀肥猪肉,一叠纸钱。嘱咐她晚上等月亮爬到头顶的时候,悄悄去老刘头坟前烧了纸钱,把公鸡杀了,血淋在坟周围,猪肉摆上,磕几个头,说几句好话,求“新客”高抬贵手。 王梅一一记下,回来赶紧凑钱张罗。 当晚,月明星稀。王梅硬着头皮,提着竹篮,里面装着扑腾的公鸡、猪肉和纸钱,深一脚浅一脚往老刘头坟地走。她心里也怕,但为了救男人,只能豁出去。一路上,总觉得背后有脚步声,回头又啥都没有。风吹草动都让她心惊肉跳。 好不容易摸到坟地,老刘头的坟孤零零立在那儿,新翻的黄土格外扎眼。花圈已经被夜风吹得七零八落。 王梅按陈姑婆说的,摆好猪肉,战战兢兢地杀了鸡,把鸡血绕着坟淋了一圈,然后点燃纸钱,一边烧一边磕头,嘴里念念有词:“刘叔啊,您老行行好,我家那个死鬼那天晚上喝多了,不是有意冲撞您……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他嘛……这点心意您收下,在下面买点吃的用的……求求您了……” 纸钱烧完,留下一堆黑灰,被风一吹,打着旋儿飞起来。王梅不敢久留,收拾东西赶紧往回跑。 说也奇怪,她回到家,摸黑给李华良灌了碗温水,没过多久,李华良的高烧竟然真的退了,呼吸也平稳下来,沉沉睡去。 王梅长出一口气,心想陈姑婆还真有点本事。 第二天下午,李华良醒了。人虽然虚,但神志清楚了。王梅把请陈姑婆和去坟上祭祀的事说了,李华良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后怕不已。 病好了,日子还得过。但李华良像变了个人,天一擦黑就绝不出门,走路都绕着坟地走。村里关于老刘头坟闹鬼的事,也渐渐成了铁打的传闻,茶余饭后被人拿出来嚼舌根。 事情过去快半个月。这天,邻村张老四来李家沟办事,顺道来看李华良。张老四就是那天晚上和李华良一起喝酒赌钱的那个。 两人坐在院坝里喝茶,说起那晚的事。张老四挤眉弄眼地问:“华良,那晚你真看到鬼了?啥样子嘛,吓人不?” 李华良心有余悸:“龟儿子才骗你!白的,坐在坟头上,老子看到它转头!” 张老四皱起眉头:“咦?这就怪了……你啥时辰看到的?” 李华良想了想:“大概……赌完钱出来,走到老刘头坟那儿,月亮刚偏西没多久。” 张老四一拍大腿:“日怪了!那阵子我刚送你家隔壁那个王老五出来,他输得精光,我还在院坝门口跟他扯了两句。往回走的时候,我好像也看到老刘头坟上有团白影子!” 李华良汗毛又立起来了:“你也看到了?” 张老四点点头,又摇摇头:“离得远,模模糊糊的。我当时也喝得二麻二麻的,还以为看花了。照你这么说……莫非老刘头真没走?” 两人越说越怕,觉得这事实在邪门。 又过了几天,镇上派出所的民警小刘下来走访。小刘是警校毕业分来的年轻人,不信这些神神鬼鬼。在村里听到这个传闻,觉得好笑,又听说李华良差点吓死,就留了心。 他先去找李华良,仔细问了那晚的情况,几点,在哪,看到啥样。又去找张老四核实。两人说法基本一致:时间、地点、那白影子的形态。 小刘摸着下巴,觉得这事有蹊跷。同一个地方,不同的人,在不同时间点都看到类似的东西?巧合?他决定去老刘头坟地看看。 那天下午,小刘一个人去了坟地。坟在山坳里,四周是坡地,种着包谷。他围着坟转了几圈,是新坟,土还是松的。他注意到,坟堆后面,靠近山坡的那一面,泥土似乎有点不一样,好像被什么东西靠过,留下一点模糊的压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抬头往山坡上看,坡上长满半人高的野草和灌木。他拨开草丛,往上爬了一段。忽然,他停住了。在一丛刺泡儿藤后面,藏着个东西。 那是一个等人高的硬纸板人形,就是乡下办丧事时,摆在灵堂两边的“金童玉女”那种。只是这个纸人身上的彩纸被风雨剥蚀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白坯子,脸上画的眼睛嘴巴也花了,但大概轮廓还在,直挺挺地斜靠在几块石头上。纸人身上还沾着些泥巴。 小刘心里一动,把纸人拖出来。纸人背后用木条钉着,还算结实。他站在坡上,往下看老刘头的坟。这个位置,正好能看清坟头和一截山路。 他琢磨了一下,把纸人顺着坡往下推。纸人晃晃悠悠,被草丛绊了几下,最后不偏不倚,正好倒靠在了老刘头的坟堆后面。从下面山路往上看,坟头尖尖上,刚好冒出一个白色的“人头”和半截“身子”。 小刘明白了。他把纸人又拖回原地,下了山。他又去问了那几天的天气。村民说,那段时间老是刮一阵一阵的旋风,特别是山坳里。 谜底揭开了。那天晚上,李华良赌完钱回家,月亮时明时暗。一阵山风把坡上这个白色纸人吹倒,正好卡在老刘头坟堆后面。 李华良路过时,月光一照,看到坟头冒出的白影子,就是这纸人的上半截。他吓得停下,这时,又一阵风吹过,纸人本身轻薄,被风带动,可能微微晃动,加上李华良极度恐惧下的想象,就成了“慢悠悠转头”。 等他逃走后,可能风又把纸人吹回坡上,或者改变了角度,所以后来王梅去祭祀时没看到。而张老四那晚看到的,估计也是类似情况,风吹纸人显现。 根本没什么鬼,就是一个巧合,一个被风、月光和恐惧制造出来的幻觉。 小刘把调查结果跟村干部和李华良说了,还带他们去看了那个破纸人。李华良看着那个花里胡哨的破纸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闹了半天,自己差点被这玩意儿吓死,还成了全村的笑话。 真相大白,村里人哈哈大笑,都说李华良自己吓自己。李华良被婆娘王梅揪着耳朵骂了三天“砍脑壳的”“睁眼瞎”。 事情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但偶尔,还是有晚归的人信誓旦旦地说,在老刘头坟地那边,看到过若隐若现的白影子。尤其是月光明灭的晚上。有人说,那是风吹动了坡上没清干净的破纸人。 事情的转折在半年后,小刘突然发起高烧,嘴里念叨着白影,转头的话,没多久就死了。 村民们彻底恐慌了,又开始相信真的有鬼。 每当黑夜降临,家家户户不再敢出门,只有夜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像在低声讲述那些古老而神秘的乡野传说。这片土地依旧沉默地孕育着庄稼,也孕育着那些真假难辨的故事,一代一代,口耳相传。 喜欢短篇鬼语集请大家收藏:()短篇鬼语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62章 迷失的孤独 我童年记忆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并非城市霓虹,而是乡下外婆家那片宁静的夜。 尤其是中秋节,那份团圆的热闹过后,残存的寂静总显得格外深邃。八岁那年的中秋,我便是在这样一片深邃里,经历了一场至今想起,脊背仍会窜起寒气的遭遇。 那年中秋,父亲出差,母亲便带着我回她远在深山坳里的娘家。外婆家的老屋是典型的南方夯土建筑,墙皮斑驳,爬满了青苔,屋后是一片密不透风的竹林,风一过,便响起一片呜咽。 白天的热闹是真实的,外婆做的糍粑香甜,舅舅们喝酒划拳的嗓门洪亮,我和表兄妹们追逐打闹,笑声能掀翻屋顶。 但夜晚,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 按照计划,我和母亲本该下午就启程回家,奈何母亲被外婆和多留了一阵,又吃了晚饭,出发时,天色已经擦黑。母亲看着天色,有些犹豫,外婆却说:“不怕,今个儿八月十五,月亮亮得跟白昼似的,照得路清清楚楚。走夜路凉快。” 母亲终究是拗不过归家的心,又或许是对故乡的夜路少了警惕,便拉着我上路了。外婆给我们装了一篮子自家做的月饼和花生,送到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反复叮嘱:“顺着大路一直走,别拐进小路,月亮大,看着点路,回到镇上打个电话回来。” 月亮的确很大,圆得有些不真实,像一只巨大的、冰冷的银盘,悬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清辉洒下来,将田埂、土路和远处的山峦都镀上了一层惨白。 一开始,我并不害怕,甚至觉得这月下的田野有种别样的美。稻田里收割后的稻茬立着,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像无数蹲伏的人影。秋虫在草丛里唧唧地叫着,更衬出夜的寂静。 母亲紧紧攥着我的手,她的手心有些湿冷。她走得很快,几乎是在拖着我。我们沿着那条被行人车马踩踏得坚实的土路前行,路两边是高大的白杨树,叶子在夜风里哗啦啦地响,像是无数人在低声絮语。 “妈,你走慢点。”我气喘吁吁。 母亲没回头,声音压得很低:“别说话,快走,早点到家。” 我隐约觉得母亲有些紧张,但孩子的注意力很快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我看见路左边的坟山了。那是村里的乱葬岗,年代久远,荒草丛生,一个个坟包在月光下静静地隆起,有些坟前的石碑歪歪斜斜,像疲惫的守夜人。 据说,那里埋着不少无主孤魂。平时白天小孩都不敢靠近,此刻在月光下,那片山坡更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明明没有雾,但那片区域看上去总是影影绰绰的,仿佛罩着一层看不真切的薄纱。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了一点异常。 在我们前方大约百米远的路中间,月光最亮的地方,似乎有一个低矮的东西。像是一块大石头,又像是一个蹲着的人。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母亲的手。 “妈,你看那是什么?” 母亲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脚步猛地一顿。我感觉到她的手瞬间变得冰凉,而且攥得更紧了。 “别看,绕过去。”母亲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们走下路面,准备从路边的草丛里绕过去。田埂很窄,长满了带刺的蒺藜和湿滑的青苔。我一边小心地看着脚下,一边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去瞟那个路中间的东西。 离得近了些,借着明亮的月光,我看清楚了。那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一个……小小的土包。非常新,泥土还是湿软的深色,上面既没有草,也没有墓碑。 最诡异的是,土包的顶端,插着三根刚刚燃尽不久的线香,香灰还是白的,三颗红色的香头在月光下像三只窥伺的眼睛。 土包前面,还摆着一块巴掌大的、没有包装纸的月饼,月饼上清晰地印着“团圆”二字,在惨白的月光下,那两个字红得刺眼。 这显然是一个刚刚有人祭拜过的……新坟?可是,谁会把坟修在路中间? 一股寒意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头顶。母亲显然也看到了,她低喝一声:“快走!”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我拉回了路面,然后发足狂奔。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那个小小的新坟,依旧静静地待在路中间,但在它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极其模糊的、矮小的黑影。看不清形状,看不清衣着,甚至看不清是站是坐,它就像是一团人形的、浓度更高的黑暗,静静地“粘”在那个新坟旁边。没有声音,没有动作,但它就在那里。 我吓得魂飞魄散,扭回头,再也不敢看了,只知道拼命跟着母亲跑。风在耳边呼啸,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跑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肺里像着了火,母亲才慢下脚步,弯着腰剧烈地喘息。 我也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等呼吸稍微平复,我惊恐地发现,周围的景物变得陌生了。 我们好像跑进了一片我从未来过的地方。路变窄了,两边的树木更加高大茂密,枝叶交织,几乎遮住了大半的天空,月光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像一张破碎的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更可怕的是,温度骤然降低了许多,一种阴冷的、湿漉漉的气息包裹着我们,仿佛一下子从秋天踏入了深冬。刚才还唧唧叫的秋虫,此刻也完全没了声息,万籁俱寂,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妈……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我带着哭腔问。 母亲直起身,脸色在斑驳的月光下惨白如纸。她环顾四周,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恐惧。“不对啊……明明是这条大路,怎么会……”她喃喃自语。 我们迷路了。在这片月光也照不透的、死一般寂静的树林里。 母亲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拉着我,试图往回走。可我们来时的路,在树木的掩映下,似乎也消失了。 我们像陷入了迷宫,无论朝哪个方向走,周围的景致都大同小异——扭曲的树干,诡异的阴影,以及那无所不在的、渗入骨髓的阴冷。 就在这时,我闻到了一股味道。一股极其细微,但绝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味道——线香燃烧后留下的那种檀香味。很淡,却丝丝缕缕,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母亲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停下脚步,从篮子里拿出外婆给的那个用油纸包着的月饼,掰了一小块,用力扔向远处的黑暗中。这是一种乡下的老说法,叫“买路钱”,用食物打发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月饼落地的声音很轻。但香味似乎……更浓了一些。 母亲的手开始发抖。她又掰了一块,扔向另一个方向。然后,她拉着我,朝没有扔月饼的第三个方向快步走去。 这个举动似乎起了点作用。我们走了一小段路,前面的树木似乎稀疏了一些,甚至能看到更远处隐约有开阔地的微光。母亲稍稍松了口气,脚步加快。 然而,希望很快变成了更大的绝望。 当我们走到树林边缘时,看到的并非预想中的田野或村庄,而是一条干涸的河床。河床很宽,布满了圆滚滚的鹅卵石,在有限的月光下,像无数颗惨白的骷髅头。 而就在河床的对岸,那片相对开阔的平地上,赫然立着一样东西——那棵标志性的、歪脖子老槐树!树底下,那个小小的新坟,坟头的三炷香,清晰可见! 我们跑了这么久,竟然又回到了原点!不,甚至可能……是它自己移动到了我们前面!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我几乎要窒息。母亲也彻底慌了,她把我紧紧搂在怀里,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我感觉到她的眼泪滴落在我的额头上,冰凉。 “没事……没事……有妈在……”她反复说着,声音破碎,不知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自己。 月光似乎变得更加冰冷了。周围的空气凝固了,连风都停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强烈到了顶点,仿佛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母亲像是下定了决心。她把我放开,整理了一下我的衣服,然后拉着我,不是走向河床,也不是走向任何方向,而是就地在路边坐了下来,背靠着一棵老树。她把我揽在怀里,用身体挡住我的视线,然后,她开始低声哼唱起来。 哼的不是儿歌,也不是流行曲,而是一首极其古老的、语调哀婉缠绵的山歌调子。那是外婆年轻时经常哼唱的,关于丰收、关于思念、关于土地的歌。 母亲的嗓音并不好听,甚至因为恐惧而有些走调,但那古老的旋律,在这死寂的夜里,却仿佛有了一种奇异的力量。它不像是在对抗,更像是一种沟通,一种哀告,一种对这片土地,以及土地上一切存在的、卑微的诉说和祈求。 她反复地哼唱着,一遍又一遍。歌声在寂静的树林里飘荡,抚过冰冷的月光,抚过扭曲的树影,也抚过我因极致恐惧而几乎麻木的神经。 奇怪的是,在那不成调的、带着哭腔的歌声中,我狂跳的心脏竟然慢慢平复下来,极度的困意袭来,我竟在她的怀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嘈杂的人声和手电筒的光亮晃醒。 “在这儿!找到了!在这儿!”是我大舅的声音。 我睁开眼,天已经蒙蒙亮了。母亲依然紧紧抱着我,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嘴唇干裂,但她的身体是温暖的。我们还在树林边,离那条干涸的河床不远。那个歪脖子老槐树和树下诡异的新坟,消失不见了。 后来大舅说,外婆总觉得心慌,特意去村委会借电话打到镇上亲戚家问,才知道我们没回到镇上,感觉不妙,立刻叫上全村青壮年打着火把手电出来寻找。 他们顺着大路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最后是一个老人说,会不会是撞到“鬼打墙”了,让往老河床那边废弃的小路找找看,果然在那里发现了我们。而那里,离大路已经偏离了很远,正常走路根本不可能走到那里去。 关于那个路中间的新坟和矮小黑影,大人们听后都讳莫如深,只是催促我们赶紧回家。事后隐约听说,前几天邻村有个三岁多的孩子夭折了,草草埋在了荒僻处。具体埋在哪里,没人说得清。 那晚的经历,成了我和母亲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我们再未详细提起。只是从此以后,母亲再也不在夜晚走那条回外婆家的路,而我对中秋节明亮的圆月,也产生了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敬畏。 许多年过去了,我早已长大成人,离开了故乡,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 但每当月圆之夜,尤其是中秋,我总会想起那个晚上。我渐渐明白,我们撞见的,或许并非单纯的恶意。那徘徊在新坟旁的,可能只是一个过早离去、无法团圆的幼小灵魂,依恋着“团圆”,本能地拉扯着路过的生人,分享那份属于节日的、它却永远无法拥有的温暖。 而母亲那走调的、哀婉的山歌,与其说是法术,不如说是一位母亲在最深沉的恐惧中,所能做出的最本能的反应——用故乡最古老的音调,去安抚另一个故乡的、迷失的孤独。 月光依旧公平地洒向大地,照亮人间欢聚,也照亮那些无法言说的角落。有些路,走着走着就亮了;而有些存在,只是永远停留在了那个走不出的夜晚,与月光、尘土和永恒的寂静融为一体。那份阴森与诡异,最终沉淀为对生命无常的悲悯,和对那份在绝境中紧紧拥抱我的、温暖力量的永恒感激。 喜欢短篇鬼语集请大家收藏:()短篇鬼语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63章 孤魂野鬼 十月的风开始变得锋利,削着山梁上的枯草,也削着路上行人的脸。杨家坳坐落在山窝窝里,百十来户人家散落在山腰上,每到傍晚,炊烟袅袅升起,像是山神打哈欠呼出的白气。 杨国发蹲在自家院坝上,掏出一根烟袋,慢慢塞着烟丝。明天就是寒衣节了。 “爹,明天我去镇上一趟,买些彩纸回来。”儿子杨建国从屋里走出来,脚上的胶鞋沾着泥巴。 杨国发嗯了一声,划亮火柴点着了烟袋。火光在他布满沟壑的脸上跳了一下,随即熄灭。 “多买些,黄的,白的,还有那紫色的。”杨国发吐出一口烟,“你爷爷喜欢紫色。” 杨家坳的寒衣节比别处来得郑重。别处烧纸衣,多是象征性的,用黄纸折个衣服样子便是。可杨家坳的人,却要细细地剪,认真地糊,衣服要有领有袖,有前有后,甚至还要用彩纸贴上装饰,尽量像真衣服。 这习俗,源于一个古老的传说。 明朝末年,流寇过境,杨家坳几乎被屠戮殆尽,只有几个上山采药的青年侥幸活了下来。等他们回到村里,只见横尸遍野,血肉模糊。时值深秋,天已寒冷,死者却大多衣衫单薄。活下来的人一边痛哭一边将死难者安葬,又怕亲人在阴间受冻,便用纸做了寒衣,在十月初一这天烧给了他们。 自此,杨家坳的寒衣节便多了一条规矩:纸衣必须做得逼真,不能敷衍;烧的时候必须完全烧尽,不能留一点纸片;而且,只能给自家直系祖先烧衣,绝不能为横死之人或外人烧送。 杨国发记得小时候,他爷爷一边糊纸衣一边念叨:“衣不成形,鬼不受寒;衣不尽烧,祸及子孙;衣错对象,灾殃上门。” 那时候杨国发只当是老人吓唬小孩的故事,直到那年村里杨老四家出事。 杨老四心善,那年有个外乡乞丐冻死在了村口,他看不过去,寒衣节那天顺手给那乞丐也烧了件纸衣。谁知没过几天,杨老四的儿子就得了怪病,浑身发冷,裹三床棉被还打哆嗦,嘴里胡言乱语,说什么“衣服小了,勒得慌”。 后来请了神婆来看,说是那乞丐嫌纸衣不合身,缠上了孩子。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东西,杨老四的儿子却落下了病根,一到天冷就咳嗽,没几年就去了。 从那以后,村里人对寒衣节的禁忌更加敬畏。 第二天一早,杨建国就从镇上回来了,手里拎着一袋五色彩纸。杨国发的老伴早逝,如今家里就他和儿子儿媳,还有六岁的小孙子磊磊。 “爷爷,教我糊纸衣好不好?”磊磊趴在桌边,眼巴巴地看着杨国发熟练地裁剪纸张。 杨国发摸摸孙子的头:“等你再大些,爷爷就教你。这纸衣啊,有讲究,领不能太高,袖不能太长,要不然下面的人穿着不舒服。” “下面的人是谁呀?” “是你太爷爷,太奶奶,还有杨家的列祖列宗。”杨国发耐心解释,“天冷了,咱们得给他们送衣服去。” “他们怎么不来家里拿呢?” 杨建国在一旁笑了:“傻孩子,祖宗都在地底下呢,只能烧给他们,他们才能收到。” 磊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傍晚时分,杨国发开始糊最后一件纸衣,是给他爷爷的。他记得爷爷生前最爱穿一件紫色的对襟衫,于是特意选了紫色纸,仔细地剪裁粘贴。 “爹,这件是不是太真了?”杨建国有些犹豫地看着那件即将完成的纸衣。 确实,那纸衣在杨国发灵巧的手下,几乎和真衣服一模一样,有领有袖,前襟对开,甚至连布纹都用笔细细画了出来。 “给你你太爷爷最好的。”杨国发头也不抬,继续着手里的活计。 天黑透了,山村寂静,只有偶尔几声狗吠。杨国发领着儿子孙子,提着装满纸衣的竹篮,向后山走去。寒衣节烧衣,必须在十字路口或坟前,杨家祖坟在后山,得走一段山路。 山路崎岖,杨建国抱着磊磊走在前面,杨国发提着灯笼跟在后面。月光惨白,照得山路像一条灰白的带子,蜿蜒在漆黑的山林间。 “爷爷,有影子跟着我们。”磊磊突然回头,小声对杨国发说。 杨国发心里一紧,回头看了看,除了摇曳的树影,什么也没有。 “别瞎说,是树影子。”杨建国拍了拍儿子的背。 到了祖坟前,杨国发摆好祭品,点燃香烛,然后开始烧纸衣。他一件一件地烧,嘴里念叨着: “爷爷杨德昌,孙子杨国发给您送寒衣来了。” “爹,儿子给您送寒衣来了。” ...... 每一件纸衣都在火中蜷缩、变黑、化成灰烬。火光映在三人脸上,明明灭灭。 轮到那件紫色纸衣时,杨国发格外小心,轻轻将它放在火堆上。纸衣遇火,边缘开始卷曲,紫色渐渐被黑色吞噬。 突然,一阵阴风吹来,火焰猛地一颤,那件紫色纸衣竟然被风吹起一角,飘出了火堆! “不好!”杨国发惊呼一声,伸手想去抓,但那纸衣已经被风吹到空中,打着旋向坟地深处飘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衣不尽烧,祸及子孙......”杨国发脸色煞白,慌忙对杨建国说,“快,快抓住它!” 杨建国也知事情严重,急忙追了上去。那纸衣在风中飘飘忽忽,像有个看不见的人穿着它奔跑,时而落地,时而又被风掀起。杨建国追了几步,脚下被树根绊了一下,摔倒在地。等他爬起来,纸衣已经不见了踪影。 月光下,坟场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松林的沙沙声。 “完了,完了......”杨国发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爹,不就是一件纸衣没烧尽吗,不至于吧。”杨建国扶起父亲,试图安慰他。 “你不懂,这纸衣不同一般,它太像真衣服了,若是被那些东西捡去......”杨国发不敢再说下去。 回到家,杨国发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村西头找陈老太。陈老太是村里最年长的人,已经九十多了,对村里的老规矩知道得一清二楚。 听杨国发说完昨晚的事,陈老太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 “国发啊,你犯了大忌。”陈老太的声音沙哑,“纸衣不成形,是怕被路过的孤魂野鬼抢去;衣不尽烧,更是大忌中的大忌。那没烧尽的纸衣,尤其是那么像真衣服的,在下面的人看来,就是无主的宝贝,会引来争抢。” “那,那怎么办?”杨国发额头冒汗。 “去找回来,找到那纸衣的残片,烧干净。”陈老太说,“必须在三天内找到,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就会有东西穿着那件衣服,跟着你回家。”陈老太压低声音,“纸衣在阳间是纸,在下面就是真衣服。谁穿上,谁就是它的主人。” 杨国发心头一凛,不敢怠慢,回家就叫上杨建国,返回坟地寻找那件纸衣。 父子二人在坟场找了一整天,几乎翻遍了每一寸土地,却始终找不到那件紫色纸衣碎片的踪影。眼看天色渐晚,只好先行回家。 接下来的两天,杨国发父子找遍了后山,问遍了可能路过的人,都没有人见过那件纸衣。三天期限转眼就到,杨国发几乎绝望。 第三天晚上,杨国发疲惫地回到家中,刚一进门,就感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虽是深秋,但也不该这么冷,这种冷,像是钻入骨髓的阴冷。 “爹,磊磊好像发烧了。”儿媳李玉梅抱着孩子,一脸担忧。 杨国发心里咯噔一下,伸手摸了摸孙子的额头,滚烫。但奇怪的是,磊磊全身发热,却不停地喊冷。 “冷,冷,爷爷,我冷......”磊磊小脸通红,嘴唇却发紫,浑身哆嗦。 杨国发掀开孩子的衣服,想给他加床被子,却突然僵住了——在磊磊的左肩上,有一个淡淡的紫色手印,像是谁用染了紫颜料的手摸过一样。 “紫色...纸衣......”杨国发喃喃自语,脸色惨白。 他立刻让李玉梅去请村里的李神婆,自己则守在孙子床边,心急如焚。 李神婆来了后,看了看磊磊的状况,又看了看那个紫色手印,摇头叹气:“晚了,那东西已经跟着你们回来了。它看上了这孩子,想带他走。” “有什么办法吗?”杨国发几乎要跪下。 “只有一个办法,”李神婆说,“今晚子时,你在院子里摆上香案,我试着跟它谈谈。但成不成,就看造化了。” 子时将至,杨国发在院子里摆好香案,李神婆点燃三炷香,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一阵阴风吹来,香火明灭不定,院子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李神婆身体开始颤抖,声音变得怪异:“它来了...它说衣服是你们送给它的,它穿上了,就是它的...它还要带个人走,下面冷,需要人陪......” 杨国发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求求你,放过我孙子,要我这条老命也行!” 李神婆突然剧烈抖动,然后僵住,缓缓转头看向杨国发,眼神陌生而冰冷:“衣服...是你做的...很好看...但孩子...我也要......” 说完这话,李神婆身体一软,瘫倒在地。香案上的香,齐齐从中折断。 杨国发心如死灰,知道谈判破裂了。他抱起昏迷的孙子,对杨建国说:“去开车,送孩子去医院!” 虽然知道医院可能治不了这种“病”,但此时此刻,杨国发已经别无他法。 深夜的山路漆黑一片,杨建国开着那辆破旧的面包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杨国发抱着孙子坐在后排,感觉孩子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突然,车前出现一个人影! 杨建国猛打方向盘,踩下刹车,车子失控撞向了路边的树干。 等杨国发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只是受了些轻伤,杨建国额头流血,但意识尚清。而磊磊...不见了! “磊磊!磊磊!”父子二人慌忙下车,四处寻找。 月光下,他们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摇摇晃晃地向山路深处走去。那身影的旁边,似乎还有一个模糊的紫色影子,若隐若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磊磊!”杨国发拼命追去。 那孩子仿佛听不见,继续向前走。奇怪的是,杨国发拼尽全力,却始终追不上一个六岁孩子的脚步。山路在月光下变得诡异,两旁的树木仿佛活了过来,扭曲变形。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古老的宅院,那宅院破旧不堪,门楣上隐约可见“杨氏宗祠”四个字。杨国发愣住了,杨家祠堂早在二十年前就迁到村口了,原址已经荒废多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磊磊和那个紫色影子消失在祠堂门口。 杨国发不及多想,冲了进去。祠堂内阴暗潮湿,蛛网密布。在正堂中央,站着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身影,背对着他。那衣服,正是他亲手糊的纸衣,此刻却如同真衣一般穿在那身影上。 “把孙子还给我!”杨国发嘶吼着。 紫色身影缓缓转身,杨国发倒吸一口冷气——那身影没有脸,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但纸衣却真实得可怕。 “衣服...好看...但孩子...陪我......”一阵空洞的声音直接在杨国发脑海中响起。 杨国发突然跪地,磕头如捣蒜:“无论您是哪一代的先人,杨国发知错了!我不该把纸衣做得太真,更不该让它没有烧尽!求您放过磊磊吧!” 那紫色身影微微颤动。 杨国发继续哭诉:“杨家一脉单传,磊磊是唯一的香火啊!若是他没了,杨家就绝后了,以后寒衣节,谁还给我们烧纸送衣?” 听到“寒衣节”三字,那紫色身影突然僵住。良久,它缓缓抬起手,指向祠堂的牌位方向。 杨国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供桌上放着一本泛黄的族谱。他顿时明白了什么,爬起身,颤抖着打开族谱。 在最后一页,他看到了磊磊的名字,而名字旁边,不知被谁用朱笔画了一个圈。 “不!”杨国发崩溃大叫。 突然,他灵机一动,抓起族谱旁的毛笔,在自己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叉,然后在旁边写下:“奉请这位先人进我家族谱,成为我家祖先,以后每年寒衣节祭祀,由杨国发和磊磊负责,永不断绝。” 写完后,他转向紫色身影:“我承诺,只要我和磊磊在的一天,您就是我们杨家祖先,祭祀绝不会断!我用我的性命担保!” 紫色身影缓缓飘到杨国发面前,空洞的面部似乎是在“注视”着他。然后,它慢慢抬起手,那纸做的衣袖轻轻拂过杨国发的脸。 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杨国发几乎冻僵。但他没有退缩,直视着那恐怖的存在。 终于,紫色身影开始后退,渐渐淡化,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中。同时,角落里传来了磊磊的哭声。 “磊磊!”杨国发冲过去抱起孙子,孩子身体冰冷,但呼吸已经平稳。 三人踉跄的回到家。杨建国轻伤,磊磊烧退了,并无大碍,但杨国发却一病不起。 医生说是受了严重风寒,但杨国发自己知道,那是他与那东西做的交易——用他余生和孙子余生的承诺,换孙子的平安。 从此以后,每年的寒衣节,杨国发都会亲手糊制纸衣,也教孙子制作,但再也不追求逼真,而是严格按照古制。他也会在无主的孤坟前多烧一件紫色纸衣,嘴里念叨着:“天冷了,加件衣裳吧。” 而磊磊长大后,成了村里的小学老师,每年寒衣节,他除了祭祀,还会给孩子们讲一个故事:关于传统,关于敬畏,也关于一个老人用生命诠释的爱。 山风依旧年年吹过杨家坳,带走夏日的余温,带来冬日的讯息。只有那些飘散在风中的纸灰知道,有些约定,比生命更加长久;有些守护,穿越了阴阳之隔。 就像那寒衣节的纸衣,看似薄如蝉翼,却承载着生者与死者之间,最厚重的情感与牵挂。 喜欢短篇鬼语集请大家收藏:()短篇鬼语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64章 都市怪谈:寄生 我叫张丽,和丈夫姚明住在城市边缘一栋老旧公寓的七楼。这栋楼隔音很差,邻居们互不往来,楼道里的声控灯时灵时不灵,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闷。 日子本来平淡,直到那天晚上。 姚明加班回来比平时都晚,进门时带着一身寒气。我正在沙发上看书,抬头看他脱外套。“今天怎么这么晚?” “项目收尾,烦死了。”他嘟囔着,把公文包随手丢在椅子上,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疲惫。 我起身想去给他倒杯水,走近时,却猛地顿住了脚步。 客厅的灯光不算明亮,但足够看清。姚明的头发,靠近头顶发旋的那一片,颜色不对劲。 不是他原本的纯黑,而是一种非常扎眼的红色,像未干透的油漆,又或者……血。那红色异常鲜艳,甚至在灯光下隐隐有些粘稠流动的错觉,与他其他部位正常的黑发形成了狰狞的对比。 “你头发怎么了?”我指着他的头顶,心跳有些快。 姚明莫名其妙地摸了摸头顶:“头发?什么怎么了?没怎么啊。”他走到玄关的穿衣镜前,歪头看了看,“挺好的啊,就是有点油,明天该洗了。” 我死死盯着他的头顶,那红色如此明显,他怎么可能看不见?我走过去,想伸手去摸:“这里,红了一大片,你没感觉吗?” 他灵活地偏头躲开,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哎呀,你看花眼了吧?累都累死了,别闹了。快给我倒杯水。”他说着,转身就往客厅走,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头顶的异样。 我僵在原地,背脊窜上一股凉气。那红色太刺眼了,绝不是我眼花。可他为什么看不见?也感觉不到? 那晚我睡得极不安稳。半夜醒来,发现身边是空的。姚明不在床上。我心头一紧,轻轻下床,摸黑走到卧室门口。 客厅里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咀嚼声? 我屏住呼吸,悄悄推开一条门缝。借着窗外微弱的光,我看见姚明背对着我,坐在餐桌旁。他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嘴里发出清晰的、啃咬什么东西的声音。餐桌上,似乎放着一团模糊的、深色的东西。 “姚明?”我小声叫了一句。 咀嚼声戛然而止。他猛地回过头。光线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但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他头顶那片红色,在黑暗中仿佛自带微光,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幽幽地亮着。 “丽丽?”他的声音带着刚被惊醒的含糊,“你怎么起来了?” “你在吃什么?” “哦,晚上没吃饱,饿了,找了点冷肉吃。”他站起身,朝我走来,动作有些僵硬,“快回去睡吧。” 他走近时,我闻不到任何食物的气味,只有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冰冷的气息。我被他半推半搂着带回卧室,躺下后,他很快发出鼾声,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错觉。但我却睁着眼到天亮,那个咀嚼的声响和他头顶诡异的红光,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 第二天是周六,姚明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他看起来一切正常,甚至比平时更热情些,张罗着要出去吃大餐。 阳光很好,餐馆里人声鼎沸。在明亮的自然光下,我再次看向他的头顶——那片红色依然在,像一块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牢牢扒在他的发旋处。颜色似乎比昨晚更深了些,红得发暗。 “老婆,老看我干嘛?”姚明切着牛排,咧嘴一笑,露出熟悉的、略带痞气的笑容,“是不是觉得老公今天特别帅?”他以前也常开这种玩笑,但今天,配合他头顶那块诡异的红,这笑容让我心里发毛。 我低下头,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沙拉:“没有,就是觉得你脸色不太好。” “加班加的呗。”他满不在乎,把一块切好的牛排放进嘴里,咀嚼的动作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晚的声响。“晚上……好好补偿你。”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暗示。 若是平时,我或许会脸红着嗔怪他一句。但现在,我只感到一阵恶心和恐惧。那个顶着血红斑块、半夜偷偷啃食不明物体的东西,真的是我同床共枕的丈夫吗? “昨晚……你半夜起来吃什么了?”我试探着问。 他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有一瞬间的游离,随即恢复自然:“就冰箱里的火腿啊,怎么了?” “我早上看冰箱,火腿好像没动过。”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放下刀叉,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张丽,你什么意思?查我岗?我吃个东西还要跟你报备?”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甚至有一丝……戾气。 这是我熟悉的姚明,他脾气不算好,被质疑时会不耐烦。但此刻,这种“熟悉”反而让我更加恐惧。它模仿得如此逼真,连生气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讷讷地说,不敢再追问下去。 回家路上,我们一路无话。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尴尬和一种无形的压力。我紧紧盯着楼层数字,不敢看他。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那种视线,冰冷而黏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晚上,他洗了澡出来,只围着一条浴巾。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胸膛滑落,若是以前,这场景足以让我脸红心跳。但现在,我的目光无法控制地聚焦在他湿漉漉的头发上。 水流冲过,那片红色非但没有变淡,反而更加清晰夺目。湿透的红发黏在一起,像一撮刚被鲜血浸透的毛发,贴在他的头皮上,仿佛有生命般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他走过来,从后面抱住我,带着湿气的手不规矩地在我身上游走,嘴唇贴在我耳边,呼出的气热烘烘的:“老婆,今天怎么了?嗯?对我这么冷淡……” 他的触碰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猛地挣脱开,声音发颤:“我……我今天有点累。” 他的手臂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一点点冷下来,盯着我,看了好几秒钟。那眼神很陌生,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了卧室。 那一夜,我抱着膝盖在沙发上坐到半夜,不敢进卧室。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接下来的几天,姚明的行为越来越古怪。 他依旧按时上下班,回家后也会像往常一样看电视、玩手机。但一些细微之处全变了。他吃饭的速度变得极快,几乎是狼吞虎咽,特别是吃肉的时候,眼神会变得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贪婪的光。 他不再喜欢开灯,常常一个人坐在昏暗的客厅里,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我偶尔起夜,总能看到他睁着眼睛躺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那片红色在黑暗中幽幽发光。 我们几乎不再交流。偶尔的对话也变得干巴巴的,充满试探和防备。 有一次,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试图缓和气氛,便说:“楼下新开了家水果店,西瓜看起来很甜,明天买一个吧?” 他正盯着电视屏幕,眼珠缓缓转向我,嘴角扯出一个奇怪的弧度:“甜?我喜欢……新鲜的味道。” 他的用词让我后背发凉。新鲜的味道?这根本不像姚明会说的话。 更可怕的是,我开始在家里发现一些难以解释的痕迹。厨房的垃圾桶里,有时会出现一些细小的、像是鸟类或者老鼠的骨头,干干净净,像是被精心啃噬过。我问姚明,他只说没关窗,外面野猫叼进来的。 我偷偷去看过医生,说我可能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但医生检查后说我一切正常,只是有些神经衰弱。 我也想过是不是姚明身体出了问题,比如头部受伤导致出血?可我趁他睡着,仔细检查过他的头皮,那片红色区域的皮肤完好无损,那红色就像是直接从头发根部长出来的一样,或者说,那红色就是他头发本身的一部分,一种病态的、邪恶的变异。 我甚至想过报警,可我怎么说?说我丈夫头顶变红了,行为诡异?谁会信?只会把我当成疯子。 我彻底被困住了,被困在这个充斥着诡异气息的家里,被困在这个顶着姚明皮囊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身边。 真正的爆发在一个周五的晚上。 我下班回来,发现客厅的窗帘拉着,屋里很暗。姚明坐在沙发正中央,电视没开,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仿佛在专门等我。 我打开灯,他受惊似的眯起眼,头顶那片红色在灯光下红得触目惊心。 “回来了。”他声音低沉。 “嗯。”我应了一声,想赶紧回卧室。 “张丽。”他叫住我,“我们谈谈。” 我停住脚步,心脏狂跳,慢慢转过身:“谈什么?” 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空位:“过来坐。” 我犹豫着,还是走过去,在离他最远的角落坐下。 他盯着我,眼神复杂,有审视,有冷漠,还有一丝……饥饿感?他舔了舔嘴唇,这个动作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你最近,很怕我?”他问。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没有。” “没有?”他轻笑一声,那笑声干涩难听,“你晚上不敢给我干逼,吃饭不敢看我,跟我说话像见了鬼。”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告诉我,我头顶上,到底有什么?” 他终于问出来了。我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说啊!”他突然暴喝一声,猛地站起身,沙发被他带得往后一挪,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那双眼睛瞪得极大,眼白布满了血丝,而头顶那片红色,仿佛因为他的愤怒而变得更加鲜艳,几乎要滴下血来。 我吓得从沙发上弹起来,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 “说!你看到了什么!”他一步步逼近,身材高大的他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我。他身上散发出那股冰冷的、非人的气息,强烈得让我窒息。 极度的恐惧反而让我生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气。我尖声叫道:“红色!你头顶是红色的!像血一样红!从那天晚上你加班回来就有了!你看不见吗?你感觉不到吗?你不是姚明!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吼出这些话,我浑身脱力,靠着墙滑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我以为他会暴怒,会扑过来掐死我。 但他没有。 他停在了我面前一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的狂怒像潮水一样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诡异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空洞。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了我很久,然后,非常缓慢地,抬起手,摸向自己头顶那片红色的区域。他的手指触碰到那些“红发”时,动作轻柔得近乎抚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痛苦,也没有困惑。 然后,他放下了手,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脸上,那眼神依旧陌生,但之前的暴戾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 “你看错了。”他淡淡地说,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累了就早点休息。” 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回了卧室,甚至还轻轻带上了门。 我瘫坐在地上,冷汗已经浸透了衣服。刚才那一瞬间的对峙,抽空了我所有的力气。他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他那诡异的平静,比之前的暴怒更让我胆寒。那是一种……被戳穿后也毫不在意的、有恃无恐的平静。 那晚之后,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死寂。 姚明不再试图跟我交流,也不再有任何亲密的举动。我们像两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严格遵守着某种无形的界限。他依旧顶着那片刺眼的红色,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无声地宣告着他的异常。 我放弃了探究,放弃了求助。我知道,无论他是什么,我都无力反抗。我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活下去。 我开始偷偷收拾一些必要的证件和少量现金,藏在一个随身的小包里。我计划着,找一个他上班的时间,彻底消失。 机会在一个周三的上午来临。姚明像往常一样出门上班。我在窗口确认他的车开远后,立刻冲回房间,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背包,冲向门口。 我的手刚碰到门把手,身后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咔哒。 门开了。 姚明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看着我肩上的背包。他用非人的速度折返回来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瞬间冰凉。 他一步步走进来,反手关上门,锁舌扣上的声音清晰得令人绝望。他没有说话,只是朝我走过来,眼神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而那片红色,在今天阴天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暗沉的、淤血般的色泽。 我一步步后退,退到了客厅中央,无处可逃。 他停在我面前,距离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冰冷的、不属于活人的气息。他抬起手,不是朝我,而是伸向自己的头顶。 然后,我做了一件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或许是极致的恐惧催生了极致的疯狂,我猛地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抓向了他头顶那片红色的区域! 我的指尖触碰到了。 那不是头发的触感。湿滑,冰冷,黏腻,像摸到了一团活着的、蠕动的软体动物,又像是凝固了一半的胶状血液。一种难以形容的恶心触感顺着我的指尖瞬间窜遍全身。 几乎在我碰到那红色的同时,姚明,或者说那东西,发出了一声极其尖锐凄厉的嘶鸣!它猛地向后仰去,双手抱住头部,身体剧烈地抽搐、扭曲,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它的皮肤下面,好像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窜动,五官也开始不自然地移位,整个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它头顶的那片红色,像烧开的沥青一样剧烈地翻滚、冒泡,颜色变得更加深暗,几乎发黑。 我吓傻了,僵在原地,看着这超现实的一幕。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十几秒,然后,一切突然停止了。 它停止了抽搐,缓缓地站直了身体。它的脸恢复了姚明的样子,但更加苍白,毫无生气,像一张人皮面具。它头顶的红色不再鲜艳,变成了一种干涸的、死寂的暗红色,像是陈旧的血痂。 它没有再看我,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没有关,外面楼道的光照了进来。 我瘫软在地,过了很久才找回力气。我连滚带爬地冲到门口,向外望去。楼道里空无一人。 我颤抖着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下来。我知道,它走了。那个顶着姚明皮囊的、头顶红色的东西,离开了。 姚明再也没有回来。 我报警说他失踪了。警察来调查过,没有发现任何暴力入侵的痕迹,也没有找到姚明的任何踪迹,就像他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人相信我的话,他们只当是夫妻吵架,丈夫负气离家出走。 后来我搬离了那个地方,换了工作,换了城市,试图忘记一切。但那个湿滑冰冷的触感,那声尖锐的嘶鸣,和那片流动的红色,成了我永久的梦魇。 我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从哪里来,为什么找上姚明,又去了哪里。这些疑问可能永远没有答案。 我只知道,在这座庞大都市无数不为人知的角落,流传的怪谈里,悄悄多了一个关于“红头鬼”的传说。它或许就藏在某个你熟悉的、疲惫归家的身影之后,顶着一片鲜艳的、流动的红色,悄无声息地,窥探着下一个目标。 而下一个,会是谁呢? 喜欢短篇鬼语集请大家收藏:()短篇鬼语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65章 乡村夜话 腊月二十三,小年刚过,北风像刀子一样刮着。李家庄静悄悄的,窝在灰蒙蒙的天底下。地上盖着一层硬邦邦的雪壳子,脚踩上去咯吱作响。 村东头的李国堂起了个大早。他要去邻村的老伙计家帮工,杀年猪。出门时,天还没亮透。老伴儿往他怀里塞了个热乎乎的烤红薯。 “早点回来,今儿日子有点邪,别贪酒。”老伴儿叮嘱。 李国堂嗯了一声,裹紧旧棉袄,踏着雪往外走。他没把老伴儿的话当回事。乡下人,总爱讲些神神叨叨的。 村路两边的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天空,像无数双干枯的手。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很快又没了声息。 帮工很顺利,年猪收拾得利索。主家留饭留酒。李国堂推脱不过,喝了几盅米酒。等到散席,日头已经偏西了。 他惦记着老伴儿的话,没多耽搁,起身往回赶。烧酒劲儿上来,身上暖烘烘的。可走着走着,他觉得不对劲。 这条路,他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可今天,路边的景象似乎有些陌生。那棵歪脖子柳树,好像不该在这个位置。田埂的走向,也透着别扭。 风更冷了,吹在脸上,酒意散了大半。四周静得出奇,连声鸟叫都没有。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雪地里显得特别空洞。 他停下脚步,四处张望。没错,是回村的路。可能是酒喝多了,眼花了。他搓搓脸,继续走。 天色暗得很快。冬日的傍晚,太阳一落山,寒气就逼上来。田野空旷,风毫无遮挡地吹过,卷起地上的雪沫子。 李国堂心里开始发毛。他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东西跟着。猛一回头,只有茫茫雪地和摇曳的枯草。 他加快脚步。那条熟悉的村路,变得又长又陌生。路尽头村子的轮廓,看着很近,却怎么也走不到。 前面是个岔路口。一条是回村的大路,另一条是通往老坟山的小径。李国堂想都没想,往大路走去。 可走着走着,他发现自己竟然站在那条小径上。方向完全反了。 冷汗一下子冒出来,顺着脊梁沟往下流。他明明记得是朝大路走的。他定了定神,转身往回走,紧紧盯着大路的方向。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他一抬头,心脏差点停跳。他又回到了那条通往老坟山的小径入口。 鬼打墙? 李国堂头皮发麻。他听老辈人说过,遇到鬼打墙,不能慌,更不能乱跑。得定下心来想办法。 他蹲下身,抓了把雪擦了擦脸。冰冷的雪刺激着皮肤,让他清醒不少。他想起兜里还有半包烟,是主家给的。他哆嗦着点着一根,狠狠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观察四周。雪地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来来回回,在原地打转。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 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是来自身后,也不是来自两旁。那感觉,像是从头顶压下来的。 他忍不住抬头看天。灰蓝色的天幕上,挂着一弯惨白的月牙,像一道冰冷的伤口。月亮旁边,有颗星星特别亮,亮得有些刺眼。 他盯着那颗星,忽然觉得那光芒好像在动。像一只眼睛,在眨。 李国堂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敢再看了,低下头,拼命回想老人传下来的法子。对,撒尿,童子尿破邪。可他日过几千次逼了,早就不是童男子。 他又想起,杀猪的刀煞气重,能辟邪。他摸了摸别在腰后的杀猪刀,冰凉的刀柄让他稍微安心。 他拔出刀,握在手里。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深吸一口气,选定一个方向,迈步就走。这次,他不再看路,只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默念着老伴儿的名字。 一步,两步……他数着自己的步子。走到一百步时,他猛地抬头。 村子还在远处,但似乎近了一点。他不敢松懈,继续走,继续数。 走到三百步左右,他再次抬头。这次,他看得更清楚了,村头那棵大槐树的影子都能看见了。 他心里一喜,脚步更快。可就在这时,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倒。手里的杀猪刀也脱手飞了出去,落在前面的雪地里。 他摔得不重,赶紧爬起来去找刀。刀就插在雪里,刀尖朝下。他伸手去拔,却发现刀像焊在地上一样,纹丝不动。 他加了把劲,还是拔不动。借着月光,他看清了刀插着的地方。那不是实地,是一个浅浅的雪坑。坑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蹲下身,用手扒开积雪。雪下面,是一块扁平的石头,颜色发青,和周围的土石不一样。石头上,刻着一些模糊的纹路,弯弯曲曲,看不出是什么。 他的刀尖,正正插在石头中心的一个小凹坑里。那凹坑不深,却像是专门为刀尖准备的。 李国堂汗毛都竖起来了。这石头,这纹路,他从未见过。这地方,他也从未踏足过。怎么会这么巧? 他不敢再用蛮力,松开手,后退两步。刀就那样直直地立在石头上,微微颤动。 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四周死一般寂静。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狂跳的声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棵老槐树,明明看着很近,却感觉比刚才还远。月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惨白的光,晃得人眼晕。 他盯着那把刀,盯着那块石头。一个念头冒出来:是不是这东西,困住了他? 他想起更老的一个说法。有些地方,有些东西,不能惊动。你撞见了,就得按它的规矩来,不然就别想走。 规矩?什么规矩?李国堂脑子飞快地转。刀插在石头上,是意味着……献祭?还是镇守? 他看看刀,又看看远处的村子。老伴儿还在家等着。他不能困死在这里。 心一横,他对着石头作了三个揖,嘴里念叨着:“无意冲撞,山神土地莫怪。借个路,让我回家。以后我年年来此祭拜!” 说完,他再次上前,握住刀柄。这次,他没用力拔,而是轻轻一转。 刀身转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石头上的纹路,在月光下似乎亮了一下。 紧接着,他感觉周围的气息变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瞬间消失。风又重新吹了起来,带着田野的土腥气。 他轻轻一提,刀就离开了石头。他把刀插回后腰,不敢再看那石头,转身朝着村子的方向,大步走去。 这次,路顺了。脚下的雪咯吱作响,听着格外亲切。村子的灯火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隐隐的狗叫。 他一路小跑,直到踏上村头的土路,才长长松了口气。回头望去,来路淹没在夜色里,什么都看不清。 回到家,老伴儿正着急。“咋这么晚?脸都冻青了。” 李国堂没细说,只含糊道:“酒喝多了,走岔了路。”他洗了把热水脸,坐在炕上,喝着老伴儿熬的姜汤,身子才慢慢暖和过来。 夜里,他睡得不安稳,总梦到那块青石和上面的纹路。 第二天,他找了个由头,去村里最老的寿星五爷爷家坐了一会儿。他拐弯抹角地问起,村子附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石头,带纹路的。 五爷爷眯着眼,想了半天,用烟袋锅敲敲炕沿。“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早些年,听我爷爷讲,咱这地方,古时候是个战场。后来请人看过,在一些地方埋了‘镇物’,压邪气。多是些刻了符的石碑石桩,年头久了,就埋土里了,谁也不知道具体在哪儿。” 五爷爷吐口烟圈,“你问这干啥?” 李国堂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嘴上说:“没啥,随便问问。听人说起,好奇。” 他没敢提昨天的事。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走过那条夜路。年头节下都会去那地方烧纸祭拜。 那块青石,或许真是什么镇物。他无意中闯入,触动了某种界限。那鬼打墙,不是恶鬼作祟,更像是一种古老的自我保护机制。冰冷,沉默,却有效。 很多年过去了,李国堂成了真正的老人。冬夜围炉,他有时会对孙辈讲起那个傍晚。省略掉那些说不清的细节,只强调一件事:对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要有敬畏。乡下的老规矩,不全是迷信。 窗外,深冬的乡村依旧静谧。雪覆盖着田野和屋瓦,月光清冷地洒下,万物仿佛都凝固在一场古老的梦里。 那些深埋于泥土下的秘密,如同沉睡的种子,静默地守护着这片土地的边界,与生活其上的人们,达成一种互不打扰的、脆弱的平衡。 这平衡,便是这方水土得以安宁的,最深沉的智慧。 喜欢短篇鬼语集请大家收藏:()短篇鬼语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66章 莫踩阴间线 深秋的赣北山区,稻子早已归仓,田野里只剩下整齐的稻茬,像大地的胡渣。 霜降已过,晨起的白霜为褐色的土地和枯黄的草叶镀上一层银边。远山层林尽染,枫树火红,银杏金黄,唯有后山那片古老的樟树林,依旧固执地墨绿着,幽深得望不见底。 村尾的老屋,住着沈老三。他年轻时妻子死了,一直是独人,但并非故事里那种凄惶的角色。他身板硬朗,手脚利落,是村里有名的好把式。村里人都说,沈老三人正气,阳气足,邪祟不侵。他自个儿也这么认为,直到那个黄昏。 那天,他给住在邻村山坳的姐姐家帮忙修缮屋顶,忙活得晚了点。姐姐留他吃晚饭,他瞅了眼天色,西边只剩一抹残红,铅灰色的云层正从山那边压过来。“不了,趁天没黑透,我得赶回去,明早还要犁田。”他揣上姐姐塞的两个熟红薯,拎起工具袋就上了路。 从姐姐家回村,有两条路。一条是大路,平坦宽敞,但得绕一个大弯,多走半个时辰。另一条是近道,穿过一片人称“老鸦坡”的山坳。那地方乱坟林立,据说是清朝时一场瘟疫死人的埋骨地,平日里除了扫墓,少有人迹。 沈老三向来不信邪,仗着身强力壮,又急着回家,想都没想就拐进了近道。 深秋的山野,寂静得只听见自己踩在枯叶上的沙沙声。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腐烂草木的混合气味,凉意透过单薄的衣衫往骨头里钻。路两旁的灌木丛影影绰绰,像蹲伏的野兽。他没有害怕,只是加快了脚步。 走到老鸦坡深处时,天色已经暗得看不清路面。他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猛地一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骂了句晦气,低头用脚拨弄了一下,隐约看到是个半埋在土里的物件,硬邦邦的。他弯腰捡起来,就着微弱的天光打量。 那是一个偶人。约莫半尺长,像是用河边的淤泥捏的,已经干裂发硬。做工粗糙,勉强能看出人形,没有五官,但胸口的位置,似乎用某种暗红色的东西点了一个小点。偶人入手冰凉,沉甸甸的,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土腥气和淡淡的霉味。 沈老三捏着偶人,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厌恶。他想随手扔掉,转念一想,这荒山野岭的,出现这么个玩意儿,透着邪门。不如带回去给村里老人瞧瞧才心安。他便把偶人塞进了工具袋的外层。 就在偶人入袋的瞬间,他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寒意,像一条冰冷的蛇,顺着脊椎爬了上来。他打了个哆嗦,环顾四周,暮色四合,乱坟堆像一个个沉默的土馒头,静得可怕。他啐了一口,暗骂自己疑神疑鬼,迈开步子几乎小跑起来。 回到家,屋里熟悉的烟火气让他心安了些。他生了火,把红薯烤上,屋里暖和起来。他掏出那个偶人,就着油灯仔细看。泥偶在灯光下显得更加丑陋,那胸口的红点,像是干涸的血迹。他越看越觉得不舒服,随手把它扔到了堆杂物的墙角。 夜里,他睡得并不踏实。总觉得被子不够暖和,脚底一直冰凉。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墙角有极轻微的“窸窣”声,像是老鼠在爬。他太累了,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头有些昏沉。他照常下地干活,犁田时,总觉得不得劲。那头平日温顺的老黄牛,今天显得格外焦躁,不停地喷着响鼻,不肯好好往前走。快到晌午,他牵着牛到地头水沟喝水,一不留神,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了齐膝深的泥水里,弄得一身狼狈。爬起来时,他发现裤腿被尖锐的石头划开了一道口子。 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把捡到泥偶的事忘记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老三觉得自己像是被衰神附了体。走路平地摔跤,喝水呛到,做饭差点烧了厨房。更让他心里发毛的是,他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回头去看,又什么都没有。 他的身体也出现了异样,明明天气不算冷,他却总觉得四肢冰凉,尤其到了晚上,捂半天都暖不过来。脸色也一天比一天差,眼窝深陷,透着股青黑。 村里人见他这样,都关切地问:“老三,咋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他强撑着笑笑:“没事,可能着凉了。” 但他心里清楚,这不像是普通的病。那种如影随形的寒意和霉运。 第五天傍晚,他收工回家,在院子里打水洗手。清澈的井水倒映出他的脸,他吓了一跳。水里那张脸,苍白憔悴,眼神涣散,眉宇间缠绕着一股说不出的灰败之气。这绝不是他沈老三该有的样子! 这会,他才猛地想起墙角那个泥偶。冲进屋里,点亮油灯,走到墙角。那泥偶静静地躺在杂物堆里,在昏黄的灯光下,它胸口的那个红点,似乎比前几天更鲜艳了些,像刚滴上去的血。一股混合着恐惧和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一把抓起泥偶,想把它砸个粉碎。 就在他举起手的时候,一阵剧烈的头晕袭来,眼前发黑,手脚发软,泥偶差点脱手。他扶着墙,大口喘气,那种被无形之物扼住喉咙的感觉又出现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夜里,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屋顶。恐惧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想起村里老人说过的一些关于“脏东西”的传闻,想起老鸦坡那片乱坟岗。他确定,自己是撞邪了,根源就是这个诡异的泥偶。 第六天,他没下地。一早,他就去了村东头的五叔公家。五叔公是村里最年长的老人,年轻时走过南闯过北,见识广,村里红白喜事、疑难杂症,大家都爱找他拿个主意。 五叔公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听着沈老三颠三倒四地讲完经过,又仔细看了看他带来的泥偶。老人的眉头皱成了疙瘩,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凝重。 “老三啊,”五叔公的声音沙哑而缓慢,“你这是在老鸦坡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这偶人,是‘替身’,也叫‘挡灾偶’。看这手法,邪门得很,不是咱们这一带的路数。怕是早年间那些横死鬼,怨气不散,附在这泥疙瘩上,找替身呢。” 沈老三听得汗毛倒竖:“五叔公,那……那咋办?我这几天的倒霉样,您也看到了……” “你碰了它,就等于接了它的‘煞’。它胸口的红点,是‘怨钉’,锁住的就是缠上你的那东西。”五叔公抽了口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高深莫测,“这东西,不能硬来。你砸了它,里面的东西立刻就会扑到你身上,到时候更麻烦。得用‘送’的法子。” “怎么送?”沈老三急切地问。 五叔公沉吟半晌,说:“得选个日子,用特定的东西,把它送走。送得越远越好,让它找不到回来的路。”他掐指算了算,“后天,农历十月初一,寒衣节。这天阴气重,但也是个‘送客’的日子。你准备三样东西:一只三年以上的大红公鸡,要活的;一碗夹生饭,饭上插三炷香;还有你贴身穿了三天的汗衫,剪下一角。” “准备这些东西,然后呢?” “然后,等到子时,村里人都睡静了。你拿着这些东西,带着这偶人,往西走。西边是归阴路。走出村子,走到三岔路口,把夹生饭放下,点上香。然后,抱着公鸡,继续往西,不能回头,一直走到听见第一声鸡叫——必须是野鸡叫,不能是家鸡。听到鸡叫,你立刻把公鸡放了,让它自己跑。然后,你把那角汗衫烧了,灰烬撒在路边。最后,把这偶人,用力扔进路边的深涧或者河里,让它顺水漂走。记住,整个过程,绝不能回头!不管听到什么动静,感觉到什么,都不能回头!送走之后,径直回家,天塌下来也别出门,睡一觉,等明天太阳出来。” 五叔公的语气异常严肃,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沈老三一一记下,心里七上八下。寒衣节,给死人送寒衣的日子,让他去送这邪门的偶人,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准备东西的过程也不顺利。村里找遍,才买到一只符合要求的红公鸡。煮夹生饭时,锅差点烧干。剪汗衫时,剪刀莫名崩了个口子。每一件小事,都像是在印证那东西的阻碍。 十月初一,寒衣节。天阴沉得厉害,铅灰色的云低低地压着,没有一丝风,空气凝滞,带着一股纸钱烧过的焦糊味。村里家家户户早早关了门,给逝去的亲人烧纸送寒衣。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也显得有气无力。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异样的寂静里。 沈老三待在家里,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熬到子时,村里彻底静了下来,连狗都不叫了。他按照吩咐,把东西收拾进一个竹篮,用黑布盖好。他把那个用红布包着的泥偶,紧紧攥在手里,那冰冷的触感直透心底。 推开院门,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吹得他打了个寒颤。他深吸一口气,迈步向西走去。 夜色浓得化不开,月亮和星星都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只有手里提着的一盏小马灯,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脚下方寸之地。路两旁的树木和房屋,在黑暗中呈现出模糊而扭曲的轮廓,像一个个沉默的巨人。 他尽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但五叔公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他能感觉到,手里的那个红布包,似乎在微微颤动,像是有心跳。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胳膊往他身上蔓延。背后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的实质,冰冷,黏腻,充满了恶毒。 他不敢回头,只能加快脚步。脚下的碎石路发出单调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他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 走出村子,踏上通往西边山区的土路。路越来越窄,两旁的荒草越来越高,几乎要没过膝盖。马灯的光线在草丛中摇曳,晃出无数晃动的影子,仿佛有无数只手在黑暗中挥舞。 他紧咬着牙关,一步一步往前挪。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那个三岔路口。路口长着一棵老槐树,枝叶虬结,在夜色中张牙舞爪。据说这棵树也有年头了,吊死过不止一个人。 他按照吩咐,把竹篮放下,取出那碗夹生饭,端端正正放在路口中央。然后,点燃三炷香,插在饭上。青烟袅袅升起,在静止的空气中笔直向上,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做完这些,他抱起那只被捆着脚的红公鸡,继续往西走。刚离开路口没几步,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脚步顿了一下。不能回头!他死死记住五叔公的话,强迫自己继续前行。 然而,那声音又来了。这次更清晰,是脚步声!不紧不慢,就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沈老三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那脚步声异常清晰,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跳上。他能感觉到,一个冰冷的东西,就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他几乎要忍不住回头去看。但他想起了五叔公严肃的脸,想起了自己这几天的遭遇。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咸腥的血味在口中弥漫,带来一丝清醒和狠劲。他抱紧怀里温暖的公鸡,把这当作唯一的依靠,拼命往前跑。 他一跑,身后的脚步声也立刻加快了,紧紧追着。那不再是走,而是在拖沓地奔跑,带着一种急不可耐的恶意。他甚至能听到一种细微的、像是漏风一样的喘息声。 山路崎岖,他被绊倒了好几次,膝盖和手肘摔得生疼,但他不敢停下,爬起来继续跑。马灯在奔跑中剧烈摇晃,光线忽明忽暗,周围的景物在扭曲变形。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跑,而是在坠入一个无尽的噩梦。 就在他快要崩溃的时候,怀里的公鸡突然不安地挣扎起来,发出“咯咯”的低鸣。紧接着,从远处黑暗的山林里,传来了一声高亢、嘹亮的鸡鸣! 是野鸡!第一声鸡叫! 沈老三如蒙大赦,用尽全身力气,把手里的公鸡往空中一抛。公鸡扑棱着翅膀,发出响亮的啼鸣,消失在黑暗中。 他立刻停下脚步,掏出那角汗衫,用马灯点燃。布料燃烧发出焦糊味,火光照亮了他苍白扭曲的脸。他把燃烧的灰烬撒在路边。 然后,他解开了那个一直攥在手里的红布包,露出了那个冰冷的泥偶。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它狠狠扔向了路旁黑黢黢的深涧。 泥偶划出一道弧线,消失在黑暗中。没有传来落水声,什么都没有,仿佛被那无尽的黑暗吞噬了。 就在泥偶脱手的瞬间,沈老三感到浑身一轻,那股如影随形的冰冷感和压迫感骤然消失了。背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也戛然而止。 世界恢复了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在夜风中飘散。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不敢去看那深涧的方向,立刻转身,沿着来路,发疯似的往家跑。这一次,他感觉脚步轻快了许多,虽然恐惧仍在,但那种被扼住喉咙的感觉没有了。 他一路跑回村子,冲进自家院子,反手插上门栓,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那一夜,他躺在床上,睁眼到天亮。窗外,万籁俱寂,只有秋风掠过树梢的呜咽。他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声响。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沈老三的脸上。他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和踏实。他起身下床,走到院子里。深秋的阳光明媚而清澈,天空湛蓝如洗。院角的老柿树上,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地叫着。 他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肺腑间一片通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血色已经回来了。那种缠绕他多日的霉运和阴霾,仿佛一场噩梦,随着阳光的到来而烟消云散。 村里人再见他,都惊讶地说:“老三,气色好多了嘛!病好了?” 沈老三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走到院子角落,把那些天摔倒碰翻的杂物一一扶起,归置整齐。 后来,他悄悄去打听过。邻村有个老人说,几十年前,老鸦坡确实埋过一个外乡的戏子,死因不明,据说死状凄惨,怨气极重。那人胸前,曾有一颗朱砂痣。 沈老三不再走老鸦坡那条近路。即使绕远,他也宁愿走阳光大道。每当深秋来临,霜降大地,看到那萧瑟而壮美的山景,他总会想起那个寒衣节的夜晚。 有些界限,如同深秋的霜与露,看似轻薄,却隔开了阴阳冷暖。人心如田埂,走着阳间道,莫踩阴间线。 喜欢短篇鬼语集请大家收藏:()短篇鬼语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67章 孤独拼凑 张昊第一次发现那东西是在周三深夜下班后。 客厅没开灯,只有电视的蓝光在闪。沙发上有个由不同肤色肉块拼成的人形,正盯着晚间新闻。 张昊愣在玄关,手里钥匙掉在地上。那东西缓缓转过头——它的眼睛来自不同的人,一只大一只小,嘴唇歪斜地缝在一起,像粗制滥造的布娃娃。但它在呼吸,胸口起伏着,缝合处的黑线随着动作微微拉伸。 它没动,只是看着他。 张昊慢慢退到门外,猛地关上门。他靠在走廊墙上喘气,冷汗把衬衫粘在背上。几分钟后,他颤抖着推开门缝。 沙发上空空如也。只有妻子周晓琳的外套扔在那里。 “我太累了。”他喃喃自语,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连续加班两周,出现幻觉也不奇怪。 “你昨晚几点回来的?”第二天早餐时周晓琳问。她穿着吊带睡衣,拇指大的奶头隐约可见。 张昊盯着她的胸口看了一会儿才回答:“一点多。你睡着了。” “沙发上怎么有股怪味?像肉放坏了。” 张昊手里的勺子掉进碗里。牛奶溅到桌上。 周晓琳皱眉抽纸擦桌子:“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没事,加班太累。”他低头喝粥,却尝不出味道。 接下来的日子,张昊开始留意家里的异常。 周二晚上,他在浴室镜柜里找剃须刀时,看到缝隙里卡着一小块苍白的皮肤,边缘有缝合的痕迹。他用镊子夹出来,发现那只是妻子面膜干掉后的碎片。 周四凌晨,他被厨房声音惊醒,悄悄下床查看。冰箱门开着,灯光照出地上几滴暗色液体。他蹲下摸了摸,闻了闻——是周晓琳晚上打翻的酱油。 每次都有合理解释。 但恐惧像霉菌一样在心底生长。 周五晚上,周晓琳洗完澡光着身子走出来,皮肤被热水烫得发红。她爬上床,手开始动作。 “这几天你都不碰我,”她喘着气咬他耳朵,“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张昊推开她:“太累了。” “少来这套。”周晓琳扯开他睡衣扣子,“每次都说累,你当我傻?” 就在这时,张昊看见衣柜门缝里有一只眼睛在盯着他们。那只眼睛眨了一下,随即消失。 他猛地坐起,推开妻子冲到衣柜前拉开柜门——只有挂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你他妈有病啊!”周晓琳把枕头砸向他,“我这么主动你还装圣人?” 张昊没理会她的叫骂,仔细检查衣柜每个角落。什么都没有。 “对不起,”他转身抱住妻子,“最近工作压力大。” 周晓琳的气消得快。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大灯上:“那就放松一下。” 张昊机械地配合着,脑子里全是那只眼睛。它不大不小,不像周晓琳的杏眼,也不像他的细长眼。那是陌生人的眼睛。 周末周晓琳回娘家,张昊一个人在家大扫除。 他在沙发底下扫出几根黑色的线,像手术缝合线那么结实。在卧室角落找到一小片指甲,淡紫色,像是涂过指甲油。周晓琳从不涂指甲油。 最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书房。书桌上的文件被人翻动过,而且按照某种规律排列——所有带图片的页面都被翻到上面。 张昊坐在椅子上,盯着那些图片。突然,他意识到一件事:这东西在学习。它在通过图片认识这个世界。 周日晚周晓琳回来时带了大包小包的菜。 “我妈非让带的,烦死了。”她踢掉高跟鞋,揉了揉酸痛的脚踝,“你猜怎么着?小区保安说最近有变态偷内衣,好几家都丢了。” 张昊正帮她提东西,闻言愣住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周晓琳凑近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最恶心的是,丢的内衣后来又莫名其妙的找到了,但上面有股生肉味,洗都洗不掉。” 张昊感到一阵反胃。 周一半夜,张昊被厨房的动静惊醒。这次不是轻微的声响,而是明显的咀嚼声。 他悄悄下床,抄起墙角的棒球棍,赤脚走向厨房。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瓷砖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那东西背对着他,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生肉。它正用歪斜的嘴啃食着,缝合处的线随着咀嚼动作绷紧又放松。 张昊打开灯。 灯光下,那东西僵硬地转过头。它的脸比上次更完整了,皮肤拼接得更加精细,但依然能看出来自不同的人。最令人不适的是它的眼神——不再是空洞的,而是带着某种初生般的好奇。 它看了看张昊,又低头看看手中的生肉,然后慢慢把肉推向他,像是邀请。 张昊举起棒球棍:“滚出去。” 那东西歪着头,似乎不理解他的意思。它站起来,动作比之前协调许多。张昊注意到它这次有脚了——同样是拼凑的,但能稳稳站立。 它向他走了一步。 张昊往后退,棍子抖得厉害:“我警告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东西停下来,低头看着自己胸前。它用笨拙的手指解开粗糙的缝合线,皮肤向两边翻开,露出空荡荡的胸腔——里面没有器官,只有几件失踪的内衣,整齐地叠放着。 它又指指张昊,然后指指自己的胸腔,仿佛在说:这里需要点什么。 张昊再也忍不住,弯腰吐了出来。等他擦干净嘴抬起头,厨房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那块被啃过的生肉留在桌上,牙印清晰可见。 第二天张昊请了病假。周晓琳上班后,他打电话给当警察的老同学王强。 “王队,咨询个事。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发现家里进了陌生人,但没偷东西也没伤人,就是待着不走,这算犯法吗?” 电话那头王强笑了:“怎么,你家进人了?” “就是问问。” “严格来说算非法侵入住宅罪,但要是没造成损失,一般批评教育就完了。你家里进人了?” 张昊含糊其辞挂了电话。他不能报警,警察来了找不到证据,只会当他精神失常。 他需要自己解决。 张昊去药店买了强效安眠药,去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猪肝。回家后把磨碎的安眠药拌进猪肝里,放在客厅中央。 然而那东西知道了,并没有上当。 周晓琳最近总觉得丈夫不对劲。 不仅是因为他床上表现差劲,更是因为他开始说梦话。昨晚他尖叫着“别过来”,把她吵醒了。她开灯后,张昊惊恐地看着她,好像她是鬼一样。 “你到底怎么了?”周六早晨她问,故意只穿开裆内裤在卧室走来走去。往常这样他早就扑上来了。 张昊盯着她的身体,眼神却是空洞的:“晓琳,你相信有鬼吗?” “信啊,”她笑着套上T恤,“穷鬼、色鬼、小气鬼,都是鬼。” “我是认真的。” 周晓琳收起笑容,坐到他身边摸他额头:“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张昊摇摇头,起身走向浴室,他不能告诉妻子,否则会吓坏她的。 周一下班回家,张昊发现那东西在模仿人类。 它坐在他的书桌前,面前摊开一本杂志。它用拼凑的手指笨拙地翻页,看到汽车广告时会多停留几秒。最令人不安的是,它开始发出声音——不是语言,而是类似收音机调频时的杂音,偶尔夹杂着几个清晰的音节。 张昊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那东西发现了他,转过头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家...” “你说什么?” “回...家...” 张昊心跳加速:“你想回家?” 那东西摇摇头,指指张昊,又指指自己胸腔的空洞:“...缺...少...” “你缺少什么?心脏?肺?你到底想要什么?” 那东西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翻杂志。这次停在家庭合照的页面上,它用手指轻轻抚摸照片上每个人的脸。 张昊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与这东西沟通。 他买了写字板和笔放在客厅。第二天晚上,那东西果然对它们产生了兴趣。它笨拙地握着笔,在板上画了些歪歪扭扭的线条。 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画变得越来越清晰。先是基本的几何图形,然后是简单的物体。张昊开始留下问题。 “你是什么?” 它画了一个问号。 “你从哪来?” 它画了一个箭头指向下方。 “你想要什么?” 这次它画了一颗心。 张昊感到脊背发凉。它想要一颗心脏?活人的心脏? 但接下来的画让他更加困惑。它画了两个小人手牵手,然后指着张昊,又指指画上的小人。 纸包不住火,周晓琳终于发现了丈夫的秘密。 周三她提前下班,推开家门时,正好看见张昊坐在客厅地板上,对着空沙发说话。 “这样对吗?你是说你想有个家?” 空气中只有沉默,但张昊频频点头,仿佛在听人回答。 “昊哥!”周晓琳尖叫起来,“你在跟谁说话?” 张昊吓得跳起来:“晓琳?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我问你在跟谁说话!”周晓琳打开所有灯,客厅空无一人。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捂着鼻子皱眉:“什么味道?是不是有死老鼠?” 张昊支支吾吾说不清楚。那天晚上,他们大吵一架。 “你肯定出轨了!”周晓琳哭着砸东西,“每天魂不守舍,对着空气说话,身上有怪味,还不跟我日逼!说,是哪个贱女人?” 张昊试图解释,但怎么说?说家里有个由尸块拼成的鬼在学做人?如果把周晓琳吓坏了,事情更复杂。 吵架后周晓琳睡客房,张昊独自躺在双人床上辗转难眠。凌晨三点,他感觉有东西在摸他的脸。 睁开眼,那东西坐在床边。月光下,它的轮廓比之前清晰许多,拼接处的缝隙几乎看不见了。它看起来几乎像个人了——如果忽略那双不对称的眼睛和歪斜的嘴的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它指着客房方向,然后做出哭泣的动作。 “你是在问晓琳为什么哭吗?”张昊轻声问。 它点头。 “因为我们吵架了。她以为我有外遇。” 它偏着头思考,然后伸手想抚摸张昊的头发。张昊本能地躲开,它立刻缩回手,发出类似叹息的声音。 第二天早上,张昊在床头发现一小束用线和布条扎成的花。虽然粗糙,但能看出是精心制作的。 转折点发生在周五。 周晓琳提前回家想跟张昊和好,却听到主卧有女人的声音。她怒气冲冲推开门,看见丈夫一个人坐在床上。 “刚才谁在说话?”她质问。 “我在看电视。”张昊指着静音的屏幕。 周晓琳不信,开始翻箱倒柜找“小三”。当她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时,尖叫起来——里面全是她的照片,每张都被精心剪贴过。更可怕的是,还有她丢失的内衣,整齐地叠放着。 “变态!”她惊恐地看着丈夫,“你跟踪我?偷我内衣,三个洞都给你玩遍了,竟然还偷内衣?” 张昊百口莫辩。那东西不知何时学会了收集与周晓琳有关的物品,还把它们藏在抽屉里。 周晓琳收拾行李要走。张昊跪下来求她,终于说出实情。 “家里有鬼?”周晓琳没有预想中的害怕,反而冷笑,“张昊,你编故事也像样点。” “是真的!由不同人的尸体拼成的,它在学怎么做人!” 周晓琳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颤抖的双手,突然感到恐惧。不是相信有鬼,而是担心丈夫精神失常。 “好,”她慢慢放下行李,“我今晚留下。但明天你必须跟我去看医生。” 为了证明自己没疯,张昊决定让妻子亲眼看见那东西。 他故意在客厅放上周晓琳的照片和一件她的睡衣,然后两人躲在卧室门缝后观察。 午夜时分,客厅传来细微声响。周晓琳屏住呼吸,看到一个人形轮廓出现在月光下。当它走近照片时,她看清了它的脸——拼凑的皮肤,不对称的五官,还有那歪斜的嘴。 她死死捂住嘴才没叫出声。 那东西轻轻拿起照片,用拼接的手指抚摸画面上的周晓琳。然后它拿起睡衣,笨拙地模仿叠衣服的动作。最令人心酸的是,它试图把睡衣贴在胸口空洞的位置,仿佛在体验“拥有”的感觉。 周晓琳腿软地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相信我了?”张昊低声问。 她已经吓失禁了,逼门不受控制。 夫妻俩达成共识:不能报警,不能声张,只能自己处理。 他们尝试了各种方法:请道士念经,那东西却好奇地围观;撒盐,它像猫一样避开;甚至试图用爱心感化,而它机械的学他们手牵手的样子。 但就是不离开。 直到某个晚上,张昊突然明白了它画的那颗心的意思。 它不是想要一颗真正的心脏,而是想要被爱。 最后一次见到它是在周日夜。 夫妻俩相拥而眠,半夜同时醒来发现它就站在床边。但这次不同——它的身体变得透明,像是逐渐消散的烟雾。 它指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不再是空洞的,而是隐约有温暖的光透出。然后它指向夫妻俩交握的手,微微鞠躬,像是感谢。 随着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它彻底消失了。 毫无征兆地走了。 第二天,张昊在床头发现最后一件礼物:用线缝制的两个小人,手牵着手,粗糙却充满诚意。 周晓琳把小人收进首饰盒,轻声说:“也许它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所以走了。” 张昊搂住妻子的腰,这次没有恐惧,只有释然。 都市的夜晚依旧灯火通明,只是又多了一个怪谈:关于由孤独拼凑的鬼魂,最终在爱中获得了完整。 喜欢短篇鬼语集请大家收藏:()短篇鬼语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68章 雪人祭 腊月初八,北方的寒气像是要把天地都冻透。杨家屯窝在山坳里,每年冬天几乎与世隔绝。 大雪封山已有半月,村口那棵老槐树的枝杈被冰凌压得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傍晚时分,天色阴沉得像块铅。零下三十度的气温让空气中凝结着一层细密的冰雾,吸进鼻腔都带着刺痛。王国华裹紧破旧的棉大衣,踩着齐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村长家走去。 村长杨再荣家早已聚了不少人。屋里烧着热炕,炉火正旺,与外面的天寒地冻判若两个世界。几个村民围坐在火炉旁,抽着旱烟,雾气缭绕。 “今年这雪邪门啊,比我记得的任何一年都大。”老李头搓着粗糙的手掌,凑近炉火说道。 “可不是嘛,我家后院那雪堆得比墙头还高。”杨再荣媳妇端来一盆热乎乎的土豆放在桌上,“来来,边吃边聊。” 王国华推门进来,带进一股刺骨的寒气。他拍打着身上的雪渣,脱下沉重的棉鞋,这才凑到火炉旁暖和几乎冻僵的手脚。 “咋样,村口那条路还能通不?”杨再荣问。 “通啥通,雪都快埋到电线杆顶了。”王国华摇摇头,“我看正月十五前都别想出山了。” 众人沉默了片刻。大雪封山意味着他们与外界隔绝,万一有个急病急灾,只能听天由命。 “说起来,你们记得三十年前那场大雪吗?”老李头忽然压低声音,“那年冬天,也像现在这样,雪大得邪门。” 几个年长的村民交换了眼色,似乎都知道老李头指的是什么,却又讳莫如深。 “三十年前咋了?”年轻的村医小陈好奇地问。 “没啥,老黄历了。”杨再荣打断道,递给老李头一个警告的眼神。 王国华盯着炉火出神。他记得三十年前的那个冬天,也记得那场诡异的灾难。但像所有杨家屯的老一辈一样,他不愿提起那件事。 外面的风越刮越紧,呼啸着穿过村庄,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第二天清晨,雪终于停了。罕见的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小陈医生准备去给村西头的杨老太太换药,刚走出诊所没多远,就看见一群孩子围在打谷场边上,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 他走近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打谷场中央立着一个雪人,做工精细得令人惊讶。不像寻常孩子堆的雪人那样圆滚滚的,这个雪人身形修长,姿态自然,甚至连手指都细致地塑造出来。最让人称奇的是,雪人的面部栩栩如生,仿佛一个真人被瞬间冻结而成。 “这谁堆的?”小陈问孩子们。 “不知道,昨天还没有呢。”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说,“我们早上来玩的时候就看见了。” 小陈仔细端详这个雪人。它面朝西方,一只手微微抬起,像是在指路。眼睛是用黑色的煤块做的,却莫名有一种凝视远方的深邃感。不知为何,这个雪人让他心里发毛。 “赶紧回家吧,外面冷。”他对孩子们说,然后继续往杨老太太家走去。 杨老太太八十多岁,是村里最年长的人。小陈给她换完药后,随口提起了打谷场上的雪人。 老太太的手突然一颤,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陈:“雪人?什么样的雪人?” “就是堆得很精致的雪人,跟真人似的,面朝西。” 杨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面朝西...三十年前...也是先有面朝西的雪人...” “您说什么?” 老太太却紧紧闭住嘴,无论小陈怎么问,都不再开口。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接连发生。 先是王国华家的狗在第二天清晨被发现冻死在院子里,尸体僵硬,却没有挣扎的痕迹,仿佛是在睡梦中被冻死的。然后是老李头家的鸡窝,一夜之间所有的鸡都死了,同样是被冻僵的,可鸡窝完好无损,没有任何野兽入侵的迹象。 更诡异的是,每天清晨,村里都会出现新的雪人。 这些雪人散布在村庄的不同角落,每一个都精致得可怕,形态各异,却都面朝西方。有的像是在奔跑,有的回头张望,有的伸手求救。村民们开始惶惶不安。 “这肯定是有人在恶作剧。”杨再荣开会时说,但底气不足。 “恶作剧?谁能一晚上堆出这么精致的雪人?而且这天气,晚上在外面待几个小时就能冻死!”王国华反驳道。 小陈医生默默观察着这些雪人,发现一个规律:雪人出现的位置,连起来正好是一条从村口通向山脚的路线。而山脚下,是杨家屯的坟地。 第四天,村里第一个孩子病了。发烧,说胡话,不停地喊着“白影子抓我”。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孩子们的症状如出一辙。 小陈医生束手无策。这不是普通的感冒发烧,所有的检查都显示孩子们身体正常,可他们就是昏迷不醒,体温不断下降。 “这病邪门啊。”小陈对杨再荣说,“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病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再荣面色凝重,召集了几个村里老人开会。小陈也被叫去了。 “是‘雪人祭’。”老李头颤声说,“三十年前也是这样开始的。” 在众人的逼问下,老人们终于道出了那段被封存的往事。 三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大雪封山的冬天。当时村里来了一个地质勘探队,说是要在这一带勘探矿产。队里有个年轻的技术员,姓赵,待人友善,经常给孩子们糖果,陪他们堆雪人。 然而有一天,这个技术员突然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村里的一笔集体资金。村民们认定技术员偷了钱逃跑了,组织人手追捕。三天后,他们在山中的一个小山洞里找到了技术员。无论技术员怎么辩解,愤怒的村民都不相信他的清白。 “当时也是大雪封山,出不去,村民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老李头回忆道,声音低沉。 “后来怎么样了?”小陈问。 杨再荣接口道:“老一辈人说,按照祖上的规矩,偷窃集体财物者要受‘寒冻之刑’。那会儿几个年轻人冲动之下,就把技术员绑在山洞里,用雪埋了他半身...” “我们本来只是想吓唬他,让他承认偷了钱。”王国华痛苦地抱住头,“可是那天晚上雪崩了,封住了洞口。等我们挖开雪进去时,人已经...冻僵了。我们谎称他是自己冻死的,然后守口如瓶。” 屋里一片死寂,只有炉火噼啪作响。 “技术员临死前说,他会回来的,会让杨家屯付出代价。”杨再荣继续说,“那年冬天,村里死了五个人,都是冻死的。老人们说,那是技术员的诅咒。” “五个村民死前,村里也出现了诡异的雪人。”老李头补充道,“面朝西方的雪人,正对着技术员被冻死的那个山洞。” 小陈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你们是说,现在发生的这一切...” “是他回来了。”杨再荣沉重地说。 当晚,又下起了大雪。清晨,村民们惊恐地发现,雪人已经出现在了村里每户人家的院子里。更可怕的是,这些雪人的面容,竟然酷似三十年前死去的那个技术员。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村民们自发组织守夜,青壮年分成几组,轮流在村里巡逻,想抓住那个堆雪人的人。 然而一夜过去,尽管守夜的人信誓旦旦地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新的雪人还是出现了。这次,雪人直接立在了各家各户的门口,面容更加清晰,甚至能看到技术员当年那副圆框眼镜的细节。 小陈医生彻夜未眠,他苦思冥想着这一切的合理解释。凌晨时分,他忽然想起大学时读过的一篇关于集体心理暗示和民俗诅咒的论文。也许这一切都是村民们的负罪感在作祟? 但当他早上看到门口那个雪人时,这个想法动摇了。根据老人描述,雪人不仅面容酷似技术员,甚至连技术员右眉上的疤痕都精确地再现了出来。这绝不是凭模糊记忆能堆出来的。 杨再荣的孙子是第八个病倒的孩子。高烧不退,嘴唇发紫,不断呓语:“白叔叔说...要带我去玩雪...” 杨再荣彻底崩溃了。他召集所有村民,决定按照老一辈的说法,举行“雪葬”仪式,安抚冤魂。 “我们必须去那个山洞,”他对大家说,“去技术员死的地方,给他道歉,超度他的灵魂。” 大多数村民都同意了,除了王国华。 “没用的,”他喃喃道,“他不会接受的,他要的是报复。” 正午时分,尽管阳光明媚,气温却低得可怕。一支由杨再荣带领的队伍,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当年技术员冻死的山洞进发。小陈医生也跟了去,他仍然不相信超自然现象,担心村民们在情绪激动下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山路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队伍沉默地前行,只有踩雪发出的咯吱声。 就在他们快到山洞时,走在前面的老李头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山洞前的空地上,立着十几个雪人。这些雪人与村里的不同,它们围成一圈,中间是一个稍大的雪人。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雪人的面容,竟然酷似三十年前参与那场“寒冻之刑”的村民。 “这...这是我啊!”一个村民指着其中一个雪人,声音颤抖。 小陈仔细看去,果然,那些雪人不仅面容酷似现在的村民,甚至连衣着细节都一模一样。而中间的雪人,正是杨再荣。 “他记得...他什么都记得...”老李头瘫坐在雪地上。 就在这时,一阵奇怪的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雪沫。小陈似乎听到风中夹杂着细微的、像是笑声的声音。他环顾四周,白茫茫的山坡上,除了他们和这些雪人,空无一物。 杨再荣跪倒在地,对着山洞磕了三个头,大声忏悔:“赵技术员!是我们对不起你!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我一个人就好,放过村里的孩子吧!” 其他村民也纷纷跪下,一片忏悔之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小陈站在原地,突然注意到中间那个代表杨再荣的雪人,似乎动了一下。他眨眨眼,觉得是自己眼花了。但紧接着,他清楚地看到,雪人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它...它在笑!”小陈失声叫道。 村民们抬头看去,顿时惊恐万状。那个雪人的表情正在变化,从平静变为狞笑,眼睛的位置似乎有红光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呼喊声。一个村民连滚带爬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不好了!王国华...王国华他...” 众人急忙赶回村里,直奔王国华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冷气。 王国华倒在自家院子的雪地里,已经气绝身亡。他的身体半埋在雪中,姿势与山洞口那些雪人惊人地相似。最可怕的是,他的脸上凝结着一个惊恐万状的表情,眼睛圆睁,仿佛死前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而在他尸体旁边,立着一个新的雪人。这个雪人面容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慈悲,与王国华惊恐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村民们认出,这是赵技术员的脸,但是一种理想化的、圣洁的版本。 “报应...这就是报应...”老李头喃喃道。 奇怪的是,王国华死后,村里的怪事停止了。没有新的雪人出现,生病的孩子们也开始好转,体温逐渐恢复正常,从噩梦中苏醒。 也许,赵技术员跨越三十年,先后杀死六人后,不想再杀戮,准备去投胎了。 村民们为王国华举行了简单的葬礼,将他葬在村外坟地。下葬那天,风意外的柔和,天空甚至出现了冬日罕见的蓝天。 小陈医生始终无法理解这一切。他试图用科学解释:也许是集体歇斯底里,也许是某个知情者在暗中报复。但那些雪人的精致程度,以及王国华离奇的死,都让他无法自圆其说。 葬礼结束后,小陈独自来到打谷场,站在那里思考。夕阳西下,将雪地染成橘红色。他忽然注意到,最早出现的那个雪人还没有完全融化,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小陈走近那个雪人,惊讶地发现,雪人的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小字,像是用树枝划出来的: “冤雪已昭,债已偿。” 小陈猛地回头,四周空无一人。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一切恢复了北方乡村冬日应有的宁静。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夜幕降临,寒星点点。小陈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即将融化的雪人,转身向诊所走去。身后的雪地里,留下一串孤独的脚印,很快被新飘落的雪花覆盖。 那个冬天剩下的日子异常平静。雪渐渐融化,山路重新开通,杨家屯恢复了与外界的联系。但村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每当冬天来临,大雪纷飞之时,杨家屯的村民都会早早回家,紧闭门窗。他们不再让孩子堆雪人,也不再谈论那个冬天发生的事情。 只是坟地里偶尔会出现雪人。面容平静,目视西方,仿佛在守望,又仿佛在等待。 喜欢短篇鬼语集请大家收藏:()短篇鬼语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69章 暖昧之气 腊月二十三,雪下得正紧。张光华搓着手,从院里跑回屋,插上门栓,对炕上的媳妇说:“邪门,刚才看见个白影子站在枣树下,一眨眼就没了。” 李翠正纳鞋底,头也不抬:“扯你娘的臊,准是风卷起来的雪沫子。” 张光华脱鞋上炕,伸手去摸李翠的大奶:“真是人影,瘦高个,穿着白袍子,就跟孝服一个色。” 李翠推开他:“少碰我!你那爪子冰凉。”她往窗外瞥了一眼,黑漆漆的,只有雪光映着院子,“要是真有什么,狗能不叫?” 这话提醒了张光华。他家那条黄狗凶得很,平时过个麻雀或猫都能吠半天,刚才却安静得出奇。他凑到窗边,玻璃上结着冰花,他用袖子擦了擦,眯眼往外看。枣树下空空荡荡,积雪反射着微光。 “可能真是我眼花了。”张光华嘟囔着,回到炕上。李翠已经铺好了被窝,吹灭了油灯。黑暗中,夫妻脱衣睡下。 张光华的手又不老实起来,李翠掐了他一把:“死鬼,今天累得很,别闹。” “累啥?大雪封门,又不用下地。”张光华凑过去,热气喷在李翠脖子上,“我就蹭蹭逼门口,不进去。” 李翠嗤笑:“你哪回不是这么说,到最后不都吐我逼里?”但还是由着他来。两人正腻歪着,忽然同时僵住了。 院子里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很轻,很慢,像是在雪地上踱步。 张光华猛地坐起,李翠也抓紧了被子。“谁?”张光华喊了一声,声音发颤。 脚步声停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刮过屋檐的呜咽。 张光华摸黑下炕,蹑手蹑脚走到窗边。他不敢擦玻璃,怕发出声响,只把脸贴在冰冷的窗上,拼命往外看。院子里还是老样子,雪地上连个印子都没有。 “看见啥没?”李翠小声问。 “屁都没有。”张光华回到炕上,两人屏息听着。过了约莫一炷香工夫,再没动静。 “准是雪压断了树枝,掉地上的声儿。”李翠自我安慰,但声音发虚。张光华没搭腔,他知道树枝断落是“咔嚓”声,不是那种清晰的脚步声。 后半夜,张光华被尿憋醒。他不想去院里的茅房,就摸到墙角的夜壶。正尿着,无意间往窗外一瞥,浑身的血都凉了——那个白影子又出现了,这次就站在窗户外头,离他不到几尺远! 借着雪光,张光华看清了那影子的轮廓:确实瘦高,白袍子拖到脚踝,脸的部分一片模糊,好像蒙着层纱。最吓人的是,它一动不动,就那么面朝窗户站着。 张光华尿了一半硬生生憋住,连滚带爬钻回被窝,把李翠摇醒,语无伦次地说:“窗……窗外……白影子……” 李翠睡得迷迷糊糊,骂了句“神经病”,但看张光华吓得脸色惨白,也小心地探头去看。这一看,她“嗷”一嗓子缩回来,浑身发抖:“真……真有人!” 夫妻俩抱在一起,缩在炕角,死死盯着窗户。那白影子始终不动。张光华想起老一辈人说鬼怕凶器,壮着胆子摸到炕头的剪刀,对着窗户比划,嘴里胡乱念叨:“滚开!不然老子捅死你!” 影子毫无反应。李翠忽然说:“它……它是不是在听咱俩说话?” 这话让张光华毛骨悚然。他想起睡前和李翠的污言秽语,难道这鬼东西好这口? 僵持了不知多久,张光华腿都麻了,再看窗外,影子不知何时消失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天亮后,雪停了。张光华拿着铁锹,战战兢兢开门查看。院里的雪平整如初,没有任何脚印。他走到枣树下,也没发现异常。只有黄狗趴在窝里,看见主人,摇着尾巴过来蹭。张光华踢了它一脚:“废物!晚上咋不叫?” 狗委屈地呜咽着。 李翠做好了早饭,腊肉粥和咸菜。两人吃得没滋没味。张光华说:“今晚我去请张半仙来看看?” 李翠撇嘴:“张半仙就会骗钱。我看就是有人装神弄鬼。是不是村西头李老棍?那老鬼总偷看我洗逼。” 张光华想了想,摇头:“李老棍是个瘸子,脚步声不对。昨晚那声音,一步一步,稳当着呢。” 一整天,夫妻俩心神不宁。张光华修补农具,差点砸到手。李翠缝衣服,针扎了指头好几次。 夜幕再次降临。张光华把菜刀放在枕边,李翠把缝衣针插在门框上——据说能辟邪。两人早早熄灯,假装睡觉,实际竖着耳朵听动静。 约莫子时,脚步声又来了。这次不是在院里,而是绕着房子转圈。“咯吱……咯吱”,不紧不慢,一圈又一圈。 张光华握紧菜刀,冷汗直流。李翠死死抓着他的胳膊。那脚步声时而近,时而远,有时感觉就在墙根下。有几次,他们似乎听到极轻微的叹息声。 最邪门的是,狗一直没叫。张光华扒着窗缝往外瞧,看见黄狗趴在窝口,尾巴夹在胯下,一动不动,像是吓傻了。 脚步声持续了半夜,在天亮前消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第二天,张光华顶着黑眼圈,决定去邻村请真正的阴阳先生。路过村长家,被村长叫住:“光华,慌里慌张的,干啥去?” 张光华把这两夜的怪事说了。村长皱眉:“白影子?瘦高个?不会是……前年死在雪地里的那个外乡戏子吧?” 张光华心里咯噔一下。前年冬天,确实有个唱戏的外乡人,病倒在村里,没人收留,最后冻死在村口。那人就是个瘦高个,唱白蛇传里的白素贞,有一件白色的戏服。 “不能吧?无冤无仇的……”张光华声音发干。 村长压低声音:“听说那戏子死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个假娃娃,当成他早夭的儿子。他是不是……嫌你们夫妻晚上闹腾,吵着他‘孩子’了?” 张光华脸一阵红一阵白,回家跟李翠一说,李翠也吓坏了:“这可咋办?要不……咱俩今晚分开睡?别弄出动静?” 张光华啐了一口:“放屁!老子还怕个死鬼?”话虽硬气,心里直打鼓。 第三夜,夫妻俩和衣而卧,不敢有任何亲密举动。张光华甚至不敢大声喘气。李翠紧紧靠着墙,恨不得钻进去。 午夜时分,白影子准时出现。这次它没在院里踱步,而是直接飘到了窗前——真的是飘,因为雪地上依旧没脚印。它那张模糊的脸,似乎正对着炕上的两人。 张光华和李翠吓得魂飞魄散,闭着眼装死。过了很久,张光华眯缝着眼偷看,发现影子还在。他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白袍子的下摆,在微微飘动,像是被风吹拂。但今晚根本没风! 李翠也发现了,抖得更厉害。她忽然想起什么,用气声说:“它……它是不是在闻味道?像狗那样?” 张光华一愣,仔细看,那影子的头部确实有极细微的前倾动作,仿佛在嗅探什么。他想起这三天,影子出现的时间,好像都是他们夫妻亲密或被窝里有余温的时候。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这鬼东西,是不是在寻找……活人的阳气?或者更具体点,他们交合时散发的生气? 他把猜想告诉李翠。李翠又羞又怕:“那……它不走,是嫌咱俩今晚太安静?没……没给它‘闻’的?” 这想法太荒唐,但又似乎解释了影子的行为。张光华一咬牙:“妈的,死就死!李翠,咱俩……弄出点动静试试?” 李翠拼命摇头。但窗外的影子一动不动,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大。最后李翠心一横,颤声说:“那……那来吧……假装叫几声……” 张光华也是豁出去了,开始哼哼唧唧,李翠也配合着发出压抑的哼哼声。两人演技拙劣,声音干巴巴的,在寂静的夜里格外诡异。 神奇的是,那白影子似乎真的“听”到了。它模糊的头部微微侧了侧,然后,缓缓地向后退去,融入夜色,消失了。 脚步声没有再响起。 夫妻俩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就这么解决了。 第四天、第五天……白影子再没出现。村里人也知道了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是冤魂索命,有人说是山精作怪,但更多人相信张光华自己的猜测:那冻死的戏子,阴魂不散,贪恋一点人间暖昧之气。 张光华和李翠经过这事,收敛了许多,至少晚上不敢再大声喧哗。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张光华还会想起那个雪夜的白影,和它那无声的“注视”。 开春雪化,万物复苏。村口的桃树冒出花苞,田野泛起新绿。阳光洒在土坯房上,炊烟袅袅升起,鸡鸣狗吠,又是一派宁静的乡村景象。只是茶余饭后,关于雪夜鬼影的怪谈,又添了新的一笔,在这片土地上悄悄流传下去。 喜欢短篇鬼语集请大家收藏:()短篇鬼语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70章 易子而食 冬月里的北风像剔骨刀,刮过荒芜的田埂。泥土冻得硬邦邦,踩上去发出脆响。庄稼早已收完,田地间只剩枯草摇曳。 再过几日便是冬至,村里人都缩在屋里,路上少见人影。 赵家庄是个百来户的小村,四面环山,冬至前后几乎见不到太阳。才下午四点,天色就已昏沉。老赵头坐在炕沿上抽着旱烟,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槐树枝在风中抖动。 “今年冬至祭祖,还是按老规矩办。”他咳了两声,对正在灶台前忙碌的老伴说。 “晓得,三牲贡品都备齐了。就是振河家今年刚没了老人,不知道方不方便来参加夜宴。”老伴往锅里下着饺子,蒸汽弥漫了半间屋子。 “振河家得守孝,不能参加祭祖,这是祖上留下的规矩。”老赵头深吸一口烟,“冬至夜宴,缺一家都不行,但白事人家也不能破例。” 窗外风声渐紧,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拍打窗棂。 村里有个代代相传的规矩——冬至前夜,全村男丁必须聚在祠堂守夜,称为“冬至夜宴”。据说这与一个古老的禁忌有关,但具体缘由,年轻人已说不清楚。只记得老人常说,冬至是阴阳交替之日,活人需聚在一起,用阳气抵御什么东西。 老赵头的孙子赵小军从里屋出来,搓着惺忪睡眼:“爷爷,今年夜宴我能去吗?我都十六了。” 老赵头沉默片刻,摇摇头:“没成家的男丁不能参加,这是祖训。” “什么祖训啊,都是老迷信。”小军不满地撇嘴。 “闭嘴!”老赵头突然厉声喝道,吓了老伴一跳,“有些规矩,破不得!” 小军很少见爷爷发这么大火,不敢再言语。屋里只剩下灶火噼啪声和窗外呼啸的风。 “去,把晾在外面的干辣椒收进来。”老赵头缓和了语气,指了指门外。 小军不情愿地披上棉袄,推开门,一股寒风立刻灌进屋子,冻得他打了个哆嗦。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挂着一串串红辣椒,在灰蒙蒙的天色中格外刺眼。 正当小军伸手去摘时,余光瞥见院门外有个模糊的人影。他定睛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棵老槐树在风中摇晃。 “眼花了?”小军嘀咕着,快速收起辣椒。 转身回屋时,他无意间低头,发现院门口的泥地上有一串奇怪的印记,不像人脚印,也不像动物足迹,更像是某种湿漉漉的东西拖过的痕迹,在冻土上留下淡淡的水痕。 小军没多想,快步回了屋。 冬至前夜,气温骤降。赵家庄祠堂里,三十多户的当家男丁围坐在火盆旁,火光映照着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祠堂正中央摆着一张大桌,上面供奉着历代祖先牌位,香炉里插着三炷香,青烟袅袅。 老赵头作为族长,坐在主位。他环视一圈,问道:“都到齐了吗?” “就差振河家了,可他家有白事,按规矩不能来。”一个中年汉子答道,他是村东头的赵建国。 老赵头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册子,那是赵家的族谱。每年冬至夜宴,他都会当着众人的面,在族谱上记下一年中村里的人口变动。 “今年添丁三口,走了两位老人。”老赵头边说边用毛笔工整地记录。火光跳跃,映得他脸上的皱纹愈发深邃。 记录完毕,老赵头将族谱放回木匣,突然问:“各家各户的门神都贴新的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这是赵家庄冬至的另一项重要习俗——换门神。村里人相信,旧门神经过一年风吹日晒,神力已弱,必须在冬至前换上新的,才能保佑家宅平安。 “我家的门神前天就贴上了。”赵建国喝了口热茶,“说来也怪,昨天早上我发现门神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过,破了一角。” “许是风大吧。”有人接话。 “不像,那痕迹像是...指痕。”赵建国压低声音。 祠堂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火盆中木炭爆裂的噼啪声。 “莫要胡说。”老赵头打断话头,“今夜大家警醒些,守到卯时便可回家。” 夜深了,寒风卷着雪花拍打祠堂的窗户。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打牌,年长的则围坐聊天。老赵头靠在太师椅上假寐,心里却莫名不安。 子时刚过,祠堂的大门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在外面轻轻拍打。 “谁啊?”靠近门的赵建国起身问道。 没有回应,只有风声呜咽。 赵建国刚坐下,拍门声又响了,这次更急了些。 “我去看看。”赵建国点着手机电筒走向门口。其他人也停下手中事,紧张地望着。 门闩被拉开,赵建国探头出去张望片刻,回头道:“没人,许是风刮的。” 他重新闩好门,搓着手回到火盆旁:“邪门了,门口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老赵头猛地睁开眼,瞳孔微微收缩。他想起三十年前那个冬至夜,也是类似的情形。那晚之后,村里有三个年轻人相继病倒,浑身长满水泡,口中胡言乱语,不出七日便断了气。老人说,他们是冲撞了“冬至夜游的东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都把护身符戴好。”老赵头沉声提醒。 众人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符袋,那是赵家庄特制的冬至护符,用朱砂画着复杂的图案,据说能辟邪。 后半夜相安无事,天色微明时,雪停了。老赵头松了口气,看来今夜平安度过了。 卯时一到,众人迫不及待地起身准备回家。赵建国第一个推开祠堂大门,突然僵在原地。 “这...这是啥?”他声音发颤。 众人围上来,只见祠堂前的雪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湿脚印,像是赤脚踩在雪上融化出的痕迹。脚印绕着祠堂形成一个大圈,唯独在门口处断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门外徘徊许久。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脚印形状怪异,脚趾奇长,脚掌前宽后窄,不似人足。 “都别出去,等天大亮再说。”老赵头命令道,声音不容置疑。 众人退回祠堂,气氛凝重。有人试图从窗户窥视外面,却发现窗玻璃上结了一层薄冰,模糊了视线。 “手机没信号了。”一个年轻人惊慌道。 恐慌在人群中蔓延。老赵头深吸一口气,走到祖宗牌位前,恭敬地上了三炷香。 “祖宗保佑,平安度过此劫。” 天色渐亮,雪地上的怪脚印在晨曦中愈发清晰。老赵头壮着胆子推开门,寒风扑面而来。他顺着脚印的方向望去,发现它们一直延伸到村中小路。 “脚印是往村子方向去的。”老赵头心头一紧。 众人顾不上禁忌,纷纷冲出祠堂,奔向各自家方向。 老赵头快步赶回家,推开院门,老伴正在灶前忙碌,见他回来,笑道:“回来得正好,饺子刚出锅。” “夜里可安好?”老赵头急切地问。 “安好,小军还没起呢,让他多睡会。”老伴盛出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老赵头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他脱下外套,准备叫孙子起床。 推开里屋门,老赵头愣住了——小军的床上空空如也,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小军呢?”他回头问老伴。 老伴疑惑地走过来:“怪了,一早没见他出门啊。” 老赵头的心沉了下去。他仔细查看房间,发现窗户边缘有些水渍,像是雪融化后的痕迹。更让他心惊的是,窗台上有一个模糊的湿手印,指头奇长,与祠堂外的怪脚印如出一辙。 “小军!”老赵头冲出屋子,在院子里大声呼喊。 邻居们闻声赶来,得知小军失踪,纷纷帮忙寻找。然而全村搜遍,也不见小军踪影。 “昨天下午,我看见小军在村口跟人说话。”一个放羊的孩子突然说。 “跟谁?”老赵头急切地问。 “不认识,是个生人,穿着薄衣服,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冻。”孩子回忆道,“那人很瘦很高。” 老赵头脸色骤变。他想起了族中秘传的说法:冬至前后,会有“冬游子”在村外游荡,它们不是活人,会引诱落单的人。 “他往哪个方向去了?”老赵头声音发颤。 放羊的孩子指向村后山的方向。 老赵头二话不说,召集几个壮年男子,带上柴刀和手电,直奔后山。雪地上,一串人的脚印夹杂着那些怪异的湿痕,蜿蜒通向山林深处。 脚印最终消失在一个荒废的土窑前。这土窑是多年前烧砖用的,早已废弃,窑口黑黢黢的,像一张饥饿的嘴。 “小军!”老赵头朝窑内呼喊,只有空洞的回音。 手电光照进窑内,只见窑壁结满白霜,寒气逼人。窑洞深处,一个身影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军!”老赵头冲过去,发现孙子浑身冰凉,嘴唇发紫,似乎已经昏迷多时。 更令人不解的是,小军身边散落着一些鱼骨头和果核,像是有人在此进食过。 众人七手八脚将小军抬回家,请来村医。经诊治,小军只是受寒昏迷,并无生命危险。但他醒来后,对前夜发生的事毫无记忆,只模糊记得做了个梦,梦中有个白衣人请他参加宴会。 “他请你吃什么?”老赵头小心翼翼地问。 “鱼,还有各种水果。”小军虚弱地说,“可是那些鱼都活蹦乱跳的,水果也怪怪的,颜色特别鲜艳。” 老赵头心中骇然。老人相传,“冬游子”会以生鱼活果招待客人,活人若食用,魂魄就会被勾走。 当天下午,老赵头带着香烛纸钱,独自来到后山土窑。他在窑口摆上贡品,点燃三炷香,恭敬地拜了三拜。 “小儿无知,冲撞尊驾,望请海涵。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说完,他将一把糯米撒向窑内,口中念念有词。这是赵家庄代代相传的禳解之法。 当晚,老赵头梦见一个白衣人站在床前,面色青白,嘴角却带着笑意。白衣人向他拱手作揖,随后转身离去,消失在雾气中。 第二天清晨,小军已能下床活动,只是身体虚弱。老赵头查看孙子胸前,发现护身符已变成黑色,像是被火烧过。 “幸好这符保了一命。”老赵头心有余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冬至后第二天,赵家庄格外安静,连狗叫声都听不到。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炊烟表明屋里有人。 傍晚,老赵头一家围坐在炕上吃饺子。小军精神好了许多,但还是对那晚的事毫无记忆。 “爷爷,那土窑里到底有什么?”他忍不住问。 老赵头沉默良久,才缓缓道:“老一辈说,冬至前后,阴阳界限模糊,有些东西会从阴间溜出来。它们不害人,只是寂寞,想找活人作伴。” “那祠堂外的脚印...” “是警告,也是提醒。”老赵头望向窗外暮色,“祖宗立下冬至夜宴的规矩,就是要我们活人聚在一起,阳气旺盛,那些东西就不敢靠近。” 小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夜里,老赵头独自来到祠堂,为祖宗牌位上了香。烛光摇曳中,他仿佛看到牌位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凑近一看,竟是一本破旧的小册子从破旧的排位夹缝里掉了出来。老赵头小心取出,册子纸页泛黄,墨迹斑驳,似乎是某位先人的手记。 翻开第一页,几行字让他脊背发凉: “嘉庆三年冬,赵家庄遭大雪封村七日。粮尽,三户人家易子而食。冬至夜,幸存者立誓,此事永不外传。然食人者死后魂不得安,每逢冬至,必游荡寻嗣...” 老赵头手一颤,册子掉落在地。他忽然明白,那所谓的“冬游子”,或许正是当年那些走投无路的先人。他们因罪孽深重,魂魄不得安息,每逢冬至便会回到故地,寻找自己的后代。 而那些禁忌与规矩,不过是后人为掩盖真相而设的障眼法。 祠堂外风声又起,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老赵头拾起册子,投入火盆。火焰腾起,纸页卷曲焦黑,化作灰烬。 有些秘密,理应随岁月尘封。 冬至夜长,赵家庄的灯火一盏盏熄灭,最终融入无边的黑暗。只有寒风依旧呼啸,吹过荒芜的田野和寂静的坟冢,年复一年。 雪又开始下了,洁白无瑕,覆盖了村庄的一切痕迹,也掩埋了地下的秘密与罪孽。 喜欢短篇鬼语集请大家收藏:()短篇鬼语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71章 闪灵 老张头死了三天,坟头的土还是新鲜的。 这事儿邪门就邪门在,守墓人刘国华赌咒发誓地说,他亲眼看见老张头半夜从坟里爬出来,坐在自己墓碑上抽烟,火星子一明一灭,跟活着时候一个德行。 南山公墓窝在城郊的山坳里,年头久了,埋的人比城里活人还多。管理处的红砖房亮着盏昏黄的灯,像只疲惫的眼睛,勉强盯着这片死寂的领地。 刘国华和他老婆王有琴就住这儿。刘国华干瘦,眼珠子浑浊,总带着股墓土的阴气。王有琴壮实,胸脯像两袋沉甸甸的粮食,说话嗓门大,带着股泼辣的骚劲儿。 “妈的,这鬼地方,连个电视信号都时好时坏。”王有琴啐了一口,油腻的头发贴在额头上,“一天到晚对着这些坟包,老娘的逼都闲出鸟来了!” 刘国华没搭理她,眯着眼盯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他还在想老张头的事儿。他是守墓人,夫妻俩接替死了的老张头才半个月。老张头是喝酒喝死的,发现时人都硬了,简单埋在了墓地边缘,说是等开春再好好料理后事。 “跟你说话呢!死人啦?”王有琴不满地踹了他凳子一脚,“瞅你那怂样,魂让女鬼勾走了?” 刘国华回过头,眼神有点直勾勾的:“我昨晚……真看见老张头了。” “放你娘的屁!”王有琴嗤笑,“你看花眼了!要不就是撞邪了!穷鬼一个,鬼都懒得勾你的魂儿!” “真的!”刘国华声音发干,喉结上下滚动,“就在他坟头上坐着,穿着下葬那身蓝布衣服,叼着烟袋锅子……那烟味儿,我隔老远都闻着了,就是他常抽的旱烟,呛鼻子。” 王有琴看他脸色煞白,不像是说谎,心里也毛了一下,但嘴上更硬了:“滚滚滚!少他妈自己吓自己!死人还能抽烟?你他妈梦游了吧!赶紧洗洗睡,明天还得去镇上领杀虫剂。” 刘国华张了张嘴,没再吭声。他知道再说下去,这婆娘指不定骂出多难听的话。他端起桌上的劣质白酒,灌了一大口,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却驱不散那股子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他活了五十多年,在这墓地也守了半个月了,从没像现在这么怕过。那不是对黑暗或者死人的怕,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黏糊糊的诡异。 第二天晚上,月亮被云遮得严严实实,墓地黑得像泼了墨。 刘国华提着手电筒,硬着头皮去巡夜。这是他每天的工作,沿着固定的路线走一圈,看看有没有野狗刨坟,或者哪个倒霉醉鬼摸进来。 手电光柱在墓碑间晃动,像一把苍白脆弱的刀,试图切开黑暗,却总被更浓的黑暗吞噬。名字、照片、生卒年月,在光线下一闪而过,又迅速隐没。风穿过松林,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无数人在低声哭泣。 他尽量不去看老张头坟包的方向。可越是不想看,眼角的余光越是往那边瞟。 什么都没有。 坟包安静地伏在那里,新土在黑暗中显得颜色更深。 他松了口气,也许真是自己看花眼了。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加上这地方阴气重,出现幻觉也正常。他加快脚步,想赶紧巡完回去。 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眼角似乎瞥见一点微弱的红光。 他猛地顿住脚步,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慢慢地转过头,看向老张头的坟头。 那里,一点暗红色的火星,突兀地亮着。 一明。 一灭。 和刘国华昨晚看到的一模一样。 冷汗瞬间湿透了刘国华的后背。他僵在原地,手电筒的光柱不受控制地颤抖,扫过那块粗糙的墓碑。火星的位置,就在墓碑上方,仿佛真有个人坐在那里,默默地抽着烟。 他不敢动,也不敢把手电光直接照过去。他就那么站着,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那点火星持续地明灭着,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从容,仿佛在享受这死寂夜晚的独处。 不知过了多久,那点火星猛地亮了一下,然后熄灭了,彻底融入黑暗。 刘国华几乎虚脱,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他连滚带爬地逃回了管理处的红砖房。 “鬼!有鬼!老张头……老张头又出来了!”刘国华冲进屋里,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利索。 王有琴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被他吓了一跳,骂道:“嚎什么丧!见鬼了?我看你像个鬼!” “真的!有琴!我亲眼看见了!他又在抽烟!那火星子……我看得清清楚楚!”刘国华抓住王有琴的胳膊,力气大得让她疼得直咧嘴。 “松开!你个死鬼!”王有琴甩开他,将信将疑,“你真看见了?不是树影?不是萤火虫?” “放屁!这季节有个屁的萤火虫!就是烟头!就是老张头常抽的那种旱烟!”刘国华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妈的,这活儿没法干了!这地方邪性!” 王有琴看着自己男人吓破胆的样子,心里也打起了鼓。她虽然泼辣,但毕竟是个女人,在这荒山野岭的墓地里,说不怕是假的。可她更心疼这份工作。虽然钱不多,但包吃住,清闲,而且……有些见不得光的油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瞧你那点出息!”王有琴强作镇定,“死人还能翻天?明天我去看看!要是有人装神弄鬼,老娘把他的卵蛋抠出来下酒!” 第三天,王有琴拉着刘国华,白天特意去老张头坟前转了一圈。 坟包好好的,泥土没有松动,周围干干净净,连个多余的脚印都没有——本来也就没什么人来。墓碑冰冷地立着,上面老张头的照片是个干瘦的老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你看,屁事没有!”王有琴指着坟包,“肯定是你眼花了!再自己吓自己,老娘晚上不让你日逼!” 刘国华没说话,盯着那块坟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太干净了,太正常了,反而透着诡异。 白天相安无事。 到了晚上,刘国华说什么也不肯一个人去巡夜了。王有琴骂了他几句窝囊废,最后只好说:“行,老娘陪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玩意儿!” 两口子一人拿着一把旧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墓区。 夜色比前一天更沉,风也似乎停了,整个墓地死寂得让人心慌,连虫鸣都听不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格外刺耳。 手电光晃过一排排墓碑,像探照灯扫过沉默的士兵阵列。 越来越靠近老张头的坟地了。 刘国华的手心全是汗,死死攥着手电筒。王有琴也闭上了嘴,紧张地四处张望。 到了。 两道光柱几乎同时落在老张头的坟包和墓碑上。 空的。 坟头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冷的墓碑和微微隆起的土堆。 刘国华刚要松口气。 突然,王有琴猛地吸了一口冷气,手指颤抖地指向墓碑后面,声音变了调:“那……那是什么?” 刘国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在墓碑投下的阴影里,靠着墓碑底座,隐约有个东西。 光柱集中过去。 那是一只鞋。 一只黑色的、老旧的布鞋。鞋底沾着干涸的泥巴。 刘国华的血液瞬间凉透了。他认识这只鞋。老张头下葬的时候,穿的就是这双鞋!他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当时他还嘀咕,这老光棍,死了连双像样的鞋都没有。 现在,这只鞋,就这么突兀地、安静地出现在墓碑后面的阴影里。 它不应该在这里。它应该和它的主人一起,深埋在地下近两米深的棺材里! “鞋……老张头的鞋……”刘国华牙齿打颤,咯咯作响。 王有琴也吓傻了,张着嘴,发不出声音。眼前的景象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坟包是完好的,泥土没有动过的痕迹,这只鞋是怎么出来的?难道老张头真的……出来了?还把鞋脱这儿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王有琴怪叫一声,也顾不上刘国华了,扭头就往回跑。刘国华被她一带,也魂飞魄散地跟着狂奔。 回到管理处,锁死门,两口子瘫在地上,像两条离水的鱼,大口喘着气,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邪门……太邪门了……”刘国华喃喃道。 王有琴这次没再骂他。她也被吓坏了。那只鞋带来的恐惧,远比若隐若现的火星子要具体得多,恐怖得多。那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触摸得到的诡异。 “怎么办?这地方不能待了!”刘国华带着哭腔。 “不待?不待喝西北风去?”王有琴虽然怕,但更现实,“明天……明天白天,我们去找人!去找李道士!” 李道士是一个神棍,和他们一样住在城乡结合部的村子里,平时给人算算命、看看风水,据说有点本事。 第四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刘国华和王有琴就下了山,找到李道士。 李道士听他们语无伦次地讲完,掐指算了算,又问了老张头的生辰死忌,眉头皱成了疙瘩。 “怨气未消啊……”李道士沉吟道,“横死之人,又埋得仓促,怕是心有挂碍,不肯安息。你们今晚备点酒菜,到他坟前烧点纸钱,好好说说。记住,心要诚,别说冒犯的话。看看能不能送走。” 两人将信将疑,但也没别的办法。买了酒菜纸钱,忐忑不安地等到晚上。 夜色再次笼罩南山公墓。 刘国华和王有琴提着篮子和纸钱,战战兢兢地来到老张头坟前。坟包依旧,墓碑沉默。那只黑色的旧布鞋,还静静地待在墓碑后的阴影里,像一道狰狞的伤口。 他们摆好酒菜,点燃纸钱。火苗窜起,映得两人脸上明暗不定。 “张……张哥,”刘国华声音发颤,按照李道士教的说着,“你……你安心走吧。缺啥少啥,给我们托个梦……我们烧给你。这地方……你留着也没用,早点去投胎……” 王有琴也在一旁哆哆嗦嗦地附和:“是啊,老张哥,咱们平时处得也不错……你……你别吓唬我们了……” 纸钱烧完,灰烬被风吹得打旋。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常。 两人对视一眼,稍微松了口气。也许李道士的办法管用了? 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在王有琴转身的刹那,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老张头的墓碑。 墓碑上,老张头那张面无表情的照片,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猛地停住脚步,死死盯着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老张头,眼睛……眼睛的角度好像变了!原本是平视前方的,现在……现在那浑浊的眼珠,似乎微微向下转动,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斜睨着他们! “啊……!”王有琴发出凄厉的尖叫,篮子掉在地上,酒菜撒了一地。“眼睛!他的眼睛动了!” 刘国华头皮炸开,看向照片。果然,照片里老张头的眼神,不再是空洞的平视,而是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的意味,正好斜看着他们站的位置! 这不是错觉!照片真的变了! “跑!快跑!”刘国华魂飞魄散,拉着已经软瘫的王有琴,连滚带爬地逃回了管理处。 恐怖并没有结束。 回到所谓的“安全屋”,恐惧反而像毒蛇一样缠紧了他们的心脏。灯不敢关,两人蜷缩在墙角,听着窗外死寂的风声,总觉得下一秒,老张头就会出现在窗外,或者……直接出现在屋里。 “他……他是不是跟进来了?”王有琴神经质地四处张望。 “别胡说!”刘国华呵斥,但声音也在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是煎熬。 突然,王有琴猛地抓住刘国华的手,脸色惨白,眼球凸出,死死盯着窗户。 窗户玻璃上,映出屋内的景象:昏黄的灯泡,简陋的家具,还有他们俩惊恐的脸。 但除了这些,在玻璃的反射中,靠近门口的那个阴暗角落,似乎多了一个模糊的、干瘦的轮廓,像一个蹲着的人影! “那……那儿……”王有琴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刘国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脏骤停。他也看到了!那个角落很暗,平时堆着杂物,但现在,玻璃反射出的影像里,那里确实多了一团人形的阴影!看不清脸,但那个轮廓,那个姿态…… 像极了老张头! 刘国华猛地转头看向那个真实的角落。 角落里堆着杂物,空无一人。 但他再看向窗户玻璃。 那个模糊的、干瘦的阴影,依然在那里!甚至在玻璃的反光里,那阴影的头部位置,似乎有两点极其微弱的、猩红的光,像是一双眼睛,正透过反射,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它在现实里看不到,只有玻璃反光能看到! “啊……!”刘国华发出一声嚎叫,抓起桌上的一个搪瓷缸子,用尽全身力气砸向窗户! “哗啦!”玻璃碎裂开来。 寒风灌进屋子,那个映在玻璃上的恐怖阴影也随之消失。 但恐惧已经彻底击垮了他们。 王有琴吓傻了。 她时而尖叫,时而痴笑,嘴里胡言乱语,说着“眼睛”、“影子”、“鞋”之类的词。逼门和后门不受控制,失禁了。 刘国华也处在崩溃的边缘。他试图按住发疯的老婆,但王有琴的力气大得惊人。 混乱中,王有琴不知怎么摸到了桌上那把用来切西瓜的长刀。她挥舞着刀,发出嗬嗬的怪笑,眼神涣散。 “别过来!鬼!鬼来了!”她尖叫着,把刀对准了刘国华。 “有琴!是我!是我啊!”刘国华惊恐地后退。 但王有琴已经彻底疯了。她扑向刘国华,刀光一闪。 刘国华感到肚子一凉,随即是滚烫的剧痛。他低头,看到刀身几乎全部没入了自己的腹部。鲜血迅速涌出,染红了他的衣服。 王有琴拔出刀,鲜血喷溅了她一脸。她看着血,愣了一下,然后发出更疯狂的笑声,又举刀向刘国华砍来。 刘国华倒在血泊中,意识模糊。他最后看到的,是王有琴扭曲疯狂的脸,和不断落下的刀光。然后,他感觉到王有琴扑到了他身上,不是砍,而是……咬?脖子上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涌出。 黑暗吞噬了他。 两天后,儿子和儿媳联系不上他们,找到墓地,发现了惨状。 红砖房里一片狼藉,窗户破碎。刘国华倒在血泊中,身上多处刀伤,脖子被咬掉一大块肉,几乎断开。王有琴蜷缩在墙角,手里紧紧握着那把卷刃的西瓜刀,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疯狂,已经没了气息。经检查,她是突发性心肌梗塞,活活吓死的。 警察来了,勘查现场,结论是夫妻发生口角,妻子精神失常杀死丈夫后受惊吓死亡。一场悲剧。 至于那只出现在坟前的布鞋,以及照片眼睛的异样,没人注意,也没人关心。老张头的坟包依旧安静,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南山公墓换了新的守夜人。关于之前的惨案,众说纷纭。只有一些零碎的消息在暗地里流传,说那地方不干净,说老张头变成了恶鬼,附身守夜人身上,让他们失去理智,自相残杀,就像电影《闪灵》一样…… 渐渐地,这成了都市怪谈的一个新片段,在茶余饭后,被一些人用神秘的语气提起,警告那些夜里还在外面逛的人。 南山公墓依旧沉默地卧在山坳里,夜晚,墓碑林立,黑暗浓稠。谁知道呢,也许哪天,哪个倒霉蛋又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给这个怪谈,再添上一笔血腥的注脚。 喜欢短篇鬼语集请大家收藏:()短篇鬼语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72章 乡村故事 李明觉得后背发凉,这事不对劲。 他刚从城里打工回来不到一个月,身体就垮了。一天比一天没力气,吃饭不香,睡觉不踏实,脸色灰得跟灶台上的抹布一样。村里医生瞧了又瞧,只说劳累过度,开了一堆补药,屁用没有。 老婆刘琴急得嘴角起泡,夜里躺床上,手在他胸口摸来摸去。 “你这身板咋瘪下去了?”刘琴声音带着哭腔,“在城里还好好的,回来就成这样。是不是在外头日了不干净的逼,把身子掏空了?” 李明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放屁……我天天在工地上搬砖,累成狗,哪有钱搞女人。” “那咋回事?”刘琴的手往下滑,捏了捏他软塌塌的鸡儿,“以前这儿硬邦邦的,现在跟发面馒头似的软塌塌,死沉沉,多少天没动静了。” 李明烦躁地推开她的手:“别他妈摸了,心烦。我也不知道咋了,就是浑身没劲,跟有人天天抽我阳气似的。” 这话一说,两人都沉默了。夏夜的屋子里闷热,却莫名有一股子阴冷气绕着李明的床头打转。 刘琴往李明身边靠了靠,声音压低:“你说……会不会是撞邪了?” “别胡说八道,晴天白日,哪来的邪。”李明嘴上硬,心里却咯噔一下。他最近总做噩梦,梦里有个东西压着他,喘不过气,醒来一身冷汗。 “我明天去请外婆来看看。”刘琴说,“她懂这些。” 李明想反对,但浑身软得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好随她去了。 刘琴的外婆住在山那边的老寨子里,八十多了,眼神还利索,是附近有名的“明白人”。第二天下午,刘琴就领着外婆来了。 外婆矮小干瘦,穿一身蓝布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一进院子,眉头就皱了起来,也不进屋,就在院子里转悠。 “琴子,小明这病多久了?”外婆问,眼睛却盯着院墙角那棵老槐树。 “快一个月了,外婆。从城里回来就不太好,越来越严重。”刘琴赶紧回答。 外婆没说话,走到灶房门口,抓了一把灶灰,撒在门槛内外。她又让刘琴拿来一个碗,盛满清水,放在李明睡觉的屋门口。 做完这些,外婆才进屋看李明。 李明躺在床上,见外婆进来,想坐起来,被外婆按住了。外婆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 “小明,你晚上都梦到什么?”外婆问,声音低沉。 “就是……就是觉得有东西压着我,沉得很,醒不过来。”李明老实回答。 外婆点点头,没说什么。她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是一撮朱砂。她用朱砂在李明额头画了个符号,又在他枕头下塞了张折成三角形的黄符。 “今晚我住这儿。”外婆说,“琴子,你去准备点东西,要一只没下过蛋的小母鸡,三斤糯米,还有红纸黑墨。” 刘琴赶紧去准备。外婆就坐在李明屋里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天黑透了,村里静下来。外婆让刘琴把糯米撒在院子四周,特别是门窗位置。然后她杀了那只小母鸡,把鸡血接在碗里,混入朱砂,用毛笔蘸了,在红纸上画符。 画完符,外婆把符贴在屋里各个门口窗口。最后一张,她让刘琴搬来梯子,贴在了堂屋正梁上。 “今晚你们睡东屋,我睡这屋。”外婆指着李明平时睡的西屋说。 “那怎么行,外婆,您年纪大了……”刘琴不同意。 “听我的。”外婆语气坚决,“记住,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天亮再出来。” 刘琴和李明只好搬到东屋去睡。东屋久不住人,有股霉味。两人躺在床上,谁也睡不着。 “行不行啊?”李明小声问。 “我外婆厉害着呢。”刘琴说,“前年村头老王家媳妇中邪,就是外婆给看好的。” 夜深了,外面静得可怕。连狗都不叫了,这在村里极不寻常。 李明迷迷糊糊刚要睡着,突然听到西屋有动静。像是外婆在说话,又像是在唱歌,调子古怪,听不清词。 刘琴也醒了,紧紧抓住李明的手。两人屏住呼吸听着。 西屋的声音越来越大,外婆像是在跟谁吵架。突然,一声尖锐的哨音响起,接着是东西打翻的声音。 “外婆没事吧?”刘琴担心地想下床。 李明拉住她:“别去,你外婆交代过的。”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西屋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接着院子里传来外婆的呵斥声。 “滚出去!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李明和刘琴忍不住爬到窗前,透过窗缝往外看。 月光下,外婆站在院子中央,手里举着个铃铛在摇。她面前似乎有什么东西,但看不清楚,只觉得那一块地方特别黑,比夜色还浓。 突然,那股黑影猛地向外婆扑去。外婆不躲不闪,把手里的铃铛砸向黑影。黑影发出一声不似人间的尖叫,震得李明和刘琴耳膜发痛。 “回你该回的地方去!”外婆大喝一声,从怀里掏出什么撒向黑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黑影扭曲着,变形着,最后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夜空中。 院子里静下来。外婆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李明和刘琴赶紧开门跑出去。 “外婆,您没事吧?”刘琴扶住老人。 外婆摇摇头,脸色苍白:“解决了。是个跟脚鬼。” “跟脚鬼?”李明从没听过这词。 “就是跟着人回来的野鬼。”外婆说,“你从城里回来时,它就跟上你了。这种鬼不沾地,一直飘在人头顶上,吸人阳气。人越弱,它吸得越欢。” 李明只觉得毛骨悚然:“一直……在我头顶上?” 外婆点点头,指了指堂屋门槛:“你看那里。” 月光下,门槛上的灶灰有浅浅的印子,不像脚印,倒像是什么东西拖过的痕迹。 “这是……”刘琴声音发抖。 “跟脚鬼不沾地,但过门槛时,会低一下。”外婆解释道,“我撒灶灰就是为了看这个。” 李明突然想起什么:“外婆,那鬼长什么样?为什么缠上我?” 外婆叹了口气:“这种鬼一般是横死之人的怨气所化,没个定型。它盯上你,可能是你路过它死的地方,或者你身上有什么它喜欢的气息。” 三人回到屋里,点灯坐下。外婆喝了口水,慢慢讲起来。 “这跟脚鬼啊,最是难缠。它不像其他鬼怪直接杀人,而是慢慢吸食人的精气。开始人只觉得疲倦,后来就一天天垮下去,医药无效。等把人吸干了,它再找下一个。” 刘琴后怕地抓住李明的手:“幸好发现得早。” 外婆却摇摇头:“还没完。跟脚鬼一旦盯上一个人,不会轻易放弃。我刚才只是暂时赶走它,它可能还会回来。” “那怎么办?”李明急了。 “得找到它的根源。”外婆说,“小明,你仔细想想,从城里回来前,有没有经过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或者遇到什么怪事?” 李明努力回想。他在城里建筑工地干活,临走前那天,工头让他去城南一个废弃厂房搬点旧设备。那地方荒凉得很,据说以前死过人。 “是不是在哪儿惹上的?”刘琴问。 外婆沉思片刻:“有可能。明天我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外婆让李明在家休息,自己由刘琴陪着去了城南那个废弃厂房。中午时分,两人回来了,外婆脸色更加凝重。 “那地方阴气重,确实死过人。”外婆说,“是个流浪汉,去年冬天冻死在那里的。尸体过了好几天才被发现。” “那怎么办?”李明问。 “得做个法事,超度那亡魂,让它安息。”外婆说,“不然它还会缠着你。” 外婆准备了一天,买来香烛纸钱,又写了疏文。傍晚时分,她在院子里设了法坛,开始诵经超度。 李明和刘琴在一旁看着。天色渐暗,烛火在微风中摇曳,映得外婆的脸忽明忽暗。她念的经文古老而晦涩,听得人心里发毛。 突然,一阵阴风吹来,烛火剧烈晃动,几乎要灭。外婆声音提高,念得更急。 李明觉得头顶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他不敢抬头,浑身僵硬。 “来了。”外婆突然说,眼睛盯着李明头顶上方。 刘琴顺着外婆的目光看去,顿时尖叫一声,瘫坐在地。 李明终于忍不住抬头—— 就在他头顶不到一尺的地方,悬浮着一张鬼脸。青面獠牙,眼睛血红,嘴角咧到耳根,牙齿上沾着暗红的血和碎肉。那鬼没有身体,只有一张脸,下面拖着一缕黑烟。 它正对着李明笑,那笑容说不出的狰狞恐怖。 李明吓得魂飞魄散,想跑却动弹不得。那鬼脸慢慢下降,几乎要贴到他的脸。 外婆大喝一声,将一碗鸡血泼向鬼脸。鬼脸发出凄厉的惨叫,在空中扭曲翻滚。外婆迅速点燃一道符纸,扔向鬼脸。 符纸碰到鬼脸,顿时燃起绿色火焰。鬼脸在火焰中扭曲变形,最后化成一缕青烟,消散在夜空中。 一切突然安静下来。 外婆开始作法事,超度亡魂。一个小时后,终于长舒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解决了。这次真解决了。” 李明和刘琴半天才缓过神来,赶紧扶外婆进屋。 “那……那就是跟脚鬼?”李明声音还在发抖。 外婆点点头:“它一直悬在你头顶上,白天你看不见它,晚上你睡觉时,它就倒过来,脸对着你的脸,吸你的阳气。所以你总觉得喘不过气,做噩梦。” 刘琴想起什么,问:“外婆,开始为什么没发现它?” “这种鬼狡猾得很。”外婆说,“人气旺时它躲得高,人越弱它离得越近。开始它离得远,所以不明显。后来小明身体越来越差,它就越来越近,吸得也越来越凶。昨晚我赶走它,但它根源未除,今天又回来了。” “那牙齿上的血和肉是……”李明不敢想下去。 外婆沉默片刻,说:“可能是它死前的样子。那流浪汉是冻饿而死,死前可能咬过自己的手或舌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三人一夜无眠。第二天,李明感觉好多了,身上有了力气,脸色也红润起来。 外婆又住了一天,确认没事了,才收拾东西要回去。 临走前,她叮嘱李明和刘琴:“这事别到处说,免得惹麻烦。以后尽量别去那些阴气重的地方。万一觉得不对劲,赶紧找我。” 夫妻俩连连答应,塞给外婆几百块钱。外婆推辞不过,收下了。 送走外婆,李明和刘琴回到家里,感觉院子都亮堂了许多。 “妈的,想想都后怕。”李明说,“一个月啊,那玩意儿天天在我头顶上。” 刘琴心有余悸:“幸好外婆看出来了。开始我还以为你在外头有女人了。” “有屁的女人。”李明搂住老婆,“今晚干烂你的大黑逼,看老子行不行。” “去你的。”刘琴捶他一下,脸上却笑了。 这事过去后,李明身体慢慢恢复了。他再也没去过那个废弃厂房,甚至很少去城里,在村里包了个鱼塘,养起了鱼。 有时晚上躺在床上,他会不自觉往头顶看一眼,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刘琴是个长舌妇,管不住嘴,她把外婆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不久就跟要好的姐妹提起这事,添油加醋,说得神乎其神。于是村里人都知道,李明从城里带回来个跟脚鬼,青面獠牙,悬在头顶吸阳气,是刘琴外婆给治好的。 一传十,十传百,版本越来越多。有说那鬼三尺长舌的,有说那鬼会学人说话的,越传越邪乎。 只有李明和刘琴知道那晚真正看到了什么。但李明从不纠正别人的说法,有些事,说得太明白反而没意思。 夏去秋来,稻田金黄,鱼塘水碧。村里的日子照常过,该种地种地,该打工打工。只是晚上走路,大家都会不自觉地加快脚步,特别是经过那些黑灯瞎火的地方。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这宁静的乡村景色下,不知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每一片土地都有它的故事,有的随风吹散,有的代代相传。 而跟脚鬼的传说,就这样融入了这片土地的记忆里,成为又一个让人在夏夜纳凉时,压低声音讲述的乡村怪谈。 喜欢短篇鬼语集请大家收藏:()短篇鬼语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