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糖季》 第1章 第 1 章 周日上午的晴空万里一扫连日来的冬日昏沉,唐绵照例收拾了考研资料去了图书馆,世界史翻折的那页讲的是欧亚民族大迁徙与中世纪开端。 西罗马帝国彻底灭亡,阿拉伯帝国逐渐形成; 汉朝逐渐过渡到唐朝,开始一次又一次的大迁徙。 唐绵读完这章,冷不丁地瞧着窗外,来往行人里偶有几个穿着正装但仍未褪去学生气的年轻男女脚步匆忙,面临着即将开启的毕业新篇章,又何尝不是迭代更替的时光洪流,汹涌而来? 她打了个冷颤,一时觉得寒气从脚到头,右眼皮也跟着闹腾地狂跳,迷信说法里的左福右祸并不足以扰乱她的心绪,拿起桌上水杯去了茶水间。 饮水机前已经排了几人,唐绵习惯地打开百度网盘边看笔记边等,手却不受控地切换了娱乐新闻的界面,一则捕风捉影的恋情绯闻高挂热搜榜首,男方劈腿,女方知三当三的各种爆料猜测将讨论量拉到百万,一度让网络崩溃了好几次,她对这对风口浪尖上的恋人并不感兴趣,唯一感叹的是他们相配的高颜值,吃瓜过后便事不关己地将手机塞回口袋。 再抬头时,前面的男生拿着杯子刚好与她错身而过,两人无意地对视了一眼,那个男生对她笑了下,她礼貌回以笑,心中却忽然升腾异样。 唐绵将杯子放在接水口,还在回忆刚刚的画面,她暗笑自己许是太久没跟男生好好接触,突然这么近距离观望,倒真有一丝暖阳照在冰天雪地里的清透感。但她立刻理智地用力甩了甩脑袋,以为这样就能将这种无聊的想法丢出,就此翻篇。 她从来不信一见钟情会发生在她身上,偶像剧的做派,曾是她最鄙夷的手法。但是那个男生的眼睛好亮,笑起来有点像她刚刚看的那个娱乐八卦男主,清爽干净。 难怪大家都喜欢少年感,她陷入不自觉的傻笑里,纵是凡夫俗子,免不了落了俗套。 “请问你的水溢出来了,还要接吗?”后排人不耐烦地问道 唐绵尴尬地收住花痴的笑,慌乱伸手端起杯子,却被滴到手上的开水烫一激灵,后头女生热心地递给她一张纸,她感谢地接过,包着保温杯走到水池旁倒水到瓶口下面一点,顺便冲洗下手。 从茶水间出来,唐绵又看了眼虎口处被烫的红点,只得嘲笑一番自己没出息的样子,沉溺美色后的活该。 卯足劲头学了一上午到了饭点,唐绵把书本稍微收拾一下,去了食堂转了一圈,停在新添的的五谷鱼粉窗口前,招牌上的辣椒图片勾起她嗜辣的馋虫,于是从众地排队,沉浸地纠结在还没想通的知识点里,脚步没了阵法,一不小心踩到旁边人脚上,她慌忙跳开,不住道歉,抬头又对上图书馆茶水间的那个男生。 他眼含笑意,温柔和煦道:“没事,没关系。” “抱歉哈”唐绵忍不住偷看他几眼,续上的缘分让她精虫上脑地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毕业之前能拐个帅哥当男朋友,好像也不赖。 下一秒,唐绵觉得还是先想想吃什么比较实际,她对着招牌旁的菜单研究了一番,那个男生忽地转头说:“你好,我在图书馆四楼见过你” “是嘛”她的眼里冒着星星,装作不知情地样子,白天使跳出来欢呼庆贺帅哥跟她的心意相通;黑色天使跳出来鄙夷道:能没见过吗,不是还把手给烫了吗?不过也值了。 “你好,我叫林凯德。” “你好你好,我叫唐棉” “那你下午还去图书馆吗?”林凯德顺势和她站成一排,不时退让身旁过路人 “去的,要一起吗?” 他们开始的迷迷糊糊的,去图书馆的路上,林凯德自然地牵起她的手,那一刻她僵住了,一切都来得太快。 唐绵觉得自己好像被雷劈中,彻底沉沦在俗世的宿命论中,晕眩在老天安排的不可预料里。晚上林凯德把她送到宿舍楼下,两人又约了明早见面时间。一步三回头地直到上了电梯,她还觉得不真实,室友都不在,她也顾不上整理背包,激动地把这段奇遇分享到高中三人好友群里,杨星玲正坐在椅子上敷面膜,她反复看了三遍,不可思议地打下一句:“这么突然?所以你在考研期间抽空谈个恋爱?” “应该是的吧”唐棉羞涩地笑 杨星玲能想到她此刻的小女生模样,高中的时候,她和兰洁妮见证了唐绵过山车式的暗恋全过程,哀乐至极,无疾而终。此后再没听唐绵提过感情,颇有绝情断爱的架势。一见钟情放在唐绵身上,像是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个极端,被遮盖的伤疤恐有再次撕裂成新伤口的迹象。 再者她对这种毫无铺垫,单刀直入的速战速决保有一定偏见,她无法理解这么短时间内,双方是如何快速清楚自己心意,要么就是纯粹肤浅,要么就是带着目的,所以她心直口快地问唐绵:“你“只”图他长得帅,他‘只’图你长的美?” 她刻意强调了‘只’ 唐绵被逗笑“我很少见到气质这么好的男生。” 想了想又说:“至于他图我什么,我还真没问过。” 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兰洁妮看了她俩的聊天记录,她单脚踩在椅子上涂着身体乳,没有杨星铃的尖锐,但掩不住不安:“会不会太快了?毕竟你们还没认真地了解过对方。” 爱情会让人盲目,也会让人拼命想要守护,前者无尽沉迷,后者会陷入极力自证里,唐绵卡在中间位,邀请她俩“正好下个月我们学校办红枫文化节,到时候肯定很多人来我们学校参观,你们也来玩一下,正好见见他,咋样?” 杨星玲和兰洁妮默契爽利答应,时机恰当,机会难得,事件突发又有趣,哪怕下刀子也必须得来见真章,这点上她们感度一致。 唐绵随即点开了林凯德的聊天框,跟他说了这件事,对方表示没问题,放心交给他来安排,唐绵虽然嘴上说就简单吃顿饭认识一下,内心早已欣喜若狂,比她预想的顺利,而且她一贯认为能得到朋友认可也算是正式的圈层融入。 跟男朋友约会完的蒋钱欣在楼下遇到了刚做完家教回来的刘施然,两人一起上了楼,推开门见抱着手机直傻笑的唐绵,刚想问她是不是中彩票了?下午出去面试的林真也开了门进来,疑惑被各种吐槽淹没,唐绵激动劲已过,不觉打起了哈欠。 林真对于她今天过早的精神萎靡甚觉疑惑:“用脑过度了?” 唐绵想着等感情稳定点再跟室友说也不迟,讪笑道:“的确想的有点多。” 她们仨也表现出了有别于考研的疲乏,洗澡接龙后磨蹭了两下就关了灯睡觉。 第二天七点半不到,唐绵背着包等在了图书馆门口,过了几分钟,林凯德穿着黑色棉袄朝她走来,他把手里的早餐递给她:“刚给你买的。” 唐绵新奇地看着他拿的可乐,炸鸡汉堡,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好西式哦。” 林凯德不好意思道“抱歉,忘了问你喜欢吃什么,随便买的。” “没事,我吃过了,不过换换口味也挺不错啦。”唐绵雀跃地接过,大大咧咧地说:“下次我们一起去食堂吃,俩包子,一个玉米,一杯豆浆,方便快捷又营养。” 又心疼道:“关键还省钱,你这一顿就几十块。” “好” 林凯德问她:“你平时很省吗?” “钱呢,要花在刀刃上。”她调皮地看他:“知道了没?” 林凯德被她一副小能手架势逗笑,默然点头。 唐绵跟拉着林凯德上了四楼,分别去了两边的阅览室。对于情侣是否一定要在一起学习这个问题,唐绵倒并没有这方面的执念,她甚至很享受爱的时候就投入去爱,学习的时候就投入去学。 唐绵将书摆好,又冷不丁地看了眼窗外,昨日的悲凉心境,此刻已一扫而空,并生出许多欢喜,因为她的毕业,有了挂念,有了陪伴。 她很珍惜上天赐给她的这份礼物。 往后几天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泡图书馆。 周五傍晚,林凯德来的有些迟,在图书馆楼下给唐绵打了个电话,让她将东西收拾一下,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唐绵背着包蹦跳着下了楼,出了图书馆飞奔到他的面前,问他去哪里,这么神秘? 暮色降临时的朦胧昏暗,两人四目相对,看见的只有彼此闪亮的眸。 果然,那些喜欢夜晚小树林约会的情侣们,依依不舍,缠棉悱恻,这样好的暧昧气氛下,亲吻爱怜的发生,自然又深刻。 他们在黑夜里牵了手,唐绵低头偷笑,前几天她其实有些不舒服,因为杨星铃问她那个男生有没有正式告白过。 他没有,但她为他辩驳,说成年人的喜欢,不需要这么仔细明确。 真的不需要吗?她那一刻有些不确定,可是沉溺在爱里的人,会被很多美好的感受包裹,以至于那些看起来不那么美好的事情,也可以用爱的悸动来解释,来自我开解。 现在他们十指交扣,奔赴未知,目的地是爱情诗里的天涯海角。 他们穿过人群,来到食堂二楼的剧场,一路摸索着找位置,坐下后,林凯德转头对她说:“我听说今晚这场话剧不错,所以托人弄了两张票” “演的是什么?” “兄妹情。” 唐绵噗呲笑了出来,林凯德不解地问她:“笑什么?” “你说呢!”她看着他,剧场的灯光忽地暗下来,光影覆在他们的脸上,留声机式的复古音乐贯彻整个剧场,他的眉眼那样深邃,她的心紧缩在一起,羞怯地迎着他的目光。 唐绵低头,别过脸,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吻他,即使她并没有什么亲吻经验。 林凯德的眼神还在她的身上,演员音色响起,他轻轻在她耳边说:“好戏开场了。” 唐绵回看向他,轻轻点头,又看向舞台。 一整场的跌宕起伏,比预想的要好很多。 出了剧场,唐绵还在回味刚刚的剧情,即使演戏的是本校的大学生,演技略青涩,可依旧让她久久沉浸其中,她说“结局男生离开那里,好遗憾啊” “嗯” “你说女生到底知不知道男生喜欢她啊,明明不是亲兄妹,明明相互喜欢的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说起喜欢。” “嗯” “你怎么啦?怎么一直只说嗯?”唐绵观察他的情绪,不知为何他的话如此简短 林凯德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拉着她下了楼梯,去到了食堂内侧的一个巷子里,没什么人经过,静的和夜色一样深。 他双手搭在她的肩上,黑夜为他的眸染上一丝**,还有温柔,他低头吻了上来。 唐绵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墙上,并不疼,但他的吻来的急速,让她来不及反应,嘴角的“嗯额”为**的烈火加了一把干柴。 林凯德顿住,短暂拉开的距离里,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他眼里的烈火将她烫地脸通红,身体像火炉一样发热。 他再次抵住她,吻得更加热烈,唐绵顺势也搭上他的脖颈,更深地投入到这场无声的拉扯里。 他们从墙壁的生硬转换到软绵的床榻上。唐绵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鬼迷心窍地一路跟着他,在学校外的酒店里,他将她抵在门后疯狂吻她。 一路从门后移到床侧,也是在那一刻,她忽地清醒过来,有了退缩之意。 他欺上来,眼里含水,轻柔的话语问她:“可以吗?” 他的样子全然不像他说的那样,唐绵知道今夜,他们刹不了车。 她胆怯,犹豫,可是她知道她爱他,不仅仅只是喜欢,毫无保留地献出自己的一切,这是爱情必经之路不是吗? 亲密无间的朦胧里,她祈祷他们的爱长久不衰。 第2章 第 2 章 偶像剧里,第一次发生关系的男女主角会在相拥而眠的第二天,羞涩尴尬地面对对方,而后交付真心,从此两人开始甜蜜热恋,你侬我侬。——装在套子里 阳光从窗帘间隙里往里探头,唐棉嘴角还挂着甜蜜笑意,她自然地摸向身边的位置,褶皱失温的床单像一块石头,撞击她的心脏,她猛地睁眼,身旁空无一人,被子一角被翻折成一个倒三角,她迷蒙地回忆昨晚,仿佛一场空,可是身体的酸痛告诉她昨晚跟她一起的不是田螺先生,她真切地和那个只在一起一个星期的男生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 可是那个人此刻去了哪?留她一人,她内心深处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猫。 唐棉摸到床头柜的手机,林凯德发来一条消息说跟教授有约,忙完来找她; 另一条是室友林真问她昨晚去哪了?昨晚寝室就只有她和刘施然两个孤寡老人。 唐棉借口说在帮同在武汉的表哥带娃,大二大三的时候偶尔会去住几次。 她心下有些愧疚,之前开玩笑的时候她跟林真约定过谁谈了恋爱一定要带给对方看下,如今她却偷偷谈起来了,这算怎么回事呢,她想着还是要迅速找个机会跟林真坦白一下。想到这她又翻回林凯德的那条短信,醒来没见到他的失落也算有了安稳的寄居地,他们不是一夜情。她深深地吐了口气,又躺了下去,脑海中关于昨夜的片段,侵蚀她的大脑,她害羞地笑着缩进被子里。 如果她的两个死党知道了她昨天发生的事,会是什么反应? 唐棉打开三人的群组,发了个早安。 杨星铃随即发了个“?”“大姐,现在十一点十八分,都要吃中午饭了,你不会现在才起吧?” “醒了二十来分钟吧” 兰洁妮也出来冒了泡:“我们市场营销上午还有节课,你们英语专业没课的吗?” “明天有一节” 杨星铃跟着叫苦连跌:“这都大四半学期快过完了,课表还是联排满课,下午还有一节计算机理论实践课。” “好,知道你们辛苦,下周四的红枫文化节,你们周四就来我这住一晚吧,不然第二天太早了,我怕你们赶不及。” “洁妮,你ok吗?我都行的。” “稍等,我看下我的课表” “不过说真的,从我们学校到你们学校得两个小时的路程,估计当天赶的确有点来不及。” 兰洁妮把课表截图发出来:“我也没问题,那我们下午三点在光谷那里集合,买点东西带去唐棉的学校。” 她包裹着被子,半靠着,想着如何介绍林凯德给她们认识。 “不用买东西了,到时候你们来我请你们吃饭。” “呦呦哟,一家之主的架势都摆出来了。” 唐棉笑着说“你们记着别说我的糗事哈,不然你们就完了。” 杨星铃故意逗她:“看情况而定吧,怎么听起来像是把柄一样,哈哈哈哈哈” 兰洁妮发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图,附上一句:“放心啦” 唐棉笑着靠在床上,目光瞟向窗帘缝隙中的光亮,又看了下时间,起身去了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时包裹着酒店袋装的浴巾,到处捡起昨晚被随意乱丢几处的衣服,找来找去,实在不知内裤去了哪,她左思右想,有人敲门。 “谁啊?” “我” 唐棉听出来了他的声音,将衣服随手搁到一处,连忙去开了门。 林凯德提了两个袋子往里走,他将菜依次铺开,温声问她:“你刚在干嘛呢?” “洗了个澡,在找衣服呢” “我给你买了套新的。”他将饭盒旁的袋子提给她:“先吃饭吧,我来给你找。” “谢谢”她不好意思地接过,脸上红晕自然铺在脸上,像天然腮红,自然又艳丽。 林凯德走近了她,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而后看着她的眼睛说:“去吧,我在这等你。” 唐棉像惊慌的兔子蹦跳着去了浴室,关上门,昏黄灯光洒在她的脸上,她五官攒成一团,手捂住嘴,笑得抖动不止。 他帅气,温文尔雅,泠冽的少年气息成了蛊惑她痴痴心动的**药。 唐绵胡乱地吃了一些,二人一起去退了房,手牵手踱步在红枫大道上,上回听辅导员说学校领导人花了几千万购置了彩色枫叶,立志把校园文化多样宣传出去,让更多人知道这所并不入流的三本院校。 当时她们室友在寝室还吐槽过这件事。 蒋钱欣不忿地提起“几千万没有投入校园基建,也没有投入教学设备的更新,反而投资校园风光,吸引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来学校欢聚一堂,不免为行走的招生简章,直接拉动生源,拉动学校经济了属实是。” 刘施然无奈一语:“我看啊,招生效果不得而知,我们学校真成网红校园了,随地可拍。过几年进学校不得交门票费了。” 林真做了最后总结:“尔等资质平庸的人,哪懂得领导们的战略眼光和投资眼光呢?赶紧洗洗睡吧。” 然后大家排队等坑位洗澡。 唐棉想起这一茬,她问林凯德:“你听说没,过几天学校会有人来舞狮子,还有很多人来这参观拍照,估计到时候都能看到临场的广场舞,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围观啊?很热闹的。” 他微微垂眸:“其实我不太喜欢热闹。” “为什么?” “你不觉得热闹过后的冷清才是最可怕的,我不喜欢这种大起大落的反差,我比较喜欢呢,细水长流。” 他说完“细水长流”时,特意停下来看着唐棉,那样专注,那样深情,让她一度以为这一辈子非她不可。 后来幡然醒悟时,她终是明白人是矛盾的,说出的话和做出来的事完全是两种。 她调皮地朝他眯眼,笑得婉转,却又眼存星光:“那你要跟谁细水长流呢?” 林凯德拉起两人十指交握的手:“我的手说喜欢他现在握的这双手,并发誓永远不会放开这双手,不知道它的主人愿不愿意?” 他说的很认真,让她觉得自己此刻的笑显得那样不真诚,她学着他认真模样说道:“我愿意。” 红枫随风飞舞而落,搭在她的肩上,挂在她纯白毛呢的外套下,她恍惚地觉得这是他们的婚礼,来往行人,偶然投来的眼神,像是随心而生的祝福。 他们在风起时,礼成。 新郎可以亲吻新娘,新郎还在欣赏眼前的美娇娘,新娘笑意盈盈,踮脚吻上新郎的唇。 树叶被踩得‘莎莎’作响,像宾客掌声。 冬入墓,他将她的手放进口袋,将她拉的更近:“冷吗?” “还好” “去哪?” “图书馆”她无心一句:“从昨天一直折腾到今天,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赶紧去补回来” 她说完才惊觉尴尬,脸刹时红晕 林凯德听完默默地笑着,故意逗她一句:“怎么你的脸这么红,你的手还这么冰凉呢?” “嘿!”她扫了个眼神过去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经逗?看来我有两个女友。” “林凯德!!!”她这回真的生气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闷声地笑着“我们家的新媳妇,不经逗” “你还说”她追着他,一路到图书馆,下午的风吹着使人头脑清楚,失了困意,她将他的眉眼收藏进自己的心里,然后生根,发芽。 晚上回到宿舍,林真戴着耳机杵着头在看书,唐棉走到她旁边,拍了她的左肩,又旋即躲到右边,两个回合下来,林真摘掉耳机拉住她:“你在玩无间道呢?” 她呵呵地笑了:“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她将刚买的南瓜欧包递给她,林真欣喜接过:“不错嘛,出去一趟还给我带吃的了” “知道你爱吃这个。” 林真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说:“你平时去你哥那会提前跟我说,这回咋我问你你才说啊,还这么久才回消息”她拿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你看看,昨晚给你发的消息,你今天十一点多才回复我。” “偶尔早睡,又不小心睡个懒觉嘛”她嘿嘿地笑“不过我的确有事跟你说。” “你说” “我谈恋爱啦” “啥?”林真将吃了一半的欧包放在一边,惊奇地像发现了新大陆:“啥时候的事啊,怎么没跟我说呢” “我这不正跟你说呢嘛,红枫节那天我朋友正好也来,我们请你们大家一起吃个饭,我顺道介绍你们认识。” “谁啊,我们专业的不?” “你不认识” 门再次被推开,蒋钱欣一进来就抱怨:“今天又跟我男朋友吵架了。” 这边刚平了一波,这边又起了一波,林真跟唐棉说:“好,你安排”转头又问蒋钱欣:“咋滴啦,一周吵N次,这次又是因为啥。” 蒋钱欣成了爱情哲学家,仰天长叹,爱情啊,上头的时候,吃柠檬都不用加蜂蜜,一旦发现了发现了他的不良癖好,喝口凉水都倒牙,膈应地你不上不下的。 “咋啦?出轨,□□,家暴啦?” 蒋钱欣拉转船首,但船身偏斜着要回不回地荡漾在水中央,激起千层浪:“他的前女友给他发请帖邀请他参加订婚典礼。” “这不还没毕业吗,这么早”林真不以为意地说“结婚了怕啥” “单从他还留着前女友的联系方式来看,就很离谱不是吗?”蒋钱欣不爽道:“而且只是订婚,一般不都等到结婚再请吗?这就好比来高中的灭火演练,火的确在烧,但可控且不惧任何威胁性,最多呛点烟。这不妥妥在给我男朋友释放他还有机会的烟雾弹嘛” 唐棉劝她:“那你男朋友怎么说?比起猜忌,我始终觉得信任应该是一段关系健康发展的前提” “信任是最大的骗局。”蒋钱欣停了下,又说:“不要被信任这个看似高尚的字眼架上去了,人性最经不起考验,你标榜信任,你也会因它受限而困在迷雾里,最后不仅失去了对方,也丢了自己。” 林真乐了:“我懂了,女人是最出色的情报专家,而男人是最好的演员,你是这意思不?” 蒋钱欣啧啧赞叹:“唐棉,林真这才是真清醒啊。” 第3章 第 3 章 杨星铃每天下午六点准时去校门口的老爷爷炒饭摊铺上打工,一个小时十五块,忙的时候一小时能炒二十份还不够,闲的时候一晚上下来不见几个人影,老爷爷是常德人,跟她一个室友任安算是老乡,在杨星铃的牵线搭桥下,任安跟爷爷相识并成了摊铺常客,老爷爷总会少收两块,或者多加点肉丝,常言你们这些孩子在外也不容易。 任安还是会照价扫钱,有时会多扫两块,感谢老爷爷多加的肉丝,然后坐在一边吃着等杨星铃下班,有几次顾客多,加了会班,无心过了宿禁时间,无法,她们只能敲窗翻栏地说好话求宿管阿姨体谅,所幸宿管阿姨也没有不依不饶,抱怨了两句冬天这般湿冷,爬起来真真是艰难斗争,又叮嘱下次一定要早回。 她们口头答应,但是并未有多大改变。 杨星铃笑谈以后毕业了,一定要给阿姨买个锦旗,感谢她这么久的包容,毕竟她们这种做法的确自私,可是为了生活所迫,无奈。 今天她们回来的还算早,杨星铃少有的空闲时间能坐下来静静地追一下最近的热播剧,现代剧集里无时无刻不在抉择的人生课题挠着她的心,她记得大四开学前的暑假,高中学校旁开了个野外烧烤农场,她和唐棉,兰洁妮一起约着去玩,仨人栖息在乐场的小亭子里畅谈未来,唐棉选择了考研,想要当个能说会道的历史学家,当时她和兰洁妮还打趣她“以后怕不是要去做沉闷的考古工作,这不符合你跳脱的性格啊。” 唐棉反驳她俩:“你们不懂反差的魅力。” 她们哈哈哈大笑,后来问到她身上,一时竟语塞,从小到大,没人在乎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被忽略的拥有舞蹈天赋可能性,从小学一年级就要学着分担家务,照顾弟弟妹妹,她们家其实不缺钱,但钱都克扣在父亲杨军磊手上,她每个月的生活费也才一千出头。直到此刻,她能看到的,想到的,好像也就是赶紧毕业出去挣钱再不被人管控压制,仅此而已,别的不奢求。 兰洁妮也幻想道:“其实我还挺想当大城市里的高级白领,然后坐在办公室里,专注地专业地处理着工作。” 说着她还摆起了白领的架势,弄得唐棉,杨星铃笑得肚子疼。 那是她们自高中毕业来,第一次谈到人生的抉择,前路迷茫好像无坦途,可是前路又好像充满希望阳光,让人乐此不疲地奔赴追往,也许意义不像夸父追日那般伟大,但愿也要学一学他的精神,也算是好的。 杨星铃问任安:“下周我要去我高中朋友学校看红枫,你去不?” 任安:“算了,这是你们的聚会,我就不去扫兴了。” 她不知为何任安会用扫兴这个词,但是她们最深的关系仿佛就是带着边界感的室友,这一课,杨星铃在另一个新疆室友身上学到的。 相处的第一个月,那位新疆室友就给她下了个定义“中央空调。” 杨星铃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当时还懵了一下,而后‘请教’她定义的根据。 新疆室友只差没有一搓白胡子,但不影响她梳着头发,慢条斯理地举证:“因为你很中立派,并且心中对于人与人的交往没有清晰界限,准确来说,同学,朋友,闺蜜的分级,在你身上完全没有体现。” 那时兴起了一个网络新词“社交牛逼症。” 新疆室友引用结合地说:“你可以毫无芥蒂地跟任何一个人拉家常,你也分不清好人和坏人,说好听点是纯粹,说难听点是傻。” 杨星铃把这番对话分享给唐棉和兰洁妮,转述完,还不忘惊叹:“为什么她跟我只认识一个月,就能从我身上发掘出这么多点,而这些点是你们从来没说过,我从来没思考过的。” 兰洁妮说:“那你现在思考了觉得她说的对吗?” “我觉得这些点好像并不是缺点,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加上她的语气,我就觉得我应该要做一定的反思。” 唐棉说:“我觉得还好,或许我们的友谊并不是捆绑,而是放手。” “放手?”杨星铃有些不解 “我们允许对方拥有自己独立的好友圈,不加干涉,不加解释,喜欢聊天,那么大家就一起,想要有冷静时刻,也能独立做自己,所以你并不会只把情感寄托在一个人身上,而是发散性地去交友,并从不同人身上获取不同的力量。” 杨星铃当时不理解,后来那场对话参与旁听的任安给出了自己的感受:“其实她就是看不惯你军训期间都能结交朋友,并且还经常把她带到寝室来跟她们说你家里的各种糟心事,她估计在点你呢!” “可是我都是让军训战友在白天你们活跃的时候来玩一会儿,算不上打扰啊” “你没看到她经常一个人呆在寝室,关着帘子,也不说话,或者说能说话的没有几人,所以她才会觉得你朋友多的原因是你没有立场,温暖凉爽每个人。” 杨星玲有些自我怀疑:“对每个人真诚,对每个人好,信任每个人,反而不好?” 任安笑着摸摸她的头:“你还记得刚军训没几天,我们班一个女生跟别人班的人闹矛盾,你挺身而出,义气十足,有事就上,勇猛地没边,我们觉得你很酷,很帅,但是明哲保身的人会站在另一个极端来质疑你行为的真实性。” “我以为就是顺手的事。” 后来她自己又琢磨了一阵,私聊了唐棉:“你可以去当编剧了,说的很在理。” “为什么是编剧?什么很在理?” “看问题很尖锐。” “我感谢你冷不丁地夸我哦,不过我现在还是想想今天中午吃点啥吧,我们学校的食堂难吃的要死。” “请你喝奶茶,咋样?” “我靠,你这么大方,好啊好啊” 过了两分钟,唐棉回她:“你突然夸我,又突然给我点奶茶,非奸即盗,是不是想让我长胖?” “怎么可能,我有这么心机嘛,我给洁妮也点一杯。” 唐棉半信半疑的喝下了她点的伯牙绝弦,清爽微甜,扫走她对食堂饭菜的不满。 杨星铃跟兰洁妮通好气,要在那天得给唐棉的男朋友设置些难题难关考验一番,不然自己那半根筋的朋友连自己踩的是淤泥还是沼泽都分不清。 淤泥可以洗净,沼泽会将人吞没。 唐棉打了个喷嚏,想着应该是最近穿的有点少,受了风寒,没太在意,她这几天跟林凯德除了洗澡睡觉没在一起,其他时候黏糊地妥妥像一对连体婴儿,要是让两个基友知道,估计会骂她没出息,更别说要是知道她幻想过未来,规划着人生的环节。甚至想到真正婚礼那天,她会哭得一塌糊涂,该会如何骂她恋爱脑,有时她都会跳出来审视自己脑子是不是瓦特了。 周一晚上,林凯德临时跟她说第二天想要去宝通寺拜一下。唐棉早早地收拾了要带的东西,装了一个大背包。 林凯德难以置信地在宿舍楼下接过她的包,疑惑问她:“我说的是去拜佛,而不是去野营吧?这么多东西” “哎呀,都用的上。” 平日里最烦老妈这样的语气,不防备地说出来,她自己都打了个冷颤。 林凯德无奈地摆头,她整个人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他宠溺地笑:“这一包不会都是你要吃的零食吧。” 唐棉一脸正经地说:“我这是给菩萨的贡品,保佑你我能如愿。” 林凯德低头笑笑,拿她没办法。 进了寺门,人们自发整装严肃,左脚先跨进门槛,在大熔炉前,燃香作揖,而后又插进菩萨供奉台里,跪拜祈福。 她和林凯德并跪一排,分心的时刻里,她偷偷看他侧脸,眉骨顺畅连接转折鼻梁,而后直挺入人中,她忘了是从哪本书上写得,拥有这样直鼻的人,会有很好的事业运。 他双手合十,虔诚跪拜,唐棉也收回神,专注看着慈面含笑的菩萨,呢喃许愿。 一愿,林凯德平安康顺。 二愿,此生有他相伴。 三愿,考研顺利,一起留在武汉。 他们随便找了个饭馆,店里尽是香客,林凯德环顾了下四周,又看着她说:“你许了什么愿望?” “你呢?” “我希望我们都能考上自己梦想院校。” “还有呢?”她的眼里星光闪闪,尽是期待 “没啦,眼前事就这一个啊” “那未来呢?”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焦急,她在确认什么 “未来的事,未来再来许。” “可是你不怕未来跟你来的不是我吗? “傻瓜”他低眉笑了笑“不会的。” 明明他在否定,明明他说的那样确定,可是她却觉得很难受,是语气太过理性,不似她这般容易不切实际,还是自己太敏感呢? 唐棉没再说话,气氛一时跌宕,林凯德察觉她的异样,摸摸她的头“菜上桌了,快趁热吃。” “好”她想起蒋钱欣的话,第一次感受到了不安,但是过往的甜蜜又一齐跳出来,拾起散落的心灵碎片,她不知道这算不算自我设障,但是那些爱意,的确真实存在,她将这些低落的情绪归结为胡思乱想。 下午他们随意找了个咖啡馆坐着,林凯德拿出包里的笔记本, 唐棉问他:“你准备干嘛?” “我把今天定时要复习的东西粗略看下”他皱眉看了眼她的包:“你没带复习要点?” “我的包里都是吃的啊” 他把咖啡移开,为她腾出空位:“那你先睡会?或者玩玩手机? 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光顾着谈恋爱,把正事甩到一边,她很懊悔,只是她也没想到他会思考的这么齐全。 林凯德摸摸她的头“乖啦,等会给你买糖吃。” “哦” “好啦,等下晚上六点左右,这个广场会有街头音乐会,我带你去看。” “街头音乐会?” “对啊,很解压,你等会听了就知道了。” “好吧”她乖乖地趴在一旁,看着他认真复习的模样,男人变得有魅力的成本真的很低,认真学习,深情地看着一个女生,还有,她想到这自顾地脸红了起来。 林凯德看了她一眼:“在想什么呢?” 不等她回答,他侧头吻向她,蜻蜓点水,却让她害羞地整个脸埋到手臂里。 还有他们亲密无间的时候,她骂自己,不害臊。 迷迷糊糊入了梦,被他叫起时,天已入了墨蓝,她打开手机,六点三十八。 “最近晚上没睡好吗?你睡了一个下午” 她慵懒地摇头:“睡得挺好的。”揉了揉眼睛,又倾倒在他身上:“可能是有你在我身边。” “好啦,贪睡虫,我们去听歌。” “好” 他们坐在楼梯转角处,朋克风的街头歌手,弹着吉他,绵长了歌曲尾韵。 转圜到下一位歌手,她穿着紫色长棉袄,一头波浪卷,年龄看起来三十多岁,轻松开嗓,是王菲的那一首《红豆》 她听的很入迷。 ——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 她忽地很感动,列头看他,轻声一句:“我爱你” 我爱你,林凯德 林凯德笑着从包里掏出一个紫色包装的礼盒递给她,是一条樱花手链,他帮她带上约好明年的初春一起去武大看樱花。 粉银相拼的樱花在黑暗里流光溢彩,她重重点头。 那晚他们再一次缠棉在一家旅馆,没了第一次的青涩,她更炽热地拥着他,感受他的体温和颤栗。 潮水来的更汹涌,她想说爱,却觉得那样的夜,爱不必说。 第4章 第 4 章 十一月下旬的枫叶连成一片,像是跌落后山的火烧云,比肩诱人的八月水蜜桃。 杨星铃和兰洁妮下午六点左右才到,林真本来说好要跟唐绵一起来接她的两位好友,谁知中午突然接到高中同学的电话说自己兼职被骗钱,能不能来派出所陪她一下。 推掉这场心心念念的饭局,她并不情愿,老早就开始掐着表算着日子,上心到预设自己该以何种姿态来给唐绵长脸,但是这位高中朋友的处境她也很清楚,跟室友关系很淡,属于进了宿舍不咋说话,课堂上坐得四分五散的独来独往人士,况且身边也没个亲戚在武汉,只跟她还算比较合得来,所以这趟江湖救急是非去不可的。 但是顾得了前头顾不了后头,她只能对自己临时放鸽子的行为略表歉意,让唐绵帮着解释下,定要再找个机会她做东请大家吃饭。 唐绵表示很能理解,让她不要有顾虑,高中朋友那边有用得上她的地方随时打电话来,出门在外不容易,多个人帮总归多份力,末了又安慰林真攒局的机会还有很多,且放心交给她。 这时,唐绵站在紧挨校门口的湖边栈道侧,不时瞧着手机生怕错过群消息,进出校门的两波人潮混乱交换,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唐绵敷衍地回头看了眼,快有半年没见的两就这样水灵灵地站在她面前,唐绵激动到说不出话来,胡乱地前后比划,杨星铃看懂了她的手语,编排她:“你眼睛近视过头啦?刚刚我们从你面前绕过你都没发现。” “星铃,洁妮。”唐绵撒欢地搂着她俩转圈 三人奇特的庆祝方式引得周围人频频回头。 兴奋之际,杨星铃忽地抓住她的右手捂嘴夸张道:“你这条是潘多拉的樱花系列的限量款呢”伸起一个指头:“估计快这个数了。” “这是我男朋友送的” 唐绵瞪大了眼 “这么贵,我还以为就几十块钱。” “这个牌子很火的,我之前跟我室友去逛过。”兰洁妮左瞧右瞧,没见着个人:“你男朋友呢?” “他导师临时找他有事,应该一会儿就到”唐绵挤进中间挽着两人:“走吧,带你们浅逛一下我们学校。” 杨星铃和兰洁隔空交错一眼,又回看向唐绵:“不错,挺好的,舍得为你花钱。” 她们顺着校园林荫小道,夕阳穿透枫叶,映照出五彩斑斓的姿态。 杨星铃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闭着眼睛说:“唐棉,该说不说你们学校还挺像公园的。早上应该会有好多大爷大妈来这跑步吧?” 唐棉被她给整无语了,手上还跨着杨星铃的红色大包,她眼珠一转,问杨星铃:“你昨天刚跟团旅游回来?你这包大爷大妈给你推荐的吧,不得不说实话挺符合你的气质的。” “姐的气质百变好吧” 杨星铃被她气笑 “得,大爷大妈也不知道咋惹着我们了,我不跟你说了。” 兰洁妮笑着道:“你还不了解唐绵嘛,她向来这么护短” 杨星铃砸吧嘴说:“唐小姐,公园也不是贬义词吧,你要是这么心胸狭窄,那等会说你男友两句,你岂不是会跟我们反目为仇。” “我有这么重色轻友吗? ” 唐绵想起林凯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个高度,恋爱酸臭味浓度颇高引得杨星铃忍不住吐槽她:“你赶紧收起你花痴的样子吧” “有这么明显嘛?” 杨星铃直呼“唐小姐,真不知道你是不是缺了根敏锐神经。我现在对你的那个男朋友很好奇,并且隐隐为你担心。” 唐绵抢答道:“他很好,对我也很好。” 杨星铃懒得理她,思考着怎么不触碰底线又不失坚锐地问出她跟兰洁妮商量好的问题,以前面对不熟的人她也会直接开问,后来经历大学友谊圈的洗涤,她明白了别人对边界的看重,自己对这个东西倒是无所谓。但今天要见的人往大了说事关姐妹下半辈子幸福,纠结地让她头疼。 直到前两天杨星铃看过一个辩论,正方论点如果你想彻底了解一个人,那么就应该试探这个人的底线。不是说不能接受它的缺陷,而是为了探明自己的包容限度。 反方论断里,这单纯就是为了满足猎奇心理的一个自我说服的借口,人有自己保留的东西很正常,良性的关系就是要树立双方边界,互相尊重。 杨星铃一时觉得两方都很有道理,反正正说反说吧,她这一趟并不是一定要挑出些什么来,她甚至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好朋友能得到幸福;若遇人不淑,她也坚信只要她们这群旁观者的火眼晶晶和及时规劝,定能让当事人最大程度地少受伤害。 兰洁妮接收到了她的倾吐和烦躁,换了个思路让她放宽心,两情相悦至少说明相互吸引,可能就是单纯地相见恨晚后的不顾一切,等见到唐绵的对象后再判断也不迟,反正两人才刚开始。 杨星铃意识到自己的确想的太多,便不再钻牛角尖。 此刻,她看到唐绵已是一脸入局的陶醉,只道了声:“我算是看出来了,不是他图你,是你图他。” 话刚落完,林凯德在身后叫她们,三人一齐转头,唐棉连忙上前接他。 “干嘛跑的这么急啊,这样很容易感冒。” 林凯德笑笑,上前跟她们俩打招呼,三人客气简单寒暄一阵,再深的话倒像是在酝酿还未散发醇香的美酒,待沉寂片刻,才有那晃,闻,醉之意。于是这故作的深沉冰点倒像是疏离的客套。 唐棉打破自然的尴尬,笑着说:“不错不错,这样免去我介绍了,大家自来熟就挺好。” “走吧,饭馆我提前订好了。”林凯德说完看了眼唐棉,自然拉起她的手,温温地笑着:“我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提出来,希望你们能玩的愉快。” 颇有种见家长后交接安排的厚重感,唐棉调侃他:“这么客气礼貌?” “因为她们是你重要的人” 唐绵跟林凯德走在了前面,期间她有意回头,朝她俩挤眉弄眼:怎么样?还不错吧。 杨星铃和兰洁妮并排走在后面,故意回她一个鬼脸,长相,身高都不赖,很有儒雅气质,表面的周全,挑不出毛病。她和兰洁妮闲散踱步的对视里,无言地交换着初步肯定。 唐绵拉着林凯德欣赏起树干处新发的芽,本应该是收尾后的凋零,却有了新生之意,唐棉激动不已,却又奇怪春冬的本末倒置,实属反常。 林凯德说:“许是气候反常引起的,有的枝桠提前一步嗅到了春的气息,加上最近天气也挺暖和的,开枝以迎暖。但是只是虚假表象,等过几天的雪打下来了,他们就会枯萎的。” “为什么啊,那岂不是白开了?” 林凯德拥着她,眼里尽是专注:“也不算白开吧,来年它的芽会发的更好,所以我们不必为一时的衰败而感到遗憾,因为它本就不属于这个季节的,不是嘛?” “可是它会换成一批新的芽啊,就不是现在这些了。” 唐绵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对这些问题不依不饶,所有东西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哪怕只存在一秒,也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同样的一秒。 “但至少你见过它们,我也见过它们,你的朋友们也见过,还有那些来往路人,这么多人见证过它的存在,并且带给了大家新奇体验,至少不是顾影自怜地凋零,也算没白来一场不是嘛?” 存在过,就已无憾。 唐棉看着他,露出手腕上的樱花项链:“这个不便宜吧,还很贵是吧?” “你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但是也太贵了,没必要。” “喜欢就够了。” 唐棉又搂紧了他的胳膊,撒娇地说:“下次买贵重的东西,提前跟我说”她仰头瞪他,让他不敢说不,林凯德伸手拦住她的腰:“好,都听你的。”又嘟囔一句:“管家婆。” “林凯德,你说谁呢” 她气鼓鼓地看着他,林凯德爽朗地笑了:“难道不是吗?” “切”她笑得很开心,嘴上却依旧不满地一句:“不好听。” 林凯德在她头上落下一吻,怀里娇小的人儿笑得更甜。 第5章 第 5 章 林凯德定了学校外一家连锁饭店二楼靠里的包间,空间并不是很大,但是四个人坐起来绰绰有余,环境也比较安静,他默默地将碗筷都拆开,冲洗,唐绵在一旁跟杨星铃和兰洁妮打哈哈,聊到开心的地方,三人都笑到不止,林凯德也不知明地跟着淡淡地笑。 唐绵帮着把碗筷分给她们俩,菜顺次摆满了一桌。 林凯德说:“跟唐绵打听了你们喜欢吃辣的,所以特意跟老板备注了要多加辣椒。” “看起来很下饭,唐绵,你男朋友挺有心的”杨星铃举起倒好饮料的杯子,对林凯德说:“谢谢你的招待。” “不客气,应该的。” 兰洁妮也端起杯子:“那要不我们大家一齐喝一个吧” “好勒”唐绵在喝之前还嘲笑她俩:“搞得还挺正式的。” 菜不错,很合口味,觥筹交错,细密交谈时,杨星铃有意留心观察林凯德举动,细心地帮她们添饮料,时刻给唐绵夹菜,不常说话,问到他时淡淡笑意简短几句,倒是唐绵不拘细节地拉着她们豪饮,兴头上主动聊起那些搞笑过往。 眼神不会骗人,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看向唐绵时爱意溢满,路人匆忙一眼,也会为他们的热恋驻足围观。杨星铃跟兰洁妮重新对上目光,如唐绵所说,人好,对她也好。 行为处事,很难挑出错,杨星铃顾虑渐退,抛去一切冗杂,问了些家庭基本状况,林凯德简言家里有一个哥哥,父母身体健康。略去感情经历问题,现下两人如胶似漆自然翻篇那些往事,再提起只会惹人烦,退万步而言,若他刻意隐瞒,死命去问怕也得不出半分,倒有挑起矛盾之嫌。她随机应变地摸索话题的度。 闲谈里的刻意已过,这会儿杨星铃认真地仿佛去战场前的家事交代:“听唐绵说,你比她大,那我们就直接叫你林学长。” “林学长,你的父母都还挺好吧?在国内吗?” 林凯德迟疑了下,唐棉费解地看着杨星玲:“当然在国内啊,不然在哪?” 她笑着摇了下林凯德的手臂:“是吧?” 他温声道:“嗯,他们都挺好的” “学长,其实我还蛮好奇,这四年你都没见过唐绵吗?” 杨星玲的眸子闪烁着好奇的星光点点,她笑了笑,又说:“按你们的节奏属实是有点相见恨晚啊,所以你到底喜欢唐绵什么啊?” 项怡在桌下拉了拉杨星玲的衣角,唐绵迅速扫了眼林凯德,他的眸子往下沉了些许,但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唐绵担心他害羞,不好意思答,直愣愣地推脱了杨星玲:“杨同学,你在采访呢?喜欢这个事,就是一种感觉,这个超纲了,你问我,我也说不出来。” 唐绵往杨星玲碗里夹了羊排:“赶紧吃吧,不然菜都要凉了。” 杨星玲感受到了饭桌上的微妙变化,懂两位好友让她不要强求人的暗示,她虽执拗,但也不喜欢强求,点点头:“行嘞,我来尝尝。” “对,那是一种感觉,肤浅点说,唐绵的外形是我的理想型,但是这些天的接触下来,我觉得她是一个真诚,直白,有感染力的女孩。” 林凯德反向握住唐棉的手,温温地笑着:“唐绵,这四年,我好像一直都在路上,过得太匆忙琐碎了,谢谢你的出现,我的运气很好。” 吊顶的昏黄灯光折射进他漆黑,剔透的眼仁里,添了琥珀珊瑚的蓝棕,唐棉溺进他深邃的瞳孔,照见了笑意盈盈的自己。 杨星铃见他两胶着的眼神拉扯,她将杯中饮料一饮而尽,带着梁山好汉的豪迈气魄,却语重心长:“林学长,希望你好好对我们唐绵,她认死理,对人掏心掏肺,真诚善良,热爱生活,你跟她在一起一定要保护好她小女生的可爱,但是你也别因为她性格像小孩就以为她软弱,其实她很坚强,很能担事,很有责任心,很讲义气……” “嘿,你在背成语字典吗?” 唐绵的眼眶早已通红,却故作轻松地打断她,想要收住沉重气氛:“我哪有这么好啊,我们相处的这七年,都是你们一直在包容我的任性,小家子气。” 气氛反而适得其反地让三人对着笑哭,兰洁妮也跟提一杯,看着林凯德,像是鼓足了某种勇气:“林学长,唐绵不像她看起来的这么大大咧咧,有时候很敏感,很重情谊,希望你可以随时照顾她的感受。”说完一饮而尽。 唐绵听完大哭不止,林凯德抽了几张纸为她细细擦泪,安抚好身边眼鼻红通像兔子一样的女孩,又重新给自己满上,握着唐绵的手,看向杨星铃和兰洁妮,交接仪式里的郑重承诺,虽简短几句,听得出话语分量:“虽然我跟唐绵认识不久,但请相信我很珍惜她,也会为我们的未来努力。” 四人举杯又来一圈,话到此已尽。林凯德招呼服务员再上一桶饭,并把菜单推到杨星铃和兰洁妮面前让她们再加些想吃的菜,杨星铃摸着肚子,擦了擦嘴道:“过了九点了,该回宿舍洗澡了,不然要搞到很晚睡。” “你们都住在宿舍?” “对,我们直接住唐绵的寝室就好。反正就一晚,挤一挤。” 唐绵看出他的疑惑,往他碗里夹了菜,抿了口果汁,解释道:“没事,我隔壁床的室友今天跟她男朋友出去住了,我睡她的床就好。” 杨星铃跟着说:“我跟洁妮睡唐绵的床就好。” “没事,我提前安排好了。”林凯德掏出手机把房间信息发给了唐绵:“我已经给你们定了一个大床房,正好你们好久没见了,可以聊聊天。” 唐绵赶紧让他取消掉,林凯德抓住她的手说:“听我的,以你的速度肯定要磨蹭很久,等你朋友洗完都半夜了,你室友不睡觉的?”他又正色地对她点头:“再说你朋友大老远地来,要睡一个好觉才能有精力玩,听话。” 唐绵气馁“那好吧。” 杨星铃也不再推脱:“林学长,破费了” 兰洁妮问:“明天活动几点开始啊?” 林凯德说 “你们可以睡到自然醒,我到时候来接你们。” “没事,我们估计会搞到很晚,到时候我带她们俩一起去学校找你就好。”唐绵朝她俩使了个眼色,而后又摇晃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撒娇道:“你也多睡会。” “也行,那明早你们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林凯德看了下时间,又提议要不要去散散步,消消食。 杨星铃看着眼睛快贴在对方身上的两人,假意打了个哈欠,对兰洁妮说:“妮儿,我困了,要不我们先去睡?” 兰洁妮有点懵,但她也迅速点头说:“好啊,那我俩先去酒店了。” 唐绵见杨星铃如此,担心她真的疲乏,也开始收拾衣服,跟林凯德告别:“那我先走了哈,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杨星铃忙按住她:“没事,你跟林兄再待一会,我们先去酒店等你。”随即拿起了椅背上的衣服,拉着兰洁妮就往外走,临出门时,她又探头回来说:“记得把酒店地址发我哈,走了。” 行云流水的动作,唐绵来不及反应,整个包间只剩下他们俩,突然冷却下来的气氛,让唐绵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小心翼翼地带着害羞的目光看着林凯德:“那个,今天谢谢你这么用心地招呼我的朋友啊。” “你的朋友们很可爱,看得出来跟你关系很好。”他温温地笑着,手不自觉地搭在她的脸上。 一顿饭的热闹燥热了人的情绪,她的脸颊绯红,分不清到底是空调开太大,还是刚刚哭得太动情此刻又牵扯荷尔蒙的旺盛分泌所导致,她回握住他的手:“林凯德,谢谢你喜欢我的朋友们。” “要跟我去那个散步的地方走一走吗?” “好呀” 林凯德在一楼的前台处拿了两颗糖,他惯有的习惯。 两人来到一个湖边,灯影婆沙,小小的牌子立在那:请勿靠近,周围杂草丛生,相拥的情侣四散坐开,风静静地吹着。 他们在灯光散射的边缘坐着,唐绵靠在他肩上笑着问他:“这就是你说的散步的地方?我怎么觉得更像高中幽会的小树林呢?” “视情况而定的地方。”他幽幽地看着她:“你高中的时候跟男生去过你们学校的小树林?” 唐绵笑呵呵地伸手捏他两边脸:“你吃醋了?” “没有”他看向了别处 她笑得更大声,而后冷静地问他:“那你呢?之前有跟女孩子来过这吗?” “答案视情况而定” “什么嘛”她不解,甚至表现得有些恼怒:“林凯德,你一点都不真诚,以后不问你这个问题了。” “你喜欢薄荷味道吗?” “嗯” 他托住她的头,毫无征兆地吻了上来,轻启她的唇,绵长又平静。 她抵着他的胸膛,半推半就的少女模样,吻从轻柔变得猛烈,直至她喘不过气来,无力地瘫在他的胸前,待回过神来,她故作生气地样子说:“这个吻,一点都不美好。” 林凯德故意逗她笑着说:“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霸道总裁式的强吻嘛?” “你不要学那些好吧,会变得油腻。” “哦,这样啊”他故作失落,她立刻又说:“下次你给我一颗糖就不油腻了。” 他闷声地笑着,她很可爱,光影照在她的脸庞,潮红褪去,白净如月光,皎洁暗影相交,他半撑着后仰式地抬头看着星空,爱人的影子被星星连成了线,他慵懒地侧头看向她:“完了,以后变老了你岂不是会嫌弃我。” “嘿,什么嘛”她躺在一边,撅着嘴说:“我是怕你嫌弃我好吧,某人自己知道吃糖,而不给我一颗,人家想不管什么时候在你面前都是最好的样子啊,奈何刚刚吃的很油啊,也吃的很辣。” 他侧身覆到她的身上:“我不会,而且辣椒的味道也不错。” 四目相对的奇怪气氛里,唐绵羞涩地侧开头,她脑子里的遐想让她身体有了反应,林凯德的手覆上她的面颊,再次的对视里,他问她:“想不想在这做?” 她吓得一激灵,立刻起身环顾了四周。 林凯德也坐了起来,却多了一丝她从前未见过的玩味,像是一头野兽对猎物的占领,连带他话语也轻飘飘:“这么认真干嘛?逗你玩的。不过我以为你还挺勇敢的。” 她很想纠正他,勇敢不适合用在这件事这种场合里的,况且性是多么私人的事。 “我不想被这么多人旁观。”她又委屈地说:“而且你的态度很不认真耶” “好啦,开玩笑的,走吧”他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杂草,伸手去拉她。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回去。 唐绵重新搂他的手臂问他:“下个月的考研,你紧不紧张?” “还好。” “我之前加过一个学姐,听她说考研那天会下雪呢,到时候考完我们一起堆雪人。” “好” 路灯下,她看到林凯德眉头簇在一起,旁人眼里像是凝重的思绪游离,她想许是对考研也焦虑过头,于是便安慰他:“那我们考完研一起去旅游。” “好,地方你选。” 而后,无尽沉默。 临到酒店楼下,林凯德抓起她的手,唐绵站直了看他,他忽地认真起来:“唐绵,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了,你怎么了?”唐绵实在担忧:“你是遇上什么事了吗?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没事。”他笑了笑:“你先好好考研吧” “你真的没事吗?” “嗯,你上去吧,我走了,明天见。” 唐绵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的街道,冬夜寒风袅袅穿过,从鼻腔直达五脏六腑,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第6章 第 6 章 唐绵刚走到房间外准备掏备用房卡,门先一步被打开,兰洁妮和杨星铃拥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两人八卦地看着她,位置自成审判现场。 唐绵狐疑地问她俩:“你们不是说困了要睡觉嘛?” “你两刚在楼下难舍难分的样子,说,不会背着我们干好事了吧?” “瞎猜什么啊” 杨星铃抱着枕头坐到了唐绵旁边:“不过我说林学长说话都还蛮滴水不漏的。” 兰洁妮盘坐一起,剪着脚趾甲:“如果一个男生,连好朋友这关都过不了,那你就要考虑下这段关系了。” “那你们感觉怎么样?” 兰洁妮说:“能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这就已经很不容易。”沉思了下又说“那你自己感觉你们的相处是安心和愉快的嘛?” 唐绵下巴陷进枕头里,情绪游离:“大部分时候,还是挺开心的。” “那小部分时候呢?”杨星铃笑得诡异:“刚刚他说你晚上都很磨蹭,是这个意思吧?”她向兰洁妮确定 兰洁妮点头 “这句话单独听起来没啥问题,但是放到一对恋人身上,放到你身上,就很可疑,而且”杨星铃笑得更深不可测。 唐绵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而且什么?” “而且你在说到你室友跟男朋友出去住的时候,你们俩的表情很暧昧,说不上来的粘腻,不清不楚的,你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睡了?” “好吧,我们就是睡了,而且不止一次。” “唐绵,你这也太快了吧”兰洁妮放下指甲剪,震惊已溢于言表 杨星铃意外她坦然的态度,话到此,免不了好奇道“怎么样?” “还不错”她将枕头放在一边,去了卫生间,隔开门外如豺狼一样想打听细节的两人,她始终认为性,是私人的。 镜子里反射出的一张白净的脸,到肩膀的中短发,齐刘海盖眉,弯弯一双杏仁含情目,挺直鼻梁下连接上薄下略厚的淡粉色唇。 初中的时候,班里追求她的人会经常逗她笑,说只要看她笑,生活都充满了希望。 那时唐绵觉得那个人肯定活得很阴暗,喜欢的是阳光,而不是她。 现在她更懂得那是一种感觉,一种哪怕不美,但是有生命力的耀眼,星光碎影飞舞,灿烂如花。 唐绵从浴室出来时,兰洁妮和杨星铃已经各守一边的躺下了,她自觉地跨过杨星铃躺在了中间位置,把悬空的被子往下压压,被牵动的两人也离她近了些。 唐绵自顾地回着消息,屏幕突然扫射两道激光,而后重影压面,她下意识左右摆头,她们两盯着聊天界面看得比她还起劲,唐绵被包裹地压抑,大喊了声:“有病嘛,你两。” 杨星铃啧啧啧道:“果然,恋爱中的女人,皮肤都变好了。” 兰洁妮笑了起来,问唐绵:“最近在用什么护肤品。” 杨星铃接了话茬:“这还用问嘛,林氏温暖霜。” “哎呀,你两太恶心了。”唐绵笑得花枝乱颤地,典型的口嫌体正直,不忘编排她俩:“我看你们也到时候了,赶紧加把劲找一个呗。” 杨星铃秒现兴趣乏乏之态“算了,我这种人不适合谈恋爱” 兰洁妮冷眉下垂成惆怅:“马上快毕业了,还不知道饭碗在哪里,业都还没立,找男朋友的事就算了吧。” 唐绵坐起来,幸福中带着一丝苦涩:“你们都比我清醒我算是看出来了,下个月就要考研了,说实话,我有点慌。” “慌什么,你不是复习了大半年了嘛,我相信你可以的。” “话是这么说,但我这人吧,容易心态不稳,你看我高考那次,英语就发挥失常了,才一百出头,平时都高二十分的,要是那会发挥稳定,都到一本分数线了。” 她着实叹了口气,那是她过了这么多年,仍然留在心里的痛。 “这种遗憾谁都有点吧。”杨星铃并不纠结于此“任何事物都是发展的不是嘛,而且你自己也感受到了遗憾的烦扰,总结经验,再前行就好了呀。” 唐绵喝下了这碗鸡汤“没错,有道理,听杨总的总没错。” 兰洁妮问杨星铃:“你下学期还继续在老爷爷那里兼职炒饭吗?” “不了,估计我到时候会去深圳,你们要去吗?” 兰洁妮摆头:“不知道啊,我们学校要求我们现在就要实习,我估摸着要在武汉先找个班上一下了,再做打算。” “学校都要吧,照这样说我也得先找个班上下了。” 谈到毕业去向,唐绵心绪复杂了起来“我估摸着我会留在武汉,那到时候我们岂不是分道扬镳了。” 杨星铃说:“为了林凯德是吗?” 唐绵想了想摇头:“也不全是吧,如果考上了,肯定是留在武汉的,考不上,如果我和他的感情能稳定的话,我估摸着我可能也会留在武汉。” 兰洁妮问她:“那你们如果都考上了,岂不是还得拖三年才能结婚。” 提到结婚,唐绵其实很想说自己见林凯德第一面就有了这种想法,后来她思索两人在一起的意义,孤独时的陪伴;得意时的相互鼓励警醒,结婚只是共同成长中最应该顺其自然的事,她说“不论考没考上,都要等时机的,不是吗?” 杨星铃有种看透世俗的荒凉:“老人常言,男人要比女人学历高,要获得更高社会价值,或者只需要满足他们大男子主义的姿态,一段关系才可能会长久,你注意是可能哦,因为他们一旦发达,就会欣赏更优秀的女人,可现实就是有很多女性比男性优秀得多,优秀也没有上限,这是时代痛点。你永远不要小看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和虚荣心。”她看向唐绵:“林凯德跟我们都是三本的,你们的关系就在稳定线边缘徘徊,只能说可能美好,但是热恋以后的磨合期也会很长,结婚还是要考虑清楚。” “你看,你老封建了吧”唐绵自信地说:“他很优秀的好吗,上回我看他画的建筑图,设计的很好的,我相信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而且他也很上进,我们在一起一定能创造出美好未来的。” “不错啊,大建筑师。”杨星铃话锋一转“那他家里有钱吗?” “你怎么扯到这个了?” 杨星铃坐直了身子,轻咳了下:“首先我摆明我的立场绝对是希望你们百年好合的,但是有些话我还是得说。”双手环胸接着道:“如果他是个富二代,那这就是个疑点,富二代的家里怎么会容忍孩子读三本呢,按正常逻辑来说,起码得进个985,211啊,再不济也得是个一本,出国镀个金,回来直接继承祖业,妥妥空降总裁,女人眼里的钻石王老五。” 唐绵立刻反驳她:“一个人家里再怎么有钱,高考这个事还是得靠自己吧” “你应该见过稍微有点钱的人家,从小就会给孩子请那些985,211的大学生来给孩子补课,就算结果不如意,靠资本也能累出个好学历来,再怎么样人生都不会差的。” “你就是被社会教流洗脑了,而且你不要这么妄自菲薄好嘛,我们不都是三本的嘛,难道出社会就不活了?”她顿了下“我跟林凯德的爱情一定是建立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互相成全的。世故很有道理,但是一直固在社会框架里,就有点随波逐流了。” “睡了睡了”杨星铃将手机放在床头柜子上:“跟恋爱中的女人没法沟通。”在关灯前她显得颇语重心长:“唐绵,如果林凯德的家境真的一般,那你当我没说,但是一个人的行事做派,气质谈吐是骗不了人的,你看他手上戴的表,背的包,穿的衣服……算了,希望你时刻心里有杆秤。” 唐绵心隐隐动了下,她好像无力反驳,但是呢,爱情不应该落入俗套,而她虽然说不上多么清高,只是人生和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她恍惚看到顶灯处有一只飞蛾,自顾地说:“我其实并不在乎他有没有钱,我相信只要一个人心中有希望,有斗志,就一定会活的很好,而且靠自己创造的财富,才是落地的,不是吗?” 兰洁妮静观全局后,也算不上站队,只强调了自己观点:“你的心思我们知道,星玲虽然有的地方说得有些绝对,但是多有个心眼总是没错的,反正你们还有很多时间相处,慢慢了解。” 很久又或是才过几分钟,唐绵的话语沉闷不少:“星玲,洁妮,你不觉得我们有时候都活得太世俗了吗?底色悲凉的人总想积极一点,想找到生命意义,大学都让我们改变了很多,可是互相心疼怜惜的本质不变。”她把手机递给了杨星铃:“我很感谢你和洁妮替我着想,真的。” “算了,我就不操心了,我自己都是日子过一天算一天的,哪还有时间考虑旁的啊” 黑暗里的沉默,三人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各怀心思,同样的辗转反侧里,她们没有隔夜仇的习惯,杨星铃手轻轻地放在唐绵的胸上:“他有这样摸过你吗?” 唐绵沉沉地笑着将她的手甩开,大喊:“色狼。” 三人不约而同地笑,静了一阵,唐绵悄咪咪地睁开眼,将手放在身旁两人的胸上,随即和弦式地尖叫引得唐绵哈哈大笑了起来:“以后你们男朋友也会这样摸你们” 两人一齐惊呼:“色狼” 三人又爆发一阵狂笑,隔壁有人撞了几下墙,三人随即捂住嘴巴,唐绵观察隔壁动态,换了口气,才不禁吐槽一句:“酒店的隔音真差劲。” “好啦好啦,不闹了,好困,坐了一天的车。”杨星铃又打了个哈欠 兰洁妮也小声地说“晚安晚安” 唐绵头像拨浪鼓一样,重复了两遍晚安,浓厚睡意里,她的眼前忽地又闪过林凯德路灯下转身的背影,竟有种说不出的凄凉,惊醒她酝酿已久的瞌睡虫,思绪乱飘到过往,以后。 第7章 第 7 章 闹钟八点准时响起,唐绵朦胧地伸手从杨星铃脸上摸索到床头柜拿起手机,习惯性地给林凯德发了个早安,兰洁妮蠕动着揉了揉眼睛,先去了浴室,杨星铃烦扰地拉开了窗帘,电话准时接入。 林凯德问她昨晚大家休息地怎么样 唐绵还带着懒意:“一夜好眠” “要我过去找你们吗?顺带给你们带早点” “没事,我们在楼下吃点就好,很方便的” “那好,我在正对大门的草坪那等你” 唐绵亲昵地说了声:“拜拜,等会见” 杨星铃坐回床上,整个人还在游离状态,她呢喃着:“大早上的收敛点。” 唐绵彻底清醒过来,呲她:“要不你也谈一个甜蜜的负担?哈哈哈” “得,我不跟智商为负数的恋爱人士辩论。”杨星铃去敲了厕所门 唐绵还躺在床上看他们的合照,她很喜欢在宝通寺给他拍的单人照,发梢自然滑落眉间,眉目俊朗,眉峰有力。 以后如果有了孩子,眉眼像他,该多么幸运。 她笑得在床上扭作一团。 兰洁妮从厕所出来,一脸错愕地将此场景尽收眼底,调动各种说辞合理化唐绵的行为后,好意提醒她:“你赶紧起来梳洗一下,你男朋友不是还在等我们?” 唐绵一听完立马跳下床,狂拍厕所门:“杨星铃,你赶紧的,我还没洗呢!” 蹲在马桶上的人实在被她敲疯了,骂她:“你有病吧” “对哦,我早上药还没吃“唐绵翻包拿出维生素片,就着酒店的矿泉水饮了半瓶。 杨星铃开了厕所门,脸色非常难看:“你丫的,屎都被你搞得憋回去了。” “那你先酝酿着等我拉完你接着拉。” “你是谈恋爱把脑子谈坏了嘛”她对着兰洁妮,手指着厕所的方向,直接摆头:“无语了。” 兰洁妮笑笑,将剩的那半瓶水递给她:“要不你喝点,没准等会就排出来了。” “她没刷牙喝的,你给我喝?”杨星铃双手抹在脸上:“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活啦” 兰洁妮咧嘴温温地笑,磨磨蹭蹭又收拾了一番,三人在楼下随便买了点早餐,裹在盛装打扮的人群里,一同入了校园,一路高歌行进,收音机的民族歌曲,电话闹铃,各式乐器……高谈阔论,欢笑满堂地像是去赶集。 唐绵觉得很感慨,刚上大学那阵,她很不愿意向别人提起自己的学校,三本的庞杂学费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心中对于大学的渴望早已湮灭在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里,偶尔的第四点是去校外兼职。 无望的专业,无望的简历优秀卡点,好像所有优秀的东西,都离自己那么遥远,分数出来时,唐绵一度觉得家里人应该会让她放弃,毕竟她的父母都是农民,家里还有一个正在读初一的弟弟,经济状况实在尴尬,可是父母却全力支持她,说再怎么样,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她读完。 上了大学,唐绵便各处兼职,能分担一部分学费,已算是安慰。 往事想来,竟觉得心酸一阵,心疼父母的辛勤,也感谢他们的托底。 “临了毕业了,竟然生出了不舍。”唐绵手里捧着还算热乎的豆浆,只觉恍如隔世。 杨星铃拍了她的肩头:“没事,以后你还可以常回来。” “如果考上研了,学费肯定得是我自己去挣的,我不想父母太累了,到时候怕是很忙很忙了。” 兰洁妮也跟着回忆往昔:“我们仨这些年把武汉的各个兼职都试了个遍吧。” 杨星铃直接乐了“我还记得最逗的那次,去商场里给别人的开业助兴,当时正好是大夏天,一天下来,摘下玩偶的头套一身的汗,回寝室一称体重,直接瘦两斤,堪比蒸桑拿。” 兰洁妮叹息道:“我发现人有时候挺擅长遗忘痛苦的。” “遗忘呢,是为了更好的前行嘛,只要总结好经验即可,是吧?”唐绵看向杨星铃,她梳着低马尾,绑着红色丝带,与平时的横冲直撞反差出了一丝温柔韵味,让她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你倒挺会活学活用的。”杨星铃的目光被眼花缭乱的盛大宴会吸引了去,分神幻入狂欢里,不咸不淡地说“唉,回忆那些过往,只觉得那是人生漫长道路里必经的一段路途。” 唐绵点了点头,无关选择,拿价值换金钱罢了。收回目光时,人群正好分三路而散,她远远地看到草坪正中,槐树下一个熟悉身影,正低头回复消息,身形清秀修长,风摆动他的发梢,一个女生从草坪那侧向他奔去,拍了拍他,亮出手机,他侧身时的臂膀宽厚,低头呢喃了什么,那个女生又跑向很远的地方,与朋友会合。 她知道他这么优秀的人,并不缺追求者。 她们走到草坪旁,那人像是接收到了心灵感应般地回头,而后一路小跑到她们面前,唐绵淡淡地笑着看他,林凯德沉浸于她的眸,盛载了一眼万年的深情:“吃了吗?” 嗯,她点头,没再说什么。 兰洁妮感受到了唐绵的沉默,她很想安慰唐绵说:没事,林大哥不是拒绝了吗?又害怕反滋生出为他人脱辩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敷衍感。 兰洁妮不希望事情严重化,她随意地起个头:“林大哥,请问刚刚那个女生找你有事吗?” 唐绵列头看了她一眼,而后低头,又缓缓抬头看面前的人,旁人视角里,她像在撒娇。 “什么女生?”杨星铃后知后觉 唐绵撅嘴,气鼓鼓地问林凯德:“所以,林同学,你刚在干嘛呢?” 林凯德忍不住上手捏她圆润的脸颊 “回禀女朋友,我都不认识那个女生。”他自然翻篇:“你们来多久了?” 唐绵眯眼俏皮看他“那你有加她联系方式吗?” “没有” 他晃荡了下手中的袋子“我刚在食堂下面的超市买了很多吃的,后山坡那里肯定有很多人铺了野营布在晒太阳。我们也赶紧入找位子吧。” 唐绵迎上他伸来的左手,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闻着空气里的青草混杂胭脂粉尘气息,她的心渐渐落地。 杨星铃看着前面倚靠而行的两人,有些懵逼地问兰洁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有个女生应该是在跟林学长问路,说了几句话。”兰洁妮添了乏味的猜想,又拉着杨星铃沉溺路过的风景,阳光很好,一切都生机勃勃。 林凯德将野营布铺好后,四人各坐一角,林凯德从包里拿出扑克牌:“要玩吗?” “你不怕学校保安来把我们抓走?”杨星铃矛盾地看着那副牌,面上早已藏不住兴奋:“四人两人组班打嘛” “对的” “不公平啊”杨星铃说:“你跟唐绵是男女朋友,肯定会串牌。” “我们又不偷摸着互相换牌,你想太多啦”唐绵实在觉得她的想法有些无厘头,无奈地笑着轻推了下杨星铃 杨星铃不管她“谁知道你们情侣之间有没有啥小暗号” 唐绵又看向林凯德,他眯眼抵光,问杨星铃:“那应该怎么玩?” “你叫你朋友来顶你的班,或者唐绵你把你室友叫出来顶你的班,你两反正得一组。” 兰洁妮觉得有些过“星铃,就当随便玩一下啦,不用这么认真吧。” “我们要尊重游戏对吧”杨星铃冲他俩眨眼:“决定好了吗?” 唐绵拿她没办法,点开手机里的室友群:有人现在要加入我们的牌局嘛?又把野营布上的一堆零食拍了进去。 蒋钱欣发了个流口水的星星眼,而后遗憾表示在陪男朋友过二人世界,刘施然发了张自己兼职地方的后厨图片。 唐绵把聊天记录往他们面前一扫,停留在林凯德处:“我这边试过喽,大家都没空。” 林凯德眼神从唐绵脸上移到自己屏幕,面无表情地发了条信息,把牌从盒子里倒出来,淡淡一句:“他马上来。” 唐绵捕捉到了空气里的一丝尴尬和林凯德突然转圜的冷淡,她没见过他的室友,他没提,她也不会要求,所有的遇见都要心甘情愿,她不想有一丝逼迫的感觉,转头匆忙对杨星铃说:“要不算了?我们就聊会天就好。” 杨星际见唐绵一脸窘迫,便没再强求“那也行。” 林凯德扭开了矿泉水喝了几口,又摆弄起手中的牌 “没事,见一下也挺好。” 几分钟后,穿着棕色卫衣的男生向他们跑来,坐到了林凯德的身边,囫囵抓起一瓶矿泉水猛灌了大半瓶。 杨星铃瞧着他,莫名让她怀疑这个人渴了三天三夜,不自觉地跟着咽了口唾沫。 赵延喘息间,朝林凯德抬了下巴:“宋晓白托我跟你说让你拍点红枫的照片给她发过去,还让我转告你别没事搞失踪。本来就倒着时差。” “嗯”林凯德迅速扫了他一眼:“要吃点什么吗?”本是关心的话语听起来却像是劈头盖脸的腊月冰雹。 赵延眼中闪过不解甚至疑惑,但随即嬉皮笑脸地给了林凯德一拳,随后右手侧立头边,军人式地向她们一一致敬一番,多了些顽味,先是不好意思道:“刚打了两下球,渴了,呵呵。” 又介绍自己:“我叫赵延,林凯德室友兼好友。” 随意侧头看向他身后看着他一脸迷茫的唐绵:“学妹,你好。” 第8章 第 8 章 “你好,赵……赵学长”唐绵的心沉了下,她拉了下林凯德的外套,在酝酿一个鬼表情逗他笑,调动轻松氛围,然后听他解释一句:朋友而已,结束这句猜忌:“宋晓白,是谁呀?” 如果他说青梅足马,那她就故意生气,只要林凯德来哄一下,她就会立刻抱住他。 林凯德回看向唐绵,他的视线断了下,眼神无意识瞟向别处,似笑非笑,表情轻松地僵硬:“不重要,抓紧开始吧。” 不重要?她好像有些听不明白,不重要的朋友?还是不适合提起的不重要? 林凯德把牌递给了兰洁妮:“从你开始发吧。” “林学长,不重要的人会倒着时差等你回消息?”杨星铃满脸问号,本来就只是一个小问题,林凯德的敷衍激发了她刨根问底的架势:“还有,唐绵怎么就成学妹了?难道你没有跟别人介绍说唐绵是你女朋友吗?” “女朋友?”话题开启者赵延突然懂了林凯德突然的沉默,和对面人激动神色,他忽地看不透林凯德心思,更震惊于荒唐是如何开始的,但当事人不言语,他也不知话语的轻重在哪,只得赶紧掐灭事态恶化的火苗:“大家都先冷静,这个,是这样……” 杨星铃本就对林凯德避而不谈的态度很不耐烦,站出来的人半天说不到重点,她话语连珠地打断:“请问宋晓白是谁?还有什么隔着时差,什么学妹的,你可以帮着都回答一下。” “她是我的一个朋友,住在国外,很久没见面了。”林凯德的淡然,与杨星铃的焦躁自成象棋里的两方战场,他缓缓又道:“至于学妹,是我疏忽没有跟赵延说明白。” 赵延抬眉扫向眼眸阴沉的林凯德,又看着对面人头发都快立起来,他默然以应。 杨星铃摆明立场“林学长,恕我冒犯,就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你要支支吾吾半天呢?你这样搞得我很上纲上线。” “抱歉,我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杨星铃咄咄逼人道“你觉得不相干,并不代表唐绵也要不明不白地接受。” 唐绵强扯着笑,又按住她的手说:“快十点了,再不开始,都要吃中饭了。” 唐绵知道杨星铃在为她说话,打断探寻真相的求索不是她在刻意忽略,她内里的慌张甚至让她生了一丝胆怯,害怕自己的爱情,变成了《最后的一餐》里的审判,露出丑陋的真面目,她下意识地想要保有自成的尊严,理性的克制让她没办法把自己的感受连根带出。 杨星铃不解地看着唐绵,她终是囫囵将嘴边那几句话吞到了肚子里,切换的语气里仍残留着执拗:“好,你们私下说,洗牌吧” 表面上的偃旗息鼓,却在用意念在拼个你死我活。 兰洁妮随即将牌发到赵延手上,引入话题到牌面:“输了牌有什么惩罚吗?” 赵延挑眉看她们“用王当炸的,输了两个栗子,自然炸子的四个栗子,咋样” “可以啊”杨星铃补充了其他规则:“四局后开始落地惩罚。” 话题顺势翻篇而过,他们各自摸着手中的牌,一整个牌局基本都是林凯德帮她打了,她坐在那,什么都不用做,感受阳光就好。 赵延默默地拿着牌,将一切尽收眼底,他似乎看懂了林凯德的爱情喜好,他所欣赏的庸俗评论里的“大气端庄”,若是被尖酸刻薄的评论家听去,只会下两个字定义:‘省事’;可若生动运用在不安时的淡定从容处,出神入化,尤为女性,则自是一派孤傲梅兰气质。 当然唐绵并未达到如此境界,但是她很有潜质。 打到最后,杨星铃直接脱了外套,架势阔气,直接跟赵延杠上,有时唐绵需要充当和事佬,有时她只需要静静地靠在林凯德的身上就好,清冽的白桃香气包裹住她,她会看着林凯德出神。 她不知怎地在脑中突然设想如果没有遇到林凯德,日子还是像白开水一般挨到毕业,最好顺利考上研,孤寡三年研究生,运气好点在读研期间遇到一个不错的男生,会相伴去食堂,去图书馆,既定的路线,毕业了感情稳定就结婚,然后生小孩,看着孩子长大,感受自己的老去和死亡。 想到死亡,她的眼角无由来地浸出了泪,今年的雪会什么时候开始下呢? 林凯德用纸擦了她眼角泪痕和额上的细密汗珠,低沉又温柔道:“是太热了吗?” 她猛地从失神里回转过来,拉出一套标准式的开心笑颜:“有点晒吧。” “好,打完这一圈。” 赵延看了下手机:“十一点十八分了,可以去吃中饭了。”他又看向对面两人问道:“下午两点有活动呢,来不来?” “可以啊,本来就打算玩一天的”杨星铃穿上了衣服 兰洁妮还在专注理牌,点头说了声:“好” 赵延又看向身旁两人,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放下来:“你们俩呢?” 林凯德听到了唐绵的肯定回答后,又转头看向赵延凝重的模样,林凯德给了他一个晦暗不明的眼神,暂辞众人,赵延跟在后面,一同去了厕所。 兰洁妮将牌洗好,装进盒子里,又把牌递给了唐绵:“你装进手边的袋子里哈” 太阳在暴晒,有种夏天的错觉,杨星铃又想起了被拦腰斩断的话,她问唐绵:“你刚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 “星铃,我很抱歉刚刚打断你的话,我最近大姨妈来了,听到吵架的声音胃和腹部就会很疼,像痉挛了一样。” “你不要骗人了。”杨星铃说:“之前高中的时候,你大姨妈来了,还不是跟着我们打了一整节课的羽毛球,过了很久你才跟我们说那天你很疼很难受,可是你还是嬴了我们。那样斗志的你去哪了?” “星铃,也许事情没有我们想的这么严重,我的心也很乱。” “你真的了解他吗?” 唐绵收拾着野营布上的东西,没再说话。 杨星铃又问兰洁妮:“洁妮,早上你问什么女生的,跟这事有关吗?如果有我们就去找林凯德问清楚。” 兰洁妮看了看唐绵,欲言又止。 杨星铃作势就要起身,哪怕他们现在在男厕所,她不管什么所谓的男女有别了,太阳烤着她,她脑内熔浆感觉在翻腾。 兰洁妮拉住她,冷静地说:“爱情是他俩的事,那就应该让唐绵自己去问,然后他们一起解决,我们插手只会让事情变质,而且,我相信唐绵也在想怎么开口,给她点时间。” 杨星铃喘了几口大气,刚刚还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此刻和她的情绪一起偃旗息鼓,但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唐绵,压抑住情绪地说:“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能忍住不问的,偏就我生了这张惹人厌的嘴,我实在不明白你的耐力啥时候这么好了?” “星玲,我很感谢你能时刻替我着想,为我出头,还有洁妮,一直在默默地为这艘并不平稳的帆船掌舵,避开海上风暴。”唐绵想了想又说:“我跟凯德在一起的时间并不久,对彼此的了解还不够,星玲,你昨晚也说了我们需要磨合的地方还有很多,我想他也许并不是刻意要隐瞒什么,一两句话解释不清不想打扰大家兴致,可以理解, 再者他本来就是这样拒人千里的样子,昨天吃饭的时候,话也很少,给我们点时间。” 她坐在那,仰头笑着看向杨星铃:“你也了解我,我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杨星铃焦急的模样已然平静不少:“我们都没有谈恋爱,担忧过了头反而越了界,但你知道我没有恶意,只是不喜欢模糊。” “不,不是越界,我很幸运你们这么紧张我。”唐绵握住她两的手:“所以有你们在我身边,我很安心。” 风浪暂时平歇,海底的翻腾汹涌有多猛烈,不得而知,但那是他们交心的后话。 林凯德和赵延回来的时候,三人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妥当,赵延有意识地看了眼唐绵。 唐绵冲他淡淡地笑了下,他回以微笑。 赵延看了眼林凯德又恢复热情地问杨星铃和兰洁妮中午想吃什么,他做东。 杨星铃疲乏地扫了他两一眼,双颊晒得通红,眼神仿佛要拢在一起,看起来很虚弱,她摆手婉拒:“头有些晕,想先去休息会。” 兰洁妮扶住她,礼貌答谢,而后问唐绵:“你宿舍怎么走?” 唐绵走到了四人前头,又转身笑着看向林凯德:“抱歉啊,我朋友可能有点被热到了,我先带她们回宿舍,你们去吃吧。” 林凯德追上来,拉住她的手:“那你们中午吃什么?” “我们点外卖就好。” “那我给你们点。” “不用了,我们就随便吃点。”她清冷地目光移向身后两人:“跟我走吧。” 林凯德和赵延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开,赵延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我还是重申刚刚那句,纸是包不住火的。” 她们到了宿舍,唐绵洗了自己的杯子,去饮水机处接了杯水递给杨星铃:“不嫌弃我吧” 杨星铃拿着那杯水一饮而尽,而后抹了嘴问她:“你刚说什么” 她无语地笑笑:“我说你给洁妮留点。” “没事,我要喝直接自己去接就好。” “你们吃啥,我来点。” “随便吃点吧,我想先躺会。”杨星铃顺着楼梯爬上了她的床,感受一阵清凉 唐绵为兰洁妮搬来了林真的凳子:“你要是困呢,可以去我室友林真的床上睡,我跟她说了的。” “好,我先坐会儿。” 唐绵点了一些清爽吃食,林凯德给她发了条信息:下午两点半,我跟赵延在楼下等你们。 ----好 外卖到了的时候,唐绵站在楼梯处拍了下杨星铃裤腿:“吃饭了”那人睡的正模糊,一个翻身迷糊下了床。 三人并排在唐绵桌子上,胡乱地巴拉了两下,杨星铃又接着去睡,兰洁妮打了个哈欠,也跟唐绵示意自己去林真的床上躺会。 唐绵点点头,收拾完垃圾,她静静地坐在凳子上,无聊地来回切换各大平台和软件,最终停在那张上午点开的照片上,她放大了看那人五官,照片里的人也在看着她。 虚实交错的空间感,让她凭空生出一种错觉,以后的她会很怀念那些难忘时刻。 她不是在悲观地定义一种悲惨的结局,只是觉得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在意的人就在眼前,可是仍是会凭空造出一种怀念的无力。 唐绵三人下楼的时候,林凯德和赵延已经等在那,他上来牵起她的手,精神看起来比上午更好,想来也是好好睡了一觉。 第9章 第 9 章 唐绵问他:“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就比你们早五分钟。” “中午睡得怎么样?”他的食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下,呵呵地笑:“你的脸怎么攒在一起了?” 唐绵眯着眼说:“没怎么睡,是太阳太刺眼啦。”转头看了眼身后闲散踱步的三人,问道:“我们现在要去哪?” 赵延说“后山坡那里很多社团在摆摊,还可以领一些心愿卡写上自己的祈愿,再挂到红枫树上,我们刚从那边来,五颜六色的,很漂亮。” 林凯德笑了笑“然后我们可以去斜坡上面拍照,那里满地的红枫叶子,踩起来很解压。” 唐绵闲聊提起:“你经常压力很大吗?上回听歌也说是解压。” “其实我是个挺能给自己压力的人。所以我很喜欢你的性格。” “嗯?” “你呢总是笑得很甜,每次看到你,我都会觉得人生充满动力,特别是你看着我的时候,忽闪着你的大眼睛,那么纯洁可爱,我总是想再多看一会再多看一会。” 林凯德列头看她,他们牵手走过一个又一个的转弯口,忘记周遭,忘记很多这人世烦恼。 唐绵傲娇道:“怎么听起来我这么没心没肺呢?还没啥人生追求,又单纯又傻的感觉,林同学,你确定是在夸我吗?” 阳光下的微风吹动一切鲜活事物,林凯德暗沉的眸子里隐着出神的笑:“唐绵,我很有幸遇见你。” 唐绵握紧了他的手“我也是。” 杨星铃双手环胸地走在最后面,兰洁妮时不时地回头等她,顺带地赵延也开始了三步一回头。 “你们走自己的啊,我就想多享受下阳光。”语气跟话语并不适配,听起来像是没睡醒。 赵延笑:“那你更应该走快点,前面多的是阳光等你去晒,而且这段路明明没什么太阳。” 兰洁妮等上了她,揽住她的胳膊:“杨同学,能不能打起精神,放松地去玩会儿?” 赵延活跃气氛地问她两:“你们毕业有什么打算吗?” “还不知道。”杨星铃的界限有时又清晰地可怕,她觉得没必要向不熟悉的人展示自己的生活,更不用浪费时间去解释,因为过客只会相伴一段路程,就像她此刻走过的暗影,过了就是过了,留下痕迹,没有意义。 兰洁妮轻捏了下她的手臂,想着怎么圆场,但是话语脱口而出,跟杨星铃的听起来没什么差别:“还没做打算。” 赵延没有在意,紧追着说:“那你们现在可以想下,然后等会写在许愿卡上,挂在红枫上。” “听起来很有趣”兰洁妮不免激动道:“那可以多要一张吗?我想带回去做书签。” “应该可以的。” 他们到达坡下的时候,完全被眼前景色震撼到 稍有间距的红枫树被红线拉扯在一起,五颜六色的卡片随风旋转起舞,情侣牵手穿过,又伸手轻触它们,风成了有形的爱抚,各个社团卖力地呈现自己的活动,拉着“游客”推销,满减折扣的声浪颇像一个小型的商业街。 唐绵在众多社团摊铺里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大一时加入的画画社团,当时交了二十元团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倒不是她不愿意参加,而是大部分时间大家都只是群里分享画作,或者几人成组,督促着一起画画,她完全零基础,加上耐不住性子特地坐上几个小时,画出一副幼儿园式的画作,所幸就渐渐淡掉那个群,后来有没有举行什么活动,她也没再怎么关注了,也再没交过团费。 林凯德问她:“要去象棋社转转吗?” 唐绵点点头,热衷地喊上身后三人。 五人几乎围了半张桌子,社团的负责人看到林凯德,笑呵呵地迎上来说:“林师兄,好久没见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凯德一笔带过:“上个月。” “上个月,回来?”唐绵听得不是很懂 社团负责人随即又扫向她,拍了拍林凯德的肩膀:“介绍下?” “唐绵,这是李社长” “社长好” “这是哪位?女朋友?” 周围有几个女生围上来,话语兴奋地说:“林师兄,明年毕业的还会回来吗?” 一个女生突然递给了林凯德一个画本:“林师兄,给你的。” 林凯德礼貌接过,人太多,他们被顺势挤到一旁棋桌前,有三桌已经在下,旁边有等着下一轮的,有的只是来观棋的,中间卡了个牌子:三局两胜,胜者可得六张许愿卡和一个毛绒玩具(自选) 唐绵回头想问她们要不要排队玩,三人都没了踪影,想是被哪个摊位吸引,早已玩开。她晃了下两人牵起的手,狡黠地笑着说“现在算是我们俩的单独约会啦。” 林凯德捏了下她的鼻子,也笑着说:“对啊,所以你想干点什么?” “什么都想干”她踮脚在他唇边轻啄一下,又转换到他的耳边:“我要是再不主动点,你都要被人抢走了。” “唐小姐,哪有这么夸张,真是的。” 唐绵第一次见他脸红,她拿出手机一定要拍下来,林凯德笑着推开她的手:“风景这么好,你应该给你自己拍两张。” “就是因为风景好,所以我们都要多拍几张,怕以后没有机会嘛。” “傻瓜”他又捏了下她的脸:“只要你想来,我随时陪你。” “真的?” “一定” 他们拉勾上吊,把小时候玩耍的一套把戏完整来一遍,唐绵看着手机里的他,又瞧着眼前的人,下午的阳光没有那么烈,却亮的像一把剑,将他们隔开。 恍惚一瞬,她移开了视线,拉着林凯德去了画画社,摊铺旁摆了三个座椅和画架,其中两个已经坐了人,安静地临摹他们的画,与热闹繁杂成了两个世界。 唐绵上前仔细读了规则,两种方式:第一可以自己作画,一次十块,提供画画要用到的东西,第二可以找社团里专门的人画,一次二十。写这个题板的人还在旁边加了很多可爱的小元素,强烈直推第二种。最下面用方正字体缀了一句:“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她回头看林凯德:“要不要试试?” “好啊,你想怎么选?” 她眉开眼笑地跟等在那里的社员说:“同学,我们选第一种” 林凯德已经扫了付款码,问她:“你画我画?” “我来画吧,你给我当模特。” 他松弛地站在她的面前,唐绵学做专业画家的样子,用笔这比比那比比,又压低了声音,达到了她想要的有资历的浑厚:“这位模特,麻烦笑一下。” “麻烦把衣服穿起来” “麻烦摆个最帅的pose参考下” …… 林凯德听着她的话照做,他以为应该会画地不错,至少人形应该错不了,唐绵兴冲冲地招他:“快来看我的大作。” 一眼扫过去,林凯德有些发愣,他眨巴着眼睛看着唐绵:“请问你这是在搞抽象?” “不是有个专家说吗,画画可以形散,但是不可以神散,你看,我这不是把你的神化的栩栩如生吗” 林凯德无奈笑着:“你这果真是像风像雾就是不像人,我白摆了。” “那你这么厉害,你来啊”唐绵有些不服气 “好,你来给我当模特。”林凯德随即又扫了十块,社团的人清理更换了新的一批。 唐绵站在那,少有的认真时刻里,她看着神情专注的男人,下笔的谨慎,神采自若,有如大师一般让她不敢轻易打扰他的创作。 林凯德停笔时,脸上浮现笑意,而后温柔招呼她来看,唐绵站在他的身旁,落眼时的清新自然,画中的女子咧嘴大笑,神态飞扬,仔细看去,眼梢处藏着些许妩媚,她的身后是匆忙来往的人群,和灵活生动的红枫树,素描的笔触利落,几乎一气呵成。 唐绵有些不自信,愣怔了几秒:“这是我?” “我还题了字”他将画摘下来递给她,唐绵看到了左下角处的一行清秀小字:“致唐绵,愿她的人生,如枫叶一样,绚烂耀眼。” 她的眼涨红,低头呢喃:“可是枫叶会枯萎耶” “没有什么是永存的,也没有什么是永远美丽的。”他将她拥入怀里,抚摸她的发:“但是我们可以一直拥有美的眼光,美的记忆。就像我眼中的你,枫叶的枯萎,是另一种美的开始。” 她紧紧地拥住他,用尽全身力气。 第10章 第 10 章 杨星铃三人本来跟在唐绵两人身后,谁知象棋社团突然来了很多人,闹哄一阵,像是看到了什么明星一样,他们被挤到一旁的红枫树下,待人群渐渐散去,却不见两人踪影,发消息也不见回复。 赵延当即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也是这学校一员,完全可以带她们玩,三人溜达到辩论团,混入看客中起哄鼓掌,辩论团的旁边是俱乐部团,赵延问她俩想不想去套娃娃。详读规则后,她们顺势准备扫码,赵延先一步,扫了三十个圈:“我来做东,你们玩尽兴。” 兰洁妮排在前,最好的战绩,只连套中两个,身后的杨星铃笑她:“你这不行啊,要定好点,抛得时候不要太用力。” “那你来”兰洁妮给她让位,杨星铃热身了下,随手先投了两个,都没中,她深呼吸两下调整状态后,连投进两个,场外很多人开始为她助威,再投时,杨星铃一脱手,圈子有了自己的轨迹,往左边偏去。 兰洁妮在身旁为她加油,赵延在身后也鼓励她:“没事,你输了还有我。” 不,她怎么能轻易认输呢?杨星铃心里杠着劲,定好点,又判断了下力道,最后三个都命中。 她高兴地跳起来,胡乱地抓了人来抱。 “很棒” 杨星铃猛地弹开,赵延悬在半空的手来回划圈,低眸瞧她,杨星铃尴尬地退到一旁:“该你了。” 杨星铃走到兰洁妮身边,自责式地懊恼:“我刚还以为是你。” “赵学长真的挺厉害的。到目前为止只失误了一个,还有两个。”兰洁妮在杨星铃的淡定衬托下比往日活泼不少,播报圈数:“还剩最后一个。”又忽地反应过来问她:“你刚刚说啥?” 杨星铃看她专注地跟投圈人一般,只道:“技巧的确很稳。” 在投最后一个时,赵延转头看了眼身后,又循迹侧头找到她们,杨星铃湮灭在鼓劲的众人里,眼睛不自觉地瞟向别处。 欢呼称赞落下傲娇帷幕,兰洁妮埋头回唐绵的消息,赵延拿了礼品一路小跑来,将两个手办摆在她们面前,角度自偏向杨星铃,见她无动于衷,赵延笑了笑:“怎么,不喜欢?” “唐绵说让我们去上面的红枫林找她。”兰洁妮客气地将两个手办接下来,问杨星铃:“你喜欢哪个?” 赵延看她拿走那匹小马,默然点头:“走吧,去找他俩” 三人到的时候,林凯德在给唐绵照相。 杨星铃有些兴致萎靡,直接坐到了旁边的石头上:“我先歇会,好累” 兰洁妮把衣服脱给她:“那你休息好了,来找我们。” 唐绵也过来问她玩了什么累成这样,待了解后,直呼某人体力也不如前 “某人脑雾也越来越严重咯”杨星铃调皮地冲唐绵吐了下舌头 唐绵也冲她吐了下舌头,没再理会。 红枫林并不茂密,满地的枯黄叶子,走起路来像带了伴奏,兰洁妮往上看,每棵树的枝桠交错横生,每枝挂的叶子有序错开,各成风景。 抬头那一瞬,被唐绵记录下来 她拍完发给兰洁妮,少女仰头模样似对自然的仰慕。 “拍的好有氛围感啊,我到时候洗出来,以后租房了摆在床头。” “是吧,很有意境。” “唐绵”林凯德叫她:“这个角度好看,我给你拍” “就来了。”她拉着兰洁妮一起去 杨星铃无聊地捡起地上几片叶子,做成了一把简陋的扇子扇着风,胡乱回头扫了眼,赵延举起手机正对着她,杨星铃站起来挡住脸:“你这是在侵犯我的肖像权。” “那好,我用你手机给你拍” “我手机凭什么给你,再说了,我不喜欢也不想拍照。” 赵延走进了,坐在她身边:“好不容易来一次,拍一下呗,留个念想,以后回忆起来,也有个寄托。” 杨星铃觉得他说的有那么点道理,松了口“关键你的技术能行吗?别把我拍的四不像。” “放心,我以前跟摄影俱乐部的人一起出过外景呢!” 杨星铃刚想说你就吹吧,来不及出口,整个人被他拉起来,被教了很多新动作,学着怎么跟自然和谐地融入在一起。 几个回合下来,跑上跑下地找角度,杨星铃气喘吁吁地问赵延:“拍完了吗?给我看看先” 赵延一张张地划过,杨星铃不得不承认每一张都不能再好了,特别显得她很有气色,整个人被拍的匀称,甚至有几张露出了与本人气质不符的小女人既视感。 赵延夸她:“其实你身材还挺好。” “需要你说”杨星铃抬手要打他。 唐绵在他们身后忍不住笑出了声,杨星铃吓得一个趔趄,头和赵延的脸擦过,两人往两边弹开。 “你怎么像鬼一样?” 唐绵哈哈哈大笑,问杨星铃:“拍的咋样?” 杨星铃和赵延眼神相撞,而后又看向两端:“还不错。” “那好,我们去山那边写心愿卡吧,估计那里已经系了很多卡片了。”她挽着兰洁妮,两人瞧出了些端倪,心照不宣地笑,林凯德走在前头带路,转头问唐绵:“你在笑什么” 她眼神轻点身后,两个冤家,你来我往地话语挑刺,谁也不落下方,林凯德看懂了,温声笑着:“赵延没正经谈过恋爱,你朋友要多担待。” 林凯德放缓了脚步,跟她并肩,眼里藏情:“他对女朋友的要求也挺高的。” 唐绵的眼里多了笃定,笑得温柔:“我朋友对男朋友要求也挺高的。” 杨星铃追上来,拉住兰洁妮的胳膊,故意拿话刺身后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不想跟他走在一起。” “能跟我分在一起,你就偷着乐吧。” “我还是伤心着吧” 到达后山处,人流来往不绝,他们分开排在队伍后面,各自领了笔,写下心愿 阳光洒在亭子外,清风从四面八方往里灌,拂过他们的眉眼。 既为心愿,熟人之间应当要保留神秘,他们落完了笔,没有交互相传,只是找了喜欢的地方,已经系好的卡片被风掀起,又坠落而下,盖住已系上的,遮了一部分字眼。 多年后,心愿随卡片腐化成泥,谁也没再提起当年。 晚饭是赵延请的,他说分别前的一顿,必须庄重。 杨星铃笑他:“你这搞得要送我们上路一样。” 赵延继续煽情道:“能相聚,即是缘分,能成为朋友,已是上上缘,所以我们今天算是上上缘吗?” 赵延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杨星铃身上,她实在受不了这种婆婆妈妈的样子,直呼:“你赶紧点菜,我们还要赶车呢” 赵延耸肩莞尔一笑,问兰洁妮和唐绵:“你们怎么跟她玩在一起的,她这么咋咋呼呼。” “你是想说她可爱吗?”唐绵搭上杨星铃的肩膀:“联系方式加了没?” “你等会儿推一下哈”赵延笑嘻嘻地走在杨星铃身侧,侧头看向兰洁妮:“洁妮,等会我们也加一个。” “洁妮是你叫的嘛?”杨星铃朝他翻了个白眼,不见凌厉,却多了几分搞怪:“还有,你怎么像狗皮膏药一样?” “我这是护花使者。” 兰洁妮再也忍不住了,从捂嘴笑变成咧嘴大笑。 身后散步的两人也在笑,火焰云彩终被渐变蓝色渲染,黄昏成了雕刻五官形状的巧刀,一横一划,形成度,多添了神韵的朦胧美,就像一见钟情的心跳,说不清,道不明。 难怪古人会眷恋黄昏,爱慕黄昏。 林凯德下巴抵在她发顶,唐绵痴痴地笑 餐桌上,他们谈着小时候的趣事,糗事,争吵中,他和唐绵在桌下相握的交缠。 食欲满足后的离席前,赵延已经完全打开了自己,话里带着强硬的执拗:“你们毕业了什么打算?每个人都要说” “我先说”赵延喝了口果汁,又说:“我想当老板。” 杨星铃听完嗤之以鼻:“我看你是赵括差不多。” 赵延直接乐了,问她:“你还不准人有点念想?那你呢?” “我也想当老板。” 他端起杯子,敬她:“好,到时候我开在你隔壁。” 杨星铃豪迈地碰上了他的杯子:“好,等我收购你。” 大家大笑不止,唐绵也提杯:“苟富贵,勿相忘。” “那你呢”杨星铃顺次问道 “我还不知道”唐绵侧头看了眼林凯德“你呢?凯德” 他眼里的坚定,澄澈清明 “我想设计经久不衰的建筑。” 唐绵拿起面前的果汁,真诚地说“敬你,还有你的梦想。” “唐绵,希望我们都越来越好” 他们碰杯,一饮而尽。 “洁妮,那你呢?”唐绵又重新给大家满杯 “我希望找个稳定的工作,拥有稳定的生活”兰洁妮说完,举起了杯子:“我希望大家都能平安康健。” 第11章 第 11 章 林凯德提前跟教授约了一个七点半的会,只能由唐绵和赵延送杨星铃和兰洁妮去地铁站,临别前,她们各自拥抱了下,唐绵说:“明年如果有机会,我们再一起来。” 她们沉默点头,杨星铃说:“你们赶紧走吧,我们也要赶在宵禁前回宿舍了。” 唐绵拉着她俩的手,不舍道“好,那你们注意安全,到了发信息报平安。” 赵延也插了句:“你们俩给我也发一个” 杨星铃没再理他,作了最后道别,跟兰洁妮进了地铁,赵延一拍脑袋:“我记起来了,我一个朋友叫我去救下场,我得赶紧去。” 唐绵半信半疑:“莫不是你想去送谁吧?” 赵延噗呲笑出来,他抓抓后脑勺,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说:“有这么明显吗?不过我还真忘了件事情。”他掏出好友二维码:“加个微信吧” “好”唐绵扫了下,点了同意,又叮嘱他“那也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赵延点头,转身下了地铁楼梯,又折返回来,模样认真:“我看得出林凯德很喜欢你,其实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只要心向一处。”说完他急冲冲地进了地铁。 唐绵站在原地,陷入黑夜的沼泽里,有人在她面前放了条绳索,她盲目地去抓,求生**促使她,恐惧让她拼命地扑腾双腿,可是本能过后,她开始在想,让她挣扎的是什么?这条绳子会带她走入新生,还是另一个深渊? 有人从背后拍了下她,唐绵吓到打了个嗝,有些僵硬地转头,林真楼上她的肩膀,调皮地笑:“吓到啦?” 看清来人,唐绵才松一口气:“你说呢。” “你刚是跟赵延说话嘛” “你认识他?”唐绵有些惊讶,随即又紧张问她:“昨天你朋友的事咋样了?” “网络诈骗,被骗了两千块”林真痛恨道:“现在这些骗子都太猖狂了,如果有人叫你搞人脸识别啥的,或者说先给他转多少,凑够一个数返一倍两倍的,你千万不要信,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她们闲散往回走,唐绵说“按理说这个漏洞给应该挺好看出来的啊” 林真立刻化身反诈骗宣传大使,切中命脉道:“只要诱惑足够大,一堆人排队等着被骗呢。” “有这么夸张吗?” “这就是人性的贪欲,当然我没有任何替诈骗分子开脱的意思,成熟的旁观者应该正反来看待问题。”林真又跳回到最初的问题上,不以为意:“他室友是林凯德,两人可是建筑系的风云人物,经常上表白墙。” “表白墙?” “对啊,你不会没关注这玩意儿吧?”林真笑她日子过得太封闭了,整天又这么忙,人还是得关注点最新的娱乐八卦动态,一嘴带过:“这表白墙啊,就是大众版的非诚勿扰,非你莫属,一对一点灯,当然也不排除多线点灯,比如林凯德,我可在表白墙上见过好几次。”林真来了兴头又说:“说起这娱乐八卦动态,我今天倒真听了一个有关林凯德的,有兴趣不?” 唐绵自己隔绝在这个故事外,隐匿在八卦群体中,扮演着捧哏的角色,话语平常:“什么八卦?” “他有女朋友,而且是娃娃亲,据说去年秘密在爱尔兰的都柏林求婚了。” “林凯德?求婚”她一度觉得自己失去了理解能力,无法将这两个毫无关联的词联系在一起,只觉脑袋发晕,心里紧绷的某根弦刹时崩开,脑中放映影片似地一闪而过一个名字—宋晓白,是赵延说的那个女生吗? “不可思议吧,听说很是低调,只请了双方的亲朋好友摆了几桌,虽说林凯德是恪理集团的二公子,但女方家里好像也很有钱”林真不住感叹当下这世风:“有钱人是不是都爱搞强强联合这一套。” 都柏林,听起来就像是上帝偏爱的城市,得到它的祝福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红灯变成绿灯,两方人员交换而过,路灯迷离,富丽堂皇的宫殿霎时间变成漆黑一片,管家慌乱找寻电闸开关,吵闹和市井鸣笛奏成一曲巴赫G小调,乱成一套。 “那还挺无聊的。”杂乱的节奏过后,是跌入谷底的心跳放缓,唐绵只得深吸一口气来压实胸口处的闷沉感。 “爱不爱的,都抵不上大家族的发展吧,况且他娃娃亲的对象远在天边,他就算偷摸谈了,人家也不知道。”林真一声叹息“反正结果都摆在那了,过程怎么样,也许人家也不在意。” “他之前也……也谈过?”她的心刀绞着痛,她的话变得混乱。 “表白墙都有这么多,更别说线下了”林真离近了她,压低声音“具体我不清楚,听说有钱人家都玩的挺花的。” 唐绵觉得逻辑说不过去,情绪有些激动“如果他的家庭条件真这么好,怎么会来读三本,而且女方家里不会在意他的学历吗?” 唐绵将酒店那晚杨星铃的话语作为线索来剖析故事中的男主角,当时没有说服她,甚至觉得杨星铃理性过头得有些偏颇,可是这些质问放到现在,却又温和过了头,她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证词维持她之前猜想的第一种,论证他家里其实就是平平,或者只是稍富裕一点的家庭,然后她可以继续畅想和他的未来。 “妙就妙在这。”林真故弄玄虚道“其实人家学历挂的是伦敦大学的建筑系,只有在学业不忙的时候会回国来我们学校旁听建筑系的一位教授讲课,反正学校还留着他的床铺啥的,毕竟他爸每年捐赠给学校的钱可比住宿费多得多的多了,听说最近好像又回来了。” 唐绵想起了林凯德刚说的教授应该就是林真口中的这位,她胡乱抓了个问题抛出:“既然他已经在伦敦读大学了,那为什么还要回来听我们学校的课?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学校?” “唐绵,你看,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我听到的时候也愣住了,那时候只知道他常驻英国,却不知各种缘由细节。”林真摇身一变,成了古代戏台上的说书先生,博览群书的安然态,只差手边没有一杯茶,一张桌子,好让她悠闲地吞吐一番。 “我听到的版本是这样的哈”林真说:“听说高考的时候因为缺考了一门语文,上不了重点,本来那时候家里人就要送他出国的,但是人家少爷不知道为什么闹别扭,硬是不去,我们学校建筑系那个教授是从那个很有名的大学借来的,加上他和林同学家里是世交,就说先让他在我们学校读一年,等他稳下性子再谈出国的事。”顿了顿又说:“第二年就申请到了伦敦大学的建筑系本科,不知道国外几年,反正我们学校是要读五年的,他应该是比我们大一届的。”林真稍稍叹息:“只是后来的表白墙愣是变成了林少爷的寻人启事了,用的照片还都是以前的。” 林凯德穿着25号红色球服,搭着队友肩膀,抓怕时的恣意笑颜,眉目清朗。 唐绵看着林真翻出来的照片,她从未见过的样子,原来他穿红色这么好看,她好像被他的笑传染,突然变得很平静“他为什么缺考了?”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后面偶尔回来应该是看那位教授的吧,反正他家里又不缺这个机票钱。” 话题到最后好像总是要有这一句收场的,唐绵走程序地问她“你怎么知道的这些八卦的?” 答案,命运似乎从一开始就铺垫了,而后四面八方而来,从赵延的口中,象棋社的社长…… “我朋友昨天哭到半宿,今天又萎靡不正的,我本来想带她来我们学校看红枫,奈何人家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我就陪着她找了个露天的咖啡厅,坐了一下午,聊了很多过往,正好就说到她室友的高中同学上回来她们寝室玩的时候聊起了这桩八卦。好像还说宋晓白因为在林凯德的皮夹里看到了一张女生低头垂眸的照片哭了。” 路过篮球场时,长椅上坐满了人,有人站起身,蠢蠢欲动地想要上前送水,昏蓝的夜色气氛里,看不清表情,只是觉得年少时,只要说起喜欢,就很美好,很悸动。 唐绵甚至想起了高中暗恋的那个男生,不爱说话,回回考第一的学霸,和大多数女孩的暗恋一样,带着青涩的脸红,在栏杆一角,偷偷瞧他一眼,便开心一整天,可是他的眼里只有书。 他有过这样的一段青春故事吗?照片里的那个女生被他珍藏的这般好? 林真又摇了摇她的手臂“虽说我那个高中同学跟室友不熟吧,但是你知道的,唯一让女生短暂且迅速拉近距离的就是八卦了,特别是帅哥美女的八卦,越复杂越上头。”她转圜态度地说:“今天说的这些到你这就打住了哈,只能说啊,世上的什么都可以密不透风,独独这奇闻怪谈啊,藏不住,它是直接渗透,甚至可以夸张了去说。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泥巴都能传成人肉了。” 唐绵笑了笑:“你何必说这最后一句呢,话传到你这,自是早已有了各种版本,你自己都懂的道理,不过是浪费口舌。” “得,反正跟我们也没关系。”林真又想起什么问她:“你啥时候再给我和你男朋友安排个饭局啊,我得给你把把关啊。” “再说吧” 林真看她脸色不大对,想来是考研太过用功,点头道:“行吧,你看着时间安排吧” 林凯德,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寒风拂面吹起,爱情烈火丢上一块冷僵掉的烂木,逃出烟烬,熏的人睁不开眼。 第12章 第 12 章 她和林真在图书馆分了别,借口说有书落在那。 林真关心她:“你不要这么拼,要劳逸结合,早点回来哈。” “好” 唐绵站在图书馆外,不自觉地笑了,他们第一次牵手的地方,自己花痴的样子会让他觉得很傻吗? 唐绵机械地刷卡进了图书馆,直奔四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风袅袅地吹进来,她的手不受控地在抖,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只是打开了三人的群组聊天,她在海上漂的太久,抓到一根浮木,便将它视为救命稻草。 她写了删,删了又写,最终点下指尖:“他好像有事没有告诉我。” 杨星铃和兰洁妮进了站就开始各自搜索到学校的导航,二人合了结果,上了二号线,幸好车厢里人不是很多,两人依靠坐在一起,倒真有些困乏,一路昏沉,兰洁妮在八号线转站,杨星铃才算清醒过来一看自己还有两站,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到了中南路,她开始摸索换乘的路线,只是前头一个熟悉的身影不住往车厢里探头,杨星铃揉了下眼睛,走近了看,是赵延。 她惊讶又觉得好笑:“你怎么在这?准备抢谁的包?” “幸好赶上了。” “啥” “不加微信,你怎么给我发到家信息?”赵延打开了微信二维码递给她:“幸好我赶上了这班地铁,不然就错过了。” 错过分很多种,错过时间,错过班车,还有错过人。 “直接让唐绵推就好了呀,你何必跑一趟呢。” 赵延也觉得自己的用意是否太过明显,他的确是第三种,大三下学期,他开始跟人合伙搞互联网创业公司,埋头专注于未来科技里的人工智能,有时候光设计一个软件就连续熬了几个大夜,在学校的红枫创业基地里将就几晚,旁的事,他的确没时间也没有心思去考虑,可是现在缘分摆在他面前,他想试试,可是他不希望自己单方面的东西影响到了对方,一见钟情的化学反应需要的是长久的了解和陪伴,赵延在有意压住某种冲动,又用了对唐绵的借口:“我来中南路帮朋友救场” 赵延的确跟人约好了今晚的碰面,但也接到了临时改约的消息。 杨星铃从包里翻出手机,点开微信的时候,她眉头紧皱,又抬眼看赵延,像在逼问地说:“你的兄弟林凯德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而后匆匆回复:“我刚没注意看消息,所以你打算怎么问他?” 赵延被她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顾不得看别人**的不礼貌,径直绕到她身边,看了群里的对话。 他心下已明白了些。 杨星铃来不及躲,将手机背到身后,冷眉横眼道:“在搞清楚事情之前,你不要跟我说话。而且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 “唐绵是个好女孩,林凯德不想错过她。而且我们都是事外人,这事没法开口。” 听起来像狡辩的解释,杨星铃没再理他,她现在很讨厌这种理中客的一套,同时又在心里给他打了个大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赵延跟上去,拉住她的胳膊,有些委屈:“这些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呗,我们先加个好友。” “抱歉,我不想加了,就这样。” “问题是还没怎么样呢,你站在你朋友的立场为她考虑,我很赞同,也很欣赏,那为什么你就要判我死刑呢?” “我跟你最大的不同就是,如果朋友有问题我会指出来,我不会纵容,可是你明明知道你的朋友有问题,却依旧支持他,为他说好话,你这就是黑白不分,助纣为虐。” 赵延被气到无语地笑:“杨星铃,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好了,我们不要扯琼瑶句式了,我直接说吧”她正对着他,一字一句:“我不喜欢你,就这么简单。” “这么直接?” 她头也不回地上了电梯,赶晚高峰的人顺势接在了后面,他们之间驻进了乌泱泱的人,旁人看不懂他傻站在原地,一个劲地往他前面插去。 赵延坐在了地铁的椅子上,复盘他们刚刚的‘争吵’,下意识地笑了笑,他身边来来去去这么多人,有的人花了三年还没了解清楚,有的人花三个小时,就能知道她所有的喜怒哀乐。算了,主线不行,那就旁敲侧击,他觉得自己还挺乐观。 返程路上,赵延在想一会怎么跟林凯德说唐绵已经对他有了猜测。他们中午在教学楼的落地玻璃处,他先发制人地问林凯德:“你和她多久了?” 林凯德说:“不要跟宋晓白提起她的存在,也不要在她们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从他们的方向,依稀可以看到围坐在一起的三人,赵延看到突然站起来的杨星铃,想起她刚刚打牌时豪迈的样子和她追问林凯德的无所畏惧,他觉得这个女孩挺有意思,不自觉地笑了下。 林凯德微微从后面瞧了眼,而后手不自觉地插进口袋里:“我会跟她说的,但不是现在。” 赵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记得大一新生联欢晚会上吗?很多女孩子加你微信,你都温柔地拒绝了她们,我当时在想,这个男人不简单,笑着说出最狠的话。最初我以为她们中没有能入你眼的,后来无意得知宋晓白,一切都合理了起来,再后来看到很多过来跟你搭讪的女生,我都会在心里同情她们,风流人物的英年早婚。既是悲剧也是专情的偶像剧。”他低头又笑了笑:“看来今天,我才算了解了真正的你,既不是悲剧,也不是偶像剧,是悬疑剧。” “赵延,那你呢?”林凯德侧头看他,眼里尽是荒诞,隐忍的笑:“这四年也没有女生入你的眼,难不成你是圣人?还是霓虹灯火里的痴情种?” “我们老赵家的传统,怎么了?” 赵延有些恼怒 “林凯德,你不要摆出这种伦敦式的虚伪腔调,唐绵她是个好女孩,我看得出来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生,纸是包不住火的。” “我再说一遍,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林凯德恢复了平常温润模样:“不要让她们等太久,走吧。” 赵延无意识地重复了没过脑的自创词汇:伦敦式虚伪腔调,现在想来,不过是都市精英和市井乡下的穷人,他自嘲地笑 手机震动,唐绵给他发了条消息:“林凯德在哪个教室开组会?” “建筑学院3103” 赵延疑惑:“你怎么不自己问呢?” “想给他一个惊喜。” “方便把杨星铃的微信推给我吗” “好”唐绵推完了微信,胸腔里的兔子,来回蹦跳,杨星铃刚刚问她是听到了什么八卦吗?她没有否认,杨星铃又说:“唐绵,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洁妮说的对,感情是你们俩的事,你不去问他本人,你在这听别人瞎说,然后自己还在这瞎猜,你什么时候变成闷葫芦了?” 兰洁妮沉沉地看着唐绵那句话,调动上午的话劝她:“唐绵,其实自己一个人猜想是对一段关系的不负责任。你应该亲自去问。” 唐绵能想象杨星铃气不打一处来的语气,也能体会兰洁妮对她的担忧,也正是这些点醒了她,她懊悔自己的犹豫懦弱,为什么不亲自去问他,这段感情的是死是活,她要从他口中去探究。 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地一直往前走,马拉松的帷幕落下那刻,不管奖杯是否属于自己,时间到了,事实摆出来了,是为他人欢呼还是庆祝胜利,并不重要,只需要坦然接受并享受比赛的意义就好。 唐绵到了建筑系的大楼3103教室的时候,教授抱着书在关投影仪,组员里有人开始收拾书包,唐绵从后门弓身进去,默默地坐在角落。 林凯德在低头画些东西,教授开口说:“今天组会到这吧,大家记得论文数据要用的精准,自己设计的主题要用自己选的建筑结构,思路,适合的材料来支撑,不要张口就来。论文的格式我就不重复说了。” 底下应和:“谢谢教授。” “林凯德,你留一下,上回你给我的设计有几个问题,我跟你说一下。” 他和教授隐入讲台桌子的横隔处,两人细密交谈一阵,林凯德起身送他,没有臆想中的花白胡子,戴个眼睛,头顶头发所剩无几,前额处几缕向后,意外的齐整,纹丝不动,教授穿着简便的中山装,手搭在林凯德肩上:“明年拍毕业照回来吗?” “我尽量抽时间,应该可以。” 老教授拉长笑声,和颜悦色:“你的设计整体上不错的,我看到你在中西合拼式的设计中,尽量保有各方的优点,看得出你在空间利用化上下了功夫,但是光照预留空间考虑的还是不够,刚方案你先改着,后面再用邮箱发我看下也行。” “好的,教授,谢谢你。” “有人在等你,同学?”老教授将目光引到唐绵处 “唐绵。”林凯德惊讶地看她,教授看在眼里,过来人式的温笑,随即作别。 林凯德送他:“教授,晚上回去注意安全。” “好,你们年轻人聊。” 唐绵起身礼貌目送他离开:“教授再见。” 她走上讲台,低头研究他的那些建筑画稿,并不意外:“难怪你下午画得这么好。” “来了怎么不给我发个消息?等多久了?”林凯德摸了摸她的头,浓情蜜意时,唐绵觉得自己就是他养的小猫,温柔地被他呵护在怀里,而她喜欢听他心脏的跳动,鲜活又生动。 她将他抱得更紧,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头顶处,她的身上总有种淡淡的自然清香,清爽沉沦,他曾问过她有擦香水的习惯吗? 唐绵乐呵地摇头:“我一般就涂点面霜保湿下就好了。” 简简单单,像她的性格。他拉开间隙问她:“朋友都送走了吗?” 唐绵点头,又低头接过他拿在手上的草稿纸,被他画得很乱,背面却是一张他的画像,唐绵皱眉:“你平时还有画自己的习惯?” “嗯?”林凯德没明白,低头去看,恍然大悟地笑:“这个好像是下午谁塞到我手上的,我随便装到包里的,刚刚正好手边没带有草稿纸就用了。” “哦”她只回复了一个字,听不出语气,林凯德固住她的双肩,不顾她的闪躲,直盯着她看:“生气了?” “你看我画的你,跟这个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看来我这个女朋友当的一点都不称职,什么都不知道。” “我喜欢你画的。”林凯德拉着他去了自己坐的位置,从包的里侧里拿出一本书,轻轻抽出夹在里面的纸递到她面前:“你看,我把你画的好好保存了,等明天去买了新的素描袋装进去。” “你这是要当传家宝传下去嘛?” “这适合个人珍藏,我可没那么自恋。” “凯德,我们去外面住吧。”她直直地看着他,没有一丝躲闪,眼里生出的不知名情愫,**的人会觉得这是一种暧昧信号,爱情里的人,感受到的是爱人需要。 如果说第一次的同处一室,是意乱情迷的冲动。同个房间的现在,更像是一种正视自己需求的勇气。 她主动踮脚亲吻他,高度不够,她就站在床上,力求一种持平的深吻,她就是这样,爱了,那就完全地投入自己。 第13章 第 13 章 深暮的浓墨浸染了床上相拥的两人,林凯德将她额头汗珠擦去,凌乱发丝别在耳后,在她的前额落下一吻:“你很喜欢出汗?嗯?” “凯德,我们聊会天?” 唐绵拨弄他的手指,无头无尾地说:“你高考考了多少分?” “我想想哈” 林凯德不确定道:“好像是502” “我记得2014年的二本线是471来着,你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学校啊” 她叹了口气:“我当时考468来着,就差3分,但是就算有了三分又怎么样,刚刚达到也不够上个正经二本的。” “刚刚那个教授你瞧见了吧,他之前在一个很有名的大学的建筑系教书,刚好那年他退休,我们学校返聘他来当系主任。我父母跟他也熟,所以没考虑其他的。” “所以他算是退休后的再就业喽?” 林凯德笑了笑,是这么个理,从唐绵嘴里说出来,多了一丝滑稽,他摩擦着她的鬓角,唐绵又追着问他:“你偏科吗?” “我还好啊,理综发挥失常了。” “语文呢?”她隐隐地想在证实什么 林凯德沉默了半晌,加重了疲惫的语态:“你不困嘛?” “你在避而不谈吗?” 她在克制咄咄逼人的态度,冷静地说 “我没有避而不谈,语文那场,我弃考了。” “为什么?” “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具体的我已经忘了,唐绵,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探究细节没有意义,你懂吗?” “那你现在考研准备考哪个学校呢?” 唐绵回神地笑道:“我就是突然有点好奇。” 他没有回答,缓缓起身仰面靠在右侧枕头上。 “未来也没有意义吗?”唐绵维持原状,凉意涌上来,雕刻失落:“你在害怕什么呢?” “我没有害怕,我在准备国外的考试,唐绵,未来的意义是靠我们自己去诠释的,不是吗?” 唐绵也坐起身来,与他各守一边,她点头:“没错,那你有考虑过我们的未来吗?” “一班飞机的距离而已,如果你愿意,我帮你申请美国的学校,你跟我一起去。” “你不是在英国吗?读的伦敦大学建筑系” 她觉得一切都很荒唐:“我今天才发现你还挺自私的,你可以心无旁骛地去追求你的梦想,却要求我去跟随你的脚步,放弃我喜欢的学校,可是我为之付出的努力不比你少。” “是赵延告诉你的?” “他还没有跟我熟到可以背叛你的地步” 她不想把任何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你到底在猜疑我什么?”林凯德极力地想要摒除话语里的强势:“我也没有要求你放弃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可以去更广阔的世界,见识更多的人,去创造人生的各种可能性,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把你关在笼子里,只为我一个人所有。” “林凯德,我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真诚地为我考虑,替我谋划前程” 她荒诞地笑了笑 “可是以什么身份陪你去呢?太子的陪读丫鬟?情人?还是小三?” “什么意思?”他的眸子隐隐暗沉,话语并不那么有力:“我们交谈的前提是互相尊重不是吗?” “宋晓白是吗?” 争吵的双方刹时被推入静音仓,安静地像在等待死亡的宣判。 唐绵开了灯,光线一股脑地跳进她肿胀的眼睛里,五彩的圆圈重影让她忍不住揉了下刺痒的眼睛,而后利落起身穿了衣服,林凯德从床侧起身迅速圈住她:“唐绵,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都柏林的求婚,那天你们应该盛装打扮过吧,想想画面就很美。”唐绵不知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打从心底里她就觉得自己很可笑,无知地像个不谙世事的纯洁少女,而是她做的事,分明像个□□,她眼里的他如此模糊:“出国留学,镀金归来的海归,听起来就很有吸引力,也很有前景,可是呢,我就是这样一个蠢人,我不想走捷径,靠自己一步一步去实现自己的价值才来得靠谱,将来不论是出国镀金,还是沿街乞讨,都比偷偷摸摸甚至被唾弃要强,也都跟你林凯德再无关系。” 都柏林,林凯德胸口处的金钟猛地磕撞上,发出刺耳尖锐的钟鸣,荡出一层层磁悬波浪,他甚至难以挤出一言半句,只是鲁莽地固住怀中人,像拼命死守着保险箱。 她在他的怀里挣扎着 “是你说如果我要停就停下来,那现在,请你放我走。” 林凯德收回理智地强硬道:“不可能,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不放心。” “我不要再跟你共处一室了,我要回宿舍。”她拼命地挣脱开来,她的心在尖叫,在痛苦:“不是你说的,以尊重为前提吗?那现在请你尊重我。” “宿舍已经关门了,你就算回去了也进不去啊”林凯德语气示弱地软了下来:“唐绵,你冷静下来,就算我求你了。这么晚回去不安全。” “我拜托你放开我,只要你一碰我,我就觉得脏。”她不受控地瘫坐在地上,抬眼瞧他,像在祈求,可是无处安放的痛苦力量终究会冲破桎梏,成为伤人利剑。 爱情到最后,变成了伤害,变成了负担,林凯德的手僵硬地伸在半空,重复那个字:“脏?” 唐绵抹掉脸上泪痕,踉跄地爬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成为公主的灰姑娘又变回了灰头土脸的佣人,后来王子翻遍全城,找到了灰姑娘,并与她完成圆满婚礼,灰姑娘成了公主,与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可是故事的前提,灰姑娘本来就是富人家的女儿,不是生来就是灰头土脸的佣人。而她,唐绵甚至连灰姑娘也算不上。 她裹紧了白色棉服,狂风迎面吹着,大脑一片空白地听从肌肉记忆,麻木往前走,路上有几人相伴,有的跟杨星铃一样,兼职晚归,偶有几对情侣,手插在一个口袋里,倚腻前行。 忽然有人惊呼:“下雪啦” 唐绵像一只突然动弹的牛蛙,肌肉反射地仰头,细小雪花冰凉贴在她的脸上,化成水,又融在眼角的湿热里,流到耳后。 她有幸见证今年的第一场雪,突然蹲下来,失声痛哭。周遭有人从她旁边绕过,留下几眼同情,频频回头。 没有冷漠,或许只是这个匆忙世界里的司空见惯。 唐绵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了,整栋楼安静地像无人区,她只能走到草坪上贴上宿管阿姨房间的窗户,断断续续地敲着,听起来倒像是窸窸窣窣的老鼠,宿管阿姨被这声音搞得七上八下的,从睡梦中一个翻身,嘴里嘟囔着:“这死老鼠,明天买个强劲老鼠药药死它。” 唐绵轻声喊道:“阿姨,可以帮我开下门吗?” 宿管阿姨悻了会儿,翻了个身和趴在窗户上的唐绵一个对视,吓得拍了拍胸脯,连忙开了灯:“闺女,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唐绵被这声关切暖得一哆嗦,眼角的泪瞬时流了下来,直觉得以前吐槽阿姨的这种行为多可耻,宿管阿姨开了门,嘴里仍在抱怨着:“你们这些孩子啊,天天来磨我,一个整觉都睡不好,哎,我就这狗命。” 唐绵沉默地听着,眼角的泪也在悄悄往下落。 宿管阿姨进房前又责备地叮嘱她:“这么晚穿这么少,你小心感冒了。” 唐绵终是忍不住,啜泣了起来,宿管阿姨有些无措:“我说你两句还说不得了?” “不是阿姨,我就是觉得很对不起,大半夜地让您老人家披着衣服出来给我开门,要是你也感冒了咋办。” 她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倒是把宿管阿姨逗笑了,她安慰唐绵:“你在外受人欺负了?怎么哭成这样?” “没事阿姨,谢谢你”她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擦了把脸,又推着宿管阿姨:“您赶紧去睡吧,天这么冷,您保重身体” “这孩子”宿管阿姨摇头笑了笑“好,你也赶紧上去,别把别人吵醒了哈” “真得很抱歉” 上了电梯,拐到了寝室,摸索着用钥匙开了门,她轻推没推开,一个猛劲门被拉开了半敞,唐绵才发现门角下垫了很厚的一沓纸,右手边的刘施然裹着棉袄瑟瑟上了床。 唐绵带着歉意地道了声谢。 同寝的其他两人都被惊醒,先后冒头看她,林真哑着嗓子说:“门总是被风吹的啪啪响,我们塞点纸固定住它” 林真隔壁的蒋钱欣问她:“你咋现在才回来,宿管阿姨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还得感谢她老人家呢”唐绵觉得很对不住大家,被她打扰了,还能温和地给她解释,担心她,她摸黑走到自己桌子下,语气放低:“你们接着睡,我就不开灯了,用个水就睡了。” 刘施然和着哈欠说:“你也早点睡啊” “嗯” 辗转反侧的后半夜,她的梦里出现了各种人脸,戴着面具的,狂放大笑的,还有麻木的落泪,梦中的一场雪,寒了全身,等她醒来时,脚还是冰的,枕头却湿了大片,寝室里的人都已经起来了,在干着自己的事,她缓缓起身,外面天气阴沉,笼在宿舍里,却有别番暖意,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