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下》 第1章 攻略值直接满了 何蔓没料到来异世界的第一站居然是牢房,几天前,她执行任务失败,被系统派到这里将功补过。而现在,她慢在男人身后,小心打量周遭环境。连廊的尽头是很空的房间,何蔓屏住呼吸隔绝空气中的异味。 她摸不清哪里是门。 走到后来,她问系统:我是不是暴露了? 系统:这么容易死要我做什么? 何蔓:“……”早这样说不就好了。 男人面无表情:“进去吧。”何蔓环顾一圈,确定这里没有入口,她手指悬在半空游离,“从哪进?”那人伸手按下墙上的暗扭,齿轮嗡鸣,墙体从两边撤开。 何蔓撇嘴,问一句说一句,果然是攻略值为0的生物,一点都不人性化。 墙体后面是第二个世界,如果说刚才难以忍受,那么现在就是生不如死。血腥味席卷她的整个鼻腔,肉眼所见的猩红和不明粘液洒在地面,何蔓掌心浸出冷汗,腿心发软踩在脚下的湿滑上。她心脏剧烈跳动几乎盖过拯救者的惨叫声,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让她离开。 “新来的顾问?” 不等何蔓整理表情,审讯室的人出来直奔她,她用不成型的声调遮掩心虚:“对。” “好好熬吧,这都多少个了。”他手持仪器扫描过她的身体又说:“无异常。你的表情最好收收,这地方不兴这个。” 受刑的声音在继续,何蔓硬着头皮挪动。终于避无可避,她和绑立的拯救者对视,对方气息奄奄,嘴角是新鲜又覆盖住干涸的血,身体的鞭痕烙印更是不忍直视。何蔓不知道要看哪里,她压制自己不受使唤的退意,对着挑选刑具的男人说:“能不能让我试试?” 系统被她的胆大妄吓得要撂挑子,但何蔓有自己的决断。先不说同为拯救者,她无法坐视不理,就拿获取李明荣的信任来讲,这个筹码也过于诱人。 之前那个男人率先警告她:“出风头也要看地方。”李明荣缓缓转过身,何蔓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对上他泛冷意的眼。她不敢移开,额头青筋清晰,李明荣轻飘飘瞥她,“请便。”何蔓观察他的服制,估摸他应该是这帮人的上司,他敢信她,这让何蔓胆子大了几分。 “我需要你们把患者放倒。”患者,这是什么词?李明荣反正答应让她试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照她的方法试试看,两个身材精壮的下属依言照做,把人摆平在空旷的地方。 李明荣背过去拨弄长钉,何蔓不敢迟疑,这事做不好她也要完蛋。 她对着那人抬手。戒指发出微弱的光,一如对方快要消散的生命,何蔓不甘心错失良机,很用力地透支精神力。 “你有什么手段尽管来,别想让……我……开口。”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涣散,几个字耗尽力气,嘴角又渗出血液。 何蔓喟叹:虽然我很敬佩他的骨气,但我现在需要用他表忠心。 系统沉默,说能别贫嘴不?何蔓探了下空空的财库,搓手问先赊她一样道具行不行? 系统原则明确:这就要用道具,后面你再用没法还成了失信人员,我……越说越严重,何蔓及时止住,决定自己想办法。李明荣跟毒蛇一样看守她,何蔓打寒颤,缓缓从包里掏出一卷皱巴巴的塑料纸? 系统懵了,说这什么东西,万事好商量,你,您别找死。 她的胸有成竹将它衬托成傻子。何蔓摇了摇外包装,取出一粒喂给他,男人闻了闻,眼珠撑大,这…… “药丸”顺着食道滚动,他躺在地上不消停,叫嚷自己无辜。“咔”的一声,下属卸掉他的下巴,李明荣沿他环绕,最终踩在他的腿上枪伤的地方,碾了又碾,不带感情地问他:“当街放枪,无辜在哪里?”血渍染脏他的皮鞋,他拿开。“下巴先别给他按,让药效好好发作一阵。” 男人如同受伤的困兽,喉间顷刻溢出破碎的呻吟,何蔓很清楚,根本没有药效,他所受的痛都是生捱。 系统看着这袋五颜六色的颗粒,倏地大骇,问何蔓这是她吃剩下的m豆? 何蔓不语,默认了。系统对着她放电,电压起伏,颤得她神经突突跳。 它开口如同鬼魅:你敢赌何蔓,你这回再死了,就真消失了你知不知道。 何蔓向它吼:我知道。她眼里是克制怒意的平静,没埋怨它。 她大脑飞速运转,对方能不能识破她的身份,又会不会帮她,这个人会知道多少内情?何蔓犹疑地攥紧包装袋,装模作样掀起男人的眼皮,做完这一切,她的后背汗涔涔的,浸湿内衬。 “药效发作了。”她忙不迭扭头,瞬时提起戒指贴近他的额头,巨大的压力让男人全身紧绷。她病态的渴求对方能帮她,如果这不是她的同伴,单单是拥有攻略值的人,她就能完成一部分任务。 继而生还。 她收回手,呼出的气一瞬间有铁锈味,分不清是她自己的,还是那人的。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李明荣眼神没有波动,垂眸看了眼她无名指的戒指,又看向拯救者。男人步步逼近,影子覆盖拉回何蔓,她侧身让出空间。 “第二次……”那人一字一顿。第二次什么?太过于细碎,何蔓在煎熬中看到他垂下头。 系统提示音几乎同时响起,带着急切:目标异常,请立刻收集数值。 何蔓缓过神,李明荣异常? 男人眼睫轻颤,似乎在沉思,冷白灯光从他的发顶打下,折射出他侧脸轮廓。她明白这或许是最好的时机,再没有这样接近他的机会。何蔓喉咙发紧,为自己博取一线生路,“这个问题,”她试探着开口,“我可以试着解答。” 不等李明荣回答,系统先提醒她:小心。 经历刚刚一遭,何蔓认为他对自己的信任度有所上升。 她走近他,假装在唤醒束缚的拯救者,顺嘴道:“你怎么理解他说的话?”她的提问很突兀,还是以外部顾问的身份来盘问。果不其然,李明荣声线冷硬:“他说还是我说?” 何蔓被噎回来,李明荣更擅长用粗暴的方式审讯,早她一步让下属给男人拷脚镣,男人昏死似面团被掰扯蹂躏。她的办法迟迟不奏效,李明荣习以为常,交代出他说过几十遍的话:“我这里不养闲人,你最好回理控局。”他简短的语句道情何蔓的宿命,可她的任务之一就是调查他,如果不能留下来…… 她不肯坐以待毙。 何蔓决绝动手,她没有余外的契机,就拼命在那道似有似无的裂缝里趁机读取他的攻略值,被反弹回来,她越挫越勇,憋着狠继续。她注入的能量很快被他吞噬,包裹,何蔓挣扎,对方就攥得更紧。她恍若置身于炙烤的火海,要从中挖掘一颗火种,然后全身而退,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一遍又一遍,她度过一场噩梦,呼吸停滞几拍,后者神色如常。 她来异世界之前,系统说李明荣情况特殊,是正常人但攻略值结构异常并不稳定。何蔓似懂非懂,系统换个说法解释:你把他当作定时炸弹好了。情形没那么好,何蔓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产生情绪波动。她再次催动戒指,红色的异形宝石在昏暗中格外明亮,仅此而已,何蔓无奈摇头,颓然垂手。 既然如此,她认命。 李明荣下达命令:“明早之前,这两个人都安排妥当。”戒指有所感,一刹那间剧烈震动,光线迸发,刺地何蔓眼睛要瞎。她下意识合上眼皮,系统尖叫发出警报。 【目标攻略值上升:0%—53%—97%—99%—】 【警告:情绪阈值突破上限。】 李明荣来不及做出反应,无声的冲击涌来,他的瞳孔骤然收紧。神经似被剥开撕裂,在他抽痛时又填入新的不属于他的细胞。他身体不稳,几乎瘫坐在椅子上,陌生感带来的不适逼得他攥紧拳头,骨节在掌心中发出细微声响。他抗拒阻挡这一切,可换来的是更加强烈的桎梏。 她对他的攻略数值瞬间飙升。脑海中系统的声音炸开,何蔓猛地睁眼,一明一暗的光斑在视网膜里闪烁,可她还是看清,李明荣满格攻略值仍在波动。 五秒钟,从 0到 100。她只有一个想法:活过来了。 终于,它愿意放过他。李明荣听到下属质问她,他眉头紧蹙,眼底难以言喻的痛楚闪过。几乎是出于本能,他的眼神准确定格在何蔓身上。 她站在不远处,神色冷清倔强,安静得像画中少女。 危机很快降临,她担忧李明荣能不能撑过来,他要是不幸死了,就还是功亏一篑。 男人嗓音喑哑,透着从混乱中挣扎的疲惫:“你们在做什么?” 她还活着?何蔓撩开一只眼皮,意想的枪没有对准她。 所以李明荣撑过去了?不对,是她撑过去了? 气氛压抑的可怕,她偷瞟他,克制又探询。旁边有人回应李明荣:“您方才状况不对,身边只有何小姐,我们……。”他还要辩解,李明荣略微偏头,用无声的秩序迫使他沉默。何蔓觉察不对,这分明不是攻略值满格的状态。 何蔓:李明荣目前攻略值是多少? 系统:据我所知,他应该是进化到S1等级了。 何蔓:S1?什么意思。 系统言无不尽。它说本来要她用戒指催动李明荣情绪发生异动,然后提取研究,毕竟他的情绪是内部轻微松动,一切仅是试验。然而,强行催动过程出现差池,直接把攻略值干满了。 更糟的是,攻略值对她单方面有效。 何蔓气息不稳,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大约是有其他工作,李明荣忙着部署,暂时没工夫理她,几个人进来熟练清理一片狼藉。她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窃喜,反而是对未知的恐惧。 她安慰说:我们都没法预见,以往异世界“不正常人”的攻略值均不超过10%。她深呼口气,脊背挺直,接着和系统说:满格也有好处,我可以继续潜伏,排除他是变态的可能,大致不会除掉我。 系统忽略她的视死如归,凝重道别:没时间了,信号在断开,今晚我还会和你联系。对了,那个拯救者的攻略值整合给我,我去修复。 何蔓点头同时,新指令在她脑海里重组,任务改为观测,暂不通报。好好活着。只有最后一句是出于人道主义,不过其他指令也能让她有了主心骨,系统选择令她将功补过,总部那边安全。区域内清扫完毕,那些人都退出去,只剩下她和他,不安在她心头荡漾。 “何蔓。”他唤她。何蔓僵住,怀疑是不是幻听。他重新坚定的说:“何蔓。” 第2章 初次执行任务 “怎么了?”李明荣往前一步,她往后撤一步。男人较起劲,步步紧逼,昏暗下他的轮廓清晰,他们听到双方交缠的呼吸声。 何蔓心跳加速,慌乱之间,她已然处在逼仄墙角。他的眉骨阴影更深,眸中是不易察觉的动荡,紧紧盯着眼前猎物,李明荣明知故问:“怎么不躲了?” 何蔓后背紧贴墙,宛若罚站的学生。她舌头打结,重复说:“我没有……我。” 她极力否认,李明荣根本不在意。他身体前倾凑近,带着天然的压迫感,他用他的方式教何蔓识时务。她心跳到嗓子眼,目光移向房间某处,回避所有。 先前她忌惮李明荣,是因为力量悬殊,现在她感受不变,她根本摸不清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情绪。 他不放过她,眼神在她光洁的脸颊上一寸寸掠过,似在拆解,又似在拼凑她的想法。何蔓摆正头,认命般唇角牵起,视线滑过男人的胸膛,锁骨,最后是他侵略性极强的双眼。她扬起下巴,不温不火开口:“看够了吗?” 实话说,不够。疼痛感消失殆尽,后遗症开始凸显,李明荣无法形容,但时间会告诉他。他学着她的样子,也勾起一抹笑,她却不笑了,暗示他让路。 李明荣果然如她所愿,通人性地移开,一开始回应他的下属进来打破两人牵扯,直直走向李明荣低语。 对方斜瞄她的一举一动,不改审视。她作势离开,头顶声音传来:“和我去一个地方。” 那人跨步离开,何蔓视线跟出去,问李明荣:“去哪里?” 何蔓思忖究竟是什么事要她过去,她才任职第一天,会不会是李明荣对自己有所怀疑?她旋即否定,如果他怀疑她,这个地方最合适不过。李明荣皱眉,似乎对她的忽视不满,有心将她的目光掰正。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何蔓余光瞟见一双大手朝她头部覆来,本能躲闪。李明荣碰到空气,没再伸过去,灵活的顺手扣好袖口。她呼吸滞在喉间,被什么情绪一道拖拽到深处,李明荣态度转变夸张,她好似下蛊让他直接迷上自己。 何蔓心虚这样的情感,系统令她继续观察,可这还只是开始,时间久了,他的攻略值会是大麻烦。 乱线缠绕在她的心口,越绷越紧。她的手臂忽然被一阵温热包裹,掌心温度隔着布料,带着不应该却真切的安心。她木然地瞧着他,后者没有多余的表情,近乎沉静:“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 他说得很慢,伴随着她失去血色的唇,指骨轻轻收了收力道,“但,一切总有希望。” 回归正轨,何蔓不忘自己在这里扮演外部顾问的角色。汽车一路疾驰,过了七个十字路口,五道岔口后停在一幢烂尾楼前。何蔓看着面前的荒芜,抬手扇了两下。 李明荣和下属站在左侧,唇线紧抿,严肃说:“又是这个地方。”这时里面发出异动,声响不小,面面相觑间,李明荣拉着何蔓往里跑。 跟外面气温不同,这里气流涌动,风卷起衣摆拍出布料摩擦声。她裹紧外套,第一时间试图唤醒系统,结果令她失望。她坚信这里是个鬼地方,李明荣仰视天台一角,何蔓顺着他的视线朝上面看,赫然是两个人。 一个状似挟持,另一个扭头坐在边缘张嘴,大抵是在求救。 李明荣显然也注意到,对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何蔓点头,他压低声音:“江患。”那个下属快速跑来,她眼睛不眨,原来那人叫江患。 “扫描仪带了吗?” “带了。”他甚至学会抢答:“人已经布控好了。” 李明荣不再迟疑,从江患的工具箱拣出把通体银白的手枪递给她。何蔓接过掌中摆弄,尺寸不比李明荣和江患手里的,系统讲过这种枪的子弹构成特殊,外壳坚硬却可以分解,内部放着酸性剧毒,保证人死后迅速化掉。 她不会用枪,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拿着总比没有强,大不了到时候近身几枪毙命对手。 李明荣举枪开路,何蔓亦步亦趋,江患紧随其后确保没有尾巴。天台在六楼,怕打草惊蛇,他们决定爬楼梯。为了赶时间,几人步伐迅速,挤在楼梯口屏声喘息。 何蔓弯腰顺气,李明荣目光关切示意她还好吗,她摆手回应,抬腿贴墙向天台窥视。 确定只有两人和刚才所见一致,李明荣排兵布阵,江患负责传达,碍于人质还在天台边缘,李明荣不敢轻举妄动。江患突然急切出声:“老大,天台没有信号。” 李明荣短暂地偏过头,做出决策:“回去算账,去找几楼开始有信号,尽快。”江患马不停蹄返回去,楼梯口空隙更大,穿堂风贯穿,她冷得蜷缩。 等了两分钟,不见江患动静。李明荣注意到她面色苍白,本想把外套脱给她,何蔓制止,死死盯视天台。李明荣没再强求,她的顾虑并不多余,人质受困,匪徒很谨慎,一直在张望。 里面的人开始争吵,不,准确来说是辩论,何蔓深觉匪徒逻辑混蛋,跃跃欲试的想骂他。 里面又偃旗息鼓了。意识到人质暂时安全,他伸手一拽,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何蔓脚下略微踉跄,稳稳扣在他的怀里。何蔓动弹不得,低头是他的袖扣在晃,她试图松动他的手臂,男人却寸步不让。 她的发丝带着淡淡的香气擦过他的颈侧,李明荣的呼吸温热又激起何蔓痒意,她对他翻白眼,李明荣找借口:“你很冷。” 何蔓再次对攻略值生出敬畏之心,它让一个冷冰冰的人包藏私心。 又过了两分钟,楼下脚步窸窸窣窣,她使出浑身解数推开他,江患带着安排好的人上来。李明荣说:“可以进去了。”何蔓不疑有他,他说是就是吧,到时候有问题他首当其冲。 当匪徒看见一堆穿着制服的人冲进来的时候,他还拧着人质衣领,不等他开口,枪口先堵成弧形。他笃定说:“理控局的人。” 知道理控局持枪合法不算稀奇,李明荣越过人群往他面前走,他意识到近了,拎着人质的手颤动。不过,不是他害怕,而是人质求幅度过大。 何蔓环顾周围,在地上看到打翻的油桶,应该是他们之前听到的异响,可还有打斗痕迹,她在风中凌乱,没有情绪的人也会打架吗?李明荣叫她过去,她顾忌地打量匪徒,下定决心过去。 他对此不意外,把扫描仪塞给她,何蔓对准匪徒和人质的区域,扫描仪显示攻略值为6%。 何蔓身体内的兴奋细胞叫嚣着,6%的攻略值最少可以让她换一样趁手的道具,再有任务就要好处理的多。 匪徒同意他们靠近,但仍禁锢着人质,她知道他们之前在争辩什么,把话头引出:“你和他争辩那么久,有结果了吗?”他循声探头,手里力道不减:“没有。” 李明荣饶有兴趣,也如匪徒一同等待她的后话,她说:“和我讲讲。”对方同意了。 何蔓很自然的蹲下,匪徒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空地,暗示她蹲在那里。何蔓不明所以:“蹲这里?”他点头。 “为什么。” 他认真说:“那里是距我一米的边缘,不近也不远。” 何蔓无言,敢情这还是个有强迫症的匪徒。她依言照做,“现在可以和我探讨了吧?”她之所以用“探讨”一词,是担心用词生硬,刺激到匪徒,江患认可她的谨慎,尽管或许匪徒未曾多想。 “你接受,我就和你讲讲。”他进入某种虚迷状态,思维沉浸,“我接受过最高等的教育,几十年前,这里还有野蛮物种,他们争夺,掠杀,主宰权利,并提出一个观念践行。” 何蔓腿有点麻,擦拭戒指回他:“什么观念?” “社会地位高的物种可以淘汰社会地位低的物种。” “所以你复辟了这种观念?” 他表情安详:“俗世意义上,能够运行,没什么问题。” 何蔓站立,对着他手里的人质,“他算什么,你实验的对象?” 对方默认了,她说:“你要杀他,源于你骨子里的优越感,如果此刻出现你信奉的观念里社会地位更高的种类,你会选择任人宰割吗?” 他似乎真心思考,喃喃道:“如果真是这样,未尝不可。” 何蔓被他的执迷不悟气地发笑:“优越感就可以草菅人命,优越感就可以肆意妄为。”她厉声质问,“你有没有问过别人的想法?”人质不敢动,但还懂反驳那人,低低哀求。 他的表情不曾松动,“他不肯答应我,是源自他的浅薄,我将我的信仰传承,他……”下面布置了防护网,这人大致没有底牌。 何蔓不想听他胡言乱语,将他的话折在嗓子里,连声说:“真要有你口中社会地位更高的物种,你未必坦然。我和你是说不清,你和子弹好商量。” 他的表情终于有一丝裂缝,茫然望她,何蔓掏出枪装作动手,目标却是人质,她大喊让他跳下去,楼下有防护网。 匪徒手心一空,固执地又想抓何蔓,李明荣哪能给他机会,闪身踩到天台边缘,提腿结结实实踹向匪徒。何蔓看的凶险,李明荣动作连贯,电光石火间动手,边缘的倾斜变成他的跳板,她忘记呼吸。 匪徒飞出去,重重砸出响声,细碎石粒吸入气管,他躺在地上剧烈咳嗽。没有一开始的潇洒,他强行苟延残喘。 江患要开枪善后,何蔓阻止,她单膝下蹲,不带一丝感情的问他:“在你看来,这够不够资格?”江患就在旁边,没明白她的意思,可地上的人闻言抽搐,何蔓想,他明白就好。 匪徒自食恶果,悟的是歪门邪道,怎么不算死得其所。 她突然想起来,到处追寻人质身影,李明荣将她的情绪放在眼里,心情复杂:“你在找什么?”何蔓自认瞒不过他,镇定说:“人质,我有话问他。”她的身份给她极大的便利,他没法诘问,到底她的工作本身就是要收集情报信息。 他心里冷笑,好脾气地不拦她,甚至叮嘱何蔓小心。 何蔓一路小跑,最终在楼下寻见准备回家的人质。人质神情不自然,防备相问“你怎么?”在看到何蔓眸光一沉,他话锋回转,语气缓和:“刚刚谢谢你。”她没接茬:“这里不方便,去那边说。”他本想拒绝,何蔓威胁他,他勉强同意。 到地方了,她语出惊人:“你才是非正常人。”对方视线飘忽,心虚否认:“你搞错了,劫持我的人才是。” 她嗤笑摇头:“他是替死鬼。” 第3章 管辖者 何蔓也是在那人断气的瞬间灵光一现,结合天台上双方表现,扫描仪也许是对人质起反应。她绕过他的身后又与之对峙,“他不无辜,我单独问你是不想把事闹大。” 他没那么抗拒她的话,语气不善问她要做什么。何蔓自顾自:“你不想死我可以帮你,但前提你要告诉我,您是否愿意回到之前的样子。” 她的瞳仁里印照出他的不安、提防,她开口承诺:“你要是愿意,我帮你恢复。”要是不愿意,何蔓右手摸上手枪,幸好他没让她失望。 完美收官,江患坐在驾驶位开车,何蔓和李明荣坐在后排。男人没有过问她有什么发现,只顾收尾妥当。他不问,何蔓不说,他知道就算自己问她,何蔓也不会说实话。 他情愿这样,也不想识破她的谎言。 他点点滴滴地端详她,仿佛日落勾勒晚霞,何蔓不经意闯进他炽热的眸中,他第一次选择躲闪。李明荣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心头浮起燥意,那是无法把控的情绪。 “这是什么?”她问他。李明荣把手里卷着一半的的羊皮地图呈给她,地图完全摊开,铺在两人身上。何蔓详察,不放过一角,烂尾楼这处用红笔圈住,标明28。 她愕然,脑海中闪过荒谬的揣测,“这个数字,不会是这里的死亡人数吧?” 何蔓的食指抵住图上的“烂尾楼”画圈,假如地图信息没有更迭,这里理应是29。 李明荣眉峰挑起,借着地图掩盖几不可察靠近她。何蔓注意力都放在圈住的几处,烂尾楼这个人群汇入地带,是事故高发的第一现场。这些人从各个区域赶来,都选择在这里结束生命,把这些地方连住最终形成缺一块的圆。 这必然不对,一个想要结束生命的人,怎么会追求特定地点?不像寻死,更像是完成某种特殊仪式。 补全缺口有两个备选方案,她沉吟片刻,毫不犹豫的在其中一个打对号。鼻尖传来他身上沉稳的木质香,“不在这里。”他伸手,手背擦过她的耳廓。 何蔓猛抬头,过电般躲开,四目相对,她把散出来的一绺头发别在耳后问他这地方的长官都像他一样喜欢趁人之危吗?他坦然摊开手,赫然是一只盈润的珍珠耳坠,她抬手去摸一侧发轻的耳垂,那里空空如也。 何蔓伸手去探,李明荣适时闪躲,笑容加深:“这个不适合你,改天我送你一套新的。” “是吗?那适合谁?”她反问。李明荣失笑,她煞有其事的端详他,作出惊艳的样子气他:“适合您是不是?”男人真拿在他的耳边比划,何蔓嘁了一声,有意调侃:“荣长官戴上,是比我合适。只恨你生错性别。” 前排的江患一言不发,置若罔闻。何蔓清楚李明荣抢走她的耳坠绝非一时兴起,她想到这里,瞭望街道穿梭的风景,李明荣以为她在怄气,也和她一道看,却和她看到的景色不太一样。 他希望和她同频。 外面人来人往,何蔓很想问系统,这回又是需要多少年?脑海中毒舌的答案迟迟没来,她还未习惯系统的断线。她说再过很多年,这里会不会大变样。李明荣把耳坠收起,有点恍然大悟,原来她以为他说不适合是说她老。 他信誓旦旦的保证:“你不老。” 何蔓被他无厘头的话弹的太阳穴直跳,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刚把他的攻略值激化到满格,不敢造次,不然非得撬开他的脑袋看清他在想什么。何蔓索性把另一只耳坠摘下来给他。 男人语气不变问她这是什么意思,何蔓莞尔一笑:“就当我贿赂长官吧。说罢,她手支着下巴回想起两人一开始的话,他好像推翻了她的选择,何蔓让他解释。 男人补充:“……我的意思是,你陷入了思维陷阱。”何蔓没扭捏,直挺挺坐立,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说说看。”“你的误区是把区域固定在圆圈里。” 何蔓静静听着,“表面上来看,这样划分没有问题,但实际上,你标注的这个地方抛开地形不谈,也早已被理控局封禁,这个错误不应该。” 他说到后面,眯眼看她,好似蛰伏的猛兽在等待猎物。他果真怀疑自己,何蔓警铃大作,但没有流露一丝慌乱。她捋了捋头发,干笑说明:“理控局也教会我凡事都要再三确认,也许问题就出在往往没事的地方上。” 他无所谓的“嗯”了声,警报暂时解除。 何蔓疑心他的攻略值是否回退,可在系统没有回来之前无法验证,她要更加小心。她卷起地图,换姿势的时候枪把顶着骨头,她从口袋里取出,沉甸甸的金属外壳拥有了自己的体温。 她心底里认可这把枪的美好,它仅仅卧在手掌上,就激出她鬼使神差的占有欲。 这边没有动静了,李明荣正琢磨,耳边是她的闷声:“还给你们。” 他慵懒地瞥了眼,漫不经心说:“给你的东西,我还会要回去吗?” 何蔓欣喜过望,明眸弯弯,不忘二次确认,“真的吗?” 容缺不明白她的脑瓜子里都在想什么,使坏揶揄她:“说不定,我太穷了,没准哪天想起来可以变卖就问你要了。”她故作观察枪的姿态掩饰笑意,有理有据的啜喏:“总归是和你换的。” 正在开车的江患就事论事的说:“老大,你还穷吗?” 李明荣:“……” 何蔓:“……”这没什么可解释的。 几人姗姗来迟,何蔓低手看表,这个时间,弄不好指挥官和其他管辖者都在席了。李明荣不慌不忙是因为长时间和上司相处清楚对方不会责罚他,可她不过是新来的顾问,有几个脑袋够大佬等她。 何蔓脚下生风,连带着李明荣“遭殃”。 果不其然,会议室满满当当。她幻视自己的学生时代,迟到了就这样站在门口,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李明荣拉她往进走,边和曹延峰说:“忙着处理公务,何顾问给我当助手,耽搁些时间。”何蔓借坡下驴,连声附和。 曹延峰坐在主位,倒善解人意,“哦,什么公务?” 偌大的会议室掉根针都能听个响,众人屏气凝神,何蔓僵住,除却李明荣的位置,座无虚席。他也注意到这些,连带她的疑惑与窘迫,何蔓不由多想,这是指挥官给她不守时的教训。 李明荣轻敲桌面,不经意替她解围,“指挥官在问你呢,不回可不大好。” 何蔓施施然到显示屏前停下,堆笑恭维:“我刚才在想,该怎么和您汇报才好。”男人没给何蔓眼神,注意力全然放在付文斐呈上的文件上,半响才兴致盎然的说:“既然想出来了,就说说看。” 她右手握握左手,鼓励自己镇定,“下午烂尾楼有“非正常人”情绪异动,我和荣长官解决后,有了新的发现。”曹延峰一眨不眨的等她下音,何蔓继续说:“涉及异动的地区串联起来,他们均受到某种不可抗力因素集聚在烂尾楼。” 李明荣作壁上观,曹延峰把文件丢开,右臂托着扶手,“那你认为是烂尾楼影响周围,还是反过来?” “是周围影响烂尾楼。” 曹延峰若有所思,“如何见得?” 何蔓用她之前出错的那两个地方代入,如果是烂尾楼的问题,那么被封锁的区域大概率也会有问题。曹延峰的表情陡然变换,机械开口:“理控局没人和你提过不可以提及这里吗?” 这是一步险棋,她想让李明荣打消对她的疑虑,最快的办法就是极端化,而且收益实在可观,她有足够的理由这样做。 何蔓如实说:“还没培训到这个就先执行公务了。” “那就是理控局的问题。”下属心领神会凑近,他命令:“负责培训的人尽快调离,这里不适合他。”何蔓咽口唾沫,未触及生死,没人在乎。不过这种情况,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保住头顶乌纱帽,就算是处死,恐怕也是一样。 何蔓突兀直立,曹延峰如同才注意到,叫人又添了把椅子在李明荣跟前。她千恩万谢,对方不吃这一套,也不至于拒绝。系统和她的感应在这时联结,何蔓心下一喜,刚拉开椅子坐下,余光捕捉到李明荣的肩膀小幅度抖动。 她迎上去瞧,他眼底笑意更甚,何蔓联想到自己如何谄媚道谢被他尽收眼底,于是一记冷眼飞过去。 李明荣不恼,悠闲喝茶。曹延峰说:“话赶话到这里,本不愿提及,但灰域上的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他这样讲,何蔓估计付文斐的文件也有提到灰域,他不好直说,就先拿她开刀,这其中恐怕也少不了李明荣的推波助澜。 曹延峰挨个逼视,最后问到李明荣和付文斐。 李明荣把玩杯沿,就事论事:“您有了主意,容某不会有意见。”付文斐和他大致一样,毕恭毕敬的也表示没意见。 何蔓向系统交代它不在发生的事情,系统记得认真,提到枪的时候,它十分意外:你们这么熟了? 她指节弯曲揉揉鼻尖,不知道该怎么和它解释只是表面。何蔓想起来有话问它,开口说:对了,这里的人都对灰域这个地方闭口不提,像躲瘟疫一样,这是为什么? 系统凉飕飕评判:和瘟疫确实差不多。那里发生过暴乱,几方伤亡惨重,后面就这样了。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不是何蔓想要的答案。她持着6%的攻略值,尽可能把自己描述的惨兮兮,预想问系统要奖励。系统奖罚分明,不是过分要求它都会尽力。 何蔓:我要用6%的攻略值换一样道具。 系统想不通:全换?你手里两周没有攻略值就…… 何蔓很坚定:我知道,全换。 金光闪过,何蔓选择了自己需要的道具,她握了握,计上心头。 理控局的人不知商议多久,最终决定让李明荣和付文斐各监测灰域的一半,上层意思是管辖范围一旦出问题可不是革职那么简单。 在座的管辖者都是一路过关斩将拼出来,自然清楚这是烫手山芋,其中一人找死问曹延峰灰域全面封锁,外面的人进不去怎么办? 曹延峰很直白,教他去开路。那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这里面有太多不合逻辑的地方,指挥官实则有意避让。好在他目前还有作用,不过这样的智商约莫撑不太久就被瓜分领域了,何蔓啧啧感慨。 有些话她不方便在场,何蔓索性在门外拐角透气,顺便等李明荣,左右系统可以偷听,虽然它不这样做。她透过窗外,是一整片海,宽阔汹涌没有边际,偶尔有浪席卷到她脖子以下的位置,她能清楚感应到碰撞的张力。 会议室有人出来,脚步平缓,不太像李明荣。隔着半面墙,她等待的位置不明朗,对方的衣着先映入她的眼帘,何蔓期许的注视,“李明荣”露出脸,原来是付文斐。 第5章 邮轮状况突发(1) 盒子打开,他捏起耳坠举在她的眼前,比她之前耳坠上的珍珠更大,品相也好出很多。她不知道是该戴上还是拒绝,索性就不动。李明荣本来得意自己能想到这个惊喜,幻想过无数可能,他挫败的放下手,“你不喜欢。” 何蔓不敢耽误时间,慌乱从他的手里剜出立刻戴上去。他原本落寞的神情一刹那舒展,阴谋得逞地说:“可以走了。” 他们单独驱车前往。到地方后,李明荣一脚刹车停下,说他先下去,何蔓摸不着头索性安静坐在副驾驶。男人下车后靠住车门点烟,金属声音一开一合,火苗窜到他的鼻梁,他深吸一口,放松地吐烟圈。 何蔓等他快抽完才摇下半截车窗,歪头看向放风的李明荣,“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李明荣漫无目的地瞭望,忽然,一处身影映入眼帘,他捻了捻手指,喉间溢出低沉的笑:“要等的人来了。”过了几秒,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对他称呼亲昵:“明荣。”何蔓估计此人来头不小,可李明荣在她的视线里几乎没动,她竖起耳朵听。 李明荣说:“没想到能在这里有幸碰上蒋老。” 蒋老叹口气:“老了,自隐退后就很少见到你们了。” 系统说这是倚老卖老吗,它最烦这一套了。何蔓评判这应该不是数落的意思,让它查查蒋老的底细,系统嘿嘿一笑,让她猜猜看这两人什么关系?何蔓正襟危坐,说旧相好?系统啐她,悻悻说,一点不给情绪价值。 何蔓五指插进颅顶头发,眨巴水汪汪的大眼说:亲爱的系统,快告诉我吧,这是我今天最大的心愿了。 系统感觉浑身鸡皮疙瘩掉落,嫌弃咦了声,说这个蒋老全名叫蒋启明,之前在理控局身居高位,是李明荣以前的上司。何蔓若有所思,兀自说这个人现在没有实权吗?系统刚要解答,外面的人又在对话。 李明荣搭腔:“政商私下不通,您在位就有的规矩了。” 蒋老了然点了点头,才反应过来似的,看看停靠在岸边的邮轮说:“来这是要务在身?” “可以推。” “嗯?”他不赞成摆手,“这可不行。” 李明荣并不推辞这番话术,蒋老朝他后面探,何蔓连忙撤回头,紧张之下发现他看不见里面,“你还带了人。”李明荣背对他,搭上把手问蒋老要不要亲自看看。何蔓这下也不躲了,强调自己又不是偷情,有什么好避的。 他这一招欲拒还迎使蒋老不好继续,只是问他男人女人?别是金屋藏娇吧。 何蔓弓身捋裙摆,注意力却放在外面,她也想知道李明荣的答案。李明荣吊她的胃口,卖了个关子说:“是女人。我的……”这话倒像专门让她浮想联翩的。 何蔓在蒋老的视野盲区伸手戳他,他收到警示,反而变本加厉,用肩胛在她指尖小幅度地蹭。座旁是她用来装饰头发的丝带,何蔓心思一动,轻轻撇出去,娇声说:“丝带飘出去了,劳烦荣长官帮我捡回来。” 李明荣敢带她来,还不算太低调,待会总要出去,瞒不过蒋启明,何蔓暗自考量。蒋启明探索住她那刻伸出来削葱根似的手,李明荣悠悠开口,看也没看地准确抓住丝带,“女伴。任性的女伴。”蒋老不信,说只是女伴? 他不吭声,蒋老将信将疑的拍拍他的臂膀,语重心长的嘱咐:“你一向办事漂亮,是个有分寸的人。” 李明荣双手交叠合上,讳莫如深说:“这是自然,李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蒋老愿不愿意卖我面子。” “但说无妨。” “这次是私下调查,待会侍者认出我的车,我希望不要声张。”李明荣毕竟之前在他手下做事,他就算不看这个,也要掂量李明荣现在的地位,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蒋老爽快地应下。 李明荣答谢:“这是您的地盘,办起事来方便。” 蒋启明拨弄串七宝佛珠,不放心半开玩笑问:“不会要在这里动手罢?。” 他伸出手指比划“三”出来,还未待蒋启明想清楚他的意图,“这个月理控局扣押港口的货船里有几条是您的吧?”李明荣没工夫打哑谜,紧着说:“我有办法。”他这样讲,大概就是要在邮轮动手。 蒋启明十分认可他的能力,灰域的管辖者早就丧命,下面的管辖者也换过几茬,他却还能稳稳坐在这个位置上。 没点手段,不能长久。 他没有看错这个曾经的下属,他满眼精明,目光是审视亦是考量,拊掌说:“这个条件好,你比局里的酒囊饭袋有前途。”为了让理控局松口,蒋老疏通过很多关系,但上面不表态,下面的人没有能力放话。 李明荣给了他最丰厚的报答,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答应他条件的人是谁,只要能解决问题,□□地痞和理控局没有差别。 车门敞开,伴随海浪翻涌拍击声,李明荣裹挟海风飞身而上。是一道黑影,他的五官在剧烈晃动中模糊。李明荣箍住她的后脑扣向自己,何蔓早关上窗,在密闭的空间内,深感窒息,他危险的享受何蔓像鱼似的扭动。 何蔓咬唇一言不发,李明荣似乎早料到这一步,将她双臂交叉用丝带拷住,抱坐在他的腿上。 她惊呼,摇摆的吊坠沿着他的颈线荡漾,何蔓顿时变成煮熟的虾,迤逦红霞。 李明荣也不好受,链身圈着她,可吊坠却牵引着他。他们在此刻变相依偎在一起,筑于一体。 系统啧啧称奇,问他们动作幅度能不能再剧烈一点。 坏就坏在只有何蔓可以听到它的挑逗,她想打死他们的心都有了,嘴上言不由衷的讨饶。李明荣恢复正人君子的模样,温柔问她疼不疼,手上不懂怜香惜玉,把结绑死。 何蔓忙不迭点头,在他的腿上颠簸一下,她不敢动了,感觉他近在咫尺的胸膛汤的吓人。 李明荣发觉一切,她的每一刻呼吸被洞悉,他恶劣扬唇,抱她放在皮座上。何蔓刚松一口气,以为他良心发现,他却冷酷地说:“何小姐很喜欢这条丝带是不是?” 何蔓紧紧盯着他,后悔自己的作死,汽笛声响起,他有了新的主意:“轮到何小姐解了,外面人很多,你盯着我看,我会手抖。” 他意味深长地看窗外,何蔓咬牙切齿:“不做人。” 他满意赞许,随着冷空气涌入,她想扇他,李明荣居然敞开一道车缝! 直到两人进入邮轮,何蔓还对他冷眼,他绑的特有技巧,不留印子,更不痛。但她一看到自己的手,就会联想到那条丝带曾牢牢缠过这里。最后的最后,何蔓还是散发,她不愿见到它,发誓要丢到很远。 李明荣宛如一块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他意识到玩笑开大了,耐心哄她要给她吹手。 侍者端着托盘打招呼,称呼他容先生,叫她何女士,应该是蒋启明特意交代。 何蔓挑眉,他果然按耐不住调查她,李明荣看不出喜怒,挑起两个酒杯抿了其中一口就全放下了,何蔓有八成把握断定酒不好喝。 事实如她所想,酒很涩加上烈,李明荣觉得难喝,就没给她递。他问侍者赌场在哪一层,侍者恭敬说17楼。 李明荣给了侍者几张小费,转而和她有意破冰,评价17楼是个好数字。何蔓没消气,和他唱反调,“我看18楼才好。”男人也宠溺的说:“为什么?” 她狡黠开口:“因为,直通地狱啊。” 李明荣顺着她的话,眼里似乎有了裂缝,展露认真:“和你在一起,算不算直通地狱。” 何蔓心弦一下卡住了,她嘴唇翕动,错愕地撞进他的眼里。 男人这时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精准握住她的手,她要抽出来,他声线细腻问她还疼吗?何蔓停下动作,吞吐回应不疼了。 李明荣吹了片刻,自然的把那处环在手中按摩,何蔓暗骂自己又沉溺在他的美貌中,叫他得逞。 系统不傻,精准拿捏他的心思,说李明荣会不会暗爽。 到了17楼,在赌桌旁有个女生低头找筹码,她站起来正撞在何蔓怀里。何蔓疼痛弹开,她额头也不好受,筹码掉了都不知道。李明荣赶忙观察她的伤势,何蔓摇头说自己没事。 他不放心,要叫医生来,何蔓制止,问他要惊动多少人?两人从这个话题中结束,罪魁祸首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向她保证:“她走不了。” 撞了人不道歉就走,现代社会要被唾沫星淹一遍,但在异世界,他们还不真不一定在意这个。何蔓好声好气的说:“不用,你看看这个。” 她两指夹住对方遗留的筹码,眸中星辰划过,李明荣兴致不高,“你对这个感兴趣?”何蔓细细观察,拂灰,然后用这只干坏事的手摩挲他的手背。男人喉结滚动,克制住反锢的意图。 少女噗嗤地笑,丝毫没发觉自己的小心思被窥清:“有,在此之前,我要换身行头。” 15楼是购物中心,她只管挑,李明荣报销。何蔓把大包小包递给他,推正耷拉的墨镜直奔十楼的休息室,这个房间是李明荣从剩下的房间里选的,依照他的身份提前预留不难,李明荣说提前预留被敌人知道行踪很棘手。 她一想也是,让李明荣在吧台,吧台在船尾,离房间不远,他同意了。 何蔓揣着手提袋开锁,身后尖利女声喊她,房卡顿在半空,只见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拘押着一个女人。在看清她的面容后,何蔓眼里闪过讶意,这正是方才撞她的人。她忽视她的求救,李明荣不在,多管闲事只会自找麻烦。 “何顾问认识她?”对方准确念出她的身份,何蔓闭眼攒起眉毛,无奈退过去。她根据他的穿着样式,约莫对方大差不差是理控局的人,问题是理控局的人这么会大张旗鼓的在这里? 何蔓想不出他是谁,悻悻地笑。对方自我介绍,说他负责这一带巡逻,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他倒是诚实。女人被推搡往前走,临走前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攥紧她的衣角,迫切吼道:“救我。”她始料未及,系统冷不丁发出警告:她是拯救者。 何蔓太阳穴崩到快爆炸,当务之急,是把人救下来。何蔓定了定神,半真半假说:“这个人是我的仇人,她犯的什么事,能不能交给我处理?” “何顾问认识她?”男人明显不信,何蔓一开始的态度可不是认识这个女人的样子。 何蔓睁眼说瞎话,“对,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 第7章 药品丢失 他吩咐侍者要一份伯爵茶慕斯,等摆盘好,才道明真相:“这些钱他们会想办法送上门。”无论什么办法。 何蔓一点也不意外,这个世界谁能办事,谁带来的利益最大,谁说话最算话……除非能一直站在金字塔最顶端,否则合作伙伴能立刻倒戈,江患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用叉子轻轻挖了一口,层次细腻,也不是很甜。她想起来之前副本当灾民的时候,日日为生计发愁,还要紧防明枪暗箭,如今好起来了,但也没那么好。 李明荣让她看到的他和蒋老的交易,他那样成熟的口吻,足以令她见微知著,恐怕私底下一箱箱钞票,数以万计的财宝他接触的不少。 这里就像一场纸醉金迷的梦,糜烂中透出她的格格不入。她的脸色不对,李明荣当她吓到了,上来抚她的臂弯,她想也没想,洁癖般躲开划清界限。 李明荣固执地不收手,生平头一回有人对他的事表现出抗拒,甚至厌恶,他不明白,但对她的别扭荒唐放纵。 他们僵持不下,身边出现骚动。何蔓先调转视线,李明荣很深地看她,见她果决,给予她足够的空间。是个前呼后拥的男人,他头戴黑礼帽,身穿长褂,脸上是一道陈年旧疤,压迫感很强且不好惹。 他一步步走向赌桌坐下,而后摘下碍事的礼帽甩给手下,管事没见过他这号人物,问他来头。 他也不理,紧着说自己是理控局的李明荣。何蔓懵懵地打量他两,他是李明荣,那自己身边的又是谁?李明荣眯眼瞧他,要从他身上盯出洞,没想到反给他行方便了。 何蔓识得对方脸上易容的手法,先从他的眼距找破绽,管事说巧了,这还有个荣长官。管事并手指移向李明荣的方向,他在人形走廊中和另一个他暗中较劲。 何蔓的记忆力特别好,能在300张有细微差距花色的牌中准确找到她摸过的那张。她试着把对方脸上的疤祛掉,然后是胡子,很眼熟,但比对不上。 系统说要不要从攻略值入手,何蔓答也行,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检验结果是正常人,没什么特别。 李明荣意图过去,男人描过他躯干,等李明荣过来。 他如愿以偿,李明荣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对坐,李明荣说:“名字只是符号,跟我姓不稀奇。”何蔓噗嗤笑出声,跟他姓和他一个姓完全是两个意思。 男人冷静地叫了个名字:“江患。”江患从队伍里出来,是那张跟在李明荣身边5年的面孔,相处时间足够久,李明荣的记忆里他的脸却意外模糊了。那人阴森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江患没有迟疑:“知道。” 他阴森森的说:“哦,那你说说他是谁?” 吊灯高悬,他们所有人的动作无处可藏,李明荣懒地搭理他的把戏,卷起桌布上没处理的扑克牌砸他,他的力道不小,哗啦啦全落在男人的身边。 男人不想躲,任留身上狼藉,他的表情一点没崩,身体前倾时眉头遮掩的痣会上下起伏。 何蔓看清他的特征,愈发眼熟他,她的脑海在翻动,一闪而过的面庞和这张脸严丝合缝重叠到一起。 系统还在苦思冥想,何蔓说不必想了,是付文斐。 系统很会站在领导层的角度想,揭穿他们有公费玩乐的嫌疑。何蔓无语乐了,说周围指不定有多少非正常人等着取他们的脑袋,公费来乱葬岗旅游吗?接着她训诫它:能不能精进一下功能,鸡肋的可怕。 系统保证说等它下次升级会开发拆解面孔的功能,无论对方易容技术多么精湛。 付文斐问李明荣:“生气了?”这是很挖坑且危险的词汇,李明荣不想听,让他慎言。 付文斐来劲了,仔细咀嚼这个词,随后从身上捏了张牌,打开一看,是5。 “荣长官敢不敢和我赌一把?”李明荣疑惑他发什么神经,却在看清他掰弯的“5”后固了刹那,他说:“赌什么?” 他抽出一把水果刀刺进那沓扑克牌堆,冷白光影映出乌泱泱的乱象,他沉吟良久,“你乐意玩哪个?” “不乐意。” 他跟聋了一样,在嘴边竖食指,说还玩21点,让荷官备牌。 荷官呈上崭新的牌卡,依照常规问:“就您二位吗?”李明荣轻飘飘看过来,何蔓和他的眼神勾缠,他淡淡的说:“请何小姐过来。” 付文斐来回打量他们,扫视过人群,轻笑道:“也成。” 何蔓被迫架过来,推敲这一出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避嫌坐到远一点的位子上,李明荣语气不容置喙:“挨我坐。” 付文斐翻开牌说:“信不过我?” 李明荣听到笑话,问我们二人的关系跟信任沾边吗? 付文斐噤声和李明荣又过了几轮,何蔓看的焦灼,朝人群中瞭望,有几个人警惕观望,包括最初和她在同一赌局上的女人。 李明荣没看她,却是和她说话:“别分神。” 何蔓相信以李明荣的细心,不可能一点都没觉察,既然他敢放话,起码是有把握。系统标注大厅内全部非正常人,攻略值加起来是18%,她依次牢记,道具里泡过的戒指更加透亮,她在桌布下戴上,略冰。 牌局僵持不下,荷官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说她爆牌了,这局是平局。 付文斐拍手,指腹卷起扑克竖到他左侧的白兰地酒杯中,一触碰到液体,蜷起的纸牌迅速绽开。 李明荣不为所动,嵌在皮革座椅上,抽出付文斐一开始捏过的数字,百无聊赖道:“赌注全在这里了。” 付文斐接过话茬,“各凭本事。” 话音未落,外围开枪过来,吊灯上的装饰狠狠砸下,细碎的水晶更是溅的到处都是。李明荣反应迅速,抻着何蔓的手腕压她到桌下。 付文斐蹲到另一桌角,手里握柄刀,见他们还有精力聊天,他也掺和进来:“你们不走的话,一会儿恐怕脱不了身。” 他这幅尊容实在是有碍观瞻,何蔓探头问:“外面是什么情况?”她的想法很简单,先打听蒋老是如何履行约定的,确定是几路人马,逃生通道另说。 付文斐回答:“17层以下封锁,只下不上。” 这么不拿人命当命的利落手法,是送他们做人情,还是说这就是惯常的处理方法。 李明荣觉察何蔓的情绪变化,一时没懂,他撩开衣袖露出腕表,冷嗤了句:“老狐狸。” 蒋启明摆了李明荣一道。 这层还在异动,有人喊放他们出去。何蔓审视夺度,做了最坏的打算,她给系统打预防针,说不准打起来后她需要赊点什么道具。 谁曾想,系统早已掉线。她气结,骂它等着给自己收尸。 有反光镜照过来,刚好亮点一擦而过,只一瞬,何蔓看清楚李明荣手背上外翻狰狞的伤口,血迹暗红。 她掏出创可贴欲粘住。 零星枪子射入狭小空间间隙,李明荣忙着带她转移位置,伤口不慎被她的指甲刮痛。 事发突然,李明荣隐忍地发出嘶的气音,紧接着是何蔓轻缓的吹气感,他的指节不自觉蜷曲,回忆起何蔓矛盾的梳理他迟疑要抽回。 何蔓泥鳅一样把创可贴拍上去,他无从得知她现在的表情,但努力汲取她霸道里的一丝关心。 她别开头,眼睛在黑暗里熠熠生辉,皮鞋的哒哒声越来越近,她的心脏砰砰的。 何蔓呼吸沉重,抬眼去找付文斐的身影,已经寻不见了。 忽然,刺耳的声音停在他们最初的藏匿之处。又是几声枪响过去,连带着滚动的火油瓶燃烧,宛如鞭炮在何蔓脚边炸开。李明荣一手持枪,另一只受伤的手,捂住她的耳朵。 准确来说,是捂住她的害怕。 一个胳膊上有两个血洞的男人嚎叫着跑出来,这个来邮轮消遣的客人此刻正狼狈地求生。本来暴乱刚起的时候,他要不赌不来这层,紧着逃命的人自然有路可走,可他掉了队,就只能作为待宰羔羊任人宰割了。 女人没有手软,发现不是自己想抓的人,恶狠狠把他甩在地上。她脚步谨慎地寻找他们,女人同伙也掌手电筒和她一起找。 他悄然把熏的呛人的瓶子踹远,何蔓空吐息,随身携带的枪也攥紧,蓄势待发。她不能继续坐以待毙,这群人迟早会发现他们,再等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这招很奏效,稀稀拉拉的人忍不住咳嗽,暴露位置。各个角落揪出人,仔细比对样貌后,没发现他们。 女人当机立断,命令手下在何蔓的藏身之所翻找。 千钧一发之际,李明荣拆下一只袖扣往没人的地方射去,他们果然中计。何蔓心神不宁,断定他们很快会反应过来,当务之急是制造更多更乱的动静。 男人正拆另一边,何蔓按住他,她摘下当前本能利用的耳饰,攥着扣在李明荣手里。 李明荣手心一凉,待看清她把什么东西交由他后,他的肩膀似乎颤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又朝其他方向扔。 何蔓并不好受,眼下没有更好的方式供她选择,这就是最优解。 别人也开始效仿他们,到处都是噪音,女人对同伙震怒地交代:“跟我玩这套,都给我等着。”她说完上楼取威力更大的武器,她往出走两步时,被炸药的冲击弹回,邮轮震地颠簸。 空气中弥漫火药的气味,她用衣服掩鼻,只漏出一双暗含不好预感的眼睛。 她逮住身边的人问:“找死吗?敢用炸药都活腻歪了是不是?。”火急火燎的步伐停下,“理控局这帮畜生,早设局等咱们钻,抢了药品,四哥气不过交火。” 她气急败坏问:“那批药呢?” “还在找。” 女人一声冷笑,听得毛骨悚然,“动手的事不提,药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老五,你让我怎么给总部交代?” 总部?何蔓和容缺对视,又听老五辩白:“二姐,这事怨不得我们,两拨人都在抢,我们人手不够。” 他皱眉摸后脖颈说道:“赌场里放暗枪,恐怕李明荣预谋不是一朝一夕。” 照他的意思,开枪的人不是他们,倒是李明荣了,可何蔓的直觉告诉她,没那么简单。 女人捕住重要字眼,讥讽开口:“怎么确定是他动手?从始至终,表面上他明我们暗,实际上呢?我们被埋伏不说,现在连他的鬼影都没见着。 “别跟傻子似的让别人耍的团团转。搞清楚这两拨人是什么关系,继续找。”她半蹲捡起地上沾染污渍的牡丹,落在更远的地方,花瓣坠下几片,她用盯猎物的眼神**看地面平躺的物件。 老五紧张地观察她的眼色,用手电筒晃到地面,灰尘乱飘,落在一颗有轻微刮痕的珠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