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红耳朵》
1. 伪装
“我靠!”
“我去!冲进去了!”
“我的妈呀!”
“啊啊啊!”
“有本事你就从我的尸体上冲过去!”
“阮书你出来啊!”
“给我签个名儿吧!求你!”
“鼠鼠!妈妈爱你!”
“……”
车外乌泱泱一片人,都拼命将手机举过头顶,无数闪光灯射向阮书的黑色保姆车,有狂热者甚至直接趴在车头,对着前挡风玻璃找角度,渴求能拍到后座这位千万级别的新晋女网红的独家照片。
毕竟此人是阮书,miswile品牌的长期代言人。
谁也没想到不过一个网红,居然能和这家美妆奢牌一直深度捆绑。
故而只要能拍到一张阮书丑照,团队为避免影响品牌形象,进而破坏阮书的商业价值,必然出大价钱买断。
念及此,男人的狭长的眼眸闪烁着贪婪的精光,坐在驾驶座的钱唯都为这疯狂的举动胆寒。
“赵姐,咱们怎么出去啊?”
“这人都快亲到我了。”
钱唯瘪了瘪嘴,把头瞥到后面,再不想面对前面的“人海”。
“等着。”
后座带着鸭舌帽墨镜和口罩的女人冷冷发言。
指尖猛动,紫色美甲敲地屏幕劈里啪啦。
看得出来,这位赵姐目前,心情极度不佳。
他们本来是受邀出席品牌的活动,这种公开行程,引发人潮是不可避免的事。
千万级别的博主影响力已经不小了,加之最近又有风头称阮书要进军娱乐圈。
这不,黑粉白粉红粉都吻了上来。
不过,他们也准备了万全之策。
本应该是阮书坐这辆车绿色通道,另一辆车伪装走地下车库。
结果,活动结束后,阮书说她要上个厕所,把帽子给赵闵一戴,就不见了人影。
“阮书!你给老娘等着!你早知道这群人在这儿堵着是吧!”
“操!你最好今天别被拍到,要敢让老娘又花钱给你处理一堆稀奇古怪的照片,你就完了!”
“死丫头,你去哪儿了!”
“活着就给我回个消息!”
“……”
只可惜,阮大美人的手机早已静音。
她换上刚买的紫红色假发,带着粉色边框的墨镜,嘴上涂着当下最流行的纯欲镜面唇釉,拎着linser的新款包包,踩着10厘米的高跟鞋,一身粉白皮质连衣短裙,张扬地走在商场擦得能反光的瓷砖地板上,一家店一家店逛过去。
一套异于常人的骚气装扮,引人瞩目。
可谁会把这个浮夸的女人和以营销清冷破碎感的阮大网红联系上呢。
商场外的嘈杂音钻进她的耳朵,她伸出手指挠了挠。意兴阑珊地从包包里掏出最新款水果手机对着门外的盛况咔擦拍了一张。
手指一滑,放大。似乎还不满意。这次她背对着商场大门,把手机相机调成前置,咔擦又拍了一张自己和狂热粉丝的合照。
她向来是最宠粉的。这不,大合照就来了。
看着手机里自己半拉下来的墨镜和嘴角挑衅的笑容。
阮书满意了。
阮书兴奋了。
阮书……
玩过头了。
她放下手机的第一秒,就感觉到有道镜头直直往自己这儿来。
阮书再想把墨镜戴上,已经晚了。
短短几秒钟,对方已经不知道拍了她多少张“路透生图”了。
她不用动脑子也知道照片流出后,再经过营销号的大肆渲染,会引发多大的舆论。
到时候各大平台上,搜索她的名字都得带上红色。
“阮书清冷人设崩塌。”
“阮书迷惑行为大赏。”
“阮书网红失格。”
“阮书挑衅粉丝。”
“阮书——不真诚的人就该吞一万根针。”
“……”
短短一分钟,她脑子里就冒出了无数个词条。
阮书赶紧往中央的小过道快步走去,那里通往的是商场的女厕,她目前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
她得赶紧给赵闵打电话,商量对策。
现在的她早就没有了方才闲庭漫步的优雅,只有落荒而逃的狼狈。
她的动作透着股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再加上亮眼的装扮,引得更多人侧目。
许是投来的某一束目光中就有一束属于她的粉丝,接着又没控制住情绪激动地大叫了一声:“阮书在这!阮书在这!”
这一声可了不得。
越来越多的人盯着紫毛女乱看。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这人是大网红。
做人嘛,哪儿有不爱看热闹的?
口耳相传间,粉丝们立马从室外调转方向冲进室内。
又是乌泱泱的……
一大片。
堪比丧尸片。
“糟了,糟了。”阮书念道。
这回赵闵一定会把她砍成臊子!
她咬了咬唇,看着电梯一层一层的都是人,堪比晚高峰的地铁。
真真是前路不通,后路夹击。
阮书想也没想,赶紧走进了她身后的一家男装店。
“女士,请问你是买给谁呢?”导购热情迎接,见阮书极为慌乱,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这家店人不多,有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一个穿着白衬衫黑长裙,带着方框眼镜的女人,端坐在试衣间门口。
他们店里,少有进来过,这么有个性的“客人”。
导购小姐的嘴角抽了一抽,监控拍着,她依旧维持着职业化的笑容。
阮书随意从置物架上拿了两件衬衫,吊牌也没看,直接走进试衣间,回了导购小姐一句:
“这几件,我去试试!”
还没听清导购小姐那句:“小姐!我们店里没有女试衣间!”
阮书就凭借着极好的身法,钻进了后面的试衣区。
后方一排都是深绿色的厚重帘布。
阮书快步走到最后一间。
拉开门帘。
哦。
一个帅哥。
哦?
一个正在扣衬衫纽扣的帅哥。
哦!
一个正在扣衬衫纽扣的熟人帅哥。
她拉着绿色幕布的手一愣,对上男人讶然的眼神,心里泛酸。
刚想退步离开去旁边的试衣间,只听门外穿来一声:
“有没有看到一个紫色头发的女人来过这儿啊。”
“好,我拿这两件衣服。”
“可以进去试衣服了吧。”
阮书捏着绿色幕布的手指泛白,试衣间昏暗的灯光打在她的发顶。
她能感受到男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阮书觉得,被他看到这副鬼样子,还不如被拍上100张黑照。
呵呵,开玩笑的。
她没那么多钱买断。
她能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刚想跑进旁边的试衣间之时,手腕处传来一股力,把她带到男人的怀里。
下一秒,帘布落下。
男人并没有和她多做接触。
她立刻获得身体上的自由。
阮书不敢看这个人,背对着他蹲下,掏出手机向赵闵求助。
她习惯性地咬住食指,这是她紧张的下意识表现。
这家店真奇怪,试衣间的墙壁居然是一整面镜子。
她偷偷抬头,想再好好看一看男人的侧脸。
却刚好看到男人长身而立,狭长的凤眸转动,彻底背过了她,只留给她一声轻嗤。
他从学生时代起,就是个极傲慢的人。
他对看不上的人,才会轻嗤。
阮书瘪了瘪嘴,有些委屈。
这么多年,他居然还是看不上自己。
他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学霸才子,他身边配的,不该是她这种离经叛道的女孩。
她看透的太晚,以为自己足够优秀,就能把他们的差距抹平。
从前的她觉得,就算隔着天堑,她也能日复一日地填平。
只是,人与人之间,不能只是单方面的努力。
那不是相爱,那叫骚扰。
阮书还记得,他们最后一次争吵:
“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我可以改。”
“你根本听不懂我说话。”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啊,为什么要拐弯抹角。”
“我累了。”
那一晚他光着上半身,站在阳台的窗帘边,迎着月光。
好脆弱,好想继续。阮书扯了扯身上的被子,却只看到他伸手捞起他的衣服,干脆利落地套上,便离开了。
然后,他就真的离开了她的世界。
为什么呢?
阮书想破了头,也没有想出原因。
最后只能归结于他留下的那句。
“我们不合适。”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试衣间外等待的那个女人。
娴静,优雅,和他倒是合适。
她蹲着,用食指戳着镜子里他的倒影。
无比幼稚的泄愤动作。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她也累了。
透过镜子,看着自己这一身滑稽的扮相,阮书捏了捏假发的发尾,竟生了想一把把它扯掉的心思。
最终还是把手落在粉色墨镜上,摘下,看着自己那双扑闪的眼睛。
阮书控制自己的情绪,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温柔,模仿着那个白衫黑裙的女人。
她仿佛也成了一个柔情似水的大姐姐。
好傻。
阮书擦了擦镜子,低头继续看手机。
赵闵的消息继续狂轰乱炸。
阮书眯着眼自动过滤掉会被和谐的不优雅词汇。
“我在三楼的一家男装店的试衣间躲着,快来救我。”
“你也不想品牌方爸爸知道我是这种人对吧?”
她发完这两条短信后,左腿有些麻。
她侧了侧身子,把重心放在右腿,伸出不拿手机的左手,一边等着赵闵来解救自己,一边握拳轻轻捶打着小腿发麻的地方。
她的视线一直在手机上,丝毫没注意帘子外已经有半个手机摄像头悄悄探了进来。
“啊!”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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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凄厉的惨叫在狭窄的过道中尤为响亮。
手机砸在地板上的声音亦清脆,随之而来的还有男人极度痛苦的讨饶声:
“疼!疼!疼!”
“松开!松开!”
阮书被这动静引的抬头。
只见他用手拧住一只又白又胖的胳膊,另一只手还不忘拉紧了门帘,表情冷然,声音透着股肃杀:
“滚。”
“好好好!”
“你倒是松开啊!大哥!”
“你不放过我,我怎么滚!”
帘外的人为缓解痛感随着他的动作扭动着身躯。
他皱了皱眉,就在松手的刹那,那人立马抓住时机蹲下身捡起方才掉在地上的手机,一溜烟儿就跑了出去。
试衣间的气压瞬间降低。
阮书看着面前黑脸的男人,抱紧了胳膊。
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陈竟轲……”
她叫出了他的名字。
“嗯。”
他应了。
紧接着又问:
“可以出去了吗?”
“我不敢。”
阮书低着头,小声应答。一幅做了错事的模样。
她似乎听到身前之人略带粗重的呼气声。
脸好红。
她想起他们之前挤在国外的出租屋里,她陪读的日日夜夜,都能更近距离地听见他的喘息。
他很性感。
意乱之时,她尤其钟爱抚摸他的薄肌。
顺着崎岖的纹路往下。
直到他释放。
在她的耳边呢喃。
她的耳朵又红透了。
“就一直在这躲着?”
陈竟轲冷静地询问。
阮书习惯性地“嗯”了一声。
随后想起什么,咬唇摇了摇头。
“我叫了人来接我,应该快到了。”
久别重逢,谁能想到这么尴尬。
阮书内心咆哮,一边希望赵闵快点解救她于水火之中,一面又偷偷抬头故作无事的盯着陈竟轲的脸瞧。
他瘦了,下颌线清晰了很多。
肤色和他们去曼城时很像,是很健康的小麦色。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冰冷,和身上的儒雅气质对冲。
他还在做学者吗?
阮书刚想问,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就被陈竟轲打断。
“好。”
“我先走了。”
他点了点头,从阮书的身边越过,抬手拿起阮书身侧挂着的还带着吊牌的衣服,准备走出去。
阮书的鼻子很灵,她嗅到了陈竟轲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水味。
和商场的高档香水不同的,和她常喷的不同的。
既清新,又带着股刺鼻酒精气息的,香水味。
和门口那位乖女孩身上一模一样的,香水味。
阮书的意识被薰的烦乱。
一个男人的身上,染上了另一个女人的气味。
他们只是一起逛街吗?
牵手,拥抱,还是接吻……
陈竟轲把对她做过的事,也对那个女人,做过了吗?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如同被入侵领地的狮子,浑身散着危险的气息。
也许是他在里面的时间太长,陈竟轲裤兜里的手机响起。
他蹙眉,不耐地掏出手机,在看到名字的刹那,神色却立马舒缓。
阮书最是知道陈竟轲是何等人,这一点特殊,更让她印证自己之前的想法。
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果不其然,对面是一道温柔的女声。
“竟轲,你好了吗?店里突然来了好多人。”
陈竟轲深深地看了一眼对面微微瘪嘴的女人。
轻笑:“遇到点麻烦,马上就……”
他的声音突然停顿,让门口的女人纳闷,追问了一句:
“怎么了?竟轲?”
陈竟轲的粗重气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弥漫。
他一只手指赶紧按下静音,另一只手被阮书牵住。
她的手软的没有骨头。
慢慢地攀上他的肩膀,脖子,再是贴上了他的脸。
他们有着20厘米的身高差。
不过今天阮书穿了高跟鞋,微微踮脚,就把自己的唇送到了他的耳边。
“壳壳,门口的小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她涂着亮色唇釉的嘴不经意滑过陈竟轲的耳尖,他握着的手机不断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竟轲?没事儿吧?”
“喂?”
“需要我找人进来帮忙吗?”
“……”
阮书有些不耐,从他手里夺过手机,果断按下挂断键。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男人,轻声道:
“你需要帮忙吗?”
陈竟轲眼神有霎那失焦,他欲夺下手机,腕部却被阮书抓住。
“你不需要。”
“告诉我。”
“你只需要我。”
“好吗?”
阮书从始至终都知道。
她和陈竟轲的爱情,只有他承认她被需要,才会有结果。
2. 延迟
“两个小苦瓜终于甜甜了,泪目!大大一定要勤更番外啊!”
“期待新书!!”
阮书在小说阅读app上连发两条评论,擦擦了眼角的泪。
她追这本小说小半年了,作为资深言情甜文阅读者,她已深陷高冷男神为爱低头的剧情中不可自拔。
一想到大大开的擦边车,整个人无法控制地在上铺扭动。
嘎吱嘎吱。
“阮书!别像一条蛆一样好吗?小组作业就差你那部分的ppt没做了,你还敢看小说?”
宿舍长徐乐怡拧着眉头,敲了敲阮书床位的铁梯。
这家伙一看上小说,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磕糖磕到动情处,嘴里除了哇哇乱叫,就是沦为变态生物幼年体不停咕蛹。
阮书凌乱着头发打开窗帘,眼角还湿润着,懒洋洋地爬下了床,应和徐乐怡:“好啦,我现在发给你!好乐怡,千万不要把我从小组名单里除名!”
她利落地坐到床下的寝桌边,打开支架上合着的电脑,在堆满各类文件的电脑桌面上终于点中了她要的毛概小组作业,用鼠标拖动到他们的微信群组中。
“叮咚。”徐乐怡听到消息音,用wps打开文件,检查完文本内容排版确定没出错后,眉头才彻底舒展开。
“这还差不多。”她收起手机,坐到阮书对面的位置上。
周二那节毛概,由徐乐怡汇报。她向来是个完美主义者,现在准备开始优化ppt和背下汇报讲稿。
阮书松了口气。
她是摆烂天才,和徐乐怡在一个宿舍难免会有压力。
她想到大一的时候,徐乐怡早早了解各项综测加分标准,为了拿到优秀宿舍,竟拉着她们七点去国旗下早读挣加分的事。
一年前的冷风仿佛又吹到了阮书的身上,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的宿舍还有两位美女。
和她关系最好的潘佳,是本省的独生女,宿舍就是挂个名头,偶尔中午回来休息,平常都由父母接送。
另一个叫林丽,是千里之外c省人,现在正在校外兼职。
四人寝住着三个人。
她记得数学老师说过三角形具有稳定性。
没想到三个人也是。
她们的关系只能称之为井水不犯河水。
算不上亲近。
阮书叹气。
恰巧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徐乐怡被打断思路,不耐地啧了一声,气压瞬间降低。
阮书赶紧起身,拿了钥匙,开门出去。
门口站着的是校辩论社的学姐简狄。
她个子虽比阮书矮上2,3厘米,可气势却十足十的强。
“你们宿舍有人睡觉了?”简狄看着紧闭的423宿舍门,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没,宿友在学习呢。”阮书打起哈哈。
简狄不关心她们宿舍是不是真的有人睡觉,是不是有人学习,她来找阮书只有一件事。
“你要打听的消息我已经得到了。”简狄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陈学长喜欢柔弱小白花类型的女孩,据说前女友就是这样的。”
“啊?”阮书看了看自己一身恐龙尾腹肌肚的睡衣,嘴翘地能挂油壶。
她这种抽象女孩难道活该没有爱情?
她不信邪,继续追问:“消息可靠吗?学姐……”
她越问声音越弱。
简狄神色也颇不自在,顿了顿,压低嗓子道:“他宿友说的。你要不信,就自己去问。”
宿舍长走廊中的楼梯口结伴走上来几个女生,调笑声在空旷的楼道尤为清晰。
简狄不打算在这儿多留,对阮书最后说了一句:“喜欢陈学长的人可不少。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别对他有太大的滤镜。”
这句像是忠告的话只流过了阮书的耳朵,却没记进她的心里。
在大学里,像陈竟轲这样品学兼优没有绯闻的高冷帅哥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sc小甜文里的天选男主吗?
时不我待。
犹豫就会败北。
阮书给自己打气,转身进了寝室。
可是,寝室的气压,怎么又低了?
阮书放慢脚步,目光瞥向徐乐怡的方向。
她感觉徐乐怡似乎有话想对自己说。
最终张了张嘴,还是把搭话的念头咽了下去。
也许徐乐怡只是为了小组作业头疼吧。
保险起见,阮书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拉下遮光帘,正准备戴上耳机,刷推文物色新的小说时,徐乐怡又敲了敲她的床梁。
“阮书,你先别睡。打个电话给林丽,已经十点了,她还没回来。”
阮书再次掀开帘子,低头看向有些着急的徐乐怡。
林丽从来没有和她们说过在哪儿兼职,只提过是给一个小学生当家教。
阮书下意识按下手机电源键,瞟了一眼时间,往常这个时候林丽就该回来了,为安抚徐乐怡,她不确定地开口:
“是不是和张清博在一起呢,你别急,我两个都问问。”
张清博是林丽的男朋友,两人刚在一起,热恋期的小情侣黏糊一点也实属正常。
“张清博也没回消息,我没有他电话,你打过去问一下。”徐乐怡神色依旧焦灼。
阮书陡然想起潘佳给她发过的一条校园集市上的瓜。
说是大学城站的地铁口出了个变态裸露狂,专挑夜归的女大学生下手。已经被抓进派出所教育好多次了。
她暗道不妙。
拿出手机拨打张清博的电话,同时对徐乐怡说:“你先继续打着小林的电话。”
阮书把手机开成免提,滴滴,滴滴。
40秒后,电话那头只传来机械的声音,告诉她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徐乐怡那边也是同样。
阮书接连又打了几个,结果并没有变化,于是提议:“我们去下面找找看吧,实在找不到就一定要告诉导员。”
“告诉导员?”徐乐怡的声音陡然拔高,神色不正常,直到冷静下来后才继续道:“我们先下去找找看。”
很显然,她只接受了阮书的第一条建议。
阮书没有多想,快速爬下床,塞进了她的恐龙脚掌拖鞋,拿起钥匙就准备出门。
徐乐怡见状,在背后幽幽出声:“你不会就穿这身出门吧?”
阮书半只恐龙脚已经踏出了房门,回答道:“再过四十分钟就该熄灯啦!我哪儿还有换衣服发功夫。”
阮书不想承认自己就是懒,而且这么晚了,她不相信,她还能撞上陈竟轲不成?
徐乐怡闻言也不做强求,利落地跟着阮书下了楼,期间两人也不断给张清博和林丽打着电话。
差不多到宿舍一楼扫脸通过的地方时,张清博的回电刚好打进了阮书的手机。
她一边掀下恐龙连衣帽方便人脸识别通过,一边接通张清博的电话。
对面的男声颇有种被学习腐蚀过的疲倦。
“阮书,找我什么事?”
张清博是她们班的学习委员,最近大二开学忙算综测,时常有消息找他。
阮书猜,徐乐怡的消息可能沉底了,不然张清博怎么会问她这个问题。
“张清博,小林和你在一起吗?马上要熄灯了,她还没回来。”
她们学校一楼新装的人脸识别系统自动统计考勤,如果林丽不回来,最迟不过明早,导员就能收到消息。
如果是晚归还好,只不过,阮书偷摸瞧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徐乐怡。
要是影响到徐乐怡最看重的奖项,那就林丽有得被说了。
“没啊。林丽不是去家教了吗?她难道还没有回来?”
张清博很是意外,却没有多急。
奇了怪了。
阮书有些不爽,纳闷张清博一个做男朋友的,虽说不用早出晚归的接送吧,但居然连女友最基本的安全问题都全然不顾。
她难免为林丽觉得有些不值,于是声音也带上几分严肃:“她还没回来,你知道她在哪儿兼职吗?”
阮书以为,作为男友的张清博,总归知道林丽的工作地址,结果张清博的回答却让她隐隐有些怒气。
“不知道,她没和我说啊。”
“没和你说你tm不知道问啊!嘴长来光会吃不会用吗?”
阮书实在没忍住,骂了句脏话,引得宿管阿姨侧目。
徐乐怡不想被阿姨注意,立马拉着阮书走到宿舍楼下的廊台边坐下。
“总之!你现在快点过来一起找!”阮书掷地有声,话落便潇洒地挂断了电话。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找?”徐乐怡问。
“先去校门口看看?也许小林饿了在门口的摊位上买吃的。”
徐乐怡无语。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门口的小吃既不卫生,又不平价,林丽决计不会买。
“先去离宿舍最近的地铁站找找吧。”徐乐怡提议。
“好,但是我们得等张清博一起过来。”阮书道。
徐乐怡皱眉。
“等他?哪还有时间?”
徐乐怡作势就要往外走,阮书赶紧拉住她,赶紧说道:“你不知道吗?那一片最近有变态出没。”
“遇到女生就扯开衣服坦诚相见那种!”
“我们总得拉个男的一起吧。”
“要不然真碰到了怎么说?”
“难道真要掏出手机拍一张,紧接着冷笑嘲讽一句真小吗?”
阮书口无遮拦道。
徐乐怡脸色瞬时由白转红:“那林丽不会遇到危险吧!”
徐乐怡在再怎么看众成绩,底色仍是个善良的女大学生,她这时才不管时间是否紧迫,也不管告诉导员会不会影响她的完美人设。
她赶紧拿出手机,准备和导员报备。
下一秒,一道略显憔悴的声音便打断了徐乐怡的动作。
“你们怎么还在楼下?”
阮书和徐乐怡抬头望去,居然是潘佳。
她一手提着刚切好的水果,脸上满是意外。
“小林还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们等张清博过来一起去找她。”
阮书接过潘佳递过的果切,用竹签子插了一块芒果送进嘴里。
潘佳礼貌性地示意徐乐怡也尝尝,见她摇头后便对阮书道:“我刚刚才看到林丽呢。”
阮书问道:“啊?你在哪儿看到她的。”
“校门口啊,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
潘佳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阮书。
“一个男人???”阮书瞪大眼睛,满脸震惊,一旁的徐乐怡也一改淡定,等待着潘佳的下文。
潘佳插了一块水果塞进阮书的嘴里,道:“再大点儿声吧你,等下全校都知道了。”
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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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把水果嚼了两下,赶紧咽到胃里,继续道:“别绕弯子了,你快说呀。”
潘佳一脸服了这小祖宗的模样,坐在徐乐怡和阮书中间,继续道:“那男的好像是大四的,我当时在煎饼摊前买宵夜,刚想过去打招呼,那人和小林说了两句什么,小林就慌慌张张地和他打车走了。”
“走了?”徐乐怡反应尤为剧烈。
“林丽什么意思,也不说自己去做什么,就直接走了?”
见徐乐怡颇为气愤的模样,阮书和潘佳的动作一顿,气氛一度变得尴尬。
阮书尴尬笑了两声:“可能没记起来吧。”
她打着圆场。
徐乐怡见没人应和她,偏过头冷哼一声,便不多话。
对面食堂的灯开始陆续关闭,深夜的冷风吹的阮书把手揣进自己的恐龙爪子里。
“张清博怎么这么慢啊。”
她抱怨道。
阮书等的不耐烦,站起身来四处张望,活像一只短手觅食霸王龙。
果然,人是不能在背后说坏话的。
张清博气喘吁吁地站在宿舍楼前的两层台阶之下。
阮书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此刻她脑子也没有多余空间思考。
她整个人的目光都被张清博身后的那抹穿着休闲白T的男人吸引。
他骑着一辆自行车,黑色的双肩包背在身后。额角的碎发被风吹的扬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英气的眉毛。
手里似乎还拿着一张纸。
该死。
陈竟轲。
人就是不能立flag的。
她见陈竟轲把自行车停在她们宿舍楼下划定的白色车位上,长腿一跨就朝自己走来。
阮书赶紧夹住自己的恐龙尾巴,坐下趴在潘佳身后。
“别注意我,别注意我。”阮书心里默念。
前脚才得知学长的心仪类型,她才不想后脚就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可惜,不是人人都有读心术。
张清博看到阮书一行人,三两步就走到她们身边,声音中气十足:“阮书!林丽也没有接我的电话,我们快去找找!”
狗男人,这会儿才知道急。
可是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声地叫她的名字。
阮书一反常态的变化让大家都摸不着头脑。张清博误以为惹了她们生气,声音不减反增:
“阮书!你别气了,现在找到林丽才是正经事!”
阮书躲在潘佳身后,悄悄注意着陈竟轲的行踪,想待他走远再教训这个“大喇叭”的男人。
可惜,陈竟轲走的越来越近,张清博也开始越来越急!
“阮书!你躲着干什么,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哑巴啦?”
要是碰到以前,阮书铁定把张清博骂的满地找头,她拳头捏的死紧,克制住自己的滔天怒火。
还是潘佳出头,替她开了口:“唉,你怎么说话呢!”
“谁让阮书叫人过来又像只耗子一样躲着。时间也不早了。”
张清博看了一眼时间。
潘佳看不下去,欲说点什么,却见一个人慢慢走到她们身前,而她身后的阮书抖地更厉害了。
“你好,请问你是阮书吗?”陈竟轲礼貌开口,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眼中却没有任何的情绪。
他是校园集市的常驻人物。前两天在楼梯间准备辩论赛的发言时还被被迷妹拍下他的背影传上短视频网站后而小火了一把。
潘佳自然认识他。
见他认错,潘佳赶紧把身后的阮书推了出来。
“我不是,她才是阮书。”
阮书不敢抬头,紧张的情绪一下占据所有大脑。
还有无尽的尴尬,惊慌……
她羞耻地抠了抠自己的脚丫,灰绿色的恐龙爪也随之而动。
甚有几分荒谬。
她的嘴封地死紧,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也并非想和她对话,确定是本人后,从包里掏出一张白色的纸张,递到阮书的眼前。
阮书看着伸过来的一双修长手,头垂的更低了。
她艰难从兜里掏出揣得暖和和的手,从陈竟轲手里接过了纸张。
虽不明所以,阮书还是乘着陈竟轲不注意,故意用小拇指勾了勾他的食指。
陈竟轲见她拿稳,迅速收回手,两指快速摩擦后垂到两边。
他不习惯别人的触碰,这太奇怪了。
他见阮书只顾低头,只有耳朵红地像发烧。
出于办事的严谨,等了一会儿发现阮书并没有查看纸张内容的意图后,出言解释:“这是林丽的请假条,记得交给宿管。”
听到林丽的名字,一边的张清博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对陈竟轲频频发问:
“林丽为什么请假,我怎么不知道。”
“她出了什么事,她不是去家教了吗?”
“你又是她什么人!”
张清博一脸敌意,气势汹汹。
阮书抬头正要制止,却只听到陈竟轲冰冷冷一句反问:
“你是谁?”
“我是林丽男朋友。我想我应该有权力知道她在哪儿,在干什么。”
张清博完全走到陈竟轲面前,挡住了阮书一大片视线。
陈竟轲默默地退后一步,把和张清博的距离拉开,轻呵:“是吗?那你该问你女朋友,而不是我。”
3. 模特
陈竟轲说完便转头,径直走向他的自行车,骑着离开。
阮书面前的张清博极为气愤,啐道:“拽什么拽。”
阮书辩解道:“人家说的也没问题啊。”
潘佳随声附和:“就是就是。”
“你们哪边的啊!”张清博极为气恼。
阮书小声嘀咕:“反正和你不是一边。”
她倒是想和学长一边,可惜……
阮书只能把指腹轻放于陈竟轲可能待过的地方,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和他更近一步。
想到方才和他的指尖相触,阮书更难抑制内心的波动。
他们刚刚算不算……0距离接触了……
那下一步……
嘿嘿……
她脸上不由自主露出诡异的笑容,在这张白净的小脸上显得尤为割裂。
一边的张清博仍在抱怨和林丽之间的事,可阮书半个字都听不进脑子里,满心只有和学长的片刻接触。
还是徐乐怡率先开口打断了阮书愈来愈过分的幻想。
“还有五分钟就熄灯了,既然林丽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徐乐怡抬脚就往宿舍内走,她还要忙课程汇报。
阮书和潘佳跟着上楼,见无人理会的张清博也只能灰溜溜回寝。
他们学校男寝和女寝有挺长一段距离。
张清博要想不被记晚归,只能拼命跑回去了。
已经爬上床的阮书和潘佳头对着头说着悄悄话:“你怎么回来了?”
潘佳笑骂:“我交了住宿费咋不能回来。”
阮书轻推她一把。
潘佳才笑着解释:“我小叔上城里陪我奶看病,家里房子住不下,我就先住段时间寝室。”
“那你奶奶怎么样?”阮书关心道。
潘佳的奶奶住在乡下,潘佳寒暑假回来还常给阮书带些她奶奶自己腌制的牛肉。
为着奶奶腌制的牛肉干不被辜负,阮书都想和潘佳一起去探望了。
“老毛病了,搂席的时候吃的油腻了一点,胆囊炎犯了。最近就在我家好好休养休养。”
“但是我爹妈都有工作,也不方便,小叔就过来一起照顾。而且小叔的女儿也到了要上小学的年纪,村里的小学陆陆续续都关了,小叔也在为了这个事情愁。”
潘佳叹道,和阮书倾诉着最近的心事。
阮书安慰了几句,看着对面林丽空空的床位,想到她交给宿管的那张假条。
她忽然出声:“你说林丽和学长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她撑着脑袋,眼神涣散。
兄妹?可陈竟轲和她一样是H市人,和C省的林丽隔着十万八千里。
朋友?
阮书开始细细琢磨和林丽所有的交往细节,力图发现蛛丝马迹。
一个美院,一个机电。
怎么会认识呢?
“关我们什么事。总之她没出事就好。”潘佳打了个哈欠。
她不太喜欢林丽,主要是因为林丽过于计较的性格,让潘佳总是扫兴。
就比如大一的时候,她们宿舍一起去聚餐。
潘佳作为本地人,自然而然推荐了一家小饭馆。
结果四人点完了菜,吃到最后结账发现要500块时,林丽才说:“点的这么多,又吃不完。潘佳我们住在宿舍,饭菜不好热。你把这几个没怎么动过的菜拿回去吃吧。这几个菜呢,我没吃,我就不掏钱了。”
潘佳理解林丽家里条件不好,可是她点菜的时候也不见林丽制止,而且吃饭途中,她也一直在说些丧气话。这些都让潘佳憋着一股气。
但是因为她不常在宿舍住,和林丽也没有更多的矛盾。加之林丽的情况她或多或少也知道,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她们顶多也就是平时遇见会打个招呼的关系。
阮书性格要更大条一些,有时徐乐怡和林丽的讽刺她听不出来,三人的关系居然异常的稳定。
也许,这就是顿感力强的好处吧。
“好了,别想了,快睡吧。明天可有夫老头的专业课呢!”
潘佳打了个哈欠,和阮书道了句晚安后,躺下睡觉。
而一向吃好睡好玩好的阮书,却头一回失了眠。
林丽……
是陈竟轲喜欢的倔强小白花类型吧……
她还有个极端的父母,无能的弟弟……
个性又那么要强,人也能吃苦……
男朋友还……不是个人……
这不是,古早小说女主的配置吗?
她开始不停脑补一系列浪漫桥段,终于在近凌晨3点时,才被身体强制关机。
熬夜的后果是显著的。
这在专业课上体现的尤为明显。
她们的素描老师是一个叫齐夫生的小老头,和古代人一样在下巴下留着一小撮长胡须。
他最喜欢的事就是画完示范画后在教室里闲庭漫步,教室里近二十个学生的画作尽收他眼底。
他戴着一幅小圆圈眼镜,整个人可谓是中西贯通。
这在他的教学上体现的尤为明显。
一方面,他主张学生的自由创作,大胆学习各种技法,鼓励创新。
一方面,只要在他的眼皮子下犯了基础性错误,就会留堂下来把当堂的练习画上十遍才准离开。
他对绘画过于精通,故而只要看到手腕曲折的弧度,便能知晓这笔落下的粗细。
今天的阮书,算是撞枪口上了。
她们今天的联系是人像石膏,是再平常不过的练习。
可是由于熬夜,她从起形开始,眼皮子就不住地打架。
一笔,两笔……
哗啦……滋滋……
阮书被这突然的声音惊醒,整个人鲤鱼打挺。
铅笔和素描纸形成近乎平行的角度,笔尖的石墨被折断,不知道弹到哪里去了。
她的画作哪儿有什么形。
歪七扭八的线条,轻重不一的触感。
还有一条入笔极粗重的长线,末尾虚浮,连着一串细密的点。
恰巧,下课铃响。
阮书捏着这张不能入眼的画作踌躇。
她上的是素描,不是抽象创作。
另外……阮书偷偷觑向讲台边的夫老头。
他今日,怎么没有巡视?!
潘佳坐在她边上,凑过来道:“你昨晚干什么了,睡得这么死,我都提醒你好几次了,你理都不理我。”
“啊?”
阮书一脸茫然。毫无这段记忆。
“老师都走到你这儿好几次了,但是奇怪,他什么也没说。”
这就很恐怖了。
按照夫老头的个性,当场抓住可比秋后算账好的多。
果不其然,学生陆续走出教室后,夫老头走过来,敲了敲阮书面前的画架。
“你,留下来。”
听到这句话的阮书终于心死了。她求助似地看向身边的潘佳,却见潘佳早已挪步至画室外,一脸爱莫能助。
这节课是下午第二节,本身就是最困的时候。她本来还想结束了直接回宿舍补觉,现在看来,没个三四小时,她是走不掉了。
“阮书?是吧。”
夫老头记性很好,被他叫出名字,并不是什么好事。
阮书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你是哪儿的人来着?”
夫老头并不急着处置这个睡了他一大节课的学生,慢悠悠地了解阮书的情况。
这样仿佛更不妙了。
阮书心想。
还不如给我个痛快的呢!
她瘪了瘪嘴,回道:“H市的。”
夫老头哦了一声,随后又说:“本省的,回家应该挺方便的。”
阮书不明所以,只能应是。
夫老头目光炯炯:“那看来不是晚上想家了和妈妈打电话打到半夜吧。”
“不是不是。”阮书连连摆手。
“是谈了异地恋的男朋友?”夫老头继续问。
阮书尴尬一笑:“也没有。”
“难道是熬夜学习了?”
阮书声音越来越小:“没……没有。”
“非常好。”似乎得到了令他满意的回答,他转身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看来你的时间比较空闲。”齐夫生发完消息,走到窗边,继续道:“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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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我已经申请下来了。这个晚上,它都属于你们。”
“你们?”
阮书精准捕捉到夫老头话里的重点。
难道还有谁和她一样倒霉,得罪了夫老头?
“当然。”
“你和……”
“你的模特。”
“我想你睡得这么香,想来是对石膏不感兴趣。那么,今天就画实物吧。”
“今天还剩下8个小时,期间你们可以做任何事,但是明早我希望在办公桌上,看到满意的答卷。”
“如果还是这样的程度……”
齐夫生把阮书的作业从画板上取下,两手一扯,撕碎后揉进垃圾桶后道:
“那就挂科吧。”
“goodnight!孩子。”
齐夫生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
“老师!”阮书大叫。
可是你还没说模特是谁呢!
阮书的话被封在嘴边,那夫老头早都溜的影儿都没了。
她现在处在学校静心湖旁边的二教楼。
窗外湖景波澜,十里桂花飘香。
是极美的秋景。
只是二教楼毕竟年深日久,饱受“摧残”。电路不稳那时常事。
恰逢屋外又狂风大作,桂花也被吹散,枝桠晃地厉害。
室内的光线立刻变得忽明忽暗。
阮书看着白色窗帘,心理涌上一层不安。
从小到大她就喜欢听鬼故事。
脑海里顿时幻想出一个被铅笔戳瞎眼睛的白衣女学姐突脸。
尤其是,夫老头的门没关紧,走廊的风吹地门吱呀作响。
这种氛围,她再留在这儿,就是鬼片女主的常见作死套路!
管他什么夫老头挂不挂科,她甚至怀疑夫老头为了惩罚她找了个女鬼给她做模特。
门晃动地声音越来越大,阮书心一横,眼一闭,拿起挎包,确定正门的方向,就直直的冲过去。
没有一万,就怕万一。
学习哪儿有命重要!
“哐当!”
阮书没注意脚下被谁扔了一块板擦,加上地板本就光滑,踩上这块硬物后,重心不稳,立马向前扑去。
正当她以为就要与砖块比比谁更硬时,预料的痛感并没有袭来,反而摸到了一处柔软的肉/体。
这是人还是鬼。
鬼没有实体。
不是吧,偶像剧!
她扑到了谁!
一声性/感的闷哼随着她的心理活动一同响起。
随后是一道比地板温度还冷的声音:“你到底要在我身上趴多久?”
等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阮书不住庆喜。
她不会,扑倒学长了吧。
阮书假装头晕,倒在陈竟轲的胸前。
直到闻到那股淡淡的木制气味,她更确定了。
变态地贴着他左心房轻轻嗅上一口。
咝~
九九成~
稀罕物~
阮书的心跳从未如此之快。
只是,她耳边的心跳声,怎么也加快了?
陈竟轲对这个突如其来扑向自己的女人感到不耐。
身上的气压急速降低,却抵不过被陌生女人触碰后身上滚烫的反应,他眸光凌厉,立刻抓住那只在他腰部偷偷作乱的手。
紧接着像提溜小鸡仔似的把女人抓起来。
这下,两人的位置更奇怪了。
阮书跪在陈竟轲身前,手腕被抓住高高越过头顶。
她心虚不敢和他对视,低头又刚好瞥到男人人体部位的某个的三角区域。
他为什么穿了一条灰色的裤子。
是不是在勾引她……
阮书一害羞,耳朵就容易红。
和昨天一样,像被烧过一样的鲜红。
陈竟轲仰坐在她面前,突然一条腿半弯起来,挡住了部分风景。身子立地更直,剑眉紧蹙,美男薄怒:“你到底在看什么!”
脸皮一向只和城墙比厚的阮书直言不讳:“看你……”
她的尾音拉地细长,令人意犹未尽。
“我的模特。”
4. 画室
想到简狄说过的话,阮书收回自己过于炽热的目光,换上楚楚可怜的眼神。
不过是……她以为的。
她委屈着说:“学长,我被老师关在这里,要我一定要画出一幅人像,才能走。”
“学长,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阮书脆弱滑跪,故意露出更为精致的右脸,眼眸微垂,睫毛颤动。
她心里想,这总是小白花标配氛围感了吧。
可惜,环境不对。
屋外狂风骤雨,室内灯光闪烁。
明暗交替间,阮书更像《聊斋》里诱人深入后吃干抹净的女鬼。
“我为什么要帮你。”
陈竟轲出声,声音无甚起伏。
他缓了缓,站起身来。
阮书就坐在他的阴影下。
这是一个好问题。
阮书想了想,开口:“你认识林丽吗?”
“嗯。”
“我是她的宿友。”
阮书道。
“哦。”
“你是阮书?”陈竟轲反问。
“不……不是。”阮书硬着头皮否认。
“我是潘佳。”
阮书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哦?”陈竟轲看着面前万分肯定的人,暗自发笑。
她是觉得自己是瞎子,还是记忆力差到连24小时前才见过的人都毫无印象。
不过他也不急着拆穿面前之人。
低头静静地等待她接下来的动作。
“那你就一定得帮我!”
阮书找好角度,泪眼涟涟,抬眸恳切地道。
陈竟轲的嘴角抽了两下,连连后退,将要摸到门把准备推门出去之时,却发现怎么拧也拧不开。
这间画室,被人为锁死了。
陈竟轲立刻走向两边的窗户,用力掰了几下,皆是无用功。
于是,他面色不善地看向阮书。
“这又是你们的什么恶作剧。”
沉浸在自己设置的小百花人设中的阮书还没反应过来,呆愣地重复陈竟轲的话:“什么恶作剧?”
陈竟轲看向阮书的眼神带着审视,察觉到阮书脸上的茫然不似作假,开始陈述一个事实:“明早八点管理员来检查教室之前,我们都出不去了。”
“啊?”阮书的语调先扬后抑。
“那真是太……”
棒了。
阮书偏头克制住自己的笑容,声音一抖一抖:
“太……令人难过了。”
陈竟轲默默地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台笔记本,在阮书的目光下熟练地用那双纤长的指节敲动着键盘。
阮书在欣赏陈竟轲的侧颜时,同样没忘记夫老头给自己留下的任务。
她走到陈竟轲身边,轻声道:“学长,我有管理员的电话。”
提到这茬,她打开手机页面,证明自己所言不假。
听到阮书的话,陈竟轲将目光转向身边的阮书,道:“你要我做什么。”
要是想走,早都打电话了,何必拿来做把柄问他?
想到这里,他眼里的光也随着电脑屏幕的熄灭而暗淡。
阮书嘿嘿一笑。
她之前缠着简狄要过陈竟轲的课表,知道他晚上8点有节专业选修课。
虽然这么做有些卑劣,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做我的模特,帮我完成作业。”
“我就帮你出去,怎么样,学长?”
……
教室里的灯光终于在卡顿最后几下后选择彻底停止运作。
陈竟轲端坐在阮书画板前的座位上,灯光太暗,以至于看不清他的面容。
她把手机的电筒功能打开,放在陈竟轲斜后方的窗台上固定。
暖光一打,陈竟轲立马与昏暗的环境切割出一条模糊的轮廓。
阮书把角度再三调整,满意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随机拿起手边透明笔盒里杂乱的铅笔,在换好的素描纸上临摹。
她觉得夫老头有句话说的很对。
如果是陈竟轲坐在她面前,她就算前一夜通宵了,大抵也不会困的。
阮书第一次有正经的由头可以毫不抑制自己炽热的目光在陈竟轲的脸上游移。
手下的落笔比她曾画过的任何一幅作品都要慎重。
他似乎很不适应并另一个人以这样直白的形式观看。
因为阮书注意到了他垂在裤边的手指有不自然的曲张。
顿时,她起了逗弄眼前之人的小心思。
“学长,领口可以拉低一些吗?”
“脖子的衔接处我怕我画不好。”
阮书的铅笔在指尖流畅地转动。
从画板边探出的脑袋瓜透着股狡黠。
陈竟轲眸色一沉,似有不满。不过手指依旧精准抓住了卫衣领口的部位。
紧接着,把两条帽绳轻轻一扯。
这下,她本来能看到的喉结部位也只能若隐若现了。
“我相信你,可以画好的。”
陈竟轲道。
顺便给两根绳系上了一个活结,以此表明,自己既不卖艺也不卖身。
阮书暗道失策,嘀咕一句:“好吧”。语气里尽是遗憾。
她慢慢缩回脑袋,投入到未完成的画作之中。
白纸之上跃然呈现一个端坐的男人画像。
只不过,画面中的男人眼神微眯,双手被束于身后。
穿的更不是卫衣休闲裤,而是一件剪裁得体的西装。
阮书的画工很好,尽管只有黑白灰三色,却把西装的质感表现的极佳,连带着领带松开下的那片肌肤纹理,也刻画地入木三分。
尽管,方才某人把它藏起来了。
不过阮书,最不缺乏的,就是想象力。
最后在陈竟轲鼻梁之上用炭笔点上象征性的那颗痣,阮书顺手把自己的签名写在右下角的地方。
她用腿把椅子挪后,欣赏着自己的艺术。
尤其是,面前的男人还维持着那副冰山死人脸。
这极致的反差让她的心难以抑制地跳动。
“还要多久?”
一直沉默的陈竟轲见阮书停了动作,陡然发问。
“这次很快了。”
阮书小心翼翼地把画拿下,妥帖地装在一个白色的袋子里,慎重地放在腿边,又重新扯了一张纯白的素描纸,用夹子夹在画板上。
陈竟轲深深望了一眼阮书腿边的那幅画,没再多问。
这次阮书的动作果真比上次快了许多,在正经地处理好最后一个灰面细节后,她叹道:“大功告成!”
“学长你看!”阮书喜不自胜地把画板转过去,期待陈竟轲的回应。
结果下一秒,唯一的手机光源突然消失。
房间又陷入到之前的昏暗。
“啊!”
阮书借着窗外微弱的灯光走到放手机的地方,按了几下侧边的开机键,手机皆是毫无反应。
“手机没电了,怎么办!”
她一整个上午都有课,早把给手机充电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茫然地望向刚走到自己身边的陈竟轲,轻轻晃了晃手机。
不安感一下涌上心头。
她方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能出去。
现下打脸来的比谁都快。
主要由于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她怕耽误陈竟轲上课。
更怕,他觉得自己是个笨手笨脚,什么事都做不好的人。
阮书大脑持续宕机,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身后的陈竟轲敲了敲窗,淡然开口道:“这是玻璃的。”
“嗯?”
“砸了它。”
陈竟轲语气轻松地像是和她商量过桥米线能不能加香菜。
不,他根本没在商量。
黑夜下视力受到阻碍后,人的各项感官往往会被更加放大。
陈竟轲身上压抑的怒气让阮书有些害怕。
突然有些后悔多画了那张图。
其实可以拿图回去慢慢想象的。
可是画怎么比得上真人呢。
想到这里,她也就不后悔了。
可是砸窗户,她真的不敢啊!
她才不想上校园论坛,成为焦点。
“要不然我们在这儿大喊救命,说不定会有路过的人发现我们呢?”
“呵呵。”
陈竟轲低头睨了她一眼,笑声中满是嘲讽。
这是在笑她蠢吗?
阮书撞似委屈地对了对手指:“也许我们也可以共度……”
良宵二字还未从嘴里蹦出,教室前门就传来一阵淅淅索索地开门声。
门口一个男声气恼:“这钥匙也太老了,转都转不开。”
另一个声音催促道:“快点儿吧,马上上课了。”
随着咔嚓一声响,门被人打开了。
紧接着,电闸被拉上,整个房间彻底亮堂起来,晃地阮书眼睛一觑。
“哟吼,陈竟轲。还叫我们来救你呢,原来是和学妹在一起。”走在前面的夹克男挤眉弄眼道。
眼波不停在陈竟轲和阮书之间流转。
那架势,仿佛两人之间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夹克男身后站着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他拍了怕陈竟轲的肩膀,对夹克男说:“好了,还得去还钥匙呢。”
“竟轲,没事吧?”眼镜男关心道。
“没事。”
陈竟轲回应完,回头深深地看了阮书一眼。
他早就看出了阮书的不靠谱,提前给宿舍的沈明和朱琪发了消息。
只是没想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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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来的这么晚。
害得他差点……
想到这里,他看向阮书的目光陡然冷了一瞬。
她当真不是那个人派来整他的吗?
夹克男见陈竟轲和沈明就要离开,笑嘻嘻地对阮书道别:“学妹,下次见咯~”
阮书讶然这位学长的热情,直接发出疑问:“你认识我?”
“当然了,你可是……”
见夹克男一幅要喋喋不休的模样,陈竟轲立马出言打断。
“朱琪,看来你很想在申教授的课上迟到。”
说完,他便和沈明大步一跨,走出老远。
朱琪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地对阮书说:“不好意思啦学妹,我们先走咯~”
挥手告别后,朱琪小跑跟上陈竟轲和沈明。
只有阮书趴在门框边,目送着三人走出这栋教学楼。
她回头,画板上的画正对着她。
就仿佛陈竟轲依旧坐在那张椅子上。
阮书突然不想把这幅画交给夫老头当作业了。
回到宿舍的阮书颇有些魂不守舍,坐在她身旁的潘佳摘下了听平板综艺的耳机,冲着她调侃道:
“怎么了?夫老头让你重画了一百遍不成?”
阮书把脑袋耷拉在桌子上,手指摸索着被封好的画作边缘。
“那倒没有,他就让我交一份上去。”
“那你丧气个什么劲儿。”潘佳不解。
能从齐夫生手里落着好,不是件好事儿吗?
阮书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和潘佳形容。
有些事,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能告诉。
潘佳见阮书一幅被妖精吸光精气的模样,以为是夫老头布置了什么惨绝人寰地任务折磨了这个小可怜,便过来伸手摸向了上面被封好的那幅画。
“我来看看,夫老头究竟让你干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对劲儿。”
“没什么,没什么!”
潘佳此举让阮书神经立马绷紧,轻轻拂开潘佳的手,把桌上的两幅画拢在一起,郑重收好。
下面那张是要藏起来的,上面那张交给夫老头。
阮书在心里默念完,爬上床调好歌单准备看自己攒下的小说。
潘佳心道奇怪,不过想到这是阮书的隐私,便没有多问,回到座位上戴上耳机继续看自己的综艺。
他们寝室有禁音协议,晚上9点后分贝就不能超过80。
这当然是徐乐怡强烈要求的。
就在寝室归于平静之时,门被打开了。
徐乐怡和潘佳在床下做着自己的事,听到动静都下意识朝门口望去。
门大敞着。
林丽一脚抵着门,一边拖着笨重的箱子吃力地运到寝室内。
徐乐怡看了一眼便回头继续写学生会的策划文件。
潘佳犹豫片刻后,询问道:“林丽,你要帮忙吗?”
“谢谢,不用。”林丽的声音带着力尽的喘音。
她抬眼看了潘佳一眼,继续挪着自己的东西。
箱子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和地面摩擦后发出滋啦滋啦的噪音,惹的徐乐怡眉心皱地能挤死苍蝇。
阮书的床位在靠门右侧。
或许是徐乐怡的不满太过明显。林丽拖东西的时候下意识离她远些。
箱子挪动时不小心带动了阮书的椅子,发出“砰”的一声。
徐乐怡啪地一声把书砸在桌上表达自己的情绪。
潘佳和阮书听到动静,察觉到剑拔弩张的气氛,便更不敢出声了。
林丽没吱声,把方才阮书掉下的两张画捡起重新放在桌上后,吃力地搬起箱子,尽量不在发出声音。
潘佳把自己的帘子拉了起来,掏出手机给阮书发微信。
绝绝佳佳子:【刚刚好吓人,我差点以为徐乐怡要骂人了】
瘫书里:【她们就是这样的】
瘫书里:【习惯就好】
瘫书里:【墨镜男jpg.】
绝绝佳佳子:【你说林丽昨天去干啥了啊】
绝绝佳佳子:【她拖的东西看起来就重】
绝绝佳佳子:【我说帮她,她还不乐意】
绝绝佳佳子:【得,算我自作多情】
绝绝佳佳子:【我的母语是无语.表情包】
阮书看着潘佳的吐槽,目光只留在那条林丽昨天去干什么的消息上。
她能说,她也很好奇吗?
一想到林丽可以让学长亲自帮她送假条,她就抓耳挠腮地想知道更多关于陈竟轲的一切了。
瘫书里:【要不然我去问问?】
阮书引用了那条潘佳问林丽昨天去干什么的消息,结果立马就被潘佳消息轰炸。
大抵意思就是,她疯了。
阮书握紧了手机,她觉得潘佳说的挺对。
她可能真的疯了。
5. 乌龙 翌日,阮书起了个大早。
翌日,阮书起了个大早。
今天原本是没有早八的,她掀开帘子,只有她对床的徐乐怡不在。
阮书轻手轻脚地洗漱好,把上面那张画拿着出了门。
她要在夫老头来办公室之前把画放在他桌子上。
齐夫生的办公室在美院大楼的第三层的行政区。
这栋楼是上世纪就建好的,美则美矣,就是没有电梯。
阮书绕了一圈,终于在八点前赶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几张错落的红木桌,行政处的老师只有晚来早退的,没有人实属正常。
她把画放在靠近玻璃窗边的桌子上。
这是齐夫生的工位。
桌上只有一台还没开机的台式电脑以及一盆长势良好的富贵竹。
好想摸一摸叶子。
阮书这样想。
“今天值班结束后我们去吃那家新开的火锅吧,听说特别辣!”
“好啊,是不是德鑫广场那家,我宿友刚去吃过,等我手机上囤个劵。”
“行!吃完我们再去……”
阮书站在富贵竹边与刚进来的两个女生相望,而她的手即将就要放叶片上。
那两个女生瞬间噤声,怀疑的眼神直直打在阮书身上。
面对这样的目光,阮书的眼神也开始游移,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紧张之下,她忍不住捏了捏富贵竹的叶子。
“同学……你有什么事儿吗?”其中一名绿衣女生缓了缓后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呵呵,我……我是来交作业的。”
阮书赶紧收回了手,解释完自己的目的后立马落荒而逃。
……
“唉,这不是昨天和你待在一起的那个学妹吗?”
“就是那个叫阮书的?”
朱琪在另一侧的四楼走廊上,眼尖地瞧见了快步下楼的阮书。
他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陈竟轲,示意他往下看。
陈竟轲下意识瞥了一眼,移开了视线。
“不熟。”
“哦~”
朱琪的表情突然变得耐人寻味。
直到陈竟轲瞪过来才像哄小孩般安抚道:
“好~不熟,不熟!”
不熟你和人家在画室待一晚上。
他可看到了,阮书画板上的画,分明就是陈竟轲。
这家伙,是能让人随便画的个性吗?
再说了,阮书她可是……
“走了,你不是要帮你女朋友整理文件的吗?”
陈竟轲先下了楼,留给朱琪一个背影。
朱琪无奈,谁让他女朋友也是美院的呢……
等等,他为什么要用“也”。
不由他多想,陈竟轲已经走到了三楼那间办公室门口,斜向上给他摆臭脸了。
陈竟轲就是这样的。
朱琪道。
说他冷漠也好,臭脸也好。
其实他只是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绪。
不怪他。
朱琪告诉自己。
欢欢乐乐地下了楼。
他们到了阮书刚离开的那间教室。
因为没有老师,绿衣女孩正在和白衣女孩聊地正欢,见朱琪和陈竟轲来了,绿衣女孩率先打招呼:“朱琪!这儿!”
毫无意义,她就是朱琪刚谈上的女朋友。
美院团委的副主席,谢依乔。
谢依乔见后面还跟着陈竟轲,给白衣女孩使了眼色。
白衣女孩领会后便把谢依乔旁边的座位让出,坐到了后一排的办公桌上。
正好和齐夫生的办公位置相邻。
谢依乔见万事俱备,冲着朱琪娇笑道:“你坐这儿吧!”
她指了指身边的座位,紧接着对朱琪身后的陈竟轲说:“学长不好意思麻烦你去那边帮一下我的同学整理数据啦~”
白衣女子低着头,假装整理面前的文件,实际余光一直在注意着门口的陈竟轲。
她喜欢学长很久了,谢依乔得知朱琪和陈竟轲是宿友后,便缠着朱琪找了个借口把陈竟轲拉了过来想要撮合他们。
朱琪秒懂谢依乔的潜台词,但就目前而言,女友显然比兄弟重要的多。
他一屁股坐在谢依乔身边,对着陈竟轲使着眼色。
陈竟轲虽无语,但看在朱琪的面子上,走向白衣女子身边的位置坐下。
他没有说话,默默地坐在那边,身上散发的气息比屋外的空气更冷。
明明还是秋天,却让白衣女子觉得自己今天出门该多穿一件里衣。
为了打破这僵局,白衣女子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后,小声开口:
“学长你好,我叫沈瑶。”
她的声音莫名变得细柔,在别人听来,格外的娇俏。
这一声让陈竟轲的表情变得奇怪。
他最近总是遇到很多,穿白衣服的女孩,并且声音都是同样的……
娇软?
他没控制住身体的下意识反应,一哆嗦,手下意识搭在旁边的桌子上。
沈瑶侧头露出她更为精致的右脸,从手上几张表格中抽出两张,递给陈竟轲。
“学长麻烦你帮忙审核这几张吧,我教你。”
她慢慢靠近,身上带着股清新的茉莉花香。
陈竟轲不习惯别人的靠近,对香味更加敏感,他抓着桌子的手一曲,本来放的好好的画飘然落地。
塑封袋和地面接触,发出簌簌的声音。
陈竟轲得以借口离这位叫做沈瑶的学妹远上一寸。
“不好意思。我捡一下东西。”
他离开座位,半屈膝蹲下,拾起了掉在地上的画。
塑料袋开口处露出素描纸的一角。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字。
阮书。
笔力遒劲,看得出功底很深。
陈竟轲回忆起昨天晚上的阮书,狡猾的像只狐狸。
竟然字写的这么正派,倒真令他有些“刮目相看”。
他现在对字如其人的说法,抱有严重的怀疑。
看到她的字,想起她的人,陈竟轲突然有些好奇她笔下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
他故意把开口拉地更开一些,不经意地往里一瞥。
先映入眼帘的是他跪下的膝盖,再往里瞧,就是他被束缚住的双手,和……
那样的表情。
陈竟轲的脸,黑透了。
头发甚至都竖起了两根。
沈瑶离得最近,又时刻关注着身边的陈竟轲,看到他瘪下的嘴角,小心翼翼道:“学长……没事吧。”
陈竟轲没收住自己的眼神,凌厉地望了一眼沈瑶。
想起面前之人于他不过陌生人,立刻收敛起情绪,只是没松开的眉头依旧暴露了他的戾气。
“没事,我们继续吧。”
他把阮书的画放在桌上,他能看到的位置,随后扯出一个笑容,对沈瑶道:“学妹,你能帮我倒杯水吗?”
沈瑶愣了愣,微颤着手接过陈竟轲递过来的水杯。
经此一遭,她突然懂了,为什么学长四年都没有绯闻。
陈竟轲,着实有着恐怖……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
现在赶学长走,还来得及吗?
她走到门边的饮水机,给陈竟轲的水杯打满了开水后,慢悠悠地走到他的身边,把水杯递给了他。
陈竟轲微微抬头,道了句谢后,就把水杯置在边上,似乎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沈瑶这次坐的极为端正,仔细对比着手上的数据,没有再偷偷瞥向陈竟柯。
她现在只想赶紧做完手上的工作,溜之大吉。
因此,她并没注意到陈竟柯的包鼓了起来,更没注意到那个奇怪女生放在桌上的画不翼而飞。
中午换班时,沈瑶显然比平时更加筋疲力尽。
陈竟轲人不算差,见她忙不过来时,帮她改了几个漏掉的错误数据。
如果没有他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望地她直发寒的话……
陈竟轲跟着朱琪离开后,谢依乔偷偷拉着沈瑶打听。
“怎么样?相处的。”
“我感觉,我在他眼里只是空气。”
“太难受了。”
沈瑶嘟囔道。
“你不知道,他虽然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但总感觉怨气大的要砍人。”
“……”
沈瑶吐槽了一会儿,得出一条结论:“学长不是一般人能拿下的。”
谢依乔挽着沈瑶的胳膊宽慰道:“没关系,拿不下他,我们就去拿下火锅。”
“听说他们家的鸭肠最好吃,我要点两盘!”
“这次可不要鸳鸯了,我要麻辣暖暖这颗冰冷的心!”
“好~”
“听说那还有一家卖衣服的店,价格还很划算。”
“去去去,我要试个遍!”
“……”
回到宿舍的陈竟轲从包里拿出那副被他卷成圆筒的画,面色不善。
一边的朱琪把外套一脱,带上耳机就准备奔向游戏。
宿舍里只有他们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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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
他们已经大四了,另一个宿友提前找到了工作,只有答辩才会回来,他和朱琪准备保研直升,而沈明打算下半年考本地的事业单位,混个编制。
陈竟柯的食指随意搭在被卷好的画作之上,把帘子一拉,打开台灯,将素描纸徐徐展开。
从阮书的签字开始,视线逐渐往上,定格于他的脸。
抛开内容不谈,她的技术非常娴熟,就连他这个门外汉也能看出她绝非等闲。
他……
真的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陈竟柯借着黑屏的手机,依稀辨清自己的眉眼,却觉得十足十的陌生。
嘴角随即勾起冷嘲的弧度。
他真是脑子坏了。
不过,有些账,的确是要好好算算。
他把画妥帖地放回的袋子中,打开帘子走到他的衣柜前,把这幅画,压在了最底层。
朱琪的游戏之旅似乎极不顺利,飚了句卧槽后,把鼠标一砸,愤怒地摘下耳机。
“TMD破游戏,老子再也不玩儿了。”
这当然是气话。
陈竟柯没有搭腔,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脑,对着机电系年级群发布的推免申请表,填报信息。
他刚拿到夏令营的优秀营员,加上绩点和科研成果都算不错,所以他的简历非常的漂亮。
只是在填到目标院校之时,他准备敲下键盘的手指悬空着,突然不知道该按下哪一个字母。
朱琪凑了过来搭话:“你肯定要保外校了吧,K大还是J大。这两所学校都是很top级别的了。”
陈竟柯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现在,却突然犹豫了。
他保存文档后合上电脑,敷衍地答道:“还没想好。”
朱琪只当是陈竟柯不想在出结果前太张扬,便没有多问,转而关心上他的感情生活。
“你觉得沈学妹怎么样?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他把凳子搬过来,坐到陈竟柯身边。
陈竟柯疑问道:“谁?”
“就是今天坐在你身边那个学妹啊!美院大三的,成绩又好,长得又乖,和我们一样,都是H市的。”
“哦,是吗?”
“对呀,之前老乡群聚餐的时候,她就坐在你边上。”
“不太记得了。”
陈竟柯随口答道。
“哦~你要是对人家没意思,觉得不能继续的话,我就和我对象说了。”
朱琪对着陈竟柯道。
他本来也不想掺和这事,但女朋友都求到面前了,他只能从了。
陈竟柯吗?
朱琪看着他十年如一日面无表情的脸,实在想象不出他以后女朋友的样子。
“好,你就说我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陈竟柯替朱琪想了个借口。
“得勒~”
“不过竟柯,你这些年不谈恋爱,不会真是因为那个女人吧……”
“她?”
陈竟轲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继续道:
“她应该还有两年才能出狱吧。”
朱琪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他和陈竟轲十六年同学,知道很多陈竟轲身上不为人知的秘辛。
但……知道的太多了,最容易被杀人灭口。
见陈竟轲的表情一如往常,他渐渐放下心来,提起另一件正事。
“今年的辩论赛又开始了,简狄的意思是,初赛让我们去指导一下。”
“她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时间。”
陈竟轲道:“什么时候?”
朱琪答:“下周四。”
“简狄说打算培养大二这批学弟学妹实战,他们大三的课多任务重,让我们挑大梁。”
朱琪啧啧道。
“你猜,大二那批的成员有谁?”
“谁?”陈竟轲顺着朱琪的话问。
“阮书啊。”
“就是那晚和你一起那个。”
“去年集市发的新生投票的活动,你还投给她了呢!”
“你又忘记啦!”
朱琪喋喋不休,调动着陈竟轲的记忆。
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
衣柜里的那幅画可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呢。
“你和简狄说,这一届的辩论赛,我会去指导的。”
“啊?”
“你打算去几次啊。”
辩论社的习俗是老带新,不过他认为陈竟轲铁定会觉得麻烦,故而追问。
陈竟轲不假思索答道:
“全程。”
6. 隔阂
这是本周第二次齐夫生的课。
阮书坐在这间她待了一年多的教室里,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前天晚上和陈竟轲在一起的画面。
她在考虑,今天要不要再睡一次,说不定又可以碰见学长呢?
可惜,她还没开始睡,就被齐夫生点到:“阮书,下课留一下。”
顿时,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望向她。
阮书不明所以。
难道是上次的作业夫老头不满意?
这种隐隐的不安感一直持续到下课。
所有人都走完后,齐夫生走到门口拍了拍手。
一位穿着黑色蕾丝内搭,外穿缎面衣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阮书如尺的目光立马锁定他的身高和比例。
堪称完美黄金三角。
脸也长得很高级,她猜是个混血儿。
齐夫生把男人带到阮书身边,介绍道:“上次给你找的那个模特临时有事,这位是Edward。”
他朝阮书眨了眨眼,随后对Edward道:“这是我的学生,阮书。今天就辛苦你了。”
齐夫生拍了拍阮书的肩膀,对她小声道:“好好表现!”
随后拿着这堂课的作业回了办公室。
被留下的阮书与Edward两两相望,只有尴尬。
阮书更肯定是她的作业让夫老头不满意了。
她颇为悲愤地想,您老要不满意,把画还给我呀,我满意!
可惜,Edward没有读心术的技能,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对阮书道:
“你好,阮书。我们开始吧。”
和他凌厉的五官不同,Edward的性格非常温柔。
“好的。”
阮书微笑回应后,坐回画板前,拿笔塑形。
Edward的表现力很好,冷傲的表情配上一套独具性/张力的服饰显得反差感极强。
这样的视觉冲击不由得让阮书慌神。思绪又飘到那晚。
要论专业,自然是Edward更为完美。
但要论灵感,阮书更想面前的人是陈竟轲。
她的缪斯。
Edward的姿势虽简单,但刻画起来仍具有难度,这主要考的是她的生物知识。
骨骼的弧度,肌肉的走势,她都要透过布料,通过黑白灰表现出来。
再加上缎面和蕾丝的服装材质,夫老头这份作业,是真没打算让她轻易完成。
阮书彻底投入到自己的创作中去,眼睛在Edward和画面上来回跳转。
塑形,铺面,刻画细节,一气呵成。
甚至都没注意,窗口走过两个人头。
二教走廊上,陈竟轲和朱琪准备去参加申教授的科研项目。
去他的实验室,穿过美院的这栋楼最近。
朱琪率先发现教室里的阮书,乐呵道:“好巧,竟轲,又碰到那个学妹了。”
“你看,她又在画画。”
陈竟轲透过玻璃,视线落在专注作画的阮书侧脸之上,停顿了两秒。
随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她画的模特。
黑西装,蕾丝内衬……
性/感的姿势。
嘴角的弧度瞬间压下,冷哼一声,背着书包快步离开。
朱琪只得跟在后面喊了一声:“竟轲!等等我!”
这一声,把沉迷于作业中的阮书唤醒,她朝门外望去,就连陈竟轲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只能连道可惜。
只差一点,就能见到学长那张冰山脸了。
Edward注意到了阮书的走神,放松下四肢,好奇地问道:“门口路过的同学,你认识吗?”
“认识,是我的学长。”
阮书扭了扭自己的手腕,画了这么久,着实有些累。
“美院大三大四似乎都没有这号人物?”
Edward回忆后,提出疑问。
阮书笑了笑,解释道:“是机电系的。”
“喜欢?”
Edward敏锐捕捉到表情中的羞涩。
他是半个英国佬,最喜欢直接的表白心意。
阮书迟疑了,嘴皮子动半天也没回答出个所以然。
Edward的眼神变得晦涩,只道了一句:“我懂了。”
“我们继续吧。”
短暂的休息过后,Edward摆出和方才所差无几的造型,完美的就像一件艺术品。
再过了一个小时,阮书才彻底完成了她的作业。
Edward走到她的身边,见到画作后由衷地赞叹:“阮书,你真是个天才。”
“怪不得齐夫生那个老学究还专门把我请过来。”
Edward的语气十分真挚,仿佛她真的是个大艺术家。
饶是阮书再怎么厚脸皮,此刻也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还没等她礼貌性地推诿,Edward就先取下了这幅画,拿在手中。
“我正好要去你老师的办公室,这幅画我亲自交给他,你放心。”
说罢,Edward已走至门口,转身对阮书展颜一笑:“阮书,有机会可以来我的工作室转转,你的绘画风格我很喜欢。”
这算是Edward抛出的橄榄枝?
阮书想,她隐约领悟了夫老头的那句“好好表现”。
可再想问些什么的时候,Edward早已走远。
随遇而安吧。
阮书宽慰自己。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她收拾好画具,摸了摸瘪瘪的肚皮,现在只有一个苦恼。
她今晚该吃麻辣香锅呢还是糖醋里脊。
……
“依乔,怎么了?”
“好,你在那儿等我,我这边刚填完数据,马上就来。”
朱琪刚脱下实验服,就接到了谢依乔的求助电话。
她在美院大楼那边崴伤了脚。
等到陈竟轲和朱琪赶到的时候,沈瑶正陪着谢依乔坐在一楼的公共座椅上。
“朱琪,这儿!”
谢依乔朝着正门赶过来的朱琪招着手。
“怎么扭伤了,你赶紧上来,我背你去医务室!”
朱琪声音急促,脸上全是担心。
谢依乔笑着安抚道:“下楼的时候没注意脚下有一滩水,踩滑了,没什么大事。”
“这还叫没什么大事,我们去一院拍个片子。谁这么没有公德心,撒了水也不处理好。”
朱琪愤愤不平。
谢依乔顺手揉了一把朱琪的脑袋,笑眯眯道:“我要去医院,但是还有很多数据没有登记,沈瑶晚一有课呢!”
她提出问题,对着男朋友,不自觉带着一股娇嗔。
果不其然,朱琪顺着话头,便将求助的目光转向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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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轲。
“竟轲,可以帮帮忙吗?”
“可以,你们先去医院。”
陈竟轲立马答应下来,接过朱琪的背包,目送他背着谢依乔离开。
跟着沈瑶走到学院办公室后,陈竟轲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齐夫生办公椅上的那个西装男。
Edward显然比陈竟轲更为意外,率先招了招手,嘴角挂着他的招牌笑容。
他完全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释放一个成熟男人的魅力。
沈瑶脸红着回应Edward的示好,带着陈竟轲在旁边的办公位坐下。
工作内容和上次的一样,简单的流程,繁复的矫正。
“你这个学生,很有意思哦。老齐。”Edward拿着阮书的画,满脸赞赏。
“这种空洞的美感,很符合我们工作室的调性。”
Edward肯定后又继续道:
“下周把这孩子借我两天怎么样?最近有个活动,人手不够了。”
“当然,不过你得去征求她的意见。”
“好!你什么时候下班,我们去聚聚?”
“成,现在就下!”
两人一拍即合,走出了办公区。
现在办公室,只剩下沈瑶和陈竟轲。
两人目光都放在电脑上,都想赶紧把资料核对完毕。
直到窗外夜色将近,沈瑶才把最后一条信息输入完毕,保存后退出页面。
她对陈竟轲道:“学长今天麻烦你了,我请你吃个晚饭吧。”
虽然那天的陈竟轲让她觉得有些害怕,但沈瑶还是想再努力一次。
“不用客气,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陈竟轲的拒绝在沈瑶的意料之内,尽管有些失落,但仍旧保持着体面的笑容。
“好,学长你慢点。”
陈竟轲没有应声,点头后离开办公室。
恰巧走到食堂门口之时,朱琪的电话拨了进来。
“竟轲,我女朋友的骨节错位了,今晚我得在医院陪着她,假条辅导员已经批了,待会你和阿姨说一声。”
“好。”
陈竟轲答道。
刚打算去一楼吃完牛肉面,迎面便撞上手上拿着一根火山熔岩烤肠的阮书。
她嘴角沾着两粒辣椒片。
以陈竟轲的视力,第一眼就看到了。
单从外在看,陈竟轲实在想不到,阮书居然有那样的癖好。
画……
那样的画……
陈竟轲脑海中又浮现出今天下午遇见的那个男人。
也许,这真的是一种艺术?
陈竟轲这样理解,可不知为何,他一见到阮书,四肢百骸都透着股烦续。
阮书抬头第一眼就看到了陈竟轲,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她把步子慢慢放慢,等到与陈竟轲只有两步距离的时候,伸出手打了个招呼。
“学长好啊。”
在阮书的预想中,只要陈竟轲应下,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和他聊下去。
可惜,陈竟轲似乎并没有看见她,从她身边快步走过。
好尴尬。
阮书的五指僵直在空中,呆滞地现在原地。
食堂人来人往,也许有人注意到她的怪异,也许没人关心她和谁打招呼。
可阮书,现在真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这是,自作多情了吗?
7. 参赛
辩论社交流群内简狄发布了一则通知。
这个社群和年级群班级群一样,被阮书置顶。所以她看到的第一眼就点了进去。
内容大概是本周四晚在活动中心406举办今年的辩论赛动员大会。
阮书是因为陈竟轲加入的辩论社,可惜打杂一年来,她也就在去年的赛场上见过他一次。
所以,要不要去呢?
阮书陷入纠结。
一般这种活动,学长都不会来的吧。
万一呢?
去去又没关系。
可是周四晚上有一节选修课啊?
谁的大学还没逃过课啊。
万一逃了结果学长还没来呢?
……
阮书陷入天人交战。
潘佳和阮书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这节是校选的创新创业课。
她把脑袋凑了过去,小声道:“想什么呢,刚问你中午吃什么也不理。”
讲台上的老师还在大讲特讲他的留学事迹,阮书并不感兴趣,对着潘佳道:“晚上那节选修,我不太想去。”
“可是陈老师每节课都要点名,请假也要扣平时分。”
阮书叹气。
大学生,难啊。
“啊?你没看学习通吗,她今天临时有事,课调到周六下午了。”
潘佳一边说,一边把课程页面打开给阮书确认。
这回,阮书彻底没了不去的理由。
她肉眼可见的开心让潘佳起了八卦之心。
“今晚有情况呀,一听到不上课这么激动。”
阮书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是晚上有社团活动啦!”
“那个辩论社呀?”
潘佳继续好奇地问。
“对啊,今年的比赛要开始了。要不要一起去?”
阮书提议道。
潘佳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
“我没那个脑子。我学艺术就是因为文化分不够,今晚难得休息,我要在寝室看综艺。”
这当然是潘佳自谦的说法。
不过阮书并没有强求。
“现在大家自行组一个6人团队,下课后把组长的名字交给我。”
这节课唯一重要的任务,来了。
阮书和潘佳两个人连同前排的两个政治系的女生以及她们旁边的两个男生很快组好了6个人。
组长是那两个男生里的高个子。
在外人面前,阮书格外的乖巧。
她今天出门没来得及化妆,长发随意披在肩上。
初秋的温度时高时低,她披了一件薄外套,坐在潘佳旁边,听着他们讨论。
创新创业课的作业无非就是最后交一份创业计划书,平时再听听老师吹吹牛。
这节课剩下的时间,各队的人都在聊天。
阮书无心参与,只想早点到晚上。
如果学长不去的话,她就找借口偷偷溜走。
正当她又撑着脸神游太空之时,前排的高个子转过头来,打开了他的好友码,对阮书道:
“同学,你加我个微信吧,我拉你进群。”
“啊?”
阮书回过神来,拿出手机扫码。
男生回过头,打开好友界面,一条验证消息映入眼帘。
他有些紧张的点了进去,赫然看到阮书的头像,一下子愣在原地。
回头看了一眼安静清冷的阮书后,又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的头像看了两秒。
最终还是在那张扎着双马尾的绿豆眼蛤口晋江屏蔽口蟆头后,点了同意。
对着这样的头像,真的很难有暧昧的冲动啊。
不过这个不重要的课上认识的不重要的组长的心理活动并不在阮书的关心范畴。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件事,晚上该穿哪件衣服去呢。
……
到了教室,二排以后的位置都被人坐下了。
辩论社是校级社团,报名的人众多,各个专业的人都有,但每年的入团名额有限,所以选拔的难度很高。
阮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进来的。
社团上一任社长是法律系的一个学姐,曾经拿下了他们区域的最佳辩手。
阮书只在面试的时候见过她一面。
听说现在正和另一个学长合开律所。
她今天下午挑了一条黄色的碎花长裙,在一众黑白灰中显得格外显眼。
舞台边的简狄一眼看到了阮书,把她拉到身边。
“你来的正好,这个给你。”
简狄把一台长焦镜头的相机递到阮书的手上。
“你审美好,待会多拍几张照,我们要传到公众号上。”
阮书拿着相机不知所措,可简狄已经去做别的事情了。
好在她对摄像不是一窍不通,现在只能拿着相机站在一边。
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整个教室的人,她巡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陈竟轲。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失落的。
她意料之内。
阮书调整了手中的相机,尝试拍了几张调整光影和焦距,练习手感。
在往窗外定格人像之时,一个人头突然出现在她的取景框。
他好像很敏锐,一下就抓住了她的镜头。
眼睛漫不经心的望向她。
阮书手一抖,按下了快门。
她的心也跟着狂跳。
是学长。
她把相机拿下,陈竟轲已经跟着朱琪站到简狄的身边。
简狄拿着一打文件,正和他俩沟通细节。
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
阮书如是想,却拖着沉重的步伐不敢再进一步。
她怕重蹈覆辙。
尤其是,今天的场子丢人丢大发了可真下不来台。
她决定当作不认识陈竟轲,在后面多拍几张照。
到时候拿回去偷偷拷进自己的网盘里。
活动在简狄简单开场后正式启动。
先是有社团的指导老师,法律系的舒导致辞,随后是几个大三大四常参加比赛的师兄师姐讲辩论的技巧和方法。
阮书看了一眼简狄打给她的流程图,陈竟轲是倒数第二个发言的。
阮书看着台上的学姐,这还是第二个,她就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特别是,演讲完后还有5分钟的提问时间。
而且最重要的是,陈竟轲一直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她全程只能看到学长的后脑勺。
得不偿失……
阮书哀悼自己作为牛马的一晚。
就这样站着举着相机拍了一个小时后,终于轮到陈竟轲上台了。
阮书打了个哈欠,提起精神,拿起相机开始拍摄。
陈竟轲讲了很多。他在台上和平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沉稳,有力。
面带微笑,亲切随和……
知识好像流进了大脑,摇一摇脑袋,把脑子晃出去……
“接下来开始提问!”简狄拿起话筒,cue流程。
因为陈竟轲的名气,台下举手的人很多。
简狄就近挑了右侧第三排中间的女生,把话筒递了过去。
女生十分惊喜,起身拿起话筒道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学长你说辩论的意义是在无数个可能性中明确自己心里的路。”
“那学长会把这种理念用在生活中吗?”
“比如,学长应该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女性,你最喜欢哪种类型的女性呢?如果你遇到了心动的女性,会主动出击吗?”
顿时,全场欢呼。
所有人都在期待陈竟轲的回答。
这个问题对于陈竟轲来说很刁钻。
他沉默片刻后,拿起面前的话筒,依旧掷地有声:
“问题提的很好。”
他先官方地对提问女生进行了肯定,随后沉声解释:
“我国最早可见的辩论发家于春秋战国,那时也许出于政治目的。但经过时代的发展,辩论逐渐演化为不同观点的碰撞,不同思想的交融。”
“在辩论中可以明心。当然,如果你遇到感情问题的时候,也可以与自己辩一辩,最终能说服你的,就是你的心之所向。”
“辩论的结果不是分个你对我错,大家只是站在不同的立场进行注解。”
陈竟轲把话题从单纯的八卦上升了角度,暂时维持住了场上骚乱的局面,随后,他看向了最后排,缓缓道:
“如果我遇到喜欢的女生,我想……”
“我会主动出击。”
耳边嘈杂的声音被阮书的屏蔽,她的相机只聚焦于台前的男人。
他从容地走下台,她的镜头也始终跟随着他。
她好像个偷窥狂。
光明正大的那种。
不过,陈竟轲的话到底还是在她心底泛起了涟漪。
他说,遇到喜欢他会主动。
反过来,他不主动不就是不喜欢?
阮书又想起尴尬的那天。
她打招呼学长都不理会的。
她难得地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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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回。
得出了一个令她悲伤的结论。
陈竟轲不喜欢她。
不过好在,他也不喜欢别人。
想到这里,阮书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最后一个学姐总结陈词后,简狄上台组织最后一项任务。
“今天的宣讲会到此结束,有意参与本次辩论赛的同学可以到朱琪和陈竟轲学长那里报名。”
“本次辩论赛将由舒教授和两位学长全程指导。”
“如果没有别的事,大家可以陆续离场了。”
简狄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一批人离开,另一批排着队在朱琪和陈竟轲那里报名。
简狄把话筒交给另一个负责人后,穿到后排,来到阮书身边。
“照片呢,给我看看。”
阮书把照片调出来,挨着挨着翻给简狄看。
简狄大致看过一遍后,促狭笑道:“陈竟轲的照片占比有点大啊。”
阮书答道:“有吗?我没注意……呵呵。”
她笑了两声,简狄也没有揭穿她的小心思,而是问道:“今年的辩论赛,想参加吗?”
阮书看着排队的人,估摸着有三四十个,回答道:“想,但是我能选上吗?”
毕竟她是艺术生,和纯靠分数进来的同学会有一点差距吧。
“试试呗,你也不损失什么。”简狄道。
“我相信你。”
简狄都这么说了,阮书自然也攒着一股劲儿。等到还剩三四个同学的时候,她排到了陈竟轲那侧的队伍。
等到她签上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才注意到陈竟轲一直看着自己。
“潘佳?”
他指着阮书刚签过的名字,嘴角挂着抹微不可见的嘲弄。
阮书这才想起自己在画室骗他的事情,心突突地跳。
“潘佳……潘佳是我的小名儿!”
阮书咬了咬舌头,强行解释道。
“哦,是吗?”
因为阮书是最后一个报名的人,全场只有辩论社核心的干事在场。
陈竟轲收好自己手里的表格,瞥了一眼面前局促的阮书,问道:
“那我以后,该叫你的大名还是小名?”
阮书呵呵尬笑两声,应到:“大名就好,大名就好。”
陈竟轲没有继续和阮书聊天的意思,只是把表格放进自己的包里,起身拍了拍朱琪后,示意他们该走了。
朱琪抬头才注意到阮书,客套地打着招呼:“又见面啦,学妹。”
“学长……”
阮书也客套回应。
陈竟轲直接对朱琪道:“该走了。”
朱琪和阮书道别后,和陈竟轲往寝室的方向走。
机电的寝室在东区,从活动中心走路过去得一公里。
走到行政楼门口的小道时,朱琪道:“竟轲,你最近有点奇怪。”
“有吗?”
陈竟轲反问。
“以前的你,才不会理会今天那个女生提出的问题呢。”
“让我想想,如果是之前的你,应该会这么说。”
随即朱琪立马把脸色摆得极其严肃,道:
“请不要提无关紧要的问题,下一个。”
“哈哈哈哈!”
朱琪模仿着陈竟轲可能的样子,捧腹大笑,接着道:
“竟轲,你今天官方的都不像你自己。”
“那一刻,我居然觉得你有点温柔。”
“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儿了?”
朱琪凑过来八卦。
最近的陈竟轲,的确和他前十几年认识的都不同。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变化的呢?
朱琪陷入了思考。
陈竟轲没有回答朱琪提出的问题,而是另起话头:
“昨天申教授说周几前交实验数据来着?”
“周三吧。”
“他说要在下节课之前收到。”
“那个实验那么难做。”
“我每次数据都测不准……”
“……”
朱琪开了话头,没注意陈竟轲悄悄松了口气。
直到聊到宿舍楼下,他才发现,他想问的那个问题,面前这大爷一直没有正面回答。
他只能感慨,陈竟轲玩的这一手转移视线大法的精妙。
跟着陈竟轲过了人脸扫描那道门,看着他的背影,朱琪再想问,也没机会了,只能叹气。
下次,下次他一定不会再掉进陈竟轲的沟里。
他发誓。
8. 驱逐
上次的辩论赛报名的同学一共32个,四人一组,分为八队,首先从队内选拔。
简狄拉了一个群,发布了分组的表格和比赛流程。
与往届不同,这回的比赛成员将选择四场辩论赛的最佳辩手。
这就意味着,你的同伴,亦会成为你的对手。
陈竟轲的组里有16个人,阮书和其他三个人分到一组。他们抽到的论题是:
能者多劳还是劳多者能。
阮书是正方一辩,属于辩手中的辅助位。
最容易出彩的三辩是法学院的同级眼镜男,个子比阮书高不了两厘米,总是背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布包,里面不知道装着几斤重的书。
阮书猜,如果不是天天这样负重去图书馆,眼镜男还能更高些。
此外,二辩是文学院的清秀小美女,四辩是一个高高胖胖的憨态男孩。
今天,是他们拿到论题后的第一次讨论。
眼镜男自然而然地把自己代入组长的位置,颇有点颐指气使的意味。
“阮书,我们今天先把你的立论部分确立好。”
眼镜组长先发号施令。
阮书茫然:“什么叫立论?”
眼镜组长目瞪口呆,质问道:“你打辩论赛,连立论是什么都不知道?”
阮书赶紧偷偷拿出手机搜索:立论是什么。
这种小动作被眼镜男尽收眼底,他立马扶额作绝望状:“完了完了,这还怎么打。”
“你纯新手报什么名啊。厌蠢了。”
“你知不知道对面组什么配置。三个法学院的!”
“这怎么打,你告诉我!”
眼镜男两手一摊,腿一翘,连个正眼也不给阮书瞧。
憨憨男坐在眼镜男身边,见气氛僵持,过来打圆场。
“还有一周呢,不急。”
“今天我们先把自己的辩位职责明确,把该做的准备做好。”
“阮书,你是第一次打辩赛吧,待会儿我发一份资料给你,你下来也多看看国辩赛的视频,网站上都有的。”
憨憨男笑容可掬,语气温和。
可不知道是那句话说的眼镜男不如意,直接冷嘲热讽道:“王磊你倒是很会安排,那之后我们都不用讨论攻防点,不用研究对面的思路了,陪这位新手大小姐玩儿呗。”
“那你想怎么样?”阮书问道,不愿让王磊继续为她承受眼镜男的讥讽。
“很简单,我们继续讨论我们的,你去找个地方把基础做好了,明天拿出一份让我满意的一辩稿再说。”
眼镜男这意思,就是明晃晃地赶人了。
阮书身边的清秀女孩想说些什么,话还没出口,就听阮书道:
“好,我现在离开。”
阮书面无表情地收拾桌上的东西,起身离开之时,却被清秀女孩儿拉住手:“别,阮书。我们是一队,在一起比较好。”
阮书轻轻拂开她的手,安慰道:“放心,我明天会过来的。”
说罢,她便走向那道通往外界的大门。
身后,眼镜男的声音依稀传进她的耳朵。
“呵,你劝她做什么,留在这儿也只会碍事。”
“李涛,我们还没有比呢,自己人先内讧了,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阮书要是不行,换个人就行了。乘现在时间还早,难不成,你想输?”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但……”
再多的,阮书也听不见了。因为她已经跨出了这道门。
阮书知道,李涛就是故意赶自己走。
一个晚上,要从连立论都不知道的萌新到写出一份让他们满意的稿子,难度不亚于要一个小学生写出800字的议论文。
但是她也知道,李涛没说错,她的确是拖了后腿。
虽然有些后悔报名这个选拔,但阮书仍旧拿着她的平板耳机,久违地走向了图书馆。
这地方,她就来过两次。
第一次是入学时她带她爹妈参观学校。
第二次是入学时学姐学长带她参观学校。
……
怎么进来着?
哦,对了。
刷卡。
唉?
卡呢?
阮书站在图书馆门口,往包里摸索着。
保安大叔坐在侧边的木桌上,悠闲着看她。
“同学,忘记带卡啦!”
他笑眯眯的,一眼看出了阮书的困境。
阮书摸了半天没摸到,才想起自己的卡可能落在她常背的黄色小包里了,不好意思的回着大叔:“对呀。我还是回去拿吧。”
“哎呀,不用。可以人脸识别的。”
保安大叔乐呵道。
阮书想给自己脑袋敲一下,她怎么忘了上个假期学校全面升级了人脸系统。
保安大叔笑道:“同学你是大一新生吗?大一还没录入完成哦,只能走人工通道,但要在这儿签个字。”
他指了指自己面前有些皱巴巴的簿子。
阮书谢绝了保安的好意,转身扫脸进了图书馆。
他们学校的图书馆由前后两栋大楼组成。
前楼的五层都是公开区域。
一楼配备了多媒体区域,上网查资料都可以在那儿。
二三楼是文史哲的书料库,同时配备了自习室。
阮书是第一次进来,有些茫然。
出于一种特殊心理,她装作很熟悉的模样,走上了通往二楼的台阶,随便走进了一间书库。
书架摆在右侧,中间放置着几张大桌子。
每张桌子都坐着几个人,没坐人的地方也都摆着书。
她像个领导一样巡视了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安全的位置坐下,这令她有些颓唐。
正当她决定去另一间书库找找位置时,迎面却走来一个熟面孔。
那人显然更早看到了她,朝她慢慢走了过来。
有了上次和陈竟轲打招呼没被理会的尴尬后,此刻她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朱琪要比她更自来熟,走到她身边小声道:“咦,学妹。好巧,你也在这儿学习吗?”
阮书回以笑容:“是啊,学长。”
但是我没找到座位。
这后半句直接被阮书吞进了肚子里。
“欸,你是不是没找到位置呀。”
朱琪看了一眼阮书背着的包,肯定道:“图书馆的座位都是要预约的。”
“但是我马上要走了,不然你去我那儿?”
朱琪抛出了橄榄枝。
阮书眼睛一亮,有些激动:“真的可以吗?”
声音一出,她立刻想起自己是在图书馆,赶紧捂住了嘴。
朱琪和陈竟轲总是形影不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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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过去,会不会看到学长啊。
还有可能和学长一起学习。
图书馆……
一整晚……
阮书的耳朵悄然变红。
朱琪见阮书难掩兴奋,感动阮书竟是如此热爱学习。顿时成就感油然而生。
当下就要带着阮书去他的位置,生怕耽误阮书的时间。
跟着朱琪,阮书才终于不像无头苍蝇般乱窜了。
只见朱琪走到侧边的楼梯间,熟练地刷卡按下五楼。
到了五楼后,又转角进了另一台电梯。
此番引得阮书不解,为了安全考虑,她赶紧问道:“学长,我们要去哪儿啊。”
“七楼档案室啊。那里不用预约,人也少。”
“七楼?”
“不是只有五楼吗?”
带她参观的学长学姐有说过,图书馆公开的区域就只有前楼的五层。
难不成,这位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朱琪学长竟是科研大佬?
阮书忍不住开始YY,看向朱琪的眼神逐渐变得敬佩起来。
朱琪受不住被这样看,赶紧解释:“我们最近帮导师做项目,有些资料要去那里找。所以有权限。”
“这次你是遇到了我,下次来图书馆一定要提前预约。进了档案室不要乱拿东西哦。”
朱琪慈祥地像个父亲,叮嘱自己的女儿去了学校不要做这样,不要动那样。
朱琪显然意识到了这点,看到阮书乖乖点头的脑袋时,按住了自己想揉两把的冲动。
“到了。”
电梯门开,朱琪带着阮书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把电脑合上,放进随身带的黑色提包里,对着阮书道:“你就在这儿学吧。我晚上才会回来呢!”
“对了,你是不是报名了选拔赛。怎么样,打的几辩啊?”
一提到这个,阮书又想起了李涛的嘴角,有点蔫儿了。
她弱弱地答:“一辩。”
“啊,开篇的重要位置,准备的怎么样了?”朱琪随意关心着。
不知道是受谁的影响,他对这个学妹总是多几分关注。
“还……还行吧。”阮书打着马虎眼,她才不好意思说自己因为不知道立论是什么而被“驱逐”的事。
“那好吧,你好好学习,我就先走咯。”
谢依乔的脚还没有痊愈,他作为新/时/代五好男友,自然要去照顾的。
阮书和朱琪挥手道别后,打开了王磊发在群里的文件。
上面列的很清楚,辩论赛的流程,每个辩位的职责。
阮书打开某视频网站,找了王磊提到的国辩赛的比赛视频看。
她一边拿纸笔记录,自己的辩位在什么地方发言,需要准备什么。
拉倍速看完一场比赛后,她对辩论这件事的看法与之前完全不同。
她不否认加入辩论社是为了陈竟轲,之前在辩论社的活动,她都是打杂。
说来惭愧,刚刚那个视频,居然是她看过的第一场完整的辩论赛。
意识到自己的新手程度,阮书立马压力倍增。
这种紧张感促使她又打开了一段比赛视频,她完全被正反方的激烈辩论和思想碰撞所吸引。
她啊,好像要长脑子了。
专注于在平板看比赛的阮书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对面的位置已经悄悄坐上了一个人。
9. 威胁
戴着耳机的阮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与周围面无血色的理工研究生形成鲜明对比。
这种反差落在陈竟轲眼中,无异于黑白色调中的一抹彩色。
她今天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外套,搭配一条有刺绣花纹的白底长裙。
陈竟轲不清楚是什么材质,只知道,她穿的白色袜子有六道褶。
嗯,他数的。
不知道是视频刷完了,还是察觉到有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阮书下意识往前望去,本来空着的位置已经坐上了人。
没错,是她想的那个。
陈竟轲低头看着手上的书,阮书光看厚度就知道很难。
不过这不重要。
她喜欢的又不是他的内在。
他学习的时候会戴一副银色的细边框眼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之上。
鼻子越大,家伙越大。
这有科学依据吗?
她越想脸越红。怒斥自己这是在图书馆,她是一名大学生,而不是一只色胆包天的畜生。
一旦代入小说的设定,她就无法直视面前的男人。
尽管她真的很想多看几眼。
仅存的羞耻感让她的耳朵越来越红,又开始发烫了。
“滴……”
阮书的身后传来一声机器被按动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空调不知道被谁打开了。
森森的冷气哄着她的背,惹得她一哆嗦。
她再转过头,只见陈竟轲慵懒地半靠在椅背上,手掌中心躺着一块椭圆长条状的白色遥控器。
要是把遥控器拿开,放上自己的手就好了。
阮书忍不住幻想。
幻想她昨晚看的那本书的激//情环节。
男主抓住女主的手,随着动作,轻重有序地捏着女主的掌心。
事后还紧贴女主耳边低喃:“体力不好?嗯?”
“再练练。”
“有氧运动。”
不过阮书自认为,她的体力不错。
“太热了,我开一下空调,不介意吧。”
陈竟轲把空调遥控器轻置于他与阮书中间的桌面上。
20厘米长的遥控器就成了横亘他们的楚河汉界。
这么近,那么远。
“没……不是……不介意。”
阮书的思绪被打断,难得地磕巴。
早知道她今天就多穿一件毛衣了。
这两日连下大雨,温度骤然降低。
阮书瞅了一眼陈竟轲,感慨这男人是不是火气大。
可是看他也没多少肉的样子啊。
阮书扯了扯棉麻外套,悄悄把椅子挪到书架前面,期望能挡住她被冷空气袭击的背部。
陈竟轲满脸疑惑,她究竟是怕热还是不怕热。方才耳尖通红,现在又缩成一团。
所以他把遥控器放到中间,如果她冷的话,应该会自己调吧。
她会自己调吗?
当然不会。
她只是有色心,不是想坐牢。
真要不经过学长的同意调他,是会以猥亵罪入狱的。
她不知道陈竟轲喜不喜欢纯欲风,反正她不喜欢纯狱风。
辩论小组的讨论群滴滴作响,大部分消息都是李涛在发文件,两人应和。
他们应当讨论的很激烈。
正当阮书出于好奇点进其中一个命名为攻防点1的文件时,却陡然发现一行小字:
您已被踢出群聊。
顿时,积压在阮书心底的那团火气蹭蹭往外冒。
但看着面前空白的文档,刚敲下的两个字又被她删除,再绞尽脑汁也憋不出半个字,最终纠结半天,用小四号宋体居中加粗打下三个大字。
一辩稿
随后阮书便对着文档咬着笔头开始发呆。
世界以痛吻我,她直接痛死。
对面的陈竟轲看出了这女人的心不在焉,翻动书本的速度加快,指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在极度安静的封闭空间中被放大。
索索的声音传进阮书的耳朵,她更难以集中精力投入了。
可这样不行。
她告诉自己,她可以菜,但要菜的有尊严。
于是她开始动起了别的歪念头。
Ai。
科技造福人类,先从她阮书开始。
于是她熟练地打开某个知名的Ai软件,在对话框输入自己的指令:
请生成一篇论题为能者多劳的1000字一辩稿。
要求:语言具有逻辑,论点清晰,论据真实。
按下深度思考后,她开始等待ai的回复。
原来只有5分钟不到,科技就能做到自己几个小时都没能完成的事。
她熟练地运用ctrlc和ctrlv等电脑技术,将稿子在原本空白的文档上排版清楚,甚至还贴心地调整了每一行的间距,力求达到美观。
可惜完成这份稿子后,她盯着电脑屏幕,认真欣赏科技的成果。
不料身边却传来不大不小的声音:“如果用ai写一辩的话,你不如直接跑ai让它替你打比赛好了。”
陈竟轲不知何时出现在阮书后面,他一只手撑在桌上,目光越过她的头顶,落在她的电脑屏幕上,一目十行地把稿子看到这页文档的末端。
莫名的羞耻感一下涌上阮书的心头。
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讽刺她吗?
下一秒,陈竟轲的话彻底做实了阮书的猜想:“如果连写稿都这么费力,不如直接退赛。”
她明白了,陈竟轲已经不是讽刺了,他就差把你不行写在了脸上。
阮书的左手捏紧了鼠标,陈竟轲的身体挡住后面的冷气,可她却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挫败过。
是她想的吗?
她被李涛踢出小组,是她想的吗?
但李涛的否定,其他人的否定都不如陈竟轲的这句“退赛吧”杀伤力大。
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大脑空空,一事无成的傻瓜。
所以,阮书决定拿出她的杀手锏。
“学长,我不想退赛。”
“可是这个一辩稿,我也不会写。”
“怎么办呢?”
她扭过身,只需几厘米,额角就能碰上陈竟轲的下巴。
她微微仰头,陈竟轲鼻梁之上那颗标志性的痣反反复复提醒她那个晚上。
他们共度的半个良宵。
她提出一个她认为陈竟轲不会答应的事。
“所以你得帮我。”
“为什么?”
陈竟轲的嘴唇一张一合,阮书克制住想一亲芳泽的冲动,缓缓道:
“因为我有你的画。”
“非常sexy的那种。”
陈竟轲凝神瞧了阮书许久,这么被盯着,阮书竟有些心虚,开始回避他的视线。
察觉她的躲闪后,陈竟轲撑在桌面的手掌微微往里一侧,缩减着阮书的安全空间。
这只狡猾的狐狸,又开始想算计他了。
“哦,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他突然来了兴趣,想试试看狐狸急了是不是也会咬人。
“发给大家。”
阮书想了想,害怕身后之人生气,又补充道:
“一起欣赏。”
“你还真是大方。”
陈竟轲低估此人的脑回路,本来舒展的五指缓缓攥紧,手背的青筋显出一条清晰的脉络。
阮书有点怕了,弱弱地说:
“学长,你不会打我吧。”
“怎么敢呢?”
“学妹!”
他从牙缝中咬出这两句话。
阮书对陈竟轲的怒气视而不见,满心沉浸于被他叫了学妹的娇羞中。
身后的人挪到旁边的座位上坐下,食指和中指交替敲打在桌上,把阮书的注意力拉回来。
“只有这一次。”
陈竟轲道,然后把阮书的电脑挪到他面前。
“你觉得,你们的核心论点是什么?”陈竟轲提问。
阮书答:“能者多劳?”
她不确定自己答得对不对,甚至有些ptsd陈竟轲会和李涛一样觉得她蠢然后让她滚。
“对,但这只算是个题目,你还没有说出观点。”
陈竟轲从对面抽出一张白纸,用一只价值不过一块的黑色碳素笔在上面写下四个字。
能者多劳?
三个部分区分的很开。
他指了指能者,问道:
“你觉得什么叫能者。”
“有能力的人?”阮书认真思考后给出自己认为正确的答案。
“没错,但是我们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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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有能力进行进一步阐释。即在特定领域拥有更丰富的知识,更娴熟的技能或更卓越解决问题能力的人。”
“那劳呢?”
陈竟轲继续引导提问。
“干更多活儿?”
原谅她吧,她的文化课的确没怎么认真上。
不过陈竟轲却没有像李涛一样表现的不耐烦,他甚至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认真地看着她。
好像真的是一个最富有耐心的老教师。
循循善诱。
“你觉得这个‘劳’仅仅只是体力的消耗吗?”
“不是。”
“还有什么?”
“脑力的消耗。”
“所以我们对‘劳’进行一个理论界定,就是……”
“……”
“……”
阮书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不过她总算是懂“立论”是什么了。
见阮书仍旧懵懵懂懂,不知他在云些什么的陈竟轲浮额叹息:“那你现在说说,你们的论点是什么。”
阮书拿起自己做好的笔记,开始磕磕绊绊:
“所谓“能者”,是指在特定领域拥有更丰富的知识、更娴熟的技能或更卓越解决问题能力的人。”
“而‘多劳’,并非指无休止的体力消耗,其内涵更侧重于‘承担更多关键责任’、‘解决更复杂问题’和‘创造更大价值’。”
“能者多劳”的本质,是……”
她一口气说完,都有点口干舌燥,不料这时正对着她的大门却突然开了一个角。
紧接着,朱琪的脑袋就探了进来。
他见两人挨得极近,讶然道:“竟轲,你不会在泡学妹吧!”
他这句话虽是朋友间的玩笑,却引得两人立马把距离拉开。
陈竟轲轻笑道:“怎么可能,我只是不想被所有人欣赏,在帮她改一辩稿。”
“你说是吧。”
“学妹。”
阮书听得懂陈竟轲话里的潜台词,不敢吱声。
朱琪却听的云里雾里。
什么所有人,什么欣赏。
他就出去一个下午,怎么感觉这俩家伙背着他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阮书学妹,你的一辩稿还没写好呀。”
朱琪抛开那些小九九,走过去搭着陈竟轲的肩膀,瞧见了阮书正在记的东西。
阮书微微点头,像个鹌鹑。
这会儿又开始装文静了,刚刚威胁他那股子机灵劲儿呢?
陈竟轲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阮书演。
“要不然我带带你。陈竟轲嘴可毒了。”
朱琪又道。
阮书发现,朱琪这位学长,特别爱对她抛橄榄枝。
只不过这次,她却不太想接。
要怎么才能合理地拒绝朱琪学长呢,阮书还没想出一个高情商的回答就先听到陈竟轲说话了。
“你在这儿偷偷带学妹,就不怕女朋友吃醋?”
“二十四孝好男友?”
两个反问句,直接把朱琪问倒在原地。
他瘪了瘪嘴,冲着阮书道:“你看吧,我就说他嘴巴毒。”
阮书顺着朱琪的意思点了点头,却被陈竟轲杀了一记眼刀,赶紧摇头解释:
“学长人特别温柔,嘴巴一点也不毒。”
“是吗?”
朱琪低头看了看陈竟轲那张黑脸,难以和“温柔”一次搭上边。
想着这也许不过是阮书的托词,便没再深究,而是对陈竟轲道:
“差点忘了正事,申教授说我们那个数据有问题,让再去实验室测。”
“我还正在约会呢,一个电话打过来,让去就得去。”
“申教授说你电话打不通,我给你发这么多消息你也不回,我就只能找到这儿了。”
陈竟轲闻言拿起倒扣于桌面的手机一看,果真一长串的微信未读消息,还有两条未接电话。
一个是申教授打来的,另一通则是未备注的熟悉号码。
H市的。
和他一个地方。
陈竟轲对朱琪道了句抱歉,拿了包就想走,抬头又瞥见一直默不作声的阮书。
他将页面调至好友二维码处,递到她面前。
“加个好友,剩下的,我们晚上再讲。”
10. 第 10 章
陈竟轲的微信头像是一个外国人。
阮书不认识,应当是某个电影明星。
她坐在桌面前,盯着手机屏幕发呆,任何一条消息的出现都能拨动她的神经。
这种紧绷的状态自然而然影响了身边正在吃火鸡面的潘佳。
她的嘴角油亮亮的,看上去有种可爱的滑稽。
“干嘛呢,魂不守舍的。”潘佳调侃。
“在等一条消息。”
阮书蔫着答道。
她在想陈竟轲究竟是应付她还是……
他还在做实验吗?
还是忘记了和她的约定。
她要不然,还是主动发消息吧。
可是,这会不会太殷勤了。
阮书又开始纠结了。
她是一个选择困难症。
“很重要吗?”潘佳不以为意道。
“有一点。”
“啥事儿呀?”
“辩论赛的事。”
“那你直接发消息问呀,她看到的就会回你的。”
“会不会打扰到他啊?”
阮书仍有一些顾虑。
“怎么会呢?”
“徐乐怡,如果你部门有干事给你发消息,你很忙怎么办?”
潘佳把视线对准在阳台晾衣服的徐乐怡。
徐乐怡撑着晾衣杆,随口答道:“忙完了回复啊。”
潘佳耸了耸肩,意思是说你看。
阮书捏着手机的开关键,屏幕一亮一黑,一亮一黑。
潘佳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要是不敢发。”
嚼嚼嚼……
“我就替你发了哦~”
她作势伸手,阮书赶紧躲开,下定决心组织措辞。
潘佳在一旁调侃道:“怎么发个消息这么难啊,不知道的以为对面是你正在暧昧期的对象呢!”
说者自然是无心,阮书却在心里默默肯定。
她倒是想暧昧,就看学长给不给她这个机会。
犹豫再三,阮书决定先发个表情包试试水。
还没等她点中可爱的猫咪表情打招呼,手机设置的消息震动吓得她手指一抖,点上了另一个表情包。
同样是猫,只不过这一只手上挥着一根小皮鞭,空白处配着黑色的九个大字:
我真得好好调教你了
……
……
……
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办,怎么办!
阮书瞬间发出尖锐爆鸣!
死手,赶紧撤回好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她按了半天撤回也没撤回成功。
直到她看见陈竟轲的备注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两秒后又变成备注,紧接着又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阮书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毁灭吧!这个世界。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陈竟轲一边用灰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一边拿着手机不知该怎么回复阮书这个大胆的家伙。
对方紧急撤回了那张图。
但很不幸,他早就看到了。
不过对方似乎仍想欲盖弥彰,发了个打招呼的可爱猫猫头。
并附上道歉:
【对不起学长,发错了。】
发错了?
所以,她本来想把这样的表情包发给谁?
想到此女向来不拘,陈竟轲随意摸了两把自己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神颇为不善。
本想打过去的电话也没了半分心情。
他打开了一个文档,把要说的注意事项悉数写下,并附上案例,直接发给阮书。
然后,关机,上/床,睡觉。
翌日,阮书拿着昨晚奋斗了一夜写成的一辩稿来到上次他们讨论过的地方提前等着。
由于李涛把她踢出了群聊,她还是问了许昕妍(同组文学院的文静女孩)才要到这次讨论的时间和地址。
阮书有些紧张。
要按她的性子,要在李涛嘲讽她第一句时,她就会拍桌走人了。
只是这次,她心底生出一种名为“骨气”的东西,想去证明自己也并非他口中所说的这么差劲。
或许还因为别的。
她打了一个大哈欠,昨天她又熬了个大夜,居然比徐乐怡上床的还晚。
刚从复印店打印好的一辩稿被她放在桌面上,她又拿起来看了两遍。
大约半小时后,自习室的门才被打开。
三人结伴而来,本聊着天的他们在看到阮书之时都下意识噤了声。
这种默契是将阮书隔绝在外的。
不过短短一天,他们仿佛就被划分成了两个阵营。
阮书一个,他们一个。
还是王磊这个出了名的老好人率先打破尴尬,他走到阮书对面,拉开凳子坐下。
“阮书,不好意思呀,忘通知你了。”
他打着马虎眼。
不过究竟是忘了通知还是不想通知,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李涛顺势坐到王磊身边,许昕妍只好挨着阮书坐才不至于让局势显得太紧张。
阮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一辩稿一样一份递给了他们。
“我们那天说好的,今天我拿出了一辩稿,是去是留也得看过了再说。”
阮书对上李涛不屑的眼神,没有躲闪。
只见李涛随意拿起那张薄薄的A4纸,漫不经心地看下去,嘴里还不停吐槽:
“那也得达标才行。如果只是网上随便抄抄,那我建议你还是趁早……”
待到看完第一段,李涛咽下想说的的话,脸色微青。
短短的一千字用不着看多久,李涛怀疑地问:
“你确定这是你写的?”
虽然措辞还有些许粗糙,但论点论据和立意都非常独到,还分析了反方可能会出现的思路,在开头就进行了明意界定。
他实在很难相信,昨天连“立论”都不知道的空花瓶,今天就能写出逻辑感满分的一辩稿。
他当下第一反应就是,阮书作弊了。
“不是我写的还能是谁写的!”
一连串的质疑让阮书也有些火大。
她在心底咆哮:
这都是本宫自己写的!没有假手于人!本宫写的手都要断了!
见两人针尖对麦芒,战争一触即发,王磊和许昕妍又开始出来打圆场。
王磊先开口:
“阮书,李涛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进步实在太快了,他有些惊讶。”
“你能说说你的思路是什么吗?我们一起讨论完善一下。”
王磊的情商实在是高,说话也不像李涛一样让人反感。
许昕妍也在一边搭腔:“阮书,你的一辩稿立论非常重要。李涛他也是太急了,你别放在心上。”
她拍了拍阮书的肩膀,以示安抚。
大概是许昕妍那句李涛很急的言论刺激到了李涛的某根神经,为了找回面子,他立马反驳:“如果不是她自己写的,这和抄袭有什么区别。你们真的放心把一辩的位置给她。”
“一个文化分只是刚好过线的艺术生?”
“我们是辩论赛,又不是开画展。”
李涛依旧坚持他的看法,他从拿到分组的第一秒起,就打定主意要把阮书换掉。
“你还真是一言既出,就出一言。说话当放屁,臭到人就完了是吧。”
阮书不是软柿子,她已经忍这个叫李涛的贱人很久了。
一时间,气氛凝固。
王磊和许昕妍作壁上观,不打算再插话以免波及自身。
李涛许是没有料到阮书竟敢直接骂他,被气得呼吸都急促了两分。
他嗤笑道:“好啊,那你倒是说说,你写了哪几个论点,找这些论据的根据是什么!要是你能不看这张纸说出个所以然,我就服气你,再也不说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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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不是!”
听到李涛这话,阮书继续怼道:“谁知道你这次又是不是放屁。”
李涛伸出食指指着阮书,“你、你、你”个半天,也没有个所以然。
于是又是王磊前来打扫战场。
“阮书,我们替你看着。如果这次他还挑理,三对一,你不会吃亏的。”
阮书心里只觉得好笑,方才还顺着李涛明里暗里排挤她,现在见李涛吃瘪,就向她示好。
墙头草都不带这么倒的。
李涛见优势不在他,立马问了几个问题。
本以为阮书铁定答不上来,或者磕磕绊绊,他就好找台阶下,顺势把她踢出去,谁想她当真对答如流。
“怎么可能?”
“这真是你写的?”
李涛不可置信,就连王磊和许昕妍看向阮书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吃惊和赞许。
他们向来是对事不对人,既然阮书能胜任这个一辩位,他们也不会和李涛一样抵触。
只是李涛这回被下了面子,看着阮书那张得意的脸愈加不爽,但话已然说出,王磊,许昕妍皆是见证,如果他又反悔,那真是做实了阮书的论断:
他说话就是放屁!
这让他面子怎么过的下去。
于是,他只能铁青着脸转移视线:“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阮书你的一辩稿还有一些表述不严谨的地方,下来我圈起来你去改。”
“接下来我们讨论攻防点。”
李涛这句话意味着接纳阮书进入他的小组,只不过这人又好面子,说不出道歉的话,王磊和许昕妍不是多事的人,阮书哼了一声,便没多计较。
因为她觉得,李涛这人,说话像放屁,道歉估计也是。
她犯不着与这种人多计较。
只是门外汉终究是门外汉,虽然在陈竟轲的指点下,她完成了可以交差的一辩稿,但其他三人所构思的角度,她依旧要慢半拍。
一晚上的努力果然敌不过这群接触辩论赛几年的选手。
也是刚才,她才知道,李涛高中时就代表他们学校拿到过全市的一等奖。
王磊也拿过不是最佳辩手。
就连不太起眼的许昕妍也是文学院绩点的前三名。
处在这群大佬中间,她颇有些汗颜。
第一反应就是向陈竟轲求助。
她掏出手机,掉进置顶的聊天框,发送:
学长,你觉得我怎么样才能打好辩论赛呢
害怕只发信息会显得干巴巴,阮书特意去找了一些可爱表情包,选了一个可怜又不失优雅,优雅又不失个性,个性又不失温柔的图发送。
不出两秒,对面就回了四个大字。
【换个脑子】
这人说话也太伤人了一点。
阮书才发现朱琪的权威之处。
陈竟轲嘴巴真的好毒。
不过她脸皮厚,接着追问:
【学长你知道脑子怎么换吗?】
【我觉得你的脑子就很好用……】
【换给我吧】
【求求你了.jpg】
他发一句,她回十句。
陈竟轲的备注又开始和“对方正在输入中”交替出现。
实验室里的陈竟轲刚在储物间脱下实验服和手套,身旁的朱琪正和他女朋友打着电话。
他们的感情最近似乎遇到了危机。
朱琪的语气有些激动,和陈竟轲挥手示意后大跨步离开了此地。
陈竟轲不是喜欢成群的人。
他熟练地在实验室人员出入本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拿出手机继续回复阮书:
【晚上7点,图书馆二楼】
阮书的信息几乎是秒回:
【带我升级脑子吗?】
陈竟轲没有继续回复,只是看向被黄色银杏叶铺满的小道。
砍掉的银杏果很臭,熏得他鼻子难受。
他只想快点离开这儿。
11. 第 11 章
他们学校的图书馆开放到晚上11点。
阮书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想给校长办写封建议信。
建设全天图书馆,以满足她的求知欲。
虽然约的是晚上七点,可她六点半就到了二楼。
陈竟轲随后到。
前后分差不过十五。
陈竟轲的个子很高,尽管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也难掩比例的优越。
作为一名美术生,人体构造也是她的必修课。
阮书在脑海中构建陈竟轲的轮廓,就连他出现在自己身后也没察觉。
陈竟轲认为阮书这类学艺术的人想象力一定足够丰富。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她发呆了。
“啪嗒”一声响起。
陈竟轲在阮书眼前打了个响指,企图唤醒她的魂。
这一招属实管用,阮书由惊转喜,脸上又开始鲜活起来。
她在动脑筋的时候,眼睛总是亮晶晶,算计人的时候更是。
陈竟轲道:“我只帮你到比赛结束。”
“结束后,你要把那幅画给我。”
这算是他的要求。
阮书肉眼可见地失落,声音弱了两分:“好吧。”
她安慰自己,这种画,她想要多少有多少。
大不了临摹一幅交给陈竟轲,她留原件便是。
一想到还可以这么做,她心情立马又好了些。
这次,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再也不会重蹈上次没有预约在图书馆乱晃的局面。
至少在陈竟轲面前,她要树立一种爱学习的人设。
陈竟轲不是阮书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她脑子里每天在想写什么。
阮书预约的是最难抢的双人位,是一片半封闭的沙发区。
她预定的位置在最尾处。
这片区域有人在戴着耳机做题,有人在讨论课题,也有人在小声联系英语口语。
软包的棉质靠背保证了部分隐私,阮书先请陈竟轲坐下,自己再坐在他的身边。
陈竟轲先开口问道:“这次遇到的是什么问题?”
他从包里拿出一台笔记本,放在面前的白色圆桌上。
阮书答道:“一辩稿还有一点表述的问题。”
“还有就是,我不太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
这就是阮书遇到的最大的问题。
如果真的在辩论场上,她就会成为最大的bug。
不论能不能选上,她都不想拖后腿。
“他们说的不是人话吗?”
陈竟轲盯着电脑屏幕,他临时要跑一遍实验的测试数据。
阮书虽然很想吐槽某位李姓同学的确不爱说人话,但也看出了陈竟轲现在正在忙,大概是没有功夫陪她开玩笑的。
"他们能从各个角度去猜测对方可能会问的问题及时补充我方的逻辑漏洞,也能推测对方的套路,研究出招……"
但是我总是反应慢一些……
后一句话,阮书没有说出口。
她怕,陈竟轲也会觉得她太蠢了。
陈竟轲把软件挂好后,回应道:“你这不是听得懂吗?”
“啊?”
阮书不明所以。
“你只是还不坚定你的信念。”
“你告诉我,这两个阵营,你更偏向哪队。”
阮书仔细思考后,实话实说:“我觉得都对。”
陈竟轲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块硬币。
它被一根灰色的编织绳穿着,阮书一眼便能看出这是自制的。
因为靠近硬币处的纹路有些松散,中间处又偏紧。
编制这条绳结之人估计是个新手。
陈竟轲把这枚硬币放在掌心,问道:
“这一面是什么?”
“花。”
他又把硬币翻转,继续问:
“这一面呢?”
“字。”
阮书乖巧的就像个小学生,认真地回答老师“1+1等于几”的无聊问题。
她还在想,自己要不要端正坐姿,两只手一定要放好,回答问题的时候,要举手,两只手的角度最好呈现直角。
会的问题要举左手,不会的问题要举右手……
她乖乖地等着陈老师的下一个问题。
突然觉得,她也可以画一副他拿着戒尺的图。
一定要戴上上次那副眼镜。
窄框的,银丝边的……
“辩题的正反方就好比硬币的两面。”
“准确的说,他们是一样的东西。”
“但是不管是正方还是反方,当将他们放在掌心之上时,都看不到另一面。”
“所以,辩论的意义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去看见被压制的另一面,而非绝对的对抗。”
“假设你现在只能看到能者多劳的事例,你要怎么放大这个观点,让它在掌心多待一会。”
“你再想想,这些事例中有没有能验证劳多者能的角度,你要怎么防住这些漏洞,将它压在掌心,不能翻转过来。”
陈竟轲举的例子很生动。
阮书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眼前还蒙着一层雾。
陈竟轲看出了阮书的迷茫,轻叹:“思考是自己的事,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刚好,电脑上的数据也跑完了。
陈竟轲合上电脑起身。
阮书见陈竟轲要走,也想一起。
两人走到门口时,陈竟轲用钥匙解开了缠在车轮上的锁,对阮书道:“比赛结束后,带着你的画,还给我。”
说罢,便骑着自行车扬长而去,徒留阮书在原地凌乱。
她怎么忘了,陈竟轲有自行车的!
而且,还没有车座!
……
再见到陈竟轲,已经是比赛当天了。
阮书画了一个成熟的妆容,穿上制服。
深蓝色的西服外套里露出白衬衫的领子,下身是同色系的短裙,由于是秋天,她还穿了一条加厚版的光腿神器。
经过这几天的磨合,四人的关系虽说不算至交好友,但还能称得上是默契的队友。
这几天,阮书恶补了几场辩论赛。
有了陈竟轲的指点,她找论据时不再是只为完成任务,开始思考它的正反面。
每有一次新发现,她都想和陈竟轲分享。
不过自从那天以后,陈竟轲对她的消息就只是临睡前的日常回复了。
当然,阮书的进步也被她的小组队员看在眼里。
虽然李涛说话仍然夹枪带棒,但对她做出的成果也多了几分肯定。
上场前,王磊在给大家鼓劲加油。
阮书却在教室外看到了同样正装的陈竟轲。
他的侧脸透过窗户映在阮书的眼中。
她好想,听他说一句,只是一句。
“加油。”
只可惜,现在去找他容易引发舆论。
比如贿赂考官什么的。
他们很快进场,李涛信心十足,他作为三辩,本来就容易出彩。
阮书对拿到最佳辩手没什么执念。
不过一想到陈竟轲会在台下看完全程,她便开始有些紧张。
许昕妍坐在她的身边,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轻声道:
“别紧张,你就照着我们之前模拟的来。”
“质询的时候我会给你提示的。”
许昕妍指了指他们面前摆着的白纸。
阮书回之一笑,轻声道了句“好”。
一辩陈词,阮书虽然由于紧张大脑开始宕机,但由于这篇稿子她实在熟记于心,除了语速过快,没有其他的问题。
在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出于私心,阮书瞥了一眼陈竟轲。
他左手拿着一只钢笔,庄重且严肃地倾听着她的发现。
不知为何,阮书竟有些自豪与骄傲。
她真的做到了。
而他也看到她做到了。
接下来的辩论非常激烈。
他们预先做的假设不是完全无用,但场上局势千变万化。
阮书除了在反方三辩质询之时起身回答过一次,自由辩论环节几乎都是双方三四辩的battle战场。
不过令阮书惊讶的是,一向文静不爱出头的许昕妍不发言则已,一发言便如一头饿狼,死死咬住对方的痛点,逼地反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逃避问题。
这在辩论赛场上,是大忌。
一场激烈的辩论赛很快便结束。
正反双方势均力敌。
所有人都在关注评委的点评。
阮书也是。
只不过,她在意的只有陈竟轲一人而已。
她很想知道,在陈竟轲眼里,她这个一辩发挥的如何,是否能达到他心中的及格线。
虽然她也知道,这种场合下,评委出于鼓励,所说的都是客套话。
可阮书的心仍旧被台下评委之间递过的话筒所牵动着。
话筒终于从一位老师的手里递交到陈竟轲手中。
他所说的第一句话是:
“方才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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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评委老师对各位选手的点评都非常中肯且具有价值,在这里我不再过多赘述。”
阮书的心落了一寸。
紧接着陈竟轲又说:
“我只说这场辩论赛中我印象最深的两名选手。”
阮书的心又提了起来。
虽然明知不太可能,但她仍旧希望能从陈竟轲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正方二辩——许昕妍。”
“反方三辩——路人甲”
心终于死了。
阮书侧头看着许昕妍。
她溢出来的骄傲彻底感染了她。
让她整个人像泡在醋缸里浸了三天三夜般,方圆十里都能闻到她的酸。
她已无心再听陈竟轲用多少赞美的词汇评价她身边的队友。
可这毕竟是公众场合,她必须得扯出标准的笑容。
尽管,她的鼻头已经开始泛酸。
她第一次,这么不想陈竟轲的声音。
第一次觉得和他同处一片空间是如此难熬。
第一次期待,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天不遂人愿,阮书真的觉得她快撑不住了,她的嘴立马就想瘪成一个括弧。
向下的那种。
陈竟轲的评价让她觉得漫长到像穿回了侏罗纪。
她只有和恐龙相处一会儿才能消解自己的负面情绪。
终于到了宣布最佳辩手的时候。
今天这场比赛的最佳辩手将直接代表学校参加今年的辩论赛。
阮书知道自己不该抱有任何希望。
当然现实也如她预测般的不尽她的人意。
不出意料,今天的最佳辩手就是——许昕妍。
这个内敛又强悍的女子,在辩论场上表现绝佳。
就连阮书也觉得,这份荣誉非她莫属。
调理好自身的情绪后,阮书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接下来的颁奖,发言等一系列过程。
结束后她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回寝室好好睡个三天三夜。
鬼知道她为了这个辩论赛准备了多久,熬了多少个大夜,甚至有一天她上专业课都调错了颜色。
出于礼貌,她对许昕妍道了句恭喜,她十分开心,将奖状放在包里,对阮书说:“我们的寝室离地近,一起回去吧。”
由于地球公转,秋天的夜来的总要早一些。这才不到六点,外面已经黑透了。
阮书还没有完全建设好自己的情绪,只想自己一个人找个地方疗伤。
本想找个借口拒绝许昕妍,却见她伸手从抽屉里掏出她的包。
一瞬间,手袋里的所有东西散落在地。
当然还有那幅,她先前拿来要挟陈竟轲的那幅画。
许昕妍赶紧蹲下向阮书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放进阮书的包中。
本来就应陈竟轲心情低落的阮书见自己最看中的东西被不经她同意后碰倒在地,整个人语气开始严厉。
“你别碰,我自己来!”
不知为何,许昕妍开始和她抢着拿那幅画。
她满是做小伏低的姿态,道:“是我不该没经过你同意碰你的东西。我给你捡起来。你原谅我吧。”
两相争抢中,脆弱的塑料袋被撕出裂痕,直到彻底开裂。
本来两个女人的争执就是大众最爱看的戏码,他们身边或有意或无意地聚集着一群人。
而她给陈竟轲的画就这样直白地暴露在大家的视野中。
阮书的羞耻感淹没了她的愤怒,她不敢去看那幅画,只想于人海中找寻陈竟轲的身影。
如果可以,她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这般狼狈。
可他是辩论社的元老,又是评委,自然不能先走。
况且,他们之间的所有联系,不都是因为这幅画吗?
如今弄成这样,他该恨死自己了吧。
阮书终于在主席台出发现了看过来的陈竟轲。
她立马从许昕妍手里抢回自己的东西,随意塞进自己的包里,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她想,她再也没脸见人了。
直到跑到学校的某条小道上,她才慢慢擦干眼泪,顺着昏黄的路灯,看到自己手里的那幅画。
ε=(??ο`*)))唉?
怎么不是那幅西装捆绑图?
一瞬间,巨大的信息量充斥阮书的大脑,让她顾不得伤心,只有震惊。
所以,陈竟轲的画,究竟去哪儿了?
12. 第 12 章
本周齐夫生的课,阮书终于不是被留下的了。
下课铃声响后,阮书起来主动帮夫老头收作业,那献殷勤的小模样,让潘佳啧啧称奇:“怎么说,你小子打算考他的研究生啊。”
阮书摇了摇头,她有更重要的事要调查。
陈竟轲的画究竟在哪里!
跟着齐夫生到办公室后,阮书又看到了那天抓包她捏夫老头富贵竹的两个女生。
不过好在她们都在忙自己手头上的事,暂时没有精力分给她。
齐夫生一眼就看出阮书跟过来是有话要谈,直接开门见山道:“说吧,你过来要做什么?”
要不说齐夫生火眼金睛呢。
阮书试探道:“齐老师,我上次的作业你觉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垫我女儿的书桌刚好。”
齐夫生随口道。
阮书松了口气,欣喜道:“那就好,您没看吧?”
齐夫生越看这阮书越觉得奇怪,往日里挺机灵一丫头,今天怎么跟被抽了慧根似得,木了吧唧的。
“你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我当然看了,Edward也看了。他觉得很不错,拿走了。”
齐夫生怕越逗这丫头越严重,索性就直说了。
不过阮书一来,他倒想起另一件事。
“Edward上次让你去他工作室帮忙的事,你考虑地怎么样了?”
“他们和很多国际公司都有合作的,不管你以后是打算深造还是工作,都只有好处。”
齐夫生怕阮书年纪小,还不懂其中的厉害,便又提了一嘴。
阮书自然知道齐夫生是给她机会,但是她能说,她为了参加那劳什子辩论赛拒绝了Edward吗?
如果辩论赛搞出点名头,那她还真可以理直气壮。
只是现如今,她要是实话实说,不仅齐夫生会觉得她脑子灌满了废水,她也会觉得自己是个鲨币。
所以,她决定用最妥帖的话术解释。
“我还没想好。”
鉴于平日里的阮书就是个爱躲懒的小滑头,齐夫生又是惜才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这周六,他们有个画展,你代表我去。待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
“要是到时候我发现你再玩儿失踪,我就给你挂科。”
“哼哼。”
夫老头露出邪恶之笑。
阮书觉得,她仿佛被齐夫生捉住了什么把柄。
这已经是第二次夫老头拿挂科威胁她了。
阮书称这波与齐夫生的交锋为:
赔了夫人又折兵。
见阮书点头,齐夫生才不管她在心里怎么腹诽自己,拿了东西就准备走人。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他满打满算居然工作了四个小时。
真是罪过。
这样不好,不好。
阮书见齐夫生要走,赶紧追问:“老师,我第一次交给你的画儿呢?”
“什么第一次,哦,你是说那个啊。那天模特不是没来吗?你放心,这个不用交。我不会给你挂科的。昂~”
齐夫生的回答虽然没有提供任何线索,但总算让她知道了,画是从这个办公室开始丢的。
那么结果就很显然了。
阮书充分调动所有自己看过的刑侦文里的办案方法。
于是她首先锁定那天与她有过交集的,这个办公室里的两个女孩。
沈瑶正在填写表格单。
前两天综测刚审核完,这两天要复核奖学金得主的各项材料和加分情况。
只是,她总觉得,有一道探究的视线一直打量着她。
这种不适感让她无法专心工作,扭头对阮书微笑:
“请问同学,你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礼貌询问。
其实她更想说,你这样看我有点瘆人。
她早就发现了和齐教授一起进来的这个漂亮女孩是她们上次遇见那个。
只是这家伙行事作风真的有些古怪,她胆子小,想象力也很丰富。
“没什么,同学我就想问你还记得我吗?”
阮书思考再三。
“认……认识吧。”
沈瑶答到。
她这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搭讪。
“那太好了!”
阮书喜笑颜开,立马追问:
“那你还记得那天,我在这个办公室……”
阮书的眼睛又开始亮晶晶,期待着沈瑶的回答。
沈瑶依旧云里雾里,重复着阮书的话:
“在这个办公室……”
阮书鼓励沈瑶说下去。
沈瑶略有些不确定,试探性地答道:“玩了齐教授的富贵竹?”
阮书一听是这个答案,情绪立马低落。
沈瑶还以为是她怕被齐教授发现,于是赶紧撇清关系:“你放心,我们没和齐教授说。”
阮书欲哭无泪,她只想知道陈竟轲那幅画究竟落到谁的手里,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抱着最后一分希望问道:“那天,这个办公室还有别人来过吗?”
“我一件很重要的私人物品丢了……”
一想到这儿,阮书甚至觉得有些委屈。
要是被别人拿去怎么办啊?
如果只是丢了烧了扔了那都好说。
万一捡到那个人跟她一样是个变态呢?
ta会不会每晚拿出来欣赏,搞不好早都盯上学长了。
陈竟轲——危!
沈瑶见阮书是真的着急,一边回忆一边道:“那天办公室就只有我们在。如果说还有谁的话,就是机电系的两个学长过来帮过忙。”
“机电系的学长?”
“对呀。”
沈瑶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补充道: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就是那个前段时间很火的,大四的陈竟轲学长……”
认识,她怎么会不认识!
她还给他画过那样的画。
她画了还不说,还拿这幅画威胁他。
威胁了还不说,她还把原件给弄丢了!
老天爷,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你说说你安排的这叫个人事儿吗?
这些都抛下不谈,最令阮书绝望的是:
这幅画,很有可能一开始就出现在陈竟轲手上了。
一旦有了这个认知,阮书便如同被天雷劈中般浑浑噩噩。
她丧气地走出办公室后,谢依乔转向沈瑶问道:“那姑娘怎么了?”
沈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可能真的丢了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吧。”
回到宿舍的阮书就像一只被抽了虾线的淡水虾,瘫倒在书桌前。
依旧是潘佳第一个关心她。
“怎么啦,你最近状态很差呀?要不要过来我给你算算塔罗?”
潘佳手上拿着刚到的牌,正在心血来潮的阶段。
“我已经和徐乐怡算过了,她说还挺准的呢!”潘佳骄傲道。
阮书觉得她似乎错过了很多事情,比如潘佳和徐乐怡的关系好像越来越好了,又比如她又很久都没有瞧见林丽了。
她把椅子搬到潘佳身边,好奇问道:“这个真的可以算出来吗?”
潘佳神秘一笑。
“当然,要相信相信的力量!”
阮书被说服,开始在心中默念自己的问题。
然后跟着潘佳走流程。
直到她将抽到的三张牌整齐地摆在她面前,然后道:“这三张牌分别是圣杯一,圣杯十和圣杯四。”
“看来你心中所想的事将要圆满了。”
阮书继续问:“有什么说法吗?”
潘佳继续解释:“你抽出了三张圣杯牌,圣杯代表着感情。我是直觉派。”
“牌面出现的力量被我感知到后,我再翻译出来。”
“你看这个圣杯四,他是倒置的,然而旁边的圣杯一的水却满地溢出来。”
“而圣杯十的牌面被排列成了一道彩虹。”
“这说明什么呢?”阮书见潘佳说的头头是道,继续问。
“这说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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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可能会遇到一个大事件,推翻你们现有的关系,从而去建立新的联系。”
“而且你们有一方,绝对爱惨了。”
潘佳笑道。
阮书嘴硬不想承认:“我又没说问的一定是爱情,这个也能算出来吗?”
潘佳答道:“作为塔罗师的潘佳也许还真没有能力算出你想的是什么。”
“但是作为朋友的潘佳,绝对能看出来,你!阮书!发秋了。”
“什么叫发秋了!”阮书假装生气。
“因为现在是秋天啊,就不能叫发春,只能叫发秋。”
“我表现地很明显吗?怎么你一下就看出来了。”
阮书道,对于爱情,她向来是有些羞于启齿的。
“拜托,傻孩子。你维持这种要死不活的状态已经半个月了。你又不是会因为学业焦头烂额的人,最近你和家里人打电话也很和睦,还能因为什么?”
“难不成你想算的是什么时候中50亿彩票?”
阮书被戳中了心思急于掩藏:“那也不一定啊。”
“不过50亿真的有点太多了,2亿就够了。”
“你还真敢想啊!”
“说吧,那男人是谁?”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潘佳一幅大姐大的架势,当真像审问犯人。
阮书羞于启齿,妄图逃脱潘佳的制裁。
然而这种小伎俩被潘佳一眼识破。
潘佳起身把帘子拉上,给两人隔出一片私密空间。
“别想躲,否则……”
潘佳开始奸笑。
阮书认命,开始把最近她和陈竟轲所经历的事一股脑和潘佳讲了一通。
提到辩论赛的伤心处,阮书依旧难掩气愤,和潘佳骂了许久才消气。
潘佳全程听完,嘴都张大到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她做出最后的评价:“我替人尴尬的毛病因为你脱敏了。”
“你觉不觉得,你嘴里这位学长,他对你有意思。”
潘佳提出阮书最不敢想的那种可能性。
“不会吧。”阮书害羞地低下脑袋。
潘佳立马开启诸葛亮模式,替阮书分析。
“你想想看啊,上次林丽的请假条,他为什么只交给你。明明徐乐怡才是宿舍长。”
“也许是林丽和他说的……”
“那你再想想,他是机电系的,为什么要跑进美院的教室,还心甘情愿地让你给他画像?”
“也许是看我可怜……”
“那你再想想,那幅画都可能在他手上了,他为什么不找你算账,还任由你威胁,还带你怎么打辩论赛!”
潘佳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大了几十个分贝。
阮书赶紧捂住潘佳的嘴巴。
“小声点儿,我还不想这么早被人知道呢!”
“你呀,我有时候真恨你是一头驴。”
潘佳用手指轻轻戳着阮书的脑袋。
“那要是真的像你这么说,我要怎么办啊?”阮书懵懵懂懂。
她只是个爱看小说和漫画的死宅女,最多也就是喜欢参加漫展,玩玩cosplay。
对于怎么和现实中的男孩子恋爱,她真是个愣头青。
不过还好她有潘佳。
“我们可不能认怂。”
“像陈竟轲这种男人,出了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要想让他主动,那铁定是难如登天。”
“不过没关系。”
“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我们先下手为强,找个时间你这样……”
“然后我们这样……”
“然后这样……”
“哼哼,我的计划,绝对万无一失!”
听完潘佳所言后,阮书简直就要成了她的迷妹。
“那地址选在哪儿呢?”
阮书问下最后一个问题。
潘佳从卡牌中抽出一张,闭上眼感知几分钟后答道:
“二教楼,你们第一次产生羁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