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梨花香》
1. Chapter 1
铅灰色云层如烟翻滚,如一口黑锅压下来。
天气预报弹出红色预警,提醒今晚将会有场滂沱暴雨,建议居民非必要不出门,做好预防锁好门窗。
此刻,依山而建的宴家老宅灯火通明,为明天迎娶第十三任夫人,举办了场小家宴。
到场皆是宴家主支,降B大调第三十二号奏鸣曲欢快舒缓,五米高的别墅落地窗内,觥筹交错,言笑宴宴,丝毫没有受到暴雨预警的影响。
沈建伟跪在门口,身后竹林被大风吹歪了身子,在深秋庭院中发出悲凉的簌簌声。
“老爷,求您了!我就这一个女儿,您行行好,放过她吧!”
沈建伟是宴家司机,只为宴国涛服务,为人老实勤奋,却在一周前因疲劳驾驶,撞向对向车道,将一辆宝马撞翻,碎玻璃扎进对方右眼。
男人不要任何赔偿,他只要沈建伟把牢底坐穿。
和法院起诉通知一同来的,还有宴国涛的律师团队。
带头律师给了沈建伟厚厚一沓资料,沈建伟认字,但大段大段的法律条款让他看得晕头转向。最后茫然地被告知,作为宴家司机发生车祸使人重伤已经损坏盛宴集团名誉,导致股票下跌,他需要支付一笔巨额赔偿,否则两边一起使力,沈建伟真的会坐穿牢底。
“当然还有另一个选择。”带头律师低头翻着资料,状似随意地说。
沈建伟忙问什么选择,带头律师抬头,说:“宴老爷看上了你女儿。”
沈建伟一愣。他当了十九年司机,最知道宴国涛那点见不得人的癖好。
他靠着从小被家族规束的教养和俊美的外表,骗了不少年轻单纯的女人。
“可她才二十……”
而宴国涛已经六十岁了,年级比他都大!
律师不想废话,语气冰冷:“签了这份合同,受害人同意和解,赔偿金宴老爷帮你付。”
沈建伟翻着二十来页的合同,心中全是过往宴国涛玩弄女人的画面。宴国涛看着人模人样,实际玩的手段恶劣,时不时就会在车里,当着他的面将人办了。
一想到沈梨,他悲怆地摇了摇头,喉咙瓮声瓮气,却因对方的地位,没敢说话。
律师笑,随即又拿出几张纸,是打印的图片。指尖点在他前妻脸上,接下来的话宛如压垮沈建伟的最后一棵稻草。
“你要是入狱没能力还款,她那些债主会找上你女儿和儿子。与其被送到大山里,沈建伟,你女儿嫁进宴家你好歹还能看到她。”
沈建伟从没想过卖女儿求安逸,最后鞠躬道歉把人送出门时,也没读懂律师眼中的嘲讽是何意。
三天后,却被告知,沈梨签了那份堪比卖身的协议。
他知道女儿一直很有主意,但保护不了女儿的巨大羞愧让他如遭雷劈。他急忙给沈梨打去电话,一边痛斥她为什么签字,一边又骂自己无能。
沈梨从始至终安静听着他发泄,最后在沈建伟唉声叹气中,理智又冷淡地说:“爸,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沈建伟不信,哪怕让儿女隐姓埋名不再见面,他自己去坐牢,也不想沈梨嫁给宴国涛。
宴家老宅保留了百年前的原迹,庄重典雅的棕木建筑,精美繁重的雕花木质垭口,大厅两处的双面竹纹刺绣屏风宛如一幅典雅的水墨画,唯有挑空的二楼牌匾,黑色大漆为底配上核桃木雕成的“宴家”二字,带着百年痕迹。
无人在意沈建伟的磕头跪拜。哪怕看到,也只是翻个白眼,埋怨他平白无故扰了他们兴致。
兴许是暴雨即将到来,风力徒然大了不少,卷着竹叶就往人脸上刮。
沈梨觉得右脸有一道火辣辣的疼,麻木收回目光,看向沈建伟。
其实这事她已经接受了。
宴国涛给的已经是最优解。
沈梨叹口气,上前一步,想劝他别费力气了。
谁知沈建伟突然豁出去般将头重重磕在门前的大理石阶上,颤抖着扬声说:“老爷,阿梨还小!她刚出生时,沈、沈夫人还抱过她!还说要把阿梨接到身边养着!若沈夫人在世——”
随着沈建伟那一声“沈夫人”,钢琴曲和欢笑声瞬间戛然而止。
一群得体的上流人士突然像无头苍蝇,低轰的议论声纷乱透着恐慌。
管家匆匆开门,指着沈建伟怒声责怪:“夫人的名讳也是你叫的?阿伟,你越矩了!”
沈建伟虽然也怕的瑟缩,可仍然额头贴着石阶,沉默的对抗。
这是他作为父亲唯一能做的。
已经够了。
沈梨收回目光,没什么波澜地看向从暖黄灯光中被下人推出来的人。
因保养得当,六十岁的宴国涛除了眼尾处的纹路外,没有任何年老的痕迹。
甚至因为家族世代的熏陶,即便是坐着轮椅,举止间依然儒雅倜傥,亲近随和。
可沈梨知道,宴国涛只是个披着文雅外表,贪图年轻女孩的老色棍。
“建伟,有事进来说,怎么还跪下了?”宴国涛坐在轮椅上笑眯眯问。双腿因为没有知觉,膝盖倒向一侧,和上身形成一种诡异的姿势。
他居高临下看着沈建伟,视线却不受控制扫向一旁站着的沈梨。
小姑娘早已从稚嫩的婴儿肥成长成一朵朱唇粉面的娇嫩花儿。
纵使宴国涛阅人无数,再次看到沈梨,依然觉得惊艳。
他双眼一亮,有些开心:“建伟,你把女儿养的很好。”
一句话,竟袒露了他早就觊觎的龌龊心思。
一记闷雷打在头顶,轰隆作响。
沈建伟老泪纵横,满是悔意的哭诉:“老爷,欠您的钱我一定会还!我给您当牛做马一辈子,我认罪,我不调解了!我这就去坐牢!”
“阿伟,有事起来说话,别让客人们看笑话。”管家捏着沈建伟肩膀,几乎是硬把他提直了身子,压低的话传到沈梨耳中:“当牛做马?你当司机那点钱,就算一辈子也不够还老爷的一个零头!你脑子清醒点!”
“老爷心善,合同只写的住家保姆,没想给她名分,等老爷腻了,她还有大把青春和自由!我看她也是个乖巧听话的,老爷不会亏待她。”
管家的意思就是宴国涛的意思,宴国涛摆明了只想占了身子不想负责!
沈建伟满腔悲凉,呜咽出声。
管家弯腰要把人扶起来,一双纤细雪白的手先他一步搀扶住沈建伟。
刚刚那些话,是他揉碎了摊在俩父女面前,让他们认清事实,但搁谁都不能接受,沈建伟哭的抬不起头,更别说还没进入社会的大学生了。
管家扭头看去,以为会看到女孩脸上害怕难过羞愤或者其他反应,可没想到女孩一脸平静,仿佛早就接受了现实。
管家有些惊讶。
沈梨轻轻开口:“爸,我们回家。”
转身时,宴国涛还不忘笑着温声提醒:“小梨,明天见。”
大雨迟迟不下,夜色如泼了墨。
沈建伟走着走着不动了,眼眶发红看向沈梨:“爸爸对不起你。”
“老爷他……手段刁钻爱折磨人,你要保护好自己,”沈建伟抹了把眼泪,拍了拍沈梨的手背,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语气突然压低了几分,几不可见地发着抖说:“还有家主,千万千万不要招惹他!”
……
宴家大族,已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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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溯到祖先那辈,所做珠宝首饰都是进宫专供贵人的,作为解放前的四大家族之一,叱咤北市。
而宴家主支一脉,更是人中龙凤。
能任家主者,为龙中龙,不看年纪辈分,只看实力是否匹配。
越是权利中心,越不讲情面,哪怕是父子情。
听闻宴家新任家主宴庭臣大改设计风格,不仅保留高端系列,还力排众议开辟中端新系列,再被新晋小花带上预热,产品一出立马被广大白领们抢空。
从前的宴家恪守陈规,高高在上,跟不上时代潮流地位岌岌可危,宴庭臣却领着盛宴集团在商战的腥风血雨里硬生生撕出一道口子,高端经典款自打国外皇室女王的私宴上亮相后,不仅不对外开放购买渠道,还设置了权限等级。
和皇室沾了边儿,有钱没钱的都想看看怎么回事。
你想买?先花个几千万看看实力验验资再来吧。
如此高不可攀的态度,倒是挠了少爷小姐们的心,还非买不可了。
之后,其亡母设计的高端经典款被推上了贵族顶奢代表。
而宴庭臣,上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他的亲生父亲宴国涛一脚踹下主位,各层面元老,只要和宴国涛沾了关系的,以狠厉手段吃尽他们股份,掌握了盛宴集团的绝对控制权。
最后将宴国涛扔去疯人院两年,腿就是那时候坏的。
有人说是宴庭臣打坏送去疯人院,也有说宴国涛是在院里被疯子拿刀追着砍的。
沈梨一直谨记沈建伟的提醒,宴家不止家族庞大,规矩更是繁琐传统。
凡是主支迎新人,皆要向家主敬茶请侯,再求签问神。
寓意讨采头,好事成双。
只不过今天迎娶的是家主的小妈。
宴国涛残疾,坐在轮椅上立于一旁,可沈梨,则要跪下敬茶。
这是宴家传统,毕竟主位的男人手握宴家上下百来号人的饭碗生计,即便旁支,也只有过年才有机会叩拜。
“家主,请喝茶。”沈梨轻轻说。
她从始至终不敢抬头。
垂着眼捷,眼前是双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爵头红鞋底。
其主人正双腿交叠,坐在黄梨木主位上,笔直的黑色西装裤管里,有力的踝骨透过黑袜凸出棱角。
即使不抬头,也能感觉到面前黄梨木主位上的男人压迫且强大的气场。
这头,仿佛不是她主动低下,而是被男人的气场按下去的。
关系到宴国涛,主支能来的都来了,乌泱泱站在祠堂里。
安静祠堂里,只有小叶紫檀制成的两枚月牙圣杯在掌心时而摩擦的声音。
声音不疾不徐,圣杯有一下没一下在掌心转动着。
沈梨敏锐察觉到,对方在不耐烦。
不管黄梨木主位上的男人想着什么,沈梨的神经都被那断断续续的声音拉扯着。
沈梨强压下心中惧意,慢慢抬起胳膊,双手向上奉茶。
暴雨后的凉意在山上尽显,哪怕跪着蒲团,刺骨的寒意依然从脚底向上盘延,扎的毛孔生疼,汗毛直立。
沈梨再会讨巧扮乖,可也终究是二十岁,她无法在如此庄重严肃的场合泰然处之,更何况面前的男人冷血暴虐,连生父都能不顾生死,自己竟还不怕死的做他小妈?
哪怕是不明不顺的。
举到胳膊都酸了,沈梨咬着下唇,努力平衡发颤的胳膊,避免茶水洒落。
月牙圣杯的声音跳动两下后戛然而止。
沈梨看见随手而落地的月牙杯。
一正一反。
竟是圣杯。
要糟。
沈梨想。
2. Chapter 2
忘了怕不怕这回事。
山风轻轻略过,拂开刘海,露出姣好的脸蛋。水墨般的乌眉水眸随了她妈妈,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柔软温润,正慌张抬头看去。
男人面无表情,坐在主位上。
山风湿冷,宴庭臣的眼神更冷。
因眉眼距窄,高眉深目间便夹了丝戾气,正居高临下鄙睨着她。
猝不及防的对视,沈梨读懂了他眼中意思。
垃圾。
沈梨心头一颤,赶紧低下头,生怕男人一抬手将她扔到疯人院去。
宴家主支最年长的是宴二,八十五的年纪,身体依然硬朗,年轻时就看不上宴国涛那些风流事,倒为了大夫人沈言卿没少跟宴国涛对着吵。
主支年长的几位,能安然无恙的,也只有他了。
宴庭臣也尊称一声二爷。
二爷,是礼仪,是情谊,但按规矩,宴二也得恭敬。
见这么一直干耗也不是个事,宴二微微躬身,唤了声:“家主,别误了吉时。”
宴庭臣闻声慢悠收回视线,在面前女孩越来越抖的手中拿过茶盏,抿了口茶。
也就是沾了沾嘴唇。
众人松了口气。
好歹没砸祠堂。
祠堂红墙外是被暴雨压蔫的樱花群枝。
六字真言颂悠长低语,在寺庙中回荡环绕。
仪式继续,由家主烧香问神。
宴庭臣接过香,站起身,走到身后三步远的香炉鼎前,借着香火点燃香条。
高香缥缈。
宴庭臣双手交叠,握香在额前。
随着他微微弯下的脖颈,院中众人纷纷下跪祭拜。
而后问神抛圣杯。
圣杯可抛出三种结果:一正一反为圣杯,可行;皆为正面为笑杯,再问;皆为反面为哭杯,不宜再请。
宴国涛前十二任夫人,问神每次都要问两次,一次笑杯,再问才是圣杯。哪怕第一人大夫人,沈言卿,宴庭臣生母,也是如此结果。
宴庭臣掌心抛着圣杯,有一下没一下的,香雾缥缈中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
宴国涛心急,却也只能等着。
直到秘书凑到宴庭臣身边,耳语了几句。
宴庭臣停住手。
空气凝固。
沈梨不敢再抬头,左手捏着右手掌心,听到男人似乎抬着下巴,用气声很轻地笑了下,说了两个字:“宴随。”
声音低沉腔调慵懒,尾音随着气声散尽风中。
只听咚一声,有人跪下。
仪式算是毁了。
宴二叹口气,把不明所以的沈梨拉到一边。沈梨微微抬眼,看到被叫宴随那人,长的和宴庭臣有五分像,一双眼尤其不像,比起宴庭臣带着戾气邪性的高眉深目,宴随长着一双桃花眼。
正跪在地上,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
“哥……不是,家主!我什么也没做,我最近很听话!”宴随仰着头望向立于身前的男人,殷切讨好地说。
秘书取来家法戒杖。白玉顶,紫檀木主干,周身缠绕藤曼般的枝条,仿佛长牙五爪着要见血。
宴随被架住身子,慌忙改口:“我、我给了钱的!我没强迫她!那女人先勾引我,后来嫌我给的少,还敲诈了我一笔!”
沈梨听明白了,也懂了,宴家没一个正常人。
宴庭臣没理会弟弟的喊冤,脱了西装外套,露出修身服帖的马甲和衬衫,黑色袖箍固定在手臂上,贲张的手臂肌肉在白色衬衫下显出形状。
沈梨望了眼男人手中垂立的戒杖,大概有一米一二的长度,却还没男人腿长。
沈梨从未见过如此高的人,配上收腰的黑色马甲,正出神看着,被一声响彻山间的痛嚎惊得回神。
她转动眼眸,看见宴随被扒光的后背。一下戒杖,即出血条。
随后接二连三的哭喊痛叫。
沈梨从小到大乖学生,哪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左耳是一声压着一声的六子真言颂和痛叫,右耳是尖锐的嗡鸣。
十下一下比一下中,血滴随着扬起的紫檀木杖闪到离得最近的沈梨的眼睫上。
宴随晕了。
沈梨屏着呼吸,一动不敢动。
当初视死如归嫁入宴家的心思终于在此刻发生山崩般的颤动。
她害怕了。
秘书递上手帕,宴庭臣扔掉戒杖,接过手帕擦掉手指溅上的血滴,转身朝祠堂外走。
路过女孩,深邃黑瞳自眼尾扫向她,带着眉眼压不住的戾气。
沈梨低眉顺眼躲开视线,颤动浓密的睫毛上挂着一滴血,看着像泪,晃出一道血影。
宴庭臣未停留,沾了血的帕子飘飘悠悠,最后掉在沈梨的鞋面上。
沈梨终于大喘了口气,濒临窒息的感觉让她腿软地跌坐在地上。
秘书跟在宴庭臣身后,跨过祠堂门槛,将老板送上车后,自己又跑到副驾驶。他回头,见老板正看向窗外祠堂门内。
即便跟了五年,徐柯依然拿不准老板心思,斟酌半天,还是开口:“那女孩……”
宴庭臣转回头,平静看着他。
徐柯立马止住话,并道歉:“对不起,宴总。”
宴庭臣闭眼假寐:“别浪费我时间。”
“是,”徐柯颔首,和司机说:“汤庄大道八十二号酒庄。”点开舒缓轻松的音乐,音量不高,徐柯开始汇报接下来的工作进程。
仪式没成,确认宴庭臣走后,宴国涛才敢叫住宴二作主:“二爷,庭臣刚才也抛出了圣杯,这仪式算成了吧?”
宴二摇头:“还没上香,再说他娶媳妇你娶媳妇,另择吉日吧。”
“那怎么办,我是他爸,我自己抛也可以吧。”宴国涛贪吃心切,吉日好选,可宴庭臣空闲的时间可不多!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就在身边,那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到!
宴二始终看不上宴国涛好色那出,冷了脸:“怎么,你想违背家规?”
宴国涛如今残了一双腿,紧靠着原有的股份依附宴庭臣过活,他心里二十万个恨,面上依然笑着:“哪敢,二爷放心,等庭臣再定吉日吧。”
沈建伟被宴国涛支出国,美名其曰度假,实际就是不想让他坏了好事。原本租的房子不再续租,谁的手笔可想而知。
沈梨只得跟着宴国涛回老宅。
可仪式没成,就不能碰人。
宴国涛进了宅,将人打发给管家:“一楼给她找个地方,见得着吃不着的,离我远点。”
然后又转头,抬手摸了摸给他推轮椅的丰腴保姆,“小莉,推我回房吧。”
沈梨听到名字衣袖里的手瞬间握紧,锋冷小巧的水果叉顶着食指指腹。
她不敢伤人,没那个胆量,也承担不了后果,可若手里不拿着,心里不安。
好在仪式没成,她暂时安全。
也是真正的名不正言不顺了。
宴国涛为了方便,住在一楼客厅左拐第一个房间,保姆送他进房,关上门,没一会儿,沈梨就听见两人嬉闹的笑声,以及保姆欲拒还迎的喘声。
沈梨傻了,站在门口,想到以后自己的处境,跟那个保姆没什么两样。
她恶心的想呕,可管家还在身后,沈梨强压着涌上的恶心劲儿,转身跟着管家去了给她安排的房间,客厅右侧最里,常年朝阴的一间。
离宴国涛远,但不算最远,正事干不了,但便宜还是能占的。
管家掏出钥匙开门,例行公事般说:“老爷喜中餐,早饭后要沏特级龙井,晚饭后则要淡口的菊花茶。”
管家打开门,侧身让沈梨进去,站在门口说:“听建伟说你会唱江南小调,老爷更爱听京剧,有空学学。老爷的腿有专人照顾,他不提,你就别碰。小梨啊,既来之,则安之吧。”
“还有,”管家站在门外,门被他关的只剩条缝儿,抬手指了指上面,“三楼是禁区,不能去。”
门被带上。
沈梨环视一圈,应该是常规的客房,双人床侧面窗户下是个单人沙发,对面是电视,右边是独立卫生间,依旧是四处可见的棕木雕花,像是年代久远的古代老宅。
沈梨坐在床尾,摸了摸,估计保姆定期打扫着,没灰。
心惊胆战一天,沈梨晚饭也没吃,生怕撞见宴国涛,让他想起还有个小夫人,上了锁躲在屋子里,坐了一整夜。
……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放弃保研啊?梨梨?”室友抱怨半天也得不到回复,扭头一看,沈梨在发呆,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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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什么?”沈梨回神,深喘了口气,将凌晨打盹时梦见的那幕在脑中挥散,笑着看向方婷婷。
“保研啊,咱们学校可是全国最好的财经大学,都削尖了脑袋想进呢,更别说保研名额啦,有机会被尹院长挑中的!”方婷婷虽然自己混日子,但沈梨能保研,她觉得沾光,结果沈梨还放弃了。想想就可惜,她双手抱臂,踢着地上的枯叶,嘴角耷拉着看沈梨。
沈梨心中叹气,同样可惜。
这事她也就比方婷婷提前几分钟知道,哪是她想放弃,猜是宴国涛心急想吃热豆腐,嫌她上学碍事,不知道找了什么门道,直接把她保研资格取消了。
“最后都是进入社会工作,早进也挺好,多赚点钱。”沈梨扭头冲她笑笑,反倒安慰方婷婷:“你不是准备进幻想科技,我和你一起投简历,陪你作伴儿。”
方婷婷蔫了,委屈看她:“其实我更想进盛宴,当个后勤都行,保安也行,奈何我进不去啊,只能进它楼下的幻想科技望梅止渴一下啦。”
“都一样的,盛宴竞争大,小公司也有小公司的好。”沈梨伸出手指点了点方婷婷鼓起来的脸颊,“别想了,我们先去吃饭。”
“行!”
两人经过两栋宿舍楼,是篮球场,说说笑笑正打算往三食堂走,有人叫了沈梨的名字。
声音温润如玉,仿佛春风拂面。
沈梨扭头看去,方婷婷兴奋地用胳膊肘碰了碰她,不动嘴皮子地说:“常学长诶!杜清瑶正给他送水呢,哈哈哈看见没,她脸都黑了!黑了也没用,学长就是喜欢你不喜欢她!哼!”
“别瞎说。”沈梨笑着看向常华清,叫人:“学长。”
乌眉水眸间全是温顺柔和。
沈梨已经习惯了套公式般的乖巧笑容,父母离婚被老师八卦透漏出去,同学们追骂她没妈,被邻居当面指着鼻子骂她是野种就因为自己考的比她家孩子好。
沈梨学会了保护自己,努力做个乖乖女。
“有什么打算吗?”常华清下场前刚抢了篮板,还在大喘着,发梢的汉滴入额头上白色的止汗带消失不见。他一身白色运动装,阳光下笑着问沈梨。
对于已发生的事,常华清似乎从不纠结原因。沈梨终于可以不用再编理由解释,只是点了点头,“打算和婷婷应聘幻想科技。”
“幻想科技?”常华清想了想,不知为何笑了下,嘴角的弧度十分好看,“和盛宴一个大楼?”
与此同时
财经大校长办公室。
“尝尝,托人带的婺源皇菊,清香甘甜!”尹松泡好茶一抬头,发现宴庭臣身高腿长站在窗前,标准的跟个雕塑一样。
尹松放下茶,好奇走过去,“看什么呢?”
倒不是他好事,而是他这学生忙得很,有时候茶都喝不上,开门见山谈完正事就得忙下一个事去。
还是头一次有闲情观赏窗外。
尹松还没自恋到以为是财大的优美校园环境勾起了宴庭臣的思校之情。
办公楼正对篮球场,二楼校长室能看清篮球场发生的所有事,包括常华清叫住沈梨的那一声。
“呦,常领导的公子。”尹松顺着视线看过去,看到常华清正笑着和人聊天,暖融融的阳光投在年轻人脸上,很是夺目。
“他对面那个是我们校花,沈梨,学习也好,”尹松没有校长架子,就爱凑年轻人的热闹,看着帅男靓女站在一起,忍不住说:“金童玉女啊。”
尹松没指望宴庭臣能搭腔,随口说的。没想到宴庭臣发出一声冷笑,恣意又邪性,不屑一顾道:“他走他爸的老路。”
宴庭臣转身,像没了兴趣,走回沙发坐下,端起茶杯说:“高干子弟,讲究门当户对。”
大家族培养的传人,尹松从不质疑其用心程度,从学生时代的宴庭臣就能看出来,任何时候都是人群中心的天之骄子,如今在生意场上雷厉风行,手段残虐的宴总双腿交叠垂眸吹茶的模样,依然挺拔,却多了份松弛自在。
人都是慕强的,尹松并不觉得宴庭臣的行为不尊敬,反倒觉得传出去面上有光。
毕竟港城的财政司司长,想见宴庭臣,也要通过三秘二助才能预约上。
宴庭臣喝了口茶,感受回甘,耷拉着眼皮冷冷地说:“她配?”
3. Chapter 3
提起门当户对,尹松坐在宴庭臣对面沙发上,看他:“听说时家千金马上回国了,你也该订婚了。”
宴庭臣没说话,过一会儿办公用的手机响了铃。
尹松探头看一眼,“说曹操曹操到。”转身拿起小喷壶去走廊摆弄盆栽去了,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昨夜没休息好,宴庭臣仰头靠在沙发背上,喉结凸出凌厉的一角。拇指和中指曲起,转着食指上有些年代的素圈戒指,宴庭臣接起电话,懒散应声:“嗯。”
意思是我在听,有话快说。
宴家家主从小到大的接电话方式。
时有仪虽然和他一年打不过三通电话,但每次都会被他不可一世的腔调气得半死,奈何再有钱也比不过传承世代的豪门大族。
不是一个阶级。
时有仪敢怒但不敢言,直接道明来意:“我不要联姻。”
说完,她等着。时千金从小在国外长大,自由惯了,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安排。三年前大学没毕业他爸就给她灌输俩人要联姻的想法,但她打听过,这位宴家家主一心都在事业上,别说男女之情了,跟拔了情丝一样,冷血极了。
时有仪一直认为是她爸一心情愿,想攀高枝想疯了,结果昨天她爸打来电话,说宴总松口了!
气得时有仪一脚油门,法拉利296轰鸣着撞向大树,气囊都蹦出来了,车也废了。
时振兴听到声音,掐着大小姐的七寸警告:“不听话就把你那些宝贝跑车全都卖了,也别想再带你那帮狐朋狗友去岛上疯玩了!”
那不行!
时有仪要爱情,要自由民主!
但她不敢反抗,只好迂回找到联姻当事人,希望宴庭臣能拒绝可笑的联姻。
时有仪没耐性,半晌等不到对方回应,刚要开口催促,对方沉冷还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从手机中流出:“结了婚你随便玩。”
什么意思?光有个名分?
那找谁不行!她很在意名分的好吧!
“为什么非得是我啊!”时有仪电话里崩溃。
秘书已经弹出工作提醒,宴庭臣站起身,懒得周旋:“时有仪,这场联姻,是你爸用十二亿的矿山求来的,到底是你的狗屁爱情可贵还是你爸的十二亿贵,你自己掂量。”
时有仪气死了,却不敢说什么,只能放低声量道:“一座山你就答应了?你宴家缺这几个子儿啊?搭送自己的婚姻,万一你遇到喜欢的人——”
“我不需要。”
宴庭臣挂了电话。
宴庭臣不缺那十二亿,他要的是墨西哥矿山上难寻稀有的一种矿质。可办采矿证过程繁琐,受审一直被退回,也不知时振兴用了什么手段,抢在他之前办下来了,条件是和他女儿联姻。
想到沈言卿,他答应了。
尹松正剪枝呢,见宴庭臣出门要走,忙提醒:“别忘了我找你的事,给财大安排定向实习培训!”
宴庭臣冲等在门口的秘书抬了抬下巴:“记上。”
秘书拿出手机记录,屏幕顶弹出条提醒。
他看了眼,说:“宴总,老爷和新夫人的吉日暂时选出来了。”
宴庭臣:“哪天?”
秘书:“三天后,十一月十一。”
……
沈梨下午没课,在图书馆坐到天黑才回宴家老宅。
她期盼宴国涛还在沉迷那个叫小莉的保姆,偷偷进了门,见客厅灯亮着但空无一人,她想了想,打算去厨房拿点顶饱的干粮。
结果刚踏进餐厅,就看到开放式厨房里的冰箱门大大敞四开着,有人蹲在里面找吃的。
一边找一边发出嘶嘶的声,“娘的,打这么狠,真应该报警把他抓起来!”
宴随伸手掏冰箱最里面的布丁,够半天够不到,一用力扯到后背伤口,疼得他抓着冰箱门骂了句脏话。
沈梨还记得宴随那日在福满寺因什么被打,她悄悄转身,想轻轻走回房间。
刚走两步,宴随敏锐地扭过头,命令她:“站住!”
沈梨站在原地,转回身看他。
一张未施粉黛的脸蛋,樱唇琼鼻,尤其是那双眉眼,水墨画般让人心中惊艳。
只不过娇柔的眉头正微蹙着,显得女孩眼中那波秋水清冷冻人。
一看就是宴国涛的喜好。
就是年纪太小了。
宴随视线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半晌才想起来,关上冰箱站起身,笑得非常欠打:“小妈?”
沈梨皱眉:“仪式没成,我不是。”
宴随无所谓,早晚的事。
身上还残留着进门管家给他净身的檀香味,宴随打了个喷嚏,食指蹭了蹭鼻尖,盯着沈梨提议:“那不然你跟我好吧。”
沈梨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宴随自认为帅气地撩了撩头发,抱臂上前两步,看到沈梨一脸警惕后退,他站定,说出震碎沈梨三观的话:“反正我爸后面娶的老婆最后都上了我的床,你也是早晚的事。我听说你是被老头子逼的,那不如我们省去这一步,我年轻力壮活也好,总比跟个残疾老头玩些变态游戏好。”
宴随看着沈梨僵硬快碎了的表情,笑的嘴角又往上扬了几度,身子往前倾,轻声说:“他屋子里还有狗笼哦,能装下人那种。”
又是个神经病!
再多呆一秒,沈梨怕自己吐出来。
她崩着唇转身回房,上了锁。
晚上沈梨不敢睡,窝在单人沙发上,困了就拍拍自己的脸。连着昨晚,她已经两个晚上没睡,尽管意志再强终究比不上身体极度疲惫下瞬间袭来的困意。
沈梨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她被宴国涛关进狗笼,宴随在旁边笑她还不如跟着他,她愤怒又害怕,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可不知梦怎么回事,最后两人消失,站在狗笼前的人变成了宴庭臣,坐在黄梨木椅子上,手中紫檀木戒杖垂地而立,正居高临下睨着她。
凉意从脚底快速蔓延而上,仿佛如有实质,扎的她脚趾又痒又疼。
沈梨惊醒,睁开眼的瞬间,被宴随捂住了嘴。
她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看了眼门锁。
宴随知她心中所想,笑她天真:“这是我家,你以为一个锁能困住我?”
他抬起另一只手,晃了晃食指上的一串钥匙。
人怎么能无耻成这样。
沈梨往后,躲开宴随带汗的掌心,忍着恶心强壮镇定冷问:“你想干什么?”
说实话,宴随并不太喜欢宴国涛前几任夫人,单纯是单纯,但太好拿捏,没有挑战性,很是无趣。但眼前女孩,虽然长得乖巧无害,可瞪着他的那双漂亮乌眸竟挑起他的征服欲,他倒是很想看看这双眼睛在情欲下会是怎样勾人魂魄的画面。
宴随答非所问,眼中带着兴奋,看向沈梨的脚,“你的脚又白又粉嫩,真好看。”
沈梨顺势看去,这才发现左脚的袜子被人脱了,她惊呼一声,像是炸了毛的猫,缩起脚警惕盯着一脸欣赏的宴随。
“我袜子呢。”沈梨问,视线快速瞥向被宴随打开一半的房门,不动声色地往右边挪了挪。
宴随指着被自己扔在沙发边的白色棉袜,“你找它?”
沈梨深呼吸,努力平稳语调,手指却因为紧张而紧紧攥起,她点头:“嗯,给我穿上。”
宴随抬头,看着女孩有些缓和的表情,笑了。
“行啊。”
一会儿再亲手给她脱下来,宴随倒挺爱干这事。
他右手撑地,身子往前探去够袜子,后背伤没好利索,他不敢再大动作,刚往前蹭了一小步,肋骨就被蹬了一脚。
沈梨用了全力,宴随本就没站稳,被她这么一蹬,大脑空白地摔在地上反应不过来。
沈梨抓紧时机,迅速跳下沙发。
“你他妈找死!”宴随第一下没起来,扑过去要拦人,沈梨不敢往屋里其他方向跑,不然等宴随关上门,一切都完了。而宴随位置正对房门,沈梨扭身往右侧躲,宴随此时也借力站起身,也顾不上后背疼痛,用力一够,指尖触到头发用力一拽,好在沈梨跑得快,宴随看着手里的白蓝格子发圈,狠狠摔在地上,走出房门追人。
夜深不知几点,整个老宅只有走廊壁灯亮着。
沈梨咬牙跑过挑空的大客厅,噔噔噔爬上楼梯。
这是他家,宴随今晚势在必得。
看着猎物往二楼跑,他笑她蠢,二楼是他地盘,办事更方便,宴随手扶着扶手,不紧不慢往上走。
然而当他看到沈梨略过二楼继续往三楼跑时,那一脸的势在必得转瞬而逝。
他一愣,脚步加快,到最后自己跑起来也没发觉。
直到沈梨脚踏上三楼,宴随慌了,“你疯了!给我下来!”
沈梨大口喘着气,在宴随视线下,又往里退了一步。
宴随是真害怕了。
三楼是宴庭臣的地,是禁区,谁也不能上去!
冷汗瞬间流下,渍的后背伤口更疼。
宴随偷瞄了眼楼梯口的摄像头,他不想被连累,看了沈梨一眼,眼神阴恻,几秒后,转身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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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看起来像逃。
心中大石终于落地。
沈梨松口气,瘫坐在棕木地板上。
整个三楼连壁灯都没有,黑的仿佛能把人吞噬。
她不知道三楼到底有什么,但她这两天偷偷观察过,没有人敢上三楼,所有佣人包括宴国涛。
如管家所说,三楼是所有人的禁区。
不管有什么,也总比被宴随玷污了好。
再差能差到哪去呢。
沈梨抱住曲起的膝盖,下巴垫在膝盖上,也不敢完全松懈,更不敢躲进黑暗里。
就这么坐着度过心惊肉跳的一晚。
凌晨五点,沈梨趁大家都睡下,跑出老宅。
大三下学期课程挺紧张,沈梨难得在课上睡了一上午。中午跑去导员办公室,结果被告知宿舍都安排满了,再申请只能等大四开学前。
沈梨坐在花坛,吃着干瘪没馅的面包,打算和家教的学生家长问问能不能再介绍个学生,她弟正好打来电话。
“最近干嘛呢,你和爸都不联系我。”
“爸和老板去国外出差了,我最近快期末考了,复习呢。”沈梨听着沈铎在电话那边吸溜吸溜的,问他吃什么呢。
沈铎嘿嘿一笑:“李先生牛肉面。”电话里一个小姑娘嫌弃道:“三块钱泡面让你说成三十块钱李先生,太装了你!”
沈梨:“你对自己好点,攒攒钱,到时候参加成人高考——”
沈铎打断她:“我不,房雨留的债还没还完呢,再说我不是那块料,我姐学习好就行了,姐你也别省吃俭用啊,需要花钱和我说。”
“好。”
沈梨一晚上都躲在院子里,确认没见到宴随,才敢进门。
然而门刚关上,咚的一声。
沈梨后背瞬间寒战。
宴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阴森诡异,像是湿冷的鬼:“你以为你跑得掉?”
沈梨下意识还要往楼上跑,宴随伸手抓住她书包,往后想要把人拽进怀里,沈梨甩掉书包,宴随一个踉跄,看着她往楼上跑,扔掉书包转了转手腕。
昨晚他在二楼蹲了一会儿,见沈梨一直不下来,他还忌惮那台监控,转头睡觉去了。第二天也没见沈梨因为此事受到惩罚,宴随不由也跟着胆子大了。
他冷笑,往楼上跑。
一米八三的身高,跑起来几步就能追上沈梨,眼看着她又要跑上三楼,他发力大迈了一步,倏然抓住沈梨的小腿。
沈梨被他一把抓倒在地,两脚胡乱地蹬,却正中宴随心思,他箍住沈梨瘦弱脚踝,疼得她动弹不得。
宴随脱掉她的袜子,露出想了一晚上的圆润粉嫩脚趾,他低下身,凑过去,鼻尖离脚心很近,深深地嗅了一下。
“好香。”宴随一脸痴迷。
沈梨奋力挣扎,水雾涌上眸心,最后夺眶而出。
她实在太累了。
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身体里不知哪里爆发出力量,沈梨挣开一只脚,带着所有恨意,踢向宴随裆部。
宴随眼疾手快,立马松手向后躲。
沈梨得空爬起身,往楼上跑。
宴随彻底怒了,咬牙切齿说:“你以为昨天的伎俩还能得逞?”
眼泪随着奔跑滴落在地。
沈梨一味地往上跑。
可到了三楼,身后脚步声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长廊黑暗,沈梨分不清方向,蒙头朝着一个方向跑去,宴随敢上三楼,却不敢往里,于是怒红着双眼捏住沈梨肩膀,将人压到在地。
“沈梨,你别不识好歹!被你爸卖给我们用来泄欲的东西罢了,还立什么牌坊!”
宴随作势要扒她衣服,沈梨不敢大声哭喊,生怕把宴国涛喊来,两爷俩一起对付她。
她只能手脚并用踢打着宴随。
一个恐惧中,一个怒气中,谁也没听到拖鞋趿在地板上的脚步声。
一声一声,慢慢靠近。
“你抵抗吧哈哈,越贞烈我越喜欢!”宴随低下身子,准备替老头子尝尝鲜时,后背突然遭受一股巨大的力量。
宴随整个人被踹翻,顺着楼梯滚到了二楼和三楼的楼梯平台上。
几乎是受力那一瞬,他就反应过来来人是谁,宴随甚至不敢动,维持着摔下的姿势,留着鼻血哆嗦。
沈梨抬头,蓄满眼眶的泪水终于决堤般汹涌流出。
宴庭臣一身血红色睡袍站在楼梯口,如住在阴森古堡中不老不死的吸血鬼,看着像夹着尾巴的狗一样的宴随:“滚。”
4. Chapter 4
沈梨终于知道三楼是禁区的原因。
两次踏入的勇气在此刻倏然消失,她怕宴庭臣会像对宴随一般,将她也踢下楼。
导致前一秒的委屈愤怒也随之不见。
沈梨抬手擦掉眼泪,望着宴随逃走后留下的几滴血,心想要不自己主动下去吧,不然滚下去也蛮疼的。
她从坐改为蹲,刚要伸脚蹭到楼梯口边边,感受到不容忽视的目光投来,沈梨僵住,不敢动也不敢对视。
甚至在想一会儿要是被踹,要以什么姿势往下滚能少疼点。
正琢磨着,有东西从下而上,挑起她的下巴。
冰冷坚硬。
沈梨向下瞥了眼,一颤。
白玉紫檀木。
还、还要动家法吗?!
沈梨视线跟着紫檀木自下而上抬起,浓密的睫毛湿濡沾着小泪珠,水眸盛满慌张,被戒杖挑着不得不和宴庭臣对视。
梨花带雨的模样并没有得到宴家主一点怜爱。
宴庭臣视线垂着,“姓沈?”
沈梨轻点头,下巴有戒杖阻着,于是又嗯了声,但因为太过紧张,嗓子紧的发不出声音。
宴庭臣没理会,视线向下,沈梨也跟着向下,发现衬衣领口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两个扣子。
雪峰若隐若现。
她忙攥住领口,警惕又小心地望着男人。
她忘了,父亲和弟弟都一个德行,那不堪的爱好会不会遗传?宴庭臣也……
在男人视线继续向下,冰冷缓慢,仿佛摩挲,直到停留在她粉嫩雪白的浑圆脚趾时,沈梨心都凉了。
由蹲又改为了坐。
左脚被藏得严严实实。
深秋寒冷,三楼更是阴森。
沈梨像个小鹌鹑,低头缩在楼梯口,吸了吸鼻子。
下一秒,沈梨被黑暗笼罩。
浓重的檀香中游着一丝苦橘味。
沈梨小心翼翼扒拉下头顶的布料。
竟是血红色睡袍。
暖烘烘的。
沈梨从小就很会笑,笑的可爱笑的讨喜,这样就会让邻居阿姨们多一分怜爱,在房雨卷钱跑路沈建伟为了还债不分日夜工作时,姐弟俩能蹭口剩饭。
所以她笑起来很好看,脸上最多的表情也是笑。
困在吃人不吐骨头般的宴家,沈梨总得寻些庇护,否则早晚会被宴国涛和宴随吃干抹净。
“谢谢宴先生。”沈梨带着讨好,扬起甜甜的笑。
却忘了宴庭臣衣服还在自己怀里,紧实贲张的肌肉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
沈梨眨着眼瞪着一块块的腹肌,被冲击的说不出话。
宴庭臣施舍完,转身,抬手指了指楼梯口的监控,沉冷地说:“下次再上三楼,你和他同样待遇。”
随后又如吸血鬼般隐入黑暗中,只剩下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沈梨抱着睡袍汲取热量,靠着楼梯扶手慢慢坐下。
心里因误会宴庭臣也是禽兽而感到忏悔。
沈梨自动将宴庭臣说的那句“下次”理解为今晚能呆在这。
以至于得出“宴先生挺好的”结论。
她靠坐在黑暗与暖黄的交界处,吸了吸鼻子,苦橘的味道已经淡的快闻不见。
宴庭臣关上房门,接了电话,“嗯。”
秘书恭敬询问:“宴总,明天是否通知本家留出吉时时间?”
宴庭臣看着窗户的方向,沉默。
半晌,问道:“下个吉日是什么时候?”
徐柯一顿,不过也只是一秒,下一秒身体反应快过脑子立马点开福满寺主持给出的符合老板时间的日子,快速说:“一个星期后,十一月十八。”
说完,他下意识浏览了遍老板明天的工作安排,确定吉时段并没有任何工作和私人行程后,不知怎的,一口气迟迟松不下来。
他跟了老板五年,知道老板若是有临时安排,那么在他问出是否留时间时,只会不耐烦地丢下“没空”两个字,而不是眼下,竟如此详细地询问吉时。
宴总并不会让一个无关轻重的事项一直排在自己的工作安排里。
徐柯正分神困惑,听到男人低醇厚冷的嗓音:“推迟。”
……
“听说杜清瑶家里找了关系说保研的事,我现在都搞不懂她到底把你当竞争对手还是你的隐形唯粉了,怎么你干什么她都要插一脚。”方婷婷关掉校园论坛,转头和沈梨吐槽。
沈梨不在状态,满脑子还在想凌晨偷跑下楼撞见在一楼同样守了一夜的宴随通红着双眼,死死盯着她。
以及
“他竟然留下你了。”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抛去之前对猎物仅有的兴趣逗弄,宴随此时有一种近乎疯狂的让沈梨难以形容的执着。
沈梨出神想着,听到有人叫她,回神,看见方婷婷凑近放大的脸,往后仰了仰,“你刚刚说什么?”
方婷婷抬起手,指着她眼下的乌青:“你最近忙什么呢,黑眼圈这么重。”
“是吗?”生活突变,沈梨已经好久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脸了,她抬手碰了碰眼下的皮肤,仍然有些心不在焉。
“嗯!”方婷婷直起身,笑了,“不过不影响颜值,依然很美!”
方婷婷抱臂,颇有些得意,忍不住问:“常学长找你没?”
沈梨刚要回答,杜清瑶带着两个小跟班走过来。
深秋的寒天,杜清瑶一身香奶奶名媛套装,踩着白色高跟鞋,露着大长腿站到沈梨面前,上下打量着沈梨牛仔裤衬衣的学生装,眼露嫌弃。
杜清瑶想不明白,一个普通家庭出来的女孩,只不过长的好看,眉眼漂亮,笑起来也讨喜的女孩,一身学生气,怎么就能压她一头成了财大的校花,还被常华清主动认识。
“为什么不保研?家里没钱了?”杜清瑶问。
方婷婷就知道她嘴里没好话,刚要上前输出,被沈梨按住胳膊。
沈梨笑,睫毛长翘浓密,倒月牙卧蚕莹白可爱,坦荡说:“对,打算实习了。”
杜清瑶原本盯着她睫毛,琢磨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烫的,她猜是后天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完美,长得跟芭比娃娃似的。结果听到沈梨的回答,刚要笑话沈梨就她那个成绩还想实习找个好工作?
又想起来沈梨年级第一,比她混个毕业证的无脑大小姐,成绩确实管用。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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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杜清瑶依然不屑:“我爸说了,现在本科证一抓一大把,不值钱的,北市的顶尖公司你挤破头都进不去。不过听说你家还欠了债,也确实早找工作早赚钱。不像我,家里已经给我安排进盛宴实习了。”
杜清瑶说完留了空档,身边两个小跟班立马如她所料的吃惊羡慕。
“天啊,瑶瑶你家里到底做什么的呀,竟然和盛宴有来往!”
“盛宴集团!我做梦都想进!听说盛宴就连职工都非富即贵!瑶瑶你把我也带进去吧!”
连方婷婷脸色都变了,因为盛宴也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但进盛宴的门槛最不起眼的一个条件就是成绩,别说全校了,全国也得排得上号。
这点沈梨能做到,可就像小跟班说的,盛宴连职工都非富即贵。别人一顿饭就能拿到的实习机会,对于他们普通人来说,实在太难。
杜清瑶非常满意方婷婷的反应,扭头看向沈梨时,唇角的笑掉下来。
沈梨看着手机,似乎没听到她刚刚说了什么!
杜清瑶一口气郁在胸口,刚准备提气再宣布一遍,沈梨抬头看方婷婷:“你和常学长说我要做家教的事啦?”
杜清瑶一脸不可思议,瞪向沈梨:“你和常学长经常聊天吗?!”
方婷婷没理她,点头:“他问我你最近在做什么,我就说了,他联系你了?”
杜清瑶更受打击,扭头又瞪方婷婷:“常学长也经常和你聊天?!”
沈梨没把杜清瑶的挑衅当回事,她虽然因为跳级年纪小,但生活早就把她磋磨成熟,边回消息边和方婷婷掉头,走之前还不忘和杜清瑶说了再见。
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杜清瑶愤怒,扭头质问跟班:“她是在无视我吗?!”
“应该……是去忙了。”跟班不敢多说,怕杜清瑶把火撒在她身上。
“忙?我看她是躲着我和常学长聊天去了!”杜清瑶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看她的架势以为是摇人收拾沈梨,跟班怕闹出什么事,刚要出声劝,听到杜清瑶扯着嗓子大声说:“喂!给我安排烫睫毛!现在!立刻马上!”
跟班:……
俩人走远,方婷婷偷笑,“沈梨,还是你有办法,看杜清瑶都气成什么样了,走到这了还能听到她在喊。”
“其实她也不坏,就是想让大家都关注她,大小姐有点脾气正常。”常华清给她推了家长微信,沈梨回了个感谢的表情。
手机弹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一张沈铎蹲在破旧旅馆门口的照片。
沈梨一眼认出是她妈的追债人。
她握着手机,指尖抵着手机边,因为用力而发白。
“婷婷,如果你被狼群盯上了,谁都想撕下你一块肉,那你会冒着同样的危险与虎为谋,寻求庇护吗?”沈梨望着虚空,轻轻开口。
“狐假虎威啊?”方婷婷以为她讲成语故事开玩笑道,但还是认真思考了下,“应该会吧,反正都是死,搏一搏呗,但与虎为谋前的恐惧可比被狼群盯上大多了……”
沈梨点头:“是啊……你的宿舍美甲店还开着吗?”
方婷婷:“开着,你要美甲?”
沈梨:“嗯,想给脚趾涂个颜色。”
5. Chapter 5
沈梨坐在床上,两手拄着床边,低头凝着自己的脚。
白嫩圆润的脚趾,被方婷婷涂上娇嫩火热的红。
看了半天,沈梨颓唐地叹口气,双手捂脸。
她甚至想不通下午的勇气从何而来,竟敢把主意打到宴家家主身上……
真是疯了!
她掏出手机,搜索页面还是宴庭臣的词条。没有一点花边新闻,这位家主似乎并不喜欢被外界过多关注,仅有的一张抓拍照片,是福利院慈善捐助时被偷拍到的侧脸,温润和善地垂眸笑着。
此照片放出,瞬间吸引一批娱乐圈迷妹,当月热度直冲影帝,赞誉其为神仙哥哥。
又好看又善良,可不就是神仙嘛!
沈梨端详着照片里的人笑着的模样,很难把祠堂里手握家法戒杖把自己弟弟打的不省人事血流不止的宴庭臣联系到一起。
由此确定,网上小道消息都是骗人的,三楼那位吸血鬼要是神仙,那这世界也没魔鬼了。
唯一能了解的渠道被pass,沈梨更气馁了,仰头看着衣柜里挂着的白色吊带连衣裙,开始打退堂鼓。
或者跟常华清借钱?
这么想了,沈梨立马又否定,她甚至都把主意打到杜清瑶身上,但想到只会收到对方问候脑子是不是坏了外,杜清瑶大概率是不会搭理她,还可能到处炫耀找她借钱的事。
沈梨像个被放了气的气球,蔫瘪地躺在床上,眸心望着柜子里的连衣裙,沉默了。
手机叮地一响。沈梨抓起手机,又是一条陌生号码的彩信。
依然是沈铎的照片,视角里沈铎坐在一个高档西餐厅,聚精会神地用筷子夹着牛排吃。
-原来你还有个弟弟,他知不知道你要嫁给宴国涛,一侍两夫的事啊。
语气贱的不行。
不用猜也知道是宴随。
他那样下三滥的人,做出什么来,沈梨都觉得正常。沈梨慢慢从床上坐起,咬着下唇,视线再次抬向连衣裙。
偌大的别墅有中央空调运转,但热度并不能为一件吊带裙抵御寒气。
晚十一点,宴国涛早早睡了,保姆们也回了后面的别墅休息,壁灯昏黄,在棕木地板上投下一个个贝壳形光晕。
少女提裙扶梯而上,像只深林里的小鹿,奔走在晨曦中。
沈梨脚步不断加快,怕迟一点就会生出怯懦的想法。
她不允许自己有这种想法,她将自己架在弦上,随弓而拉,没有回头路。
沈梨光脚踩在楼梯上,咚咚咚的脆响和心跳一样快。直到转过二楼到三楼楼梯的平台,她放轻脚步,抬头望了眼三楼走廊口的监控。
沈梨胸腔起伏,小猫儿似的一步一步往上走,马上要踏上三楼走廊时,监控器里传来冰冷声音:“滚下去。”
沈梨立马缩回脚,指着地板很乖地仰头看着监控,睁眼说瞎话:“我没上去。”
监控里没人说话,只是往下微调角度。
黑洞洞的镜头仿佛枪口般对着自己,沈梨舔了舔唇,问道:“宴先生今天回家吗?”
无人回应,只有冰冷的摄像头对着她。
沈梨将头发挽到耳后,手垂在身侧,悄悄攥着裙边往上提,让自己的脚更大可能的出现在监控里。
红色猫眼缀在莹白雪肤上,透亮的像草莓果冻,倒是比宴庭臣手中的FL级鸽血红宝石还要干净剔透。
宴庭臣将宝石搁置一边,靠在办公椅背上,一副主人的姿态,放松凝着镜头里不断深呼吸缓解紧张的少女,以及她拙劣显著的企图。
沈梨不知道要说什么,可又怕不说话宴庭臣离开,她望着监控只能硬着头皮说:“这个监控画质怎么样啊?”
说完恨不得找个地缝埋起来。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监控传来一声轻蔑冷笑,仿佛一碰冷水泼的她浑身透凉。
沈梨白嫩的脸因为羞耻浮出绯红,但心里也庆幸宴庭臣没有站在面前,她真的很怕那根白玉紫檀木。
这种把戏宴庭臣在少年期就遇到过太多,奔放的大胆的,却头一次见偷偷提裙摆的,小儿科到好笑。
宴庭臣交叠双腿,目光落在沈梨因紧张而有些用力的圆润脚趾上,她似乎把自己当做和宴国涛宴随一般的色胚。
办公内线电话响起,宴庭臣视线瞥了眼号码,伸手要关掉屏幕接电话。指腹按到开关马上要按下时,镜头传来沈梨低软的声音。
“我爸说,这是我刚出生时沈夫人送给我的。”
“全世界,有且只有一条。”
宴庭臣转过头,目光紧紧钉在屏幕上。
沈梨从领口下抽出项链,和盛宴贵族系列经典款相似的吊坠微微晃着。
其实是她的手在抖。
她甚至都不知道对方还在不在屏幕前,举了一会儿,沈梨失落,刚要放下手,黑洞洞的监控镜头对准她的眉心,“你想要什么?”
沈梨舔了舔唇,仰头看着监控,问的依然是:“宴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宴庭臣:“想好再答,你要什么。”
沈梨知道他什么意思,哪怕这时候她要求宴庭臣给她一大笔钱逃离宴家,宴庭臣也会答应,但沈建伟还在国外联系不上,她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而且,她从来都是个野心家,她想要更多。
沈梨对着监控,笑得甜美又好看,声音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吴侬软语,“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
“好。”
沈梨度过了安全的一晚,第二天周六,赶往常华清推荐的初二学生家里试课。没想到家长不在,开门的竟是常华清。
沈梨诧异,看了眼门牌号,以为自己走错了。
“没错,进来吧。”常华清勾唇,笑容温和,为她让开位置。身后的小女孩立马从他身后跳了出来,“姐姐好!”
“你好。”沈梨和她打招呼,接过保姆递来的拖鞋换上。
小姑娘很自来熟地挽上她的胳膊,拉着往客厅走。顺便介绍自己:“我和华清哥哥是邻居,我爸妈忙的飞国外去了,所以拜托他来陪我上课。”
上水湖畔虽不算富人区,不过私密安保好,环境好,是一些低调领导们选择入住的原因。当然也不乏有些想要开拓人脉的商人也借此住在这。
“我常听华清哥哥说起你,财大全是一些读书读入魔的呆子,请问你是怎么脱颖而出年年考第一的啊?”姬灿珠手握拳当话筒采访沈梨。
她对财大深恶痛绝,因爸妈打小就给她灌输以后一定要考上财大的思想,小学压力不大,姬灿珠还有几分自傲,拍拍胸脯答应肯定能考上!可这几年看着财大录取分数直升机式骤升,比北市大学还要高,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毁灭式打击。
她可不想为了进入财大把自己读傻了。
常华清在她们身后关上门,听到姬灿珠的话无奈笑了,“呆子这种话可不是我说的。”
“哦,我主观意识来的,财大的录取分数线让我感觉被侮辱了,我反击一下怎么了。”姬灿珠捧着保姆刚切的果盘,豪迈地递给沈梨:“来,吃!”
沈梨低头看着怀里塞的果盘,忍不住笑了一下,从昨晚到现在的紧张,终于因为姬灿珠放轻松了那么一点。
姬灿珠看了看沈梨,又歪头看向常华清,肯定道:“你说的挺对的。”
沈梨疑惑,看了看两人,姬灿珠也笑,说:“你笑起来确实很好看。”
沈梨一愣,扭头看向常华清。
常华清也望过来,一点没有被小妹妹直白说出秘密的窘迫,坦荡回视,默认了姬灿珠的话。
沈梨不太会应对这样的场面,笑容对她而言是讨好,是为了得到更多人的喜欢,能让她在这紧迫艰难的环境下生活的略微轻松一点。
她并不喜欢笑。
像是面具,却在经年累月的生活中摘不下来了。
见沈梨没说话,姬灿珠偷偷冲常华清努努嘴,眼神示意:好家伙你单恋啊?
常华清被小屁孩儿逗乐,冲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梨抬了抬下巴,“你小梨姐姐不止学习好,还有独门研究的学习秘诀哦。”
沈梨被他的“学习秘诀”逗笑,姬灿珠哇了一声,激动地拍掌,“那我们还等什么,小梨姐姐快带我学习!”
沈梨就这么被姬灿珠拉上楼进了书房,求着沈梨把高中笔记借给她复印。沈梨原本是答应的,可看到姬灿珠的期中成绩单,改了主意,一下午坐在姬灿珠对面,给她重新定制了初中学习计划。
因为姬灿珠的要求,沈梨直接上岗呆了七个小时才走,谢绝了常华清要送她的想法。
公交车回到宴家老宅,才晚上七点。也不知道人都去哪了,老宅陷入昏暗中,仿佛沉睡的鲸。
沈梨洗了澡,水汽将她的脸蒸出粉红色,她坐在床边,边擦头发边看着衣柜里挂的血红色睡袍,宽阔肩膀被衣挂支撑,边缘因衣挂长度不够微微垂下,挨着她那条纤瘦的白色吊带裙,对比鲜明。
换上裙子光着脚,沈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脏因夜晚的到来,剧烈跳动着。
但其实恐惧占了大半。
正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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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着要不要上去,房门被敲响,沈梨深呼吸两下,打开门,和门外管家四目相对。
白色修身裙勾勒出少女曼妙曲线,细细的吊带挂在清瘦肩骨上,宛如一朵清清怜怜的小梨花。
想到被吩咐的事,管家意识到面前的少女并不单纯,甚至野心大到他觉得不可思议。
管家垂下视线,礼貌躲开沈梨的身体,说:“家主让您去吃饭。”
沈梨一愣。
哪怕是作为即将嫁入宴家的新夫人,她也没被称呼过“您”。沈梨点点头,跟着管家走到餐厅,管家亲自为她拉开椅子,待她坐下后,将餐巾轻轻放在沈梨腿上。
礼节细致到另沈梨怀疑之前的管家是不是假的。
长方形黄梨木餐桌,男人坐在主位,白色衬衫外一件修身西装马甲,宽肩窄腰倒三角的高挺身材。黑色袖箍皮质嫩滑,绑在胳膊上随着他切牛排的动作,胳膊上的肌肉随之显出结实的线条。
沈梨放下视线,男人面前的牛排随着被切横面,血丝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除了外面薄薄一层煎熟的肉质,里面还是嫩红色。
仿佛在吃生肉。
沈梨看着淌在盘子里的血水,食欲全无。
好在管家给她端来的是正常七分熟,可她已经吃不下了,坐在椅子上安静缓慢地切牛排,时不时往大门和宴国涛的房间方向看。
总觉得今天太安静了,宴国涛和宴随都没出现。
好奇怪。
自打她坐在这,宴庭臣眼皮也没抬过,专心吃着牛排,手机偶尔会有提醒,他会撩起眼皮扫一眼,然后继续吃。
安静的有些尴尬,慢慢的,沈梨开始发散思维,盘算着家教的收入,本打算攒着一周一周打给追债的,可这点小钱人家并不放在眼里,她并不希望沈铎知道这件事。
正想着,她听到刀背磕在盘子边缘的两声轻响,沈梨抬起视线看过去,宴庭臣切着牛排,说:“发呆不符合餐桌礼仪。”
他抬起头,盯着她:“不尊重我,在宴家会被家法。”
沈梨瞬间想起那把拳头粗的盘根交错的紫檀木。
她慌了,小声说:“我没有。”
宴庭臣不置可否,用餐巾擦了擦嘴,靠在椅子上。
管家和保姆安静上前,有条不紊端走餐具,然后悄无声息离开。
餐厅只剩她和宴庭臣。
沈梨双手放在桌下,紧紧攥着,面对面的情况下,男人的威压实在太大,想到那盘冒着血水的嫩肉,沈梨有点不敢开口。
“我只给你一分钟。”宴庭臣用餐巾擦了擦手,轻摔在桌上,微弱的风扇动沈梨脸颊边的发丝,吓得沈梨一哆嗦。
宴庭臣瞥了眼沈梨空荡修长的脖颈,上面什么也没有。
如果是宴随这么浪费他时间,他早就把人踹飞了。宴庭臣看了眼腕表,没了耐心,起身走人。
沈梨什么都不敢做,男人光坐在那,一个眼神就让她觉得压迫,她哪敢放肆和宴家家主谈交易。宴庭臣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棕木楼梯传来沉稳脚步声,沈梨咽了咽唾沫,她仿佛站在悬崖边,无论怎么走,都不会是一个好下场,指尖在掌心掐出一个个月牙儿。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沈梨倏地站起身,转身朝楼上奔去。
沈梨体育考试都没跑这么快过,风带起她的发丝,乌眉轻轻揪起,水眸盛着下定决心的碎光。
“等等!”沈梨冲到宴庭臣面前,伸出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因为慌不择路的勇气上头,沈梨跑的用力,等拦在男人面前时,才发现……离得有点近了……
第一眼,好高,她168的身高站在一米九的宴庭臣面前才到人胸口。第二眼,沈梨第一次仔细清晰地看到男人的脸,优越的骨相高眉深目,比方婷婷疯狂迷恋的男明星还要好看。
不止好看,还有股阴厉的凶。
宴庭臣居高临下眼带审视,左手拇指和中指慢条斯理转着指环,那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少女此刻仰头望着他,跟个小白兔似的,耳朵虽然立着,但小球尾巴暴露心思地紧紧缩着。
明明害怕的不行,长翘的睫毛跟小蝴蝶的翅膀一样颤着,却还要强装镇定和他交谈。
勇气可嘉,但自不量力
宴庭臣心中冷笑。
沈梨舔了舔唇强壮镇定,不自然地提了提裙摆,白绸般的锁骨窝忽深忽浅。
宴庭臣视线向下,一双小腿笔直纤细,拖鞋不知被跑丢在哪,嫩白玲珑的脚趾缀着娇艳的鸽血红。
宴庭臣听见沈梨开口:“宴总,我们做个交易。”
6. Chapter 6
宴庭臣挑眉,似乎没想到少女敢于开口,仿佛有了兴趣,尾音懒散拖长,问:“比如?”
实际眼底平静无波。
这一刻,沈梨心中出奇的镇定,她的人生从来都是自己做选择。眼睫轻颤两下后扬起,沈梨扯出一个乖巧的笑,“我很仰慕您,从见到您第一眼时就陷入您的魅力中,希望宴先生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似乎没有人教过她表白是什么样的。
没有心动后的脸红,也没有那些女人热情投巧的热辣直白,倒像是背课本一样,向他讨个机会。
第一眼?宴庭臣难得回忆了下,少女头都不敢抬,老实跪在蒲团上端正敬茶,从始至终像是朵被阴雨笼罩多日抬不起头的花骨朵。
撒谎。
宴庭臣单手插兜,宽阔高挺的身躯往前一步逼近。
安全距离被闯入,沈梨头皮发麻,下意识要后退,下巴却被捏住,强迫抬起。
眼眸像是无处落脚的蝴蝶,沈梨颤动着瞳孔望着男人,不知他想做什么。
仪式还没完成,沈梨还不算进门夫人,哪怕是夫人,只要宴庭臣想,有的是办法占为己有。
沈梨权衡利弊后觉得,哪怕费心讨好情绪多变阴鸷冷厉的宴庭臣,也比曲身于残疾的宴国涛和人渣宴随强。
“想上我的床?”宴庭臣声调倨傲,玩味的问。
将二十年来只知道学习和还债的少女逼得微微瞪大双眼,雪白耳根瞬间通红。
对她来说,感情并不是必需品,甚至对于异性的喜欢受到过太多的敌对。哪怕是华清学长,她虽然能感觉到一丝模棱两可的特殊,但她并不对此寄予任何希望,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尘埃。
男女之情,沈梨还很懵懂。
此刻被宴庭臣抬着下巴问出臊人的话,只能抿住唇点了下头。
下一秒,下巴被抬得更高,以一个强撑的角度露出脆弱纤细的脖颈。
宴庭臣:“交易关系要对等,沈小姐有什么?”
沈梨没犹豫,“我年轻,是张白纸,随宴先生使用。”
这是直白着把自己送出去了。
宴庭臣沉默打量她,从她的眉到眼,再从小巧的鼻尖到因为挑高下巴而微张的樱唇。几秒后他像是突然失了兴趣,松开沈梨的下巴,捻了捻拇指,嗓音沉冷又无情:“老东西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交易失败了,沈梨并没有多失落。宴家家主,盛宴集团掌权者,随便勾勾手指,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沈梨当然有自知之明。
宴庭臣眉头压着,眼皮的褶皱变窄,又恢复了阴郁的那面,轻声友善提醒:“再敢上三楼,我扒了你的皮。”
沈梨相信他做得出来。
也不敢再上前,抬手把一直攥在手心的东西伸到宴庭臣面前。
宴庭臣已经没了耐心,眼中跳动着燥厉,却在垂下眸时,看到嫩白小手的掌心里躺着一条白金项链,项链坠是一颗淡蓝色宝石打造的星星形状,一颗小巧亮晶的钻石嵌在白金做成的环绕带上连接着淡蓝色的宝石星星。
“谢谢宴先生为我付出的时间,这是谢礼。”沈梨说。
宴庭臣看着记忆里沈言卿每天带着的项链又重新出现在眼前,他小心拿起项链,星星闪着淡蓝色的光泽,背后刻着一个英文字母T。
他记得沈言卿说:“虽然星星渺小又众多,和人一样,但每一颗都是独一无二的。”
那是沈言卿送给宴国涛的情话,却被宴国涛当做普通的礼物,心里嫌弃面上花言巧语地又送回给沈言卿。
面前的少女眼带真诚,还真以为他是为了她才屈尊降贵回来的。
和沈言卿一样天真。
可笑。
男人转身,隐没在黑色长廊里。
沈梨脸上伪装的甜美笑容瞬间消失。
沈梨躺在床上一整夜没合眼,在想退路,可似乎除了宴庭臣外,谁都没办法帮她脱离苦海。
好在第二天学校没课,天蒙蒙亮时,沈梨爬起来,将买来的房门阻挡器从包里拿出来,蹲在门后准备抵上然后眯一会儿,却隐约听到客厅传来男人的声音和一些脚步声。
沈梨往前,耳朵贴在门缝处,听到那人说:“对王局,宴总身体不适,这周都没办法见面。谢谢您的关心,我会把您的话带到。”
男人语调平缓,公事公办的叙述,沈梨听出来,那是宴庭臣秘书。
徐柯又打了几个电话,一模一样的话术,只不过开头称呼不同。
沈梨开了条门缝,稍稍伸出头,看到秘书挂了电话,扭头不带情绪地朝楼梯上望了眼,然后转身出门。不一会儿,庭院里响起车子驶离的驱动声。
沈梨站起身,把门开大了点,终于寻到脚步声的来源。
下人们进进出出宴国涛的房间,有的拿着行李,有的端着茶具,还有四个人一起小心翼翼捧着一副清朝国画从宴国涛的房间出来。
沈梨心一跳,宴国涛要搬家?
那会不会带走她?
沈梨心一紧,扒着门边,指尖攥的发白。
然而只担心了几秒,下人们进进出出直到最后一趟都没人响起走廊另一头还有个人,保姆小莉推着轮椅走在最后,宴国涛一脸慌张,时不时往楼上瞥一眼,不断催促保姆:“快点快点!”
门合上的一声轻响,整个老宅都陷入安静。
沈梨站了一会儿,发现房子里似乎一个人都没有后,她走出来站在长廊,对于消失的宴随和突然跑路的宴国涛,她有些困惑。
沈梨抬起视线,望向通往三楼的棕木楼梯,不知怎的,总感觉和那个人脱不了干系。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梨扭头,和走出来的保姆对上视线。
袁嫂心里想着事,一抬头见个人影在,给她下了一跳,捂着胸口喘大气。
说话也磕巴:“你、你怎么还在这?”
还?
沈梨看着她,琢磨她的意思。
难道她也应该走?
意识到未进门的新夫人似乎并不受老爷子宠爱,连躲难都不带着,袁嫂看沈梨的眼神带了点怜惜,她小心扫了眼楼梯,匆匆往厨房走去,经过她时压低声音说了句“我得做饭了”。
厨房的声响很小,能感觉到做饭的人很努力地控制声力道不让声音发出。
一有点大音量响起,袁嫂立马和惊弓之鸟般停下手里动作,慌忙看向楼梯,似乎在确保没有吵到楼上的人。
虽然在沈梨听来,那些声音已经比正常做饭声轻了太多。
但还是好奇怪。
袁嫂端着底盘,上面是鲜美的海鲜粥、滑蛋和蔬菜饼,路过餐厅冲沈梨扭头示意:“饭在厨房,你自己拿一下。”
说完,咬咬牙,像是狠下心往楼上走。
每一步都没有声响。
沈梨去了厨房,同样的吃食,还不算苛待。她把饭端到餐厅,刚坐下,就听到袁嫂一声惊呼,随后是碗筷摔落在地的声响。
不多时,袁嫂战战兢兢端着一盘子稀碎的瓷碗和饭菜匆匆走到厨房,放下盘子,把手伸到凉水下冲。
沈梨看见她双手通红,估计是急忙用手把饭菜收拢回盘子,烫的。
袁嫂一边冲水一边唉声叹气,满脸愁容。
沈梨也终于见识到宴庭臣阴晴不定的脾气。
突然有些庆幸这人昨晚对她还算礼貌的。
吃完饭刷好碗,沈梨出去给姬灿珠上课,等下午回来,刚进门,就见袁嫂依然端着一盘子打碎的碗碟和饭菜下楼,同样放下盘子去冲凉水。
沈梨没什么同理心,毕竟宴家保姆的工资比普通白领还要高,反倒是楼上的男人更让她好奇。
宴庭臣到底怎么了?
在餐厅坐下,沈梨状似不经意问道:“袁嫂,老爷和宴随回来吃吗?需要等他们吗?”
沈梨的表情一脸真诚,都不知道被人扔下走了,和她一样倒霉。袁嫂叹口气摇头:“不用了,他俩有事出门了,过几天回来。”
“好的。”沈梨乖巧点头,吃完饭穿过挑空客厅,趁袁嫂打扫卫生时扭过头,瞥了眼楼梯。
第二天上午依旧没课,沈梨难得睡了个懒觉,起来冲了个澡,她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房间,见袁嫂站在厨房,对着饭菜焦灼踱步。
沈梨放下毛巾,看了看她说:“袁嫂,我帮你吧。”
袁嫂不敢,如果被宴庭臣看到她放陌生人上去,这份工作就不保了!可是想到宴庭臣阴鸷发狠的脾气,袁嫂就打哆嗦,每次端上去的都是刚做好的热气腾腾的饭菜,最后都会被打落在地,她再用手拢回盘子里,否则再晚点,被打的就可能是她了。
袁嫂握紧已经起泡的双手,心中动摇,她抬头,看见沈梨对她放心一笑,“没事的。”
是啊,没事的。袁嫂想。
到时候家主怪罪下来,她就说不知道,是沈梨自作主张不打招呼送饭上去的。
对,没错。
袁嫂心里过了三遍,强扯出一抹轻松的笑,说:“那麻烦你了。”
沈梨笑了笑,装作没看到袁嫂躲避心虚的眼神,转身端着饭菜上楼。
棕木色的柚木地板结实,踩上去没有声响,阳光透过五米高的落地窗铺洒进来,穿过雕花吊顶在楼梯上投下光柱。
沈梨第一次白天上楼,脚步下意识放轻,内心的紧张随着台阶的减少而增大,最后她站定在距离三楼平台还差一个的台阶上,抬头,望向头顶监控。
监控安静,死气沉沉地闪着红灯,没有驱逐她,也没有冰冷烦躁的声音传出。
沈梨轻轻松口气。
看来对方状态真的不太好,也可以想象到自己送上门后对方的暴怒会是个什么后果。但沈梨没得选,听袁嫂的意思,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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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涛和宴随几天后就回来,似乎只是躲这么几天。
她要把握时机。
长廊幽暗,完全不如楼下阳光普照,明明应该是光线最好的楼层,却一点光也没有,整个长廊透着灰败,不像人住的地方。
记着袁嫂的嘱咐,不能随意停留更不能进入其他房间,沈梨端着一盘饭菜,安静地往里走。越往里,越黑暗。
没有一丝光线投射到三楼。
直到走到长廊尽头,沈梨才发现,尽头的一半墙被横七竖八的木板诡异的封钉着。
走近点儿才能从缝隙中看到一两个光点。
整个三楼长廊,窗户全被以这种方式封起来了。
像怪物的洞穴,让人禁不住头皮发麻。
宴庭臣的房间就在走廊尽头,沈梨敲了敲门,没人应。她手放到门把手上,小心着下压,生怕一点响动惊扰到里面的怪物。
门一开,里面更黑,沈梨借着昏暗但还带着点光点朦胧的走廊看到正对房门的暗红色大床,仿佛血液染透床单,可床上平整无褶。
没人。
她扫了眼关着门的卫生间,不确定人在不在里面,心里边算计着留下还是走边打算先把饭菜搁在床头柜上,她脚步很轻地绕过床尾,倏地定在原地。
宴庭臣躺在床和通往钉满木板的窗户之间的地板上,手背搭在眉眼上,嘴角抿着,似乎不太舒服。
以往精致打理的背头凌乱随意遮挡在眼前,黑衬衫带着褶皱,看着不像今天新穿的,领口的两颗扣子解开,胸膛随着厚重呼吸起伏,即便是躺在地板上,虽然落魄,但依然矜贵。
沈梨震惊,看不懂他休息的方式。
下意识以为他是从床上掉下来的。
“宴先生。”沈梨很轻的叫了他一声,没人应。
宴庭臣的房间很大,比她家整个房子都大,即便是床与窗户之间的距离,目测也有个五十多平米,虽然人躺在地上,但空间很充裕。
沈梨绕过他把饭菜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回到他身边,蹲下身仔细观察。
屋子太黑,她只能通过宴庭臣的表情来猜测,当试探的指尖被滚热鼻息烫的发颤时,她确定宴庭臣发烧了。
嘴唇也干涩发皱,有点脱水。
看样子不像刚刚生病。
却也没了利用价值。
沈梨抬起视线重新看向男人,人人敬畏惧怕的家主,生了病亲人躲着,连保姆也不说叫个医生看看。
有钱人的世界,她看不透。
“家主他……吃下了?”袁嫂见沈梨空着手回来,也没听到碗筷摔落的声响,不可思议地问道。
“没,发烧了,没醒。”沈梨找了个纸杯倒了杯温水喝着,她扫了眼袁嫂,对方像没听到“发烧”两个字一样,拍拍胸脯顺气道:“你真幸运,家主发起火来很吓人,看我这手都烫伤了。”
说完,袁嫂拿出医药箱,一边翻找一边念叨:“我记得有烫伤膏啊。”
都不是好人,轮不到沈梨关心。她回屋做作业,下午出去上课,等回来时,袁嫂人不见了,只有餐厅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等着她。
依旧是两份。
沈梨不饿,瞥了眼饭菜,转身进了房间做明天姬灿珠的家教预习。她喝了口水,随意扫了眼时间,已经两个小时,她想了想,出门去了厨房。
她打开厨房看了眼,感叹有钱人食材丰富的同时,从里面一一拿出红糖、小汤圆、醪糟、枸杞、藕粉和干桂花。
在房雨还没好赌成性前,沈梨还是过了几年正常生活的。只有她生病,房雨就会为她煮一碗红糖桂圆酒酿小汤圆,其实就是药太苦她哭着不喝,房雨没办法一口药一口小汤圆灌下去的,但对才几岁的沈梨来说,那就是救命药。
按照记忆中的比例,沈梨多加了点红糖和桂花,搅拌均匀后放在新托盘上,指尖点了点下唇,想了想,沈梨又走向客厅,照着袁嫂去过的地方找到药箱,翻出一盒退烧贴,她抽出两个,放在兜里。
端着这些站在宴庭臣卧室门外时,沈梨心想,希望宴庭臣能看在她照顾的份上,给她点回报。
然而这种想法在冰冰凉的退热贴刚敷在宴庭臣额头上,沈梨还没贴下去时,纤细的手腕突然被用力攥住。
皮肤接触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一般。
沈梨心中一惊,慢慢睡下眼眸,对上宴庭臣深不见底的黢黑瞳孔。
她来不及开口,甚至没看清宴庭臣是怎么迅速坐起身,脖子就被大手狠狠箍住。
带着薄茧的虎口卡在她下颌处,疼得她抽了口气。
呼吸不畅,空气变得稀薄,沈梨仰着头窒息着说不出话,从对方阴鸷的眼神中读出了真的想让她死的意思。
沈梨看到宴庭臣平静无波的眼底是惊涛骇浪的阴鸷,随着他幽幽开口,右下眼睑危险地抬了抬:“你似乎听不懂我的话。”
7. Chapter 7
宴庭臣哪怕是坐着,身量依然高大,胳膊因为用力凸显出肌肉线条。沈梨被迫蹲跪才能适应他抬臂高度,让自己能够呼吸顺畅点。
可宴庭臣的力道还在加大,对他生理性的害怕比不上此刻危及生命。沈梨艰难喘着,指甲扣着不断攥紧用力的虎口,水眸扫向眼尾,断断续续解释:“我只、是、给你、送吃的……红糖、桂花……”
也不知他听进去什么字眼,愣了一下,手上的力道松了点,沈梨立马大口呼吸,颤抖指了指一旁地板托盘上飘着桂花香气的酒酿小汤圆,证明自己没说谎,真的单纯来送吃的。
脖间的力道忽然就松了,重新涌入的新鲜空气让沈梨止不住咳嗽,一手撑着地板,一手摸着脖子。
真是疯子!
嗓子火辣辣的,沈梨不动声色想往旁边挪,警惕盯着宴庭臣,怕他突然又发疯。
宴庭臣伸手去拿,额头的退烧贴掉在地上,啪一声,他没管也没看,端起翠青的瓷碗,勺子舀了舀,浑圆白嫩的小汤圆沾着金灿灿的桂花碎从红糖酒酿中冒出头。
宴庭臣尝了口,咀嚼的很慢,而后缓缓扭头,盯着她,“你做的?”
察言观色是沈梨从小生活的必选课,原本心存的侥幸心理在看到宴庭臣阴郁加深的眸底,她头皮有些发麻,不知是不是不和男人的口味,沈梨直觉他更生气了。
宴庭臣还在看她,沈梨没办法,只好轻轻点头。她不敢动,也终于在压迫的气场下,意识到自己惹了什么样的人。
可宴庭臣只是沉默审视她,在她冷汗都出来时像是意识到什么,垂首一口一口,安静吃起小汤圆。
沈梨贴着墙边,抱着双膝,望着宴庭臣将空碗放在托盘上,左手搭在支起的左膝盖上,额前的发遮着凌厉深邃的眉眼,仿佛突然失去了所有戾气,“出去吧。”
如临大赦。
沈梨端起托盘,快步几乎小跑着离开。
也没心情洗碗,东西放到厨房就躲回房间顶上了阻门器。沈梨开灯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抬了抬下颌。
她原本就肤白,轻轻一搓就发红的体质,如今白皙脖颈上,深红色掐痕突兀又吓人。
可现在也没时间在意,宴家老宅依山而建,坐览车到最近的地铁站再坐地铁去姬灿珠家,一南一北,得将近三个小时。
时间不太够了,沈梨从衣柜拿出件高领毛衫换上,又裹上棉服,匆忙出门。
在外躲了一下午,还陪着姬灿珠做完两张试卷沈梨才往回走,给姬灿珠感动坏了,打电话给她妈夸了半天,当日结的辅导费立马翻倍。
进了老宅区,沈梨看客厅黑着,只有暗橙色壁灯亮着,小心打开门。沈梨下意识看了眼厨房,黑着,晚上九点,即便宴庭臣不吃饭,也没到袁嫂回保姆专住的房子时间。
看来是借着中午那次顺水推舟把送饭的工作推到她身上了。
沈梨心中冷笑,这是把她当替死鬼了。
虽然自己胆子大,但也怕死。
冷眼收回目光,准备往房间走,结果穿过挑空长廊时,正好撞见宴庭臣从楼梯上下来。
还剩最后一个台阶,二楼庄重的宴家牌匾悬在他头顶,宴庭臣没动,看着她也不说话,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
身处昏暗,沈梨微挑眉,下一秒又仿佛不记得中午的危险,往前一步站在暗橙光影中,一副乖巧模样。
男人没什么表情,沈梨没看懂对方意思,安静等着。
两人沉默对视几秒,沈梨才大概想明白,轻声问:“宴先生饿了吗?”
“嗯。”宴庭臣趿着拖鞋,步调多了平常没有的懒散劲,往餐厅走。
俨然把她当做保姆。
沈梨也没什么意见,只转了眼眸思考两秒,留下句“稍等”便任劳任怨放下包,手指梳着发丝指尖勾着右手腕的黑色头绳随意输了个低马尾。
回屋换了件衣服出来,挽起袖子往厨房走。
虽然她和弟弟被法院判给沈建伟,但因为工作性质,随叫就得随到,基本上就是沈梨沈铎相依为命,她厨艺不差。
想到宴庭臣在发烧,沈梨打算做两个素菜,又煮了锅粥。
宴庭臣只是在餐厅坐着,很安静,连手机消息的提醒都没听到。沈梨有一种回到初中被教导主任盯着的感觉,有些不自在,稍稍直了直后背,默默做饭。
厨房里的人时不时侧身,可以看到她雪白脖颈上暗红色的掐痕,宴庭臣知道那是沈梨故意给他看的。
目光一直落在那截纤细偶尔低头微微凸出骨节的后颈上,最后慢慢移到沈梨梳着低马尾的后脑勺上。
桂花酒酿圆子是沈言卿在世时经常给他做的,那时五岁,他爱吃甜,却因为家主嫡子的身份,被陈规陋习束着自由,连喜好都不能显现。
他想不通为什么沈梨会知道桂花酒酿圆子,又抱着她只是误打误撞的想法,沈梨很聪明,她已经观察出沈言卿是他的软肋。
一条价值上千万的项链,用来还债绰绰有余,却赌在他身上。若是让她再觉察出点东西,绝对会被她利用。
宴庭臣不是怕,只是不爽。
内心被洞察的燥厉。
又不能把她扔进海里喂鲨鱼。
全然不知差点被喂鲨鱼的沈梨正在热中午剩的甜汤,她不敢把剩的给宴庭臣,又舍不得浪费,于是添了点小汤圆和醪糟,快关火的时候撒上红糖和干桂花,决定今晚就吃它了。
一个人同时炒俩菜,旁边还在咕嘟着粥,沈梨怕过火,先把小汤圆端上餐桌,然后赶紧回到厨房关火把青菜盛进盘子,端着两个盘子一转身,愣在原地。
宴庭臣端着花瓣小碗,后背挺直但姿态放松,持着良好得体的餐桌礼仪,慢条斯理吃着……她的小汤圆。
余光注意到她站着不动,咽下汤圆扭头看她,眼神疑惑:有事?
行吧。
怪她没说,最后俩菜一粥成了她的晚餐,宴家主吃光小汤圆就沉稳上了楼。
沈梨:“……”
第二天周末,原本是姬灿珠的家教课,但对方临时有事,凌晨两点发来取消通知,沈梨早起看到消息,回了个OK,放下手机缩进被子里睡了个回笼觉。
等再醒来起床,揉揉眼睛走出房门,沈梨看到宴庭臣坐在餐厅,没看手机没看财经报,面前只有一杯水。
“……”
“早上好宴先生。”沈梨笑着冲他打声招呼,抱着自己的水杯走到宴庭臣坐着的对面,背对着他低头倒了杯温水。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409|1890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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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首刚要喝,身后传来男人没什么温度的低沉嗓音,言简意赅,“中午了。”
那怎么了。
沈梨心里吐槽回了句,半回身冲他乖巧带着歉意地笑笑,水也只是抿了口,就越过宴庭臣转身进入厨房,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笑容瞬间耷拉下来,撸起袖子任命做饭。
沈梨从没觉得做个饭还得动脑分析,考虑对方阴晴不定的坏脾气,她没做重样饭菜,打开冰箱大致扫了眼。宴家有专门负责采买食材的,昨天没用过的菜已经不见,今天又是一冰箱新鲜的果蔬肉。
鉴于宴庭臣那句“中午了”,沈梨又是炒菜又是颠勺,眼神比考试还坚定认真,三十分钟急速搞定!
沈梨那点成就感,在端着两菜一饭上桌后,宴庭臣却一言不发,她嘴角抽动两下,笑容消失。
她瞥了眼桌上色泽鲜美的口蘑滑蛋、西蓝花炒虾仁和杂粮饭,和对面绷着嘴唇仿佛和她玩一二三木头人的宴家家主,硬扯出个笑,问:“不合宴先生口味吗?”
甚至都没拿眼搭她,宴庭臣沉默盯着桌上的菜,半天才屈尊降贵拿起筷子。
沈梨忙活半天,还不受对方待见,也不装了,脱下围裙坐在他对面,宴庭臣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沈梨装没看见,自如地端碗夹菜吃饭。
还没吃几口,对面就站起身,仿佛不愿和她同桌般,上了楼。
碗里还剩一半杂粮饭。
沈梨吃菜的动作都重了几分,把虾仁当成宴庭臣,狠狠地嚼。
浪费粮食!可恶!!
下午有个线上一对一家教,沈梨怕楼上那位尊贵的主儿等她做饭,特意协调将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讲完课一出房门,果然见宴庭臣坐在餐厅。
“……”
还挺准时。
沈梨自然不可能让宴庭臣吃剩菜,可这次菜还没端上桌,宴庭臣扫了眼直接走了。
???
沈梨不解,但生气!非常生气!
具体的生气表现是多吃了一碗饭,并且在刷了碗回房时用上毕生之力甩上房门,又在房门马上关上时,拉住把手,轻轻关上……
窝囊的她……
沈梨把这缺点归结于遗传,她随沈建伟了。
这下更生气了。
沈梨坐下写作业,可思维总是跑偏。
她在想宴庭臣到底是什么意思。
倒不是多关注对方,而是不能接受自己做的美食得不到好的正向反馈。
写着写着,笔停下了。
她想了想,放下笔,上了三楼,小心敲了敲门。
里面沉默,似乎对于她又大胆跑上三楼在思考怎么处置。沈梨懒得等,轻轻压下把手,把门推开个缝儿,露出漂亮的眉眼,灯光并不明亮,但依然能看清宴庭臣紧皱的眉,她咬咬唇问:“宴先生,要吃小汤圆吗?”
她看到宴庭臣倏地松了眉,凝着她,视线平静,几不可见点了下头。
怎么跟小孩似的……
沈梨心中偷笑,面上无辜装没看见他点头,可惜说:“不吃吗?好吧。”
说完她缩回头,门快合上时,听到宴庭臣压着情绪,沉着声有点快地说:“吃。”
沈梨笑了:“哦,那宴先生下来吧。”
8. Chapter 8
连着三天,沈梨每晚都要往三楼端一碗小汤圆。
双倍红糖双倍桂花。
小孩子口味。
但在能让她放松睡个完整觉面前,每天一碗小汤圆实在不值一提,她甚至希望宴国涛和宴随能永远别回来,给宴庭臣当个住家小保姆也不错。
可是天不遂人愿。
第三天傍晚,沈梨迷蒙中听到要是插进门孔的声响,她瞬间清醒,惊坐起身。点开手机电筒照过去,门把手被人在外用力按压几次,发现无果后停下。
黑暗中,她听到宴随阴森的笑骂从门缝传出,“还他妈把门堵上了?”
之后没了声音,沈梨却一夜无眠,咬着唇手里握着前天从厨房偷拿的水果刀坐到天亮。
等到陆陆续续听到脚步声和人声,沈梨起身,走进卫生间照镜子,脖颈的掐痕已经差不多恢复,除了少些用力更大尤其是拇指虎口留下的痕迹还显着紫红,其他只剩下很淡的印记,再过两天也就消了。
老宅恢复如常,佣人们安静干着职责内的事,打扫的打扫,做饭的做饭,但是袁嫂不见了。
小莉低眉顺眼给宴国涛捶腿,任领口作乱的手左右换着捏。
沈梨藏住厌恶,冷漠收回眼,无视宴国涛父子俩的虎视眈眈。既然父子俩都回来了,那么宴庭臣估计病好正常上班去了,此时应该不在家。
沈梨接着温水,然后抬杯,借着喝的动作,不经意似的侧了侧身。
宴国涛宴随原本视线就钉在她身上,一个比一个贪恋,却冷不丁看见那纤细白皙的脖颈上的暗红色掐痕,登时瞪大眼。
这屋子里谁会这样,还有谁,不用想也知道。
而下颌和脖颈连接处,因为沈梨抬起下巴喝水,露出隐蔽的,新鲜的红色痕迹,像颗娇艳欲滴的草莓。
那是沈梨早上自己掐出来的。
反正宴庭臣不在家。
父子俩不敢相信,跟看了恐怖片一样的神情,也不知小莉是用寸了劲儿还是怎么,宴国涛烦躁啧了声,一把将小莉推倒在地,眼睛却还在沈梨那红白对比明显的天鹅颈上。
因为她今天不像平时躲着,有一种莫名底气在,让宴国涛宴随不得不深思这几天不在,孤男寡女真的发生了什么。
毕竟沈梨长得确实漂亮,少女的青春脸蛋,身姿曼妙凹凸有致,一双乌眉水眸看着人时多情又明亮,让人忍不住陷进温柔水乡。
宴国涛有顾忌,只崩着嘴角不说话,宴随却纯疯子,嗤笑,道:“去哪伤的,这么不小心。”
声音中却带了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沈梨眼神也没给他,扔下句“问你哥”,回房了。
问你哥。
多亲密啊,听上去还以为是他嫂子呢!
宴随咬牙不信,真的向宴庭臣打电话求证,刚打过去就被挂了。其实按照以往宴庭臣挂他电话,宴随是没胆子再打扰,但此时已经被沈梨刺激上头了,于是他又拨过去,等了几秒,电话拨通,宴随忙开口:“哥,沈梨那贱人说脖子上的……痕迹是你弄的,她骗人的吧?”
“宴随,”听筒里传来宴庭臣轻轻吐出一口气,近一个星期的工作挤压让他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需要我再教你一遍怎么尊重女性吗?”最后一个字拉得长长的,无形中带着威压。
宴随原本愤怒的心突突跳,又被宴庭臣一句悠悠的反问震得一哆嗦,心拔凉。
不过下意识听出宴庭臣并没有理会沈梨脖子的事,那她肯定是在骗人!
“我错了哥。”这话跟不要钱似的,宴随随口说完就急着挂电话怕影响他哥工作,结果听到宴庭臣比刚刚还不悦的甚至可能皱了眉的声音,说:“她告状了?”
告状。
不是骗人。
宴国涛就坐旁边,将这两个字以及宴庭臣的语气听的一清二楚,不听话的腿好像都因此抽动了下。两人瞪大双眼四目相对,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不可思议。
将近一周的工作堆积,李成和夏文超临时搬进宴庭臣办公室,一个按照急缓程度归拢文件上呈,另一个简短汇报各部门申请公章理由,宴庭臣嗯一声,夏文超就用磕着他名字的章盖一个,再统一让助理收走通知各部门拿着申请去办公室走流程。
宴随嗓门大,刚刚的通话俩人都听到了,此时谁也不敢开头,眼观鼻鼻观心等着宴总指示继续。
宴庭臣挂了电话,手机在两指间慢慢转圈,“李成。”
李成要站起身,宴庭臣冲他抬下巴示意坐下。
“让徐柯查查沈梨,全面点,尤其是和宴家有关联的,细枝末节我都要知道。”
李成点头,心中却大震。
一开始他还以为宴总口中的她是时家千金,结果却是个没听过的名字,还让徐秘书亲自查。对方的特殊性可见一斑。
宴庭臣确实还惦记小圆子的事,和沈言卿有关的他都不可能放过。更何况是在沈言卿忌日期间,端上一碗这么特殊的甜汤,怎么想,这个沈梨心机都不算单纯。
他知道沈梨打着他的旗号讨要庇护,也确实做了五天小汤圆,算是补偿。
但是,痕迹?
是借着他的手又弄出了点别的?
沈梨渴了一晚上,终于在凌晨两点,整个房子都安静后,轻手轻脚跑去厨房接水。正仰头咕嘟喝着,听到门开启的声响。
下一秒,沈梨极速关灯躲在厨房门后,紧张地抱着水杯,余光扫着橱台面上的醒酒器。
听着脚步声缓慢靠近,沈梨把杯子轻放到台面,毕竟坏了她可没钱再买,再顺手伸长抓到醒酒器。
沈梨握着细颈口掂了掂,砸人头够了,她也没那么大劲把人砸出血,让对方疼就行。
她做好所有设想,却在嗅到一股淡淡的苦橙味时愣住,脚步声已经走到跟前,沈梨抬头,和宴庭臣四目相对。
看了眼她手中的陀螺水晶酒器,友情提醒:“两万多的联名限量款,你确定?”
!!!
她没钱!
沈梨讪讪放下醒酒器,双手托着小心翼翼的调了调角度确保它不会因为立不稳滑到地上导致她被眼前好整以暇的男人碰瓷后,又抱回自己十五块钱已经不太保温的保温杯,刚转回身,厨房灯啪地全亮。
沈梨眯了眯眼,还没适应,下巴就被带着寒气的指节挑起。
凉的她瑟缩了下,但没躲。
宴庭臣看着多出来的“吻痕”,其实都不能算是痕,只不过是发红的略大的圆点。
圆的宴庭臣忍不住牵出一声气声笑。
宴庭臣抬眼看她:“那蠢货信了?”
竟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沈梨抱着水杯点点头,毕竟利用了他的名号,此时不敢多说,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是比之前故意堆出的笑乖巧多了。
视线从红圆的印记扫过,落在因被迫抬下颌而有些紧绷纤细的脖颈线条,隐没进领口。
掐痕已经很淡,却依然在雪白肌肤上留下较深的颜色,勾着人没来由想搓一把,看看会不会变红。
宴庭臣放下手,拇指食指指腹没概念地搓了搓,突然没了嘲笑她的兴趣,转身上楼。
沈梨以为能靠谎言挺个两三天,却不想天刚擦亮,她刚走出房门,就被宴随堵住,恶狠狠看着她:“昨天晚上你俩偷偷见面了?”
沈梨注意力全集中在他身上,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宴随双眼好多红血丝,咬牙切齿的说:“我听到他回来了,但一直没上楼,是不是找你去了!”还瞪了眼她的脖子,像是在确认自己说的对。
但可能壁灯太暗,宴随总觉得那吻痕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不行吗?”沈梨冷着脸反问,变相承认。
想想昨天的情况,确实算宴庭臣找的她,她不算说谎。
结果宴随笑了,带着癫狂:“你以为他会多看你一眼?这只不过是暂时的,就算是吻痕怎么了,我一直抢老头子的,还没尝过我哥吃过的,他早晚对你有腻的一天,我等着!”
疯子!
吓得沈梨当晚又在脖子上多掐了两三个红痕,宴随看到就冷哼,宴国涛眼不见为净,小莉失宠,跪着捶腿的保姆换成另一个年轻的新面孔。
宴随实在想不明白家世好的美女多的是,怎么他哥会被卖来给老头子当夫人的丫头片子勾了魂!
越想邪火越旺,宴随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出门,去狐朋狗友们常去的酒吧泄火。
霓虹闪烁,酒吧气氛火爆。
宴随下车把钥匙随手抛给泊车门童,双手插兜往里走,于姐一身丝绒长裙,外面披着皮草,踩着高跟鞋迎上去,“二少爷好久没来了,童少已经备好酒等您了。”
于姐是酒吧名义上的老板,三十多,身材火辣,从小就在声色场所摸爬滚打,最会见人说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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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说鬼话。宴随伸手搂住她的腰,小肚子上带点肉,捏着手感不错,将人带着往里走,“来新货没?”
“来了来了,听说二少爷最近换了口味,童少特意给您寻了不少呢,呶,人都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两人进了VIP楼层,于姐推开门,在童亮看过来之前扭出宴随的怀。
宴随顺着看向屋内,三两狐朋狗友已经各自抱上挑好的“货”,剩下四个风格大同小异的学生样,娇怯怯地望过来。
宴随嘴角的笑僵住,兴趣顿时少了一半。
观察到他露出的被扫兴的表情,于姐担忧地看向童亮,后者给了个安抚眼神,笑着指了指四个女生,“她们可都是一手货,就等你来呢二少,今天想要几个?”
宴随心烦,多一眼都不想看,“我倒是觉得于姐今天独有一番风味。”说着胳膊搂上于姐脖颈,鼻尖凑近闻了闻香。
于姐不敢动更不敢看沙发上的人,只笑着说:“嗐原来二少爷喜欢的是我这一款啊,楼上火辣的多着呢,我这就叫她们下来!”
说着就要出门,宴随胳膊一紧,把人勒回来,声音也冷下来,“我让你走了吗?”
于姐一哆嗦,才装作恍然大悟地看向宴随,故意惊喜道:“二少今天是想让我陪吗?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她小声在宴随耳边耳语:“那二少今晚还回去吗?”
宴随冷哼一笑,抬起下颌就要咬上眼前晃来晃去的白脖子,于姐却后躲,“衣服里随便,衣服外可不行哦,会有淤血,我明天还怎么接客啊二少。”
她语带娇嗔把自己说的来者不拒,宴随反倒停住了。
他确实膈应,而且考虑到沙发上的人,宴随松开胳膊,双手插兜又恢复混不吝的二世祖样子,刚往前走两步,突然回头,凝着于秀俪,语气吓人,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我明天怎么……”
宴随打断她,“上一句!”
于秀俪都不敢笑了,“会有淤血……”
草!
宴随心里想着,口中同时大骂。
怪不得他觉得沈梨脖子吻痕奇怪,他妈的就没见过红的那么规则的吻痕!
是个屁的吻痕!连痕都不是,就是个红圆点!
该死的沈梨,把他当日本人耍啊!
沈梨坐在床上打了个喷嚏,想到宴随白天盯着脖子的眼神,又想到宴庭臣那句话,她拿出手机,上网搜了搜吻痕。
图片闪出来的瞬间,沈梨有一种厄运降临的感觉。
庭院传来停车声,宴庭臣最近回来的很晚,沈梨听着脚步声上楼,正考虑要不要等他休息了蹲三楼躲一晚。
但没时间考虑,紧接着前后脚又传来车声,刹车很重,感觉驾驶者开的很急刹车踩得很重,以及嘭的一声关门声。
沈梨下意识快速站起身,打开房门,往楼上跑。
刚穿过挑空客厅,宴随刚打开门,怒气冲冲大喊:“你他妈耍老子!”
沈梨不敢回头,加快跑上去,宴随这次却不紧不慢,嘴里骂道:“贱人,你那套把戏我已经看透了,趁我现在还有心情,你最好停下。”
三楼像是成了她的庇护所,沈梨下意识就要去那躲着,只不过没想到宴庭臣怎么这么慢,还没有进房间,而是刚走上三楼平台。
沈梨伸手拽住他,眼眶洇着水雾,我见犹怜,“你掐死我吧!”
宴庭臣身量高大,三楼本就昏暗,他的身影被投射下来,将身后小小的沈梨笼罩完全。
宴庭臣侧身垂眸扫她一眼,随后依靠在旁边的棕木扶手上,另一只没给抓的手肘搭着扶手,好整以暇俯视她:“沈小姐想让我背人命?”。
沈梨急切地抓了抓他胳膊,宴随已经上了二楼,往上三楼的楼梯走,嘴里骂骂咧咧。
她又看向男人,“那你、那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吻痕?你弟弟发现是假的了!”
沈梨并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另一层含义,仿佛在邀请什么,只是真的有些怕了,眼里多了真切,顺着露出脆弱白皙的脖颈往宴庭臣面前凑了凑。
宴随脚步越来越近,马上要到二楼三楼间的平台了。
沈梨破罐子破摔,嗓音破碎:“我给你做了那么多天的小圆子呢……”
像个小兔子,双眼红红的,急了还会咬人。
“还挺委屈,”宴庭臣两腿往旁边分了分,空出地方,“过来。”
9. Chapter 9
或许是使用者的喜好,三楼的室温比楼下要低,可沈梨顾不上,因为脖侧的嘴唇温度更低,还带着从外面沾染的寒气,贴在上面时,激得沈梨一个颤栗。
苦橙在鼻息间萦绕,沈梨仰着头,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站到男人腿间。
仿佛是惩罚她不专心,宴庭臣用了力。
好疼……
沈梨皱眉咬住唇,心想原来这才是吻痕的力度。
脚步声徒然停止,宴随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傻站在原地,像被雷劈了一道。也因为他,沈梨终于想起自己的初衷,于是将刺激加大,把自己雪白的嫩颈又往前送了送。
宴庭臣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看她,没配合,甚至还要停下。这可怎么行,宴随就在身后,宴庭臣要是走了,她今晚就真搭在这了,一切努力白费,那她还不如直接跳下去!
其实只眼前这幅画面,就已经能让宴随安分。但沈梨并不知道,于是在宴庭臣有要离开的动作时,连忙抬手,两只手小狗似的乖巧搭在他肩膀上,小声耳语,说着自己都脸红羞赧的话:“再、再亲两口吧。”
对方不为所动,却也没再往后远离,于是被寒颤的身子瞬间烘透,一股说不出的热气想要从心口涨出来,她无意识地舔了下唇,唇面瞬间水润晶莹。
宴庭臣听着沈梨抖着声音很小声说:“求你了,家主。”
家主这个词,是对权利的认可。沈梨自动将自己划分到他的等级之下,接受他的奖励与惩戒。
是归降,是讨好。
宴庭臣还是没动,沈梨有些难堪,忍不住垂下视线却猝不及防和他视线相对。黢黑的眼眸晦暗不明,沈梨还没读懂他眼中浓郁的情绪,就在对视中,看到宴庭臣再次吻向她的脖子。
这次是正面。
沈梨不得不更高的扬起头颅。
靠近下颌的位置,令她异常敏感。
沈梨收紧指尖,头皮发麻的颤栗令她忍不住想要躲,可家主不允许别人违背,胳膊一紧,羊入虎口,温热湿软附上肌肤,狠狠一吮。
吴侬软语般不成形的音调难以自控地从唇边溢出。
沈梨还小,没经历过,甚至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蜷着手指立马捂住唇。
而宴随,被沈梨一声叫起立了。
他站在二楼三楼间的平台,低头扫了眼,又抬头瞪向三楼,不可思议喃喃说了句:“草……”
后腰的手轻轻拍了拍,然后侧移到她右胯将她往后轻轻推了推,沈梨朦胧的眼才终于清明,低头看了眼颤栗的双腿,不敢想自己刚刚整个人都软在了宴庭臣怀里。
她扭头,见宴庭臣站直身,昏黄壁灯被他挡得又暗了点。宴庭臣慢条斯理脱下大衣搭在栏杆上,走向楼梯,下楼。
边右手单手解开西装外套扣子。
沈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望着他不疾不徐的背影,听到金属皮扣松动的声响。
宴庭臣微微仰头,长而缓地叹了口气,嗓音低沉配着他下楼踩在木台阶上的声响,说:“宴随,你似乎听不懂我的话。”
黑色皮带随之被抽出。
空响并不大,却把另外两个人震得一哆嗦。
原来……不听他话是这个后果。
沈梨庆幸宴疯子大人有大量,让她捡回一条命。
宴家基因优越,宴庭臣一米九的身量,肩阔身挺。宴随一米八三,按理说只七厘米没什么明显差距,可随着宴庭臣的踱步靠近,宴随像只夹着尾巴的狗,害怕地缩在墙角,也不敢跑。
皮带在他身上狠狠甩了一鞭,光听响儿就知道,宴庭臣一点没收着力。
宴随捂着火辣辣疼的胳膊,从小挨打惯了,认错很快:“哥我知道错了!”
“你不知道。”宴庭臣说完,又扬手一鞭,宴随疼得站不直,扭身捂着刚被抽的侧腰。
沈梨就这么现场观看了宴家家法,一时间为自己之前招惹宴庭臣感到后怕和庆幸,似乎这位家主的暴虐在其弟弟身上尤为明显。
虽然这么想,宴庭臣扔掉皮带回身上楼,经过她时的眼神让她有一种被警告的错觉。沈梨没来由想起宴庭臣当时在楼梯上的警告:“下次再上三楼,你和他同样待遇。”
……
大三的课沈梨已经提前修完,就等考试,不过课还照样上,反正也没地方去,顺便陪陪方婷。
沈梨正在看姬灿珠和另一个学生最近的考试卷,再根据她们没学透的知识点研究适合她俩的学习教案,方婷手肘碰了碰她。
沈梨刚要扭头看她,就听讲台上传来自信大方的自我介绍:“我叫时有仪,时矿集团的时,M国转校生,我的爱好是赛车,骑马,滑雪还有跳伞,反正刺激的我都喜欢,很高兴能转入8班,希望能和大家成为朋友!我的座右铭是……”
时有仪右手肘撑着讲台,原本想说“要热爱要自由”的,但临到嘴边又突然换了个,“早日摆脱我爸!”
沉闷浓重的上课气氛瞬间被疏散,学生们笑了笑,随即低声议论起来。
“没想到来了个真千金,杜清瑶脸都绿了!”
方婷冲第一排端坐的女孩撅撅嘴。
也不怪方婷这么说,时矿集团怎么说呢,估计祖先庇佑,从曾祖父那一辈起,就有点锦鲤运气在身上,原本是个暴发户,跟着麻友蒙头买了个矿,没想到最后还发了,经济层次直接飞升,成了真家里有矿。
到爷爷那辈,更是把矿产公司上市,社会地位更上不知多少层楼,不然没有强大的前背景,时振兴连宴庭臣脚后跟都够不到。
反正时家一路财运亨通,普通老百姓们眼馋,只能酸他们运气好,于是慢慢在他们口中也成了出名企业,只不过出名的方式不大一样罢了。
时有仪挑座位,先大体环视教室,然后朝着她们这边阶梯走上来。一开始和杜清瑶对视,时有仪礼貌微笑,只不过是有钱人端出来的教养罢了,杜清瑶还以为时有仪想和她坐在一起,心里窃喜脸上平静地抬屁股准备让座腾出位置,结果时有仪略过她了,杜清瑶脸瞬间一红,又立马白着回头,瞪着她的去向。
沈梨对有钱人不感兴趣,低头继续研究教案,周围的乱哄议论声瞬间消失,她也没在意,直到方婷小声扯她袖子叫她:“沈梨!沈梨!”
沈梨坐在教室中间的最右边,抬起视线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搭在桌边涂着芭比粉画着豹纹样的美甲。
她抬头,时有仪笑得真诚,眼中带亮:“不好意思,我颜控,能坐你旁边吗?”
声音不大,但因为大家都在好奇,此时没人说话,所以时有仪说的话全教室都听见了。
杜清瑶憋的内伤要吐血了,恨恨瞪着不在状态的沈梨。
“可以可以!”方婷脸上的笑实在忍不住,咧着嘴忙往里坐一个位置,然后把沈梨也拉过来,时有仪冲她俩笑着点点头,坐下。
“好了好了,上课。”老师拍了拍手,示意大家集中注意力。
时有仪扒拉会儿手机,无视掉时振兴要她周五空出时间和他去盛宴拜访的消息,在四人小群吐槽起国内大学无聊课又多,可惜国内白天,国外凌晨,都在睡觉,无人回应。
时有仪撇撇嘴,看向旁边,发现对方也没在听课,仔细看发现她在写教案。
“你是在做家教吗?”她低声问。
沈梨点头,笔没停。
“那我有很多学生资源,你要吗?”
这个“那”字很值得细究。
沈梨终于肯抬头看她,时有仪眼中狡黠的目光毫不掩饰,“我身边好多废物朋友,他们弟弟妹妹也聪明不到哪里去,我介绍给你啊?”
她明显话里有话,沈梨没按她的套路走,只说了句“谢谢”,时有仪看她不问为什么,啧了声,要么说不爱和聪明人打交道呢,于是自己先招了,“前提是你和我做朋友,我从小在国外长大,国内一个朋友也没有,估计以后一辈子就锁在这了,你长得好看,我想跟你玩。”
时有仪说完就笑着看她,虽然从小在国外,但该吃的亏一点没少吃,所以她也知道哪有那么多真心朋友,不害你就不错了。突然被老爸冻卡召回国内也不是为了交朋友来了,只不过是想在枯燥的大学生活中找个校搭子。
但沈梨好看是真的,时有仪颜控也是真的。
听到时有仪如此淳朴直白的理由,沈梨得出结论:有钱人的脑子可能都不咋正常。
不过这和她没关系,只要能介绍学生就行,她不会和钱过不去。
时有仪很爽快,当天下课就给沈梨微信上推了四五个人,于是沈梨方婷有了小尾巴,只要有闲时间,时有仪都会拉着她俩到处逛,逛完学校逛市区。偶尔面对杜清瑶的阴阳怪气,沈梨不理会方婷说不过,时有仪却总能笑着把人怼的哑口无言。
就这样,沈梨的大学生活有了时有仪的加入热闹了很多。
沈梨也更忙了,忙着给学生上课,每天早出晚归,比盛宴集团的总裁宴家家主都还要忙。
周五,时有仪正在自己公寓蒙头睡着大觉,被时振兴带着化妆师服装师撬开锁像个人偶一样摆弄打扮一番,提溜去了盛宴集团。
“把你那二郎腿给我放下!”时振兴正在回工作消息,一抬头,时有仪坐没坐样歪靠在会客沙发上,气得用力合上手机,一巴掌拍她膝盖上。
时有仪放下左腿,在时振兴怒瞪下悠哉翘起右腿,语重心长道:“咱们都坐半小时了,他要是真忙不会和你约这个时间,明显就是故意晾着咱们,他没诚意!”
时有仪说到最后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懒觉都没睡上,可不就是天大的委屈嘛!
她扭向时振兴:“这婚咱不结了爸!”
跟个戏精一样。
“给我坐好。”时振兴瞪她,时有仪乖乖坐下:“哦。”
时有仪都能看出来的道道时振兴看不出来吗?但他心甘情愿,甚至因为那座十二亿的矿山就轻松拿捏宴庭臣每每想到都觉得心情舒畅激动不已。
眼前这点刁难算什么,时振兴看到的是日后宏图霸业。
倒不是宴庭臣故意晾着他,从小就被宴家严格的家教所标准,宴庭臣还不屑于使用这种低劣的伎俩,只不过因两个老董事在事情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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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上有了争议,谁也说不过谁,跑来找宴庭臣断是非。
宴庭臣右手肘支着真皮座椅扶手,无聊撑着头,在各说各有理的相互争执中大概捋顺了缘由,等俩老董事还想继续争论时,宴庭臣拍板定决,俩人谁的决裁都没采用,自己定了方案走向。
俩老董事互觑着,心有不甘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故作体面地抚了抚西装衣角,起身走人。
徐柯去会客室叫时振兴,宴庭臣手机的监控软件弹出提醒。
他挑眉点开,发现是打扫卫生的保姆。明明是住家多年的保姆,上到三楼平台时,依然犹豫战兢,动作透露着抵触。
不像那只不听话的兔子,他不用监控说话,她就当对方看不见,心安理得一坐坐一晚。
两声敲门响,宴庭臣后知后觉到自己竟出了神。
时有仪挺不满的,坐冷板凳她不满,他爸对宴庭臣秘书客气说谢谢她不满,一进门时振兴谄媚攀附的语气和宴庭臣打招呼她更不满!
虽然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但联姻不是她家求来的吧,以宴庭臣的地位和手段,他不想要的,谁能求来?
那凭什么还这幅高高在上的气场!
联姻不是时家求来的,而是他爸敲诈来的。时有仪不知道,愤愤跟在她爸身后,看着时振兴伸出双手离老远就做出要握手的姿势,态度尊敬。
时有仪本就抗拒,要不是看不惯她爸放低姿态的讨好模样,视线能一直黏在地上。
座椅上的男人站起,从遮挡她视线的时振兴面前越来越高,沉稳的背头发型,凌厉分明的五官,深邃的眉眼在和时振兴握手时精准落在她身上。
虽然只是一眼就匆匆转走。
时有仪那点幽怨的大小姐脾气像漏气的气球,越来越瘪。
办公室很大,黑棕极简风,二百七十度转角环幕视野,空间最明亮的地方是青骊棕色的会客沙发,一面直排一面弧形,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就在侧面,一侧首就能俯瞰北市最繁华的CBD中心以及跨海大桥。
助理李成端来一壶携楼兰,时振兴想接过壶给宴庭臣倒上,李成巧妙转了个方向,没给他机会,安静倒上又安静退出。
时有仪见到自己联姻对象后的心路历程跟过山车似的,一路飞往云霄,一抖一抖的但还没到俯冲阶段。
她没想过宴庭臣会这么帅,气场和她过去碰到的富家子弟都不是一个级别,像……时有仪找不到精准的词,却闻到似有若无的檀香味。
对,就是檀香!浓烈又张扬!
似乎还有其他味道,时有仪不自觉往前坐了坐,想再闻闻,对面男人看了过来,只一眼,时有仪下意识又觉得那檀香更像寺庙戒律堂的香灰味。
光闻到就让人下意识瑟缩。
时有仪紧张到打了个嗝。
时振兴大笑,拍了拍女儿肩膀,说:“我女儿颜控,看来是被宴总的天人之姿迷住了。”
他吹了吹茶面,时有仪长得漂亮,骨子里带着外国的奔放开朗,而且他都观察到了,宴庭臣已经看他女儿两眼了。都是男人,男人的通病,谁会不喜欢送上门的美女。
时振兴心里算盘噼里啪啦响,听到宴庭臣沉冷的声音:“我以为时总是来告诉我开采的好消息。”
语调懒散却含着威严。
时振兴一愣,顿时正色放下茶杯,两手放在膝盖上,回答:“这……开采没那么快宴总。”
宴庭臣轻微歪了歪头:“那你来是?”
再开口时,时振兴没了底气,“我当然是——”
说话被一声轻笑打断。
宴庭臣能心平气和接见他,得益于他的教养,那也得是在他心情好的时候,可惜他现在心情一般,说的话更是不留情面,冷刀子般扎在时振兴身上:“时振兴,你能坐在这,是你祖坟冒青烟。”
宴庭臣靠着沙发,长腿交叠,姿态随性语气却不容拒绝。他无视时有仪直勾勾的注视,微微眯眼压着声提醒时振兴:“我对你女儿没兴趣,联姻对象是谁都行,我只要我想要的。”
时振兴忙不迭解释:“宴总,现在开采手续繁琐,您、您再给我点时间,只要咱们两家联姻,这个矿山他跑不了,早晚是您的。”
时振兴吓得脱口叫着尊称,却依然做着美梦。
徐柯进来续茶,刚开门就听到时振兴的大话,他脚步一顿,想着要不要回避,免得殃及鱼池。可因为他的进来,气氛安静了两秒,茶几上,宴庭臣的手机不合时宜响了声,
宴庭臣下意识扫了眼。
徐柯心中有点惊讶,因为宴庭臣并不是一个容易分心的人,作为决策者,公司的事会通过秘助联系,而私人手机如果对方有急事,会直接打电话。
分心看手机的情况实在太少。
只是个APP通知。
宴庭臣合上手机,不自觉想起昨天傍晚到家碰到同样晚回的沈梨,对方看到他吓得睁大双眼,也不甜甜笑着叫他宴先生了,拽着书包带匆忙跑回房间,上锁声清脆嘎达。
简直避他如蛇蝎。
小兔子达成愿望后,装都不装了。
10. Chapter 10
“早晚?十二亿对我来说洒洒水,时总呢?还有钱吗?这段时间忙着融资去了吧,环评灾评安评安排了吗?立项了吗?你的早晚,最少也要八年。”
“区区十二亿,想困我八年?我劝时总醒醒。”
时有仪声情并茂压着声音学完宴庭臣的话,大喘口气,吸了口奶茶,笑道:“你们不知道他当时有多帅!冷着一张脸就差明说你别做美梦了!”
她说完又塌下肩膀,“不过他说的是事实,开采就是往里扔钱,现在谁还融资啊,都去搞科技了,不像前几年,我也不明白我爸怎么就占着采矿许可证不放。”
中午吃完饭没事,沈梨和方婷就被时有仪拉到奶茶店,给两人买了奶茶围着小圆桌听她“吐槽”了这位不知名的联姻对象一中午。方婷对于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也很有自己一套“原则”,不论谁对谁错都是闺蜜对。没错,方婷已经把时有仪加入闺蜜行列,时矿集团千金,谁不想和她做朋友呢,还能顺便气杜清瑶,哪怕自己只是因为沈梨的朋友才被千金优待,那她也很开心。
想要替时有仪打抱不平的话都堆在嗓子眼准备炮轰联姻对象了,结果时有仪上一句抱怨,下一句就是他好帅。
听到最后方婷迷惑了,一时之间不知该给什么反应,扭头想看看沈梨怎么说,结果对方在发呆。
不过好在时有仪也没真的需要她们给反馈,正举着手机给远在国外的好朋友们又一轮“吐槽”。
哪怕是知道宴国涛要她做新夫人时,沈梨都没有过多费心思,只是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可今天,沈梨一直心不在焉。
宴庭臣已经三天没回老宅了。
以前不管多晚他都会回来。
沈梨想到那晚猝不及防的碰面,弯月隐在深黑空中,连星星都很少。她是出来偷偷接水喝的,大门开启,她扭头,和背光进门的宴庭臣视线相对。
那感觉没法形容,沈梨只觉得印记逐渐变淡的地方又一次浮现出被用力吸吮的疼,她吓了一跳,水也不喝了,匆忙跑回房间,连招呼都忘了打,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下意识落了锁。
怎么就一不小心把真实情感流露出来了。
沈梨发愁地叹口气。
最近事多,年底各大平台红毯开始,各家明星脑袋削了尖儿的想拿到盛宴集团贵族系列的伯爵款珠宝首饰,可都被拒绝了。平日里打高尔夫玩游轮的公子哥们为这点攀亲带故的关系,全都来盛宴秘书办蹲人,最后宴庭臣一个电话,各家老子纷纷来逮人,三十六楼这才消停下来。
又是深夜,徐柯开门送宴庭臣上了劳斯莱斯,关上门自己坐到副驾,思忖两秒,回头问:“宴总,还是回天苑三号吗?”
对于宴庭臣的行程他都掌握,除非第二天赶飞机,宴庭臣会在市区别墅住一晚,平时风雨无阻都会回老宅。
可现在已经连着住三晚了,他有些拿不准老板想法。
宴庭臣后脑轻轻仰在头背上,闭眼假寐,冷淡道:“嗯。”
宴随等不了了,被皮带抽的伤还在疼,可已经连着三晚梦到沈梨那声软糯难耐的叫声,天天早起都要换内裤,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被沈梨那把火烧的浑身燥热。
沈梨□□声肯定很好听,宴随想。
在发现宴庭臣连着三天没回家,宴随蠢蠢欲动,终于忍不住在今晚蹲守在客厅。
沈梨开门时一怔,脚下意识向后退,她强忍着稳了稳情绪,迈了进去。
她不敢露怯,现在哪怕被宴随发现一丁点她其实现在很没底气,都会是个糟糕的后果。
沈梨冷眼关上门,看也不看他往房间走,仿佛并不惧怕他的出现。
宴随:“怎么,看到不是我哥,失望了?”
宴随见她把自己当空气,站起来跟在她身后,感慨道:“让我想想,我哥已经三天没回来了吧,不会这么快就对你失去兴趣了吧。”
再往前就是她的房间,沈梨站住脚,转头看着宴随脸上邪性的笑,她勾唇,好像已经想到他会穷追不舍,拉下白色毛衣的高领。
雪白脖子上,一块深红到有些发紫的吻痕扎眼的很。
一看就是今天新吸出来的。
沈梨脸上平静冷淡,实际心里突突突打折小鼓,慌的。
因为这块“吻痕”是她用矿泉水瓶吸出来的,她怕不够真,琢磨着宴庭臣上次的力道,特意多吸了几下。
“你哥是忙,那也有时间来找我种草莓,怎么,需要我给你讲讲他把我按在车上亲我时有多用力吗?”
沈梨心满意足看到宴随黑下来的脸。她松手抚好衣领,转身要进房间,胳膊却被人拉住,大力一甩,她整个人都撞在了墙上。
顾不上后背的疼,宴随已经站近,双眼逼视着她,沈梨从里面看出了不甘。
宴随:“我哥早晚会玩腻你,我等着那天!再说亲爹和亲弟都是变态,你以为他是什么正常人,也许他更变态,你早晚会发现,跟他还不如跟我!”
沈梨双手挡在身前,一脸警惕盯着他,宴随眼神在她脸上巡视一圈,冷冷嗤笑一声后,吹着哨,心情愉悦上楼了。
心脏震得像打雷,又快又响,沈梨知道“吻痕”挺不了几天,她需要宴庭臣。
这个想法在沈梨发现不仅宴随对她目光跟狼看见兔子似的冒光外,宴国涛粘滑的眼神也总是若有似无的在她身上游移时更加强烈。
沈梨着急,可宴庭臣不回老宅,三楼监控镜头再也没警告过她离开。
两天里,手机像是设置了闹铃,定时定点弹出APP提醒。
监控镜头里,少女不敢上楼,只坐在最上面的台阶上,抱着膝盖下巴搁在上面。偶尔会抬头,望着镜头,像个等待主人回家的可怜小宠物。
宴庭臣垂头看着监控画面,迈开长腿上了车,徐柯随后上了副驾,已经习惯了这五天的行程,于是和司机说:“回天苑三号。”
身后人开口:“回老宅。”
院子里传来汽车声的时候,沈梨像个小兔子,立马坐直身子,下意识抬头看向镜头,脸上带着她自己都没发觉的笑容。
宴国涛和宴随早就睡了,还剩谁没回来,心中的名字呼之欲出。
沈梨站起身,趿着拖鞋噔噔噔踩着棕木楼梯往下跑。
宴庭臣关上门,暗灭手机,楼梯上的少女刚好迎上来,被他进门时放进来的寒气冻得一哆嗦,仰着头,小心翼翼问候:“宴先生回来了。”
“嗯。”宴庭臣低头换鞋,拖鞋被佣人整理到柜子里,他刚要伸手去开,粉色身影先他一步,打开鞋柜,拿出拖鞋,蹲下,放在他鞋前。
然后站起身,后退到礼貌的距离,眼神殷切望着他。
宴庭臣瞥了眼拖鞋,不动声色换上,抬脚往前走。
沈梨一愣,还以为对方会因为她的讨好问原因,没想到什么也没说。她下意识跟着往前两步,挡在宴庭臣面前。
宴庭臣挑眉,似乎没料到沈梨今天胆子大了。
“那天,”沈梨忙开了个头,逼自己说下去,两手不知放哪只能紧捏着衣角,轻柔解释:“很晚了,你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我实在是被吓了一跳,才放回房的……”
沈梨低头解释,这时候要再耍聪明,就真的完蛋了。
倒成他的错了。
宴庭臣点头,“知道了。”
他又要走,可袖子被人拽住。宴庭臣侧下眸,纤细白嫩的手指捏着他的黑色西装,很脆弱的感觉。
宴庭臣停下身看她。
沈梨舔了舔唇,厚着脸皮说出请求:“宴先生能不能再给我一个吻痕……”
宴庭臣抬眼看她,黑冷的瞳眸让人无可遁形:“沈梨,人要懂进退。”
沈梨当然知道,她活了二十年,一直战战兢兢顺应讨好,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把得寸进尺这个词用在宴家家主身上。
被说的一哆嗦,沈梨指尖却捏的更紧了。因为索吻而深深感到羞愧不敢对视,所以她也没看到宴庭臣抬手解了领口的一颗扣子。
“我知道,对不起,可是我、我……”沈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就在她纠结要不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感觉雕花木顶旋转了圈。
再回神,自己就坐在了宴庭臣腿上,而宴庭臣坐在家主的主位上。
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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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棉袄的领口拉锁被拉下。
宴庭臣食指中指捏着棉袄衣领衣角往外掀,拇指顶着沈梨下颌让她侧头。
沈梨僵着不敢动,在等待吻痕的同时心脏快跳出胸腔,打得她耳膜也跟着响。
估计是紧张的,她想。
沈梨深呼吸,听到宴庭臣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于是小声问道:“什么?”
下颌被顶得更高,可以察觉出手指的主人并不愉悦。
“这是什么?”宴庭臣抬起另一只手,拇指在紫红色吻痕上捻了一下,重的像要擦掉印记般。
沈梨耳朵红了,不敢看他,只能看着别处小声解释:“之前的吻痕淡了,就……琢磨着宴先生的喜好用……”
后几个字声音小的像蚊叫。
但宴庭臣还是听到了,他笑了一声,捏着不敢对视的少女的下巴转过来,盯着她:“用什么?”
沈梨要羞死在宴庭臣身上了。
以为他没听到,只好用正常的音量又说了一遍:“矿泉水瓶吸出来的。”
说完还用两手模仿吸的动作在虚空中捏了捏。
沈梨不知道自己套着粉色棉袄呆着脸红着耳尖的样子有多可爱。
“琢磨着我的喜好?”宴庭臣沉声拉长音调重复,抬起下巴,薄唇在覆上雪白脖颈前,轻启:“那你不太了解我。”
沈梨困惑,不理解他什么意思。
可下一秒,她理解了。
“呃!”沈梨蜷着手指掩着唇,仰头露出脆弱的脖颈,余光里,黑色头颅埋在她脖颈上,随着吸吮的动作轻轻动着。
“叫出来,不然他们怎么听得到。”宴庭臣鼻尖蹭着颈上的馨香说。
这超出了沈梨的道德标准,于是羞耻地摇了摇头。可齿关架不住他一个两个三个,逐渐下到肩窝的吻,于是城门失守,软吟从唇边溢出,她在宴庭臣霸道的力道中失神,声音也越发控制不住。
所有的烦恼要事仿佛都被男人吸走,沈梨空着脑袋,注意力都在脖颈,所以宴庭臣停住动作时,她很茫然,垂着水眸不解地望着他。
只见宴庭臣偏脸,对着楼梯方向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两颗头颅,全然没有怀里抱着的其实是宴国涛先抢来的人的自觉,冷着声音问:“看什么?”
两颗头颅瞬间缩回去。
沈梨这才反应过来被偷看了,小脸瞬间爆红,在月光侧影下,像颗小草莓。
她眨着眼转头看向男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怀抱上宴庭臣的脖子。她满眼诧异,漫着水雾不知所措。
宴庭臣承认,沈梨确实能轻易就勾起他的□□。
不止她的小聪明,装乖巧,善良脸蛋,细白脚踝,匀称圆润的脚趾,粉色小棉袄还是时不时勾走他注意的软糯嚅吟。
他盯着红着脸不敢抬头的少女,喉结上下滚动,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带情绪地开口:“想骗他们,这不是长久的办法。”
沈梨被他不参杂任何情感的嗓音冷到,仿佛被淋了一头冷泉水,瞬间红温褪下。
心里佩服这男人坐怀不乱边点点头:“我知道的。”
宴庭臣身高腿长,即便坐在椅子上,沈梨坐在他腿上,脚也无法着地,又不敢撑着腿借力,只能尽可能快速从腿上蹭下来。
宴庭臣能坐怀不乱,可沈梨做不到,刚刚做完亲密举动,沈梨害臊不敢看人,但也可能单纯怕宴庭臣这个人。沈梨冲他的方向点了点头,“我会再想其他办法的。”
哪还有更好的办法,更好的办法早在一开始她光着脚上三楼的时候就被眼前这个男人拒绝了。
现在又把她拒绝了,之后连吻痕都讨不到了……
“……”宴庭臣不懂自己一句真心建议怎么换来对方拉开距离,还扁了嘴,很委屈的样子。
宴庭臣双腿交叠,看少女恹恹地又冲他的方向点了下头,“晚安,宴先生,谢谢你。”
实在忍不住,宴庭臣好笑说了句:“你那点小聪明去哪了?”
被质疑的沈学霸回头,敢怒不敢言,只好勉强勾起嘴角,讪讪赔了个笑,“呵呵。”
宴庭臣:“……”
11. Chapter 11
盛宴年底很忙,有自己的晚宴,邀请函难求,要看消费等级,A9以下更是想都不用想。晚宴非公开,没有媒体,以盛宴安保级别,更不会出现狗仔,所以当红明星可以放心进入。
温泽明来的时候,助理夏文超正给宴庭臣汇报工作:“李影帝听说今年的位置被个小生代替,闹着要见您,被安保拦下,我已经联系他经纪人把人领回去了。”
宴庭臣翻着晚宴策划和流程,唇边带起冷笑,说话更是不客气:“李沐川?”
娱乐圈是看咖位大小,但更看商业价值。李沐川快一年没上荧幕,只偶尔拍拍代言赚点快钱,只有他自己还记着影帝的头衔,荧幕不上,谁还拿他当块料。
在盛宴的高珠晚宴上,不管你多红,也只是消费者的带货模特罢了。
“王亮在哪?”宴庭臣冲温泽明抬了下下巴,看向夏文超。
夏文超是一助,和三级秘书李成不同,是能参与到公司核心工作和决策的职位,在宴庭臣身边做了三年助理,很清楚他的脾气。宴庭臣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准备要问责市场部CMO了。
夏文超颔首说:“已经把王总请到会客室了。”
宴庭臣点头,没说让他进,夏文超当然不会自作主张,而是转头笑着看向温泽明:“温先生,请问喝什么茶?”
温家从祖辈起就和钱打交道,不是投资银行就是私募基金创始人,温泽明从小就被他爸逼着对标宴庭臣学习,长到现在却还是随了余秀源的艺术气质,一副清隽儒雅的公子哥儿模样。
温泽明摇头笑,平时爱喝茶,跟他爸学的,但今天摆摆手:“温水就好,辛苦。”
夏文超冲他点头,退出办公室。两分钟后,李成端着温水和四分盘的果盘放在茶几上,又安静退出。
水果都是新鲜空运,李成根据温泽明的喜好,热带水果放了双份。温泽明很满意,叉着水果边吃边走过去。
“我刚就想说了,你今天领带有点不搭。”温泽明走到宴庭臣办公桌面前,伸出另一只手。
宴庭臣拿出红色邀请函放在他手上,顺势垂首扫了眼自己的领带,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
他最近发现自己的某条领带会失踪,过两天再回来,可回来的同时,另一条领带会消失。
监控里,粉色棉袄遮着半张脸,藏在帽子里的枪灰色领带估计是匆忙没塞好,随着她下楼的动作一点一点往外滑,长长的,像只兔耳朵。
还是只垂耳兔。
温泽明没见过他这反应,有些意外地挑眉,就着办公桌倚坐在边上,侧头凝着他:“说你穿着不搭,还挺高兴?”
不是很高兴,而是觉得掩耳盗铃的兔子有点好笑。
温泽明见他没理自己,也不在意。两人从小长到大,亲妈都把对方认作干儿子了,好到能穿一条裤子。他竖起食指,想起来说:“对了,余女士给你定了豪华版全身体检,让我催你尽快去。”
说完,嘴酸地补了句:“我和我妹都没这么详细的体检项目。”
年底太忙,新年新系列设计还没拍板定版,宴庭臣实在没空,否则早就去抓那只胆肥的兔子了。
“帮我向余女士说声抱歉。”
温泽明耸肩拒绝:“这些好说,但你已经四个多月没给余女士打电话了,人在法国昨天还跟我念叨这事呢,你有空给她打一个。”
宴庭臣一顿,终于舍得在一众设计稿和文件中抬起头。
余秀源和沈言卿是闺蜜,年轻时就是好姐妹,沈言卿去世后,余秀源就把宴庭臣视作自己儿子,可又比对自己儿子上心,因为宴庭臣太有想法,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照顾,凭着自己的心气儿势无可挡地生长抢夺,然后稳坐盛宴集团掌权人宝座。
他的性格被打碎又重铸,可即使变得冷血暴虐,也依然感激余女士对他的付出。
宴庭臣点头答应:“好。”
……
沈梨期末考结束了,不得已在宴家呆的时间也变长了,但身上若有似无沾上了檀香味。
若是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橙味。
宴国涛第一次闻到时惊得差点从轮椅上滑下去。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沈梨和他儿子暗通款曲!
儿子不把他当人看就算了,如今沈梨,一个司机的女儿,也大摇大摆在他面前大秀儿子的味道!不把他当人!
对,没错,这就是沈梨在被宴庭臣质疑聪明后,想出的小妙招。
她也发现了,就宴家这疯癫关系,宴国涛和宴随肯定不敢亲自跑去和宴庭臣确认这事,而宴庭臣忙得早出晚归,根本没时间去注意一条领带的消失和出现。
吻痕确实不长久,她一直知道,这想法还是被宴庭臣那句质问逼出来的。沈梨想到的时候暗道自己绝对是天才,一条领带就把宴国涛和宴随拿捏得死死的。
沈梨很高兴,所以给时有仪介绍的学生上完课后,她拐了个道,去青山大街点了个披萨吃。
虽然沈建伟收入不菲,但全给她妈还债了,她还要打工维持家用,就挺舍不得花钱,能在食堂吃就在食堂吃,钱少的时候一天吃一顿泡面的时候也有,爱吃匹萨这事也是沈建伟做了宴国涛司机后条件宽裕了点她才有的习惯,高兴的时候就来这家点个六寸匹萨,好吃又顶饱。
但偷领带这事瞒不住,沈梨又没经历过情事,自以为把人唬住。其实宴国涛和宴随在一开始震惊之后,冷静下来一合计,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真把人要了,身上可就不是这个味了,第二天还有体力?
沈梨不知道宴庭臣什么样,他俩可太知道了!
于是宴国涛怀里坐着小保姆,和宴随决定在宴庭臣第二天跨市开会不在家的时候先把人吃干抹净!他不信他俩碰了的人,宴庭臣还有胃口要,可宴庭臣碰了的人,还是二十八年来的第一个,他俩可太想尝尝什么滋味了。
沈梨没舍得吃完,剩了两块留着明早吃。
她放假,那些补课的少爷小姐们也放假,全跑出国玩去了,沈梨这几天得重新找工作,好在她的成绩很漂亮,学校也是全国前十,倒不是难事。
试课定在后天,沈梨特意给自己留一天休息。
第二天睡醒已经九点,沈梨伸了个懒腰,她已经很久没睡过懒觉了。她今天原本打算出去图书馆待一天,可无意间听到宴国涛和宴随要出去,她想了想,精神紧张地在外躲了一个多月,那趁着两人不在老宅,她躲在房间偷偷待一天也是可以的吧。
虽然这么想,沈梨依然没松懈,站在门口听了听动静,确实很安静。她蹲下身,把阻门器轻轻打开,门开了条缝。
她伸头朝客厅看了眼,只有两个打扫卫生的佣人在拿着鸡毛掸子除尘,楼梯传来脚步声,不似宴随吊儿郎当的步调,而是沉稳,从容。
沈梨往房间里站了站,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她看到宴庭臣调整着腕表,姿态矜贵,微抬下巴走过客厅,身后两人看样子是秘书。
大门声响,沈梨摸了摸鼻尖,从房门后走出。
她要去偷宴庭臣的领带。
按理说今天宴国涛宴随不在,没必要偷,但领带就在口袋里,味道闻多了,竟然就有点习惯了,木质檀香让她莫名有种安全感。
奇怪,但安心。
沈梨摸着扶手上楼,经过拐角时,余光瞥到两个佣人转身去了后花园。她站定,有些奇怪,这个时间,不应该才两个佣人,厨房没人,管家不在。
沈梨有些犹豫,抬脚又上了三个台阶,在即将上第四个台阶时,她收回脚。越往上,危机感越重,沈梨果断转身,却看见原本不应该在的宴国涛坐在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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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上,微笑着仰头看她。
沈梨呼吸一滞,身后有脚步声,她扭头,宴随咧着嘴,手肘撑着扶手冲她打招呼。
被骗了。
躲轮椅比躲个四肢正常且年轻灵活的男人更轻易,沈梨快速转身跑下楼,宴国涛没了平时装过头的温和,坐在轮椅上滑稽地张开胳膊拦着。
宴随这次却铁了心要抓到她,蓄足了力两个台阶往下蹦,脸上发着狠,势在必得的劲儿。他腿长胳膊也长,眼看要抓到沈梨的衣服,谁知对方往下跑的动作是假象!
沈梨灵活闪身,转身往三楼跑。
老宅为了维持百年原迹,只做了加固,并没有电梯,宴国涛上不去,着急催促:“快追啊!咱们就一次机会,等庭臣回来被她告状,咱俩吃不了兜着走!”
宴随也有脑子,停留了一秒,但脑子不多,宴国涛知道他怕什么,担保道:“他这时候都快到机场了,回不来的!就算监控拍到你,你就说是我指使你的!本来就是他爸抵给我的人,我教她规矩天经地义!”
宴随觉得宴国涛说的有道理啊,于是脑子没什么褶点了下头,转身又去追。
宴国涛说的没错,宴庭臣本是马上到机场,原本揣起来的私人手机被他一直放在腿边。宴庭臣正闭眼听夏文超汇报工作,腿边振动一下。
两秒后,他缓缓睁眼。
食指轻滑,是久违的APP提醒。
只是画面和以往不同。
监控提醒只是一个短暂的动态画面,宴庭臣微蹙,在点击回放同时,沉声开口:“回老宅。”
夏文超一愣,盛宴集团早就有跨界矿产行业的打算,虽不是什么重要的会,但按照宴庭臣的行事风格,再大的利益都有个先来后到。
从不轻易改变既定事实。
司机已经掉头,夏文超一时没反应过来,迟疑谨慎地提醒:“宴总,那边已经……”
话在看到宴庭臣越皱越深的眉头中没了音。
多亏宴随在宴国涛那耽误了点时间,沈梨边跑上楼,边拉开外套拉链脱下一半,右手袖子连着衣服坠在身后,沈梨又把卫衣右袖子往外抻长,领口全部倾斜在右边,露出锁骨窝。
一副被人拉拽后的凄惨无助模样。
像朵风雨中飘零的小白花。
监控因突然闯入亮起红色灯光,仿佛在提醒对方禁止进去,沈梨站在镜头下,倔强咬唇,冲着镜头摆手。她知道宴庭臣能收到提醒,匆忙回头扫了眼宴随追上来的距离,往前躲出监控距离,默数三秒,又跑回,红色亮起,说明对方会再收到提醒。
沈梨不再留恋,顺着长廊跑到尽头,鼻尖因慌张恐惧已经沁出汗,眼神却异常冷静,毫不犹豫拧开宴庭臣的卧室,直奔衣帽间。
宴随却站在三楼脚步犹豫。
他听到宴国涛的手机铃声,伸头再确认:“她好像到最里头了,我继续追了,你说了出事你担着的啊!”
宴国涛屁用没有,宴随喊出来纯属给自己打气的。他偷瞄眼上面的监控,当然,如果有误会,这就是证据!
楼下宴国涛说了什么,隔着三层楼,断断续续听不清。宴随没带手机,只好伸耳朵听了听,只听到什么我什么好的。
宴随以为是回答他的,还挺高兴,冲摄像头摆摆手,拇指倒着指了指楼下:“哥,这都是咱爸让我做的,我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的宴随手掌蹭了蹭裤边,从小到大他从没踏足过宴庭臣的地盘,二十四年头一次,宴随边走边看,完全忘了自己的任务,这摸摸那碰碰,嘴里是不是哇一下呦一声的。
夏文超刚接通电话,李成声音震得他耳膜疼:“超哥出什么事了?!GPS显示你们并不是赶往飞机场,车速已经飙到限速顶了……”李成沉默两秒,哇哇大叫:“闯闯闯红灯了!你们到底去哪啊?”
12. Chapter 12
大门开启时,宴国涛缩在长廊阴影里,冷风刮刀子似的卷进来,明明是阳光足的时辰,宴庭臣一身黑色西装,长腿跨进来,气压低得宴国涛一战栗。
宴庭臣时间不多,他有些烦躁,摘掉腕表,往后扔给夏文超,解了袖口往楼上走。
宴随并没急着找沈梨,而是站在房间外,打开门正往里张望着,貌似是个影音房。
没什么看头,宴随刚要后退把门带上,后腰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撞击,人直接飞扑在地毯上懵着脑袋往远滚了两圈。
宴随右脸贴着地毯望向门口,反应了两秒,第一秒,哦原来自己是被踹飞的,他哥劲真大啊!第二秒,等等!谁?!
宴庭臣压着眉,眯了眯眼,“宴随,你命很硬吗?”
宴随一个鲤鱼打挺撅屁股龇牙咧嘴站起来,没一点骨气立马卖父大喊:“是爸让我上来抓人的,哥!”
一边说一边摆手后退,看着男人满身煞气踱步而近。
宴庭臣并不是因为沈梨,而是作为家主,宴随的举动是在挑衅他,宴庭臣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才有股无名怒火,不然呢?为了沈梨?不可能。
紫檀木戒杖摆在卧室,宴随趁宴庭臣回房,上下牙打颤哆哆嗦嗦,比宴国涛还不利索抬着步往外逃。不逃他还得住院,宴随哆嗦着还不忘心里骂骂咧咧,自打沈梨来了他家,自己就他妈三天两头挨打!
他怀疑他和沈梨犯冲!
宴随摸到楼梯口,宴庭臣已经拿着戒杖走过来,宴随崩溃,怎么每次都是他啊!
“冤枉啊哥!都是咱爸——”
宴随扒着楼梯,在绝对压势下,站都站不直,话没说完,被宴国涛在楼下大骂打断:“放你家的屁,老子是、是来阻止你的,谁的人你都敢碰,我看你真是胆子大得很!”
宴国涛在楼下坐着轮椅,上半身恨不得抻到三楼,义正严词喊:“庭臣,你是家主,这逆子随便你收拾,我这个当爹的不会替他求情!”
恨不得宴随赶紧闭嘴才好。
自己老子什么样,宴随太清楚了,暗暗笑骂了声,抱着楼梯扶手冲下面洋洋得意:“就知道你不会承认,之前咱俩的话早就被监控录下了!”
宴随转头看宴庭臣,“哥,他这种情况怎么惩罚?腿残可能也感觉不出来了,别再给他刺激好了。”
看热闹不嫌事,宴国涛被这逆子气得急了,完全没了理智,失了装好的儒雅,骂他:“你个狗养的东西,当初就不应该接你回来!”
宴国涛在下面伸着赤红的脖子大骂,两手撑着轮椅扶手,一下一下,恨不得下来走两步。宴随趴在楼梯上看的开心,那些话从小他就听,早皮实了,甚至还想回头把宴庭臣拉下水,回头笑说:“哥,爸说你——”
又脆又重的巴掌声。
宴随侧着脸发懵,耳道嗡鸣,口腔中带着丝铁锈味。
儿时刚进入宴家的黑暗记忆唰地笼进脑海,宴随浑身不住地哆嗦。宴随小时候跟着他妈混迹在红灯街,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全学了个遍,四岁就捡烟屁股学客人们吞云吐雾。这一身劣迹维持了十年,却在进入宴家一个月内,被宴庭臣掰了回来,至今都不敢抽烟。
宴庭臣也就比他大两岁,十六的年纪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没人知道,也没人在意,只知道那时的宴随听话的像条狗,宴庭臣指东他不敢往西,直到近几年宴庭臣做了家主,太忙,他那劣根又有了复苏的意思。
宴随不敢抬头,眼前突然坠下一把钥匙,他哆嗦的更厉害了。
没等宴庭臣说话,他扑通一下跪下,“我错了哥,我不去!你打我吧,别让我去行吗!”
沈梨抱着双膝,坐在衣帽间的大衣区,身子藏在衣服里,听着楼梯口宴随狗嚎的哭喊认错,眼泪无声滑下。
手指紧紧抓着裤腿已经快麻了,紫檀木打在身上的闷响一声接着一声,宴随声音喊得不成调。很奇怪,沈梨听着他一声大过一声的求饶声,对那根狰狞粗壮的紫檀木恐惧消了点,心中翻涌的波涛慢慢平息安定。
全程不过十分钟,宴随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沉稳的脚步声随之而来。
几秒后,衣帽间的门被打开,明亮光线随着缝隙透进来,越洒越多。
沈梨脸上挂着泪痕,眼中却异常的冷静,她抬起头。
比门还高的男人垂眸俯视她:“你欠宴国涛多少?”。
沈梨仰头眨着眼,他这是……答应了?
衣服出了褶,但时间不够来不及换,宴庭臣将外套脱下扔在床上,抬手系袖扣,间隙扭头,冰冷的眼神透着压迫,沈梨被他一看,立马开口,喉咙却太紧,她清了下嗓,小声说:“三百万。”
宴庭臣点头,掏出手机找出徐柯的微信,让他准备合同,刚打几个字,衣帽间又传来弱弱的声音,“能不能给三百……五十万。”
宴庭臣对于她的加价没什么反应,面不改色又发了条消息过去,说:“五百万,我有需求,随叫随到,认可吗?”
当然认可,一开始她就是这个打算,她能有什么不认可的。
沈梨点点头,想了想,说:“需……需要体检报告……”
男人侧头凝过来。
“吗?”沈梨缩了下肩,超小声吐出最后一个字。
“你怕我有病?”宴庭臣指尖转着手机,隔壁书房传出传真机的机械打印声,他想不出沈梨是怎么问出这个问题的。
这事可笑,想他宴庭臣竟有被个丫头质疑干净的一天。
“不是不是,”沈梨摆手,堆着讨好的笑解释:“是怕宴先生对我有顾虑,我怎么会嫌弃宴先生呢,”她呵呵笑两声,“宴先生作为家主,肯定是洁身自好,没有病的,每年都体检的……吧?”
虽然没听说过宴庭臣有过女人,但有宴国涛和宴随在前,她怀疑一下也没什么毛病,以盛宴集团的背景,压下桃色新闻也不是没可能。
她脸上小心又讨好,明明笑着,还挂着两道泪痕,宴庭臣想说的话没说,视线瞥到因为她而堆起卷边的大衣衣摆:“出来,衣服都让你弄出褶了。”
逃避话题,沈梨心里没底,哦了声,慢吞吞撑着地板抬屁股。
门口的男人抬步去了书房,临走前,冷冰冰扔下一句:“体检着呢,没病。”
沈梨立马放下心,屁颠屁颠跟出来不忘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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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先生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宴庭臣回眸看她一眼,沈梨装不下去,脑子抽得冲他竖了个大拇指:“没病好啊,说明宴先生哪哪都棒!哈哈哈!”
宴庭臣站在两步远的位置,眼神看她仿佛在看个神经病。
收住脆生生的干笑,沈梨尴尬地抓了抓脸,站在原地不知该干嘛,宴庭臣进了书房,声音才传来:“过来。”
“来了!”沈梨一应,跟着去了书房。
说实话沈梨还是很紧张的,别说没经过情事了,她连接吻都没有过,清清白白一张纸,可对方不一样,久经应酬晚宴,什么样的妖精美人儿没见过。
沈梨真怕自己伺候不好,也有点不明白第一次为什么选择在书房,难道是这男人的另类癖好?结合不着边际的宴国涛和宴随,还真有可能。
沈梨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地站在门口,跟个新兵蛋子罚站似的。
宴庭臣抽出传真机打印好的纸,钢笔签下苍劲有力的名字,抬头看向还站在门口的少女:“你要当保安?过来。”
好吧。
书房就书房吧,沈梨深吸一口气,做着心理准备往前走。
结果宴庭臣指尖按着纸,推到她面前,“签字。”
沈梨视线垂下扫了眼,仅仅一页的合同,简单明了,沈梨拿起笔签字。
签完,宴庭臣坐下,将纸随意放进抽屉,边开电脑边下命令:“出去吧。”
?
就这?
沈梨站着没动。
合同都签了,人都在面前了,走向就这?
宴庭臣是不是不行!
沈梨不关心宴庭臣行不行,但如果今晚再不做点什么,宴国涛和宴随绝对不会放过她。
宴庭臣确实没想干什么,他不爱趁人之危。线上会议已经进入调试阶段,对面早就坐齐等着了,谁轻谁重他分得清。况且,沈梨为什么找他做交易,那点小心思他清楚,就当是省去每天被监控弹提醒分心的麻烦了。
即便他什么也不做,第二天要回宴国涛手里的合同,也坐实了他宴庭臣管宴国涛要人的事,那一老一小也折腾不出什么来。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和沈梨说,就见对方轻而慢地滑下身子,跪在他腿侧,做小伏低,乖顺极了。
食指一动,麦克风的话筒静了音。
宴庭臣眸色加深,视线沉缓地垂下,映入眼的是大敞四开的领口和白色的背心吊带。
沈梨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柔情基因,她低下侧脸,猫似的蹭了蹭宴庭臣大腿上的西裤,再抬头,水眸带着化不开的情,眉头惹人怜地微微揪起,“求宴先生疼疼我。”
两相对视,沉默的每一秒都加重沈梨心中的跳动。
这已经是她的演技极限了,再对视下去,她真保不准会不攻自破。
确实我见犹怜,让人忍不住想疼一疼,如果脸上的视死如归没那么明显。
宴庭臣抬起掌心,虎口霸道钳住少女的下颌,大拇指毫不怜惜地揉了揉雪白的脸颊,盯着它逐渐被揉红后,宴庭臣嗓音带着金属质地的冷,和无法让人抗拒的蛊惑:“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13. Chapter 13
夏文超被派去邻市参会,人到时,对方公司负责人已经在门口等候。作为宴总一助,被宴总气场常年侵染,夏文超举手投足间带着他自己也未察觉的属于宴庭臣的行事风格。
没有人因盛宴集团只来个一助而生出异议,依然尊敬谨慎将人请进会议室。
时间一到,宴庭臣那张生人勿进的禁欲脸出现在屏幕上,却不是正脸。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以及凸出的喉结被放大在300寸的投影幕布上给等待会议的一众人非常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会议室不断传来吸气声,夏文超右眉头不受控地跳了下,他下意识蹙眉,从未有过的难以言说的感觉对他来说可并不是好兆头。
幕布上的男人视线向下,眼神是冷的,他开口说着什么,但很奇怪他们听不见。人一旦受到视觉冲击,其他方面的感觉就没那么在意了,比如听觉。
甚至有人以为是自己没听清,还往前倾了倾身子,试图努力接收男人的话。
只有夏文超突然站起来,手握桌面麦,躬身说:“宴总您话筒可能掉线了。”
男人闻声看向镜头,似乎思考了两秒,微不可见抬了下下巴,薄唇开合,说了两个字。
开始。
说明对方能听到这边说话,也知道话筒没开,简短两个字,证明男人并不想开话筒。
更诡异了,夏文超从没遇到过。
“好的。”夏文超面色不变坐下,开始主持大局。
沈梨没本事,但箭在弦上,她得硬整。
她当然能从男人眼中看出逗弄,她耍小聪明,卖弄美色,却也忘了自己面对的是宴家家主,年纪轻轻却心狠手辣的盛宴实际掌权人。
你想要?好啊,你自己来。
宴庭臣面无波澜将她小心翼翼包裹的糖衣撕开,他要看她难堪,看她知难而退,看她红着双眼乖乖认错。
沈梨偏不。
被男人眼神压制,沈梨视线从那张薄情唇移过,慢慢向下,最后定格在面前的黑色西裤上。
剪裁利落的裤管笔直流畅,而大腿处因男人坐着,能看出包裹在西裤下的力量型弧线。
宴庭臣注意力已经放在对方负责人发言上,脑中已经随着发言梳理好关于矿产的更深入问题。
耳机里,发言还在继续,却有一声细微轻缓,不易被察觉的锁链拉开的声响出现。
宴庭臣垂眸。
先看了眼自己,又看向始作俑者。
后者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抓包,正咬着唇,苦大仇深皱着眉头瞅着面前的黑色闪着寒光的腰带。
沈梨手抬在半空中,进退两难。
一看见腰带,她就想起被抽的死去活来的宴随,这哪是腰带啊,是刑具!
上方传来断断续续的打字声,沈梨并不知道宴庭臣在开会,否则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种公开环境下扒人腰带,她单纯以为对方在加班工作。
男人的漠视令沈梨挫败,好歹孤男寡女呆在一个房间,她都这样了,宴庭臣一点反应没有。
沈梨的争强好胜,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冒出来。
不过现在的角度确实不方便她施展。
沈梨扫了眼那双长腿正对的书桌下面,也不指望男人能自觉给她让出空间,她双手撑地,顺着空隙往里挤。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顿,宴庭臣停顿一秒,继续打字,任桌下的少女猫似的闹腾。
沈梨哆哆嗦嗦解了三次,才把卡扣打开。
这令宴庭臣有些意外,挑了下眉。
沈梨是个好学生,会提前修学分,上课提前预习,在决定讨好宴庭臣之前,做了充分的搜索了解。
没吃过猪肉,但看过猪跑。
沈梨对自己的自学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她坐在柚木地板上,两条腿M形姿势,左手撑地,右手看着很有条件的银灰色布料,咬唇覆上右手。
掌心触碰柔软刹那,沈梨抖了下,看着在自己小小掌心下肉眼可见,雨后春笋般冒土发芽。
可也只是这样,和她预想的不大一样。
半死不活的。
沈梨想起自己早上吃的香蕉,熟透了,虽然还是香蕉,但是软的。
沈梨忍不住往上瞄了眼,桌沿挡住视线,她看不到那个人,心想宴庭臣这么放心容她动手动脚,不会……真的功能缺失吧。
压力瞬间剧增。
沈梨都冒汗了,她可没男科大夫的技术能起死回生啊!
都把人家门口打开了,沈梨只能硬着头皮上,照着记忆里看过的描述,右手顺着半死不活上下缓动。
宴庭臣右手肘支在桌上,大拇指和中指用力按压突突跳起的太阳穴。
他后悔了,多余为了那点突来的兴趣,给了桌下人机会,才让她有胆子在他身上打碟。
实在是没礼貌。
手劲还不小,像是要搓掉他一层皮。
沈梨正专注按摩,纳闷怎么没变化呢,掌心下的东西,哦不,是椅子连带着人向后滑动一小段距离,沈梨困惑抬眼,和宴庭臣阴沉的视线相撞。
宴庭臣:“沈梨,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我刚救了你,别拿我搓碟。
“盛宴要的是上游原料,只要我们是优先供应权,可以考虑参股。”夏文超抬手,向对面良业矿企展示右手边坐着的两人,“这两位是盛宴集团的核心律师团队,梁律师和肖律师。”
良业矿企只是个小企业,小到负责人只有两人,加上最核心的管理人员,今日到场也就十五人。张松和二把手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激动惊喜。
对于他们小企业来说,盛宴能来参股,和收购没什么区别,甚至上个月红头文件中,促进矿源一带一路,构建全球矿业供应链的响应上,带头企业第一个名字就是盛宴集团。
如今矿业不景气,巨头占据市场百分之七十,他们这种小企业只有喝汤的份。
可盛宴能参股,那就是要带着他们良业吃肉了!
张松受宠若惊,之后又泛起别的顾虑,想到之前听到的小道消息,思忖两秒后斟酌着说:“但我听说……宴总和时矿集团的千金……”
张松觑了眼夏文超的表情,没看出什么来,又紧跟着解释:“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良业相比时矿集团,宴总选择我们的理由是……”
张松有疑虑很正常,放着矿产集团不选,反而选他们小企业,万一这是时矿集团用来剔除竞争对手的手段也不是没可能。
但涉及私人问题,夏文超没立即回答,而是给宴庭臣留了个话口。
可他等了两秒发现对方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夏文超转动椅子,面朝幕布,边开口边下意识看去。
“良业虽然是中小……”
夏文超话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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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咙里。
如果刚刚宴庭臣向下暼的视线是他多想,那这次,正对着镜头视线向下,明显是在看脚下。
夏文超真的诧异了。
今天的宴总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开会不开话筒就算了,可能是喉咙不舒服或者环境嘈杂,可多次开小差,这真的不符合宴总工作狂人设。
印象中宴总家里并没有宠物,夏文超皱了皱眉,又随即诧异似的松开。
总不能是藏了女人吧!
夏文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此时此刻他真想举起手机拍下来发到秘书办闲聊群里让另外几个人也看看,不能他一个人大跌眼镜。
但诧异也就几秒,专业素养令夏文超即便是看着幕布也能条理清晰回答:“虽然是中小企业,但小有小的好处,你们专注小众矿种是个明智决定,投资成本低,技术设备也可实现经济开采。宴总也是看中了贵企这一特点决定参股。”
张松还有顾虑:“可是——”
一道沉冷带着威压的嗓音打断他,“如果张总没自信,那就算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却把良业在场的管理人员压得不敢喘气。
张松急忙推了下眼睛,身子都往前撑了撑。一百多口人的饭碗压在他身上,仅仅几秒,张松压力大到冒汗,却也立马咬牙答应下来,声音铿锵有力:“良业绝不会让宴总失望!”
宴庭臣带着蓝牙耳机,沈梨并不知道对方回了什么,还震惊在他刚刚说的话中。
什么意思?宴庭臣在打电话?!
沈梨脸都白了,也不顾自己为什么搓碟了,双手撑着地板就要往外爬。
然而爬进来简单,爬出去可就不好办了。
沈梨看着挡在面前的长腿,转头朝另一个方向爬,结果右边空隙也被宴庭臣的长腿懒散的挡着。
什么意思?
沈梨往上瞥了眼,发现宴庭臣正在看着自己,她刚要开口,宴庭臣先她开口:“沈梨,惹了火就想跑啊?”
最后一个字说的轻飘,却把并不知道麦克风又被关上的沈梨吓得汗毛直立。
这话是能说的吗?
他不是在打电话吗?!
沈梨气得都发抖了,见对方还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行,你不怕是吧,说我名字,那你也别好过了。
她伸手,食指勾住银灰色胯间logo,在对视中,一把拉了下来。
又露出这种不屈的倔强表情。
跟个记仇小猫似的,表面乖巧,某个瞬间又突然抓你一下。
什么东西在眼前弹了弹,最后直直垂在她面前,和她的嘴持一个高度。
沈梨不得不注意到眼前的……
她错了。
香蕉没这么大的。
桌下的始作俑者瞪圆好看的双眼,双颊潮水上涨般瞬间染上粉红。
对面会议进行到后半段,张松正在给夏文超介绍明年规划,宴庭臣边听着,右手肘支在扶手上,手托着下巴。
居高临下的角度,面色绯红的少女。宴庭臣那点隐秘的喜好像突然冒出的线头,越拉越长,越变越大。
沈梨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变化。
她虽然营养跟不上,但身体先天条件好,该有肉的地方有肉,其他地方挺瘦的,可即便再瘦,也有骨架在那撑着。
所以沈梨想不明白,宴庭臣,怎么能有她小臂一般粗……
14. Chapter 14
太可怕了。
沈梨想到自己日后的生活,心中泛起悲凉。
头顶还被注视着,沈梨不敢见光,伸手想把椅子拉近自己,奈何上面还坐着个一米九的男人。沈梨另一只手也加入,两个手一起拉……还是拉不动。
沈梨垂着眼,被东西指着,莫名的,她想到了那根紫檀木手杖。
杖身如树藤般盘绕,看着狰狞又可怖。
沈梨不禁打了个哆嗦,待她打算放弃,决定抬头求助时,椅子上的人突然大发善心,往前滑了滑。
直接怼到了她嘴上。
两个人都是一愣。
沈梨是误会了,以为是催促的意思。
而宴庭臣却为自己的冒失有些怔然和不能接受,自己到底是有多无聊,才会陪着桌下的人玩了这么久,任她作乱。
甚至还是在会议期间。
宴庭臣准备赶人,还未开口,就被一腔柔软温暖包裹。
他立刻拧眉,面色凝重,低声用英语吐出一句脏字。
等再往后退时,桌下的人仿佛知道他的意图,追着上前,一来一回竟吃下一半。
吃不下了。
沈梨感觉嘴巴已经张到极限,喉咙被堵住,呼吸都费劲。
椅子不再动了,沈梨看到抓着扶手的男人的手背冒起贲张的青筋,沈梨一鼓作气,学以致用地抬起香舌。
舌尖从前到后湿濡滑过,脑子里全是预习的知识,卖力地临摹着一下一下跳动盘结的青筋。
沈梨太专注了,以至于没有感觉到一只大手已经抚在她脆弱的后颈。
口水顺着唇角滴下。
沈梨齿关发酸,想退后休息一下,谁知刚一动作,后颈被人狠狠扣住,头颅被迫上扬,两人的距离又缩短了。
三分之二。
沈梨已经是极限了,双手胡乱拍打男人西裤依旧平整无褶的大腿,喉咙上方火辣辣的。
宴庭臣也不好受。
他压着粗气退后,视线顺着桌沿向下。
少女眼尾发红,嘴还微张着,唇角黏连的银丝荡在空中,另一头是他。
而那双温柔乡般的水眸此时湿漉漉地仰望着他,目光娇弱仿佛在嗔怪。
啪的一下。
宴庭臣脑中的某根神经突然就断裂了。
随之而来的情绪描述不清却汹涌如骇浪。
令他引以为豪的克制、礼节统统被少女吞没。
宴庭臣居高临下,眼神沉得骇人,说:“沈梨,我给过你机会了。”
语气意味不明,沈梨却听明白了,谁让她主动招惹呢。
她认。
沈梨勾唇,目的终于达到,想要开口说话,但腮帮实在太酸,话还没说出口,稳坐高位的男人也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下一秒,下颌被捏着,沈梨不得不张开嘴。
湿润殷红的唇像樱桃。
男人却不满意,慵懒着拉长声调啧了声:“嘴太小。”
是你太大好吧。
沈梨下意识抬头,本想在心里吐槽,却在看见宴庭臣那张英俊硬朗如高贵魅魔般勾着坏笑时,下意识地想要吞口水。
喉咙轻轻挤压。
宴庭臣眯了眯眼,口中发出冷磁的喟叹。
从沈梨的角度,能看到宴庭臣凌厉的下颌线,她感觉宴庭臣这一声,有些性感。
让她忍不住想要再来一次。
看着宴庭臣人神共愤的一张脸蹙着眉写满克制,禁欲感十足,沈梨仿佛找到了乐趣。可惜宴庭臣没再给她机会,眸光晦暗,掌心扣住了沈梨的后脑。
结束时,沈梨撑着地板侧头剧烈咳嗽。
视线不敢触碰被她弄脏的地板。
头顶宴庭臣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出来。”
沈梨一怔,瞥了眼丝毫未见疲软的“紫檀木手杖”,哆嗦着站起身。
被宴庭臣拉着转过身,背对着他伏在桌上。
牛仔裤是松紧的,很方便。
可沈梨也在趴下的瞬间看到了电脑上的会议画面,虽然镜头只能照到男人一半的身子,看不到她,可万一能听到声音……
虽然沈梨不是乖乖女长大,但也算从小循规蹈矩吧,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会议中做这种事。
太羞耻了!
白色纯棉被拽下,宴庭臣沉默地注视着。
比她身上任何肌肤都白,让他想到圆鼓鼓的草莓雪媚娘,雪白奶油中间,夹着虾粉色的草莓心,一颗黑籽都没有。
怎么能这么白,这么粉。
那草莓心水分很大,食指轻轻擦过,就被带了一指尖的水分。
对面会议里的夏文超很频繁地看向镜头,宴庭臣不知道,可沈梨却能看见。
她双手向后推拒阻挡,扭头用很小很小的声说:“别……”
她以为这事很难沟通,都想好求饶的话术了,谁知男人手倏地停住,身子也向后靠,抽了张纸擦着指尖,言语中冷漠冰霜:“沈梨,如果这就是你交易的诚意,那我应该还有毁约的机会。”
狗男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沈梨心里骂着,双手却戚戚然松开,等着男人继续。
可男人并没有动作,似乎被她扫了兴致,沈梨没办法,咬着唇伸手向后摸去,摸到宴庭臣的手腕,被他腕表冰的哆嗦了下,又顺着向下,摸到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再向下,摸到骨节分明的中指。
她轻轻拉拽,靠近自己。
电脑被人往左扒拉,镜头对着满书柜的书,但沈梨并不知道,耳边依然是对面的声音,此时良业正带着夏文超逛公司,介绍设备创新和企业文化。
右边余光多了枚闪着亮光的东西。
沈梨分神侧头,发现是一枚戒指,下一秒,椅子向后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沈梨来不及反应,她感觉到了紫檀木手杖顶的那颗白玉。
侵略感极强。
男人没有怜香惜玉。
自始至终他都知道这人在利用他,笨拙的勾Y,频繁的越界,都表明了少女的胆子实在是大。
既然她想,那就遂了她的愿。
宴庭臣要让她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被肖想利用,如果她想,那就要付出代价。
腿在发抖。
沈梨扭头,从埋着的臂弯中侧出。
呼出滚烫的断断续续的热气,以及令她无法控制的声调。
沈梨头一次经历。
好疼。
但好在也就半个小时,能熬。
可现在不知是第几次,另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她的脸越来越烫,胸腔越来越满胀,腿也开始哆嗦地打摆。
沈梨侧着脸,面色绯红,瀑布般的青丝缀在雪白后背上,唯有几根占满情裕地湿贴在唇边。
宴庭臣两手掐着盈盈一握的细腰,不经意瞥到这一幕,眼前的少女似乎除了清纯外又多了丝魅惑,像只花妖颤着浓密的睫毛回望他,沁如清水的双眸欲语还休。
就这么一眼,宴庭臣被勾得下腹一紧,额角冒着青筋,在娇媚的花妖突然挣扎难耐的同时,俯下身,滚烫的胸膛贴上白嫩的后背。
沈梨是在三楼的某间客房醒来的。
她第一下没起来,浑身像被汽车碾过,零件重组般酸疼。
唯一值得幸庆的是估计怕她怀有别的目的,宴庭臣做了措施。
她慢慢坐起身,看着满屋凌乱不堪,地上也全是痕迹。
沈梨忍不住心中又骂宴庭臣,是她太过轻视对方,一个精算到骨子里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吃亏的主儿。
这样的人,只会榨干最后一滴价值才放手。
沈梨知道自己的算计心思被对方看在眼中,反正她也没想隐藏,只要有弱点,才更好拿捏不是吗。
当然要露弱给对方了,沈梨更不会奢望对方能为她清理身子,能放她在三楼睡下,没把她赶回一楼就已经很感激了。
身上痕迹干涸,很不舒服,沈梨掀开被子,打算在客房自带的卫生间洗个澡。
脚刚一着地,整个人软软倒坐在地上,大腿抖了两下。
也许是三楼装修更好,卫生间竟然有浴缸,还带各种功能性按键,沈梨欣喜极了,反锁房门后,足足在浴缸里泡了半个多小时,才哼着歌下楼。
昨晚兴事,沈梨没憋着声音,一整晚的动静估计整栋房子都能听见。
如她所愿,下到一楼餐厅,并没看到宴国涛和宴随。
保姆们面不改色做着自己手中事,沈梨起得晚,早就过了用餐时间,经过餐厅时瞥了眼长方形餐桌,光秃秃什么都没有。
绕过餐厅,沈梨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她不挑,能填饱肚子就行,拿了带全麦面包和牛奶,抱着回了房间。
顺手锁门,挡上阻门器,沈梨慢慢坐在沙发上,仰靠着。
手机震动了几下,是方婷新建的群,把她和时有仪拉了进去。
不是方方:【[链接]】
不是方方:【姐妹们快看!不然一会就没了!】
不是方方:【算了,我截图了,快看快看![图片][图片]】
不是方方:【我不允许这种好东西你们看不见,我今天将蹲在群里监督你们[眼睛]】
沈梨咬着面包片,视线落在两张模糊到有些重影的照片上。
豪华游轮夹板上,男人被众人簇拥,觥筹交错,上前正碰杯的人似乎并不值得被关注,只被拍到一双恭敬举杯的手以及微微躬身高度略低的肩。
镜头全都聚焦在身高腿长的男人身上,哪怕沈梨没点开放大,光是微抬下巴的矜贵气场以及有些不可一世的挺直的肩背,都让他显得出众。
更别说即使模糊重影下,男人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站在人群中心,仿佛和其他人不在一个图层。
更像是在凌寒积雪中挺拔生长的雪松,冰冷圣洁,只可远观,让人不敢靠近触碰。
沈梨嚼着面包,边想着,边点开图片。
“……”
好,她收回心里的赞美。
沈梨耷拉着眉头,认出照片上的男人。
正是她的债主,人形榨汁机!
宴庭臣。
时有仪也在看照片,光是一角偷拍,就认出是时父一个月前就托人求入场券的宴会。
原因无他,凡是出现在这场宴会的人,皆是各国名声绕耳的财富巨头,听说亚尔维斯王子这次也来了,为了见宴庭臣。
Libertarian:【[白眼]方婷婷你是没见过帅哥吗?】
看着时有仪消息,沈梨在屏幕外默默点头,就是就是!
不是方方:【不是一个层次好吧,这个简直就是颜值天花板,吊打娱乐圈男明星啊!】
这确实。
时有仪虽然和宴庭臣看不对眼,但也不得不承认宴庭臣那张建模脸确实是帅的。
但不妨碍她和宴庭臣作对,哪怕是不认识他的三人小群里,也要抨击他。
Libertarian:【性冷淡的一张脸,有什么好看的。】
沈梨看着这句话,迟疑,不可置信。
性冷淡?谁?宴庭臣吗?
想到时家也是豪门,应该比较了解宴庭臣,沈梨想了想,打字:【人不可貌相,也许背地里女人很多。】
时有仪秒回:【NO,现在可不是看脸的时代了,就他那个人烦狗嫌的素质,谁会喜欢啊,而且对他来说,钱哪有女人重要。】
他没女人是真,没人喜欢他是假,或者可以说有的是女人想尽办法想送上门。
但那又怎么样,时有仪找到了造谣的乐趣,想到宴庭臣那张臭脸,手指翻飞库库打字。
她仰在摇椅上,美甲打字的哒哒声引起和她通话的国外朋友的疑惑:“你干嘛呢?”
时有仪:“和同学聊天呢。”
沈梨放心了,担忧的事一没,也起了吐槽的心思,两人正好心往一块使了。
两人越聊越志同道合,恨不得穿过视频和对方重重握手,方婷甚至都插不进去话,只能间隔符似的发省略号。
沈梨越聊越舒坦,将最后一口面包吃进嘴里,打字:【帅有什么用,高又怎么了,万一那方面不行所以才不碰女人只赚钱呢。】
“哈哈哈哈哈。”
时有仪看到沈梨的话笑喷了,她总觉得和沈梨一见如故,认为俩人玩得来,没想到还真是,沈梨看着乖乖女一个,吐槽起人来又狠又损。
朋友听到他笑,又问了句怎么了。
时有仪:“你等等啊,我同学终于替我出了口恶气,我截图给你看哈哈哈。”
可算出了口气,时有仪心里全是宴庭臣的名字,又心急去上私教课,挂了电话,找到名字将截图发了出去,就拎着健身包出门了。
等两个小时后健身完,时有仪拿出手机,朋友消息一个半小时前发过来:【截图呢?!】
【Hello?】
【……】
【时有仪你踏马人呢,我等你发截图等了半个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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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有仪莫名其妙,回想两秒,确认给她发过去了,但聊天记录上确实没有。
她一头雾水,但心虚:【那个……亲爱的,你应该没有等我俩小时吧[羞涩]】
朋友秒回:【你说呢[举枪]】
这也太奇怪了,她明明发了啊。
时有仪往下扒拉聊天列表,想看看是不是顺手发到三人小群去了,一路划过,刚要点开群聊,指尖停在屏幕上方。
她刚刚……好像看到不该出现的联系人出现了呢?
大脑铛的一声,警铃大响。
时有仪疯狂往上扒拉,美甲哒哒哒的,哆嗦着点开宴庭臣的头像。
Libertarian:【[图片]】
“……”
时有仪无声骂了句脏话。
但转念一想,反正两边都不认识对方,宴庭臣就算看到截图又不会小心眼到找到对方算账吧。
那索性当不知道算了。
时有仪宽心了,页面一跳,打游戏去了。
夏文超收到徐柯拟定好的收购文件时,正跟着宴庭臣下游轮,一行人恭送,夏文超快走两步,凑到宴庭臣身边,说:“宴总,收购良业的文件拟好了,您现在看吗?”
宴庭臣:“发给我。”
夏文超:“好。”
然后低头快速过目,避免出现失误。
手机叮的一声。
宴庭臣拿出手机,解锁,点开微信,夏文超的消息没看到,倒是看到时有仪的消息。
他点开。
是张聊天截图。
全是时有仪和另一个人对他的吐槽,其中时不时夹杂着省略号。
宴庭臣并不在乎时有仪的造谣,只觉得无聊,眼皮都没多抬,就要退出。
然而余光扫到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
宴庭臣视线微微上抬,定在另一个人的昵称上:沈梨。
夏文超确定无误,转发给宴庭臣,抬头说:“宴总,转给您了。”
却收到令他摸不着头脑的疑问:“时有仪去了财大?”
夏文超点头:“是的。”
“财大啊。”宴庭臣意味深长地重复,拇指食指放大聊天截图,停留在沈梨那句[帅有什么用,高又怎么了,万一那方面不行所以才不碰女人只赚钱呢]。
哪怕在手下工作了三年多,夏文超依然摸不清宴庭臣的脾性,如今拉长声调的三个字,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危险感。
他放慢速度,落后一步之前,好像听到宴庭臣短促而又戏谑的冷笑。
任何节日对于一个需要安身立命的人来说并不重要,可对于有钱人家的孩子来说,却是个欢天喜地的日子。
昨天元旦,再有一个半月就过年,沈梨手里辅导的学生家长终于松口给他们放假,沈梨算了算存下的积蓄,给弟弟沈铎转了四千,叮嘱他记得学习,剩下的自己偷偷存了起来。反正宴庭臣的钱已经足够还债,她也得为以后生活做打算,眼下能吃宴家就吃宴家,反正她好养活,一袋面包就能过一天。
不用兼职,家里也没有“身残”和“志坚”的骚扰,沈梨趴回床上,用力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感觉真是满足。
她侧头枕着胳膊,视线越眨越模糊,最后慢慢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都黑了。
沈梨睡得脖子有些酸,边揉肩膀边抱着保温杯出了房门,走到餐厅,正好和喝着水听到声响侧过头的宴随对视上。
宴随伤口都还没结痂,弓着背虚弱撑着椅背,胳膊因用力但又使不上力跟蝴蝶振翅似的忽扇。他眨巴下眼,两米远的沈梨冷漠看向他。
只过了一晚,宴随却觉得少女的气场不一样了,或者说,现在有了他哥的庇护,沈梨连装都不装了。
思绪下意识又回到昨天一整晚的欢愉声,宴随艰难咽下水,虽然他什么都做不了,但还能说点什么讽刺讥嘲一下。
宴庭臣让他饿着,下人不敢送饭,宴国涛更是不知道带着小保姆躲到哪个住处去了。他一整天实在挺不住爬下来喝口水,现在见到罪魁祸首之一,这口气他怎么都得出!
念头刚起,庭院传来停车声,以及关门走来,越来越近的沉稳脚步声。
宴随默默放下水杯,艰难转身,看了眼楼梯,又看了眼沈梨,总不能他妈的当着沈梨面爬回去吧!
宴随悲愤至极,心里暗暗立下抱负:等他做了家主,必须给这破老宅按上电梯!安两台!
不行就做做样子喝喝水吧,不让吃饭总能喝水吧,再说他现在这半残样子,对沈梨毫无威胁,他哥不会不辨是非。
这么想着,宴随又慢吞吞扭回身,余光冷不丁瞥到沈梨嘴角的笑,他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刚要再看一眼,门开了——
噹的一声。
劣质薄皮保温杯掉在了地上。
宴随两眼空空看着对面墙,想装作无害又乖顺的模样低头喝水,却听上一秒还冷漠相对的少女语带哽咽好像受了欺负地说:“宴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宴随:(⊙_⊙)?
这是宴家私宅!不是娱乐圈!禁止随地大小演知道吗!!!
沈梨扑进男人怀里,心里忐忑,腔调却满满的委屈:“宴随他……他……”
宴随顾不上转身突然撕扯伤口的疼,诧异瞪大眼。
他了半天!你踏马倒是说啊!我怎么你了!
宴随不吭声,他倒要看看沈梨能说出个什么来!
老宅暖气充足,沈梨只穿了单裤和一件天蓝色毛衣,此时窝在宴庭臣怀里被他刚进门的凉气冰的缩了缩脖,最后在宴随热切怒瞪的目光下,弱弱地泣出一句:“呜……”
要不是宴随是受害者,他都怀疑自己这个惯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沈梨的事。
宴随气得要吐血,他想辩解,对上宴庭臣凉凉递过来的视线,恨不得自己也钻进他哥怀里哭上一场!
但他怕死的更快。
只能弱弱说:“哥你听我解释。”
宴庭臣:“滚上去。”
“……”宴随进退两难,脚步踌躇半天,商量道:“我爬上去行吗?”
怕宴庭臣不同意,还扯着嘴角无害地讪讪笑了一下。
“……”沈梨觉得宴随脑子可能真不正常,她悄悄瞥向餐厅,还挺想看宴随爬上去的,视线却突然掉了个方向。
沈梨被宴庭臣扛在肩上,反应不过来,傻傻眨眼。
离开前,宴庭臣只给宴随留了一句:“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