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弟弟爱打直球》 第1章 第 1 章 当天上的那团云从江涎的头顶游到了另一头并慢慢散开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树荫下坐了多久。 他将帽檐拉低,按开手机,微信聊天框里停留在几分钟前的“到哪了”“我到了”的对话就再无别的消息。 那棕色略显破旧的行李箱被放在他身旁,倒也不是怕弄丢,毕竟里面只有很多的书和部分换洗的衣物只是怕随意放置影响了别人。 从到这个小区开始,他大概坐了有个把个小时吧。 但他也不是傻子,谁愿意在外面这么热的环境把自己当鱼一样蒸,只是微信置顶的聊天框里显示的地址让他心生畏惧。 他在这几个小时里,他不是按压着手上并没什么用的打火机发出“啪嗒啪嗒”响,就是来回推动行李箱让它的轮子在地上碾出声响。 如果你没什么眼力劲非要凑上去问为什么他坐在这这么久,江涎也只会说“说来话长”,但你如果就是要他长话短说的话,那么他会这样总结:长期遭受家暴的后妈在终于忍受不了后在不久之前用火引燃家后将他的渣爹带走。 眼下的情况显而易见,他是来投靠他的生母杨萼女士的。 原本准备进入高三的他可以照顾好自己,但杨萼苦口婆心地让他和她一起住,对江涎来说住哪无所谓,和谁住也大差不差,于是顺理成章地来到了这个小区。 但心里想的和实际情况有着明显差异,即使做好了心里准备,也可能是做少了,他到了后才发现他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态度与表情面对6年未见的生母,更何况还有只知其名不知其貌的以后的继父宋辽和要互为兄弟的弟弟宋予珩。 总结一个字:惨。 这几个小时他坐在树荫下,仿佛所有的心理建设都随着汗水流走了,这不,他打开微信余额琢磨着把剩下的100元用完去死好了,反正对他来说是迟早的事。 但很可惜,如果他没向他妈妈说明他到了没准就如他所愿了。 如果再坐下去,身上的汗足以让他被蒸成咸鱼,于是他站起身来,几个小时未动竟让他产生了些许眩晕感,往前走了两步便站直了,单薄的短袖被汗水粘在了后背上,他便扯了一下又往前走了几步,你以为他要行动了吗,不,他只是听见了猫叫出于好奇想一探究竟。 江涎走在草丛边蹲下用手拨开杂草,他便看见一只有点脏的白猫正舔着自己的毛发,看见江涎后也没走开,但当江涎伸出手时突然迅速地跑开了。 江涎以为这猫被他吓到了,叹了口气,刚准备起身,但没想到他的后背突然传来强烈地推背感,他“扑腾”一下直接摔进草丛里。 这下真握草了。 在双手撑在泥土的瞬间他突然想到“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现在他觉得分明是运气差的人笑不出来。 江涎转了个身,一屁股坐在土上,反正衣服已经够脏了他觉得无所谓了。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白花花的大脑袋,一只萨摩耶压在他身上正兴奋地摇着尾巴,眨了眨眼睛又吐出舌头要舔他,江涎只好不得已用手挡住他的口水,可越是挡它越要舔,江涎也只好投降任由这狗撒欢。 而萨摩耶的主人急忙跑了过来拉住了它,它的体型可不小,拉它确实废了劲,它被拉到一旁低垂着头不动了,仿佛受到了委屈。 那主人看向它皱了皱眉,轻斥一声“欢欢”,欢欢便趴在了地上耷拉起耳朵。那主人转过头看向江涎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然后伸出手来打算拉江涎起来。 这个主人看起来和江涎差不多大,生得倒是白皙,这是江涎的第一印象。 江涎愣了一下,借力站了起来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说点什么,比如质问,但他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懒得再说什么。 “你没事吧?”那个少年问道。 江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趴着的欢欢哼哼唧唧地站起来蹭了蹭那少年的裤腿,少年叹了口气蹲下来安抚他,于是江涎就只能看见他乌黑的头发,他解释道:“它趁我开门的时候跑了出来,看到人就喜欢冲过去。” 其实江涎也猜出来它是自己跑出来的,所以也并没有太多责怪,他刚要开口就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他打开手机,消息框里显示他妈妈发来的消息:“我让宋予珩去接你了,你看到他了吗?” 好吧,既然都有人要来接他了他也不能再停留了,于是他对那少年说:“我现在有事先走了。” 但没成想,他走几步,那少年就跟在他身后。 他转头疑惑地看向他,少年也疑惑地看向江涎,江涎刚想说“我真的没事”,那少年就开口道:“妈妈让我来接你……你的行李呢?” 回过神来,江涎站在电梯里,宋予珩用脚挡住欢欢让它待在角落,旁边还放着一个棕色行李箱。 江涎感觉像做梦一样,从下车到走进小区,再到目前的这个情况,马上就要进入新家庭,他真的做好了充足地准备了吗?紧张是难以避免的,不安和焦躁迫使他抠着手指安抚自己,随着叮一声,电梯打开了。 宋予珩领着江涎到门口,打开门后首先按住了欢欢,然后蹲下身用帕子细致地擦了擦它的脚丫,摸了一下它的头后拍了拍它的屁股示意它进去。 宋予珩将江涎的行李箱拿进去放好后,拿出一双拖鞋递给江涎,江涎接过的时候他感到他手指的轻微颤抖,宋予珩看了一眼他也没说什么默默地走开想给他一点时间做心理建设。 江涎换好了鞋便站在原地思考下一步该干什么。 他应该迈出脚,然后向他们打声招呼,如果可以便安静地坐下来就好。 可是,真当这个桥段来临时他突然意识到,若无其事是做不到的,乱糟糟的心里将他拉回家被点燃的那天下午,脑袋嗡嗡响着像是蜜蜂倾巢涌出,身体地个个关节偏偏如生锈一般难以动弹…… 他深吸一口气,原本他该向前走的,可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转去,因为他听见了久违的母亲的声音。 杨萼从厨房走了出来含笑问宋予珩:“接到你哥了吗?” 宋予珩点了点头然后指向玄关。 所以当杨萼看到江涎时,看到的只有他的背影。 杨萼轻轻地唤了一声:“江涎?” 江涎身体震了一下,他预想过再次见面时的场景,无数次寻找合理的反应,可真当这一刻来临,情绪哪能由理智控制,在听到那时隔六年的声音瞬间他就再不能说出一句话来,甚至本能地想逃走,他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说,但他深埋的内心比他更懂他想如何应对。 无声不是对她离开的控诉,而是憋死也无法说出“我好想你”。 他想着,早知道在来之前看一本有关语言表达的书,没准现在的状况会不一样。 见江涎没什么反应,杨萼走近了些又喊了一下他的名字,江涎这才“嗯”了一声。 这时,欢欢过来边摇着尾巴,边咬住他的裤腿将他带到沙发那,然后又摇着尾巴跑回房间。 杨萼向江涎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然后又进入了厨房,而远远望去,宋予珩正坐餐桌那择菜。 紧接着,刚刚才进入房间的欢欢又兴奋地跑出来随着门的轻响声冲向玄关,很明显,宋辽回来了。 宋辽拨开攀在他身上的欢欢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厨房后走向客厅,然后与江涎四目相对,这时江涎移开目光也不对,继续看着他也不对,眼见得宋辽走向他,江涎说了声“叔叔好”后刚要站起来便被宋辽按了回去。 宋辽坐在离江涎一定距离处说道:“坐了这么久车好好休息一下,桌上有水果可以吃。” 说完又给了他一个苹果,江涎便连连道谢,然后客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但好在没过多久他就起身向着宋予珩的方向走去,宋予珩看向宋辽,看起来宋辽说了什么,宋予珩又看向了江涎,紧接着站起来又向江涎走去,坐下后沉默了几秒,但看到江涎手中的苹果又开口道:“不喜欢吗?” 表情也并没什么疑惑,像是礼貌性地问一下。 江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有句话是这样说的:苹果是世界上最无趣的水果。 他不喜欢也不讨厌,但开口就是:“挺喜欢的。” 宋予珩笑了笑,说:“苹果这么无趣你也喜欢?” 江涎先是愣了一下,毕竟与他内心的想法不谋而合,然后冷不丁地笑了一下,这明显是句玩笑话,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打趣他,但总归是让攀升的尴尬感下降了。 好吧,可能宋予珩提前看了有关语言的书吧。 宋予珩坐得很放松背靠在沙发上,手搭在扶手,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呈“4”形,些许是被这种氛围感染,江涎也渐渐放松了一些。 他们彼此没说话,江涎便打开手机看消息,他不指望有人发消息给他,因为认识的人和以前班里的人都在那天被删除及拉黑了,他只是看着他唯一只删除没拉黑的人的好友申请,上面留言:我艹你大爷呢,几个意思,没死就快给我加回来! 这已经是几天前的消息了,而他至今未同意,现在的他也犹豫着是否同意,但最终,他还是关掉了手机,看着熄屏后黑色的屏幕映照着自己疲惫的脸发了会呆,几分钟后再抬头就看见宋予珩站了起来,见江涎看向他,宋予珩解释道:“我出去买包盐……附近有条河,无聊的话可以去看一下。” 然后宋予珩果真离开了,在他离开后也正如他所说,他确实有点无聊,于是他起身向着厨房的走去抬起手打算敲门,厨房门关着但并非严丝合缝,露出的缝隙不仅透出了光还有讨论的声音…… “有什么担心的?予珩已经同意和他一个房间了不是吗?”这是杨萼的声音。 “你知道的,我害怕予珩勉强自己,他一直很懂事。”这是宋辽的声音。 “我知道你害怕我可能为了小涎委屈予珩,但你要相信我呀,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 “好了,我知道你怕予珩不适应,实在不行可以让小涎住校不是吗?” 紧接着又是一场沉默,最终,杨萼选择开口道:“老宋,你不是老早就要露两手吗,别想这些了,快点做菜吧啊,以后的事情以后聊。” 江涎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抬起的手耷拉下来,尽管他知道会麻烦别人,但知道和听到不是一回事,接受一个外人而委屈自己想想都挺荒诞的。 他放弃敲门,这时候敲门可能会让双方都很尴尬,于是他发了个消息给杨萼告诉她他出门了。 江涎沿着路走,恰如宋予珩所说,这附近确实有一条河。 他双手撑着栏杆,将半边身体探出,以一睹河流风景,他睁大双眼看着河边随微风摇曳的花草,橙红的晚霞映照在河流里仿佛一个巨大的调色盘,暖风将江涎的发丝吹动,衣服的褶皱也如河流般流淌,可他仿佛不满足般踮起了脚探出身体,多么希望叫那温柔的风突然严厉起来将他抽翻在地最好再也起不来,这样也好歹有了理由永远躺在原地,可偏偏他又躺在地上还能喘,偏偏四肢又还能动,偏偏又无时无刻安慰自己好不容易活了这么大了再试试走下去呢,所以几天前夜风没有吹垮他,几年来的泥泞没能粘住他。 他总是安慰自己:算了,走一步算一步,他总要走到昨天没走过的地方。 这次也不例外,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晚风,听着鸟叫,听着蝉鸣,听着喧哗,总有他能去的地方。 可能有些矫情,没准就是矫情,但就让他矫情一会吧,他也没碍着谁的眼。 他慢慢睁开眼,向后转去,好巧不巧就与宋予珩来了个四目相对。 哎呀,刚刚那个死样还真让人看到了。 宋予珩不知道是刚来还是站了一会,手上提着一袋盐。 宋予珩嘴巴开开合合,最终说出了江涎最不想听到的话:“看你在这站了很久了,你还要继续看风景吗?” 江涎不禁感慨:人类倒霉的上限是什么? 好在宋予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又继续问道:“时间不早了……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江涎这才注意到原本一团橙红色的云不知几时起竟然以惊人地速度扩散开来,一团云感染一团云,一片云晕染一片云,夕阳便渐渐地向城市内部逼近,路上的行人无一例外地裹上了橘调。 时间确实不早了。 他向宋予珩点了点头然后和他并排走着。 期间也并未说什么话,直至到了家他们俩也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 在此期间,江涎有了自己的规划,他打算在开学后申请住校,至少不用这么麻烦他们。 至少这个想法一直到他被安排和宋予珩一个房间也没改变。 宋予珩的床是上下铺,原本的下铺放杂物,现在下铺被整理出来作为他睡觉的地方,靠窗的书桌大概率是新买的,因为看着很新…… 都说交流搭建起人际关系,那么江涎和宋予珩关系变熟就是遥遥无期。 尤其是现在,杨萼和宋辽去遛狗了,江涎洗漱完坐在下铺看书,宋予珩打着灯在书桌那写作业,房间里面仿佛按了静音模式,按照这个进度到时候恐怕他们连对方的名字都写不对…… 要说但凡有一个话唠,同龄人几个小时就可以聊起来,但不幸地是他们的话都特别少。 聊天也总要制造话题吧,这就要江涎找相同了,除了话少和都是男的以外,难道他们还有相似的地方吗? 他都不了解他怎么可能找到相同的地方…… 江涎决定放过自己,反正他是要住校的,不熟倒也没什么。 江涎都打算放弃了,宋予珩突然开口道:“你习惯睡下铺吗?不习惯的话可以换” 他的话轻飘飘的,但好在房间足够安静让江涎仍能听到,他翻页的手一顿,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他“啊”了一声看着宋予珩写作业的背影说:“都可以。” 宋予珩手也没停,继续用漫不经心地语气说道:“明天开学。” 高中确实会提前一个月开学,于是江涎“嗯”了一声。 这时候宋予珩的手停下来了,转过身来,问他:“那你明天想和我一起去吗?” 他的语气难得能听出感情,还是十分真挚的感情。 江涎刚洗了头和澡,现在头发湿答答地乖乖地贴在他的额头上且时不时地滴落点水,闻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拨了拨额前的发丝。 江涎觉得其实也没有拒绝的必要,且他真挚的眼神和温和的外表的确有迷惑性,当然,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他最终点了点头。 但宋予珩明明看见他点头了却仍然歪了歪头。 江涎最终不得不笑了笑说:“可以”。 [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开学 可真到第二天时,江涎又有点尴尬了。 按道理来说他不会睡过头,但今天的早晨是他感觉手湿漉漉的才醒来了。 他紧锁着眉头突然睁开眼来,欢欢正开心地为他进行一对一叫醒,他下了床下意识看上铺,发现宋予珩不在,而他的床已经被整理好了。 江涎整理自己的床时脑海里又断断续续闪现出晚上梦的场景,焦臭味还未来得及将他的大脑占据,紧接着的迷茫和荒诞感又悄无声息地将他的脖子勒住势要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脑海里却诡异地逐渐攀升着兴奋…… 当江涎回过神来时,欢欢正围着他的腿打转。 他走出房间门,如果说在他看见宋予珩不在时,他希望的是宋予珩先走了,但很可惜,不能如他所愿。 杨萼和宋辽不在家,而宋予珩手上拿着两个碗向餐桌走去,适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轻轻地往房间一瞟,看见江涎站在门口正在看他,而欢欢探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吐着舌头傻笑。但他也没有因为江涎的视线而产生困扰,仍然继续手中的事。 要说他从车站到这里最后悔的事莫过于没有看一本有关言语的书。 比如现在,他应该以什么话作为开场?“早上好”显得套近乎,“睡得好吗”显得明知故问,高中生哪有睡得好的?但不说话又显得没礼貌…… 正当江涎犹豫怎样打招呼时,宋予珩放下了手中的碗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江涎猛地一回神,下意识往后撤,但宋予珩只是顿了顿然后绕过了他轻轻地拍了拍欢欢的头,于是欢欢就摇着尾巴跟着宋予珩来到饭盆前开启了进食模式,宋予珩蹲下来轻柔地摸了摸欢欢的毛发,见江涎仍站在那便用平静的语气开口问道:“你习惯先洗漱再吃饭,还是先吃饭再洗漱?” 闻言,江涎回答道:“我先洗漱……” 见宋予珩点了点头,江涎便向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谁曾想宋予珩站起身来跟在了他身后一起进了卫生间,卫生间不算窄但总不可能比刚才的距离宽吧,这让他瞬间有点紧张了。 宋予珩正在将牙膏挤在牙刷上,见江涎看着他,手顿了一下,疑惑地将牙刷放在漱口杯上,只见他低垂着眼睛貌似思索了一会,江涎就眼睁睁看着宋予珩将他的牙刷拿了过去也挤上了牙膏后递给了他…… 江涎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操作但仍然接过牙刷说了声“谢谢”,然后又试探性地问他:“你还没洗漱吗?” 宋予珩将杯子接满了水,听了这句话后歪了歪头,漫不经心地道:“嗯,我也才起来。” 这倒是让江涎有些意外,他以为宋予珩早就起来了,不过他也莫名地放松了一些。 他没多问,宋予珩也没多言,于是浴室里只听得到水流哗哗的声音和刷牙时的沙沙声。 按照江涎的习惯,他早就该结束洗漱这个流程了,但他看见宋予珩不紧不慢地刷着牙他也不知不觉地开始慢了下来。 洗漱完他们出了卫生间,欢欢停下吃饭向宋予珩跑过来又蹭又拱,宋予珩就将没擦干的水洒在欢欢身上,欢欢连连撤退蹦哒了几下看着他又跑回了饭盆前接着吃饭。 宋予珩坐下后江涎选了个不远也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早餐很简单,白粥,鸡蛋,包子。 江涎按照以前的习惯拿起鸡蛋随便敲了几下三下五除二地把鸡蛋剥开,当然这不是他完全的习惯,如果有袋子装着,他会把蛋壳碾成碎壳。 反观宋予珩,他慢悠悠地将鸡蛋剥好后将蛋黄拆出来,然后转过头轻声叫了一声“欢欢”。 原本趴在地上的欢欢闻言立刻起身,笑眯眯地欢快地摇着尾巴向宋予珩跑来,于是江涎就看见宋予珩将手中的蛋黄给欢欢吃,然后自己吃剩下的蛋白。 挑食吗? 江涎是这样想的。 不过他也没问,又继续喝了几口稀饭。 欢欢吃了蛋黄又跑开,跑起来像雪球似的。 江涎又看向宋予珩,宋予珩又看向他,他们又同时开了口,空气中逐渐渗透着尴尬的气息。 江涎开口道:“你先说吧。” 宋予珩也就问道:“你昨天睡得怎么样?” 江涎能说什么,当然浅笑地回答道:“挺好的。” 宋予珩貌似不信地看向他说:“我起来的时候看见你睡觉皱着眉——不习惯吗?” 宋予珩黑漆漆的眼睛就这么诚恳地看向他,可能早上太阳刚起,温度渐升,洒进来的铺满客厅,江涎竟觉得有些许热。 不习惯是真,但不是环境,而是人,自他把所有人的微信删了后几乎没和别人交流过,但他能说吗?谁有病谁说。 江涎都感觉自己的体温上来了,只勉强答道:“做噩梦了……” 好在宋予珩看他扭捏的样子只是“嗯”了一声,又继续说:“那,你想说什么?” 哦,对,刚刚想说什么来着,思索了半天江涎才看着这些早餐问道:“都是你弄的吗?” “当然——”,他埋起头喝了几口稀饭又说道:“不是,这是妈妈或者爸爸弄的,他们走的时候会放进锅里保温,但仅限今天,今天有足够的时间。” 江涎听了这句话后夹包子的筷子顿了一下,他还以为他会说“当然是”呢,谁让他先入为主地为宋予珩下了定义呢。 不过他刚刚愣了一下也不全是对宋予珩的回答的意外,其中还包含了“妈妈”二字的感慨,他差点没意识到妈妈指的是谁,毕竟他已经很久没叫妈妈了。 好在这只让江涎的内心泛起了水花,除了没来由的难过以外并没有太过在意。 江涎又问道:“那平时呢?” 宋予珩咬了口包子用纸擦了下嘴回答道:“平时拿牛奶和面包到了学校吃。” 江涎表现得若有所思一般“哦~”了一声。 不过“哦”完就后悔了,他干嘛非要表现得像个智障一样…… 在这段交谈后客厅又陷入了寂静,除了早晨清脆的鸟叫和风吹动窗帘声你再难听到别的声音,但好在尴尬也伴随着早饭的结束而减淡。 在江涎和宋予珩清洗餐具时,江涎先洗完,他站在厨房边,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还在清洗欢欢饭盆的宋予珩。 这时江涎感觉自己的腿被撞了一下,这才察觉欢欢绕过了他走向宋予珩,然后仰着头坐了下来,尾巴还在地上扫来扫去。 宋予珩洗完后又用手中没干的水洒了他一下,欢欢立刻跳起来抖了抖毛发,宋予珩笑了一下,将碗递给欢欢,欢欢又叼着碗蹦哒着走开了。 宋予珩看着欢欢走远后转过头来,见江涎在看他,就说了声“走?” 江涎“嗯”了一声跟着宋予珩进了房间拿书包。 现在是早上8:30,因为是提前开学的第一天9:00算迟到,按照他们的这段短路线,一般走十分钟就能到学校。 同昨天一样,他们谁也没说话,所以江涎更多的注意力在观察沿路的情况上,竟然惊奇地发现没有顺路的早餐店…… 难怪是从家里面拿东西去吃。 转校已经提前办好了,但江涎对新学校的认知还来源于照片,要说让他印象最深的还是进了学校大门就是几十个台阶等着你。 但看是看了,真到了学校,他看到一眼望去的台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宋予珩倒是习惯了耐着性子往上走,而江涎跟在他身后一段距离。 正当江涎盯着台阶发呆走着时,他突然感觉一股迅猛的风刮过。 再一看,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一步二台阶的冲向宋予珩将手搭在他肩上,笑嘻嘻地说道:“好久不见!” 宋予珩被撞得身形晃了一下,拨了一下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嗯”了一声。 那男生像是习惯了一般,把手收回插进衣兜里,嘟囔着嘴,用戏谑的语气说道:“哎呀,好冷漠……我苏新皓哪能经得起这样的冷暴力。” 宋予珩也没搭理他,任由他在旁边抱怨。 随即,那个男生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抽出手然后抬起手腕看表,然后用仿佛惊魂未定的表情看着宋予珩,语气充满着意外甚至几乎拐了个音地说道:“靠,我以为要迟到了!” 宋予珩也许是觉得他莫名其妙,于是停下来看着他。 苏新皓可能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挠了挠头激动地说道:“你这不是经常卡点吗?遇见你我不吓了一跳,”然后又自顾自地嘀咕道:“我说嘛,我寻思着我来得也不晚呀……” 嗯……是个大嗓门,江涎隔着老远都听见了。 江涎原本见宋予珩和朋友走在一起就保持了更远的距离,现在突然被这大嗓门激得一激灵,便抬起头望向隔着几个人的宋予珩。 宋予珩在他说完后下意识回头看江涎,于是又和江涎来了个四目相对。 可四目相对要是是熟的人倒可以相视而笑,可不熟呢? 于是江涎像紧急避险一般转过了视线。 苏新皓顺着宋予珩的视线看去,左右也没看见个认识的人,于是出于好奇问道:“你在看谁?” 宋予珩看了一会转过头,情绪不见一丝波澜地说道:“你猜。” 江涎只庆幸宋予珩并没有去介绍他,即使他们将是同一个班的。 苏新皓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也并没有死缠烂打,毕竟他就算问一百句,宋予珩都不一定会说一句。 好在他擅长找话题,即使宋予珩不说一句话他都能说个不停。 苏新皓从打篮球如何帅气地投篮到打游戏时如何绝地求生再到他如何以最短的时间赶完作业。 宋予珩只会适时地“嗯”一声或者简单回应一下,但脚步并未停下,也没有回头看江涎,这反而让江涎松了口气,他保持着原来的距离安静地走着。 终于爬上最后一个台阶,映入眼帘的是几栋风格统一的米白色教学楼。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到了,毕竟他们在三楼。 上楼时,苏新皓自以为很小声地对宋予珩说道:“后面那个男生面孔有点陌生,没见过呀,不像这栋楼的……诶,你知道我们班要来新同学了吗?” 宋予珩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这时他们正好到了三楼,苏新皓刚要开口,宋予珩难得地打断了他说:“你先进去,我有点事。” 苏新皓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事,但也照做了,好在前面有他的朋友们,他又追逐着他们去了。 宋予珩向后看去在走廊等着江涎。 江涎见他们分开了,而宋予珩还在等他于是加快了步伐。 宋予珩问江涎:“需要我带你去班主任那吗?” 江涎想了想觉得没必要于是摇了摇头说道:“不用。” 宋予珩点了点头,向对面办公室指了一下说:“对面314办公室,进门右边靠窗的第一个位置的一个很高的有啤酒肚的男老师,他叫李虎,就是我们班主任。” 江涎思索了一会,说了声“好”转过身就打算向那边走去,但又因为宋予珩的声音停了下来回头看,宋予珩问了一句“书包需要我拿吗?” 江涎并不想麻烦宋予珩于是摆了摆手表示不用然后又说了声“谢谢”,两人又沉默了几秒,江涎见宋予珩没有要说的了就向办公室走去。 宋予珩站在原地,看着江涎没走错方向才去往教室。 宋予珩刚踏入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教室里很吵,聊天声,嬉笑声交杂在一起像是一盆不怎么美妙的大杂烩,但有两个女生的声音在不远处就盖住了这些杂音。 只见一个披着长发的女生和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女生推搡着跌跌撞撞地跑进教室。 披着长发的女生不爽地道:“怎么又是这个时间遇见你,真是倒霉。” 扎着低马尾的女生一听不乐意了,拽着披着长发的女生的衣服咬牙切齿地道:“哈?你倒霉?我还没问你是不是你跟踪我,我才倒霉呢,不然每次都同一个时间遇到——靠,让我先进!” 教室的同学貌似已经习惯了,只在她们进教室的时候看了一眼她们又开始和朋友聊起了天。 她们就这么从教室门口一路推到宋予珩前面的座位。 低马尾女生一脚踩到外面的凳子蹬进里面的座位,披发女生立刻就对着她不满地喊道:“刘知夏!” 刘知夏一脸无辜地看着她露出可爱的神情但贱兮兮地说道:“怎么了岳清姐姐?” 岳清瞬间无语了,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准备不搭理刘知夏。 宋予珩在后面安静地坐着,岳清和刘知夏开始因为打闹没有注意到他,她转过半个身子就看见了宋予珩立刻惊奇地道:“宋予珩,你今天来这么早我去!” 宋予珩正在低头将书本拿出来,听到她的感叹也只是“嗯”了一声,但刘知夏听见后头都没扭过来几乎是瞬间脱口而出说:“果真吗小小清!” 岳清听见这个又更新的称号无语道:“滚,小小清个鬼!” 宋予珩坐在外边,刘知夏不方便和他说话就站了起来,然后将几乎半个身子压在岳清身上瞪大眼睛对宋予珩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去!” 还没来得及说完,岳清将她推了下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狠狠地瞪了一眼刘知夏,刘知夏被瞪了就装模作样地“嘤嘤嘤”了几声。 宋予珩也没搭理她们开始写起了作业。 刘知夏知道问宋予珩为什么来这么早恐怕也不会说,于是换了个话题对宋予珩说道:“呦,还赶作业……诶,你知道有我们班有个转校生要来吗?” 这次宋予珩倒是顿了一下,但仍是“嗯”了一声。 刘知夏原本靠在岳清肩上,在她说完后,岳清突然凑前让刘知夏没忍住爆了一声粗口,但岳清也没理她而是用充满求知欲的表情看向宋予珩问道:“听说是你的新哥哥?” 这次在岳清问完后,宋予珩难得的沉默了许久。 刘知夏也沉默了,她凑在岳清耳边窃语道:“你从哪听说的?” 岳清拱了拱刘知夏小声说道:“废话,我妈和李虎认识。” 宋予珩沉默这么久倒不是不承认江涎是他哥,就看江涎承不承认他是他家人。 思虑了一下,宋予珩最终折中一下说:“算是。” 岳清还想再问,但教室突然安静了。 众所周知,教室突然安静代表了什么,岳清和刘知夏立刻转过头装作很忙的样子。 果不其然,李虎绷着个脸领着江涎进来了,进来时还不忘咳嗽几声。 大家好奇地盯着江涎,对着这个高三了竟然还转学的人充满好奇,所以教室里难免有讨论声。 李虎又咳嗽了一声,教室里又安静了下来。 李虎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又立刻切换严肃状态吼道:“还看!暑假作业写完了吗,还不快赶?!” 按常理来说这句话不会管用,因为就算没写也基本无事发生,但像这句话所说的是“基本”,数学就跳出了“基本”范畴,数学要交暑假作业,还要讲,所以现在赶作业的基本都是写的数学作业。 李虎示意江涎坐在宋予珩旁边然后又来回走了几下后离开了。 江涎要坐在靠里边窗的位置,一路走过来吸引了不少目光,而李虎走后讨论声渐起。 他只得庆幸自己和班主任沟通了不自我介绍才减少了别人的探究眼神和一些问题。 宋予珩起身让江涎进去,江涎坐下后开始拿出书本翻看,好在教材知识除了个别有所差异,其它的都差不多。 刚开学的第一节课都是自习,纪律委员叫停了讨论,但教室却变成了如同抹布盖住音响一般有着嗡嗡的讨论声。 而这节算作江涎缓冲期的自习课也不知不觉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来到了尾声。 第3章 两个哑巴 一下课,教室里的人像踩点一样瞬间就开始沸腾起来了。 说真的,要不是下了课,江涎还不知道宋予珩这个闷葫芦有这么多大喇叭朋友。 苏新皓直接从板凳上蹦了起来以矫健的步伐快步冲到宋予珩旁,但没刹住车一下子撞到了宋予珩,此时宋予珩正在写作业的手抖了一下,江涎就看到宋予珩原本工整的字迹被划拉了一下让书面露出了刺眼的一杠。 宋予珩仿佛无语了一般,无奈地看着那条杠,然后抬头看向苏新皓,眼神里仿佛透露出“有话快说”的意味。 但真要让苏新皓问了,他又站在原地看向宋予珩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又用自以为是偷瞄的方式瞥了江涎一眼,然后什么也不说地挠了一下头。 “……” 宋予珩真的瞬间哑言了,表现得那么像傻子干什么? “靠,苏新皓,你那表情好蠢呀!”岳清放下笔转过头正好看到苏新皓那样子,瞬间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清脆的声音不带一丝掩饰。 这边苏新皓还没来得及反驳,那边奋笔疾书的刘知夏“啪”地一下放下笔,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是作业写完了。 她直接将板凳挪到靠外边的位置紧挨着岳清,没骨头似地将半边身子搭在岳清身上懒洋洋地开口道:“小清呀,善语结善缘,恶言伤人心呀。” 说完还语重心长地笑了一下。 岳清翻了一个白眼,推了推她没推动,于是没好气地说了声“滚”。 江涎倒是希望这群人能一直拌嘴,这样就不会想起问他了,但对王八池许愿都没用,这种想法简直白日做梦。 这不,苏新皓清了一下嗓子,然后将目光移向江涎,饶是江涎一直佯装专注看书的样子也不能忽视那带有探索欲的好奇的目光。 江涎还想着只要装没注意到就没事了,但当他正准备翻下一页的时候苏新皓开口了。 苏新皓绕过宋予珩的肩膀拍了拍江涎的背说道:“同学,同学,我叫苏新皓,你叫啥名呀,认识一下呗。” 江涎被拍得一激灵,不由地将被挺直,然后略带尴尬地看向苏新皓。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苏新皓露着牙齿嘿嘿地笑让江涎都不好意思回避问题,他说道:“……江涎。” 江涎说得太简短以至于苏新皓都没反应过来最后“啊”了一下,还真若有所思地站在那想了一下。 岳清看开了一个头就又追问到:“怎么写呀?就是那个‘xian’怎么写?” 江涎听后下意识伸手去摸笔,宋予珩已然将一张纸拿了起来给她看。 上面显然是他的名字,因为岳清,刘知夏和苏新皓一个劲地凑到一起看,还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 江涎看向宋予珩,他还以为宋予珩不知道他的名字怎么写。 这边宋予珩将那张草稿纸折起来塞进了抽屉里,而那边一群人恍然大悟地看向江涎,其中刘知夏向岳清挤了挤眼,岳清看了一下宋予珩还假模作样地清了下嗓子,又“啊”了一嗓子看向江涎但又闭上了嘴。 江涎见岳清暗戳戳地肘了刘知夏几下,刘知夏暗中掐了岳清的腰,岳清“嗷”了一嗓门愤恨地看向刘知夏又尴尬地偷偷看了江涎一下。 苏新皓就站在那看着,还疑惑地问她们:“你们在做什么,这么大动静?” 而宋予珩可能知道她们要问什么停了下来下意识看向江涎。 这次宋予珩眼里摆明了询问的意味,这甚至江涎自恋般觉得如果他表现得不耐烦或者不情愿他可能会让他们散了。 但江涎觉得让他们一次性问完更好就开口道:“你们要问什么直接问吧。” 刘知夏离他最近率先开口道:“那什么,”然后缓和气氛般地“嘿嘿”了两声,最终还是委婉地压低声音问道:“你和宋予珩啥关系呀,听说你们……嗯……认识?” 江涎听后愣了一下,很微妙的问题,他们确实认识,他可以说只是认识,也可以直接回答他们的关系,因为他们不止认识,但他又想到既然她都问了可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八卦想确认一下。 刘知夏问出来都有点后悔了,这个问题会不会太唐突了?她毕竟是想到宋予珩突然多出来一个哥哥想确认一下,但看到江涎没什么反应又松了一口气。 可江涎没什么反应不代表苏新皓一样淡然,他凑到宋予珩身边刚要说“你们果然认识”时,江涎倒是坦然地回答道:“兄弟,没血缘的兄弟。” 此话一出,宋予珩眼神微动下意识看向江涎,刘知夏连“哦”了几声,岳清一脸“我就说嘛”的表情有点“洋洋自得”地笑着,而苏新皓嘴角瞬间抽搐,眼睛瞪大,不用说都知道他有多惊讶。 饶是他想再说什么上课铃声在这个问题结束后都立刻响起来了,苏新皓的同桌对他喊道:“数学课,数学课!”催促他赶紧回到了座位,苏新皓听后也是好不拖泥带水地冲回了座位,而江涎前面两位更是立刻恢复原样将各种卷子拿出来。 宋予珩对江涎道:“数学老师会先检查作业再评讲,等会我们看一份试卷。” 江涎没什么意见点了一下头,宋予珩就把自己的卷子放在了中间。 刚放下,江涎就看见李虎从门口走了进来,原本班上还有点“嗡嗡”声,在他进来的瞬间就安静了。 李虎将保温杯放在桌子上,雄浑的声音就在班里响起:“刚刚摆得欢嘛,没写完作业的给我自觉点到后面找个地方站到起莫挡到别的同学的视线。” 有些同学倒是实诚,也可能是惯犯,二话不说地站到了后面,李虎下来转了几下就上去抖了抖卷子开始评讲了。 …… “第六题没问题吧,我讲过的。” 他提问后下面齐刷刷“嗯”了一声。 然后李虎笑了笑说道:“苏新皓。” 苏新皓身体抖了一下欲哭无泪,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而其他同学瞬间将头埋了下去。 李虎继续道:“你来讲下这道题选什么,然后再讲下思路。” 苏新皓站起来半天冲同桌挤眉弄眼了一番才给出一个答案:“选C。” 李虎挑了下眉,旁边的同学将头埋得更深了,苏新皓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李虎说道:“那你讲下自己的思路。” 苏新皓委屈地看向同桌又看向老师最终用“饶了我吧”的语气说道:“老师……我不会。” 李虎瞪了他一眼说道:“不会?不会还学他们‘嗯’什么。“ 苏新皓冲他傻笑,李虎被他的傻气折服“唉”了一声说道:“坐下吧,那……” 原本班上刚刚还被逗得笑了起来又蔫了下去等待处决名单。 “江涎回答一下吧。” 原本在看题的江涎听后站了起来说道:“选B。” 江涎能感觉到很多人在偷偷地向他这边看过来,不过他倒也没有太紧张,他刚刚看了这个题挺简单的,所以让他解释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他刚要解释,李虎就咳了一声说以一种江涎意想不到的结果道:“那江涎坐下,你的同桌解释一下吧。” 江涎的同桌自然是宋予珩,还没等江涎疑惑地坐下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宋予珩就习惯了一般站起来解释了起来。 宋予珩解释完,李虎还满意地“嗯”了一声示意他坐下,然后走向讲台撇了半截粉笔开始板书起来说道:“我再讲一遍,有些同学啊,”说到这时还往苏新皓那看了一眼继续道:“不懂就给我好好听,别成天就跟在同学后面‘嗯嗯嗯’,这和接接接有什么区别。” 原本还在窃喜的苏新皓立马正襟危坐起来了…… 这道题讲完后,李虎踩着下课铃声的尾巴讲完了他讲的最后一道题。 挺神奇的,第一节自习课下课没人睡觉,这节数学课一下课,等李虎走后,直接齐刷刷地倒下一大片,第一排的同学还非常识相地将灯关了,窗帘半掩着让教室更加昏暗。 那边睡到一片人,这边江涎转头看向自己的同桌宋予珩身上。 只见宋予珩将卷子收好,将笔放在桌子上的一堆书上,然后慢悠悠地趴到了桌子上,闭上眼睛调整了半天姿势,最终将脸冲向了江涎。 教室里最终归于了寂静,无论是讨论声还是翻书声,亦或者嬉笑声都消失了,你最多能听到窗外蝉随着微风和音的声音还有时不时从叶片深处传来的鸟叫,其它再难听到,甚至过道都静悄悄的,有一两个人也如游魂一般不知道要飘到哪去。 江涎见宋予珩皱着眉,便起身将窗帘拉了一下正好挡住了射进来的光,这时宋予珩才展开了眉头。 江涎难免被这种氛围影响,不由自主地趴在了桌子上。 他们的位置没有多宽,江涎和宋予珩离得很近,饶是江涎第一眼就觉得宋予珩很白,但现在离近了看人会感叹这人怎么生得这样白皙,黑色的睫毛时不时扑闪一下,眼尾貌似还有一小颗痣…… 江涎运气一向不怎么好,他知道。 这不还没等江涎再确认那颗痣,宋予珩就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4章 手指痛痛痛 宋予珩眨了眨眼,漆黑的瞳孔正好和江涎的视线对上,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宋予珩表现得有点焉,此时他乌黑的头发慢悠悠地滑了下来正好挡住了他的一只眼睛。 江涎难免心漏跳了一拍,毕竟偷看被逮到确实是他的第一次。 他有点不好意思,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头转向另一边,心里只祈祷着宋予珩能装作无事发生。 但宋予珩只是趴着看江涎的后脑勺,他一句话都不说,江涎也一眼都不再看。 此时一直麻雀从树枝上惊起,树枝撞击的声音正好填充了此时无言的空气。 江涎看向窗外,他能明显感受到宋予珩的注视。 他们彼此沉默不语,可越是无言越是致命 。 绯红悄然正爬上他的脸颊,窗户倒映着他难堪的神情,但他能做到唯有在心里呐喊:“求你别看我!” 他宁愿他追问他,而不是一声不吭地就这么看着他。 尴尬的氛围不断攀升,直至江涎半个耳朵红透宋予珩才打破了沉默。 “在看我吗?” 窗外窸窸窣窣的树叶声掩盖了江涎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的声音。 江涎轻吐一口气,很明显,真问他了他又开始难为情了。 他无意识的抠着手指冲着窗户方向点了点头。 宋予珩刚睡醒耷拉着眼皮看着江涎,注意到江涎被抠红的手下意识说道:“别抠了……” 江涎听后愣了一下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突然的上课铃响起就让他们的对话戛然而止。 江涎心不在焉地拿出课本,脑海里却反复回想自己被抓包的场面,更致命的是几乎每个细节都在他脑海里再上演,包括最后的“别抠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回想这些的时候在宋予珩眼里就是握着笔一直盯着书发呆。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冷不丁地开口:“手指不疼吗?” 江涎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摊开手不假思索地看向自己的手指。 这也让宋予珩更加清晰地看清楚江涎手的状态。 凸出的厚茧裹着黑墨,细长的疤痕,裸露的肉层和扒不稳被掀翻的皮且渗出一点血渍。 意识到这点的江涎也是立马把手收了回去揣进了兜里,又觉得不合适抽出来握住了笔却将手指藏进手心。 江涎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却不想让宋予珩看到手上的不堪。 宋予珩看出江涎眼中闪烁的抗拒最终也没说什么,只在这阵沉默中默契的不去开口。 窗外的云慢悠悠地将开始的尴尬拉走却留下沉默的尾声,蝉鸣声声拔高抓走了江涎的注意力才短暂地忘记刚才的糗事。 但要改掉一个习惯可不是这么快的,没过多久,江涎又开始不由自主地轻抠着手上翘起的皮层,大概碰到了伤口有点痛,他皱了一下眉。 他抬起手要看一下伤口,但比伤口更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干净的创口贴和几张整齐的纸,向递来的方向滑去视线就是宋予珩白皙的手。 他意图明显地看向江涎,似乎他不收下就不会将手放下。 江涎也没说什么,就这么心照不宣地收下了。 他抬起手时才猛然觉察手指不知何时开始流出血来,甚至有些已然蹭在了书上,但他不知怎的一时忘了擦除血迹,就这么看着血冒出来,仿佛想看它多久能停下来。 直到窗外一只鸟惊起才让他回过神来,而意想不到的是他在擦的时候注意到了宋予珩在看他,是一直在看吗,还是巧合。 “贴着吧。” “什么?” 教室有点闷热,风扇轻一下重一下响,偶尔穿过不算凉快的风掀起了书页,江涎忙不迭摁住,手指残留着血印让人分不清是不是伤口又开始冒血了,江涎又立刻用纸摁住指尖。 场面有点滑稽,江涎不好意思地看向宋予珩尴尬地笑了一下。 宋予珩也没过多注意江涎现在的姿态,不知有从哪拿出了几个创口贴,三下五除二地撕开包装拉过江涎摁手的手还没等江涎反应过来就已经裹好了一个手指。 这个动静难免太大,前面的刘知夏想往后看又不好意思,一直在往后靠,江涎一边看向讲台的老师一边又看向宋予珩,宋予珩看向江涎像在征求他的同意。 “我帮你喽?” 江涎看向讲台随便嗯嗯了几声将手递给了宋予珩,总归自己弄也不好弄。 宋予珩也是迅速,半侧着身子没两下就把所有手指包好了,江涎收回手指看了一眼成果嘟囔了一下:“还挺规整。” 不过有两个像是报复一样包粽子一样裹着,貌似是最严重的那两个。 江涎又看向另一只没包的手,已经不流血了,只是偶尔会传来一点刺痛感,不过正是这些刺痛感才能让江涎缓解焦虑倒也没什么。 原本江涎想的是懒得再包了但他感受到了旁边的目光只好将创口贴一一贴在伤口处。 折腾了这么久其实课堂时间还没过半,实在是不想听老师讲课他拿出练习册想着做题磨一磨时间。 做了几页江涎才勉强松口气,和他学的大差不差,总归自己不是“零基础”了。 半节课就这么折腾自己,总怕自己学的不一样非要每个题都做对,要不然做不出来又去折腾手,虽然抠不到手但总去按压伤口裸露出非要让自己感到疼才满意。 宋予珩也没闲着,仿佛没放弃假期作业一样自顾自地写着。 踩着下课的尾巴,江涎刚好把最后一题写完。 前面的刘知夏早已迫不及待地转过身看向宋予珩。 “你们干啥呢?老师往这看了好几眼吓死我了。” 要不是她说的这番话,江涎还以为没多大动静呢。 “谁知道。” 宋予珩头也不抬继续写着。 “没人检查,别写了。” 岳清也转过来了。 “你管的了他?” 苏新皓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旁边冒出来。 “我去!”他突然激动地看向江涎。 江涎还没意识到在感叹他,只继续翻阅教材。 “小宋!这大兄弟把这么难的题解出来了!”他一激动猛地拍了宋予珩肩膀一下。 生疼。 宋予珩“嘶”了一下无语地看向苏新皓,然后又被苏新皓的傻气折服了,他无话可说。 苏新皓这么一说,岳清和刘知夏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江涎桌上的题。 “哎呦我去,吓死人。” “我同意。” 这下好了,都凑过来看他卷子,这让江涎不自在地捏了一下手指,只祈祷他们能看完就不要凑过来了。 还好刘知夏先看出了江涎的不自在拨开了苏新皓的脑袋又将岳清扯回来。 这群人也没问什么就这么我去我去的感叹,不过散开后注意力有回归到了宋予珩身上。 刘知夏向后靠了一下凳子:“唉唉唉,真别做了,没人检查的!” “我赞同小清清。” “就是就是”苏新皓还试图去抢宋予珩的笔。 闻言,宋予珩放下笔,神秘兮兮地看向这群人:“谁说的。” 他说得一本正经让他们有点拿不定了只得反问他:“不是吗?” “我路过办公室,听到班主任们商量要突击检查。” 这任谁不得咽下口水。 “你儿豁。” 宋予珩才懒得和他们说,只给他们一句:“那自己赌吧。” 他们嘴上说着不信但还是假装不在意地回到座位。 这下这个后排算是安静了不少,宋予珩轻笑了一下转过头看向江涎的方向,发现江涎也在看他又收住了笑。 江涎见他们目光撞上了就随口问了句:“真的?” “当然”故意将尾音拖长“假” 江涎也是没忍住笑了一下。 这一上午过得还挺快,看着时钟竟不知不觉走了这么多。 “一起回家?” 这会已有炒菜的香味传入大概是食堂在备餐,这意味着要放学了。 对江涎来说一个人走都习惯了,本来都做好这种准备了,实属没预料到宋予珩的邀请。 虽然他不理解宋予珩为什么对他接受度如此良好,但如果他们两相处和睦没准能少很多事。 他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