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 第1章 第一章 浮沉(一) 云梦水第一次总算是彻底从自己那个宠女狂魔丞相爹的严格看守那里逃出来,就在南朝吴郡这片土地上遇到了流氓,也幸亏有林知微的出来搭救。 就像天降救星,三下五除二就轻松把那些南朝混子赶走。 他长的眉眼细看之下,相较于白日的遇见,竟让云梦水不免都有些看的痴了,虽然他皮肤苍白了些,但是依然宛如春日盛景里的桃花。 云梦水自幼就在北国长大,北边寒冷异常,只有南朝的桃花开的最盛。就在看到林知微反手一扭,终于帮她收拾住了最后一个坏人。 “还不快滚!”话语间虽然还带着醉意,当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给人种压迫感。 那些坏人很快就做了鸟兽散。 云梦水在闺阁里一直私藏的那些江湖小画本,不算上被自己那个丞相爹收去的,像本子上画的那些武林高手,对比眼前这个男人估计也不过如此。 她也偷偷的观察过爹在演武场上褪下一身修身锦袍,该穿修身红黑劲装练剑,练的全是南朝道家的功夫,剑气里却也带着一丝邪治。 云梦水也听说过南朝道家也有好多派别,先不说爹的道家武学都是从哪学的,问他他也只是说以前当过一阵道士,他的剑法就够出神入化了,连同不练剑时每一招都是够惊艳的了,没想到有人竟然也会和他这么不相上下。 她从小就有个闯江湖的梦,按照爹的话说,虽然他没有亲生孩子她是他从襁褓里抱过来的,但是也时刻视如亲生那样宠着,还说成天一个本来就该温温柔柔的闺阁小姐还非要学着别人舞枪弄棒像什么话,每次说到这里,看到这个男人要么莫名的眼底流露出好像大有心事的样子,要么故作莫名叹气,还是会生怕看出他的眼底里有什么而故意打趣。 云梦水总是到这时候还是会不以为然的努努嘴,什么逃学逃课,不管来了多少个教习嬷嬷和师傅,她也总是会趁机找机会不是溜走就是故意不学。 “哎,麻烦让一下……” 这次还是平生第一次逃这么远来到南朝。不仅刚来就听说不久后的一场据说是道士娶亲,南朝重道,而且对于男风娶亲也很是开放,甚至还听说过这个道士还特意之前求了给那个要迎娶的人赐予半副王亲仪仗,不知道是哪家的人儿竟然也有这种好福气。 云梦水白天的时候本着天生爱凑热闹的精神,自然自从来的时候,不仅亲眼看到过沿街恨不得都要张灯结彩,扎满红绸,再亲眼看到那么浩大的场景,自然是要去挤进去看个究竟。 甚至还有想象,假如有天自己也觅得良人,估计凭自己那个丞相爹那又岂止是这沿街的十里红妆。 “喂,小贼你给我站住!” 冲天的花香,好像那些前面开路的仪仗队的男人们身上也有,随后面的好像打扮看起来就是正经从南朝皇宫大内出身的宫女撒的花瓣,加上人群的推搡喧嚷,下意识的竟然去摸腰间发现自己的钱袋子这时候已经不见踪影,抬头就看见人群里正有个贼眉鼠眼身着麻布短打的男人贼溜溜的准备开溜。 咚! “对不住了!让让!” 来不及的又跟身后此时站着的男人撞了一下,同时心下也不免会暗自发牢骚。 “真是,明明你就在后面站着,怎么眼睛就只会跟个哑巴似的就会盯着那顶即将过来的花轿!有人东西被偷了都不提醒的吗!” 但是显然又针对刚才的那个小贼,云梦水随即当时又想到如果在不追上就来不及了。 “姑娘……这个地方不安全……我,带你走……” 事实证明,也确实当时没有追上,要不然以自己的那点江湖经验也不至于会被一群乞丐骗到破庙里。 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恰好白天撞到的眼神寸步不离的只会盯死花轿的那个。 “喂,你没事吧!喂,到底是你照顾我还是我要照顾你啊!” 眼看着他歪歪扭扭的醉态,云梦水再想起刚才他看似醉意朦胧,还能那么准确无误的用手里的青瓷酒瓶直接砸向的那个所谓乞丐大哥的后脑勺似乎是已经完全不沾边,因为这回却更像是终于放心泄了气的那般,才刚走出破庙门,就差点三步并两步直接栽倒,幸好她赶紧一把就把他搀扶着捞起来。 “佑之……玉仙……酒呢,快点给我拿酒!” 云梦水还不知道就在刚才还没遇见她之前的林知微。 “客官,已经要只剩下本店的最后一坛酒了,您看您喝了这么多看你这道士打扮你不也的给钱不是。” 店小二走到跟前,当然早已经不耐烦,南朝这个地方,皇帝重道,在百姓的认知里,道士哪怕只穿着简单的道家浅青便装也是有钱和地位的代表,双手不由得抱在胸前。 “嫌我……没有钱是吧……钱……钱……” 林知微知道自己已经活不长,但在这刻似乎也控制不住的,不怕因此可能会喝死,明明那个仇还没报。烈酒滚入喉中,仿佛连最后一滴也要极力的压制着内心正在风起云涌的东西,等到酒瓶里最后一滴酒倒空,又拿起桌子上摆的新的酒瓶,然后把它护在怀里,开始上下摸索着身上的衣服,但是不管摸来摸去却全都是空的。 “没钱还敢来喝酒!” 结果显而易见。 “哟,这位大爷,您这是……” 但此时人烟稀少的夜色街上,估计那个店小二搜来搜去,最后连同把他首先打了一顿只当遇到一个倒霉,一脚把他踢出门外就骂骂咧咧关上门。转眼间,似乎并不在乎身上的痛,而是刚从酒肆里被打出来,就又好像执念着的又摇摇晃晃提着手里的青瓷酒瓶走进了南市街头的某处青楼。 见了来人,虽然这人酒气冲天,不过看他那一身打扮,自然也都笑脸相迎。 “玉仙……我要找玉仙,佑之……” 南朝好男风,特别是南北双立的情况下,外族的依旧时不时的骚扰中原,又背靠北国的势力,大月氏的援助和它也和北国月氏国长公主的联姻关系,根深蒂固,城外民不聊生,虽然南朝因为作为毕竟和北国以和宁公主和亲北国,第一个做和亲盟约暂时表面和谐,但是背地里南北国较量,双后并列,波涛汹涌,谁不愿意更趁此机会赶紧醉生梦死。 “哎,大爷我们这里您没钱就不要往里闯,我们这里可没有你要找的玉仙。” “给我让开……” 所谓,这个乱世也更要讲究个没钱就别骚扰的理,但也懒得理会老鸨这时骤变笑脸相迎不再。 “呸!穷鬼!来人给我把他打出去!”直到彻底装不下去,索性绣花真丝手绢一甩,花鸟扇子也不摇了,大怒,几个龟奴打扮的小厮随即就开始一顿拳打脚踢。 “娘,他说的那个玉仙是不是他们之前议论的……”跟在老鸨身边的显然也是个涂脂抹粉的男妓,趁着前厅这时那些小厮围着躺在地上的人打成一团,听见他们的骂声,小声在老鸨身边好奇的提醒。 “闭嘴,人家现在大小也是贵人了,是咱们能议论的吗,找死呢。”老鸨的脸上却浮现出惧色,手上摇着的花鸟扇的动作停顿一下,又将视线转到前厅还在围着打着的躺在地上的人,仅一个咳嗽就叫那些人住手。 “算是妈妈我发了个慈悲心肠,要不是你是个醉鬼还是个道士,妈妈我怕吃官司早就打死你了,真是的也是把妈妈我的生意都给搅了,还有你们,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该干嘛干嘛去,还有把他给我拖出去,省的看着晦气!” 用力又摇了摇手上的花鸟扇,忍不住又犯了个大白眼给地上甚至刚才都没有反抗的男人,只见他还是牢牢的护住怀里的青瓷酒瓶,哪怕是最后一个小厮把他拖出去后,临走时还踹他一脚,他的仰脸醉笑,尽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从今以后,你若是再敢出现半分,就是在逼我非一死不可。” 醉梦间所见的那抹刺目的红,渐渐还有那张被红逐渐由额头吞噬的容颜。 知道它的主人没办法不那么狠,如果他也有任何反抗,那么都将会是死路一条。 “刘玄真……你居然胆敢如此……不对,是韩玉的毒蛊……” 就算是被无奈联手诬陷,林知微也绝对始终相信着沈佑之,不管是之前偷偷从那些问起的那些随身他们的小道士,虽然他们早就已经相继的莫名遣散回家,他还是一个个先把他们想办法搜起来,并已经逐步罗列的事情真正的真相。 大概也是因为他那早逝的娘亲带来的影响,他对阴山派的秘术居然也有过相似了解,虽然有关娘亲的阴山派早已经灭亡。 但是唯独阴山派灭亡之后,其实也一样是真正幕后黑手的韩玉却还好端端的活着。 所有有关于他的一切,他和韩玉的存在似乎也成了唯一证明阴山派还活着世上的证据。 “长生……我对不起长生……也对不起娇娇……” 想起自己那个师爷爷的最终临别。 林知微从云梦水的口中知道了她那个北国丞相的养父就是当初的韩玉,天晓得他还以为自己一定只以为只当做萍水相逢的遇见,或者以后就再也不见。 “哎,林大哥,你看这个好不好看,还是这个,要不然我们都给它买下来好不好。” “好,既然你喜欢那就全要了。对了,我看这个不错,不然我先给你戴上吧。” “好啊……哎呀,林大哥,这个……” “没关系,老板这个坏掉的多少钱。” 虽然也确实有点于心不忍。 或者说一开始还根本不擅长说谎,竟然指间不小心在帮着云梦水戴上街头那张她最喜欢的面具时,也许也可能是那张天女脸谱面具本身就爱易碎,直接摔在地上轻轻一磕的功夫,上面就出现了细纹。 望着去往北国经过的城镇的灯火夜色下,对于也特意他自从师爷也正因为对父母的某些亏欠含着遗憾去了之后,想着那么大的道观以后也只是自己一个人,孤独的很,也索性也就卖了师爷留下来的观里祖产才换来一点银钱,又托人给云梦水身上做给她的新衣服,捡起来地上的坏掉的天女脸谱面具。 “佑之……怎么这般难喝……” 林知微还记得回到前几日就是在云梦水的搀扶下,总算是回到了那天他暂住的客栈。 别的不说,后来让他足以酒醒的确实也是来自云梦水那不敢恭维的厨艺,尽管只要闭上眼睛就梦见还是几乎为沈佑之的身影折磨心痛,最后也终于让那碗醒酒汤熏醒。 “难喝?好吧,好像是有点。” 在北国的时候,谁不知道堂堂北国丞相韩玉家里出名是不仅仅是他韩府里养女云大小姐的调皮史,还有更加出名的她做的菜是连连老爹韩玉本人有时候都有点分不清是红烧鱼还是自己以前练的药。 再回来,林知微除了那天被在她怀里单手手指间一碗是以熏醒他的解酒汤,再看见她已经变得黑糊糊像大花猫一样的脸。 云梦水换下男装几乎美的让人目眩。 为了给林知微解酒,有个大小姐几乎和客栈厨房的陌生灶台已经大战了三百回合,不仅仅如果要是让客栈的人去做醒酒汤至少花钱会很贵,但是自己做就会便宜很多,坏消息是,自己那糟糕的厨艺,至少连客栈老板看着那满灶台的狼藉,在要钱方面,恰好还有自己早已经被偷走的钱袋,必须还要从林知微的口袋里拿是不客气的。 云梦水和韩玉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她之前说过她的养父就是那个北国丞相韩玉。林知微除了心里想得到的这个家伙居然当年还跑到了北国,那么多年能在北国风光作为丞相立足,还能回到南朝那么游刃有余,估计就算是有亲生女儿也不敢认下来。 “林大哥,林大哥!那边有胡人在跳舞,我们一起快去看看吧!” 也似乎一起并没有打算告知云梦水,或者就算是难过,就算原本还想着只把她当成一个意外结识的妹妹一般的存在,也必须要收起那不该有的不忍心。 看着云梦水这时又在蹦蹦跳跳的身影,那件新衣服是一件浅碧色的纱裙,一样印在的灯火阑珊下。 第2章 浮沉(二) “呃!” 湿冷雨丝几乎钻进脖颈,天空灰蒙蒙的,无论哪一方面,世上又有一对恩爱的夫妻相继逝去。 “娇娇——!” 竹屋后山的桃花在烟雨芳华里响彻一个男人的吼声后,已经来不及了,林长生真的已经尽力了,尽管已经手间长剑划破之处,还是无法拦得住仅剩的几个黑衣死士。 极力单手护住的怀里婴儿还在哇哇大哭。 一刃寒气逼人的死士长剑却已经猝不及防的刺入身边眉眼娇俏灵动女人的胸膛。 天地间,桃花又忽然变色,或者可以说这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竹屋边上的桃花林是当初她和他一起种下的。 韩玉真是一如既往,从头到尾都没有亲身出现。 林长生剑刃已经犹如那刻像极了瞬间暴怒的妖魔。瞬间甚至不顾扯动自己身上的蛊虫伤口终于也将那把剑直接刺穿最后那个黑衣死士的心窝。 桃花林的粉白花瓣沾染雨丝悄然打落几片零散 。 原本竹屋前院已经满地的狼藉和尸体。 “娇娇……” 怀里的孩子哭的更加撕心裂肺,还有林长生的青衫素衣的染血,手指颤抖的又冲过去紧紧抱起的躺在地上的奄奄一息气息的女子。连眼底都翻涌着天崩地裂的情绪却在这刻什么话唇间也在颤抖着女人的名字,抬手抚摸着的女人正在逐渐失去血色的脸颊,然后什么都不出来。 黎娇娇的一时心软,决定还是要等到韩玉自己承认,到底还是没有等到。 “阿玉……” 不仅仅爹,还有对自己想来宠爱无度的大哥黎墨尘,以及那么多鲜活的阴山派山门上下百余师兄姐弟。 夫妻二人之前前不久回到阴山派祭奠,也包括细细调查后,还是最终所有真相的幕后黑手全部指向的韩玉。 黎娇娇当时也不是因为正好有着身孕,但是之前一直的担忧还有手上早就为他做好的冬衣。其实她也很痛苦,世界上什么人都可能,为什么偏偏是他。 那个她曾经也那么宠爱有加的师弟。 在那次被以林长生师父玄宝道人为首带领风正统道门的围剿,偏偏挑在她和林长生原本就应该在阴山派的山上举行的新婚之夜。 谁也不知道韩玉私底下还和玄宝道人串通了什么,这些道门弟子居然还能熟悉全山所有布防。 “不好了师姐,林长生他,他背叛了我们!他骗了我们!” 金冠玉瑶,衬的一身金线莲枝云纹喜服,那天还明明只差一张头纱,一个迎亲的礼队的即将到来,还有突然又看似慌张闯入的韩玉的无辜的脸。 “不可能!他说了他会来娶我的。” “师姐你就别傻了!不信你一会儿看看到了时辰上山的是他的迎亲队伍还是他的道家军就是了!” 依然难以置信。 眼看着韩玉那双看似坚定的,或者说忽然也是志在必得只是一闪而过的双眸眼神。 “阿玉,你先出去,我想先冷静一下。” “师姐!” “我说了你先出去!” 似乎耳边已经传来来自山脚下的那些厮杀声。 “娇娇,阿玉虽然是资质非凡,但是如果不是他的心思太重,若你当初属意的是他,倒也是我不可多得的好女婿。” “娇娇,此花簪今生为聘礼,长生定不负你。” 果然没见到林长生,但是心下骤痛之余,更是要极力的信任。 “这孩子如此这般体弱多病,如果指名偏差恐怕是养不活的,倒是先不如给他取名长生二字最好,取长生之意。” “你要是想去的话就去吧。” 从小将战乱时的孤儿林长生抱回山门的那天开始,那时候连身边的师兄弟都在团团爱护着这个唯一他身边的大弟子。 “徒儿,叩谢师父养育大恩。” 到底还是走上了那条道路。 “阴山不灭,焚心不死!” “厚葬,都厚葬。” 故意打着的允许林长生和黎娇娇的大婚实际上手里早就拥有的布防图,记忆里,那天亦也是场掩盖在血雨腥风之下的大婚。 “师父!” “对不起,来人,给我把大师兄带到柴房好好看管!” …… “师爷爷,我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那个叫做韩玉的人!” …… “师父……对不起,徒儿以后不能……” …… 更有无法解释的亏欠似乎也是自那天开始。 “哎,听说了没,最近这个地方正在闹蛇妖哎。” “是啊,已经吃了好几个过路的了。” “嗯?蛇妖?” 反正卖掉观里的祖产,连祖师爷估计也不会怪罪。毕竟还有那些劳什子玩意儿大大小小,林知微这时想着如果去投靠南朝军营的话估计带着也是累赘。 还剩下一点银钱,此时经过的镇子上简陋酒肆茶楼,无意间抿茶听着隔壁桌的几个布衣窃窃思语。 “林大哥!唉,人去哪了啊。” 顺便不得不说一句,直到终于也从北国回来,总之他一按着云梦水说的先把她送回她那个北国的丞相府家里,然后就很快驾马离去。 他并不愿意接受哪怕间接来自韩玉的感激。 如果世上真的有蛇妖,那么很多道士也大概早就要去白日飞升隐居避祸。 特别是生逢乱世,与其信那些虚无缥缈,没有武功会更让人靠得住。 “好!好一个蒹葭苍苍,这位道兄的一曲琵琶曲当真是高山流水,细听起来真是如仙乐暂鸣耳。” 甚至都刹那想起连某个到现在都在让他隐隐作痛的身影,起码光他一声琵琶声,看似是柔若无骨但是蕴含的刚柔并济的深厚的内力。只不过他所着的不是那身讽刺至极的大红喜服,而是依然是记忆中最熟知的月白色。 一样隔着记忆里的水波潋滟。 正所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看阁下的轻功倒是了得,如果你要是蛇妖,为什么不露出你的蛇尾来呢。” “哈哈,笑死。若我真的是蛇,倒不用这样饿肚子了。” 林知微不会画符念咒。说到底,对于自己那个前不久已经与世长辞的师爷爷玄宝道人来说,他更是个一窍不通。所以从小到大,除了大多他教过的那身,也曾经教过的给自己那个当初据说拼命也要单独护他托孤到师爷爷那里去的亲爹的高强武功,某个并不适合自己练就的那身高强剑法,还有和各种博学道家医术什么的东西罢了。 还没有到时值酷夏,天气就已经炎热的要命,碧蓝如洗天光辽阔,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林间的蝉鸣斯斯叫到耳膜直疼。 林知微对于酒肆里那些人聊起山林里出没着什么蛇妖的传闻倒是让他有点感到好奇。 头顶的阳光树影婆娑。 故作打坐闭目盘坐在树下音影里。 忽然听到仿佛也是不远处的枝丫树间,似乎少年的某处腰间银铃伴着少年人的也如同铃铛般清脆的笑。 时不时操着的一口并不流利的中原话,还夹杂着从小时候随师爷爷也是见过听过的某种国家的语言。 那时候这个国家的商队总喜欢在很多城镇街头西市上表演。 他们会舞蛇,跳着只有上半身,下半身身着据说叫做纱笼的装扮的舞蹈,所带着的东西据说也是极为昂贵,只有当时达官显贵才买的起。 “看你这个样子似乎不是中原人,也不是西域胡人,应该是从海上国家来的吧。” “我都说了我可是蛇妖,为什么要告诉你?” 抬眼间,就看见少年人又几乎飞身如残影般从声音传来的方向消失。 “幻术戏法。” 冷不丁也确实看到少年身影转而消失的方向瞬变成一条在林间午后的阳光下碧色鳞片斑驳乍闪的小蛇。 不过也不慌,因为侧身就很快避过了身后的一束银铃绳,随即一个巧劲儿甚至单手灵活的直接拽住那束银铃绳。 稍微用力的拽着银铃绳的手没松,只是指节微微用力。 “装蛇妖造谣,又吓唬人,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另外,你这身衣服应该不是你原来的吧,说吧到底是从哪偷来的。” 刚才刹那间还在突袭的眼前少年显然被拽得一个趔趄,却不肯服软,反而极力的稳了稳脚,估计是还想赶紧往后挣展开的拉锯战,林知微听起来这个人看起来岁数好像也并不大,嘴也挺硬。 林知微这时也同步近距离注意到面前少年的打扮。 那是身粗糙的黄布衫短打,还配着完全和他看起来年龄并不大个子不高毫不相符的颜色腰带,个不算太高,肤色雪白,模样也还算看的过去,自然不长不短的发,刘海间稀碎遮盖的灵动的眉眼。 “谁造谣了!他们自己信有蛇妖,关我什么事?,还有,就算我不偷总比被欺负死强!” 像是知道这下子可能是真遇到对手了。见少年索性手腕一转,估计少年是还想借着巧劲挣脱。索性反而反手将绳子用巧劲儿又在牵制的手背上绕了一圈,见少年明显是动弹不得,或者如果再动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被他直接拽过去。 看来不如索性变招那般。林知微果然看到眼前的少年唇角一弯,见他的另一只手摸向腰间藏着的短匕,上面的花纹如果换成别人不会认得那上面的花样,但林知微一眼就看的出那花纹已经说明了少年是哪里来的人。寒光一闪就朝着他的手腕划,却没真下狠劲,只是虚晃一下。 但是问题是接下来真正的目标却是他的下盘,心下不免暗叫一声无耻,脸一红。 “哼,花拳秀腿。” 林知微侧身避开,顺势松开银铃绳,看到少年这时准备看这招不行就直接又要飞身起来逃跑,同时趁他猝不及防直接袭击向他的面门,然后就是一个轻松拽过他的胳膊双手反扣。 “招式灵活,却无杀心,倒不像作恶的。” 故意放开,见少年收去银铃红绳,就挣开他的手,当即收去自己手上握着的短刃。往后跳开两步,警惕地盯着他。 “你想怎样?抓我送官?我可没真伤过人!” 他眼神灵动,带着少年人的狡黠,却藏不住眼底的无措。 林知微看着他那身不合身的老气衣衫,还有藏在眼底的窘迫,不免语气缓缓。 “送官不必。但你总不能一直靠偷混日子,再说就你刚才那样连我都看出来了,如果你今天要不是遇见了我,估计你的下场在这里估计也就是被抓去早晚砍头和蹲大牢的命。” “看起来你倒为我着想,而且看你也是个好身手,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好了。” “你是,盘盘国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颂也最欣赏的就是这样的对手。 他的国家乱的很。唯一的也就是通过所谓的海上贸易交换一些当地的香料和特产来借以维持国家命脉。 阿颂从小就闲不住。特别是自从父母身边兄弟姐妹先不说不少,早早就让他去独立,还说没事就不要回来。 结果在外面直到父母和兄弟姐妹在连续的部落冲突中,不是死了就是离散,他们也各自瓜分父母留下的那些东西,等轮到阿颂东西不仅分的差不多,而且分盘香蕉都没他份,而显然在这个国家,地无一笼,房无一间是肯定混不下去的。 阿颂一路偷偷窝在海上通往中原的贸易船舱,当然身上的那些衣服又由于早已经破败。 再加上自己也是个喜欢中原文化的,唯一不同的是就是没有“良心”,本来还靠着顺来的船队上的金子一到中原就找的一个打把势卖艺师父。 “哎哟我的小郎君你跑什么啊,再说我也是你半个师父……” 谁知道,明明靠着自己还算聪明整整学了个十成十之后,谁料那个男的居然还敢半夜过来骚扰。 “停,你真的,喜欢我?” 有关于阿颂自己的国家对于这样的人更是见怪不怪。 “那是自然,只要小郎君同意……嗯,香!” 不过,还好也只有他知道,至少在自己原先那个家附近可是号称的惹谁都不能惹阿颂的传说。 随手撒过去的特质香粉。 外加临走时,直接上手倒是先把自己那位所谓恩师一股香雾过去趁着他昏天昏地的空当儿,就手就扒了个干净。 “喂,你要去哪,我要和你一起去。” 林知微本来是想要单独去南朝的军营,决定先一定先要打出个名头才好和那韩玉较量。 “去哪?你一个外国人难倒还要跟我去军营么,那可是要打仗流血的。” “那又如何,反正我也无家可归,不妨就以后跟着你算了。” “那行啊,就是回头我帮你做身新衣服,不然不得让人笑死也总要有替换的吧。” 没想到也正因为一时的好奇,算是也结识了一个不打不相识的异国兄弟。 第3章 浮沉(三) “呐,这个呢,就是你的名字。” “阿,颂……” “你们两个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还不快干活,你们还敢偷懒画字!!” 林知微也没想到有天会教到一个外国人学中原话。 “你!” 结果借着稍微哪怕一点空闲的时光拿起树枝帮着身边的少年认识自己的名字里的字。 “阿颂!” 衣服虽然已经洗完,但这时又很快踢过来的脚。 “喂,还没服呢,告诉你,在这里就要守规矩才能有好……” “阿春兄弟,我还是那句话,军营本来大家应该合力对付外敌,而不是随意收受贿赂的地方……” “啧,给脸不要脸,看你们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告诉你们,洗不好打死你们!” 也幸亏及时拽住身边少年人的胳膊才没有引发大冲突,不然会更麻烦。 最近南朝的塞外洑水关刚刚别看打赢了一场胜仗,暂时打退了近日来又是以大月氏为首的联军西域各国骚扰,但对于这时的南朝这个最重要的靠近西域要塞。 再加上主帅将军萧策在前几日的守城大战里更是在军队力战里已经负了箭伤,也趁此空闲机会,除了赶紧四处招领新的人马征军。 “林知微你脑子有病吧,那些家伙明明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你还忍!” “喂,你能不能不要晃来晃去了,我现在头疼的很。” “看看看看个……等着!我这就去收拾那个叫阿春的……” “阿颂!就算你要收拾人家就不能先把你的舌头也先彻底起码板成我们南朝话行吗。” 世上最大的江湖就是人多的地方。 特别是军营。 正在似乎一直思考着大月氏他们的西域联军接下来可能会怎么做。 林知微想着除了能够有条件哪一天能真正和韩玉对决,骨子里更作为保卫天下百姓的想法。 好不容易算是又把衣服浆洗了一边,几乎都算上自己住的新兵营帐里全部九个人的,不断还在耳边发出的盘盘国话,还有昏黄烛火下面一个正在暴走双举手状骂骂咧咧的少年,也被随手扔掉的自己随身的道家经。 许是早就注定好的那般,似乎从小时见到的那些海外商队开始,他就已经对那些海外话感了兴趣。 当时他甚至因为听说那是海上的国家,还以为这世界上真的有蓬莱,所以有时候也会认为他们说的都是蓬莱语。 “林知微!我又不会说那些中原话!再说了就是我学不会又能怎么……” 阿颂这边的怒气暴走也可以解释成炸毛,毕竟连着跟林知微洗了快一天的衣服,虽然林知微这个不打不相识的好友也真够义气的,他们是一人最后决定帮对方洗一半才洗完。 “咳!哟,这时又可以偷懒了是吧,去,后面给我们做晚饭去!” “林知微!你去哪!你真要给他们做饭啊!” “切,不就是臭道士么,所谓陛下器重我们可不吃那套!这什么玩意儿!给我垫桌脚都嫌硬!” “喂,放下。” “哎哟,他居然说让我们放下,我看你真……啊!” 俗话说的以和为贵。 再说,他也要好好观察一下这座军营里某些风气到底有多严重。 又是白天的那个也看起来二十几岁出头的士兵这次带着身边的其他几位同伴,昏暗的营帐烛火映着外面这时营地阑珊的夜色进来,抱手站在门口嘲笑。 又有人看林知微站起来,捡起来地上的道家经。 阿春,这个只不过远比他们俩早来一个月的老兵油子直接挑衅的拿着经书靠近林知微。 但是却也没防住的林知微忽然脸色激变的伸手一扭的动作,力道大的差点把他的手扭断,还腰杆挺立的推了他一下。 “呦呵,还敢反抗给我打!!” 场面果不其然瞬间乱成一团。 “放肆,真是目无军纪!现在城外胡人虎视眈眈,你们居然还敢胡闹!” 直到门口也很快又被一声怒声喝止。 “哎,怎么还有人站在桌子上给我下来!说的什么话,是谁把外国人放到我南朝的军营里来的,个子又矮,打仗毫无半分用处,成心给我添堵是不是!” “喂,你!” “将军,是在下唐突了,按理说确实该罚,但是就算罚也求您罚到我头上,他毕竟无家可归,除了这里我真的不知道还有哪里是他能去的地方,还望将军见谅!” “你,看起来还算……” “将军!” “阿春,你也是老人了,这次我就不计较了,但是要不是现在战事危急,你不要以为很多事情我就是聋的瞎的,如果下次还有这等事件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是!将军。” 萧策才刚听到动静,就已经很快迈步拖着还在养伤未愈的身体,当看到眼前的那幕时,不仅发现林知微的身手,一动一静间倒是也有几分余地,当然以阿春为首的更是不甘示弱,最令他注意的还是站在木桌子上的阿颂正在操着一口听不懂的海外语,大概还在给谁加油助威。 但是似乎心里还在对于刚才林知微的身手和表现。 阿春还没出几招,但见真的没想到林知微只是单纯运用几套掌法就轻松的让自己处于暂时被压制状态。 当然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林知微的还是有意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