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牢得很》 第1章 第 1 章 “你是打算和木头过一辈子吗！？” 余之扬勾了勾唇，将手机按了免提，搁置在一旁的桌面上。 “先稍一稍行不？有新的委托找来了，是一家儿童康复训练中心。他们老板买下了隔壁的舞蹈室，准备再扩建一点，今天想约你看看情况……” “嗯……”余之扬远远地听着，随心所欲地应答着，“谁要约我？” “喂！你有没有在好好听啊，就拣着自己喜欢的听是吧。能不能尊重一下你的合伙人？我也是轻飏工作室的一份子，你也是……” 那头顾清又开始诉说自己的不容易、工作大环境的不景气了。 “我看轻飏还是要走到倒闭这步了。”余之扬回忆着那边讲了五六七千遍的话术，预测下一句即将是这个。 “余之扬，轻飏还是要走到倒闭这一步了吗？你就等着和你那些小可爱们去树林里喝西北风吧……” 果不其然。 余之扬笑了，接受了后面美好的祝福。 他现在正站在一个等比例缩小的鹳雀楼模型前面。模型是在桌子上搭的，顶端差不多要和他人一样高了。 黑色的圆领卫衣，黑色的运动裤，因为沾染了一些木屑而带上独特的斑点花纹。刘海虽然不长，余之扬还是嫌麻烦，用洗脸的束发带一把将其撩了上去。他五官本就生得漂亮又立体，刘海一撩上去，整张脸就更加具有一种冲击力，美也带上了几丝攻击性。可偏偏某人现在一脸认真的表情，倒是给人一种看不透的神秘感。 之前尝试过直接在一整块木头上去雕刻出想要的东西，可以说是先整体再细节。这一次，他打算试一试反过来，先做出精细的各部分零件，然后像搭积木一样将整体拼出来。同时，考虑到牢固性和可拆卸性，他决定采用榫卯。 量数据、裁木块、打磨、锉出榫卯…… 五年了，如今终于到了最后一步——拼接。 他已经站在这张桌子前面快八个小时了，手一直得举着，现在捏着小小的木块的时候有些些地发抖。但是快要完工的盼头让他的精神很亢奋。 “你注意点时间啊，我马上过来接你。”电话那头，操心的顾清又唠叨了几句，“你赶紧捯饬下自己，别把客户吓跑了。” “我哪次约会没有好好打扮自己？”余之扬心不在焉地敷衍着，“你放心好了。” 电话挂了。 余之扬没有注意。 他现在就剩下屋顶的一小部分了。 两只手捏住最后一个木条的两端，谨慎地比划了下角度，余之扬轻轻地吸了口气，屏住。 “这就是你说的好好打扮？” 电话里的声音风风火火又猝不及防地闯进了工作室。 余之扬一个激灵，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炸开了。 “干嘛呀。”他觑了顾清一眼，“你开瞬移了？” “是啊，这么多年，终于练成了。”顾清熟练地去了工作室一角的小房间，从里面扒拉了一套西装出来，塞进余之扬手里，然后把他连人带衣服推进了另一个空的办公室，“快点的，我把功夫也传给你一点。” “不许碰我桌上的东西哦。”里面挣扎了一句。 顾清一进来就瞧见了桌上的模型，确实是让人眼前一亮。 “知道知道，你快点换好出来的。” 办公室的隔音不太好，里面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余之扬就出来了。 明明是正经又死板的西服款式，穿在他身上偏偏随了主人的气质，显出几分随心散漫、游刃有余的艺术家味道来……如果忽略他头上的小熊耳朵束发带的话。 余之扬看了表情奇怪的顾清一眼：“怎么？又被迷住了？” 顾清扶了扶额，用手指着脑袋。 “哦？哦。”余之扬捋下束发带，用手抓了抓头发，让它看上去没有那么飘逸。 行吧，也算有些工作室主理人的样子了。顾清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手表递给他：“走吧。” 江城沿海，可又偏偏有很多丘陵，也种了很多很多的树。所以这里的气候还是蛮舒适的，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秋高气爽的，没有肆虐的秋老虎，风吹在身上，很温柔。 余之扬坐在副驾驶上，手肘撑在窗沿上，抵着玻璃。他们出来的时间不巧，刚好快要赶上下班的高峰期，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 “唉……”他叹了口气。 顾清把着方向盘，偏头瞅了他一眼：“呦，稀奇啊，你还叹上气了。是终于意识到我们工作室的危机了吗？” “你看外面……”余之扬冷不丁来了一句。 顾清看了眼外面。 “然后呢？” 余之扬又叹了口气：“大家都行驶在回家放松、和朋友happy的大路上。再看看我们，竟然在下班晚高峰赶着去上班。这不太合理吧。” “那有什么办法，我们现在还不是能挑工作做的时候。”顾清难得没有反驳他，“康复中心那边时间也紧，只能等下班之后才有空带我们看看，这不得……” “互相体谅。是是是。”余之扬接着他的话说。 顾清是他的大学同学，他俩一起开了这家家居设计工作室，取了“舟遥遥以轻飏”里的“轻飏”两个字，和他俩的名字也有对应，当时两个人还颇为得意。结果开业到现在，当真是过上了那般闲散的生活，只零散地接过一些小项目，勉强够维持生计，确实是没得挑。 “嘟……” 余之扬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放下了。 “又是哪个粘人的小可爱？”顾清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这人又去外面拈花惹草了，“你到底想找个啥样的？还在惦记着找你前男友的代餐啊。真不知道该说你花心，还是长情了。” 余之扬勾了勾嘴角，对他说的话不置可否。 前男友…… 确实是很难找到代餐了…… 长情吗？执念倒是更准确些。 车子慢慢悠悠地向着目的地前进着。 终于，半个小时后，他们将车停进了万华大厦的地面停车场。而他们的目的地，在大厦旁边的一幢小楼的二楼——云开儿童康复中心。 余之扬下了车，跟在顾清后头。 小楼地形复杂，他们在底下转悠了几圈，才找到了电梯的位置。 电梯是从地下车库上来的，门打开的时候，余之扬看见里面已经有一个人在了。 视角原因，他先看见了对方的身体。白色的衬衫，扣子一一扣好了，袖子挽到手肘，可以看见身材是极好的。那人手上还抓着一件白色的衣服，长长的，像是大褂，手指修长有力，抓握的姿势也是分分钟戳中了余之扬的心巴。 呦，刚才还吐槽代餐难找呢，这不就来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准备进电梯。一抬眼，与里面的人对上了视线。 空气凝固—— 熟悉的双眸仍然如记忆中那般，像一潭湖水，此刻没有泛起涟漪。 那人很平静，或许是电梯门一开就看见了他。 “啪。” 电梯门在余之扬怔愣间就要合上了，那人下意识伸手，抵了一下门。 “不进来吗？” “愣着干嘛，又没睡好啊。”顾清也注意到了余之扬的异常，招呼了一声。 余之扬赶紧走进电梯，站在电梯门前面，像个面壁的孩子。 其实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温彧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瞥了眼前面余之扬的后脑勺。侧边的头发有些卷，后面的发尾透露出熟悉的凌乱美，一看就是余之扬手作的发型。 他不由得莞尔。 突然又反应过来似的，他赶紧敛了敛嘴角。 五年前分手，各自体面。现在再重逢，也应当做一个合格的陌生人才对。 电梯里还有一个人，温彧用余光看了那人一眼。 两个人是一起来的，他还知道他没睡好。是什么关系呢？朋友吗？还是……男朋友？ 电梯微微起伏了一下，稳稳地停在了二楼。 电梯门一打开，余之扬一个冲刺，窜出了电梯，然后停在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背过身，整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皱。 温彧出来后，又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那边舞蹈室不开了。”他提醒了句。 “啊……啊？”余之扬拽了拽西服的下摆，看着他。 刚想起来组织一下语言，温彧已经抬脚走了。 “你怎么回事，认识？”顾清在一旁观摩了整场他稍显做作的表演，问道。 余之扬还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宽厚结实的肩膀：“……嗯。”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巴。 “提醒你一句，现在是工作时间，别想有的没的。”顾清挑了挑眉。 两个人在大楼里转了转，康复中心门口的招牌做得还蛮明显的，里面也有小孩子的声音传出来。 刚刚顾清给委托人发过消息，现在门口已经有人来接他们了。 “是顾先生吗？”一个面容年轻的男生看向他们这边，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顾清点了点头。 “您好，我是预约了设计师的乐佳。”乐佳抬手迎着他们进去，“这边是我们现在的布置，那边的设计希望也可以和这边靠一靠。” 前面顾清和乐佳有来有回地聊着，余之扬跟在后面自己慢慢打量着。 这里一共是四部分空间，前台往里就是一个大的像客厅一样的区域，中间放了很大的布艺沙发，看起来温暖又软和，地上铺了一部分地毯，旁边设置了儿童游戏区。 再往里有两个大的房间，看起来像是幼儿园的教室，里面摆了桌椅、器械，现在还有三四个小朋友在，有一个短头发的女老师带他们玩。 乐佳领着顾清往其中一个教室去了，余之扬还留在过道上。 再往里……还有一扇门。 “咔哒。” 门开了。 随着门的拉开，余之扬又一次和温彧对上了视线。 温彧顿了顿。 “好久不见。”余之扬往前走了几步，笑着朝他伸出手。他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呆住两次。 但是……在温彧握上他手的那一秒，他承认，他余之扬竟然又在同一个人身上栽倒了。 “嗯，好久不见。”温彧礼貌地轻轻握了下他的手，很快便又分开。 “你是来？” “你现在在这里当医生？”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口。 余之扬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解释道：“有人委托了我们工作室来画设计图，舞蹈教室那部分。” 温彧了然，余之扬的想法和动手能力都不错，乐佳会考虑请他来设计倒也不奇怪。 “你呢？”余之扬又凑近了一点，“你在这里工作？” 熟悉的白茶香气不由分说、不容拒绝地霸占了温彧的嗅觉。 他想要往后退一些，却……迟迟不肯移开脚步。 “我是这里的总负责人，装修、宣传事项是由乐佳负责，他等会儿应该会带你们去新的场地再看看。”温彧说道，视线往旁边的教室瞥了瞥。 疏离的态度，公事公办的语气。 余之扬突然有些不敢再进一步了。 诶？等等。 温彧朝他点了点头便准备进教室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余之扬发现这人表面上正经得不行，其实耳朵尖尖已经染上了一抹鲜活的红。 “什么好事啊，笑得那么荡漾。”顾清走过来拍了拍余之扬的肩膀。 “很明显吗？”余之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好像是飘得有点高了……但是这怎么忍得住嘛，反正他没这个定力。 “我们准备去新场地那边看看了，这个你得跟上了。”顾清瞧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刚刚又去勾搭那个帅哥医生了，“收着点心思吧，人家正经医生，没时间跟你玩，昂。好好工作。” 余之扬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地摇了摇。 “人家正经医生已经和我玩过了。” 他略过顾清往外走，留下顾清一人在原地反复消化。 开文啦！！！今天先更三章哦，后面基本保持隔日更，下午六点更新，有事会请假。已经攒了一些存稿了，会好好更新完的，不会跑路，不会半途而废。 觉得还不错的、有兴趣的读者uu点点收藏吧[竖耳兔头]欢迎阅读，欢迎评论！祝大家天天开心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前男友？！”顾清小跑几步，和余之扬并排走着，轻声说道，“那就更不能乱来了。前男友还要调戏一下，别倒时候把这次的委托搞没了。” “这边就是新的场地了，是有三个大的房间。”乐佳在前面领着路，用钥匙开了原舞蹈教室的大门。 顾清扬声道：“诶，来了。”说完又快速地用食指隔空戳了余之扬一下，眼神警告他别乱来。 我是这样没有分寸的人吗？ 余之扬简直哭笑不得。 刚刚的画面不合时宜地浮现在脑海，温彧严肃的表情和生动的耳朵产生了特别勾人的视觉冲击力。 好吧，他可能有时候真的没有。 余之扬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说起来，温彧和之前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余之扬一边用眼睛观察着房间的布局，一边脑子里在给五年前的温彧和现在的温彧找不同。 “这面墙你们愿意打掉吗，空间可能会更宽敞一点。”他用手指点了点挡在前面的白墙。 温彧，长得还是那个样子。淡颜系的脸，给人一种很温和的感觉。但是眉眼在严肃的时候又会变得锋利，让人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就范。 还挺适合当医生的……之前他明明也说过会去医院里工作的。 “这些镜子你们准备全拆了吗，还是希望留一部分？” 这镜子还真不赖，怎么显得我人高腿长的。温彧的身材感觉确实是比五年前更优越了，即使隔着衬衫也能知道下面是有力的胸膛，仿佛还能想象出……哦不对，是回味起块块分明又不过分的肌肉。 “之扬，这边的小角落要注意下吧，先拍个照？” “嗯，好的。” 余之扬碾了碾自己的手指。 手心还是和记忆中一样暖和。温彧的体温好像一直比自己的高一些，冬天抱着睡觉可舒服了…… 啧。余之扬你清醒一点。 “咳咳。”他用拳头抵着嘴巴，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对乐佳说，“基本情况我大概也了解了，你们还有什么细一点的要求可以列一下发我们工作室的邮箱……或者直接让你们老板发我微信吧，我俩有联系方式。” 顾清还在看墙壁呢，猛一个回头盯着余之扬。 余之扬微笑着朝他摊开两只手，耸了耸肩。 “哦……哦。”乐佳有些犹豫的说，“那个，这部分一直是我负责的，我们老板不太管这些。要不我加一个您的微信吧。” “……也行。”余之扬挑了挑眉，掏出自己的手机，“拒绝一个小帅哥的请求可不礼貌。” 乐佳腼腆地笑笑，拿出手机加了余之扬的微信。 “那两位还需要继续逛逛吗？” 顾清：“不麻烦了，我们也准备回去了。设计稿的事情你们后面直接和他对接就行。”他看了眼旁边表情略显遗憾的余之扬。 “那行，辛苦两位了。” “也麻烦你了，都要下班了还要带我俩看看布局。”顾清和乐佳握了握手，“我俩就先走了。” “嗯，再会了，小帅哥。”余之扬朝他点点头，跟着顾清往停车场走。 温彧站在落地的大玻璃窗前，没一会儿就看见了余之扬的身影。他跟在那个姓顾的男人后面，坐上了副驾。 车子启动，不多时就隐身在一旁大路的车流之中，追寻不到踪迹了。 温彧收回视线，回到桌子旁整理要带回家看的资料和文件。 “温哥。”乐佳走进来和他打招呼，“小朋友们都已经接走了，那我和丽姐就先下班了。” “嗯，辛苦。”温彧颔首，又忍不住问道，“乐佳，新场地的设计，你觉得怎么样？” 都要关门出去的乐佳闻声又转了回来，面露不解：“嗯？余先生的想法我觉得还不错，温哥是还有别的设计师推荐吗？需要换的话我现在去和余先生说明一下。” 温彧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听什么答案，只是话就在嘴边，想聊聊余之扬，却又发现没有什么可以说的罢了。 他捏了捏眉心，说：“没事，我就问问，你看着办就好。” “温哥，余先生说你有他的联系方式，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直接和他聊。”乐佳拿不准温彧的想法，又给出了余之扬提供的解决办法之一。 温彧怔了怔。 “他是这么说的？” “对啊，你俩是不是认识啊。”乐佳用手虚虚撑着下巴，眼神就要往八卦的方向变。 温彧觑了他一眼。 又来了，教导主任眼神技。乐佳当即给嘴巴拉了个拉链，转身出了办公室。 “有话就说啊，憋着不难受吗？” 余之扬瞧了眼正襟危坐的顾清，没忍住笑了笑。 “我要说什么你没数？”顾清叹了口气。 “别叹气，气运都叹没了，这会儿又不担心轻飏倒闭了？”余之扬转了转手腕。 “那就是你念念不忘的前男友？”顾清看了眼后视镜，打了转向灯。 “没有喔。”余之扬看向车窗外倒退的树影，勾了勾嘴角，“我现在只是单纯地馋他身子。”他理了理有点翻上来的袖口。 嗯？感觉少了点什么。 “那你现在想怎样？把他……” “我手表呢？”余之扬打断了他的话，低头在自己裤兜和座椅上都摸索了一遍。 不在这里。 “手表？你没有一直戴在手上吗？”顾清偏过头，没有什么作用地在余之扬身上扫了一眼。 余之扬眼睛往斜上方瞟了瞟，开启回忆模式。 在工作室的时候他接过了顾清拿来的手表，然后一边出门一边往手腕上戴……但是好像表带膈得手腕不舒服，他就松了点儿，差不多是捏在手上……到了之后…… “想不起来就算了，再买一个好了。”顾清说。 “嘘。”余之扬蹙了蹙眉。 到了之后……温彧……温彧…… 啧。 是乐佳带他俩进去参观……门口有个高高的柜台。 他就把手表先撂在那里了，打算回去的时候再拿的。 “找到了。”余之扬拍拍手，呼出一口气。 顾清瞅了他一眼：“在哪里？” “哎呀，真会丢啊。”余之扬想想就很愉悦，“不小心落在康复中心那边了。” 本来他还真想着要不再买一个，不过这丢的位置刚好给了他一个借口，钓大鱼的借口，不用不是可惜了？ 啧啧啧啧。顾清都不想说什么了。 “我可不会再掉头开回去的，要去你自己去拿。” “明白。”余之扬拿出手机就开始摆弄，“当然是我自己去，而且不能直接去。” 可怕的男人。顾清在心里为他前男友默哀。 余之扬发了一条朋友圈。 在他五颜六色的图片们上面，这条朴素得只有文字和颜文字的朋友圈倒显得更加突出一点。 「可怜的手表，跟我出一趟门就被弄丢了(ToT)」 温彧看了眼被放进自己包里的那只手表。 刚刚他准备关门的时候就发现柜台上有东西在闪，走近看就发现是一个手表。 手表的款式并不稀奇，是常见的款。但是表带倒是明明白白昭示着：我的主人是余之扬哦！ 表带是用两行金丝檀木的小珠子串起来的，和表盘连接的部分则是用立方体的小木块固定住。明明是会显得土气的颜色，整体搭在一块儿看，却又叫人看出些超凡脱俗的气质来。 温彧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把手表凑到鼻子旁闻了闻。等闻到熟悉的白茶香时，他才惊觉这个动作有些变态，于是手忙脚乱地就把手表塞进了自己包里。 他又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手表，指尖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估计他找不到就会再换一个吧，之前也这样…… 装不知道虽然有些可耻，但是能避免很多麻烦。 想见他…… 不，还是不了。 想见他……想再抱抱他…… 唉。 温彧往后靠到椅背，手仰着盖在眼睛上。 “叮咚。” 是微信的提示音响了。余之扬一口热乎的面条都还没吃进嘴里呢，当即放下筷子拿起手机，像是已经知道是谁的消息一样。 果然—— 【温大鱼】：你的手表落在康复中心了，我让乐佳收在失物招领箱里，你有空去取回去吧。 啧。余之扬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不过没关系。他哒哒哒地就输了几行字进去……哒哒哒地又删了一点。 还是得谨慎一点。他这么想着，哒、哒、哒地继续输入文字。 温彧看着聊天页面上方反复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一时竟有了种等待老师反馈作业情况的感觉。 终于，回复来了。 【一只漂亮的羊】：最近都没什么时间过去一趟诶，你知道我家地址的，可以麻烦温大夫帮忙送一下吗，拜托拜托(^.^)。 “拜托拜托……”温彧轻轻地念出了声，几乎在看到文字的瞬间，他就能想象到余之扬说这句话的表情和语气了。 一定是眉毛微微蹙起，眨巴着水灵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温大夫……” 温彧猛地回神，用手搓了搓脸。 哪里是小羊啊，分明是漂亮又聪明的狐狸。 他利索地回复了消息，便开车回家了。 等了半晌，一个“好”字跳出了屏幕。余之扬挑了挑眉，满意地又喝了两大口番茄烧的面汤，酸酸甜甜的，又暖和，驱散了不少秋天晚上的凉意。 本着一定要最后一个结束话题的原则，余之扬又回了一个“小羊谢谢您”的表情包，那边没有再回复。 终于处理妥当了一桩重要的事，他现在准备开始绘制康复中心的设计稿了。 小余钓大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云开康复中心的装修是以浅蓝、淡粉和暖黄这些低饱和度的颜色为主的，为了配合小朋友的行动，整体留给余之扬最大的印象就是——毛茸茸。可能是为了防止小朋友们受伤或者受到精神上的刺激，装修的各部分角落都设计得很圆滑。 新的三个房间，乐佳发来消息说，是要分为两个康复训练室和一个独立诊室。康复训练区又要分为大运动训练区和精细运动训练区。 余之扬在电脑上导出新场地的平面图。 “……嗯，这样好像房间的连通性不太好，有问题不太方便跑过去，得改一下。”他习惯性一边念叨着想到的东西，一边动手改。 “地板？要不还是用木条铺吧，没那么硬……”余之扬划拉着鼠标。 温彧家里好像就是这样的地板，那是什么木头来着？脚感还不错，不凉……躺着也舒服。 余之扬笑了笑：“再找个机会问问他。” “嘟嘟。” 手机响了一声。 他偏头扫了一眼屏幕，皱了皱眉。 【一个调酒动作挺帅的薄肌小哥】：小扬啊，最近怎么都不来了？我又研究了种新的配方，你不来尝尝…… 余之扬手指还搭在键盘上，屏保都懒得划开。 之前他灵感有些消耗殆尽了，打算去外边转转，又不想走远。晃晃悠悠地就转进了老城区的一家小酒吧。 意外的，昏暗的灯光下，那个调酒师一下就吸引了他的视线。调酒的动作干净利落，不刻意地展现肌肉和力量，只是认真地想要完成一件满意的作品。这股气质莫名地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拉力，把他拉到了吧台前。 余之扬不是害羞的性子，喜欢什么就直接说了，当时没想到逗得那小哥表情凝固了一瞬，灯光下看不出来，但余之扬觉得他是脸红了。这，他就更来劲了，软硬兼施地就拿到了小哥的微信。后来也时常去光顾那家酒吧的生意。 但是吧……有些熟悉之后，那小哥话就多了，原先吸引他的气质烟消云散，他的兴致便也随之减弱了，没想到这个小哥现在根本甩不掉。 “唉，真麻烦啊……” 余之扬叹了口气，心不在焉地谴责了一番自己随意招惹陌生人的不良行为。 他收回视线，继续改自己的设计稿。 “嘟嘟。” 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余之扬有些烦躁起来，愤恨地抓起手机。 【温大鱼】：明天白天在忙，傍晚左右把手表给你送过去。 余之扬舒展开眉毛，觉得房间里的空气都清爽了不少。 他笑着回复道：你先忙你的，我明天都在家，等你啊。 消息发送出去了，余之扬又回味了一会儿此时的快乐，才重新回到工作中。 电脑因为长时间没动静，已经熄屏了。 黑漆漆的屏幕上是一张灿烂的笑脸。 余之扬怔了怔。 有这么开心吗？他的笑肌觉醒了自主意识，准备卷起来了？ 他手动压了压自己的嘴角，长呼出一口气，恢复到工作状态。 “中间可以放一张大的圆桌，可拆解拼接的会不会更好一点？”他点开另一个文件夹，想找到符合自己思路的东西。 有些静不下来了…… 余之扬叹了口气，下意识地看了眼做成隐形门的那个房间。 他点击保存，关了电脑。 起身，关灯，任由月光洋洋洒洒地闯进房间内，铺成透明的地毯。 余之扬来到那扇门前，将手搭了上去。 心里的小湖泊轻轻颤了一下。 他推开门—— 是一片“海”。 …… “旅游的话，你想去哪里呀？”余之扬两只手支着下巴，笑意盈盈地问温彧。 温彧想了一会儿，说：“海边吧。” “你喜欢大海？因为海很宽阔？很平静？” “……嗯，也不完全，海是多样的。”温彧补充说道，“我喜欢耐心的大海，不急不缓，让人觉得很舒服，很放松。” 那时他们刚在一起不久，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去哪里玩。 余之扬当时突然就有了灵感，他想要送一片大海给温彧，只属于温彧的那片海。 他悄悄瞒着温彧，趁他去学校的时候——是了，他还在读书呢，医学生的苦楚——去采购了上好的木材，一个一个切割、打磨，得到了很多很多个梭型的小木头块。两端都装上了圆形的磁铁，六个六个组装成六边形，又把所有六边形拼接在一块，就是“海面”了。 木头上打了小孔，穿了细细的绳子，往上汇聚在一个小木环上。小木环又被放进一个大木环装置里，像是一个小的浮标。 余之扬将装置固定在顶上。 老实说，他初看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想法不好，花这么长时间竟然就整了个大吊灯挂在房间里。 但是效果却意外地合乎心意。 手轻轻地碰一下，或者有风吹过，下面的木头海便开始慢慢悠悠地晃荡起来，像海浪一样，一层一层地往外推去，又在小木环的牵扯下，一层一层地推回来。 不急不缓，像一片耐心的海。 尤其现在，屋里暗暗的，只有隐隐约约的月光点亮房里的微尘，照亮了海面的一角。 余之扬站在门口，仿佛真的能感受到湿湿咸咸的海风，让他觉得安心，让他平静。 他没什么讲究地坐下，欻一下伸展开四肢摊在了地板上，藏在了这一小片大海的下面。 他还没来得及送出这份礼物…… 分手后就没什么理由送了，太矫情。 但是吧…… 如果还有机会，也挺想让温彧瞧瞧的，他会感动得哭出来吗？ 想到这儿，余之扬哼哼地笑了起来。 想什么呢，余之扬，你也没那么重要……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安静地隐身于海底。 还是不要让他知道这个房间的存在了。 温彧环视了一圈这个小房间，把手上拿着的塑封袋放回了抽屉里面。 层层叠叠的抽屉叠成了柜子，感觉像是抓药材的中药房。 温彧又拉开另一旁的抽屉，里面是颜色鲜艳、造型各异的领带夹，都是余之扬之前落在他家里就不记得拿走的。他小心地把这些小玩意儿收集起来，免得余之扬要用的时候着急，现在倒成了他宝贵的收藏品。 他拿起一个看起来最炫丽的猫头鹰领带夹。 是因为他的手太凉了吗？这个银质的领带夹摸起来温温的，好像还能感受到某人的体温。 “温彧，你好变态啊……这么，这么喜欢我这个领带夹，要不我送你一个一样的？嗯？” 余之扬带着喘息的声音穿越时空又钻进了他的耳朵，带着细细密密的小钩子。 温彧顿了顿，把领带夹放回了抽屉。 小羊的领带夹、小羊的领带、小羊在法国最喜欢喝的饮料、小羊或许会喜欢的首饰、小羊时光…… 所有东西，分门别类地贴上了标签。 所有的所有，都和余之扬有关。 和五年前的余之扬有关，和这五年来的余之扬也有关。 “说我变态倒也没错。”温彧低垂着眼眸，勾了勾唇，指尖摩挲着挂了水珠的玻璃杯。 次日傍晚，金黄、古铜和锈红色随意地铺满了大地，盖在了建筑、树木、湖泊上面。 次日傍晚？！ 余之扬一个激灵从地上窜了起来，感觉整个人像是从冰湖里刚捞出来，冰凉冰凉的。他一看手机，竟然已经快下午五点了。 “不是吧不是吧，我被睡美人附身了？”他用手抓了抓头发，头发不听话地一股脑炸开了。 虽然还只是秋天，在地板上躺了一晚上，还开着窗，余之扬感觉现在整个人都还犯哆嗦。 “啊——”鼻子痒痒的，他张了张嘴想打喷嚏。但是连喷嚏都和他作对，没打出来，一股难以承受的酸劲笼罩了他的鼻子，像是刚被人塞了十斤芥末。 “咚咚咚。” 有人敲门？ 余之扬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清醒过来。 是温彧！！！ 他赶紧麻溜地钻进自己房间，三两下漱了口、洗了把脸，然后翻箱倒柜地找衣服找配饰，务必要维持自己英俊潇洒、人见人爱的形象。 不想让温彧久等，他挑了件V领的设计感白衬衫和灰色的西装裤。衬衫的腰部自带了飘带，余之扬随意地打了个结，长长的飘带垂落下来。 长长的飘带又飘了起来。 余之扬兴奋地跑到门前，又停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 他笑着推开门，定住。 “小扬，没想到你会这么高兴。”林客扬了扬眉毛，对余之扬会来迎接自己感到很开心。 他就是那个很会调酒的薄肌小哥。 余之扬感觉身上的飘带像是浸了水，变得沉重起来，无情地耷拉着。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住址？”余之扬没让他进屋，就这么用身体抵着门框。 林客挠了挠后脑勺：“你之前来我们店里填过抽奖奖品送达的地址。我之前给你发消息你都没回，我担心你出事。” 余之扬的表情慢慢亮了起来，飘带也随着他逐渐站直的动作轻晃起来。 林客很惊喜，继续说：“你想尝尝我新学会的酒吗？我还特意带了调酒的工具箱。” “好哇，我很期待。”余之扬朝旁边又瞥了一眼，端着笑容和林客说，作势要请他进屋。 “那我们进去说？”林客有些迫不及待。 “好呢。”余之扬往旁边让了让，动作却像是按了0.5倍速，像是在等什么。 算了！ “呦，温大夫，你来了啊。”他像是才发现电梯口的温彧一般，朝那边招了招手。 林客也转身看向那边。 “嗯。”温彧向他们这边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你的手表。”他站到余之扬面前，将一个小盒子递过去。 “谢谢啊——秋，您。”余之扬双手接过，然后一个伸手搭在了林客的肩膀上，“这是林客，一个调酒师，他来我家做客。” 温彧没有看那个人，视线只落在余之扬身上。 “换季容易感冒，穿衣服还是注意点。”温彧扫了扫他的穿搭，衬衫的领子不低，可以看见他好看的锁骨，脖子也被衬得修长，“东西送到，我就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说完也不管余之扬的反应，温彧抬脚就往电梯间走。 电梯像通了人性一般，来得很快，不至于让温彧留在原地尴尬。 他快步走进去，按了一楼。 电梯门缓缓合上，刚才看到的画面又慢慢展开。 是我先放手的，不应该再有多余的想法…… 温彧叹了口气，紧了紧拳头。 那个木头装置，可以参考一下波浪机？但是感觉又不太像。一个挂起来的波浪机，不知道可不可以做到，应该也行吧hhhh（不懂装懂bushi）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就这么走了？ 余之扬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他无意识地撇了撇嘴。 明明之前看到我和其他男性生物靠得近一些就会不高兴，还说什么要把我绑回家藏起来，现在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玩得开心？ “那，小扬，我们进去吗？”林客看了眼电梯间的方向，又看看还站在门口的余之扬。 “去哪里？”余之扬觉得眼皮有些沉重，眯了眯眼，“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自己感冒了，还是不要传染给你了。你请回吧。” 林客也不是傻子，他自然看得出余之扬态度的变化，也知道刚刚一瞬间亮起来的神情不是因为自己。 但他可以装没看见。 “哪里有丢下病人不管的道理？这还是人吗？”林客面露担忧。 刚刚就走了一个，不是人的大鱼。余之扬无声腹诽。 林客还在继续说着：“感冒了手脚无力的，我刚好可以照顾你，我体质好，不会被传染。”说完就想提着工具箱往里面走。 余之扬直接斜了下身体，拦在他前边，拿着盒子的那只手“啪”一下撑在他脸旁边的墙壁上。 他往前凑了凑，将热气缓缓地吐在林客的耳边。 “我生病，就和喝醉了一样，不知道会做什么疯狂的事。”气息送出来的声音，像缭绕的烟雾，像缠身的蛛丝，“你受不住……” 余之扬的手慢慢按在了他的小腹上，用了点力道。 “你……你是上面的？”林客僵直着身体，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是啊。” 其实不是。他才不喜欢出力气，躺着享受不好吗？ 余之扬侧了侧脸，盯着他的眼睛，像毒蛇一般。 “我可是会不少花样，只是都没人受得住，真可惜……”他收回手，慢条斯理地揉了揉手腕，“难得有人说自己身体体质好，要来体验一下吗？” 林客猛地推开他：“老子的屁股只能干一件事！” “之前装什么柔弱呢？平时也这么骗人吧，真没素质。”他骂骂咧咧地就走了。 余之扬靠在门框上，笑着朝那边摆了摆手：“慢走不送。” 等眼前终于清净得空无一人了，他才悠悠挪动脚步，进了屋。 好累。 他瘫倒在沙发上，不想动了。 手心被一个钝钝的角戳着，他才又注意到这个小盒子。 真讲究，还个旧手表还要这么仔细地装起来。 木质的盒子，表面很光滑。余之扬把它当冰袋用，贴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 还是觉得热，他用手指捋了捋落在额前的头发，想把它们都弄到一边。 但是，头发不乖。刚刚弄到旁边或者上面没一会儿，那些头发就跟在他脑门上滑滑梯一样，又落了下来，还带着痒。 “呼——”余之扬撅起下唇狠狠地吹了一口气，把前面的刘海吹得扬了起来。 哎呀！ 他一气之下，一气呵成地跑到浴室把自己的小熊束发带套到了头上，对所有可能黏糊到脸上的头发严防死守。 “呼～”他又倒回到沙发上，陷进去。 沙发很软，被包裹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安全。 不想动…… “咕咕——” 但饿。 就倒了这么一会会儿，余之扬感觉自己的力气和精神都泄了一大半。他挣扎着起身，摸索到自己的手机，戳开了那个橙黄色的救命APP。 好想吃炸鸡。 “感冒了就乖乖吃些清淡的，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护。”温彧夺过他的手机，将挥舞着双手反抗的余之扬又按回了座位上，“我已经在熬粥了，再等等吧。” 余之扬没劲儿了，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在自己背后站着温彧。 “嗯？听话吗？”温彧低头和他对视，温柔地勾了勾嘴角，“这位小朋友。” “有肉吗？”这是余之扬最后的倔强。 温彧偏头低笑。 “干嘛，笑什么？” “只是觉得你可爱。”温彧揉了揉他的头发，“有，皮蛋瘦肉粥。” “那还行。” …… “皮、蛋、瘦、肉、粥。”余之扬挑来挑去，最后还是想吃这个。 嗯，一定是因为这里面的瘦肉特别香。 现在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屏幕的亮光刺得他眼睛有些酸疼。 他没开灯。 温彧一直盯着余之扬客厅的那扇窗户，不禁皱了皱眉。 “不会又发烧了吧。”他有些担心。余之扬只要感冒，十有**会迅速演变成发烧，一发烧就没力气，偏偏又不是个省心的主儿。 他拿出手机扫了眼附近的店，有一家粥铺离这里只有五百六十米。 “那个调酒师一看就不是个会照顾人的。”温彧啧了一声，发动车子往粥铺那边开。 那家粥铺的店面很小，店里只有两排窄窄的方桌，两三个大叔一边喝着粥，一边大口嚼着从隔壁烧烤店买的烧烤。 “帅哥，要点啥？”一个胖胖的阿姨端着慈祥的笑迎过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温彧抬头看了看上面大字报似的菜单。 “来一份香菇鸡肉粥吧，打包带走，麻烦了。”他扫了一遍，只有这个是有肉的。 “诶，好勒。”阿姨往后招呼了一声，“一份香菇鸡肉的！” “你等一下嗷，很快的。”阿姨又转回来和温彧说了声。 温彧点点头，扫码付完钱，就站到一旁等着。 粥应该是早就烧好了的，只是又加热了一遍。很快，后厨一个小姑娘就提着打包好的粥出来了。 “你的粥。”小姑娘把打包袋递给温彧。 温彧颔了颔首，接过袋子：“嗯，谢谢。” 他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托在打包盒的下面，稳稳当当地拿着这份粥回了车上。 “怎么还没送到啊……”余之扬长长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瘪掉的肚子，“饿得都快感觉不到饿了。” “咚咚咚。” 敲门声适时地响起。 嗯？ 余之扬蹭一下直起身体，眼睛看着门口直冒光。 “咚咚咚。” “不是幻听。”余之扬猛地从沙发上起来，没控制好，一个踉跄就要扑到地板上去。他稳了稳身形，光着脚就往门口走。 “来啦来啦！”他高声对大门宣布着。 门外没有回应。 这外卖员还挺内向，不声不响的。余之扬管不了这么多了，欻一下拉开大门。 “辛苦……您啦。”余之扬歪了歪脑袋，有些意外地看着门口的人。 温彧将打包好的粥往前一送，余之扬下意识就抬起双手捧住了。 手里没东西以后，温彧拿手背贴了贴余之扬光洁的额头，眼睛瞟了眼他头上毛茸茸的小熊耳朵。 “还行，不算特别烫。”他看着余之扬，解释道，“刚好今天粥铺有活动，送了一份，然后刚好你家离那个粥铺最近。” 粥还是温热的，余之扬感觉自己抱着一个暖手炉。 “啊……啊？那确实挺，刚好的。”发烧了脑子就转不动了，余之扬的意识还停留在温彧的手背贴上自己额头的瞬间。 “那你记得趁热吃吧，我先走了。”温彧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确定他没有什么大问题，“康复中心那边的设计稿也不着急，你病好了再做吧，别逞强。” 余之扬定定地看着温彧，将打包盒抱得更紧了一点。 温彧移开视线：“我，我走了。”说完便转身离开，像下午送手表来时一样。 一股轻轻的拉力从后面传来，温彧不动了。 他回头看，余之扬正攥着他外套的一角。 “陪我。”余之扬嘟囔了一句。 或许是生病的人自带委屈的滤镜，现在的余之扬看起来像个害怕被一个人丢下的小可怜。 温彧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滚了滚喉结。 他微微转了转身，想把外套抽离。 “我是病人。”余之扬把衣服攥得更紧了，眉毛皱了起来。 鬼使神差，温彧这次连抬手的举动都做不出来了，顺着余之扬的力道就跟他进了屋。 余之扬往里走的时候把灯打开了，拉着他往沙发边去，一下把他按进了沙发里。然后他将打包盒随便地丢到茶几上，整个人就压在了温彧上方。 膝盖分开在温彧的腿两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余之扬不由分说地伏下身，嘴巴被捂住了。 “你还没有发烧到神志不清的地步。”温彧想要推开，又怕动作太大会伤到他，便像抱小孩一样，托了下他的屁股，把他端到一边，“粥要凉了。” 猝不及防的位置变化现在也超出了余之扬脑袋的处理范围，他转过头看着温彧，眼神懵懵的，带着雾蒙蒙的水汽。 温彧往前坐了点，不至于陷进过于软和的沙发里。他捞回被放到一边的鸡肉粥，掀开了打包盒的盖子。 他用一次性勺子搅拌了一下，把粥推到余之扬那边。 “吃吧。” “为什么？”余之扬赖在沙发里没动弹，懒懒地掀着眼皮问道。 温彧顿了顿，说：“因为就是有那么刚好。因为我也算医生，不可能看见别人生病了还不管，又不是真的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康复中心那边还需要你的设计稿。”似是觉得不够，他又补充了一点。 余之扬一直看着他。 “不是这个。”他张了张嘴，尾音带着微微的颤，“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我都还没有厌倦，你为什么要先说分手？分手五年了又要来这样关心，没有人会这样的。” 第5章 第 5 章 “余之扬，明天还来不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大男生朝已经摆摆手走到门口的余之扬喊道，那人耳朵上一溜儿的饰品丁零当啷地伴奏着。 余之扬没转身，只是朝那边随意地抛了个飞吻，挑了挑眉说：“有缘会再见的，宝贝儿～”说完便潇洒地推开门出去了。 这家摇滚酒吧的隔音做得很好。门一关，热闹和狂欢就被锁在了里面，外边儿只有蝉鸣仍然喧嚣。 这时候余之扬刚刚和顾清一起成立了轻飏工作室，没什么名气，工作量不大，两个人都很闲散。余之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他一个学弟家里人给买了房子，请余之扬设计。学弟自己偷偷在一家摇滚酒吧里兼职，顺势便邀请了余之扬过去玩玩儿。 那酒吧比起一般的，还要更加吵闹些，各种乐器的声音、唱歌的声音从音响里面传出来，就像是一个一个小炸弹似的，砰砰砰地震在人心上。 余之扬其实不太喜欢这么吵闹混乱的氛围，但不得不承认，这里一下就把他从上班的状态里拉了出来，感觉瞬间活了过来，那音响竟还有除颤仪的功效。而且他发现，这里无论是侍应生还是驻唱歌手，颜值都还挺高的。风格不一，清秀的、狂野的、老练圆滑的、容易害羞的……简直可以满足大部分人的审美需求。 一进门，余之扬就没忍住，欢快地吹了个口哨。谁不喜欢多看看帅哥呢？这简直是生活的良药啊…… 但用久了也有抗药性。 想要狠狠地放松一下，余之扬连着来了三天，然后就彻底失去兴趣了。 “果然我还是适合和木头呆一辈子，怎么看都不会腻。”余之扬从店里出来后，转了转肩膀，叹了口气，“明天去森林公园逛逛吧。” 除了欣赏美好的人和事物，余之扬最喜欢的放松方式就是——森林浴。 森林里面空气新鲜湿润，一些树木还可以散发出消除神经紧张的挥发性物质。在里面畅快地深吸几口气，整个人就被净化了一遍。再碰上个阳光不错的晴天，慢慢走在树荫下，那真是绝了。 第二天早晨，如他所愿的是一个晴天。六月的清晨，温度还不算太高。余之扬在短袖外面又加了件薄薄的连帽外套，然后将大大的帽子盖在头上，斜挎了个黑色的运动包就出门了。 这会儿的公园里人不多，只有几个大爷在走，前一下后一下地拍着手，时不时还拍拍大腿。 余之扬岔进一个小道，是他前不久刚发现的路线，几乎没什么人走，可以说是他放松精神的秘密通道。 一个高高的人影从他面前略过。 呃……秘密通道还是被入侵了吗？余之扬眯了眯眼睛，追踪着已经跑到前面去的人影。 紧身的运动衣，直接凸显出那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大腿肌肉看起来也很发达。 余之扬情不自禁地也往前跑了几步，远远地跟在那人后面。 “跑步的姿势还真帅啊。”他忍不住感叹。 虽然没有看见正脸，但是他有预感，这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大帅哥，还是在森林公园里遇到的大帅哥，对他来说，那简直是良药中的良药！ “嘿——”余之扬跟随内心，笑着大声喊着，帽子随着他的跑动都滑了下来，蓬松的头发欢快地飞扬起来。 声波传到前头，击中了准备慢慢停下来的温彧。 温彧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回过头，撞进了一双灵动的眼睛。 阳光似乎也格外偏爱那个挎着包跑过来的男生，将他的头发揉得乱蓬蓬又亮晶晶的——像林中漂亮的小猫化成了人形。 温彧瞧着他，忘了动作。 “早上好啊，帅哥！”小猫跑到跟前，发出了充满朝气的声音。 “……嗯。”温彧发现自己盯着的时间太长了，生硬地移开视线，“早。” 余之扬凑到他面前，两人之间就隔了一臂距离。他歪了歪头，眉眼弯弯：“你是第一次来这个公园吗？我叫余之扬，‘扬云霓之晻蔼兮，鸣玉鸾之啾啾’。我可以交换你的名字吗？” “温彧。东汉荀彧的那个彧。”对面的人声音冷冷的，像是克制着什么。刚跑完就停下可能不太舒服，温彧慢慢地往前走，但身体还是微微地侧向了余之扬。 “啊，我知道。疆场翼翼，黍稷彧彧。”余之扬晃着脑袋，讲得头头是道，“很有生命力和希望的名字啊。” 温彧怔了怔。 “这个公园很漂亮，我常常来的。”余之扬跟在他斜后方，身体往前倾着，“你以后还会来这里跑步吗？我可以加入你吗？” 温彧回过头，走得更慢了一些：“我最近才来跑步，以后……也会来。这个公园不是我家的。” “嗯嗯嗯，可我想跟着你跑。”余之扬往前窜了几步，跟他并肩走着，“你身材练得很好，带带我吧。”最后四个字慢悠悠地拖长了语调，像是撒娇，但是不讨厌，也不觉得做作。 温彧抬手，摁了摁脸上并不存在的汗。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他清楚他很难拒绝。 清风很解风情，轻轻吹来，淡淡的白茶香似有似无地绕在温彧身旁，像是在两人手上牵了无形的线。 “可以吗可以吗？”余之扬大着胆子，伸出食指戳了戳温彧手臂上的肌肉。 哇，这手感。 余之扬的手指上仿佛带着细小的电流，温彧极力忍着想要去挠一挠的冲动。 片刻，温彧点了点头：“我每天五点半会来跑步，从南大门那边开始。”他目视前方，目不斜视，前面就是公园的北出口了。 余之扬的眼睛亮了起来，笑着说：“嗯！那明天见！” “明天见。”温彧往出口走，加快了点速度。 “温彧！” 温彧定住，回过头。 “没事，我就确认一下。”余之扬高高地举起手摇了摇。 温彧没有回答，只是又看着他良久，转身离开了。 后面的几天，温彧准时地到达森林公园，总能在门口刷新一个不同穿搭的余之扬和一句永远充满活力的“早上好”。 而且余之扬似乎有空间储存的魔法，每次都能在温彧意想不到的时候变出各种各样的东西。 最开始是矿泉水、纸巾，然后是用五光十色的糖纸包裹着的水果糖、绣了漂亮图案的手帕、和他自己帽子有呼应的新帽子或者护腕…… 余之扬跑步的时候也不安分，擅长通过调戏温彧而获得持续运动的能量。 “学医的啊，将来会是医生吗？温大夫？我还挺想看你穿白大褂的，肯定也很好看。” “温彧，你名字可真好听，很有魅力。”余之扬偏过脸，笑意盈盈，“每次唤你的名字就像是在索吻。” …… 温彧常常在他开口前就做好心理准备，但显然每次的准备都不太够。 余之扬是个聪明的人，分寸掌握得很好，不会让人觉得太逼近，但是你也知道他就在周围。 他很直白，眼睛也会说话。温彧清清楚楚地察觉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他的目标，但他没想逃。 今天会变出什么东西来呢？今天会说什么意想不到的漂亮话呢？他也开始好奇，开始期待。 “温彧，早上好哇！” 出现在面前的是白T黑裤，带着墨绿色发带的运动风余之扬。 “早。”温彧走到他跟前。 “GOGOGO！”余之扬双手交叠，往前面抻了抻，“我们出发吧。”说完便往前冲去。 温彧简单地转了转脚踝手腕，跟了上去。 两个人差不多并排跑着。 奇怪。 平时叽里咕噜不完的余之扬竟然一路都乖乖地没有讲话。 渐渐地，余之扬的速度慢了下来，掉到了温彧斜后方。 温彧立马回头瞧了眼他的状态。 “没事没事，有点岔气了。”余之扬捂了捂肚子。 “嗯，用鼻子呼吸。”温彧回头说道，速度也放慢了一些。 余之扬看见了他的动作，不由得莞尔。 “哎呦。”他夸张地蹲了下来，难得演技拙劣。 温彧是他忠实的观众，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转身回到他身边，单膝跪地，想要看看他伤在哪里了。 他伸手想要撩起余之扬的裤管看看脚踝，手却先一步被握住了。 余之扬一只手托在温彧手的下面，一只手盖在他手心上，中间还藏着个有棱有角的小玩意儿。 刚才蹲在地上叫唤的人此刻抱歉地笑笑，吐了吐舌头：“骗你的。” “我知道。”温彧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余之扬抬了抬脸，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像是某种信号。 温彧轻轻抬了抬被圈住的那只手，等待着他的话，心脏已经不由自主地雀跃起来。 “你愿意……收下这只小羊吗？”余之扬掀开上面那只手，像是打开一只宝箱。 温彧终于看清了，在他手上趴着的小羊——木头雕刻的，表面已经磨得非常光滑了，羊毛的质感做得也很逼真。小羊四肢伸展开，表情明明是最简单的笑脸，可温彧就是感同身受了小羊的那份自在和舒适。 “嗯？”余之扬又往前凑了凑，白茶香变得浓烈起来，“这小羊可吉利。有它在，允许你说一些不好的话发泄一下，只要摸摸它，坏东西就全跑走啦。” 温彧其实有些不太能分辨余之扬到底在说什么了，垂眸便只能看见他红润的唇瓣开开合合。 不想听这些了。 “那这一只小羊呢？”温彧挪了挪视线，看向余之扬的眼睛。 视线交汇间，余之扬发现，温彧的眼睛真好看，像一潭湖水，莫名地让人想要搅得它狠狠地荡起波澜。 “我喜欢你。这只小羊送给你了，这只小羊……”余之扬拍拍自己的胸脯，“也想跟你回家。” 湖水动了动。 温彧停滞了三秒，呼出一口气。他站起身，向余之扬伸出手：“行，那我就不客气地顺手牵羊了。” “我同意了！”余之扬将自己的手啪一下拍在他的手心。两只手握得很紧，余之扬借着力站起身。 现在也不用装了，脚也不疼了，气也不岔了，余之扬兴奋地往前跑，又转过身，和之前无数次一样，他高高地挥着手。 “明天见，男朋友！” 扬云霓之晻蔼兮，鸣玉鸾之啾啾。——《离骚》 疆场翼翼，黍稷彧彧。——《诗经·小雅·信南山》 小扬展示小羊：锵锵锵锵～ 温小彧内心belike：[竖耳兔头][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可能因为阳光自带滤镜，可能因为森林的阴影遮蔽了许多当时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东西，这段感情开始得突然。尽管过程不乏甜蜜，但是仍然有很多盘根错节的问题。 感情还没有多浓烈，分开的时刻就先一步降临了。 …… “没有这样的，温彧。”余之扬窝在沙发里，抱着膝盖，他似乎又调整好了，“如果你想谈感情，就得把自己拆开了、摊开给我看。当然……” 温彧看着他。 “如果你同意和我继续保持不要感情的陪、伴关系，我也乐意奉陪。”余之扬勾了勾一边的嘴角，让自己看起来游刃有余、胜券在握。 心脏好像揪了一下。温彧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先喝粥吧，饿晕了脑子也没法儿动了。” “选。”余之扬这时候脑子发热，就是想要固执一回。鱼死网破，他也可以再下海徒手捞鱼。 温彧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你还想听什么呢？我之前说过的，因为我会……” “去你的不幸。”余之扬打断了他，蹙着眉，“你会给我带来不幸？又是这个说辞吗？当时我还以为只是你厌烦了，甚至连个理由都懒得找。你以为你是谁啊，有这么大能力，靠近你的人都会降低90％的幸运值？你以为你在无限流通关啊？” “……没有。”温彧控制着呼吸，他觉得如鲠在喉，“靠近的负担和代价太大了，我不敢赌。” 搞什么青春伤痛文学？余之扬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可他本来不想这样的。 温彧或许也是察觉到这话说得挺矫情的，他也不想再继续这样的氛围。 “那你呢？你就能很自信地说你有多喜欢我？”他选择握紧无柄的刀，捅穿现在暧昧不分的空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和我上.床？” 空气凝固，被噎住的人换成了余之扬。 他想要辩驳几句，却一下子没了十足的底气。 “可以了，当时你也同意的，和平分手。”温彧用手心贴了贴鸡肉粥打包盒的外壁，还是温热的，“也过去那么久了，纠结无用。身体是你自己的，要好好爱护。” 说完，他站起身，在余之扬复杂地注视中走出了这个房间。 房间里，又只剩下余之扬一个人。 少了一个大活人，鸡肉粥的存在就变得明显起来，米香、肉香交织着、缠绕着。 余之扬一下跳起来把打包盒的盖子狠狠地摁了回去。 “我点的皮蛋瘦肉粥呢？这么久还不送来？！”他在沙发夹缝里捞回自己的手机。点开软件一看，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等待付款的界面。 他闭了闭眼睛，把手机扔回夹缝里。 一定是因为他今天醒来的时间不太对，所以今天发生的事都很不对。 余之扬无力地坐到地上，往后靠着沙发，与茶几上的鸡肉粥无声对峙着。 十五秒之后，他往前挪了挪屁股，又重新把盖子掀开了。 “食物无罪，不能浪费。”他念叨着，用勺子舀了最大的一块鸡肉，就着熬得香香的白米粥，一下子塞进嘴里。 粥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热气腾腾了，但是还算温热，吃下去刚好舒服。 喝了点粥，余之扬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脚冰冰凉的。他直了直身体，把沙发上的小毛毯松松地裹在了自己身上。 “怎么总感觉冷。”余之扬撇了撇嘴，“顾清把他瞬移的能力也传给冬天了？” 粥铺的老板还挺客气的，买一送一的这份分量也这么足。余之扬用拇指抵住勺子，两只手捧着打包盒，把最后几口粥倒进了嘴巴里。 热度一路蔓延到胃里，他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长舒一口气。 “手机无罪。”他又把上半身探回到沙发上，把手机捡了回来。 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一个不尴不尬的时间。 他下午五点差不多才刚睡醒，现在不想去睡觉。刚吃完饭，现在也不想继续工作。 “我会让你变得不幸……”温彧的话又回溯进他的脑海。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说？ …… 分手总在雨天。 那会儿的余之扬刚刚从奶奶去世的悲痛中缓过神来，时而消沉，时而积极。温彧即使学业很忙，每天还是会抽出很多时间陪他。 但是不一样了。余之扬就是知道。他总能在温彧的眼睛里看见愧疚、自责、害怕和小心翼翼。他不喜欢这些，像是湖泊上下起了大雨，水汽蒸腾，雾蒙蒙地叫人看不真切。所以他急、迫切，发狠地拉着温彧接吻、做.爱，想要看清他眼神里藏着的秘密。 等到时间发挥作用，让他终于将亲人离开的潮湿压进地底，重新恢复到往日里的活泼，他发现他很喜欢的那片湖泊，上方的雨也渐渐地停了。 很静，很沉……仿佛不会再有波澜。 余之扬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温彧还是对他事事体贴，无论是哪方面。这样好像就足够了。 一个下着小雨的傍晚，温彧没撑伞，走进了轻飏工作室。 “你怎么来了？我正准备去你学校找你吃晚饭呢。”余之扬在办公桌后面抬起头，眼睛亮亮的。 “余之扬。”温彧坐到了办公桌的另一边，余之扬的对面。 “在呢，宝贝。”余之扬笑得甜甜的，朝温彧眨了眨眼，然后拿笔在最后一份文件上潇洒地签名。 “我们分手吧。” 签名笔一顿，墨都泅在了一处。 余之扬猛地抬头，笑了笑，“今天可不是四月一号。” “我也没有在开玩笑。”温彧很认真地看着他。 “原因。” 温彧的动作僵直了一瞬，然后低沉着声音说道：“……和我在一起，会变得不幸。” 这绝对是余之扬听到过最不可思议的分手原因。 他当即嗤笑了一声：“那你还是为了我好喽。你不如直接说你已经不喜欢我了。” 温彧的眸光沉了沉，几度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行，我们分手吧。” “……我不喜欢你了。”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又同时怔了怔。 余之扬看着他，这次没有再带着笑：“嗯，我知道了。”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地飘着。雨滴贴到玻璃上，停滞了一会儿，又歪歪斜斜地往下滑落。 两个人无声地看着彼此。明明已经说了分手，此刻却默契地都没有移开视线。 最后是温彧打破了这样的平静。 他站起身，将椅子推回去放好，朝余之扬点了点头：“再见。” “嗯，再见。”余之扬还是坐着，目送着他离开。 “再见……倒是真的灵验了。” 他收回思绪，靠倒在沙发上，手里慢慢搓着软绵绵的小毛毯。 “难道是和奶奶过世有关？”余之扬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邻近分手那会儿的“不幸”，“车祸……可是肇事者已经找到了，法院也判了。怎么都和温彧没关系吧。” “哎呀哎呀，最讨厌谜语人了！”他扯下束发带，扒拉着自己的头发。 一开始想事情，脑子就隐隐作痛。余之扬决定先放过自己，裹着小毛毯就往卧室走，扑进了软蓬蓬的大床里。 屋里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温彧……” 余之扬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怎么一不留神就自己讲话了？怪吓人的。 他把小毛毯扔到一边，钻进了被窝里，一直把被子拉到了眼睛下面。 管他的呢，反正他现在只是馋了，温彧这样的又确实没有代餐。他只是想方设法地想要好好满足自己而已，何必把是是非非搞得那么清楚。今天一定是脑子烧糊涂了，才说些脱离他本来意愿的话。 理清楚了，心就顺了……呼吸却渐渐急促起来。 余之扬“啧”了一声，一只手将被子直接拉到了头顶，沉浸到那密不透光的小小空间里…… 被黑暗笼罩，像是走入了幻境，像是沉入了湖底，出不去，也不想出去。 温彧靠在驾驶座上，“啪嗒”“啪嗒”地将打火机的盖子掀起来，又盖上。 分手，一直是他不愿再仔细回忆的内容，它前前后后发生的事也被连坐。那就像是记忆里的一道疤痕，仿佛已经不痛不痒，但是仍然不忍直视。 可今晚，这道疤痕被人狠狠地划开了——鲜血淋漓。 “温彧，你还真是跟乌云一样。”他叹了口气，自嘲地笑笑，“总是为别人的人生带来阴影和大雨。” 五年前，开着摩托车撞上余之扬奶奶的人，他有一面之缘。 那人开车豪横，有一次转弯差点蹭到了人行道上的温彧。温彧当时觉得很不舒服，二话不说地就拦下了那个人。 是一个年轻男人，眼睛狭长，看起来就不好惹。可是温彧才不怕，大学生的正义感还是很足的，当即就向他讲述起交通安全的知识，狠狠地将这些常识砸向他。温彧还把着那人的车把，不让他走。 说完才放开他的车，那人欻一下飞也似的又窜了出去。 温彧当时就没忍住咒骂了一句：“什么时候撞到人，吃了官司才知道自己错了。” 就过了没几天，同样的路口，温彧远远地又瞧见了那辆显眼的摩托车。他小心地避开在一旁，冷眼看着他横冲直撞。 意外发生地很突然。当温彧看到转角处快要走到斑马线上的人影时，已经来不及了。 当时路上的人很多，叫喊的、制服住肇事者的、打电话报警和叫救护车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温彧在一旁，看着老太太被抬进了救护车，便没再继续驻足了。 后来，余之扬打来电话，泣不成声。他才知道，那天出事的老太太，是余之扬的奶奶。 他很后悔，自己不应该随便咒骂，说些连累无辜的人的话。他很后悔，明明自己就在旁边，如果他主动一点，或许就可以拦下那辆摩托车，就像是之前那一次一样。如果他那么做了，余之扬奶奶就不会出事，也就不会这么突然地离开。 他是导致这场意外的间接凶手。 所以他没资格再站在余之扬身边。 他可能不是带去不幸，他是不幸本身。这个道理，他十二岁时就应该接受的…… 中秋快乐！[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清晨，日出。 今天天气不错，天朗气清，秋高气爽。 睡饱的余之扬早早地就起了床，现在已经坐在大门边的小墩子上系鞋带了。经历了前几天那档子事，他觉得他急需好好地做一次森林浴，净化一下自己。 今天他随便挑了一套姜黄色的运动服。前面垂下来的刘海很久没打理了，有些挡眼睛，余之扬索性就把它们都用一个黄色的小帽子发夹别到了头顶上。 “怎么感觉把额头的门打开了呢，总觉得安全感也被撩上去了。”他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脑门。 到了室外，暖融融的阳光落在身上，又像是给他的额头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门帘，余之扬觉得自己的安全感又回来了，轻松地往前小跑了几步。 森林公园离他家不远，但是他等会儿准备直接去轻飏工作室，所以还是去启动了自己的小电驴。 五分钟不到，余之扬就到达了目的地。 绿色的海浪蔓延到他的脚尖前头，带着草木、泥土味道的空气将他包裹。 但他没有着急进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余之扬站在入口的一个小平台上头，往来的方向瞧着。 之前他也总在这里等，不需要等很久，就可以看到温彧拎着他的水壶走过来。 可是今天…… “走吧，他应该不想再碰到我了吧。”他叹了口气，回过头走下平台，往小道上去了。 等等？ 前面还有一个人，穿着深灰色的薄大衣和黑色西装裤，身姿笔挺。 “是温彧。”余之扬很确定，他不会认错，这样的场景他看过太多次了。 他刚想要抬手招呼一句，就看见前面的人从小道上又岔了出去，钻进了树林里。 余之扬把快要跑出喉咙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我倒要看看这么隐蔽是要干什么。 温彧没有走太深，停在了一株看起来就长了很多年的柏树下面。余之扬隔着一段距离藏在树干后面，只探出一半的脑袋，仔细盯着那边的动向。 温彧用脚踩了踩土，温彧蹲下了，温彧用手挖起一小块土碾了碾，温彧从带着的小包里掏出了一把小铲子…… “铲子？！”余之扬小声地惊讶着，“他背着我要挖到宝藏发大财了？” 温彧握着铲子，像是要种花一样慢慢地挖着土，挖了一个深深的土坑出来。他放下铲子，拍了拍手，然后从包里摸出了一封信，那封信装在一个粉红色的信封里。 没错，他是来送信的。 温彧还是有些紧张和不放心，把里面已经修改过打磨过十七次的信又拿出来确认了一遍。 “这样应该可以吧。”他自顾自念叨着。 温彧小心地将信装回信封，用一个可爱的小羊贴纸封好。 “希望您能收到我的信。”他将信封放进土坑里面，认真地说，又抬头看了看这棵快长到天上去的大树，“希望您能原谅，我很抱歉。” 是的，他很抱歉，对余之扬的奶奶。他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想法，压抑不住自己看见余之扬就狂跳的心脏。 他还是想要靠近他，如果余之扬愿意接受的话…… 他承诺会好好保护他。 “什么年代了还写情书？送不出去就埋进土里哀悼一下自己死去的爱情？”余之扬扁了扁嘴，“这是给哪个小姑娘的信啊，温大夫魅力不够用了，情书别人都不要。” 那封粉色的信像突然飞来的一根刺，戳在余之扬的胸口，将他的心抵得很涨，这种感觉可不舒服。 但是温彧认真的侧脸，有些落寞的神情，又让余之扬完全没办法说出嘲讽或调侃的话。 眼不见为净，他准备悄悄地溜走了。 “Guess I did see iting Made it look easy ……” 这是什么定律吗？偷听必会在离开的时候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通常是树枝被踩断的清脆声音，而他余之扬，竟然还有退场bgm！ 余之扬赶紧将铃声摁灭，转身探出脑袋一看。 果然，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算了。 余之扬划开接听键。 “还来上班吗，朋友？又有新的木头装置的订单。”顾清的声音传来出来。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余之扬果断地丢下一句“等会儿就来”便挂断了电话。 余之扬斜着身，从树干后面钻了出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早上好哇，帅哥。”他举高手，摆了摆，脸上又加载出阳光活力的微笑。 又怕温彧多想，他往柏树那边走了走，好巧不巧，本该刚才出现的树杈出现在了这里——他被地上浮出来的树藤绊了下脚。 糟糕糟糕！真是倒灶了！余之扬没稳住身体，整个人往前面扑去，踉跄了几步之后，手才终于撑在柏树树干上，成功刹了车。 温彧背抵着树干，被夹在余之扬和柏树之间，余之扬混乱的呼吸嚣张地往他脸上扑，他偏了偏头，又怕余之扬摔倒，手扶着他的腰。 余之扬也发现现在的姿势不太妙，但他没直接撤开，近在眼前的耳朵此刻又变得鲜活起来，满足了他奇怪的恶趣味。 他干脆移掉了撑着树干的双手，任凭自己往下滑。 这突然的变化让温彧根本来不及思考，一下就收紧了搭在余之扬腰上的手，结结实实地把他压在了自己身上。 秋天凉爽的森林里，两具温热的身躯和滚烫的心脏严丝合缝地紧紧相贴。 呼吸交错，余之扬稍微仰了仰脸，看着温彧错愕的表情，不由得勾了勾唇。 不适合再相见的身份关系、不合时宜的暧昧姿势……温彧感觉时间都已经静止了，只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还在奔腾。树的绿色、泥土的黄褐色、天空的蓝和云朵的白……周围一切的一切，各种颜色、各种形状都扭曲起来、融合起来，像是梵高的画。 唯有眼前的这个人、这抹笑容、干净的双眸和头上的小黄帽发夹是清晰的、明亮的。 他只能看着他，他只看得见他。 别是被逗傻了吧。 余之扬刚想退开些，有些诧异地一低头，又麻溜地贴了回去。 他凑到温彧耳边，用气声慢慢说道：“温大夫，你的身体比你诚实哦。”说完又轻轻地笑起来，尾音都带着愉快的小钩子。 温彧感觉血液一瞬间涌上了头，在他脑子里炸开了烟花。他一用力，将余之扬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 他往后撤了几步，将风衣拢了拢。 余之扬定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玩味。 那个坏心眼的羊又开口了：“温大夫，昨天我说的话仍然奏效哦。我现在非常认真地推荐你选第二条路，稳赚不亏。” 温彧回忆了下什么选择。不要感情的陪伴关系……他皱了皱眉，是要他当炮.友、情人还是护工和保姆？这都不是他想要的关系。 “嗯？怎么样？”余之扬歪了歪头，往前走了一步。 温彧克制住想要后退的懦夫行为，一字一顿地说：“我、不、选。” “是吗？真可惜。”余之扬摊摊双手，挑了挑眉。 “那你等会儿是要去康复中心那边吗？可以顺路把我送去轻飏工作室不？”余之扬举起手机晃了晃，“你刚刚也听到了吧，有人催着我去上班了。” 温彧看着他，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这表情让余之扬不由得想笑，自己有这么可怕吗？他只是，想要吃人而已。哈哈。 余之扬眨巴了下眼睛，他很有耐心。 “……那走吧。”温彧叹了口气，捡起掉到地上的包，又把铲子装了回去。 “诶，谢谢温哥！” 就这样，余之扬果断地弃自己小电驴于不顾，高高兴兴地坐上了温彧的副驾。 一路上，温彧暂时没有和余之扬过招的打算，他还没准备好。于是，他打开了车里很少打开过的车载广播，还把声音调大了好几个档位。 交通之声的主持人一大早也是充满活力，播报路况、播报天气，然后和听众们侃天侃地。往常温彧可能会觉得有些吵闹，但是此刻，他很感谢她，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插话的空档，感谢她有这么多可以分享的趣事。 余之扬自然也猜到了温彧的小心思，嘴角根本压不住。为了不吓到温彧，他还很贴心地一直偏头看着窗外，但还是没忍住跟着广播哼起了小曲。 路程不长，没一会儿就到了轻飏工作室。余之扬乖巧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但他没直接进去。 他趴在车窗外，敲了敲玻璃。 温彧将车窗降了下来，看着他。 “温哥什么时候下班呀？”余之扬俯下身，笑得一脸灿烂，“可以再把我捎回家吗？” 温彧：“……” “顾清是个加班狂，每天和客户、合作方有说不完的话，明明也没几个客户。他不到晚上**点是不会走的，我可没有那个力气待到天黑下来。”余之扬解释了几句，挑了个可怜巴巴的语气，“送佛送到西，温哥就带带我吧。” 带带我吧…… 五年前在公园里也是这样。温彧从来都没有办法对他说出拒绝的话。 “我五点半下班，你收拾好出来。”温彧看着方向盘说。 “好勒！”余之扬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才笑着转身往工作室走。 “温彧！” 温彧刚准备重新启动车子，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他转头，看着在台阶上的余之扬。 “下班见，帅哥！” 小扬的铃声是Christian Kuria的《Deep Green》～ 重逢后的第一个扎实的抱抱[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余之扬回味着温彧脸上呆呆的表情，不由得扬起嘴角，走进办公室的步伐都是松快的。 “呦，大佬你终于来了。”顾清手肘架在桌子上撑着脸，对着根本没有看见他的余之扬出声，语调拐了山路十八个弯，以此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哎呀，顾老板在这里呢。”余之扬笑得眼睛弯弯，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顾清现在不着急谈工作的事情，他刚刚竟然看见有人送余之扬来上班，而且那个司机和余之扬的前男友长得一模一样。 他一蹬脚，坐着带滑轮的椅子就滑到了余之扬办公桌的对面。 “你和前男友复合了？”他往前凑了凑，小声地问道，“还是逼着哪个对你死心塌地的男人整容了？” 余之扬支起双手，手指放松地交叉着，脸上的微笑没有变，但是多了几分善意的警告。 “不是就不是嘛。”顾清往后撤了撤，“你咋坐他车来上班？这个可以好奇一下吗？” “我想追他。”余之扬掷地有声，打断了顾清继续想要说的话。 顾清噎了噎，说：“你确定这次是追人不是钓鱼？” “有区别吗？”余之扬挑了挑眉，打开了自己的电脑，“你电话里说有新的订单，什么要求？” 说到工作，两个人都正经了起来。 轻飏工作室是以室内家居设计为主的。但是顾清发现余之扬还有做模型的一手好本领，不拿来赚钱实在是太可惜了，所以又拓开一条线，接一些模型定做的业务，这一部分赚的还不少，好评如潮。 顾清倒腾了下手机，把详细的订单页面转给了余之扬：“一个客户想要定做一个等比例可拆卸的小木屋模型，他画了最后成品想要的效果，说是要送给女朋友的生日礼物。” “嗯。”余之扬点开那幅图片，是一座很可爱的小木屋，屋顶是一个大大的猫猫头，除了这部分比较难做，其他倒是比较简单。 “还有一个客户是要定做一把小吉他摆件，说是拜托要尽量还原得像一点。”顾清划拉着手机屏幕，“实物照片发给你了。” 余之扬一一把图片下载、保存，给不同的客户都建了一个文件夹，资料、样图也都一一分门别类，整个电脑屏幕看起来干干净净、赏心悦目。 “然后还有就是康复中心那边的设计稿了。”顾清收起手机，“但是这个，那边说不着急，按你的节奏来就好。乐佳说是老板说的。” 余之扬勾了勾嘴角。 “老、板、说、的。”顾清还是没有忍住嘴欠。 “滚蛋。”余之扬笑骂了一句，把顾清的滑轮椅踢得更远一点。 顾清身法老练地将椅子控住，站起身来：“行，我滚蛋了。你有需要买的材料发给我，我赶紧去弄。” “嗯，等会儿发给你。”余之扬已经开始画模型的稿子了。 工作室的仓库间还有木头余量，足够先完成那个小吉他的模型。余之扬规划好各个零件的形状，并用软件拼合了一下，效果应该是不错的。于是他便直接从仓库里挑了三板椴木出来。这种木头比较轻，也比较容易切割和上色，还能满足模型表面光滑的需求。 其实相比画平面的设计稿，余之扬还是更加喜欢可以动手去磨去搭建的模型，完成一件就特别有成就感。 他抱着木头转战工作间，这里工具齐全，应有尽有，余之扬可以在里面呆好几天都不会疲惫。 一开门，他就瞧见了上次还未完工的鹳雀楼模型。 余之扬是前不久看了档讲中国建造的纪录片，大受震撼，产生了用木头复刻这些经典建筑的念头。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这是他小时候学会的第一首诗，是他妈妈教他念的。没想到吧，不是李白的“举头望明月”，也不是孟浩然的“春眠不觉晓”。他笑了笑，决定就从鹳雀楼开始。 为了更加真实和还原，他当时还拉着温彧一起去实地考察了一番，权当是旅游了。 温彧也挺配合他的，还专门带了照相机，说是拍得更清楚一点。 结果最后，相机里一大半都是余之扬的照片。温彧的拍照技术很好，每一张照片里的余之扬都很灵动，发丝都带着灵性，好像在跳舞，张扬着主人的兴奋。 “唉……”余之扬把木板放到桌子上，叹了口气，“当时就应该把照片存到自己手机里的。不知道温彧还留着那些照片没有。” 他记得有一张他特别满意。照片右上方的主体就是鹳雀楼，飞檐翘角，朱红廊柱上彩画斑斓，在晴空下显得尤为气派，蓝底金字的“鹳雀楼”匾额挂在顶上，又给楼阁增添了几分威严。而他差不多在中心偏下一些，仰靠在石栏杆上，双臂张开，很自由，然后微微侧头，朝镜头笑得肆意开怀。 “我当时穿什么颜色衣服来着？这个倒是有点记不清了。”余之扬杵着下巴想了想。 是鹅黄色的衬衫。温彧看着手机屏幕上跟向日葵一样灿烂的人，不由得莞尔。 “温大夫，怎么躲在这里偷懒呢。”一个穿着衬衫西裤但背着运动风黑色背包的人闯进了温彧的办公室。 温彧摁灭手机：“暂时没有需要我忙的，丽姐他们应付的来。倒是某些人，怕是要应付不来了。你说是吧，小山。”说完，他瞥了来人一眼。 山昱铮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然后一秒内变换了无数种颜色，最后也没调整好该摆出怎样的神情。他是温彧的邻居，比较开朗热情，搬到温彧对门时给温彧送了见面礼，逢年过节也会走动走动，这一来一来一来地，两个人就熟络了起来。 “别提了，我妈又要给我安排相亲对象。”山昱铮苦大仇深地趴倒在温彧的桌子上，像漏气的气球一样扁了下去，“晚上陪我喝酒去呗，我得及时消消愁，别到时候过载了。” 温彧没看他，默默地把桌上的文件又移过来一点，把纸张的边角从他的手下抽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今晚有约了。”温彧淡淡地说。 嗯？嗯？！！！山昱铮像活鱼贴上热锅，一下子从桌子上弹了起来。 “有情况？”他扬起一边的眉毛，摆出审视的眼神，却不小心弄成了大小眼。 温彧严谨地思忖了一番，回答他：“还没有。” “那就是可能有，或者打算有。”他笑了笑，“可以啊，温彧。” “嘟嘟……嘟嘟……”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温彧偏头一看，嘴角便扬了起来。他划开接听。 “温哥，我下午打算把一个模型做好，可能会很迟了。你先回家吧，不用来接我了。”余之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最后这句说得有些委屈。 温彧静静地听着，刚准备说没事时，办公室里又闯进来一个人。 “呦，山哥也在呢，又来找温哥喝酒？”乐佳推开门，看见一旁的山昱铮就开了口，说完才发现温彧好像在打电话，登时噤了声，定在门口，脸上带着抱歉。 乐佳嗓门还挺大的，余之扬在电话里都听见了。 山哥？还是经常来找温哥喝酒的山哥。 “温彧。”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声音带着电流，激得温彧耳朵麻麻的。没过一会儿，温彧又听见他说，“你今晚和别人有约？” “……没。我今晚没安排。”温彧捏了捏鼻梁，瞅了眼一旁努力憋笑的明涧。 “哦……这样啊。”余之扬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纠结，“那你愿意等等我吗？我动作尽量快点儿。” 刚刚不还说不用接了？温彧扬了扬眉毛。 “没事，我估计也会迟一点。”温彧说，“你弄好了直接去旁边那家咖啡店吧，我记得他家的简餐还不错。” 啧啧啧。山昱铮无声地做着表情，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温柔体贴的温彧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心善但是腹黑的邻居吗？ 余之扬听到这个回答倒是很高兴，语调都轻快了起来：“嗯，那等会儿见，宝……呃，温大夫。” “嗯。”温彧等余之扬挂掉了电话。 “嗯，等会儿见～”山昱铮非常欠地学了一句，当即被温彧无情地赶出了办公室。 “行了，明天陪你喝酒消愁，你定位置。”他拎着好邻居的衣领把他丢了出去，“抱歉了昂兄弟，今晚就好好回家洗洗睡吧，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然后轻轻但快速地把门关上了。 诶，对。这味儿才对嘛。山昱铮又啧啧了两声，笑着摇了摇头，把自己的车钥匙抛了几下，下楼回去了。 乐佳还定在办公室的一角。 “是有什么问题吗？”温彧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向乐佳。 “不是问题，是大好事！”乐佳眼睛里闪着光，声音没控制住又扬了起来，“刚才优优可以自己站起来往前走了，虽然还是摇摇晃晃的，但是走得很像样了！” 优优小朋友来他们康复中心已经有快一年了。小朋友因为脑神经的一些问题，导致有些没办法控制腿脚上的肌群，一直没法独自站起来。这几个月一直在这里做康复训练，扶坐练习、蹬腿训练、按摩，加上药物治疗，尝试了很多办法。 没想到今天终于取得了阶段性成就。 温彧听得也很激动，立即就站了起来：“这太好了，我去看看。” 小扬听见山哥belike：[问号][问号][问号]谁想钓我的大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余之扬挂了电话之后，砸吧了下嘴。虽然温彧还是答应来接他了，但是一想到他原本可能就直接和那个山哥一起去喝酒，余之扬就有些不爽。 “我也要约他喝酒去。”余之扬嘟囔了一句。 他一直呆在工作间里，顾清后来送了材料和午饭进来，便又去和其他客户交涉去了。他简单地扒了两口饭，又赶紧投入工作。 余之扬先用机器把吉他大致的轮廓打了出来，然后开始一点一点用锉刀锉。客户要求的尺寸很小，差不多一个背包挂件的大小，非常考验精细操作的能力。光是吉他外轮廓波浪形的圆弧，他就磨了快四个小时。然后还要中间挖空、上色、搭上琴弦。 他走到架子前，拿了红色、橙色等颜料出来。不得不说，这吉他也是充满中二少年的风格，一整个红红火火、热血沸腾的。余之扬调了调颜色，一遍遍试，力求与照片中的颜色几乎完全一样。 终于把要用到的颜色都调出来了，余之扬开始一点一点地对照着照片上色，精确到每一丝每一毫的位置。 他手上的动作很慢，眼神很专注，但是内心像是分成了两半。一半心如止水，稳稳地控制着双手的移动，慢慢来，不着急，慢工出细活；一半策马奔腾，激动得恨不得马上结束工作，瞬移到咖啡馆等温彧，双手你快动啊，再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 看似完整实则分裂的余之扬紧赶慢赶，在不影响质量的前提下，最大可能地精简了步骤，终于在五点半之前成功复刻出这把铺满火烧云的吉他模型。 颜色晾得差不多以后，他将琴弦缠了上去。按照要求，他又在吉他的顶上穿了一个小孔，搭上了挂绳。 “顾清！”他朝门外喊了一声。 “诶，来嘞！”门外的顾清也很配合，叫唤着就跑了进来，“呦，做好了啊。动作够快的。” “嗯。”余之扬向来对所有夸奖全盘接受，他把吉他挂件递给他，“你包装一下吧，问问客人是自己来取，还是邮寄过去。” 顾清小心地接过那小吉他，说：“给了地址，我等会儿包装好了就给人寄过去。”他又仔细敲了敲手上的吉他，朝余之扬竖了竖大拇指：“你是真牛，这做得跟真的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让实物变小的微缩枪呢。这不得要个好评。” “那你就去要个好评吧，我下班了。”余之扬快速地从工作状态脱离，往外面走。 出了工作间，他抬起手臂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卫衣，有点臭臭的。 这可不行。 余之扬一把扯掉头上幼稚的小黄帽发夹，转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拉开了衣柜的门。他有时候会直接睡在工作室，所以办公室里也留了衣服。 想到温彧今天好像穿的是灰色的大衣，他便挑了一件浅灰色竖条纹的不规则衬衫，扣子是系在腰侧的，领子荡开一些，露出半截锁骨。余之扬懒得想，索性裤子也选了和温彧一样的颜色，换了一条有些拖地的黑色宽松西裤。 “感觉有点太暗了？”他站在镜子前面，转了转圈，打量着自己的穿搭。 最后，余之扬又从小格子里拿了一条朋克风的金属腰链松松地搭在腰上，熟练地用手抓了抓头发，便叮叮当当地出门了。 温彧说的那家咖啡馆就和轻飏工作室隔了两家店，很近。 余之扬推开门，往里面四处张望了一番，没有看到温彧的身影。 “没想到，还是我先到了。”余之扬往里面走了走，挑了一张一边靠窗，一边靠着书墙的位置。 这里是扫码点单的，他现在也不着急，就只先要了一杯开心果抹茶椰子水。他很爱吃甜的，也很喜欢茶的味道。 店里的客人不多，没一会儿就有服务员把他点的饮品送了过来。 余之扬看了看窗外，太阳已经要藏到山后头去了。他用两只手稳稳地端起杯子，嘴巴贴着杯沿，把浮在抹茶沫儿上的开心果碎吸进嘴里。 放下些杯子，一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视野里。 余之扬抬头，看见了温彧。 温彧盯着余之扬的嘴巴上沿，愣了一愣，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不是说会很晚？” “想着你有可能在等我，就不自觉地加快了动作。”余之扬把杯子放到桌面上，双手随意地捧着自己的脸，冲温彧笑了笑，“你看看想吃什么？我还没点。” 一只漂亮的小羊。这是温彧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小羊的嘴唇上还沾着绵密的泡沫，让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将泡沫抹去。 温彧清了清嗓子，从旁边抽了张纸巾递给他：“脸沾上了。” 嗯？余之扬用食指试探着戳了戳嘴巴上面，竟然真的有一道。 形象大危机！！！ 他赶紧接过纸巾，趴下身体，侧对着温彧，将脸上角角落落都清理了一遍。 啊完了，那我刚刚岂不是跟带着个绿色的小胡子一样，那太滑稽了。余之扬把脸埋在手掌上静了静，又重新若无其事地坐直回来。 温彧把手机转过来，递到他面前：“看看你想吃什么？我已经点好了，一起点吧。” “嗯，好。”余之扬低头，把注意力暂时转移到点单小程序上面。 余之扬看不到的视线里，温彧又看了眼余之扬的嘴。上面的东西已经全部擦干净了，不知道是不是太用力了，嘴唇变得更加饱满红润。 “我点好了。”余之扬抬头，把手机推了回来。 温彧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拿过手机点了下单。 晚饭点好了，但是晚饭还没有上来。 两人相顾无言。 “你本来是要和……山哥喝酒去吗？我会不会打扰了你们的安排？”余之扬开了口，语气是抱歉的语气，表情上则隐隐透露出得意。 温彧抿了口店里送的柠檬水，慢条斯理地说：“打扰……” 余之扬提了一口气。 “……倒也不至于。” 余之扬松了口气。 “反正我俩随时都可以一起喝酒。”温彧看着他，又补了一句。 余之扬：气还是松早了。 “你们关系很好？”余之扬保持着微笑，“难不成是温哥你新的男朋友？那我可就等着吃你们的喜酒了。” 温彧皱了皱眉，说：“他是我邻居，家里要给他相亲。” “是这样啊。”余之扬挑了挑眉，开玩笑道：“那他就没想过找你帮帮忙解决这个问题？温大夫一表人才的，谁不喜欢？” “那你呢？”温彧应得干脆。 “喜欢啊。”余之扬的回答也不拖泥带水，“我喜欢得很。” 温彧看着他的眼睛，想要探究这份喜欢的诚意……没有得出确切的结论。 “喜欢”这个词对于余之扬来说太容易说出口了，余之扬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喜欢”。对着抹茶椰子水，对着精致的古典建筑，对着酒吧里有些姿色的男人……只要让他开心了，他都可以说一句“喜欢”。 温彧觉得远远不够，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杯子，最后只是回了一句：“嗯，谢谢夸奖。” 这个回答戳中了余之扬的笑点，他笑出声来，声音轻快地说：“你也太可爱了宝贝，这么乖呢。” 宝贝。 温彧在脑子里反复咀嚼着这个词。余之扬之前也总喜欢这么称呼他，当然也会这么称呼那些他“喜欢”的人或物。 但是他并不是很想和其他的一切分享这个亲昵的称呼。他没有应声。 “您好，您的鲜虾鸡胸肉波奇饭和番茄芝士肉酱意面，请慢用。”服务员端着盘子过来，把餐品放到餐桌上。 “嗯。” 余之扬和温彧一起朝她点了点头。 余之扬拉过自己的意面，从旁边的餐具盒里拿了叉子。温彧也慢慢地把自己的饭挪到近前，拿了勺子。 “对了，可以问问吗？”余之扬一边用叉子卷着意面，一边问，“你之前不是说要去大医院工作吗，怎么还是选择出来单干了。” 温彧没想到他会聊这个话题，顿了一顿。 “就是太懒了吧。”他用勺子搅拌着，“在医院里太累了，现在这样刚刚好。” “那确实，当医生的话，估计也就没多少空闲时间了。”余之扬表示理解，“现在这样也不错，刚好我还有机会来约温大夫一起吃吃晚饭。”他勾了勾嘴角，用叉子叉起了一大卷的面条。 温彧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当然也愿意余之扬来约他，但不想仅仅是这样的关系。 “嗯！还是熟悉的味道。”余之扬还没嚼完嘴里的东西就忍不住发出感叹。他加快咀嚼的速度，将意面咽了下去，接着说：“好久没来吃过了，也一直没关注过这家店，想不到它竟然还开着，而且味道和记忆中一样好吃。” “就在工作室旁边，喜欢的话怎么不常来？”温彧问。 “因为你不在啊。”余之扬回得很快，“之前也是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俩会在外面吃吧。平时我自己都懒得出来，都是顾清随便给我带点什么回来。在家的话我就自己随便搞点儿，要么点外卖，也懒得专门跑过来吃。” “唉呀……说到底就是身边少了温大夫呀，没人督促我好好对待一日三餐了。”他轻叹一口气，慢慢悠悠地说。 温彧噎了噎，差点呛到，捞过一旁柠檬水的杯子，又发现已经空了。 一个高一点的杯子推了过来。温彧轻声说了句“谢谢”，便把杯子转了个边，端起来喝了一小口，将马上憋红的脸又调回了正常的颜色。 结果抬头就对上了余之扬玩味的眼神。 “其实我已经转过了。”余之扬手背搭着手背，歪了歪头，“我们喝的还是同一边哦。温大夫要是想亲一亲我的话，直接和我说也可以哦。” 这个小扬就是料到了温大夫会把杯子再转半圈，故意的嘞[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温彧刚刚调整好的脸色又凝固了，然后鲜活的红色慢慢涌了上来，积聚在耳朵尖尖和脸颊上。他觉得耳朵有些发烫，不自在地抬手揉了揉。 “我开玩笑的。”余之扬见他这反应，怕自己用力过猛了，赶紧找补了一句。 温彧抬手，问服务员又要了一杯柠檬水。他微微仰头灌着水，一边眼睛却盯着余之扬。他其实也挺想亲一亲那只狡猾小羊的。 “我们康复中心的设计稿进展怎么样？”温彧怕气氛继续尴尬，或者一路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便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余之扬敛了敛笑容，正经地回答：“大致上差不多了，我这两天再完善一下细节。但是我之前没有设计过跟康复训练相关的主题，所以可能会和你们的想法有出入，到时候还得再调整。” “嗯。”温彧点点头，手指在玻璃杯上慢慢敲着。 “那要不要来亲自感受和体验一下氛围？”他接着说，“来我们康复中心当一天的志愿者。” 去那边当一回志愿者？这个余之扬从来没有想过，他不会轻易尝试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但是可以多一点靠近温彧的机会，他也不是不能试试。 “这样可以吗？我什么都不会，会不会耽误事啊。”他有些不放心。 “你是去当志愿者，不是去当主治医师，没有那么多需要操作的。”温彧看了他一眼，声音温和地解释道，“你主要需要做的，就是陪伴，给小朋友们提供情绪价值，一些基本的训练方法我也会教给你的。” “哦～那我放心了。别的不说，情绪价值这块……”余之扬往前趴了趴，竖起大拇指，“我应该是这个吧。” 温彧放下餐具，往后靠了靠，拿起纸巾。余之扬的这个动作导致领口敞得更开了一些，修长的脖颈、好看的锁骨、白皙的皮肤，再往下……温彧打住思绪，停住视线，站起身来。 余之扬也吃得差不多了，跟着也拿了纸巾擦嘴。 “那到时候就麻烦温大夫了。”余之扬冲他笑了笑。 温彧：“嗯，不麻烦。” “这边没法停车，我停旁边商场地库里了，我们走走？还是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温彧把椅子推回桌子底下。 这还用选吗？余之扬动作迅速地起身，身上丁零当啷的：“那当然是和你一起走走啊，就当是饭后消食了。” 温彧刚刚下单的时候顺便就把账结掉了，两个人吃完便直接走出了咖啡馆。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看不见太阳了，只有靠近地面的部分还微微有些发亮，将天空的边界渲染成了渐变的蓝色。云朵一层一层的，像是海浪涌来。 晚风带着凉意，感觉马上就要下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余之扬很自然地走在远离马路的那一侧，放松地用手抓了抓头发，“现在的天气是冷得越来越快了。” 温彧闻言，扫了一眼余之扬的衣服。挺薄的，估计也没什么御寒能力。 余之扬发现了他的眼神，弯了弯眼睛：“温哥，这天可真冷啊，我可以把我的手暂时放进你的大衣口袋里吗？”说完又眨巴了下眼睛。 其实温彧刚刚想着要不要把外套脱给他，余之扬这么一说，他便临时地改了主意。 “可能不太方便。”他淡淡地回应道，“我的口袋不方便，而且那样子我俩都不方便走路。” “那好吧，反正也就这么点路，很快就到了。”余之扬可怜巴巴地扁了扁嘴。 温彧以为他就这么罢休了，两个人沉默地并肩往前走。 但是时不时地，温彧总能感觉到一阵温热擦过自己的手背，他知道余之扬是故意的。 第九次手背相贴的时候，温彧不动声色地把手插进了口袋里。他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作僵硬了一瞬，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他把口袋里的钥匙拿了出来，重新放进裤子的口袋里，然后把大衣脱了下来。 这动静吓了余之扬一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宽大的衣服就已经包裹住了他的身体。温彧转过身站在他前面，低了低头给他系扣子，一颗一颗地一直系到了最上面的那颗，领子紧紧地闭合在一起，像一圈防风的围巾。 温彧给他系扣子的时候，余之扬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偏偏这种时候，他什么漂亮话都说不出来了，感觉心里没来由地慌乱，可能是心里的小鹿迷路了吧。 “你给小朋友穿衣服呢。”余之扬小声吐槽，想要找回自己的气场。 “抬手。” 余之扬下意识地乖乖听话，把双手抬起来一些。 温彧把手环到他腰后，把风衣的系带捋到前面来，在腰侧打了个规整的蝴蝶结。 他退开一点，又回到靠马路那边，才想起来回答余之扬的问题，表情冷淡地说：“是啊，某个小朋友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最让大人操心了。” 余之扬机械地将抬起的双臂又放了回去，心却怦怦跳着，很灵活。 喂，里面的小鹿，迷路了就慢慢走回去啊，怎么还乱跑起来了！！ “啊……啊？哪，哪个小朋友这么让温大夫操心啊，真是太坏了。”他磕绊地应道，手有些无措地扒拉了下腰侧的蝴蝶结。 温彧的风衣还带着他的体温，很暖和。明明也是薄薄的材质，但是余之扬莫名地觉得这件衣服毛茸茸的。 他把脸往领子里埋了埋。 是很熟悉的木质香，他很喜欢。 温彧瞧见了他的小动作，往马路那边偏了偏头，无声地笑了笑。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停车的地方。 余之扬上车之前还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先把外套脱下来。但他转念一想，温彧既然没说，那他就当做不知道，继续穿着，等要走了再说。 车子发动了，缓缓驶出地下停车场。 温彧瞄了眼后视镜，改道进入主路。 “是直接送你回家，还是去森林公园？”温彧开口问道。 “嗯？你是想和我一起再去森林公园散会儿步吗，宝贝？”余之扬思维发散得快，朝温彧抛了个媚眼。 温彧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你早上是开着小电驴去的森林公园吧，看你带了钥匙。” 呃……他把这事儿给忘了。余之扬现在才猛地想起自己在森林公园里吹冷风的小电驴。 不是，等一下。 温彧既然知道我早上开了小电驴，那他还是答应了送我去工作室…… 余之扬不禁扬起了嘴角，偏头看着温彧认真的侧脸。 “那送我去森林公园吧，我再骑我车回去。”他笑着说。 温彧看后视镜的时候，顺带着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路程不远，这一趟温彧没有再开车载广播。后半程余之扬也没有再说话，可能是真的累着了。 两个人都静静地，车里的空气都很安静。 但是似乎没有早上那般难挨了。温彧突然觉得他俩就像是多年的好朋友，顺路便蹭对方的车回去，车上各做各的也不会尴尬。 朋友啊……当朋友也还不错…… 才怪。温彧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很贪心的顽固，想要的东西绝对要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地得到。 人也一样，他想要余之扬，想要余之扬只对他说喜欢，只和他开那些暧昧的玩笑，只对他说宝贝……想要他全心全意地只爱着他一个人。 一个不注意，森林公园就出现在了视野里。温彧降了车速，慢慢往那边靠过去，停在了路边。 转头刚想要和余之扬说一声，他发现副驾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余之扬的睡姿很乖，很乖。下半张脸埋在他的风衣领子里，两只手缩在袖子里，袖子口对口合着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胸口微微起伏着。余之扬看不见，温彧便大胆又放肆地看着他。 睡着之后就不像老是咩咩叫的小羊了，像一只高冷又优雅地小猫。 温彧回过神，打开了自己这边的车窗。 “……唔。” 许是车子太久没动，就像是舒服的摇篮突然不摇了，睡着的小猫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温彧转头看他，看见他纤长的眼睫毛轻颤了几下，然后就对上了一双泛着水汽的双眸。 “到了？”余之扬坐直些，揉了揉眼睛。 “嗯。”温彧靠回到自己的椅背上，应声说，“到公园了。” “怎么不叫醒我？我要是一直没醒的话，你还打算陪我在车里呆一晚上啊。”余之扬笑着调侃。 也不是不行。温彧在心里回答。 “没，刚到一会儿你就自己醒了。” “哦～说明我潜意识里一直想着要体贴温大夫，不能让他操心，对吧？”余之扬歪了歪头，眼睛弯弯得像月牙一样。 温彧看得晃了神：“嗯，谢谢。”这句话又惹得月亮轻轻笑了起来，肩膀都微颤着。 “好了，那我就先走了。温哥你也早点回去吧，晚安宝贝。”余之扬说着就开始解那个蝴蝶结。 温彧没思考，伸手也按在蝴蝶结上：“衣服你穿着吧，开电瓶车还要受风，别把感冒又吹严重了。” “温哥还是体贴我。”余之扬便恭敬不如从命地把蝴蝶结重新系紧，又笑着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温彧没理他带着小心思的眼神，而是认真地想了想，说：“你之前搭的鹳雀楼模型做好了吗？报答的话，我想要这个。” 小电驴：兄弟你真是够了，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今天突然大降温了，大家也注意保暖哦～ _(:з)∠)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鹳雀楼模型？ 余之扬摆出遗憾的表情，说：“竟然不是以身相许吗？” 还不是时候。温彧在心里补充道。 “可以啊，我已经搭得差不多了。”余之扬解开安全带，“后面几天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直接搬你家里去。” “嗯……后天吧。”温彧用手机翻了翻排班表，“那天我下午就休息了。我先去你们工作室，一起搬吧。我记得那个模型还挺大的？” 余之扬点点头，笑着说：“大是挺大的。但是也可以全拆了装盒子里，那样就不用占很多空间了，可以到你家再重新搭回去。已经搭过一遍我就熟悉了，再搭一次很快的。” “行，这个你了解。那后天见。”温彧说。 没有什么话好继续说了，余之扬推开车门下了车。关上车门之前，他又朝车里的温彧摇了摇手，轻声说：“今天谢谢温哥送我两程了，晚安啊，宝贝。”最后两个字他没出声，只是做了口型。 “晚安。”温彧也轻声地回应他。 余之扬走开一段距离之后，像是猜到温彧会看见，又转过身高高地举起手臂挥了挥。 车里的温彧不由莞尔，看着他慢慢走远，去转角取了自己的电瓶车，然后又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 回到家，余之扬舒舒服服地呼出一口气，跟每日必打卡动作似的，瘫倒在沙发上缓了缓。晚上这天气开小电驴确实是冷啊，风也是狡猾得很，哪怕是再小的缝隙，它都能灵活地钻进去，像给他的身体抹上了一层薄冰。 幸亏温彧有先见之明地让他把风衣穿走了，不然以他现在的虚弱状态，明天有望登上社会新闻了。 不过风吹了这么久，风衣的外层摸起来也凉凉的了，上面的木质香都消散了不少。 余之扬拉开蝴蝶结，把风衣脱下来挂在了直立式衣架上。 “明天送干洗店洗了之后再还给他吧。”他还拉着风衣的系带，莫名地有些不舍。 他把系带抽了出来。风衣是纯色的柔雾灰，但是系带有些小巧思，两面的颜色和花纹不一样。一面是和风衣相同的颜色，一面是以比较复古的藏青色为底，其上的杂色花纹排列紧密。 余之扬摩挲着花纹那面，跟自己说：“反正温大夫穿风衣从来不系带，这根带子跟摆设一样，我偷偷留下，也没什么大碍吧。”他很快地就接受了这个理由，说服自己把这条系带留了下来。 他把系带平铺到茶几桌面上，给它捋捋平整，然后有条不紊地慢慢把它卷了起来，边缘对齐。他站起身，带着这圈系带往卧室走，把它放进了衣柜下层装领带的盒子里面，又看了一眼，才满意地关上了衣柜门。 自从之前在康复中心又碰到温彧开始，余之扬习惯性地每天睡觉之前都去装着那片“海”的小房间里呆一会儿，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干。 今天也是这样，他洗完澡就往那个小房间走。为了防止感冒继续加重，他还裹上了丢在沙发上的那条小毛毯。 他盘腿坐在地板上，没过一会儿就招架不住地躺了下去。 海浪一层一层、循环往复地在眼前慢慢地移动着，带着点催眠的效果。余之扬看得出神，觉得眼皮子都沉了一些。 “其实送这个礼物报答也行的。”他自言自语起来，“算了，以后不愁找不着理由送，慢慢来吧，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 “来日不方长，要把握当下。”山昱铮抬了抬一次性塑料杯，里面啤酒白花花的泡沫都要被晃出来了。 温彧明明是来陪这个发愁的人喝酒消愁的，结果这个人一直在八卦他的感情故事，仿佛他自己变成了需要开导的有愁之人。 他俩来了经常去的一家大排档，随意地挑了个角落坐下。这里的桌子和凳子都矮矮的，老板说这样是接接地气，可以好好地让烟火气熏一熏。 现在正是晚上出来放松的时候，大排档里的人还蛮多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桌一桌的。有拉家常的，有吐槽老板和工作的，也有和他俩一样为了感情问题来的…… “服务员，这里添一箱啤酒！”“两位往里面坐，里面还有桌儿！”“您好，这里结账！”……各种各样的叫唤声在店里此起彼伏，让温彧非常直白地感受到人世喧嚣。 “那人做什么工作啊，他对你也有好感吗？你要是真喜欢的话，可得把握住机会嗷。”山昱铮豪迈地灌了几口酒，继续畅谈。他明明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却搞得自己是高级的恋爱专家一样，头头是道，迫不及待地为自己的好邻居出谋划策，“可别到时候等失去了才知道后悔，得赶紧出手。” 其实已经失去过一回了。温彧看着他，慢慢地抿了一口酒，没应声。 “你这个人吧，什么都挺好的，就是太内敛了，不表达的话别人怎么能感受到你的心意呢？要是这样导致错过的话，也太可惜了吧。”山昱铮又给自己倒满了酒。他自顾自说着，好像并不需要温彧这么一个听众。 “你什么时候去相亲？”温彧显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有没有相亲对象的照片？咋样啊？” 山昱铮顿了顿，低头默默喝酒。 “……还行，挺好看的。”他盯着酒杯，说。 “嗯，那就去见见也不错，喜欢的话就要好好把握，别到时候等失去了才知道后悔。”现在轮到温彧说了，他毫不客气地把话都还给了他这个好邻居。 “喂，我说。”山昱铮抬起头，“你真的不需要我助力一下？我这里刚好有两张新开那家植物园的门票，要不要？”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余之扬还挺喜欢树啊草啊花啊的。温彧点了点头，诚恳地说：“我要。” 山昱铮刚想继续推销一下这个植物园，没想到温彧直接就同意了。他愣了愣，说：“好……行啊。我回去之后拿给你。” “嗯，谢谢。” 夜已经深了，大排档里却好像刚刚活了起来，人声鼎沸的。一桌一桌，翻得很快。 温彧他们后来又要了一些烧烤下酒。烤鸡翅、烤羊肉、烤五花的**咸香，碰上冰啤酒的清爽微甘，瞬间就消解了身上所有的疲累和苦恼。 “我好了，走吧。”山昱铮刷地撸下最后一串五花肉，快速地嚼了嚼说。 “嗯。”温彧喝完塑料杯里的啤酒，抬手招了招服务员，“您好，这边结账！” “好嘞，马上来！”还没看到服务员，热情回应的声音便已经传了过来。 “嗯，好的。您慢慢来，不着急。”余之扬手肘抵在柜台上，温柔地笑着。 他刚刚和顾清一起吃完晚饭。 等柜台的姐姐结好账，余之扬把手机塞回到外套口袋里，推开店门出去。 “付好了？”顾清摁灭了手中的香烟，把烟头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余之扬挑了挑眉，开玩笑说：“没，我逃单了。你等着被抓吧。” “我就多余问。”顾清“啧”了一声。 余之扬勾了勾嘴角：“但我还是非常好心地回答了。” “诶，你那个鹳雀楼的模型卖不卖？”顾清和他慢慢往停车场走，边走边聊，“前几天给客户们寄过去的那两个模型，两个人都满意得不得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惦记我的鹳雀楼模型？余之扬觑了他一眼。 “那个我不卖。”他果断地拒绝了。毕竟昨天已经答应送给温彧了，而且他本来也不打算卖。 顾清倒也没说什么：“行吧，反正是你的东西，你说了算。不过你最近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多做一些小的模型啊，我好拍些照片放在工作室官博上宣传宣传。” “嗯，好说。”这个对余之扬来说不算什么，他也很乐意做。 “明天我要请半天假噢，我下午有事。”他想起来，明天就是周五了，那个模型还没拆好装好。 顾清随意地转着车钥匙，说：“跟我还请什么假啊，我们又不是那种996的公司，小作坊不讲究这么多。” “小作坊是小作坊，老板可是大老板。”余之扬笑出声，眉眼放松地舒展开，“之前是谁还打电话催我上班。” “坏我好事。”他轻轻地补了一句。 “什么？”顾清没有听清。 “夸你厉害呢，是大老板啊。” 顾清：“哎，可别贫，我不吃这套。” “是是是。”余之扬非常不走心地附和着，“反正就是和你说一声。明天没有急事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哟哟哟，这架势。”顾清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是要和哪个帅哥约会去啊？” 余之扬听乐了：“是啊，大帅哥。” 啧啧啧啧。顾清看着他荡漾的嘴脸，竟然莫名地还觉得有点羡慕。 “咕咚咚。” 是微信的提示音。 余之扬掏出手机，看了眼，眼睛又慢慢弯得像月牙一样，眼神里盛满了春水。 然后顾清就听见他带笑地说：“不好意思啊，我可能又要再多请两天假了。” 顾清：？？？还分批次约会是吧。 顾清：我兄弟是厉害噢[吃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翌日，余之扬兴奋地早早就睁了眼。他都怀疑温彧偷偷跑他脑子里把生物钟调前了。醒了就起来吧。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在床上抻了抻胳膊和腿，慢慢挪到床边。 刷牙洗脸，抓抓头发。 余之扬站到了衣柜面前。 “今天穿什么呢？”他一件一件翻着衣柜里的衣服裤子，“要出门见人，肯定得好看些，但是去温彧家还要搭那个模型，又得方便行动的。” 挑来挑去，都不太满意。他最后还是拿了常穿的一件毛边领米色针织衫，下面搭了一条墨绿色脏染的宽松牛仔裤。 刚要把和衣服配套的长飘带往脖子上套，余之扬顿了顿，瞥见了一旁有些花的系带—— 是温彧风衣上的那条。 余之扬手上的动作停住，想了想还是把米色的飘带放了回去，一把抓起那条藏青色底的花系带。 “这样不会显得我太耀武扬威了吧。”他没忍住笑，扬着嘴角，精细地调整着系带的位置，让它看起来既精致又松弛。他照了照全身镜，最后喷了点淡淡的白茶香水：“真想看看温彧的表情。” 他怕晚上会冷，又拿了一件夹克外套挎在肘间，提起门口矮凳上的袋子就出门了。袋子里装的是温彧的风衣，已经洗干净了，散着淡淡的香气。 “呦，小扬今天起这么早呢，不睡懒觉了？”楼下晨起散步的大爷看见余之扬，笑着问候。余之扬就是有讨人喜欢的气质和本事，不仅在年轻人里玩得好，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也都稀罕他，常常和他开玩笑。 余之扬摇了摇手，笑得阳光灿烂：“大爷早上好啊。是呢，难得今天勤快，这不盼着和您打招呼嘛。” “哎呦，我可不信。”大爷拍着手，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几年也没在早上碰着一面的人。” 余之扬乖巧地笑笑。 “诶？之前老来你这儿的那个呢？感觉也好久没见着他了。”大爷看余之扬一个人走着，想起来便说，“你俩都长得俊，好多大爷大妈都想多瞧瞧呢。” “……他啊，暂时都不来了。”余之扬怔了怔，声音都轻了下去，“嗯，暂时。” “啥？上班去了？”大爷没听清，睁了睁眼，“那是比你还勤快嘞。” “嗯，他比我勤快。”余之扬微笑着回应，摆摆手，“大爷，我先走了昂。” “诶，去吧去吧。”大爷手心朝里地向外摆摆手。 余之扬捏了捏车钥匙，犹豫着是要开小电驴还是开车。 “算了，今天还是开车吧。”他叹了口气，拉开车门，“不然都到温彧家了还要让他出来送我。” 他动作有些生疏地缓缓把车挪了出去，挤进了上班上学的车流里。 余之扬还在车里的时候，勤快人温彧已经出现在了办公室里。他总是习惯第一个到康复中心，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想着应该这样，便就这么做了。 他照常，先翻了翻昨天乐佳做的记录表，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所有小朋友的训练都按步骤慢慢推进着。有些小朋友的情况出现了明显的好转，看到这里他温柔地弯了弯嘴角。 然后把记录本放好，他去把每个教室都开窗通风，看了看教室里是否干净，有哪里脏了，他就顺便清理清理。各种训练用具、安抚玩具，他也都把它们一一捡起、收好。 “您好，这里是云开康复中心吗？”门口传来怯生生的声音。 温彧赶紧迎出去。 门口会客区站着一个看起来年纪有些大的女人和一个眨巴着眼睛的小女孩儿。 “您好您好，这里是云开康复中心。”乐佳从后面赶过来，用眼神和温彧打了个招呼。 “嗯。”温彧朝女人点了点头，说，“您好，请问怎么称呼？” “我姓白。” “那让小朋友先和这位大哥哥去教室里玩一会儿吧，您跟我来。”温彧说。 “好。”女人应声，蹲下来和那个小女孩儿说，“元元啊，你去和那个大哥哥玩过家家好不好？妈妈一会儿就过来。”她指了指站在旁边的乐佳。乐佳非常客气地咧开嘴笑着，弯下腰朝小朋友招了招手。 女人牵着小朋友的手往前送了送。 那个叫元元的小朋友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女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元元，我们去那边玩积木好不好？”乐佳往前走了一小步，轻声说。 沉默了片刻，元元松开手，自顾自地往里面走去。乐佳赶紧跟在后面进去了。 温彧朝女人点点头，抬手往里面迎：“请跟我来。” “嗯，好。”女人的手攥着包带，看起来有些紧张。 “您放心，那个医生也是专业的，有办法应对。”温彧安慰道。 到了会诊室，女人拿出检查单，说是元元有自闭症。但是情况没有特别严重，小朋友会说一些简单的词，但是很少能完整说出一个长句子，也不愿意主动开口和别人说话。 温彧翻看着检查单，一边听着女人说的话。 “嗯，情况我大概了解了。”他拿了平板过来，问，“之前有没有在其他地方接受过训练？” “……没，没有。”女人顿了顿，很快地说道。 温彧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我等会儿要先给她填一个量表，再决定训练方向。”温彧站起身，“走吧，您在旁边看着就可以了。” “好……好。”女人抓着包带，赶紧站了起来。 出了会诊室，温彧发现又有几个小朋友来了，丽姐也到了。 言丽朝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辛苦了。”温彧也笑了笑，“你和乐佳先带着来的小朋友照常训练。” “嗯，好的。” 乐佳还和元元一起，但是只是坐在一旁。元元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自顾自地玩着积木。 “你先去隔壁教室帮忙吧。”温彧轻声说。 乐佳拍拍屁股站起来：“诶，好嘞。” 温彧让女人在门口的沙发上坐了，自己慢慢走过去。 “元元，你好呀。我是今天和你一起玩的老师。”温彧单膝跪地，弯了点腰，将视线与元元齐平，声音放轻放柔。 听到声音，元元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身玩起了玩具。温彧在平板上记录着。 然后他转到元元前面，摇了摇手，算是打招呼。 元元停了停动作，瞧着他。 温彧又摇了摇手，脸上带着笑。 元元顿了顿，也抬起手，慢慢地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把自己的小手贴在了温彧的手心上。 “嗯，早上好哇。”温彧笑了笑。 “元元，你在玩积木啊。”他往后面的积木堆瞧了一眼，“可以帮我堆一个小房子吗？我不会诶。” 元元皱了皱眉，收回手。 “可以告诉我怎么堆小房子吗？教教我吧。”温彧变换着语调，学着小朋友说话的样子。 女人有些担忧地看着那边的情况，元元看了门口的女人一眼，又皱了皱眉，转身拼起了积木。 没一会儿，温彧就看着她一点一点很有条理地把一个小房子堆了出来，还搭得挺漂亮。他点点头，在平板上记下。 元元堆好之后转过身，自己站到了小房子的后面，一动不动地看着温彧。 温彧及时地给出反应。他拍了拍手，给她竖了大拇指：“元元也太厉害了吧，这个小房子真漂亮！”他发现自己说完，这孩子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扬了扬。 “我想要那个红色的西红柿娃娃，可以帮我拿过来吗？”温彧换了条腿跪着，笑着歪了歪头。 经过前面几轮对话，元元还算配合地过去把西红柿娃娃捡了起来，丢到温彧面前。 “诶，谢谢元元。”温彧把西红柿娃娃捡起来，搭在自己的膝盖上。 然后，猛地一下，温彧把娃娃抛了起来。 元元的视线就跟着娃娃往上面走了。温彧了然，在平板上记录着。 …… 记录得差不多了，温彧笑着和元元说：“元元，给我搭一艘很大很大的船，好吗？” 元元看了他一眼，便转身挑起了积木。 温彧起身，走到女人身边。 “元元的情况确实不严重。”他划拉着平板，“认知和感觉都没有太大的问题，主要是沟通和社交这块，小朋友不愿意开口说话，然后身体常常出现握拳又松开的刻板行为。” “行，那我就把她放你们这里了。”女人答得很快，“谢谢医生啊。” “应该的。”温彧合上平板的盖子，跟她说，“今天就开始训练也可以，您可以等下午五点来接孩子，或者全程陪同也是可以的。” 女人偏开视线，往后面瞧了眼，说：“我下午再来接吧，麻烦温医生了。” “嗯，好的。”温彧点点头，“那过来缴费吧。”他往柜台那边走了走。 “医生啊……这个可以等等吗？”女人露出窘迫的尴尬表情，“我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我等一个疗程结束了再交可以吗？” 这种情况也很常见，温彧说：“好，不着急。您慢慢来。” “谢谢温医生，谢谢你。”女人鞠了鞠躬。 等要交代的事项全都交代完，女人便匆匆离开了。温彧回到教室里，和乐佳、言丽他们一起给孩子们做训练。 现在还在康复中心接受训练的小朋友有五个，加上今天新来的元元，就是六个。 工作量还不算太大。 温彧回到元元在的那个教室。刚进门，就看见元元转移到了门旁边，一动不动，直勾勾地抬头看着他。 小扬就是一个很喜欢各种飘带穿搭的人，感觉飘带像是某种本体hhhhh如果是温大夫的风衣系带，那就太喜欢了，感觉会一边系，一边笑得很暧昧～[坏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第13章 第 13 章 “元元，要和我玩躲猫猫吗？”温彧笑着说，蹲下来，摊开手，“牵牵手去隔壁好不好？跟别的小朋友一起玩。” 元元看到摊开的手掌心，刚要把自己的手按上去，一听后半句话，咻地一下又把手缩了回去，转身往积木堆走。 温彧无奈地收回手，搓了搓手指，站起身也往那边走。 元元握了握拳，又开始玩积木。这次她似乎想要将积木搭成一辆长长长长的火车，她走来走去，搬运着五颜六色、各种形状的木块。 这一批积木是刚开业的时候买的了，也有快三年了，颜色已经没有刚开始那般鲜艳，即使擦拭得很干净，看起来还是和蒙了一层灰一样，积木上也有很多千奇百怪的划痕。 温彧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盘腿坐下，看着元元忙前忙后。 他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余之扬，想到了他有些狡黠的笑容：“积木啊，应该和模型差不多吧，要不要再去定做一批新的呢……” “你说，我要不要给云开做一批新的木头玩具？”余之扬转着椅子，看向一旁的顾清，“温彧说要让我去当一日志愿者，我是不是要准备准备？” “你俩约会的方式还挺小众。”顾清嗤了一声。 啧。余之扬将椅子停住，说：“不是约会。说正经的。” 顾清扬了扬眉毛，有些意外：“那对你来说，这行为更小众了。” “怎么小众了？我本来就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公民！”余之扬对自己进行了一番评估。 “这有啥好想的，你想做就做呗，大不了他不收你就带回家自个儿玩去。”顾清没理会他的评估结果，回答了一开始的问题。 “有道理。” 余之扬打了个响指，丢下顾清就往工作间跑。 “诶诶诶，我的问题还没说呢！”顾清根本跟不上他的反应速度，话还没说出口，余之扬已经关门了。 啧。顾清挠了挠头发：“还想问问要不要再招一些员工呢。看这使不完的力气，暂时是不需要了。” 虽然温彧说只要提供情绪价值和陪伴就可以了，余之扬想着既然去做志愿了，还是应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帮一点。他就擅长对木头削削剪剪的，之前看康复中心那边也有木质的玩具，想来是需要的。 “木马？上次去好像看到有个闲置在角落的，不知道是不是坏了。”余之扬思考着先从什么下手，“那就先做这个。” 他手撑在放着木材的桌面上，看了眼工作间一边的各种机器。 “还是自己慢慢磨吧，机器做的到底不如自己做的有温度。”他转了转手腕，先做了一套热身运动，“开工。” 木马，他之前有做过小小的摆件样式的，大一点的应该也差不多。余之扬用电脑调出之前的图纸和数据，又查了查现在市面上卖的尺寸，用键盘敲敲打打，重新搞了一分图纸出来。 然后就是量尺寸、画线、切割、裁剪…… 最最难弄的部分是圆形的把手，以及各种榫卯结构。余之扬希望最后做出来的木马不光可以支撑得住，还要牢得很，所以他得保证每个榫卯都严丝合缝，不容许一点差错。有些榫卯得露在外面，他想了想，还是用蝴蝶榫，好看又牢固。 …… 余之扬一工作起来就容易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要不是顾清用力地敲了门，他都没反应过来时间已经溜走了大半。 “中午的盒饭，先吃点儿吧。”顾清站在门口，头往外甩了甩。 “咕……”似是听到了午饭的召唤，余之扬的肚子不顾本人的意愿，吹起了号角。 余之扬低头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行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他放下锉刀，拍了拍手上粘上的木屑，又抖了抖衣服，才慢慢走出工作间。 顾清带来的盒饭看起来还真诱人，西红柿炒鸡蛋、椒盐排骨、皮蛋上汤娃娃菜，有荤有素，有红有绿，热气蹭蹭蹭地往上窜。余之扬看到这才觉得自己很饿了。 他一把扯开椅子坐了上去，一个冲刺划到桌子边边，拿起了一次性筷子。 “嗯嗯，非常之香啊！”他一手扶住装米饭的塑料盒，一头埋下去挖了一大口，就着番茄鸡蛋的酸甜。 “那是，也不看是谁挑的店。”顾清慢条斯理地夹着菜，笑着应声。 “哪家店啊，推给我。”余之扬抽空说了句话，“我以后要去店里再吃一回。” “这么点菜就把您的心勾走了啊，厉害。”顾清倒腾了下手机，“发你了。” 余之扬乐了，也没反驳：“是啊，我其实很好拐走的。” “嗯嗯嗯，不知道最后是哪个倒霉蛋拐了这么个大魔王回家。”顾清把吃完的排骨一一摞好，“温大夫人帅心善的，希望不要是他吧。” “滚蛋！”余之扬在桌子底下踢了他鞋子一脚。 “You fake evreything,And now that it''s all in the open……” 余之扬瞥了眼放在旁边的手机，把椅子划过去，拿起来直接按了免提。 “小扬啊，吃午饭了没？”一阵飒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似乎还带着一缕缕的海风。 “正吃着呢，和顾清一起。”余之扬重新拾起筷子。 “嗯，阿姨好啊。”顾清冲手机那边大声地说。 “诶，小顾好哇。”那头余芝紫还躺在海边的沙滩上，阳光晒着正舒服，声音都透露着几分慵懒。 “我的好妈妈呀，您终于在美丽的夏威夷想起来您还有个儿子了吗？”余之扬喝了口汤，有些撒娇地抱怨，“老余也在旁边？” “我儿一直在我心中昂哈哈哈。你爸，在呢。” “这儿呢，儿子。”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插了进来。 “说吧，什么事啊？我这里一切都好，不用担心。”余之扬勾了勾嘴角。 “就是提前跟你说一声。”那边的声音欢快了起来，“我们要回来啦！！” 余之扬的眼睛亮了亮，笑道：“真的？你俩玩开心了？” “嗯，这次玩了快一年了，钱包都要瘪了。”余芝紫吹了声口哨，“开心是很开心的，之前让你跟我们一起出来你不来，后悔了吧。” “我忙着呢。而且国外有啥好玩的。” “忙着看帅哥了吧。”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当妈的最清楚不过了，“不好玩之前还跑出去待了五年。怎么样，回来有没有喜欢的？” 喜欢的……余之扬顿了顿，应她：“喜欢也得看缘分啊。” “呦，现在说话这么玄了。看来是有特殊的对象了？跟小温比起来怎么样？”亲妈就是喜欢直接在他的伤口上撒盐，虽然伤口早就结痂脱落了。 “……呃。”余之扬噎了噎，“妈妈你推理太多了。” 顾清就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心想，阿姨还真不巧，您儿子将要第二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行吧，你自己注意分寸，不许做伤害自己的事情知道吗？”余芝紫又恢复了妈妈的语气，耐心地嘱咐着说了一遍又一遍的话。 余之扬感觉心里烫烫的，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在打电话，又乖巧地回了一句：“嗯，我知道的。” “好，那我挂喽，再见。” “儿子再见！” “嗯！拜拜拜拜。” “跟小温比起来怎么样啊？”顾清还是没忍住欠了一句，“小温就是温大夫？” 余之扬微笑着看着他，眼睛眯了眯：“是啊。那当然是温大夫更胜一筹。成熟的男人还是很有魅力的。”他砸吧了下嘴，回味起来。 吃好饭，俩个人将餐盒、桌面收拾好，把垃圾扔进了垃圾桶。 “我说，要不要再招几个员工或者实习生？”顾清还是提了一嘴。 “可以啊，轻松一点我没意见。”余之扬往桌子上一趴，准备歇一会儿。 顾清：“行，那我下午搞个招聘广告出来。你下午什么时候走？” “差不多五点吧，过去刚刚好。”余之扬一下子坐直，早上光想着那玩具了，忘记了模型还没拆好。 “嗯，好。” 余之扬也不歇了，转头又走进了工作间。 鹳雀楼模型已经完全拼好了，成品还是蛮震撼的，余之扬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拍个照留念一下吧，以后去了温彧家，可能就见不着了。”莫名的小伤感涌上心头。他跑到外面把手机取来，围着模型拍照，各种角度、各种色调，库库一阵拍。 拍完之后，他随手挑了几张最满意的，发在了微博上。 「每个作品都像自己的孩子。宝贝啊，以后去了别人家里也要好好听话，知道吗？我会想你的。」 温彧用小号给微博点了赞，弯了弯嘴角。 想了想又在下面评论道：大胆点，想的话也可以直接杀到别人家里去看(^.^) 余之扬的微博名字叫“抱着木头的小羊”，经常发一些自己做的小玩意大玩意，还有各种吐槽和新奇小故事，偶尔也会发发自己的照片，特别有趣。因此也吸引了一波粉丝。 现在那条微博下面已经有不少评论，温彧的评论下面也盖起了楼。 「同意，支持小羊凭美貌入室行凶。」 「别看他只是一只羊，羊儿的勇气难以想象……」 「羊儿请杀进我家！」 甚至有人发了用余之扬照片做的可爱表情包。 …… “漂亮。”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是元元凑到了自己身边。温彧看着贴在自己手臂上的挂件，有些惊喜。 “元元，什么漂亮啊？” 元元没再开口说话，而是指了指那个被温彧放大的表情包。 温彧顿了顿，然后轻轻搂了搂小姑娘：“嗯，漂亮。” 以后是哪个幸运蛋会把小扬拐回家呀？ 温大夫：[墨镜] ps：小羊的可爱表情包本来是顾清为了整蛊自己兄弟做的，但是因为羊儿过于貌美，表情包做出来意外的可爱而被很多人收藏使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大胆点，想的话可以直接杀到别人家里去看(^.^) “呦呵，这个大于号是谁啊，挺会发言啊。”顾清也看见余之扬新发的微博了，正在各显神通的评论区里头逛呢，他凑到余之扬身边，用手肘捅了捅他，“说你心坎儿里去了吧，啊？” “是啊，可能是我肚子里长得像大于号的蛔虫终于修炼成功，化为人形了吧。”余之扬手法利落地拆着大模型，嘴角衔着笑，“还要把我的心里话捅出去，真不地道啊。” “你等会儿直接去温彧家了？”顾清放下手机，站一旁看余之扬忙活，“明天还来上班不？” “明天？为什么不来？”余之扬疑惑地问，“我要请的也不是明天的假啊。” 顾清嘿嘿笑了起来：“我这不是怕你控制不住自己，温大夫引狼入室然后成功反杀，把你折腾得起不来了嘛。” “嗯？”余之扬抄起桌上的长木块当剑使，戳在了顾清手臂上，“说什么呢，我是这样的人吗？不对，我有这么弱嘛。” “诶诶诶，这可说不准。”顾清顿了顿，学着刚刚余之扬说话的样子，“毕竟，成熟的男人还是很有魅力的。” “走走走，别打扰我干活。”余之扬笑着，把他推出了工作间，“赶紧搞你的招聘广告吧。” 常常说下山容易上山难，拆模型就要比搭模型轻松很多。余之扬从顶上开始，一圈一圈往下取，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此地空余鹳雀楼……的废墟了。 但是他拆的时候还是失策了，只顾着把零件往下取，忘记取下来的时候顺便分分类放好了。 他看着堆成一堆的零件，一拍脑门：“唉……还要整理整理。” 刚刚从柜子里取了三个小盒子出来，余之扬看着那堆东西，笑了笑：“去温大夫家再慢慢分也不急。”于是又把小盒子送回了柜子里，然后把零件小心地叠好，收进了一个大箱子里。 “大功告成。” 他抱着箱子出了工作间，把箱子放到了门口招待的茶几上面。然后无所事事地晃悠到顾清后面，看他弄招聘的东西。 “你看看，这条件可以吗？有没有要补充的。”顾清转了转椅子，挪到旁边一点，把电脑屏幕完整地展示出来。 余之扬便往前趴了趴，凑近点儿仔细瞧瞧。 “这海报做得还怪好看的，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哈。” 顾清大学是学美术的，也在学校艺术部团委担任过干事，做过的海报不计其数，这技能也是练得炉火纯青了。 余之扬扫了眼招聘的要求，没什么大问题，就补了一句：“挺好的。到时候面试我要操心吗？” 顾清用一种你在说什么屁话的眼神转头看他：“你也是合伙人，这事儿你当然要参与，而且设计还有模型那块儿都是你更懂。” “行吧，面试的时候通知我一下，我怕忘了。”余之扬垂眸，看见电脑上的时间显示已经下午五点了，不由得弯了弯眉眼，“我马上要下班了昂，快五点半了。” “你本来下午就请了假，不算上班。”顾清挥挥手让他撤了。 余之扬非常灵活地瞬移到了门口，坐在招待处的沙发上等人，面前放着装零件的大箱子。 温彧进来看见这一幕，总感觉自己不是来接余之扬的，而是来领养他的。“冒犯了冒犯了。”他轻声咕嘟着，抬了抬手打招呼。 “你来了。”余之扬站起来，抱起前面的大箱子，眼睛里写满了“我们走吧，我们走吧”。 温彧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兴奋，只是点了点头，说：“嗯，有需要我拿的东西吗？” “都在这儿了。”余之扬抬了抬箱子。 “好。”温彧伸出手，想要接过箱子，余之扬一个转身躲过去了。 “没事没事，我抱着就可以了，不重。” “……嗯。” 余之扬和顾清又打了声招呼，跟在温彧后面上了车。 温彧家离这里很近，一晃神就到了。 他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将车倒进了自己的车位里。 “这停的，还真是标准啊。”余之扬看着与地库线齐平的车身，想起自己的开车技术，不由得感慨。 温彧也想起来，之前和余之扬在一起的时候，他好像就没怎么开过车，说是懒。 “温哥，什么时候教教我开车呗，我可以交学费的。”余之扬等温彧熄了火，解开安全带凑过去问道。 “你已经有驾照了。”温彧老实地回道。 余之扬：。哦。 “下车吧。” 温彧家在8楼，两个人从地下车库搭电梯上去。 余之扬现在有些后悔刚刚没让温彧帮忙拿这个箱子了，这个箱子直接封印了他的双手，他什么也干不了了，只能跟在温彧旁边走着，最多动动嘴。而且他也不想现在开口让温彧拿，免得被误会自己体力不行，身体很弱。 “叮。” 电梯到了，温彧先出去，然后转身扶了下电梯门，余之扬赶紧抱着箱子走出来。 温彧家还是老样子，跟五年前没什么太大区别。以至于余之扬走进来的时候突然有一种错觉，仿佛他俩并没有分手五年，好像昨天还一起在客厅看电影来着。 诶？还是有不同的。 “温哥，怎么书房不开门开窗通通风？我看其他房间门都开着，你早上出门忘记了？”余之扬脱了鞋，把脚蹭进温彧放过来的拖鞋里。 正在脱外套的温彧闻言，朝书房那边看了眼。 他慢慢把外套整理好，挂在衣架上，说：“已经不是书房了，我当仓库用。” “哦，这样。”余之扬踏进客厅，把箱子放在了茶几上。 肯定有问题，温彧之前从来不会再白天锁门的，特别注意屋里的空气质量。余之扬忍不住又偷偷瞄了眼紧锁着的那间房门，挑了挑眉。 而温彧，一直在偷偷看着余之扬。把箱子放下之后，他才发现余之扬今天戴的飘带很不一样，比以往戴过的要长一些，花纹也复杂一些，而且……总觉得特别眼熟。 算了，一定是他记错了。 “这位客人，您想要把这个模型放在哪里呀？”余之扬很快调整好表情，一秒入戏，“模型比较大，后期可能不方便移动。” 即使过了五年，温彧对余之扬老戏骨的身份从来都是认可的，也见怪不怪了，配合地问道：“你们工作室还有上门拼模型的服务？这么贴心。” “没有哦。”余之扬的手指在箱子上轻轻地敲着，“是因为温先生长得太帅了，让我情不自禁，悄悄地给您开了会员，现在只有您可以享受这项服务哦。” 看起来不像是正经服务。 “哦？我的荣幸。”温彧滚了滚喉结，眸光沉了一瞬，又瞬间恢复清明，“直接在客厅拼吧，我去拿一张垫在下面的木板。” “……也行，听你的。”余之扬还以为有机会看看那个“仓库”里面有什么。 温彧没有开仓库的门，而是去卧室里拿了张四四方方的木板出来。 “在这个上面拼吧。”他把木板平方到茶几上。 看见木头，余之扬心思就被勾走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木头的表面，然后曲起手指敲了敲。 他眼睛亮了亮，说：“这木头不错啊，花纹好看，也挺结实的。” 温彧也跟着笑了笑，心想：想要钓到这只抱着木头的小羊还真容易，都不需要买好吃好玩的，给块木头就行了。 “嗯，之前路过木材市场的时候看到的，觉得漂亮，就买了。”温彧说，“我们现在就开始拼？还是先吃个晚饭？” 温彧不说，余之扬都没反应过来两个人都还没吃饭。拼这个模型大概也要花个两三个小时的，弄完都得八点多了。 “那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余之扬竖了竖拳头。 “家里，只有一些剩菜了，去楼下大排档吃，可以吗？”温彧开口询问，眼神里似乎还藏着几分紧张。他知道余之扬家里条件还不错，之前交往的时候一直怕他会嫌弃楼下有些脏乱的大排档，大多时候都是去远一点的餐厅吃，或者温彧自己亲自下厨。 余之扬没想那么多，拍了拍肚子，带着一些激动的语气说：“那家王哥大排档？我之前一直觉得那边的味道特别特别香，结果一直没机会去尝尝呢。好哇好哇，那我们现在去？” 温彧悄悄呼出一口气，放松地笑笑：“嗯，那我们走吧。” 他重新拿了件薄的针织外套穿上，准备出门。余之扬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温彧换上这件卡其色的针织衫简直不要太温柔，整个人像是开了一层柔光滤镜。特别的有……余之扬纠结着用词。 嗯……人夫感！但是里面的黑色半高领打底又特别的性感。 这就是熟男的魅力吗？ 余之扬轻轻啧啧了两声。 想到外套，等等。余之扬的动作滞住了。 他把要还给温彧的风衣落在工作室了！ 等等等等！他好像把他特意开到工作室的车也丢在那边了！！！ 羊儿见彧忘车这块/. 小电驴拍了拍小汽车：兄弟，我懂你。 55555小收藏我会一直视奸尼的！动一动吧好不好 (~T.T)~ 但是也挺开心的，竟然遇到了小天使读者[亲亲]啊啊啊啊啊每次看收藏都很焦虑，但是一想到还有人看又觉得超级超级超级幸福哇！我一定会好好更完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 第15章 第 15 章 温彧穿鞋，站起来，愣了愣。短短几秒钟时间，余之扬脸上的表情就从欣赏、满意和玩味变成了诧异、懊恼、无所谓吧，可以说是特别精彩。 “怎么了？”他问道，从鞋柜上把手机拿上。 余之扬扶了扶额头，说：“我真是太笨了。” “嗯。”温彧应了一声，等着他继续说。 结果余之扬的重点一下子就偏了，猛地抬头质问道：“你还嗯！我其实也不笨吧。” 这大动作吓了温彧一跳，他老实巴交地解释道：“抱歉。刚刚那个不表示肯定。” 温彧推开门出去，余之扬跟在后面。 电梯还没来，正在从一楼慢慢地爬升。 “所以说，怎么了？你哪里笨了？”温彧偏了偏头，看着他。 余之扬摆摆手：“其实没什么，我本来想把你的风衣带来还你的。都已经拿到工作室了，结果又忘记了。” 风衣啊，不说他都忘了。温彧刚想要说没关系，就看见余之扬歪头朝他眨巴了下眼睛。 “一定是老天给的机会，希望我们多见几面吧。”他咧开嘴笑了笑。 温彧的“没关系”就这样不上不下地被堵在了喉咙里，半晌他才轻声地回了一句：“嗯。” “嗯？”余之扬挑了挑眉，“这个也不表示肯定吗？” 温彧不自在地将拳头抵在嘴巴上，偏过头去，只淡淡地留下一句：“跟刚才那个不一样。” “哦～不一样啊。”余之扬愉快地笑了笑。 电梯终于爬到了八楼，等门一开，温彧抬脚就往里走，步子快，但又要装出不紧不慢的从容感，余之扬没忍住，勾了勾嘴角，跟在他后面进了电梯。 王哥大排档就在小区楼下，现在这个时间还不是用餐高峰期，店里还有位置。温彧带着余之扬往里走，挑了一张靠角落的桌子。 余之扬刚想坐下，后衣领就被提溜了一下。 他回头，头一回看着温彧露出懵懵的表情。 温彧一下子松开手，恨自己手伸得太快了。他顿了顿，说：“桌子椅子可能不太干净，先擦一下再坐。”说完也没看余之扬，就赶紧在桌上抽了几张餐巾纸，快速又全面地把两个人的椅子和桌子都抹了一遍，然后默默地绕到桌子另一边，坐下。 余之扬是知道温彧挺爱干净的，但是突然来这么一遭，也是出乎他意料了。等温彧都坐下了，他才反应过来，赶紧也坐下，身体往前倾，凑到温彧面前轻轻地说：“你也太可爱了吧，宝贝。要不是在外面，我真的会忍不住拉着你……接吻。” “呦，温大夫又来照顾我生意了。” 是一个胖胖的男人，看起来应该就是招牌里的王哥了。有外人在，余之扬老实地坐了回来，脸上还带着笑。 余之扬笑得好看，王哥也注意到了，说：“呦，新客啊。今天山哥不来？” 温彧赶紧看了眼余之扬，心想王哥你快别“呦”了。 “温哥经常和山哥一起来这里吃吗？”余之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特意加强加重了山哥这两个字。 “是了，山哥也住在旁边这个小区嘛，心里不痛快就要找温大夫喝酒。”王哥毫无察觉地继续添油加醋。 “哦～这样。你们邻里感情还真好，羡慕。”余之扬将菜单转了转，推到温彧面前，“那温大夫一定特别了解有哪些好吃的了，给我这个新客推荐推荐呗。” “嗯，你俩看看，要吃些什么？”王哥一只手托着本子，一只手拿着笔。 两只眼睛一齐盯着自己，温彧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煎熬的点菜环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哪里是点菜啊，弄得跟面试一样。 他故作镇定，翻了翻菜单，还是按照平常吃的，先点了一些。等王哥端着小本子去后厨说了，他慢慢呼出一口气。转头，和一双弯月似的眼睛对上了。 余之扬也不说话，就这么笑眯眯地托着腮看他。 “……咳咳，你今天系的飘带还挺特别的。”温彧总觉得现在的沉默很尴尬，没话找话道。 谁知余之扬听见这话就笑得更开心了，低着头，笑得放肆。 “嗯，也是我戴过最特别的飘带了。”他抬起头，“温哥你真没见过这条？你应该有印象的吧。” 温彧是个很严谨的人，闻言真的开始回忆起来。余之扬落在他家的领带都已经被他小心地收好了，分手后他其实也有偷偷关注过余之扬一段时间，他搜索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答案，他想，这应该是余之扬不久前买的吧。 “没见过，你最近新买的？”他老实地回答。 余之扬挑了挑眉：“嗯，也对。这是我新拿到的。” “我们康复中心是八点半就开门了，你后天看着来就好。”刚刚那个话题聊不下去了，温彧非常干脆地换了一个自己熟悉一点的领域。 做志愿的事情还是要正经对待的，余之扬收了收放肆的笑容，认真地说：“嗯，好的。那我也差不多八点半到吧，要不再早一点，先准备准备？你肯定八点不到就到了吧。” 温彧点了点头，但还是说：“没事，不着急，你晚一点也可以。” “行，我知道了。” 没一会儿，诱人的香气就席卷过来。他们的烤鱼做好了。 王哥大排档的招牌之一，就是这个烤鱼。用的是大草鱼，虽然刺有些多，但是肉质极其鲜美，温彧点了蒜香微辣的，红滋滋的油在鱼下面翻滚着，热气蹭蹭蹭往上窜。 “鱼已经可以吃了，下面的配菜还要在煮一会儿，你们慢慢吃。”王哥笑得憨厚，“好吃的话常来嗷。”后面这句是对着余之扬说的。 余之扬已经被那香味勾住了，忙笑着点点头，说：“嗯，闻起来是香得不得了！” “谢谢捧场啊。”王哥嘴咧得更开了，“其他菜也马上就好，稍等昂。” “诶，好嘞。”温彧抬了抬手，捞了两双一次性筷子出来，递了一双给余之扬。 “尝尝吧，吃起来应该也挺香的。” 余之扬早就迫不及待了，拆了筷子的塑料包装，就赶紧夹了一大块鱼肚子上的肉塞进嘴里。 “嗯，很鲜诶！”余之扬眼睛亮晶晶的，“感觉像在吃螃蟹的肉。” 温彧不由得莞尔。 鱼下面还藏着土豆条、乌冬面、油豆腐、娃娃菜、火腿肠、菜花……简直是应有尽有，咕嘟咕嘟地烧着，各种香味混杂着，交织着，又融合地恰到好处。余之扬很想把这个锅直接搬回家啊。 “要不要尝尝这里的米酒？度数不高，挺清甜的。”温彧怕他吃得太咸了，问道。 余之扬特别偏好甜甜的东西，嘴里的鱼肉还没咽下去呢，就举起了手，表示同意。 温彧便招来了一旁的服务员，让他帮忙给这桌添一壶米酒。 太阳落山，天渐渐黑沉下来。店里的灯都打开了，来吃饭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门口都排起了长队。 温彧他们的菜都已经上齐了，上汤螺蛳、酱香萝卜、咸蛋黄茶树菇，余之扬筷子都要夹不及了，哪个都想要多吃几口，然后时不时还要喝一口米酒重置口腔温度。 不知不觉间，肚子就圆滚滚起来，余之扬看着已经夹到碗里的乌冬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推到对面去了。 温彧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习惯性地接过小碗，夹起里头的乌冬面。 面刚刚放进嘴巴里，他才意识到不对劲。这太奇怪了，他怎么对吃别人剩下的东西这么熟练。 呃……虽然余之扬也不能算是别人。 一个习惯，五年还有肌肉记忆，这正常吗？ 温彧的动作卡住，现在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他筷子停住的这一瞬间，尴尬就已经冒出来了。 算了，反正余之扬应该没察觉到。温彧慢吞吞地重新启动筷子，慢条斯理地把面都吃完了。 他放下筷子，想拿纸巾擦擦嘴。 一张纸巾就伸到了他面前。 “抱歉啊，刚刚习惯了，直接把吃不完的东西推给你了。”余之扬嘴上说着抱歉，表情上是丝毫都看不出来，反而有几丝愉悦，“温哥你不会介意吧。” 温彧接过纸巾的手又死机了。 “没，没关系，我也没注意。”他拿纸巾盖住嘴巴，偏开视线说道。 余之扬勾了勾嘴角：“那就好。” “走吧，我去结账。”温彧站起来，“你先去外面吧。” “嗯，那下次我请你吧。”余之扬也撑了下桌子站起来，往外面走。 打头碰上刚送完菜的王哥，王哥抬手招呼了一下：“咋样，吃得还可以吧。” “那真是太可以了。”余之扬两只手都竖起了大拇指，“以后我还来。” “诶呦，那好哇。慢走嗷。” “嗯嗯，王哥生意兴隆。”余之扬摆摆手，出了店门。 王哥回头看了余之扬的背影一眼，走到柜台前凑温彧旁边。 “温大夫啊，今儿个带喜欢的人来的吧。”他轻声说。 温彧顿了顿，笑了：“嗯。” “那好哇，两个人好好的昂，以后常来。”王哥爽快地拍拍他的肩，又钻进后厨了。 喜欢的人…… 温彧往外面走，还没推门出去，就瞧见了门口对樟树动手动手的余之扬。 这树长得还挺标致，余之扬抬头看了看，脸上带着笑。 笑得真好看。 温彧推开门，走向他。 想吃烤鱼了[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 第16章 第 16 章 “买好单了？”余之扬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转身问道，手插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温彧点了点头：“嗯，走吧。” “GOGOGO！回去拼模型。”余之扬伸了伸懒腰，说着干劲十足的话，却迈着懒散的步伐。 余之扬之前经常来温彧家，也住过一段时间。五年过去了，记忆还是很清晰，他在前头熟门熟路地走着，跟回自己家一样。 “到了。”他往门旁边一站，侧身看向温彧。 温彧掏出钥匙，拉开门，抬了抬手让他先进去。 余之扬走进屋，习惯性地把外套脱了扔在沙发上，然后自己也往那儿一瘫。他仰头靠着，眨了眨眼睛缓解疲劳，然后舒舒服服地就闭上了眼。 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察觉到不对，睁开眼……竟然看见了温彧，他的前男友。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余之扬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眼睛里像盛着一抹清凌凌的酒，“你为什么在这里？来陪我睡觉的吗，宝贝。”说着就抬手往上，想要掐一掐温彧的脸。 温彧本来手撑在他脑袋旁边，低头瞧他，看他那不安分的手就要往他脸上来，往后仰了仰：“这是我家。” “米酒的劲儿上来了？”温彧用手背贴了贴余之扬微微泛红的脸颊。 余之扬蹭一下坐了起来，一拍脑袋：“啊，真是脑子坏掉了。我是来你家帮你拼模型的，竟然才几秒钟就忘了。” 温彧绕过沙发，把开着的窗户合上一些，只留了一条缝，免得某只脆弱小羊又感冒。 “没关系，现在来拼吗？”他回到放着大箱子的茶几前，直接盘腿坐在了地板上。 “拼的，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余之扬一骨碌站起来，也往前一趴，盘腿坐在了地板上，“温彧，总感觉你家像是我家一样，让人很安全，所以才会那样的。”他轻声地说道，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温彧听，说完又觉得自己很矫情，一点也不帅，感觉自己ooc了。 啧。余之扬扇了扇自己面前的空气，笑了笑说：“哎呀我说这些干嘛，我们赶紧开始吧，等会儿该耽误你休息了。”他把箱子打开，把里面的零件一个一个拿了出来，按类别摆在桌子上。 温彧看着他，也跟着把零件拿出来，仔细比对，放进相应的堆里。他的动作很慢，想了想还是轻声地说了句：“嗯，我都知道。” 余之扬拿零件的手一顿，怔怔地看着手上的木块。 “嗯，温大夫最是善解人意了。”他勾了勾嘴角，又恢复了往常漫不经心地状态，然后继续摆零件。 温彧没再应他的话，认真地帮忙把零件分类放好。 模型很大，零件也相应的有很多。他俩搞了好一会儿，才刚刚把零件全部分门别类地放好。 工作的时候，余之扬一直是百分百投入的，现在也是。他从手机里调出搭建的图纸和自己记的步骤，从底下开始，慢慢往上搭建。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这方面温彧不了解了，不敢贸然动手。 余之扬手里忙着，只是抬头晃了晃脑袋，挑了挑眉说：“放心吧宝贝，这点儿小事我能搞定，你瞧着吧。” 温彧便听话地没动，手往身后的地板上一撑，眼睛一转不转地瞧着余之扬。 …… “那个，要不你先去忙你的？”余之扬感觉被盯得腿脚发麻，他往后倒了倒，换了换腿，“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想亲一亲你。” 自相矛盾。温彧在心里想着，但还是起身，去卧室里拿了本书出来，重新靠着沙发坐回到地板上，专注地看起来。 余之扬工作时喜欢一个人呆着，不喜欢旁边有人，即使是五年前和温彧交往的时候，他也是会坚决表示不习惯旁边有人看着的。 刚刚也是，因为一直能感受到带着温度的眼神，他是觉得有些不自在的，但是却说不出驱赶的话……可能因为这里是温彧家？ 温彧坐在他旁边，只是静静地看书，时不时有翻动书页的声音。时光好像都舒缓了下来，余之扬捏着零件，感觉很安心，还有…… “Flipped。”这个单词闯入脑海，余之扬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没忍住转头，盯着温彧的侧脸看了好久。 倏地视线交错，温彧歪了歪头，询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余之扬收回视线。可能是心里的小鹿又迷路了吧。 等比例缩小的鹳雀楼慢慢从茶几上拔了起来，余之扬也从松松地坐着、挺直腰杆到站了起来。 “咔哒。” 余之扬按进最后一个小零件，拍了拍手说：“完工。” 温彧坐在地板上，一下子竟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 “看看怎么样？”余之扬的脑袋从高高的鹳雀楼后面冒了出来，眼睛亮晶晶的，已经没有了刚刚进屋时的朦胧和湿气，整个人的兴致看起来很高昂。 温彧把视线落回到拼好的鹳雀楼模型上。 深褐色的木头，每一个小零件都打磨得光滑平整，现在隐隐地显出些光泽感。零件和零件之间通过各式各样的榫卯紧紧相连，很有古典建筑的特色。 “看看这个。”余之扬伸出手指，推了推上面的小窗。 “咔叽。”小窗被推开了，当真是活灵活现，温彧觉得这个小楼活过来了。 温彧手往后一撑，站了起来。他围着模型转了一圈，也伸手推了推小门和小窗，很顺滑，很有意思。 “真厉害。”他笑了笑，发自内心地感叹，“和真的一样。” “哎呦，嘴真甜啊，我喜欢。”余之扬站在一旁，手背在身后，嘴角弯弯，“好评可以转化成什么实质性的奖励吗？” 温彧直觉得这个奖励并不简单，但还是搭了腔：“你想要什么奖励？” “想要就可以有？”余之扬也没想到他会回应自己，闻言笑得更开心了，往他身旁靠了靠。 温彧：“在我可以做到且愿意做的范围内。” “嗯。”余之扬抬手搭在温彧的肩膀上，微微踮脚，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那我可以亲……” “不可以。”温彧拉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退了一步，揉了揉发烫的耳朵。 “啊……轻轻地抱一下都不可以吗？”余之扬甩了甩手腕，摆出委屈的表情，又很体谅地说，“好吧好吧，是我提的要求太逾矩了。” 温彧感觉自己的耳朵更烫了，像是要融化了一般，有些听不清了。 “那我走喽，晚安宝贝。”余之扬很干脆地撩起沙发上的外套穿上，趿拉着拖鞋就往门口走。 温彧机械地也送到门口，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什么。 余之扬穿好鞋子，站起来看着他，勾了勾嘴角：“不用送我了，再见……后天见。” “……嗯，后天见。”温彧挠了挠鼻子，给他开了门。 余之扬走了出去。 “那个……”温彧开口。 “还没走就想我了？”余之扬转过身，眉眼弯弯。 温彧抬了抬双手，手指伸开，又蜷起：“……那个，呃……” 余之扬笑了笑，往前快走了几步，扑进了他怀里。“抱一个？”他把手绕到温彧脖子后面，仰头微笑着。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拥抱，为什么心脏跳得像擂起了战鼓？比起之前在森林公园里猝不及防地相拥，这次心脏跳得更加嚣张，难以自持。 分开已经五年，为什么还是会为这样一个轻轻地拥抱而感到悸动？他们只是虚虚地抱着，中间的距离甚至还可以塞下一个小玩偶，但是却分明地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温彧感觉自己有点醉了，眼前的一切都眩晕得不真实，像在梦里，可他的梦里又不止这些…… 他慢慢地放下抬起的双手，在余之扬后背轻轻地拍了拍：“嗯，奖励。” 奖励的时效很短，温彧往后撤了撤，解除了这个拥抱。余之扬也见好就收，摆摆手往电梯间走，进去前还潇洒地抛了个飞吻过来。 温彧定在原地，看着视线中只剩下米黄色的瓷砖和冰冷的电梯门。 “咔哒。”他退回到屋内，关上了门。 不知道是酒醒了，还是梦醒了，温彧被突如其来的寂寞和害怕淹没。 直到…… 他看见了茶几上的鹳雀楼，屋顶上还插了一张小卡片。 他走过去，取下卡片，坐到沙发上。 「Surprise ！！抱着木头的小羊提醒您，请轻拿轻放，我会常常来玩的哦～」 下面还画了一只卡通小羊，寥寥几笔，看起来和一团毛线一样，但是仿佛可以看见上面得意的小表情。 温彧不禁莞尔，觉得自己浮了上来，很轻松。 嗯，是真实的小羊，不是做梦。 刚才拥抱的心跳声不会骗人。他想，他离小羊应该是更近了一点吧……甚至比五年前还要近。 温彧带着小卡片，走进了锁着门的书房。他又看了眼卡片，才拉开抽屉，小心地将卡片放了进去。 “晚安。” Flipped意思是“快速翻动”，在英文里还有一个意思是“Suddenly be very enthusiastic or lose control”，有本小说叫《怦然心动》，原名就是《Flipped》，还有同名电影[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呼——”余之扬靠在电梯墙壁上，舒出一口气。他抬手按在心脏上，想要让它不要蹦跶得太放肆。 1秒，2秒，3秒……失败。 “明明是我撩他，你这么兴奋干什么？”他恶狠狠地质问自己还在欢腾的心脏，“下次不许这样了。” 电梯缓缓地停在一楼，余之扬拢了拢外套，走出去。 他用打车软件叫了车，还有三分钟来接他。他移步到路口旁边的花坛旁，转了转手机，移动着显示位置的小箭头，确定车开来的方向。 身体也跟着手机转，他偏了偏头又被身后昏黄的灯光吸引了视线。 天空黑黢黢的，小区楼房的一个一个透着光的小格子就显得格外明显。有的窗帘紧闭，只有边角的光线偷跑出来，有的还可以隐隐约约看见里面活动的身影…… 余之扬下意识地就想找装着温彧的那个小格子，但是又想起来，那个小格子在后面几幢，被挡住了。 “他现在在干什么呢？”他轻笑着，“还在害羞吗？” 三分钟跑得很快，还没等余之扬收回乱飘的思绪，打的车就已经停在了面前。 “尾号是多少？”司机是个大腹便便的大叔，车里晃荡着最炫民族风。 余之扬弯腰上车，报了自己的手机尾号，就拿出降噪耳机带上。 舒缓的纯音乐轻轻在耳畔流动着，他放松地闭上眼睛，仰头靠在椅背上。 “咕咚咚。” 是微信来消息了。 余之扬摁亮屏幕，低头看了眼。 【温大鱼】：你没开车，现在是打车回去？车牌号发我一个吧，到家了说一声。 嘴角不自觉地就慢慢翘了起来，余之扬调出打车软件，把车牌号截图发过去，又哒哒哒地敲了条消息。 【一只漂亮的羊】：收到，温医生请放心。 温彧划拉着手机，点开那张截图仔细地看了眼。刚退出大图，又有消息进来了。 【一只漂亮的羊】：有人惦记的感觉真不错，希望下次可以直接带温医生回家～ “一起回家……”温彧喃喃道，低头轻笑，没有再回复。 他把手机搁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模型。模型很漂亮，但他总期待着后面会钻出一个漂亮的脑袋。 他试着连带着下面的木板一起端起来，感觉还可以，不算特别重。 书房那边的门已经开着了，温彧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把模型运进了书房，放进了他早就准备好的玻璃展柜里。稍微调整一下垫着的木板，最后将展柜的门仔细地关好，上了锁。 这个展柜放在房间的正中央，右边是一墙的柜子，左边是原来的书架和书桌。房间被填得满满当当的。 温彧回到门边，不舍地多看了几眼，才重新把书房的门锁好。 他坐回到沙发，闭上眼靠着，贪恋着周围若有似无的白茶香味。与直接嗅闻各种品类的白茶茶叶不同，这里残留的味道包含着花香、毫香、鲜笋香、草药香……还有独属于余之扬的味道，不知原因也形容不来，原本清新的茶香中会多一些甜腻腻的勾人气息。 “唉，忘记跟他说植物园的事情了。”温彧瞥了眼放在电视机柜台上的两张门票，叹了口气，“算了，后天见面再说吧。” -- 今天的香味淡了一些，可能要紧紧地抱在一起才能闻到了吧。 温彧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笑嘻嘻的余之扬，忍不住又琢磨起那股独特的茶香。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温彧看了眼手机，才八点不到一点儿，他也才刚刚到康复中心不久。 “早点来好有时间让温医生开小灶啊。”余之扬弯了弯眼睛。他今天看起来倒是乖巧得很，和平日里略显花蝴蝶的形象不同，只是简单地穿了一件薄荷绿的圆领卫衣和一条咖色工装裤，刘海已经修剪过了，好看的眼睛露了出来，背着一个米白色的书包，活像一个刚上大学的懵懂男大。 “好啊，那来吧。”温彧点了点头，往其中一个大教室走去。 余之扬没想到温医生一点调戏的机会都不给他，直接就开始工作了，他无声地笑了笑，赶紧跟上去。 这个大教室里面铺满了软垫，温彧把鞋子脱在外面的鞋架上，穿着袜子走进去。余之扬上一次来的时候没有仔细看这边的情况，有样学样地脱鞋进去，不由得四处打量起这间教室。 “今天一共会有六个小朋友来，乐佳和言丽，也就是另外的两个老师会负责四个，我负责两个，今天早上你和我在这个教室。”温彧领着他往一旁的大箱子走去，“先来熟悉一下要用到的工具。” 他从箱子里拿了几样东西出来，盘腿坐在软垫上。余之扬也利落地坐到他对面，认真听讲。 “两个小朋友一个叫团团，一个叫元元，两个女孩，等会儿来了再给你介绍。”温彧将一个带着软刺的小球放到余之扬手里，“元元呢，自闭症，但是不算太严重，主要是不喜欢跟人交谈互动；团团是因为早产导致肢体有些不太协调。所以我们今天可能主要是感觉统合的训练，就是通过一些游戏和活动，帮助他们提高动作协调性、平衡能力和社交能力等等。” “嗯，团团圆圆。”余之扬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回到了上学的时候，似懂非懂。 温彧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这个，是八公分按摩球。”温彧抬了抬手里的按摩球，“我带着你简单做一遍。” “好。”余之扬也抬了抬手里的小球，像是某种仪式。 “把球放在手心，然后两只手绕着小球转，让小球在手心手背上转过。”温彧一边说，一边演示，和平时不太一样，整个人特别的柔和。 余之扬不由得被这样的温彧所吸引，视线集中在他的脸上、手上，身边的其他声音渐渐远去，只留下那温柔的讲解声。 “然后可以让小球滚过手臂、脖子、头顶……慢慢来。”温彧认真地说着，引导着，“小朋友拿不稳也没关系，主要是让球上的小颗粒刺激他们的皮肤，提高皮肤的敏感度。” …… “元元，我们像这样慢慢滚动我们的小球。”余之扬歪了歪头，学着温彧的样子，语调温柔地对坐在身边使劲捏球的元元说，一边把球放在手心滚动。 元元看了眼旁边这个大哥哥：“漂亮。”她又看了眼一旁的温彧，温彧笑了笑，点点头。 “嗯，是漂亮的元元啊。”余之扬转了转身体，和她面对面。元元说完那句之后，又低下头自顾自捏起了小球。 温彧轻轻拍了拍手，吸引起两个小朋友的注意：“来，团团和元元，我们一起让小球在身上开火车好不好？嘟嘟嘟，小火车要从手掌心这里出发啦。”他把玫红色的按摩球放在掌心，两只手压着搓了搓。 “嘟嘟嘟，火车喇叭响了，要出发喽，准备好了吗？”余之扬是个称职的志愿者兼捧哏，二话不说地跟上。尽管他的思绪好像还没有从刚刚那个温医生身上回来，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温彧。这样的温彧他没见过，这个结论让他没来由地有些惊喜，也有些不高兴。 团团很配合，学着样子伸出肉肉的小手，把球夹在手心中间。 “团团很棒啊，是不是已经准备好出发了？”温彧笑了笑。 “嗯，出发！出发！”团团仰了仰头，噘着嘴充当火车的车头，“呜呜——” “元元呢？”余之扬偏了偏头，得到一个冷漠的发旋。 “元元，小火车开开开，终点可以看见漂亮的……”温彧歪了歪身体，凑到元元旁边轻声说。 “漂亮。”像是某种神奇的按钮，元元抬起头，伸出手指戳了戳余之扬的胳膊。 “准备好了吗？”温彧回正身体。 “嗯，漂亮。”余之扬轻轻用身体碰了碰元元的肩膀，“准备好了！” 元元还是没有吭声，但是把手抬了起来。 “呜呜——火车经过了长长的大桥。”温彧慢慢滚着球在胳膊上走。 “大桥！”团团也把球沿着手臂往上滚。但是不顺利，“啪嗒”，小球掉在了地板上，弹开一些。 团团皱了皱眉，作势就要掉眼泪，余之扬一伸手撩起小球，轻轻放回到她的手臂上，揉了揉，说：“呜呜呜，小火车会飞的，团团你看，火车在哪里呀？” “在，在这里。”团团眨巴了下眼睛，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余之扬按着的小球。 “嗯嗯，交给团团继续开好不好？”余之扬又轻轻在她的手臂上滚了滚小球。 团团点点头，用手重新按住小球。 温彧默默地看着余之扬，不由得莞尔。一不小心对上视线，余之扬眼神里难得的是几分不确定。温彧鼓励地笑笑，示意他做得很好。 元元倒是把小球控制得很稳，从手臂慢慢滚到脖子，慢慢绕到头顶，又从另一边慢慢滚下来，然后是胸口、另一边的手臂…… “好，下一站是哪里呀？”温彧左看看元元，又看看团团，很耐心地等待着她们的回答。 “肚子！”团团很激动，小球一个没拿稳，咕噜咕噜就比声音先到了肚子上。 “元元说呢？”余之扬还记得自己今天的任务是要多让元元开口说话。 元元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又戳了戳他的手背：“漂亮？” “嗯，漂亮元元说下一站我们去哪里呀？”余之扬弯了弯眼睛，笑得灿烂。 元元继续滚自己的小球。 余之扬看了温彧一眼，温彧用嘴型说：没事。 “肚子。” 余之扬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转头看了眼一旁的小姑娘：“元元说是肚子呀。” 元元没再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元元：到底是谁漂亮啊[问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 第18章 第 18 章 元元愿意主动开口回答别人的问题，还是来康复中心的头一遭，温彧在一旁挑了挑眉，有些惊喜。看来元元是真的很喜欢余之扬了，这倒也不奇怪。他收回思绪，认真地带着小朋友们让小球在腿、脚底上绕了一圈。 “然后呢老师？”团团迫不及待地催着进度，想要玩其他的小游戏，扎着两个小辫子的脑袋晃来晃去。 温彧给余之扬递了个眼神：你来带带？ 余之扬接收到信号，悄悄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吗？ “我们接下来玩什么呀？”温彧先带头看向余之扬，笑着问道。两个小朋友也跟着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饶是习惯了被不同人注视的余之扬，这样的小场面还是让他心跳错乱了一拍。他拍拍屁股站起身，走到旁边拱桥形状的半月摇旁边，把半月摇翻转过来。 这个器械摸起来也是比较软的，余之扬轻轻摁了摁翘起来的一头，这“半个月亮”就柔柔地摇了起来。 “我们来躺在这个月亮上面休息休息好不好？”余之扬朝那边的一大两小笑着招了招手。 “好啊！”团团放下小球，摇摇晃晃地就奔了过来，“啪”一下靠在余之扬身上刹了车。 余之扬搂了搂她，在她耳边轻声地说：“团团，你说‘元元我们一起来玩吧’，好不好？” 团团执行力特别强，立刻就大声地朝那边无动于衷的酷girl说：“元元我们一起来玩这个吧！可好玩了！” “元元，一起吧。”温彧学着元元的样，伸出手指戳了戳她肉肉的小胳膊，笑得温柔。 元元瞥了那边一眼，叹了口气。 这小大人的样儿。余之扬弯了弯嘴角，又朝那边招了招手：“来吧，元元。” 元元似乎是终于玩厌了那个按摩球，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往这边走。 温彧没动，静静地坐在原地，看着他们。 “来，团团元元面对面躺在这里。”余之扬拍了拍中间的弧面。 这次两个小朋友都很配合。 “躺好了！”团团举了举手。 “好嘞！”余之扬扶着器械的一头，用了点力让它缓缓地前后摇起来。 “是不是很舒服啊，我们自己试一试可不可以摇起来，好不好？”余之扬松开手，盘腿坐在近旁，“两个小朋友一起。” 两个小朋友也是听话，一起往后用力，把半月摇停住了。 余之扬哭笑不得，伸手帮忙：“两个人拉拉手，配合一下。” 等器械重新开始规律地摇摆起来，他轻轻摆弄了一下两个小朋友，让她们感受一下怎么发力。 半月摇又柔柔地摇了起来，躺在上面的两个小朋友一个热情似火，笑得咯吱咯吱的，一个表情冷酷，像个经验丰富的杀手。旁边的余之扬…… 温彧不由得把视线落在他身上，和之前见到过的张扬的、撒娇可爱的、勾人的笑容都不同，现在余之扬的表情，可以说得上是……温柔。有那么一瞬间，温彧都以为他身前是一个摇篮在轻晃。 “咯叽。”教室的门被推开，乐佳探进来一个脑袋。 温彧看过去，乐佳朝他比了个手势，便退了出去。 温彧也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那边，看着又开始玩滑滑梯的三个人。他拍了拍手，三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起看了过来。 “可以吃饭了。”他手撑在膝盖上，趴下些身体说，“开饭了，小朋友们。我们一起手牵手去隔壁。” 余之扬接住滑下来的团团，应声道：“开饭了呀，我们去吃饭。吃饱饱才有力气玩其他的。” 隔壁已经支起了吃饭的矮桌，四个小朋友围坐在桌子旁，叽叽喳喳的。 温彧和余之扬一人牵了一个小朋友，把她们带到桌旁安顿好。 “好，小手准备好了吗？”言丽手搭在装饭盒的箱子上，脸上带着笑。 “好了！”十只小手举起来摇了摇。 元元只是抬了抬头，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大箱子。 康复中心的午饭是言丽的妈妈在家里做好，送过来的，说是也想支持一下女儿的事业，也想多帮帮这些孩子们，自己家里做的饭总是要干净一些。而且她一直坚持自己做饭不需要报酬，温彧只能每年包一个大大的红包让言丽带回去。 教室里的桌子小，一般都是留一个大人在这里看着小朋友们吃饭，然后带他们睡午觉。其他人去休息室吃饭，吃完也可以休息一会会儿。 温彧接过言丽递来的饭盒，说：“你们去休息吧，今天我来带。” “行，温哥辛苦。”言丽也不推辞，推了推乐佳，就一起出去了。 “你也跟他们一起。”温彧看向余之扬，“休息室里有躺椅，你中午休息会儿。或者累的话，你直接回去也没关系，辛苦了今天。” “说好做一天的，不能半途而废。”余之扬笑了笑，“那我先过去找乐佳他们。” 温彧点了点头。 休息室里，乐佳端着饭盒，吃得很投入。 言丽支着一只胳膊，夹起一片土豆，说：“你说，那小帅哥和温哥是什么关系啊，感觉不一般。” “好朋友呗，俩人早认识了。”乐佳还记得之前余之扬来考察的事。 言丽把土豆夹碎，和在米饭里，自言自语道：“只是朋友吗？” “咯叽。” 余之扬端着饭盒进来了。 “余先生来了，坐这边。”乐佳热情地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我们应该差不多大，叫我名字就好。”余之扬走过去坐下，“今天是我要来跟你们学习呢，乐医生。” 乐佳笑了，灌了几口紫菜蛋花汤，说：“之扬哥，能多一个人帮忙我们也乐得轻松啊。” “好了，你俩呀，吃饭吃饭。”言丽招呼了一下。 “嗯。”余之扬乖巧地应了，打开饭盒慢慢地吃，一边吃一边观察着这间休息室。 休息室里没什么摆设，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个书柜，旁边歪着三把样式不同的躺椅。 “这个休息室其实也是办公室来着，一室多用。”乐佳看他在打量，笑着说，“那把盖着绿毯子的躺椅是温哥的，你等会儿可以在上面躺会儿。” 余之扬点点头。 “这家康复中心一直就你们三个人吗？会不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余之扬想要多了解温彧和他做的工作一点。 “不忙好啊，希望小朋友们都健健康康的。一开始就温哥一个人，然后我刚好也不想进医院干，就过来了。”言丽回答他，“我和温哥是同学，不过在校的时候也没见过几面。乐佳是路过这里，风风火火地就进来问能不能在这里干，没想到温哥看了他一眼也同意了。” “那说明温哥看人真准！”乐佳把最后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 “温哥心软而已。”言丽觑了他一眼，“你当时进来的样，啧啧啧，可怜巴巴的。” “嗯？！”乐佳有些不服，但仔细回忆回忆，“……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余之扬在一旁安静地扒饭，听他们聊着，也不由得觉得有趣。 “不过我第一眼看见温哥，还以为是个不好惹的高冷帅哥呢，半径五米内自动散发寒气。”乐佳语气夸张地说，“没想到是一个这么温柔的人，跟小朋友们相处的时候简直变了个人似的，我第一天上班还被吓了一跳。” “诶，这个我认同。”言丽马上接上说，“之前上学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评他是我们专业有名的大冰山呢，整个人的气质就写着生人勿近生人勿近。不过啊……”气氛逐渐转向了八卦的方向。 余之扬和乐佳抬头看向她，齐声说道：“不过什么？” “突然有一段时间，大冰山竟然变得柔和了不少，有好多同学都说原来帅哥笑起来也那么好看。”言丽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说，“有人传一定是某个人手段了得，捂化了这座大冰山。” “谁啊谁啊谁啊？”乐佳听得起劲。 余之扬偏了偏视线，不做声地看向了别处，但是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这我就不清楚了，没见过。”言丽耸了耸肩，“不过后来应该是分了，冰山欻一下又冻回去了。” 余之扬把头往下埋了埋，扒了一大口米饭。 “行吧。”乐佳说，然后又故弄玄虚地压低了点声音，“但是我还知道点别的。” “说来听听。”言丽挑了挑眉。 余之扬没抬头，但是耳朵已经准备好了。 “温哥绝对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乐佳神秘兮兮地说，“我之前不小心看到的。温哥在他常带的笔记本里夹了一张照片，还用跟章鱼小丸子上面洒的木鱼花差不多的东西镶了一圈的边。照片没看太清，但我肯定是比较老的照片了。温哥那眼神……温柔得不是一点点。” “你确定？”言丽表示怀疑。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温哥是个长情的人很奇怪吗？”乐佳坚持自己的判断。 原来还有一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啊…… 余之扬的思绪已经完全被乐佳的话带走了。 那又怎样，后来还不是答应了做我男朋友？ 我偏要试试看白月光是不是真的赢不了…… 小扬：战斗准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 第19章 第 19 章 “诶，之扬哥有没有女朋友？这么帅肯定有很多人喜欢吧。”乐佳又把话头转到了余之扬身上，仰天叹了口气说，“我也好想用一张这么帅的脸过一世啊，羡慕。” “下辈子吧，多多许愿。”言丽将吃好的饭盒收好。 余之扬也将饭盒盖好，笑了笑说：“你现在也很帅啊，不同的风格而已。而且……我喜欢的是男生。” “这样啊。”乐佳坐直身体，眼睛也睁大了一点。 言丽看他的反应，没忍住嗤笑了一声：“你看起来也不是小扬的菜，别震惊了。” 余之扬也笑了。 “饭盒给我吧，我一起先送回家了。”言丽伸手把饭盒叠好，“你俩先休息会儿。” “好嘞。”乐佳动作快，已经坐在躺椅上了。 余之扬把饭盒递过去，说：“丽姐辛苦了。” “小事儿，我正好可以回家舒舒服服地躺会儿。”言丽摆摆手，就端着饭盒去教室那边，没一会儿又端着个大箱子出去了。 余之扬只犹豫了三秒钟，就心安理得地坐在了温彧的躺椅上，还把搭在躺椅上的苹果绿小毛毯拉起来盖在自己肚子上。他调了调躺椅的角度，倒下去一些。等他准备好休息一会儿时，转头就见乐佳已经睡着了。 “这入睡速度，怎么练的。”他无声地弯了弯嘴角，心里佩服。 小毛毯很暖和，余之扬喜欢这种被毛茸茸的东西包裹的感觉。他把毯子又拉上来一点，盖住自己的肩膀。毯子应该是刚刚晒过，里面现在住满了阳光，挥发出令人放松的温暖气息。 余之扬把手搭在肚子上，搓了搓毛毯的边角，前一秒还在嘟囔着等会儿去看看温彧，没一会儿也合上了眼睛，去见周公了。 “真的不睡觉吗？”温彧蹲在元元面前，用气声轻轻地说，“其他小朋友都休息喽。” 元元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玩自己的手指。 “诶，这里是怎么了？”温彧现在才发现元元左手大拇指内侧有一条比较长的划痕。 元元不以为意，随便地甩了甩双手。 “那要不要和我去看一眼漂亮哥哥？”温彧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小脸蛋。 触发关键词。元元往前一步，握住了温彧的食指。 “那就去看一眼。”温彧弯了弯眼睛，站起身牵着她往休息室走。 估摸着两个人这会儿应该是睡了，温彧开门的动作格外小心，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门一开，温彧就看见了蜷在自己躺椅上，盖着自己的小毛毯，胸口慢慢一起一伏的余之扬，尽管是乐佳的位置离门更近。 元元抬头，看了眼温彧，又伸手指了指那边的余之扬。 “嗯，哥哥也睡觉了。”温彧蹲下来轻声说，“那我们也回去睡午觉好不好，下午再一起玩。” 元元又看了那边一眼，点了点头。 温彧笑了笑，站起身走过去把滑落到余之扬肚子上的毛毯又往上扯了扯，就见睡着的某人手指还不安分，无意识地揉搓着毛毯。元元似乎也对余之扬有无限的好奇，伸出手捏了捏他的小拇指，一边还观察着他的反应。温彧简直哭笑不得，把她的小手拉了回来，轻声说：“那我们现在要回去睡觉喽，同意的话点点头。” 元元盯着温彧的眼睛，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顿了一会儿才很勉为其难似的点了点头。 温彧便牵着她准备回教室。 “温彧……” 他转身的动作一滞，看了眼还在睡着的某人。温彧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又趴下去一点，静静地等着。 “温彧……大坏蛋还有白月光……” 这回温彧是听清了，不由得好笑，没想到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是大坏蛋了。白月光？唉……估计又是乐佳秃噜出去的，上次不小心让他看见了照片。 温彧勾了勾嘴角，看着余之扬随着呼吸轻颤的长长睫毛，顿了一秒，俯下身亲了亲他的发顶。 白月光是谁啊，笨蛋。 “哼哼哼！余之扬你算什么东西，以为能这么轻易抹杀掉我在温彧心中的地位吗？做梦吧。”余之扬看见一个长得像天使一样的人跟自己说话，但是看不清脸。 他发现自己手脚很沉，根本动不了。他挣扎了一会儿便停下了动作，勾了勾嘴角反击：“你就是那个白月光？到底是谁在做梦？”余之扬已经意识到这里是在梦境中了，但是想到有可能是那个嚣张的白月光特意托梦来跟自己下战书，他就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了。 “我余之扬要颜值有颜值，要手段有手段，重新俘获温彧的喜欢完全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到时候就要把你从他心里彻底剔除，你就等着吧。”余之扬扬了扬脑袋，摆出不屑的表情。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无脸小天使看起来特别气愤，但是又马上欣喜若狂起来，“是温彧来了，你瞧着吧。” 余之扬跟着他的视线转身看去，当真是温彧。他刚想开口叫他，就看见温彧完全忽视自己，走到了小天使的旁边，还……牵起了他的手！！！ “站我身后去。”温彧轻声对小天使说，又冷着脸冲余之扬道，“你是谁？” “啪！”梦破了。 余之扬又气愤又不舍地转了转眼睛，缓缓掀开眼皮。 怎么这个时候醒了，他还没好好发挥呢。可恶！ 他一转眼，发现休息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梦里带出来的情绪停滞了一瞬，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他上辈子一定是睡神来的吧。 余之扬刚刚掀开小毛毯准备坐起来，休息室的门开了。 温彧想着要不要来叫醒他，推开门就对上了一双有些懵懵的眼睛。 “醒了？”他问。 余之扬罕见地没有理他，像是有些生气。温彧有些奇怪，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来叫醒他？ “刚刚看你在睡，就没叫你。”温彧开口解释，“你也不是专业的医生，也不是我的员工，不需要那么辛苦。” 余之扬缓了缓情绪，自己跟温彧较什么劲啊，都是那个小天使挑拨离间。 “不好意思啊温哥，我有点睡懵了，没反应过来。”他乖巧地弯了弯眼睛，从躺椅上站起来，把小毛毯搭回到椅子上。 “哦对了，温哥你的风衣我已经洗好了，在这里。”余之扬扒拉了下自己的背包，把里面一个纸袋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给你先放在这里？你等会儿别忘了拿走。” 温彧看了眼那个花花绿绿的纸袋，点了点头。 “那走吧，小朋友们是不是也都醒了？”余之扬拉好背包的拉链。 温彧推开门往外走，说：“小朋友们睡着了也不容易醒，比你早一点点吧。” 小朋友们睡饱之后精力很旺盛，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声浪很强。 但是余之扬觉得自己怎么越睡越累了呢？一定还是那个邪恶小天使的缘故！ 下午余之扬基本就没什么任务了，就是哪里有需要他拿一些什么器材他就去，需要他跟着示范示范动作他就做……感觉身体还在努力，思想已经神游天外了。 这样一来，感觉时间都快了不少，没过多久就五点半多了。 陆陆续续有家长来接自己的孩子。乐佳在门口让家长签字，再进去领自己的小朋友。一般家长走之前都会再跟温医生多聊一会儿，温彧便坐在进门口的沙发那边耐心地和他们说说今天的情况。余之扬便和言丽一起在教室里陪家长还没来接的小朋友们。 最后只剩下元元还在教室里了，温彧看了眼手机，已经快要六点了。他皱了皱眉，给元元妈妈发了条微信询问情况。 “你俩先下班吧，我在这里陪元元就好。”温彧朝言丽和乐佳说了声。 俩人对视了一眼，言丽点点头说：“好嘞，温哥辛苦了。” 余之扬老实地站在一旁，笑着和乐佳他们摆摆手说再见。元元站在他的腿边，也用眼神目送他们离开。 “元元妈妈发消息说有事耽搁了，让我们先带元元去吃晚饭。”温彧抬了抬手机，问余之扬，“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余之扬还没说话呢，就发现自己的手被元元捏住了。 “一起吧，元元想跟我一起呢，是吧？”他俯下身体，晃了晃被牵住的那只手，笑得眉眼弯弯。 温彧也不由莞尔。 “那行，就去旁边商场里吃点吧，你俩挑。”他把教室里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下，然后关好门出来。 余之扬牵着元元，温彧跟在他俩的后面，三个人慢慢地往商场走。 扶梯刚上去吃饭的那一层，前面一大一小就被第一家店的香味拦截住了。 这是一家火锅店，主营的是酸汤野果火锅，此刻源源不断地有酸酸辣辣的味道从店里冒出来，像是往外面撒了一大把的钩子，钩子上还缠绕着甜丝丝的线。 “客人几位啊？进来尝尝吧！” “本店今日有满减活动，很划算的。” “好吃不贵，香得流泪！！” 店员们热情的招揽更是让他们“寸步难行”了。 温彧看着不约而同往那家店里走的俩人，无奈地笑笑，也跟了进去。 万圣节第二天节日快乐！！ 十一月的第一天快乐！！[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今天写后面的存稿的时候写爽了，真的恨不得一下子全发了！！！[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 第20章 第 20 章 服务员领着他们到了大厅中间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旁。 “您好，扫码点餐，有问题可以和我们说。” 温彧点点头：“好。” 另外两个人动作利落，已经在位置上坐好了。 “元元应该没有什么忌口的吧。”余之扬从点单页面上抬头，问对面的温彧。 温彧给他们都倒了一杯凉白开，说：“清淡一点吧。” “肉！”元元握拳在桌上捶了几下。 余之扬被她的动作逗乐了：“行，吃肉。你和我还挺像的。” 点好餐，温彧手上的动作还没停，一一用凉白开把他们的碗筷都淋了一遍。 “跟温哥一起吃饭就是省心，总是被照顾得很好。”余之扬支着下巴，脸上衔着轻松的笑，“不知道以前还有没有人享受过这样的服务呢？”他决定浅浅地试探一下。 听到这话，温彧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有吧。希望以后还有机会。” 嗯？？余之扬挑了挑眉，有些震惊。温彧不是那种愿意随便表露内心的人，这么看来，这个人还真挺特别的。 可恶！ “温哥这么说的话，那看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了。”余之扬把手放下，人都坐直了一些，“你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吗？” “……嗯，很早了。”温彧抿了口凉白开，思绪似乎也回到了那时，“我十二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后来我们家……我搬走之后就没怎么联系了。” 余之扬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眯了眯眼，说：“这样啊……那温哥你不对了，之前怎么都没和我提过这些事。” 元元抬了抬头，左看看余之扬，又看看温彧，似是不解他们在聊些什么。 “跟你交往，当然应该只想着你一个人，其他人就不重要了。”温彧偏了偏视线，看向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不轻不重地回答。 余之扬不自在地抬手揉了揉耳朵：“原来温哥嘴甜起来是这样的啊，想不到。”感谢店里昏暗的灯光，他现在的脸肯定红透了。不过…… 这话是挺好听的，但是怎么感觉在点我呢？ “您好，酸汤野果火锅，小心烫。”服务员端来了火锅，开了火。 没过一会儿，他们点的肉和菜也都送了上来。 热腾腾的蒸汽带着股酸劲儿一波一波地往上卷。余之扬还想继续之前的话题聊点什么，刚张开嘴，就感觉鼻子一酸。 “啊秋——” 余之扬和元元很有默契地一齐打了个喷嚏，一大一小两具身体都往前趴了趴。 唯一一个镇定坐在原位的温彧不由得弯了弯嘴角，继续往火锅里下肉片。 “吃饭要专心。”温彧把漏勺提起来一些，里面的肉片都浮现出来，“这些都可以吃了，你们都夹一点。” 元元筷子还使得不错，动作利落地夹了不少肉到自己的小碗里面。温彧看了眼，便把剩下的肉全都倒进了余之扬的碗里。 “诶，温哥也吃啊。”余之扬还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夹了几片肉又放进温彧的碗里。 这家店的肉很新鲜，而且切得都很薄，往锅里那么一涮，到嘴里就都窜着热气了。火锅里加了西南那边独特的野果子，汤底多了几分酸甜，让肉和蔬菜的口味变得丰富起来。 吃饭的后半程，余之扬牢牢地记住了温彧的叮嘱，没有再讲话了，只是默默地守着自己的小碗，等温彧烫好菜，就默默地夹一点到自己碗里，然后默默地吃着。 “元元，吃饱了吗？”温彧见元元把筷子放下了，倾身过去问道。 余之扬也看向元元，笑着说：“吃饱的话就摸摸肚子。” 元元抬头看着余之扬，然后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好嘞，是吃饱了。”余之扬和温彧汇报道，眼睛弯弯的，倒映着琥珀色的光。 “……嗯。”温彧被那双眼睛吸引，又强制自己偏了偏头，伸手去把火调小一点。 “嘟嘟。”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余之扬看见了，把手机又往温彧那边推了推：“温哥，有消息进来了。” “好，知道了。”温彧收回手，拿起手机看了眼。 【元元妈妈】：温大夫啊，我差不多一会儿就到了，你们还在康复中心那边吗？ 温彧快速地打字回复道：我们等会儿在隔壁商场的A出口等您吧，我们来这边吃晚饭，也差不多吃好了。 那边很快又回了过来。 【元元妈妈】：行，我马上过来接。 “元元妈妈来接了？”余之扬看过来，问道。 温彧点了点头：“嗯，马上。我们直接去A口。”然后又转头对元元说：“元元，妈妈来接了，我们去楼下等妈妈吧。” 元元闻言，皱了皱眉，朝余之扬侧了侧身，还觉得不够，又从位置上滑下来，去捏住了余之扬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拇指。 “还要牵牵手啊。”余之扬晃了晃手，笑着说，“那我们走吧，不理温医生了。”说完当真牵着元元就往外走，到门口了才想起来回头朝温彧眨了眨眼，嘴角扬起。 温彧拿他们还真没办法，去前台付了钱，和来的时候一样，跟在他们后面一起往出口走。 怕在外面受风，他们站在玻璃门里面等，没站一会儿，就看见一个神色匆匆的女人蹬着高跟鞋过来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白女士朝温彧微微俯了俯身，又伸手去牵元元，“辛苦了啊，温医生。” 元元盯着她看，又捏了捏余之扬的手指。 “元元，不想回家了？”白女士笑着把元元的手接过来，又有些抱歉地对温彧说，“那我们就先走了，今天麻烦了昂。” “没事，应该的。”温彧认真地回答道，“元元今天的表现还不错，偶尔也会主动开口说话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先回去了。”白女士一边说，一边拉着元元往外走，回头又招呼了句，“再见昂，温医生。” 元元被牵走，余之扬不知不觉间就和温彧挨得很近了，肩膀都快要靠在一起。 “怎么感觉元元和她妈妈有点不熟呢？真的没问题吗？”他索性就用肩膀轻轻地碰了碰温彧，侧过头问道。 温彧不动如松，看着元元她们离开的方向，说：“确实是亲母女，我们这里是要看身份证明的，不会出错。可能就是家里面的事吧，这个也不好多问。” “哦。”余之扬毕竟不是干这个的，也没有立场去随便怀疑别人。 “你今天怎么过来的？需要送你回家吗？”温彧收回视线，转过头看着余之扬。 余之扬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把钥匙晃了晃：“我开车来的，等会儿就自己回去吧，我车停在附近。温哥你呢？” “我也自己开车。”温彧搓了搓双手，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你下周六有空吗？” “有啊，温哥要我的时间，那我肯定挤挤也得有啊。”余之扬应得很快，带着不正经的笑，“温哥想带我去哪儿？” 温彧从包里拿出一张票，递给他：“我这里有两张植物园的票，一起去看看吗？” “植物园啊，新开的那家？”余之扬接过票，眼睛亮了亮，又把票翻来翻去地仔细看了看，“我一直想去看看来着，太巧了。” 温彧勾了勾嘴角，悄悄地舒出一口气。 “谢谢温哥！”余之扬双手捏着票的一端，用票挡在嘴巴和鼻子前面，只露出一双闪着星星的眼睛。他歪了歪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星星便看不见了，只留下两轮弯月。 温彧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影响着变慢了，好像这样就可以将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间。 “温哥？温彧。”余之扬伸出手在温彧面前摇了摇，眼睛笑意不减，“看我看走神了呀。”话说得肯定又自信。 温彧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他低头理了理衣服，说：“那今天就这样吧，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还挺开心的，总感觉更了解你一点了。”余之扬把两只手都插回口袋里，踮踮脚前后小幅度地摇了摇，“而且这个事情很有意义啊。医院里的医生负责救命治病，你们康复医生就负责让他们的生命多一些颜色和光彩。” “我认识的温彧一直是很好很好的人呢。” 温彧听见面前的人这样说。 这声音又仿佛是从遥远的过去传递过来的，他怔住了。 “温彧是很好很好的人，你们，你们不许欺负他。”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温彧的脑海里响起，与刚刚余之扬说的话逐渐重合。 …… “温彧，乌云。这个名字取得就不好嘛。” “乌云乌云快走开，略略略。” “大乌云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事，真倒霉，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快点回天上去吧。” …… 童言无忌，却往往最伤人心。 十二岁的温彧握着划沙子的小木棍，任由那五个小朋友围着，对那些冷嘲热讽的话毫不在意，仿佛真给自己划了一个结界出来。 他用小木棍在沙子上划拉着，在画他的爸爸妈妈。 他很想他们，但他好像怎么画也不像，他似乎有点看不清爸爸妈妈的脸了，脑海里只记得鲜血、裂痕、惨叫、哭泣和一直下不停的大雨…… 他爸爸妈妈在带他去游乐园玩的时候去世了，因为车祸。他只记得当时一转头就看见妈妈身后的窗外突然出现一个很大很大的车头。 后来他被舅舅接走了。 但是得到的不是接纳和安慰，而是人们不断的猜忌和冷眼。 他被说丧门星，他是会带来厄运的乌云…… 好想吃火锅啊，流口水流口水。 下面要出场的是九岁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羊和十二岁少年老成又敏感的小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 20 章 第21章 第 21 章 温彧蹲在沙地上，任凭旁边围着的小朋友怎么说，他都不抬头，不吭声。这样的话一开始确实让他很难受，但是听得多了，他似乎就免疫了，还会偷偷在心里吐槽这些骂人的话一点新意都没有。 他来这个小区里的儿童乐园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总会有小朋友过来用手指着他说几句，时而是三个人，时而是五个人，有时是三两句，有时是絮絮叨叨越起哄越来劲……但是，一般不会超过十分钟。所以温彧看见有人冲他过来，他就识趣地在一旁的小沙坑边装透明人，等他们说尽兴了、去玩别的了，他才一个人赶快去玩一玩那些设施或者到树下的漂亮椅子上坐着。 等到小朋友们都回家吃晚饭了，等到太阳都要看不见了，舅舅便会回来，他再跟舅舅回家。 一句，两句……这句听过了，三句…… 温彧一边划拉着小木条，一边在心里计数。 突然，他只觉眼前一暗，自己身前的光被挡住了。 “说什么呢！？到底谁才是乌云啊。”余之扬叉着腰，环视了周围的小朋友们一眼。他比周围人年纪都小，个头也矮了一截，但是眼神一点也不怵，声音也亮堂，“你们是坏乌云，哗啦哗啦下个没完，下的还是最脏最脏的雨。” 说得几个人哑口无言，余之扬看着他们的反应，背过手朝温彧挥了挥，正气凛然地说：“别怕，我可以保护你。” “呦，新来的小屁孩？这么大点人还说什么保护别人，你有力气吗？”站在对面最高壮的男生哼出一口气，表情不屑。 其他小朋友就跟看见了首领一样，也跟着起哄。 甚至有人嚷嚷着就要上来推搡，喊着要比试比试。 突然，众人觉得周围光线一暗，不由得纷纷抬头。 ——看见了站起来的温彧。 温彧站在余之扬身后，转了转手里的小木条：“谁要比试比试？”他说话的语速很慢，眼神却透露出一股从未见过的狠劲。 咦？余之扬转过头，眼睛都睁大了一圈，非常识时务地就钻到了温彧身后，还探出一个脑袋，狐假虎威道：“是谁啊？刚才那么厉害，来啊，我们可不怕。”他还嫌挑衅的程度不够，朝他们吐了吐舌头。 大了几岁还是不一样的，温彧爸爸妈妈也都是高挑的身材，他完美地继承了这样优越的身材基因，个头高，力气也大。 他偏头看了眼这个刚才说要保护自己，转眼就躲到他身后去的小男生，又收回视线直视着面前的人们：“说我是乌云还要贴过来。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倒霉啊，要不要我提前满足满足你们？” 之前温彧从来不会反驳他们的，今天这一遭确实是唬到他们了。刚才那个高高壮壮的男生看了眼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温彧，很不服地“切”了一声，就带着这一帮小朋友去别处玩了。 “哦～这就走了啊，真怂。”余之扬从温彧身后出来，站在他旁边。 温彧没理他，自顾自往一旁的长椅走去。 “诶诶诶，等等我嘛。”余之扬反应很快地开了自动跟随，屁颠屁颠地也往那边走，“怎么说我们也算同盟吧，哥哥。” “我叫余之扬。嗯……你是哥哥，叫我小扬就可以啦，我今年九岁了。”余之扬笑嘻嘻地，歪了歪脑袋，朝温彧伸出手，“可以和我做朋友吗？” 温彧看着他，没说话。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余之扬手举累了，干脆伸手把温彧的手也抬起来，捏着他的手腕和自己完成了握手。 “你叫什么名字啊？不会真的叫乌云吧。”余之扬凑过来，带着夏天的热气。 “温彧。” “是温暖的温，玉佩的玉吗？”余之扬仰了仰头，调动着脑袋里的小词库。 “是比‘或者’的‘或’多两撇的那个字。你应该还不认识。”温彧往后倒了倒，靠在椅背上，肩膀也渐渐放松下来。 余之扬有样学样，也倒下去，然后侧过头看他：“没关系啊，以后我就认识了嘛。我一定会写对你的名字的。” “你干嘛要写我的名字，又不重要。”温彧抬眼，看着头顶的绿叶。 “每个人的名字都很重要啊，而且我们是朋友！”余之扬不服，撅起嘴吹了吹自己的刘海。 “哥哥，你别听他们瞎说。”余之扬很认真地说，“就算是乌云，你也是很好的乌云，农民伯伯都很喜欢的那种乌云，可以让庄稼都喝饱饱的乌云。” 这样的话太陌生了，温彧顿了顿，脑子没转过来。 “我之前好几次都有看到哥哥在楼下喂小猫哦，哥哥是个很温柔的人啊。”余之扬掰着手指继续说，“而且笑起来也很好看。”说完他自己憨憨地笑了两声。 我是乌云的话……你是风吧。清清凉凉的，很舒服，慢慢悠悠地推着我想要往前走，往上走…… 温彧转过头，也看着他。 “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他轻声问。 “那还用说？”余之扬坐直身体，侧过来一点说，“因为哥哥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我眼睛很亮的哦。”说完他还补充了一句，表情颇为得意。 “你……” “啊，我妈妈来了，我要回家喽。”余之扬看见远处走来的人，脸上笑容都飞了起来，眼睛亮闪闪的。 他从长椅上窜下来，扯了扯乱糟糟的衣服，往那边跑了几步，又转过身抬手摇了摇：“哥哥，明天也一起玩吧！！” ……嗯，明天见。 小羊。 温彧勾了勾嘴角，看着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来这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觉得很放松。 后来几天，温彧照例在放学之后去儿童乐园那边等。 经过之前那么一遭，几个进来玩的小朋友都不敢上前来乱说话了。 清静了不少。温彧对现在这样的状况也很满意。早知道威吓一下他们这么有效，就不用当这么久透明人了。 “噔噔蹬蹬～不许动。”一把“手枪”抵在温彧的后背上，一阵带着笑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快说！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让我也高兴高兴。” 温彧一点儿也不怕，往前走了几步，转过身。想了想，伸手把余之扬伸过来的“枪头”包住，还淡淡地补了一句：“攻击失败。” “没事儿，我还有这招。”余之扬也不急着把手抽出来，把嘴角咧得更开了，笑得灿烂。 温彧疑惑地看着他，很是不解：“笑？” “笑是对抗生活的武器嘛。”余之扬弯了弯眼睛，解释道，“是我爸爸说的，很有道理吧。” 这解释倒真的让温彧扬了扬嘴角，没忍住偏头轻笑了几声。 “我就说嘛，哥哥笑起来很好看啊。”余之扬往前趴了趴，仰头看着温彧。 一张好看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还是很有冲击力的。温彧的嘴角僵了一秒，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 “嘿嘿，哥哥是害羞了吗？”余之扬不依不饶，得寸进尺，“那哥哥要多多习惯了，我很会夸人的。” “来，哥哥。给你表演一个魔术，我刚和爸爸学的。”余之扬一把拉住温彧的手，把他牵到一旁大一点的空地上。 温彧任由他牵着，然后被摆正在一处站好。 “你看，我这只手上只拿了一块木头，这只手什么都没有。对不对？”余之扬站在他面前，大方地摊开双手给他仔细瞧。 温彧低头看了看，确实只有一块和他手掌差不多长的木头。 “嗯。”他点了点头，看着魔术师的眼睛。 “然后……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余之扬慢慢地把两只手合拢，前后搓了搓，又神秘兮兮地往里吹了口气。 温彧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慢慢移动，缓缓往上，超过了余之扬的头顶。 “啪。” 余之扬猛地张开双手。 完整的一小截木头变成了数不尽的刨木花，从手心喷薄而出，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又在他们这一小片天空缓缓地落下。 “下雨喽！”余之扬欢呼着，看着温彧的眼睛，手舞足蹈地去接掉下来的刨木花。 温彧觉得无论用什么词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他从没见过这样漂亮又独特的雨，也从来没有和别人淋过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雨。 他想……还是太阳雨吧。 身旁的人很耀眼，像发着光。 “你看，其实下雨也没什么嘛。希望哥哥以后都只看见漂亮的雨！”余之扬捧着一大簇木屑送到温彧眼前，“这个很神奇的，哥哥以后都不会因为下雨而不高兴啦。” 是吗？ 可是他为什么现在就很想哭呢？ 明明之前已经哭了很多，发誓再也不会哭的。 明明现在也不是真的下雨……只是木屑飘落下来而已，看起来还更像下雪。 明明今天是个晴天，空气也干燥。 可是……温彧觉得脸上还是被蒸得满是水汽了，湿漉漉的，像是真的……被淋到了，被一场漂亮的雨。 他屏住呼吸，想要把眼泪憋回去，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又手忙脚乱地伸手接过余之扬手里的刨木花。 而余之扬小朋友呢？难得迟钝地没有察觉到旁边人的情绪转变，继续蹲下去捡地上的木屑了，他记得爸爸说过变完要好好收起来，不能破坏环境。 很快，余之扬把剩下的木屑都捡回来，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面。一抬头，发现温彧还看着手里卷卷的刨木花，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小伙伴一直没说话。 “哥哥，这个送你了！”余之扬往前倒腾了一小步，“你闻闻，还是香香的呢。” 温彧已经管好自己的眼泪了，听话地低头凑近手里的刨木花。是淡淡的木头的味道，说不上多好闻吧，但他很喜欢。 天渐渐暗了下来，余之扬看了眼手上的电话手表，“啊”了一声，说：“哎呀，我要回家了，再不回去都没饭吃了。” “我也要回去了，再见。”温彧点点头。 “是明天见啦！”余之扬挥挥手，跑远了。 “温彧！” “嗯？”温彧被返回来的声音叫住。 “我会写你的名字了！”余之扬高高地跳了几下，把手伸得老高，“小温哥哥明天见！” 我们家小羊小鱼小时候就同淋雪，哦不，同淋雨了[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第 21 章 第22章 第 22 章 “小温哥哥明天见！” “温彧，明天见！” “下班见，帅哥！” …… 一句一句的约定在温彧脑海中闪现，交织，分不清是现在还是过去，亦或是未来……他期待的是明天？还是…… “嘟嘟。”是有微信消息进来了。 温彧刚刚回到自己家里。他放下手提包，划开手机。 【小羊魔术师】：温哥，明天去植物园来接我一下呗，一起去更环保嘛。 【小羊魔术师】：我今天在家做了三明治，还不错哦，明天请你尝尝！ 【小羊魔术师】：收到请回复=3= 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地就跳出了屏幕，温彧不急不忙地看着，然后一条一条回复。 “可以。” “好。” “1。” 如果惜字如金是真的话，温彧的手机里已经有好几座金山了。 “这么淡定，看起来一点都不期待明天的约会嘛。”余之扬挑了挑眉，心情倒是仍然雀跃，“行吧，很有温哥的风格，真可爱。” 他又敲了个“明天见”过去，然后一直盯着屏幕。直到看见那句“嗯，明天见”，他才心满意足地发了个挥手的表情包作为ending。 余之扬放下手机，长舒一口气又瘫倒在柔软的沙发里。 话又说回来，他们这样算是约会吗？这没名没分的……嘶，也不对，他们是前男友关系嘛，谁说分手了就不能一起约会了？没有人说过，那就是可以。余之扬在房间里转转悠悠的，有种小学去春游的感觉，很兴奋。 他转到厨房，拉开冰箱看了眼自己做的三明治，确定完好无损，又慢慢地关上冰箱门。 然后转到客厅，一眼看过去乱糟糟的。 “啧。”余之扬皱了皱眉，“明天让温哥看见了得笑话我。”便又哼哧哼哧地把随意扔在沙发上的小毛毯、毛绒抱枕、外套都叠叠好，放到该放的位置上，这还嫌不够，他又拿扫把把客厅打扫了一遍。 “算了，先去洗澡好了，等会儿看看明天穿什么。”余之扬打了个哈欠，去卧室拿了睡衣往浴室去了。 浴室里水汽蒸腾，瓷砖上都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小水珠，镜子也被盖上了朦朦胧胧的一层，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道精瘦的身影，肩膀宽厚，身形流畅，肌肉线条恰到好处…… 温彧关掉淋浴，懒懒地拿起旁边的毛巾擦拭身体。 换好棉质的睡衣，拉开门，白花花的水汽推着他往外走。 本想直接去卧室，在看到茶几上那个花花绿绿的袋子时，他又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袋子是余之扬的，里面是洗好的风衣。他之前拿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忘记把风衣取出来挂上，就这样连着袋子丢在了茶几上。 “花蝴蝶。”温彧喃喃道，是调侃的语气，但眼神中却处处温柔。 他把风衣拿出来放到沙发上，又把袋子按照边线仔细地折叠好，也收进了他的秘密仓库里。 风衣因为一直折在袋子里，折痕有些明显。温彧便拎着它，把它挂到了熨烫机的衣架上。 打开电源，没一会儿就有水汽噗噗往外冒。他一手捏住衣摆，一手缓缓移动着熨烫机。 “嗯？”熨烫机在风衣腰部位置停了停。 “风衣的系带……” “嗯，这是我戴过最特别的飘带了。温哥你应该见过的，没有印象吗？” 余之扬的话和他那带着媚意的眼睛倏地出现在温彧的脑海。 他都没察觉到刚刚熨烫平整的衣服一角又被自己捏在了手里，揉成一团。滚烫的水汽仿佛瞬间穿过皮肤让血液升温，一些坏念头也随之喷薄而出。 他现在恨不得穿越回那一天，狠狠地拉住系在那个漂亮脖颈上的系带，然后压着余之扬欺负他，想听他带着些喘的哭声，想看他被揉得红红的脸颊……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温彧松开手，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静地继续熨烫衣服。 -- 翌日。 温彧习惯性早起，比约定好的时间还早半个多小时就到了余之扬家楼下。 他锁好车，松散地靠在车身上，抬头看着层层叠叠的窗户。 与往常稳重可靠的形象不同，温彧今天也尝试了新的色系和风格——香芋紫的圆领套衫搭配一条紫黑色的直筒裤。头发也好好打理过了，显得蓬松又有型。 他眯了眯眼，往旁边挪了几步躲避阳光的追捕，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手里翻转着。 “嘟嘟……嘟嘟……” 温彧划开接听键，熟悉的声音伴随着一阵丁零当啷的动静传了出来。 “温哥，摁掉闹钟之后我又不小心睡着了。你上来坐会儿吧，给你尝尝我做的三明治。”前一句还掺着点委屈和撒娇，后一句又变成了兴奋和期待。余之扬总是这样，像一阵风。 温彧应了声好，便抬脚往楼上走。 刚出电梯，他就看见门已经开着了。他也不推脱客气，熟门熟路地就登堂入室，然后关门，脱鞋，穿着袜子踩在客厅的地板上。 “温哥，早上好哇！等一下我，马上。”余之扬欻一下从浴室里出来，又欻一下闪进了卧室，关门前还探出脑袋吹了声口哨，笑着说，“温哥今天很勾人嘛～三明治在桌上，还有热的牛奶，温哥你尝尝。” 温彧感觉自己的眼睛掉帧了。眼前明明是光滑的门板，停留在视网膜上的却是刚刚那张像水蜜桃一样白里透粉的脸和熟悉的小熊束发带。 他摇了摇头，转身往餐桌走。 白色的瓷盘上整齐地码着四个三明治。温彧在桌旁坐下，仔细地瞧了眼，三明治里面夹着火腿、肉松、玉米粒和生菜，颜色有红有绿的，还挺好看。旁边摆着两杯热好的牛奶，杯子靠着杯子，淡淡的奶香蒸腾上来。 温彧没有先自己吃，他觉得不太礼貌。但是，他可以先偷偷拍张照片。 调整了一番手机的角度，得到自己想要的构图。他把照片存进备忘录，又习惯性地记录下：今天的早餐，很好看。 “只有早餐好看吗？” 温彧一个激灵，下意识摁灭手机，转头见余之扬笑得春风满面，衣服穿得也和桃花一样，淡粉色的衬衫加了件灯芯绒杏色马甲，下面是一条树莓粉的牛仔裤。 “想不到温哥还有记录生活的习惯啊，真会过日子。”余之扬坐到温彧对面，把牛奶推到他手边，“怎么不吃，在等我啊。” “嗯，等你。”温彧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应道。他确实是在等他一起吃早饭。 余之扬拿起一个三明治，把一个尖尖放到牛奶里蘸了蘸，感叹道：“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一起吃过早饭了吧，像今天这样。” 是啊，已经五年多了……温彧点了点头，也给自己拿了个三明治，细嚼慢咽地吃着。 早饭准备的东西不多，两个人很快就解决完了。 余之扬上下拍了拍手，笑着说：“我再去收拾一下自己，我们就出发。” “好，不急。”温彧抽了张纸巾擦着手。 卧室的门又合上了。 没一会儿，整装待发的余之扬神采奕奕地走了出来。 靠在他卧室门旁边的温彧站直了打量着他。 装扮还是刚才的装扮，衬衫领子上多加了几个向日葵和郁金香的中古胸针，还挎了一个小小的水瓶包，包上银闪闪的挂件碰在一起叮叮当当的。腰上…… 温彧眯缝了下眼睛。 余之扬见他一直看着自己的腰带，还很大方地展示道：“就是上次那条飘带哦，当腰带也不错，对吧？” “是啊，很不错。”温彧靠近过来，将手指插.进那腰带里，用着巧劲一勾，瞬间挤掉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空气也变得稀薄起来。 呼吸交错纠缠，温彧用气声低低地说，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到那抹红润的唇上：“我的风衣系带……好用吗？” 即使被压制了，余之扬也丝毫不怵，他抬了抬下巴：“想亲我吗，哥哥？” 温彧抬了抬眼，看着他的眼睛。 张牙舞爪的小猫。 片刻后，温彧退开一些，沉声说道：“送给你了。” 余之扬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说的是风衣系带，当即愉快地笑出声来：“那就谢谢温哥啦，我很喜欢。” “噔噔噔！” 门口传来敲门声。 温彧看向余之扬，淡淡地问道：“你早上还有其他的客人？”脑子里又浮现出之前那个轻浮的调酒师。 “误会啊，温哥。”余之扬赶紧摆摆手，“我都跟你约好了……” “噔噔噔！” “来了来了！”余之扬大声地喊了一声，走过去。 温彧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噶叽。” “Surprise ！” 门开的声音和那一声惊喜一齐闯了进来。 “诶？”门外的余家夫妇俩动作一顿，和余之扬温彧两人面面相觑、八目相对。 温彧乖巧地点了点头：“叔叔阿姨，早上好。” “好，你也好。”余芝紫看了眼温彧，又看看自己儿子。两个人都穿得跟春天来了似的，是要去约会？ “妈，爸，你们怎么来了？”余之扬先请他们进来了，“都不提前说一声。” “哎呦，这不想着回家之前顺便路过你这里看看嘛。”余芝紫推了推自家儿子，把他往一边带，然后小声地说，“说。咋回事啊，几天时间我又错过了什么？” “晚点说吧，妈妈。”余之扬乖乖投降，低声求饶。 “行，暂时放过你。” 那边余令正和温彧还站着，彼此问过好以后，一时不知道该由谁来招呼对方坐下。老余想了想，提着一袋子吃的往厨房去了。 “小温啊，今天是要和小扬一起出去玩吧。”余芝紫走过来，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呀，好像又长高了点儿，更成熟了。”眼底是毫不掩饰欣赏，还有丝丝的欣慰和遗憾交杂在一起。 “要出去玩就赶紧出发吧，玩得开心昂。”她推着他俩往门口去，又和余之扬说，“我和你爸给你带了点东西，帮你收拾好我俩也回去了。” 温彧先走了出去，转头见余之扬妈妈还勾着余之扬说悄悄话。 竟然上榜了～这几天随榜日更哦[亲亲][亲亲] 大家立冬快乐，注意保暖，记得添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 22 章 第23章 第 23 章 “小扬，以后空了回家看看吧，带着小温一起。”余芝紫把手搭在余之扬肩膀上，低声说，“感情的事我也没办法给你什么建议，只有你自己明白。” 余之扬转头看着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还是那句话，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余芝紫收回手，表情变得严肃一些，“也不要伤害为你付出过真心的人。” 余之扬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保证道：“我都记得的。” “好了好了，快走吧。再不放人，小温要急了吧哈哈。”余芝紫又恢复了往常咋咋呼呼的性子，把余之扬往温彧那边推了推，“玩得开心昂，晚上电话聊。” 温彧低了低头看着被推到自己眼前的余之扬，和他对视了几秒之后，抬头朝余芝紫笑着说：“没有，我愿意等的。那余阿姨我们先走了。” “先走了昂，妈。”余之扬也转身挥了挥手，看着自己亲妈飞也似的已经关上了门，不由得动作一滞。 “走吧，小羊。”温彧看着他意外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蓬蓬的头发，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往电梯间走。 余之扬猛地一转头，因为出乎意料而根本没做好应对的准备，不禁心脏乱蹦，面色泛红。“我这是，被温哥撩了？”他嘟囔着，抬手拨了拨被揉乱的头发。砸吧着这句话时，嘴角又不争气地飞了起来。 “还不走吗？”温彧从电梯里探出脑袋，心情愉快地问道。 “来啦！”余之扬还在回味刚才摸在自己头顶的触感和温度，笑得一脸荡漾，朝电梯飞奔而去。 电梯门缓缓合上，余之扬眨巴着眼睛就凑到温彧身边问道：“温哥，我的头好摸吗？要不要再摸一摸。”循循善诱的猎人主动出击，声音都像带着小钩子，紧紧地瞄准自己的猎物。 温彧挑了挑眉，偏头看他：“你喜欢？” 嗯？不是应该转过头不理他然后偷偷红耳朵吗？温哥进化了？ “喜欢。温哥对我做什么，我都喜欢。”他大方地表达喜欢，手到擒来地做出暧昧姿态，不愿让自己落于下风。谁知，自己竟遇上了极为乖顺的猎物。 温彧轻笑了一声，又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样可以了吗？” 春湖落日水拖蓝，天影楼台上下涵。湖水轻晃，余之扬发现自己根本移不开眼，又一次撞入熟悉的双眸，温柔春光便将他包围，湖面上倒映地满满是那两个字——喜欢。 “嗯……嗯。”余之扬偏过头，捂着心口反思。太不争气了，竟然又被撩到了。喂，这到底是谁钓谁啊！ 电梯门适时地缓缓打开，外面的阳光刷一下铺到了电梯前。 余之扬快走几步出了电梯，往外头走。 “快了吧……”温彧落在后头，不紧不慢地喃喃道，看着前面人不知道是被晒还是因为害羞而红彤彤的耳朵，不由得莞尔。 植物园的位置比较偏僻，开车大约要四十分钟左右。温彧上车后倾身往后座上一够，提着一个被装得满满当当的袋子放到余之扬腿上。 “一些零食，路上饿了闲了都可以吃。”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 余之扬抱着这堆零食，低头翻了翻，还都是他喜欢吃的。 “温哥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呐。”他笑得眉眼弯弯。 温彧启动车子，淡淡地应道：“我记忆力一向很好。” “是啊是啊。”余之扬转了转眼睛，憋着坏点子。 “那温哥还记得……喜欢我的感觉吗？”他冷不丁出声，直中要害。 温彧目视前方，没有说话。 但是余之扬分明看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不禁暗自得意自己扳回一局，然后也不等回答，心满意足地开始挑选零食。 喜欢的感觉…… 温彧用余光扫了眼旁边的人，垂眸轻哂，然后神色如常地继续开车。 从来都没忘记，又哪来的“还记得”？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习惯于喜欢着旁边那个嚼着糖的人。 但是……他又好像从未习惯。 不然为什么每看一眼都觉得仿佛是第一次心动？ 一路上，不知道是谁先挑起的，又开始聊工作了。余之扬已经把设计稿发给乐佳了，也发了一份给温彧看看。 “乐佳说已经可以了的那版你觉得咋样？”余之扬嘴里闲不下来，又拆了一小包番茄味的薯片。他觉得自己一直吃独食不太礼貌，便伸手夹着一片送到温彧嘴边。 温彧微微偏头咬住薯片，嚼了嚼咽下去，说：“挺好的了，辛苦余设计师。” “嘻嘻。”余之扬对这样反馈很受用，咧嘴笑了笑。 他又想起来工作室里堆了一小个角落的玩具，说：“哦对了，我还给康复中心做了一批木头玩具，过几天给你送过去，你看看可不可以用。” “玩具？”温彧其实之前也想换一批来着，没想到和某人心有灵犀上了。 “对啊，都是我自己一点一点磨出来的，没用机器哦。”余之扬伸出自己的手，手指张开，“你看，都长茧子了。” 温彧稳稳地把车停在斑马线前，看着信号灯从黄窜为红。 他转过头，把他的手拉过来仔细瞧了瞧，又轻轻碾了碾那些茧子，笑着说：“那我要好好赔偿了？” 温彧今天怎么动不动就笑啊，还笑得那么好看。余之扬不自觉地蜷了蜷被圈住的手指，又傲娇地抬抬下巴，说：“温哥不如直接把自己赔给我吧。我前不久刚换了新的厚被子，可舒服了。” “是吗？”温彧乖乖接茬，“你想要这个赔偿？”说完又学着余之扬上次遗憾的语调补充道：“竟然不是以身相许吗？” 失策了。余之扬挑了挑眉，笑了：“以身相许。温哥给吗？” 温彧的视线在他眼睛、鼻子和嘴唇上扫了一圈，给余之扬看得都要脸红了，才幽幽回正身体，重新发动车子：“我考虑考虑。” “那我要前一个赔偿。”余之扬抽了张湿巾，一根一根地擦着自己的手指头。 温彧勾了勾嘴角，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植物园停车场，打了转向灯开进去：“我也没说答应那个。” “温哥也会耍人了啊。”余之扬就不信了，“是不敢吗？” “嗯，不敢。”温彧大大方方地承认，没有半点害臊。他好不容易感觉到余之扬对他的感情有所改变了，这一睡，他很怕会再变得和以前一样。他得等，慢慢等，耐心等…… “好了，植物园到了，下车吧。”温彧给车熄火，先推开车门下去了。 余之扬没有得逞，稍微有些不爽，但是整体的心情还是很开心的，也跟着下了车。 他们来得不算早了，还没进园，余之扬就瞧见里面分散流动着的一波一波人群了。门口举起的一个一个黑色大炮也是让他叹为观止。 “这是拍啥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狙击天上的飞机。”余之扬拍拍手，乐了。 温彧划了划手机，说：“听说是有新来的一家三口猫头鹰飞到这里定居了。” “那真好啊，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快乐一家人。”余之扬也抬头，在树叶枝丫之间寻找它们的身影。 温彧偏头看了眼兴致高昂的余之扬，又垂眸看着不规则的青石板。一家人，整整齐齐……我也想变成猫头鹰了。 “青石板是挺好看的，但是植物园的主角不应该是植物吗？”余之扬跑回来，一把拉住温彧的手，把他往前拽，“走吧走吧，小扬带你去收集秋天！” 温彧被他拉得也小跑了几步，他看向他们交握的双手，感觉贴在一起的不只有掌心，还有不断乱窜的心脏。 “温哥抬头。哎，别动哦。”余之扬从小包里拿出一张小卡片，刷刷刷在上面挥舞着墨水，还很专业地拿笔在温彧前面比了比。 “温哥，你知道一块姜被切成四块是什么吗？”他快速地给画收了尾，展示给温彧看。 “姜姜姜姜！” “姜姜姜姜。” 两个人异口同声，对视一眼，没忍住又一齐笑了起来，一个侧过脸，一个弯下腰。 温彧看着卡片上的卡通小人，从穿着打扮来看，画的是自己，但是……没有头发。 “给！”余之扬把另一张新的小卡片和勾线笔递给温彧，“温哥也画一幅吧，画谁都行。然后我们去捡些落叶、小花的把它装饰装饰，证明我们来过了。” 嘴上是说着画谁都行，眼睛里却明明白白地写着：你要是画的不是我，你就死定了，大坏蛋！温彧看着他摆在脸上的心理活动，悄悄地勾了勾嘴角。 温彧画得也很快，特征很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是余之扬。 “为什么我没穿衣服，温哥是变态啊。”余之扬指着卡片上的Q版小人，“连我腰上的痣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衣服太复杂了，画不来。”温彧老老实实地耍无赖，“等会儿用叶子小花给你穿上。” “啵。” 余之扬突然按住温彧的肩膀就亲了上去。 柔软温热的触感停留在脸侧，稍纵即逝。温彧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往前跑走的人。 “不能只许温哥耍流氓吧哈哈哈！”余之扬回过头，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第24章 第 24 章 离余之扬和温彧最近的一个圆是柿树园，这里无疑也是秋意最浓郁的地方。 “红枫，三角枫，鸡爪槭……这个是羽毛槭，哦哦哦这里还有中华槭！”余之扬捏着小卡片慢慢走着，一一辨认看见的树种，然后带着温彧凑到树旁的挂牌边确认，“这里树的种类还挺多。” 温彧仰头，看着头顶上层层叠叠的红色和橙色，任由阳光在脸上留下斑点。 “咔嚓咔嚓。”余之扬光明正大地在一旁偷拍，一点都没有忘记关闪光灯和声音的窘迫。 温彧走过去，看他拍的照片。 “啧啧啧啧。”余之扬左右对比着差不多的两张照片，笑着说，“虽然我俩今天穿的和秋天有点不太搭，但是不得不说……真帅啊，温哥！紫色确实更有韵味哈。” 被记录的那个瞬间，温彧正微微仰头看枫叶，阳光照到眼睛，他便伸手挡了挡。没想到照片看来又多了几分秋日的慵懒和宁静。 “回去之后，可以把今天的照片发我一份吗？”温彧问着，伸手接住一片像小船一样晃晃悠悠落下来的红枫叶。 “不行哦。”余之扬还记得车里自己赔偿申请被退回的事情，扬起眉毛，“除非……温哥再让我亲一下。” 温彧看着他的眼睛：“你……” “不反对就是同意喽！”余之扬动作迅速地在他嘴角亲了一下，蜻蜓点水。见他还没反应过来，又得寸进尺地直接勾着他的脖子把他往下带，把自己的嘴唇完完整整地贴到了他的唇上。 温彧在被勾住脖子的时候就下意识伸手环住了余之扬的腰，理智瞬间离家出走。是荷尔蒙作祟，还是记忆调控下的条件反射？他被余之扬带着走了，接受他，回应他……一同沉沦在秋日的暖阳下。 舌尖相触的瞬间，温彧理智回笼，仰头结束了这个吻，然后松开手，退出了余之扬的包围圈。 气息慢慢从急促回复平缓，眼前流动的火焰也渐渐定格回大片大片的枫叶。 还没亲够呢！余之扬鼓了鼓脸。 “抱歉，我害羞。”温彧抬手虚虚地按住自己的脸颊，挡住了下半张脸，声音倒是听起来一点也不害羞。 余之扬挑了挑眉，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宝贝你太可爱了！”他伸手去牵温彧，摸到他的掌心，然后从他手里顺走了刚刚那片枫叶。 “给你戴个小皇冠吧，温小公主？”余之扬掰掉叶柄，调戏地看着温彧的眼睛又亲了亲叶子，然后用胶水把红枫叶粘在了卡通小人头顶的位置。 温彧碾了碾手指，看着那顶小皇冠，又蹲下身重新捡了一片橙红渐变的大枫叶。 “胶水。”他摊开手伸向余之扬。 余之扬把胶水递过去，笑得不怀好意：“温哥想跟我戴情侣皇冠？” “嗯……”温彧看着他，也笑了笑。余之扬感觉不太对。 只见温彧把叶子在小人头顶比了比，最后刷一下倒过来粘在了肚子下面，变成了一条裙子，而且是蓬蓬的大裙摆。 余之扬表情一滞，又随即黏过去用肩膀蹭了蹭温彧：“原来温哥喜欢我穿裙子？” “我可以回去穿给你看啊，要不要？”他用气声贴在温彧耳边说。 温彧无情地往旁边撤了一步，用小卡片挡在前面，笑了笑说：“还是这样子比较可爱。” “嗯？怎么可能！”余之扬和卡片上的自己大眼瞪小眼，“一个小不点怎么能有我可爱？” “嗯。”温彧弯了弯眼睛，抬脚往前走。 余之扬跟在后面追了上去：“这次是肯定还是否定啊？” 出了柿树园是一条水杉大道，道路平坦开阔，两侧的水杉高耸入云，层次分明，浅绿、深绿、枯黄……与光影交相辉映。有不少人流连于此，挥着丝巾、提着小篮子摆pose。 然后他俩还去看了银杏林、梧桐苑、秋菊园……跟着地图一顿好走。 余之扬一路捡了不少奇形怪状的叶子和小花，给卡通小彧做了个豪华的发型，还是五光十色的。温彧也不遑多让，像是装扮自己珍爱的洋娃娃，给小人贴上了梧桐叶衣服，戴上了菊花小项链和银杏叶巫师帽。 正午的阳光越来越热情了。他俩钻进了一家素面馆，简单地解决了午饭问题，然后坐着歇了歇。 余之扬吃饱喝足之后直接一伸手趴在了桌子上，眯了眯眼说：“刚才还不觉得，一歇下来发现还挺累的。”他摁亮自己的手机瞥了一眼，又说：“我都已经走了快七千步了，我太厉害了。” “嗯，厉害。”温彧倒是觉得还好，他一直保持着锻炼的习惯，今天这样走走比去森林公园晨跑要轻松一些。 “我们是不是还有个盆景园没看？”余之扬侧过脸问道。 温彧拿起地图扫了眼，说：“嗯，就那个还没去了。盆景园还挺大的。” “那我们走吧。”余之扬支起身体。 “休息好了？”温彧打量着他的状态。 余之扬抬了抬拳头：“当然，我体力好着呢。” 那刚刚叫累的人是谁哦。温彧在心里默默地说，脸上带着笑。 盆景园里没有规整的石板路，只铺着浅灰色的鹅卵石，绕着数十个青釉陶盆蜿蜒。门口几盆五针松的树干约莫碗口粗，仍朝着斜上方蜷曲成优美的弧度，深绿色的松针间，隐隐约约有几缕浅黄，枝桠间还缀着小小的松果，透着些憨态。 余之扬的手不安分，像是把那些秋果当成了小铃铛，总是要去轻轻碰一下，然后双手合十许个愿。 “希望家人朋友平平安安。” “希望我今年可以赚大钱。” “希望我永远这么好看。” “希望我设计的东西有人喜欢。” …… 温彧跟在他后面，步伐懒懒的，一边看着前头的余之扬，一边看着周围的青砖绿瓦和小桥流水。每次余之扬说完自己的愿望，他也会在心里默默地跟一句“希望余之扬的愿望都能实现”。 但是……愿望越许越多，后面的愿望好像都指定了帮忙实现的人。 “希望某个大帅哥可以再让我亲一下。” “希望可以常常见面。” “希望还可以一起吃早饭。” …… 还有很多不能口播出来的愿望余之扬也都默默在心里许了，毕竟说出来可能就不灵了嘛。 余之扬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石拱桥，眼睛一亮，蹭蹭蹭地就跑了上去。 他摸着有些粗糙的栏杆，用脚步丈量着每一块石砖。 “温彧！”他朝刚踏上第一个台阶的温彧伸出手，笑得神采飞扬，“上次搭了鹳雀楼，这次要不要和我一起——搭一座牢牢的桥？” 昏黄宁静的秋光和灿烂张扬的春光一同穿过温彧的瞳孔，他怔愣了一瞬，然后慢慢地走上台阶，把手搭在了余之扬的手心，笑着回答：“乐意之至。” 于是，对着秋果许愿的工程暂时告一段落，余之扬又开始了新的事业。他从小包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卷尺，测量拱桥的各种数据。 温彧站在他身旁，帮他记录。 “哥哥是桥梁设计师吗？”一个脸颊肉肉的小男生牵着妈妈的手就走了过来，大声地问道，他刚刚在课本里学到过。 余之扬蹲着，用手朝小朋友比划着桥的形状，非常神气地说：“是啊是啊，说不定以后你还会走过我设计的桥呢！” 小男孩的妈妈也笑了笑说：“哥哥厉害着呢。” “我以后也会很厉害的，我要当建筑师！” “好哇，那要好好加油哦。”余之扬弯了弯眉眼，神色温柔。 温彧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也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植物园一日游终于在下午四点落下帷幕。 余之扬坐在副驾驶上，把他和温彧装点好的小卡片塞进带来的塑封袋里，然后把画着自己的那张递还给温彧。 “回家回家！我饿了。”余之扬把自己那张卡片放回包里，拉过安全带，揉了揉自己瘪瘪的肚子。 不知道哪个词戳到了温彧，他扬起嘴角，应道：“好，回家吃饭。” 但是……走了一天，根本不想自己动手。最后他们还是在大众点评的指导下去了一家评价不错的日料店。 店里的装潢很雅致，还有假山和竹丛。 余之扬和温彧进了一个小包厢，包厢里是一个下沉的平台，旁边按钮一按，桌子便会横出来。 “快快快，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余之扬脱了鞋就跳进“坑”里，然后舒舒服服地靠在软乎乎的垫子上。 温彧把他俩的鞋子摆摆整齐，盘腿坐到了他的对面。 坐的位置空间很小，余之扬坐得又不老实，脚直接踩到了温彧的大腿上，偏偏还无知无觉，时不时蜷一蜷自己的脚趾。 似有若无的触感让温彧感觉心里痒痒得发毛，他不动声色地又坐直了一些，把身体往后尽量撤了撤。 “我要吃这个冰皮榴莲寿司。”余之扬往前一倾身，温彧刚才的动作全部白费。 他低头在手机上专心地操作着，把那个寿司加进菜单里。 第25章 第 25 章 “您好，菜品已经上齐了，请慢用。”服务员姐姐微笑着退出小包厢。 走了一天确实消耗很大，他俩刷刷刷就点了六七样，好在上来之后发现每样的分量都不算太多，不至于浪费。 “吃吧。”温彧推了推那盘冰皮榴莲寿司，“看起来还不错。” 余之扬单手支着下巴，笑着说：“温哥不拍照记录了？” “不用了，先吃吧。”温彧拿起筷子，心想这又不是你亲手做的。 “来来来，我们一起拍一张吧。今天竟然都忘记合影了。”余之扬也不等温彧回答，一拍桌子，扭头找手机。 他把手机往上举，以一个向下倾斜一点的角度把自己、温彧，还有他俩中间六样色泽好看的菜品都包罗进来。 “茄子！”他放松地笑着，在看到温彧弯起嘴角的瞬间摁下快门。 “这张拍得真不错，我技术还挺好。”余之扬满意了，放下手机开始吃饭。 人饿了之后，吃什么东西都会觉得加倍好吃，他俩也是。 余之扬吃饭的过程中对每一样食物都表达了充足的敬意，吃几口就要感叹赞扬一番，已经完全被俘获了。 “我眼光真好，这个冰皮榴莲也太绝了！香香软软，冰冰凉凉，而且还不腻。” “这个豚骨拉面的汤好喝，特别鲜美。” “鹅肝鹅肝！” 温彧看着他吃饭就觉得特别幸福和满足，不自觉地也多吃了一些。 “我还是第一次吃鳗鱼饭诶，没想到是这样的味道，难怪元太这么惦记。” “谁家太太？”温彧抬头，面露不解。 “是小岛元太了，名侦探柯南里面的。”余之扬笑嘻嘻地又挖了一大勺饭到自己碗里，“下次请温哥和我一起看动画片吧。” “我知道的，刚才是没听清。”温彧低头喝了口海带汤。 余之扬没想到他还解释一句，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哎呦，真的不知道我今天第几次说了，宝贝你太可爱了。我眼光还真挺好的，是吧。” 温彧移开视线，看着门上的纹路，耳朵挂上了红。 一顿饭吃了快一个小时，到最后余之扬还赖在软垫里不肯走了，眯了眯眼就要睡。温彧无奈地笑了笑，坐在门口穿鞋的台阶上，回头看他：“晚上还要给余阿姨打电话呢，早点回去吧。”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余之扬搓了搓脸，慢悠悠地从“坑”里爬了出来。 “回去以后就打吧，然后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明天手脚可能会酸。”温彧站起身，把鞋子拎到他面前。 “知道了。”余之扬懒懒地拖长语调。 -- “喂？妈妈。” “玩尽兴了？”余芝紫的声音听起来倒挺兴奋的。 “嗯，尽得透透的了。”余之扬窝在沙发里，捞过自己的小毛毯盖在肚子上。 “说说吧，和小温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余之扬搓了搓毛毯的一角。 他想和他睡觉。 但是……又不单单只想要睡觉了。 “小扬，你喜欢上他了？”余芝紫有些欣喜的声音轻轻地敲打在余之扬的耳畔。 嗯？余之扬挑了挑眉，说：“喜欢上？不应该问还喜不喜欢他吗？” “也就是你，当局者迷了吧。”余芝紫笑了笑，“之前你和小温在谈，我就觉得你浮得很，至少没沉下心确认是喜欢的。” “怎么不喜欢了，我很认真的。”余之扬撇撇嘴。 “是吗？那你说说小温最喜欢吃的零食是什么？喜欢的颜色是什么？喜欢侧着睡还是平躺着睡？”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让余之扬顿时应接不暇。 零食？温彧好像没怎么吃零食。但是他记得我喜欢吃的。 喜欢的……应该是深颜色吧，不对不对，之前也穿过浅色的，今天还穿了紫色。 睡觉，这个我肯定知道……呃，之前做完，我都先睡着了……反正醒来温哥是抱着我的。 …… “说话啊，想好了吗？”余芝紫早就料想到了，故意催促道。 余之扬叹了口气：“好吧，你说得对，我好像真的不太了解。” “所以，现在呢？” “现在？” 余芝紫啧啧了两声，说：“我看你俩今天的状态就与之前不一样了。你有想要主动去了解他，靠近他的强烈冲动了吗？” “冲动……”余之扬喃喃道，瞥见从水瓶包里露出来的卡片一角。 他有！ 他想要多了解温彧！ 他想要温彧只看着他！不要再记着那个白月光。 他想跟温彧在同一张床上醒来，一睁眼就能看见他。 想要和他一起吃遍各地的美食。 想要和他一起穿漂亮衣服，拍很多很多的照片。 想要…… “我想他了。”余之扬脱口而出，声音很轻，却几乎吓到了自己。 那头余芝紫好像是拍了下大腿，然后就听见她有些激动的声音传来：“哎呦，真腻歪。这次想明白了？”她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说：“如果，还是不清楚自己的心意的话，就和小温维持好正常的社交距离吧……毕竟小温他……哎算了算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孩子们都长大了啊。” 余之扬认真地听，笑着回答道：“妈妈，我知道的。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也不会伤害为我付出过真心的人。” “嗯，你决定好就行。” 电话挂断后，余之扬拉开水瓶包的拉链，把那张卡片拿了出来。 叶片花朵毕竟没怎么处理就粘上去了，现在已经有些泛黄，边缘也皱皱的，估计保存不了太久。 余之扬把卡片从塑封袋里取出来，用纸巾包好，然后起身去书房书架里取了一本厚厚的新华字典。 他又恋恋不舍地把纸巾展开，看不够似的，还伸手摸了摸那个小人的脸。 “记录，记录一下。”他突然又想起温彧早上拍照记录早餐。 余之扬从笔筒里捞了一支笔，洋洋洒洒地写了几行字，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包好纸巾，把卡片夹进字典里。 在数万个字词、例句的包裹里，藏进了一个还未说出口的愿望： 希望在很久很久以后，有人可以在这张卡片上读出一段美好的故事，上面写着：“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非常非常相爱的伴侣，他们有一个温暖的小家……”旁边还画着一只小鱼和一只小羊，作为留给后来者的唯一线索。 “真难猜啊。”余芝紫叹了口气，把头靠在老余肩膀上，“你说小扬他到底喜不喜欢小温？” 老余按着遥控器给电视换台，笑着说：“你就别操心了，之扬他自己明白的。看电视看电视。” “小温倒是和以前差不多，我看他是喜欢我们小扬喜欢得紧，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余芝紫非常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看来你对小温很满意啊。”老余终于找到了感兴趣的台，端起玻璃杯抿了口泡好的茶。 余芝紫一掌拍在他的大腿上，说：“这样好的儿婿哪里找？是个医生，人又温柔体贴懂礼貌，而且还那么喜欢小扬，长情。” “你喜欢也没用，他俩自己想明白了，把疙瘩都除了才好。”老余把茶杯放回到茶几上，搂了搂她的肩膀，“还有，你不应该喜欢我嘛。我这么快就没有魅力了？” “得了昂，这么大人了还贫。”余芝紫笑着捏了捏旁边人的脸。 “不过你说，你有没有觉得小温有点熟悉？”她收回手，直接搭在了老余的肩膀上，“我一直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想不起来。” “你对漂亮孩子都熟悉。”老余弯了弯嘴角，“之前和我搭讪也是这么说的。” “这不一样。你没有这个感觉吗？” “可能真见过也不一定，别纠结了，反正不会是仇人啊。”老余曲起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 “阿秋！”温彧搓了搓自己的鼻子，赶紧把家里的窗户都关严实了。 他刚刚洗好热水澡出来，确定是有点冷。 “咕咚咚。咕咚咚。咕咚咚……” 手机一直在响。 他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坐到床沿划开手机。 全是余之扬发来的消息，是今天的照片。 【小羊魔术师】：还需要我一个人的照片吗？[亲亲.jpg] 【小羊魔术师】：温哥明天下班来一下我工作室吧，把玩具装你车里。 【小羊魔术师】：今天很开心，谢谢温哥的邀请～ 温彧放下毛巾，哒哒哒地打着字。 那边很快又来消息了。 【小羊魔术师】：温哥洗好澡了？ 【小羊魔术师】：真可惜，看不见美人出浴[无奈摊手.jpg] 温彧无奈地笑笑，又把刚刚打好的内容删了，然后一一引用原句回复他道： “你愿意给的话。” “好的，谢谢这位设计师的支持。” “那我就放心了。” “嗯。” “ 1。” 那边没声音了，估计还在慢慢看消息。温彧切换app，在明日行程里加了一项“下班后去轻飏工作室”。 “ 1？什么意思？”余之扬看着最后一句回复，琢磨着，“他是承认了自己是美人，还是也遗憾没看见美人出浴？那谁又是美人？那个白月光？” “哎呀呀呀呀，不想了不想了。”他揉了揉头发，回了个晚安的表情包就一头钻进了浴室。 “咕咚咚。”手机又响了一声。 躺进了一条新的消息。 【一串陌生的号码】：小帅哥，明天来perfume酒吧玩玩儿吧，想不想知道些温彧的秘密…… 第26章 第 26 章 “叮铃铃～” 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动了几声，提醒着里面的主人家有客人到访。 余之扬兴奋地从办公桌前站起来，迎到门口去，果然在门口看见了正在收伞的温彧。 今天是雨天，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不久后有望变成天然的补水喷雾。天空阴沉沉的，水汽和雾气混杂在一起，让人有种呼吸不过来的包裹感。 “温哥，今天来得挺早。”余之扬笑着说，从他手里拿过雨伞放到一旁的伞架上，“小朋友们都接走了？” “嗯，今天家长来得早，下班很快。”温彧脱下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水膜的外套，搭在手肘上。 余之扬领着他往工作间走，推开门说：“我做好的玩具都放在这里了。” 他快走几步，站到那堆玩具旁边，拿起一个小小的积木：“温哥来验验货，看看还满意吗？”他歪了歪头，眼神倒是自信。 温彧走过去，仔细地打量着。 玩具的样式很丰富，各种颜色和形状的积木、大大小小的木马、橡果形状的不倒翁还有简化版的鲁班锁……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他把玩着那个小小的橡果不倒翁，看着余之扬，说：“你……花了多久做这些？” “哎，没费多大功夫，而且我乐意！”余之扬瞧见了温彧眼里的心疼，不由得心里一暖，挥了挥手说，“我可是专业的，做这些不也是手到擒来？” 温彧蹙了蹙眉，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看这个木马。”余之扬蹲到木马旁边，用手戳了戳马头，让它轻轻摇晃起来，“漂亮吧，我一点一点磨出来的哦，特别舒服。而且这个摇起来的幅度不大，小朋友玩这个也比较安全。小霖应该会喜欢这个吧，之前我去的时候就发现他老是坐在木马上。”他弯了弯眼睛，想象着小朋友们坐在上面的画面。 “还有这个积木。元元好像特别感兴趣，我还多做了很多种形状。”余之扬举起一个小木球，笑着展示给温彧看，“你觉得他们会喜欢吗？” …… 温彧跟随着他的动作，看他在玩具间窜来窜去，激动地给他介绍着每一样的特点，眼睛亮亮的，装着期待和希望。 “怎么样怎么样？”余之扬重新站回到温彧面前，凑近问道，“合格吗？” 温彧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抱抱。” 嗯？余之扬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的症状，不禁疑惑地挑了挑眉。 “我说，可以抱抱你吗？”温彧还是看着他，轻声重复了一遍，像在哄小朋友。 “当然，求之不得。”余之扬这回听清楚了，赶紧把手里的玩具放到一边桌上，然后张开双手就抱了上去。 温彧环抱着他的腰，慢慢把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惹得余之扬被动地往后仰了仰。 两人身上淡淡的草木气息慢慢缠绕在一起，把距离拉得更近。 “温哥……”余之扬没见过这样的温彧，激动之余也有点手足无措。 毕竟是初恋啊！！！二十六岁了情窦初开，这也很正常吧。 “温彧。”他又轻轻地唤了声温彧的名字。 “谢谢你。”温彧轻声地说，又收紧自己的手臂。但是很快，他便松开了余之扬，退回到安全距离。 重新涌过来大量的新鲜空气，余之扬喘着气，像是刚刚慢跑了二十分钟。他试图控制一下乱蹦的心脏，几秒之后不见成效，他便摆烂地由着它去了。 “这些玩具都很好，谢谢小扬，那我就收下了。”温彧看着他，又说了一遍谢谢。 “嗯……嗯，好啊。”余之扬回了回神，说，“那我帮忙搬到你车上吧，趁现在雨小了。” 温彧点点头：“嗯，谢谢。” 温彧的车就停在工作室门口，他打开后备箱，然后和余之扬进进出出了两三趟，把玩具一一码在了后面。 “你晚饭怎么解决？要一起吗？”温彧抬手摁下后备箱门，转头问站在一旁的余之扬。 余之扬皱了皱眉，想起手机里的那条短信，犹豫了下，说：“唉，我今天晚上已经有约了，不好意思啊温哥。” 温彧神色不变，问道：“没关系。是和朋友吗？” “嗯……嗯。”余之扬点点头，“朋友。” “那行，别玩得太晚了。”温彧觉得有些不对劲，嘱咐了一句。 余之扬乖巧地点头，答道：“温哥放心。” “嗯，那我先走了。”温彧自认现在没有立场让余之扬报备行程，不由得有些烦躁。 等温彧的车消失在视野里面，余之扬才慢慢悠悠地回了工作室。在外面站了这么一会儿，头发上已经沾满了小水珠，弄得头发要湿不湿的。 “咕咚咚。” 他划开手机，又看到那个陌生的号码。 “晚上六点，perfume酒吧103包厢。”余之扬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念着那条来历不明的信息。 “咕咚咚。”像是猜到了余之扬的犹豫，那边很快又传来一条消息。 【一串陌生的号码】：别担心，只是想跟你聊一聊温彧，顺便请你喝杯酒而已。温彧他啊……可没你们看起来那么好。 “他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啊！”余之扬皱着眉头戳了戳屏幕，“我觉得他好，他就是好！” 已经五点半多了，他关了轻飏工作室的大门，准备去会会那个人。 “我倒要看看……温哥能坏到什么程度。”余之扬勾了勾嘴角，眼神里透露出几丝玩味和兴致。 Perfume酒吧不大，在一条小巷口，招牌黑漆漆的，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是可以隐隐约约通过透出来的声浪察觉到里面的疯狂。 余之扬站在大门口，最后给自己一个犹豫的机会。 三秒钟后，他毅然决然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酒吧里灯光昏暗，暧昧的红光像轻薄的纱一样洒在中央欢腾的人群上，拉着人们贴得更近，肢体触碰，唇舌.交缠，男人和男人放肆地宣泄着。 啧。竟然是个Gay吧。 虽然余之扬不觉得自己的性取向有什么问题，平时也经常光顾有好看店员的酒吧，但是他还是不太能接受这里的混乱场面，甚至觉得有些恶心。 震天响的音乐让他的耳朵很不适，他低了低头，快速地在人群中穿行通过。 101，102……103。 余之扬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他也不客气，欻一下推开门进去，然后“啪”地把门大力关上。见陌生人，还是不怀好意的陌生人，第一眼的气势是很重要的，绝不能落了下风。 “聊聊吧。”他一抬眼，看见沙发上坐着一群露着花臂的壮汉，各个眼神油腻贪婪。沙发间还缩着几个眼角带泪的男人，显得格外瘦小可怜。这样的画面让他生理性地厌恶和不爽，但是他生生克制住了，面无表情、动作从容地在一旁沙发上坐下。 一个狐狸眼的男人笑着黏了过来，贴着余之扬坐下了。他递过来一杯酒，说道：“别急啊，这里的酒都还不错，先尝尝吧。” 余之扬用食指抵在他的胸口，把他推远一点，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开口：“不好意思啊，我只和美人喝酒。” 那个狐狸眼被推开也不恼，抿了口酒，说：“你是温彧的男朋友？” “是，又如何？”余之扬放松下肩膀，嘴角衔着笑，“不是，又如何？” 狐狸眼与其他人相视一笑，然后又凑近说道：“本来是不如何……现在嘛，我们哥几个也想试试温彧的眼光。”距离拉近，声音也渐渐放低犹如耳语。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的眼光很挑剔。”余之扬松松地拖起桌上的一个酒杯，把里头浑浊的酒液缓缓地沿着他的脖颈倾倒下去，“不想好好聊的话，那就恕我不奉陪了。” “好好好，我投降。”狐狸眼举起双手，眼神却还是带着痞气，“美人有小情绪才更加生动嘛。” 周围的人又哈哈笑了起来。 笑得可真难听。余之扬翘起二郎腿，手指搭在沙发扶手上一下一下地翘着，并不回应。 “温彧是个杀人犯。”狐狸眼坐回到长沙发上，搂过一个脸蛋白皙的男生，“劝你还是不要跟着他了，不如另寻良人？哈哈哈哈。” 余之扬掀了掀眼皮，看过去：“是吗？杀了你的小情人？” “哈哈哈，你还真有趣。”狐狸眼一手端着玻璃杯，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滑进那个男生的衣服里，“是他舅舅。” 那个男生很快就面色潮.红，控制不住似的喘了起来。其他人也不再管这边的状况，自顾自地重新找起了乐子。 令人遐想的声音漂浮在余之扬耳畔，让他不由得蹙起眉头。 “他舅舅公司破产，欠了不少钱。”狐狸眼镇定自若地看着身边人难耐的表情，“哦对了，他舅舅长得也不错。本想给他个机会以身抵债，没想到被那小子看见了，突然闯进门拉着他舅舅往屋里跑。” 余之扬扯了扯领口，觉得有些燥热。这屋里的空气让人难受。 “谁知道，啪！”狐狸眼夸张地突然提高音量，“我砸开门的时候，他舅舅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哦，是吗？”余之扬碾了碾手指，有些不耐烦，“那你呢？怎么不报警？看不出来你这么怜惜小孩。” “哎呀，我又忘了说了。”狐狸眼无情地推开那个男生，又慢慢地挪回到余之扬旁边，“温彧也长得不错，谁又会和这样的可怜孩子计较呢？” “但是他转头就把我送进了派出所！”那人突然一下抓住余之扬的手腕，把他压在沙发上。 余之扬啧了一声，想要抬手挣脱，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想使劲使不出来，他慢慢也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刚刚还以为只是因为这里空气浑浊，现在看来…… “怎么做到的？”他仰头靠在沙发上，垂眸看着那人。 狐狸眼俯下身，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贴在他耳边说：“还要感谢美人刚刚赏我一杯酒啊……” ps：狐狸眼他们用的是市面上买得到的情.趣.精.油和香水那种，有一点点催.情的作用吧，没有什么副作用。是涂在酒杯上，小扬拿了之后渗进皮肤里了，加上店里那种氛围，所以小扬会有反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第 26 章 第27章 第 27 章 带着些汗液而**的手像虫一样在余之扬脸上游走，让他反胃。 “你想怎样？”余之扬偏过头，用没被制住的另一只手拍开搭在脸上的脏东西。 狐狸眼本就狭长的眼睛又眯起来一些，却还是包藏不住里面流出来的欲念：“本来只是想搅和了那小子的事，没想到来的还是个小美人。你说，我想怎样？” 不知道这狐狸眼身上是不是也涂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余之扬感觉整个人像被扔进了火山熔岩里，快被烧化了。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扯起一边的嘴角，嗤笑了一声，说：“你用的那些，都是禁品吧，不怕被发现？” “怕呀，所以更要先享受一番，才不至于亏得太多啊……”狐狸眼的手往下走，放到了余之扬的脖子上，然后慢慢收紧，眼神是更加的放肆。 呼吸不畅，余之扬的脸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他闭了闭眼，然后猛地一推，趁那人没有防备，挣脱出来。 “不好意思，这些话留着和警察说吧。”余之扬扶着门，摇了摇手机，上面还处于录音界面。他抬手抹去额上的汗，挑衅地看了狐狸眼一眼，扬长而去。 酒吧里人多混杂，那群人很快也会追来。 可是他现在真的没有力气了，该死！ 余之扬只感觉腿脚有些支撑不住了，意识也开始飘飘然起来。他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往门口跑去。 “啪。” 一不留神，他跟人面对面撞上了，这一冲击让他力气又散了大半，这会儿才是真的慌了起来，眼泪也控制不住地就要从眼眶里奔涌而出。他扑闪着眼睛抬头，想让人帮帮自己。 结果什么都还没看到，一件黑漆漆的外套兜头罩了下来。 他被抱起来了，有人托着他的屁股像抱小孩一样抱着他。 熟悉的木质香让他再也支撑不住了，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温彧凑近过来，亲了亲他眼角的泪滴。 “没事了，没事了。”温彧看着怀里睫毛都哭成一簇一簇的人，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在呢，别怕。警察已经来了。没事了，小扬，没事了。” 余之扬把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跟他紧紧地贴在一起，企图通过肢体接触去放大安全感。奔溃的神经重新连接回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温彧带着他往门外走，一批警察进来，很快地控制了这里。 温彧把余之扬放到了自己车里副驾上，给他把外套的扣子都扣好，然后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说：“我去那边一下，警察可能还要问话。” “别走。”余之扬眼睛雾蒙蒙的，脸上还透着异样的红。 温彧直感觉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他紧了紧放在一旁的拳头，然后又抱了抱他，哄着他说：“很快就能解决的，我马上带你回家，晚上想吃什么？”他微笑着，揉了揉余之扬的头发：“呼噜呼噜毛，吓不着。之扬，车里很安全，我马上回来。” “亲我一下。”余之扬拉住他的衣服，鼻尖也红彤彤的。 温彧倾身过去，重重地亲在他的唇上，亲得很凶。“我在。是真的。”他退开一些，又亲了亲余之扬的鼻梁，亲了亲他的眼角，亲了亲他的额头，“我在呢。” 余之扬渐渐缓了过来，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找自己的手机，把手机递给温彧：“这，这里面我录音了。” “嗯，小扬做得好。”温彧接过手机，一划开就是那个录音，“我马上回来。” 余之扬看着他，点了点头。 温彧关好车门，往那边走。 狐狸眼和那群花臂男已经全部被带了出来，温彧怔了怔。 狐狸眼也看见温彧了，眼神恶狠狠地，像是要剜他的肉。 温彧走过去，把录音证据交给警察同志。 “您好，是我报的警。”温彧无视了狐狸眼的目光，认真地说，“我朋友平时不来这种地方，今天突然来这里，而且进来之后电话也打不通，所以我才报了警。这是我朋友收到的短信和刚才在里面的录音。”他把手机递给警察看。 “是这样啊。感谢这位先生提供的证据。你们方便的话跟我们回去做一下笔录。”警察同志把手机交给同伴做了备份，然后把手机还给温彧。 温彧：“不好意思，我朋友身体不舒服而且受到了惊吓，希望可以先去医院看一下。我们明天一定去派出所说明情况。” 警察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得到许可之后，温彧赶紧小跑几步回了车里。 他从主驾那边上了车，刚坐下，就发现余之扬闭着眼靠坐着，身体缩在他的外套里，面色潮红，额头上又布满了细密的汗滴，呼吸也很急促。 “小扬，醒醒，我们马上去医院。”他轻轻拍了拍余之扬的肩膀。 余之扬睁开眼，艰难地说：“不去医院，回家。” “不去医院会很不舒服的，听话。”温彧轻声劝道。 “不用……”余之扬像是忍不住了，把温彧推回到座位上，自己也跟着爬了过去，跨.坐在他身上，“你就是解药……我想要……” “要什么？”温彧感觉自己也要被传染了，呼吸变得紊乱起来。 “要你。”余之扬趴下身，手肆无忌惮地往下摸，要去扯温彧的皮带。 温彧制住他的手，喉结滚动了一下。 “不给吗？”余之扬露出不满又可怜的神情，不舒服地扭着腰。 “乖，这里不行。”温彧的声音有些低哑，把他抱回到副驾上，动作迅速地给他系上安全带，“先回家。” 温彧不敢再拖延了，赶紧发动车子回去。 一路上，余之扬也不安分，难受地哼唧着，手就要往温彧大腿上摸。 温彧全身处于紧绷状态，集中注意力，在通行许可的范围内加到了最快的速度。 “刹——”他猛地刹车，一拉手刹，把车停在了余之扬小区楼下的树影里。 余之扬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了，见温彧停了车，又控制不住地跨到了他身上。 “等……”温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余之扬堵住了嘴。 “咔哒。”余之扬一把扯出了他的皮带扔到了副驾上。 温彧在他压回来前赶紧伸手按了车里的一个按钮，把车窗都调成了外面不可见的黑色。 “你低一点。”余之扬感觉自己头都要碰到车顶了，不满地嘟囔道。 温彧低喘着，手从余之扬腰上下来，摁着座椅调节钮把椅背往下倒，连带着余之扬也往前扑了扑。 …… “等等，车里没有那个。”温彧架着余之扬的胳膊把他提起来一点，“你……” 余之扬现在根本没办法管那么多了，手急吼吼地在他胸口胡乱地摸着：“没关系……温哥，快一点，我难受。”气捯不匀，喘得乱七八糟的，眼尾泛红，又扑扑地要往外掉小珍珠。 温彧看着他，感觉自己真的要疯，架着他的手也松了下来。 …… “不够……你凶一点嘛……”余之扬趴在温彧肩膀上，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温彧……哥哥。”声音的尾调都带着钩子，让人不自觉地被带着走。 温彧揉了揉他的腰，把他往下压。 “这样，够了吗……” …… 车里暧昧的气味萦绕在两个人身上，余之扬已经靠在副驾上睡着了，胸口缓缓地起伏着。温彧用纸巾帮他清理干净，给他一件一件穿好衣服。 他还是觉得有些闷热，给自己这边的窗户开了个小缝。晚上清凉的夜风钻了进来，把他的头脑也吹得清醒了一点。 那个狐狸眼，他有印象。 “没想到……最后还是因为我，才害得小羊受伤……”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用手臂挡住眼睛，“我就不该再靠近的。” “唔……”余之扬哼了一声，砸吧了下嘴。 温彧掀开手臂，转头看他，然后把车窗又关上了。 他下了车，转到余之扬那边，把他抱了出来。 温彧是知道余之扬家的密码的，他尝试着输入，门“滴”了一声就开了。 他抱着余之扬，把他小心地放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 “对不起，小扬。”他俯身亲了亲余之扬的额头，又给他掖了掖被角，才转身出了卧室。 想着等会儿余之扬会饿，他去了厨房。 冰箱里装的满满当当，有不少之前余家夫妇俩留下来的食物。 温彧想着，炒菜什么的不急，先把粥熬上了——皮蛋瘦肉粥。 粥放在砂锅里慢慢地咕嘟着，温彧靠在岛台上开始想今天的事。 那人是之前来他舅舅家收债的，舅舅好不容易才凑齐了钱，但是那人却不怀好意，对舅舅起了坏心。 他那次在儿童乐园没有等来舅舅，自己回去了，结果推开门就看到舅舅倒在地上。他猛地冲过去推开那个人，把舅舅扶进了房间里，把门落了锁，然后报警。 结果舅舅没撑住，不断地开始吐血，在那人气急败坏地砸开门冲进来之前就闭了眼。 好在警察来得很快，后来追究其原因和凶手，那人为了给自己脱罪，只好承认自己在他们家装了针孔摄像头。里面也确实拍到了是舅舅自己服下的毒，后来也找到了舅舅留下的遗书。他那时才意识到舅舅每天都生活在奔溃之中，一直紧绷的弦还是承受不住了。最后那人也因为侵犯他人**和住宅安全以及暴力收债而被带走了。 没想到现在…… “好香。” 温彧被这一声带回了现实，他回头，发现余之扬披着小毯子站在不远处，脸蛋睡得红扑扑的，眼神懵懵的。 第一次开车，还不熟练hhh。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第 2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