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读心后,我和冷面监察官互扒马甲》 第1章 出门买泡面容易出事 郑知常在38℃的大夏天含泪出门。 一来没泡面了。二来在这样迷人的天气突然断网。 郑知常觉得自己的每个汗毛孔都被堵成了鳞片,汗水混着潮湿,黏糊糊热牢牢的扒在皮肤上,像是一层密不透风的铠甲。 郑知常望着节能能效为五的空调,“苍天” 低头一看只剩十五的电费。 古人祖训说心静自然凉,原本小破摇头扇嗡嗡作响,郑知常还能自我安慰。 可是眼下没网了。 一旦离开美女在视频里游泳的仙姿倩影,哪儿还有半点活路。 郑知常摇摇头,打算去看距家门口不远的信号站看看,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问题。 这一趟远行,一出门太阳就反手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郑知常发现屋子那里并没有人来修。 害...可能大家都有事,只有自己第一时间发现了吧。 “等再多点人,应该就有人去说了。” 本着不白来的观念,郑知常去拿泡面,“老板,来袋泡面” “哦~好啊,你自己去拿” “你爷爷呢?”怎么一直都是大爷看店,今天是个年轻小孩儿,孙子放暑假回来了? “知道了,放哪儿吧” “小孩儿,记得收钱,别让来的人拿跑了。” 郑知常突然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不愧是亲生的,连声也这么像,真是神奇的基因。 走出小卖铺,太阳劈哩叭啦的把郑知常照顾到了。 郑知常一边加快脚程。一边觉得真是太久没运动了,走的脚疼。 不想听见远处一位女士高声嚎叫。难道是又有谁没看见坑摔着了? 郑知常回头去看,望到路尽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看来还是很远的,至于叫这么惨吗? 这嗓门真大,郑知常吐槽。 于是他继续赶路,突然听到远处车道汽车撞击的声音。 他再次回头,这条道路还是那么绿意盎然,阳光正好,静悄悄的。仿佛刚刚远方的声音和它无关。 大概是向东外的街道吧。郑知常不赶闲事,继续闷头向前走。 这次头还没有回过来, 远处,很远很远的高楼上,有一个能看清轮廓的蜘蛛。在高处一跃到了另一栋楼的中部。蜘蛛在高处跳跃攀爬,在大楼上如履平地,上下爬行。 郑知常愣住了,眼见这多手多脚的蜘蛛有层楼那么高,惊险刺激的在大楼之间蹦哒游荡。然后突然消失不见了。 郑知常顿时天旋地转,妈呀,有人拍电影吗?郑知常躲在大爷大妈的花坛间,突然又听见远处传来汽车的冲撞声,尖叫声,刺耳的喇叭声,男女老少的惊呼一齐响来。比上一次声音愈近,就在不远处。 郑知常眼见这一个怪物三下五步,长长的残损的身体拖着,从街道的另一头朝着郑知常奔来。 怪物体长六七米,体型是蜘蛛的不知道多少倍,通身漆黑,是节肢动物特有的那种金属光泽。 郑知常瘫坐在地,世界静的仿佛停止了。这样的天气,心终于凉了。 怪物不到几秒钟时间,三下五去二从长长的街道那一头过来。 知常眼睁睁的见着,一个形似蜘蛛的,腿上长着突刺的怪物冲自己的脑袋嘶吼。 郑知常的尿滴滴答答。 怪物的嘴角长毛,放大的Promax的蜘蛛。眼睛像只蚂蚁,嘴里是腥臭的黑水,滴在地面上。被不知道东西撞的烂了一半的尾腹部,从后面日溜冒出来一阵黑烟。 “嗷——”怪物发出凌厉的嘶吼的叫声。 郑知常两眼发晕。怪物突然掉头离去了,屁股里拖着神奇的黑青色的粘稠的沥青一样的液体,流在马路上散发着阵阵热气。 郑知常这下知道拾起性命一路狂奔。 郑知常到了家魂不守舍,惊魂未定,气喘吁吁。却也不得不开始想下一步的出路。 那妖怪从几百米的看不清高楼到地面到自己跟前不过几十秒。这样惊人的速度。 “对了”郑知常搜肠刮肚,想起自己小时候看过瀚江怪物。 “做了什么实验…?泄露? … 假如不是人类所为,该是什么外星科技。” 天才! 郑知常左思右想。不是,总感觉这个理由也太扯了。 世界要末日了? 电光火石,郑知常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自己在怪物口下,命悬一线的时候。 第2章 背如刺帮自己的老头 分明看到怪物的腹部胸口还长了一张脸,是个煞白的成年女性的脸。 那张脸看上去痛苦狰狞,却因为害怕恐惧和变异,扭曲着,露出人类不会有的表情。 可郑知常看到的,那是一张人类的脸,而且带着和自己一样的震惊恐惧与不知所措,带着痛苦绝望的哭相,虽然眼瞳全白,但看得出是人性的。 郑知常一拍大腿,“嘿,这还是个釜山行” 刚那人肯定是刚变形,所以人性尚存!才放自己一马。 运气不错啊。 不过到底怎么回事?他还是下意识的摸出了手机。 惊喜的是,已经有网了。信号却变了个符号。 打开各个社交平台,一时间全都在报道世界上各地怪兽突袭时间。一刷各地新的伤亡地点人数还在激增。 他观察到最早的一则目击案件在墨西哥。凌晨五点,不过报道标题中显示的是外星人。 原本郑知常对发现对方其实是人类变异成的生命体这件事,不以为然。 现在却几乎是一激灵的意识到,这玩应儿可能会传染。 现在浑身难受了。 墨西哥在哪儿?这怪物那么大,已经传染到这儿了? 这么多怪物,看来这下人类是真的,彻底要,完蛋了! 郑知常虚脱了,胃里剧烈的不舒服,趴在马桶上干呕起来。 如果被感染,接下来有两条路,被人道销毁,或者是躲起来。 吐完他紧接着继续刷手机 “最新消息,怪物很有可能是由人类变异而成,请警惕你的家人有变异的征兆...” 什么征兆,哎呀,怎么没说。 我去?!又卡了。 郑知常头一次意识到,父母双亡的好处。郑知常这么乐观的想,手上尝试给自己哥哥打电话。 “哥,你听我说,千万别出门” “什么,什么事儿?” “哥,你哪儿没有吗?”郑知常意识到他哥可能通宵打游戏了 “哥,长话短说,总之千万别出门,看看手机就知道了,对了如果方便,去囤一点吃的” “我的天啊,脑袋那么大,我去把人吃了,喂。知常啊,这...这是咋回事。”微欣语音传来,一向品学兼优沉着冷静的哥哥也声音颤抖也吓的够呛。 “哥你听着,过去,我不争气,咱们家就指望你了。我就你一个亲人,咱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到平安见面那一天。现在,你先去找点吃的,然后封死门窗。” 郑知常交代完事宜,就着手去便利店打劫。 拿起院子里的镰刀,锈迹斑斑,试了一下,嗯,不错,还算锋利。挎着个包,随手把刀插里边。 街上一片狼藉,那怪物的不明液体宣告一切都是真的。 到便利店,郑知常卸下伪装,一股脑儿的把所有的看上去有用的东西,尤其是食物往自己的背包里装。 暗暗庆幸,还好这一带人不多,还没人过来打劫。 正卖力干活,突然小卖铺昏暗处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 郑知常知道不能多管闲事,却还是大着胆子往角落理解探头。 只见摇椅上有一个婴儿的哇哇大哭。椅子散落几件衣服。 郑知常瞬间就明白了。 “爷爷,别哭了,附近有吃人的妖怪 我…我就拿点吃的” 孩子果然停下了哭声。 “你能懂我说的话吗?”郑知常不得不把他当做一个人来看待。 “爷爷~俗话,说的好,乱世先嘎圣母” 郑知常头也不回的家了。 郑知常思绪翻江倒海,越刷手机越焦虑。 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三十分。距第一次目击变异蜘蛛人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多。 除了直升机,在头顶嗡嗡略过,大喇叭放着“请居民不要出门,不要打架斗殴,请勿在互联网传播……不要恐慌”之外。 几乎没有明确的官方消息,互联网上没有任何确切的感染发病原因。 除了世界终于末日的玩梗,还有各种各样来路不明的消息。群里传来传去,分不清是ai还是实况的视频。 郑知常几乎用所有的容器接满了水。 原本自己只是个废物,不用思考太多,现在真的连过去那种颓废的生活都成了渴望。 自己对生活不满的原因,无非是过不上物质条件更好的生活,且看不到任何的期望。 却从来没想到连过去的生活也要失去,原来生活还可以更差一点。 还没有过上富人巅峰时期的生活。还没有享受过他们享受的生活。 转头却要迎来更长久的失去了。 第3章 还得是抱大腿 清晨,郑知常拧开水龙头,只传来一阵嘶哑的干咳声,断水了。 郑知常“偷”来的蔬菜食物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终究数量有限,且缺乏主食和蛋白质。便利店搜刮来的食物正在飞速消耗,水也需要补充。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郑知常嘀咕着,也许附近有官方设立的避难點,或许有稳定的水源和食物供应。 郑知常选择了一条相对隐蔽的小路,直升机发的地图中设立避难所的社区中心方向移动。就在他穿过一个废弃的小公园时,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非人的嘶吼,紧接着是机械发出的低沉嗡鸣和爆裂声。 他蹲下身,借助过度生长的灌木丛隐藏自己,小心地探头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明显不同于普通人、带有科技感褐色制服的身影正在与一只形态极其扭曲的婴儿交战。 那怪物力量巨大,动作疯狂,攻击性极。 那身影动作干净利落,显然训练有素。手中的奇特枪械每次射击都能精准地命中变异体,但那变异体的身形灵活,生命力极其顽强,受伤反而激起了它更狂猛的攻击。 不会是便利店爷爷吧? 突然,变异体一个猛冲,撞断了郑知常迹身旁的一棵树干。 郑知常躲闪稍慢,被一股巨力扫中肩膀,闷哼一声。 那名男性下意识地举起武器对准,却不想怪物扑向了自己。 “小心” 这短暂的干扰为其争取到了宝贵的一秒钟。他迅速翻滚起身,从腿部枪套拔出一把造型更小巧,但看起来同样危险的手枪,毫不犹豫地对着变异体连续射击。 数发精准的点射后,小怪物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公园里顿时陷入死寂。 “你是谁?”对面面色不善的发问。 那是一个穿着某种哑光褐色作战服、身形利落挺拔的人。他脸上戴着覆盖半张脸的战术目镜,只露出锋利的下颌线。 设备连接着细微的线路延伸到耳后,手上端着一把造型奇特、充满科技感的器械,刚才的声音就是这东西发出的。 郑知常从草丛走出来 “我就住这儿”,分明为不善的语气感到困惑。 当对面视线投向郑知常,看清脸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眼神锐利,充满了审视和惊讶。 “是你?” 郑知常也满头问号? 大哥,如果我没猜错,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吧。 “我不认识你,你可能是认错了” 对面说,“哦,可能是我记错了” “你不知道这一块有S级变异体出没吗?别人都搬了,你怎么不搬走,你知道你可能差点没命吗?” 郑知常不太知道情况,上来就对自己有仇似的。现下对他的教训有点不爽。 “什么?搬?搬到哪儿?我没收到通知啊。 啊,对了,我昨天去隔壁院里偷菜摔晕了。你别害怕,是摔得。我没变异。” 陈迹没有放松警惕,但他注意到了郑知常异常冷静(或者说破罐破摔)的态度,以及他似乎没有变异特征。 他慢慢走近,检查了一下,然后目光再次锁定郑知常的脸。 郑知常被他吓得浑身发麻。 “我就是出来…找避难所,研究所,找水喝的,真的不是为了妨碍公务,还有我真的不认识你,我也真没变异。”这个人的眼神让郑知常心里发怵。 “你接触过变异源?或者……免疫个体吗?叫什么名字?”陈迹的问题直指核心,“另外,你刚才提到‘研究所’,你知道我的来历?” 郑知常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说提到了研究所,可能会被误解成有心躲避检疫的人,同时也惊讶于对方提到的“免疫”可能性。他想起了便利店里那个变异的孩子。 “我说我猜的,你信吗?我真的不知道,我就这儿住。你这身行头,一看就不是捡破烂的。”郑知常试图搪塞,同时反问:“你说免疫?意思是有人不会变?” 陈迹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盯着他,似乎在评估风险。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这片区域被标记为高风险,有S级变异体活动迹象。刚刚那只B级,是从隔壁区逃窜过来的。普通人遇上生还率也不大。 普通幸存者早就撤离或死亡了。你不仅活着,看起来……适应得还不错。你跟我回临时前哨站接受检查和问询。” 他的眼神透过战术目镜,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和评估,像是在观察一个罕见的样本,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 郑知常心里飞快盘算。跟他走?可能会失去自由,但也许能得到庇护和水源。不去?可能立刻就被这个眼神犀利的家伙“处理”掉,或者继续面对这个危险的世界缺水而死。 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累赘,补充道,“你……你们是来处理那些怪物的吗?我对这片地方还算熟!” “如果不杀我,不拿我做研究,有吃有喝,我愿意。” “想象力还挺丰富”陈迹鼻孔里发出轻哼,仿佛被逗乐了。 第4章 陌生男人的车随便上 “上车。” 陈迹对“有吃有喝”的要求不置可否,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避难所离这儿远吗?” “最近的是姬慈避难所,不远。离前哨站比较远,怎么?” “…陈”郑知常看到陈迹的胸前,不自觉的念出来“陈迹” “好酷的名儿啊” “啊是,我叫陈迹。你呢?”陈迹扶着方向盘随口问道。 “郑知常,知道的知,寻常的常。” 郑知常坐在车内,放松下来,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感觉到一丝希望。 这几天来,郑知常一直像一个四肢没有支力的人掉入一个漩涡。昨天翻墙去偷菜,因为低血糖一脚踏空,躺在院子里晕到夜风微凉,天上星星稀疏。一直不把人生当回事儿,希望哪天无痛羽化的郑知常第一次有了强烈的我要活下去的念头。 直到失去才发觉过去日子的奢侈,虽然还是会忍不住对比,猜想人上人都在干什么?在哪里老老实实躲着?像过去一样香车美女开party?不能吧,这样想着郑知常心里才好受一点。 今天偶然碰着跟这个人走,不知道是祸是福。 这完全在郑知常计划外。郑知常原计划着一个人末日大男主求生,只是渐渐发现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但是有一点他认为是不会错的。 那就是变异剧本,人越多的地方一定就越不安全。 所以避难所不是长久之计,一旦有个什么怪,避难所就是人肉罐头。一旦资源短缺,或是人群有感染嫌疑,郑知常根本就不敢想。 虽然这个人看上去就是有背景的,长的也是自己讨厌的类型。挺花哨,挺冷面的,是那种知道自己各方面优越并且很优越的类型。属于是郑知常这种老鼠型人格的天雷,但这个质朴的名,意外给人一种踏实感。像是在学校里排名榜上会看到的人物的日子感。 日子感,好奇特而小众的词。 好珍贵的日子感啊。 日子已经被这个世界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给摧毁掉,陌生掉了。如果不是世界被摧毁掉了,自己也不用坐在一个觉得自己很弱小很累赘的人旁边,而是美美的刷着视频,在互联网上指点迷津,害,世界什么时候能变回去啊。 为什么人总是失去才懂得珍惜。知常不由得因为自己父母早逝而想到远在千里的哥哥。 眼下自己一定要早日和哥哥团聚。 一旁陈迹完全不知道旁边的人发出了他近十年最有深度的感慨,只是听到叹息的时候皱了下眉。 “安静,注意警戒。” 原来车开到了郑知常也不熟悉的地方,陈迹严肃了起来。 郑知常发现陈迹并非直线前进,而是不断利用掩体,规避着某些看似空旷实则可能暴露的区域,耳朵上的设备也在持续接收着微弱的信息。 才缓过神来自己在伤春悲秋的时候,人家在守护着车上人的安危。 到了所谓的“前哨站”,结果并非郑知常想象中满是军人的堡垒,而是一个隐蔽在废弃地下车库深处的临时据点。入口经过巧妙伪装,内部空间不大,摆放着一些闪烁着指示灯的仪器、一个简易的医疗台、几个物资箱,以及一个正在运行的净水装置。 里面还有另一名穿着同样制式的褐色制服、但气质更显文弱的技术人员,他看到陈迹带回一个陌生人,明显愣了一下。 “陈工,这位是?” “路上发现的幸存者七号,给他做基础检测和消毒。”陈迹脱下战术目镜,露出一张年轻却写满冷静和疲惫的脸,他走到仪器前开始上传数据。 “七号幸存者你是现场目击人?”技术人员看向郑知常的眼神带上了研究性的玩味好奇。 郑知常晴天霹雳,完了,被骗了。果然带我回来,就是为了要研究我,小白脸就是撒谎不脸红的,这回自己真成小白鼠了。 大概是看出了郑知常的脸色不好,林平昊对他笑笑 “别怕,叫我小林就好,接下来做一些基础健康检查” 进行了简单的身体检查,抽了一小管血,用某种扫描仪在他全身扫过。 “生命体征稳定,无可见外在变异特征……奇怪,辐射读数有轻微异常,但不在已知变异谱系内……”小林看着数据,喃喃自语。 陈迹走了过来,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眉头紧锁。 “或许是免疫的可能性在增加,亦或者…是新型的、更隐蔽的变异倾向。” 郑知常被他们的对话弄得毛骨悚然:“我说了我没变异!我就是个普通人!” 陈迹看向他,眼神依旧锐利,但之前的绝对敌意稍微减弱。“普通人无法在B级变异体的攻击波及下只受轻伤,更无法在高辐射环境下保持理智清醒。你的存在本身就不普通。” “什么攻击波?不就是树倒了,砸到我吗?不是,我真没事儿。” 他拿起郑知常的那管血:“分析结果出来之前,你待在这里。不要试图离开,也不要碰任何设备。”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压迫感极强的俯身。 郑知常几乎要在桌子上失去支撑,急了“好好好,我配合” “那个……我问一下,研究所,到底是什么地方?”郑知常无所事事试图套话。 陈迹一边走一边回答:“告诉你也没关系,‘方舟生物科技应用研究所’,负责处理、研究、控制‘混沌感染’事件引发的变异现象。” “所以……你们有办法治好那些变异的人?” “不能目前主要目标是控制和理解成因。治愈是远期目标。” 陈迹的回答冰冷而客观,“你的情况很特殊,需要进一步分析。” 郑知常心里一沉,感觉“分析”这个词听起来很不妙。 “那…那个攻击波是什么意思?” “嗯…这个说来话长,你能不能等我方便完再跟着我” 郑知常一直在思考自己的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跟到了厕所门口。 郑知常尴尬的脚趾扣地“哦,好巧啊,正好我也去哈哈” 郑知常百无聊赖,突然一个红色的警报灯无声但急促地闪烁起来,同时主屏幕上跳出一个巨大的、快速移动的红点,正在逼近他们所在的区域。 哨所发出巨大的警戒,郑知常听到喇叭声响起。 工作台上的小林脸色瞬间煞白:“陈工!是‘屠戮者’!它的移动轨迹改变了,正朝我们这边来!速度极快!” 陈迹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立刻抓起对讲机:“启动一级隐蔽协议!屏蔽所有非必要信号输出!” 他看向郑知常,眼神复杂:“你运气可‘真好’。”不知道是讽刺还是陈述事实。 “那……那怎么办?”郑知常也慌了,S级变异体?听起来就是能轻易碾碎这个临时据点的东西。 陈迹快速做出决定:“小林,你留守,持续监控,如果它突破外层防御,立刻从备用通道撤离,发出遇袭警报。” 然后他看向郑知常:“你,跟我来。” 第5章 老公快死我离婚 “我们去哪?”郑知常懵了。 “它的目标可能是高能量源或者**信号。据点不能待了,我们需要把它引开,或者……找到机会规避。”陈迹在狭小的通道中快速移动。 “只能规避吗?”郑知常只能麻溜跟上。* “S级变异体,火力不足,希望它不是带着目标前来,就算开战,这哨所也废了” 陈迹上下打量“我们倒没事,就是你现在化验还没出结果,不能去研究所” 郑知常麻溜抱大腿“别啊,陈哥,我求你了,别丢下我,我愿意在研究所打杂。要走一起走。” “想什么呢?跟上”陈迹脸上又露出了无语的气极反笑,一声冷哼。 郑知常确对陈迹总一副“老子天下第一”傲慢的样子很是不爽,现在也抛到九霄云外了。 陈迹不再废话,猛地拉开据点一道隐蔽的后门,外面是更幽深的地下管网通道。潮湿冰冷的空气混杂着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气扑面而来。 两人一前一后潜入黑暗的通道。陈迹的战术目镜显然有夜视功能,行动毫无阻滞。郑知常只能勉强借着陈迹身影的轮廓,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突然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在铁板上弄出了不小的声响。如果不是陈迹回过身扶住他的手臂,可能就会发出更大的声响。 他差点叫出来,却死死咬住牙关,把声音堵在喉咙深处。 陈迹恨铁不成钢的“小声点” “我没看见” 陈迹回头提示“抓住我” 前面的陈迹几乎没有停顿,那个穿着作战服的身影融入黑暗的速度快得令人心慌。郑知常也顾不上自己抓着大老爷们腰的怪异,竖起耳朵,亦步亦趋,试图用陈迹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来稳住自己快要失控的心跳。 远处,更远处,那沉重的、令人心悸的刮擦声夹杂着低频的嘶吼,却似乎越来越近了。 不知道是不是令人心悸的沉重刮擦声和低频嘶吼干扰了他判断方向。 不是,这个陈迹不会是让我当诱饵吧。郑知常心里犯嘀咕。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脚下的触感奇特,根本不敢去想踩到了什么。 心脏跳得快要冲出喉咙。 就在这时,陈迹的身影忽然毫无征兆地定住,抬手握拳,一个干脆利落的停止手势。 陈迹微微侧头,战术目镜边缘掠过一丝极微弱的幽光。他似乎在倾听着什么,分析着郑知常无法理解的信息。随即,他极快地向后打了个手势,示意郑知常贴近管壁,保持绝对安静。 远处,隐约传来建筑物被暴力摧毁的轰隆声和某种令人牙酸的尖啸,那个“屠戮者”显然正在附近区域发泄它的破坏欲。 通道上方出现微弱的光亮和一个向上的梯子。 “我先上去,自己掩护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乱动” 郑知常把自己填在冰冷、黏腻的管壁凹陷处,恨不得能嵌进去。 他看到陈迹的手臂稳稳地搭在梯子上,举着枪观察着,小臂的线条绷紧,充满了克制的力量感。 突然,那岔道深处传来一声特别清晰的尖啸、伴随着金属被暴力扭曲的巨响! 那恐怖的声响在岔道口徘徊了片刻,似乎是在犹豫,最终,伴随着一阵逐渐远去的沉重脚步声和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开始慢慢减弱…… 陈迹推开一个窨井盖,谨慎地观察四周,确认安全后示意郑知常上来。 陈迹快速锁定了街对面一栋半废弃的豪华度假酒店。“去那里,中层,寻找视野好、结构坚固的房间隐蔽。它的感知范围很大,但对静止目标的敏感度会相对下降。” 大堂内一片狼藉,各种装饰和柱子,昔日奢华不再。 “好大的游泳池,该死的有钱人” “别说话,躲起来”陈迹看着显示器上的红光,离他们越来越远。 就在两个人松了口气的档口。 陈迹手臂上一个微型装置突然发出急促的蜂鸣和红光。 头顶的水泥预制板竟毫无征兆地突然碎裂! 一个巨大、扭曲、覆盖着黑色甲壳的肢节猛地插了下来,几乎是擦着郑知常的后背砸落在地,碎石四溅! S级变异体!“屠戮者”!它根本没走,而是利用上层空间悄无声息地追踪并发动了突袭。 陈迹反应快得惊人,在碎石落下的瞬间已猛地将郑知常推开,自己则借力向侧方翻滚,手中的枪同时抬起,一道炽白色的光电束精准地射向那怪物! “吱——!!!” 一声尖锐到几乎撕裂耳膜的嘶嚎响起,显然击中了目标。但这也彻底激怒了对方。 陈迹且战且退,冲向了酒店大堂。 怪物咆哮着紧随其后,撞碎玻璃门冲了进来。 陈迹不断射击,试图找到怪物的弱点。怪物巨大的身躯在这里反而有些施展不开,但每一次扑击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柱子被撞出裂痕,吊灯砸落下来。 “呃!”陈迹吃痛,手中的能量步枪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远处的大理石地面上,滑到了角落。 陈迹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拔出腿部枪套中的手枪继续射击,但威力显然小了很多,只能在甲壳上溅起零星火花,更加难以造成有效伤害。 而这时,郑知常惊恐地发现,那怪物对掉落在一旁、带指示灯的武器格外敏感,或者说对武器发出的能量格外憎恶,它立刻调转方向,用看上去是鼻子的器官闻了闻,复眼突然闪烁着狂暴的红光,看上去是暴怒了,它烦躁地拍打过去,将其扫得更远。 “嗷!!!!!!!!——”怪物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口器开合间露出层层叠叠、滴淌着腐蚀性粘液的利齿。 就在这时,郑知常和陈迹几乎同时感到一阵眩晕! “见鬼” 陈迹低骂一声,手枪子弹打空,他迅速更换弹匣,但动作间已显露出一丝慌乱急促。 陈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角青筋暴起。 郑知常不明所以,他惊讶地看到陈迹痛苦的表情,瞬间明白过来——这怪物还会声波精神攻击!而自己,似乎对此免疫? 攻击波对像郑知常是一阵稍微有点吵人的耳鸣,他尝试晃晃脑袋。 陈迹显然在依靠强大的意志力和某种训练抵抗着这种精神侵蚀,但他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迟滞和痛苦。他捂住头,身体微微摇晃。 “郑知常,你下去,快走” 末日先噶圣父。 郑知常心跳如雷,慌不择路的逃跑了,心里并没有对丢下同伴的愧疚,直到在楼梯上他看到了陈迹的枪。 “水!电!”郑知常脑中灵光一闪,原路返回把枪扔给陈迹,大喊:“陈迹!把它引到水池那边去!” 陈迹虽虽不相信郑知常的意图,但此刻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利用残存的体力做出一个挑衅的动作,强忍着剧痛,向酒店后方那个废弃的室内泳池区域退去。怪物果然被吸引,嘶吼着追去。 郑知常则迅速跑向大堂侧面的酒店工作区,凭着老旧应急指示牌的指引,找到了配电室。幸运的是,小型应急发电机还在运作! 他看到一堆开关,也顾不得许多,找到标注着“泳池区域”、“水循环”及“清洁系统的闸刀,一股脑地全部推了上去! 一旁陈迹已经退到了泳池边。泳池边几乎没有任何遮挡,陈迹完全暴露在怪物的视野下。 干涸的池底只有中央有些积水。 怪物一跃而下,落在池中,利爪抓挠着瓷砖地面,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刺耳的声音。 陈迹对着通话装备开始诉说遗言。 突然“嗡”的一声响,几个没被完全破坏的水下灯猛地亮起,池底的排水口开始剧烈抽水又喷水。 说那时迟那时快,陈迹用手枪对准发射。怪物猝不及防,整个身体被强大的电流笼罩,瞬间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嚎! 电流在它湿滑的体表和内部肆虐,它疯狂地抽搐、挣扎,庞大的身体在池底剧烈翻滚,撞得池壁开裂。 中断了精神攻击后,陈迹头脑清醒,忙把能量即将不足的手枪档位开到最大。 “嗷——!!!” 一声前所未有、凄厉到无法形容的尖锐嘶嚎从水下猛烈爆发!疯狂闪烁的蓝白色电弧在陈迹眼中闪烁。 水面上浮起密集的气泡,怪物的身躯在水中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甲壳发出可怕的爆裂声,焦糊味和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陈迹冷静下来,不知道这个怪物生命力几何,会不会死而复生,那个人有没有逃脱掉。救援能不能赶到,这一切的问题都让他脱力。 水池里,那庞大扭曲的身影漂浮着,偶尔还有细微的电弧在其甲壳缝隙间窜动,但已经不再动弹了。 “哒、哒、哒”是什么声音?难道还有怪物吗?陈迹扭头去看。 郑知常看到眼前的场景,松了一口气。顾不得味道刺鼻,只是瘫坐在地,一味地大口的喘着气,手臂因为高强度紧张而剧烈颤抖。 陈迹半跪在一旁,脸色依旧苍白,他按着太阳穴,甩了甩头,好像试图从精神攻击的余波中恢复。 看向瘫坐的郑知常,又看向水池里焦黑的怪物尸体,看上去眼神空洞,神色却极其复杂。 第6章 默默想老公 郑知常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到研究所的,只记得在漫长的无言后,声音开始变得嘈杂,统一穿着褐色防护服、动作整齐划一的救援队如同移动的剪影。 医护人员动作迅速,郑知常看到陈迹身边的人围了上去。在极度的神经紧张后,一股强烈的疲惫感瞬间袭来,视野开始旋转,最终陷入一片黑暗。 之后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车辆的颠簸、密闭空间里的沉闷、消毒水的气味…… 再次醒来,房间是洁净的纯白色,墙壁是软包,设施齐全但毫无个性,这里安静得可怕,空气里飘着一股冰冷的、淡淡的消毒水和过滤带来的清新气味。这里大概就是陈迹说的那个研究所的隔离区。那个家伙果然骗人,其实检查报告没出也能进总部。 一日三餐准时从墙上的传递口送来,营养均衡但味道寡淡。护士们穿着严实的防护服,进出流程繁琐,除了必要的身体检查和数据记录,几乎不和他有任何交流,整个空间里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最要命的是,没有任何娱乐设备,没有手机,没有网络。书架上的书全是些《基础生物学原理》、《生物能量场概论》、《高维能量渗透假说》之类的硬核读物,郑知常翻了两页就头大如斗。 自己在这儿也没个熟人,不知道那个陈迹怎么样,郑知常心里有点嘀咕,虽然那家伙又冷又傲,但毕竟一起经历过生死局,也算过命的交情。他看起来被那怪物的精神攻击折腾得不轻。 终于在又一次例行检查时,他抓住了机会。对着面无表情、全身包裹在防护服里的护士卖起了可怜: “护士姐姐,商量个事儿?行行好,给本漫画书看看吧?《七龙珠》、《海贼王》都行!再这样下去,我没变异先疯了。不是说心情焦虑,很容易诱发变异的。” 护士抽血的手顿了顿,面罩下的声音隔着一层塑胶,显得冰冷又机械:“规定不允许,非必要物资都有引发未知风险的可能,尤其是非官方出版物,存在信息污染嫌疑,可能是诱发变异的潜在媒介。” 郑知常:“……” 这理由也太硬核了。 大概看出了郑知常小嘴一撇的失落,医护人员一边利落地收拾器械,一边公事公办地补充:“你的精神状态监测数据很稳定,不必过度焦虑。” 郑知常不死心“欸,那…美女姐姐,帮我打听个人呗,知不知道有个和我一起回来的那个军人,杀S级变异体的英雄,叫陈迹,他怎么样了?也被隔离了吗?” 护士的动作再次停顿,像是在权衡,几秒后声音更加冷淡:“抱歉,涉及其他研究员的信息属于机密,无可奉告。你的血液样本需要尽快送检。”说完,她不再有任何迟疑,转身快步离开,隔绝了郑知常所有探究的视线。 留下郑知常一肚子疑问和一丝莫名的……担忧。 他想起陈迹被怪物精神攻击后苍白的脸和痛苦的神情,心里莫名有点发紧。如果不是自己福至心灵想到用电击,可能两人都得交代在那儿。还好还好,吉人自有天相,居然都活下来了。如果有机会,一定得当面谢谢他。 不知道他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这关切的念头刚冒出来,很快就被更浓重的无聊覆盖。 因为这里实在太无聊了… 又过了几天,就在郑知常真的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真该啃一下那本《地磁异常》时,隔离间的门无声滑开。门外站着的不是护士,而是两名人高马大、凶神恶煞,身着深蓝色防护服、面部被护目镜和呼吸器遮得严严实实的安保人员。 他还没反应过来,两人便如金刚罗汉,一左一右,不容抗拒地将他架起来带走了。 郑知常呼吸一滞,心跳漏一拍,四肢不争气的发软,半推半就间,无数可怕猜想涌入脑海:完了,变异倾向被发现了?要被切片研究了?还是因为知道太多要被处理了? 他被带着过一条长长的僻静的无菌走廊,安静的让人心里发怵,直到远处一间房间传来隐约低沉、极具压迫感的训斥声。 “……第七区的行动准则第一条是什么?是风险评估和团队协作!谁给你的权限去当独行侠?看看你的资格和份量!你的价值在于你的大脑和纪律,不是那点可怜的、不计后果的英雄主义!” 一间风格冷峻的简报室门口。门未关严,里面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砸在寂静的走廊上。 “我们哪一个探员不是精英中的精英?!你这样的人宁可不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底细不清的平民,几乎折损一个潜力无限的研究员,这笔账你怎么算?!擅自参与高风险任务,无组织无纪律,你把第七区的纪律当成什么了?!” “来路不明的平民”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郑知常耳朵里,他下意识停住脚步——这说的谁,这说的不就是自己吗?吃上自己的瓜了。 郑知常偷眼往里瞄。陈迹像一杆标枪般站在房间中央,背对着门口,看上去身体紧绷。 他还想再听听,身边一名军官模样的人一声响亮的“报告!”打断了他的偷听,也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门被完全推开,郑知常硬着头皮走进去,感觉那军官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把他从头到脚剖开了一遍。 他偷偷瞥了一眼一旁的陈迹。陈迹换上了一身深色的研究所制式服装,身姿笔挺得像棵青松,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但紧缩的眉头还是暴露他的情绪。 房间主位上,那位肩章熠熠生辉的中年军官眉眼间竟与陈迹有几分相似,只是那双眼睛更加锐利沧桑,扫过来时让郑知常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顿时就反应过来了。 这天龙孩子。 “长官好……”他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平民”,声音有点虚。 长官置若罔闻,继续对着陈迹开火,但主火力还是对着郑知常:“你的职责是研究和执行精密任务,不是当逞能的孤胆英雄!七区的风险评估体系,被你当成耳旁风了?擅自带回来一个毫无特长、只会点小偷小摸的平民!他能对第七区有什么贡献?”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郑知常的方向。 陈迹面无表情,眼神微微避开了接触。郑知常瞬间福至心灵,明白了。“救援平民”恐怕是作为他贪功冒进,擅自参与危险行动的官方理由。 “啊……是,是的,长官。”郑知常赶紧顺着话头接上,试图帮“战友”圆一下,“要不是陈长官英勇无比,我肯定就死透了。他特别厉害!真的!”他努力让语气听起来真诚无比。 中年男人没等他说完,冷哼一声,语气里的无视和不屑几乎要溢出来。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陈迹身上,就在郑知常以为这场训斥要没完没了时,中年男人话锋突然一转,像是才想起来似的。 “对了。来的路上,我听报告里提到,有人表现出了免疫性?” 即而他恍然大悟似的,脸上带着笑容“这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我怎么说这老半天还没请到,站着干嘛呀。请坐请坐。”男人眯着笑眼,好像刚刚的人不是他一样。 “研究所目前还没研发出针对蚀脑波的防御武器,眼下是难得的人才啊。”他看了一眼陈迹,像是做出了决定,“既然人是你发现的,也是你救回来的,陈迹,这个人就归你负责。你们组成一个临时调查单元。具体的任务指令很快就会下达。”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副官模样的人推门而入,神色严肃地俯身在军官耳边低语了几句。 郑知常彻底懵了。不仅没被“处理”,反而还能留在研究所?甚至能和陈迹组队?他还没从惊喜中缓过神。 中年军官匆匆敛起神色,站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军帽,最后扫了陈迹一眼,语气不容置疑:“既然加入了七区,就拿出点样子来好好工作。别再给我出任何纰漏,否则,后果自负。”说罢,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简报室。 门刚关上,没等郑知常酝酿一下与新搭档组队的“获奖感言”,陈迹就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跟我来!” 郑知常一头雾水,被陈迹几乎是拖着离开简报室,快步穿过几条走廊,来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这里像是一个繁忙的指挥中心或实验室外围,四周是玻璃幕墙,里面是各种闪烁的精密仪器和忙碌穿梭的白大褂研究人员。 一名穿着白大褂、留着利落短发、眼神锐利如鹰的女性研究员拿着平板电脑快步迎了上来。 “陈博士,郑先生,”她语速很快,“关于‘屠戮者’的生物样本分析,有重大发现。” 她将平板上的数据3D投屏到显示屏上:“我们从其尚未完全异化的骨髓组织中成功提取并修复了微量人类DNA片段。经过数据库比对,确认该变异体异化前身份为:李雯,女性,24岁。” 她切换画面,显示出一份简单的档案和一张略显模糊的生活照:“档案显示,她是农村户口,其配偶为城市户口,为普通企业职员,二人育有一子,孩子现年约8个月。她曾有明确的产后抑郁及焦虑症就诊记录。据档案记录与社区走访信息碎片,男方原生家庭经济条件略优于女方,且家庭内部存在较强的传统性别分工观念。女方长期处于失衡的家庭压力环境下,可能遭受过来自配偶及婆家的持续性精神暴力和言语虐待。” 郑知常看着屏幕上那张年轻却似乎带着愁容的脸,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所以…她的变异,和她的精神病,和她受的委屈有关?” 女性研究员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谨:“关联性存在,但因果机制不明。是极端情绪压力诱发了生物学上的畸变,还是某种外部因素诱发,这是下一步需要调查的重点。” 第7章 害怕是正常的 郑知常看着眼前一盘色彩搭配完美、但分量略显克制的营养餐,“清蒸鸡块、水煮西兰花、一小份糙米饭”。又瞄了眼陈迹盘子里看起来更正常些的烤鱼和蔬菜,有点发愣。 “看什么?你身体刚恢复,清淡饮食是必要的。我前几天也只吃这个。”陈迹头也不抬,用餐动作标准而迅速,仿佛只是为了补充能量。 “我就是觉得……这地方真先进啊。”郑知常感叹,研究所的食堂宽敞明亮,与其说是食堂,不如说更像一个高科技餐厅。自动送餐系统沿着轨道无声滑行,精准地将餐盘送到每个座位前。营养配比由智能系统显示在桌面的触摸屏上,郑知常局促的不敢触摸,看着陈迹熟练的挑选饮品。 “所以我是有编制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出任务?” “急什么。”陈迹抿了口水,“这两天你的任务是接受基础的体能和战术规避训练,还有一些基础的变异报告资料” “你加入的是第七区的部队?我怎么没看到那些和你穿一样衣服的人”郑知常环望四周,大多数是白衣。 “我们修养那几天,包括前几天第七区的主力部队都前往镇压南区的二次变异潮和救援被困居民,不然也不会让我一个人负责那片区域的初步侦查。” “镇压变异……”郑知常咀嚼着这个词,“听着跟古代镇压农民起义似的。” “本质上就是维持秩序,清除威胁。”陈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两秒“放心,你的能力特殊,或许之后不会编入我们小组,可能会把你调去‘异能应对小队’。” “异能小队?”郑知常眨眨眼,突然压低声音,“对了,那天那个……长官,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他看你的眼神挺凶的。” 陈迹的手顿了一下,叉子划出轻微的声响。他抬眼看向郑知常,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你大概猜得到,他是我父亲。” 虽早有预料,郑知常还是愣住了。 “他一直不让我加入部队。”陈迹的声音低了些,眼神飘向窗外,像是透过厚重的玻璃看到了别的什么,“我哥以前是空军飞行员,三年前执行任务时失事了……所以他不想我再沾任何一线作战的事。他现在在西北,离这儿挺远的。” “对不起……”郑知常喉咙有点发紧,愧疚地半天挤出这么一句,“节哀。其实……我能理解你父亲。”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有个哥哥,在海省读博。这世界变成现在这鬼样子……我现在就想知道他还活着没,要是能联系上,我只盼着他平平安安的,别的啥都不求。” 他顿了顿,偷偷抬眼看陈迹,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家人平安,比什么都强,对吧?” 陈迹似乎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如果你愿意,可以把你哥哥的信息报给后勤处。他们那边网络要是能恢复,或者有去海省附近的侦察任务,或许能留意一下。” 郑知常猛地抬头,眼里亮了些:“真的?” “陈迹,谢谢你”郑知常心里一暖,刚才那点对糙米饭的不满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晚上,郑知常躺在宿舍的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纹路发呆。回想起白天在技术部爆发的与陈迹争执。 当时他看到技术人员调出的李雯资料,那个变成怪物的女人,生前的照片还带着点怯懦的笑,怎么也没法和那个长相恐怖形态怪异的妖怪联系起来。一股无名火突然就窜了上来。 “我们应该去查她的社会关系!她的婆家!还有那个孩子怎么样了?是不是她的痛苦和怨恨才导致了变异?” 陈迹当时正和技术人员讨论着什么,闻言眉头微蹙:“个体的悲惨经历只是诱因,不是根源。她的精神病史才是关键。我认为重点应该放在她就诊的精神病院,那里可能藏着催化变异的共性因素。”然后继续和技术人员的讨论。 “那李雯呢?就不管了?”郑知常忍不住拔高声音:“那可是条人命啊!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怪物!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她经历了什么?” “情感用事没有意义。”陈迹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搞清楚变异机制,才能预防更多人变成她那样。这比纠结一个人的过去重要得多。” “陈博士,上次送检的B级变异体DNA比对,还得一周才能出最终报告。”旁边的技术人员适时插话,递过来一份初步分析单,“不过从现有数据看,基因序列的断裂方式和李雯的案例有30%的相似度。” 陈迹接过报告,指尖快速滑动,无奈道“知常,有没有可能,调查她的社会关系和去医院探查,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我没否认她的悲剧,但我们的首要任务是阻止更多悲剧发生。个人遭遇是个案,找到共性规律,才能避免更多人重蹈覆辙。” 后来陈迹又找他谈过一次,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眼下我们研究所重要的是必须赶在更多人变异之前,找到诱因,哪怕是其中一种。如果世界完全按照‘痛苦感召’的规则运行,倘若规则被人利用。最终会变成异能者、变异体、军队和普通幸存者之间的绝望乱斗,人类就真的完了。” 陈迹甚至向他透露了更惊人的信息“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则都在发生我们无法理解的变化。有人猜测,甚至我们所在的太阳系、银河系,都在宇宙中发生了某种‘位移’或进入了异常区域,这才导致了各种超自然现象和变异的发生。未来只会出现更多无法想象的事件。” 不过郑知常总觉得,过去的世界本身就有一种“病”,现在的变异只是那种病的极端爆发,只是现在癌症晚期了。 或许那些恶意、怨气,真的变成了一种……实体性的力量?像污染,像肿瘤积攒多了,就把世界撑“爆”了? 这样想想,又感觉很合理。只不过代价实在是沉重。想着想着郑知常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几天后,初步训练和准备完成。我们开着研究所的车,前往位于市郊山区的安康精神疗养中心。路途遥远,越开越偏僻,废弃的车辆和路障也越来越多。 陈迹不得不时不时打方向盘绕过去。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带着股尘土和腐朽混合的味道。 看着窗外一片萧条景色,我心里越来越忐忑,忍不住嘀咕“我记得之前这儿没这么偏”,又怕自己被看扁马上噤声。 疗养院坐落在一个荒凉的山坳里,墙顶爬满枯黑的藤蔓,灰色的高大围墙显得格外肃穆,铁门紧闭。 抬手轻轻叩门,金属碰撞的声响在空谷里回荡,却像石子投进死水,连一丝回应都没有。“有人吗?我们是来探访的!” 我话音刚落,墙内突然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忽远忽近,分不清是一个人,还是一群。 我下意识往陈迹身后躲了躲。陈迹熟悉的无语让我欲哭无泪。 两人只好僵在原地,那笑声持续了许久才消散。 半晌,铁门旁的小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影在门后缓缓站定。 那是个女人,脸色是石膏一样,青灰色的白,她神色警惕表情异常地看着他们。 “你好”陈迹出示了研究所的证件,表现的很友善:“我们是来调查之前一位病人,李雯的情况。” 仔细查看了证件,又打量了他们半天,特别是看到陈迹冷静的眼神和郑知常还算坦荡的表情,紧绷的脸色才略微缓和。 “进来吧。”她两手推开铁门,“这世道,坏人多,不得不防。” “我去…”郑知常忍不住低呼一声,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在她转身去推那扇沉重的铁门之际。郑知常发现,她身后的阴影里,靠着一根发亮的自来水管,管口被敲得异常锋利,还沾着红锈色的污渍。 “进来。”陈迹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走了进去。郑知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下实在太丢人了,脸一红,赶紧跟了上去。 走进疗养院,郑知常想象中的恐怖场景并未出现。院子里虽然简陋,但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些穿着病号服的人坐在长椅上晒太阳,动作慢悠悠的,还有人在花坛边慢慢踱步。 这样的落差反而让郑知常有一种奇异的、紧绷的平和。 “我姓王,你们叫我王护士就行。”那个女人带着他们往疗养院深处走。 “我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李雯那孩子……唉,真是可惜了。” 她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不高,却很清晰。“她以前常来这儿,后来听说婆家不让她出门,就再也没来过。那姑娘命苦,听说结婚前挺好的,嫁过去之后就变了。” 她除了身材异常高大,肩膀宽得不像常人之外并没有异常。 看来是郑知常以貌取人了。 跟着王护士穿过院子,走向主楼。路上遇到几个病人,有的对着他们痴痴地笑,有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王护士都会轻声跟他们打个招呼,语气里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这里的人啊,大多是受了刺激。”她叹了口气,“有失去孩子的父母,天天抱着枕头当娃娃;有被欠了一屁股债压垮的,整天念叨着钱飞走了;还有个小姑娘,被她爹妈关进来的,说她‘见了不该见的东西’,其实就是受了惊吓……”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发电机,“还好有好心人,没断我们的水电。之前停了电,我们就点蜡烛;停了水,就去后山挑泉水。大家都怕得很,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走到主楼门口,王护士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们:“这都快中午了,你们刚赶过来,还没吃饭吧?”她指了指旁边一间不起眼的小屋,“以前这儿是医院的太平间,我改成冷库了,我们消耗多,采购也多,还有点新鲜蔬菜。不嫌弃的话,就在这儿吃点?” 郑知常心里刚放下的石头又提了起来。太平间改的冷库?这话怎么听怎么瘆人。他偷偷看陈迹,见陈迹带着微笑,只是熟练的摇了摇头:“谢了,王姨,只是我们还赶着下一个任务呢。请问李雯的档案存放在哪里?” “你们……是真的来查李雯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的?”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不是来抓人的?也不是来抢东西的?” “我们是来调查变异原因的。”陈迹语气肯定,“搞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才能避免更多人变成她那样。” 王护士的眼神慢慢柔和下来,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些。“那就好,那就好……”她喃喃地说,忽然眼眶有点发红,“谢谢你们还愿意查这个。能搞清楚为什么,也许世界上就能少几个像李雯那样的可怜人了。” 她转身推开主楼的门,引着他们往档案室走。可能是王阿姨没有什么正常的社交,拉着陈迹一直说个不停。 说的都李雯治疗时的事,说她总是坐在角落,不怎么说话,问一句才答一句,只有提到孩子时,眼睛里才会有点光。 陈迹一直安静地听着,偶尔问一两个关键问题。 当王护士提到疗养院药品食物短缺时,陈迹没说话,只是从背包里拿出应急医疗包,又掏出几包压缩饼干和罐头,一起递给她。“这里面有抗生素和基础药品,或许能帮上忙。” 王护士愣住了,“这太贵重了!” “王姨,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什么困难打给我,研究所后续可能会有人来对接,提供一些援助。”陈迹的语气依旧平淡,但行为却让郑知常刮目相看。 这个冷面男,似乎对真正的弱者保有不易察觉的善意。 王阿姨在送他们离开的路上仍然千恩万谢,她神采奕奕的,说起疗养院这些年的变化,说起那些病人的故事。 郑知常听的不厌其烦。没想到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看着远处的山,轻声说:“我看啊,那些真正疯透了的,或者心里头啥念想都没了,就等着死的人,反倒没啥大动静。最怕的就是李雯那样的,心里苦得像黄连,半疯不疯的,清醒的时候比谁都痛苦……还有那些以前看着挺正常的,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其实心里早就空了、麻了,跟行尸走肉似的扛着。这世道一乱,那点压抑的痛苦一下子爆开,比谁都吓人。” 这些话朴实,却像根针似的让郑知常心头一动,坐车上郑知常回头远远的望去,王阿姨她正挥舞着手臂和他们再见。 那件洗得发白的护士服紧紧绷在身上,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突兀而僵硬。不显得诡异,却显得异常温暖,原来在乱世中也有人遵守着自己的道。 第8章 脑子里总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根据王护士口述,以及他们在疗养院档案室找到的有限记录,负责李雯最后阶段治疗的一位姓吴的心理医生,在灾难爆发初期,似乎带着一部分病情稳定的病人,转移到了附近一个由旧社区中心改造的避难所。 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单调的颠簸声。郑知常扒着车窗,看外面的废墟一点点被甩在身后,心里还在回味王护士最后说的话。 半疯不疯…麻木…最可怕… “在想什么?”陈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座位前的屏幕上,正显示着那个社区避难所的简易地图,标注着“希望角”三个字。 “没什么,”郑知常收回目光,“就是觉得……这变异好像不只是病毒、宇宙或者辐射的事儿。王护士说李雯心里苦,那个‘屠戮者’不就是她变的吗?……”他没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那些由吴医生带走的人的情况恐怕并不乐观。 陈迹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调出避难所的基本资料:“‘希望角’由旧社区中心改造,收纳了大概两百多人。灾难初期有官方登记,后来信号中断,就断了联系。”他顿了顿,“吴医生能带着病人转移,说明她有组织能力,别担心。” 越野车碾过最后一段布满碎石的土路,视野豁然开朗。车刚拐进避难所所在的街道,郑知常突然“嘶”了一声,下意识按住太阳穴。 “怎么了?”陈迹立刻减速。 “不知道,”郑知常皱着眉,“可能是晕车了?脑子里突然嗡嗡的,很像是耳鸣…”郑知常怕陈迹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没事,可能是晕车……一会儿就好了。” “这就是希望角社区避难所?”郑知常推开车门,脚刚落地就皱起了眉。郑知常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陈迹看着一片规整的建筑群映入眼帘,灰色的围墙将几栋旧楼圈在其中,墙头上甚至能看到来回巡逻的守卫,手里的武器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到是很…严谨。” 陈迹拿出证件,一张足以在大多数幸存者据点换取尊敬的“方舟异变调查局”的证件。 “我们是第七区派来的巡查员,负责评估各避难所的运转状况。” 门口的守卫检查得很严,看到陈迹出示的研究所证件时,眼神明显紧张了一下,对讲机里叽里呱啦说了几句,才放他们进去。 围墙内侧开辟出几块方方正正的菜地,翠绿的蔬菜长势喜人。晾衣绳上挂满了洗得发白的衣物,在风里轻轻摇晃。孩子们没有奔跑打闹,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 刚走进避难所,一个穿着干净衬衫、肚子微凸的中年男人就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老远就伸出了手:“哎呀,是第七区的巡查员同志吧?我是这儿的接待员,姓刘,区长马上就到。”他的手掌厚实温暖,握起来很用力,脸上的笑容堆得像要溢出来,“欢迎欢迎!快里面请,我们这儿啊,别的不敢说,秩序绝对是这一片最好的!” 接待员热情地引着他们往里走,嘴里不停地介绍着:“您看我们这菜地,自给自足,每周能给居民分两次新鲜蔬菜;那边是手工合作社,妇女们做点针线活,换点积分能兑物资;孩子们也有专人看着,教点字,不能让他们荒了学业不是?” 他说的没错。整个避难所被划分得井井有条,居住区、工作区、物资仓库、公共活动区界限分明。居民们各司其职,有的在菜地里除草,有的在合作社缝补,有的在打扫街道,每个人都低着头,手脚不停地忙碌。 陈迹一边听一边点头,偶尔提出几个问题:“物资供应是怎么安排的?”“医疗资源够不够用?”“居民的情绪稳定吗?” “物资都是统一分配,绝对公平!”刘接待员拍着胸脯保证,“每个人每天的口粮定量,大人小孩不一样,但同一类人绝对分毫不差。医疗方面……嗯,基本的头疼脑热能应付,真有大病就只能上报第七区了。情绪嘛,您也看到了,大家都挺安稳的,知道现在这世道,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该知足了。” 陈迹面无表情地听着,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守卫腰间别着的棍棒和少数几把磨得锃亮的砍刀,居民们回避的眼神和加快的步伐。 郑知常则感觉自己像是猛地被投进了一个巨大的、嗡嗡作响的精神压力锅。 无数细碎的念头、抱怨、焦虑、嫉妒,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脑子里。这些声音来自擦肩而过的居民、巡逻的守卫、甚至远处板房里的人。他们脸上大多没什么表情,麻木地做着手里的活,可心里的声音却像一锅煮沸的粥,翻滚不休。 陈迹观察到,一旁的郑知常脸色愈发难看。 郑知常脸色发白,脚步都慢了半拍。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别人的心思,不是模糊的情绪,而是具体到能拼凑出故事的碎片。 “你没事吧?”陈迹注意到他的异样,低声问。 “我…没事…”郑知常张了张嘴,喉咙发紧,“这里的人……好像都不太对劲。” 到了接待室,在等待区长的间隙,陈迹借口郑知常拉肚子,两个人就结伴到了厕所。 郑知常艰难地到了没人的地方,脸色就倏地白了几分,身子软绵绵要往下坠。 陈迹眼疾手快的扶住他,这一下把陈迹吓得够呛,“郑知常,你怎么了。” 郑知常抓住陈迹的胳膊站稳,眉头拧成死结,“陈迹,你听听……” 陈迹侧耳,只听到厕所的抽水泵,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被高墙过滤过的训练人声,平静得近乎单调。 “不是…耳朵。”郑知常闭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这声音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扎进脑子里。” “凭什么他们管理层能多吃一块肉?”路过领取点的一个瘦弱男人的腹诽。 “…孩子烧得更厉害了,管理员又要骂我…,药的份额怎么还不到?” 一位母亲的心焦如焚,混合着恐惧。 “举报隔壁老王家私藏食物,我是不是就能多得点积分?” 中年男子阴暗的算计。 管理层的内心“这帮刁民,没我管着早乱了。” “不多压着点早就翻天了…得把物资紧紧抓在手里。”冷酷而自得的思绪。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准确表达,“有人在想‘今天的配额能不能多一口’,有人在盘算‘举报三楼那家藏东西能换多少积分’,还有……”他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红血丝,“那些巡逻的,心里在骂‘这群狗东西离了我们活不成’。” 陈迹沉默片刻,“没想到你觉醒了新的异能,那这些信息也不足以……你眼下又这样…” “既然希望角没那么简单,那我们要抓紧时间尽快找到吴医生。” 回去的时候刘区长已经到了,刘区长身形偏瘦,带着墨镜,看上去很是儒雅。 “我们是第七区的巡查员,来找吴敏,吴医生,她之前带着一批病人转移到了这里。” 刘区长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瞬,虽然很快恢复,但没逃过陈迹的眼睛。 “吴医生啊…唉,真是不巧,她最近身体不适,一直在静养,不方便见客。您有什么问题,问我一样的。” “只是问几个问题,不会耽误太久。” “啊…这,这个吴医生说话疯疯癫癫的,恐怕不行…” “研究所的命令,需要当面问询。”陈迹的语气没有任何转圜余地,压力无声地释放出来。 刘区长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刚要再说些什么,陈迹已经拿出了研究所的加密通讯器:“需要我现在联系第七区指挥部,确认一下特殊人员的访问权限吗?” 僵持几秒,刘区长咬了咬牙,悻悻道:“罢了罢了,既然是研究所的任务,我这就带你们去。不过吴医生脾气倔,要是说些胡话,二位别当真。” 最终还是不情愿地让人引着他们走向医疗室,一顶比其他帐篷稍大些、但依旧简陋的军用帐篷。 帐篷里药味混杂着霉味。所谓的“静养”,分明就是软禁。一个面容憔悴却眼神清亮的中年女人坐在简易床边,看到守卫带着两个生面孔进来,尤其是看到陈迹那身制服,她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吴医生,我们是来了解李雯的事。”陈迹请旁人出去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她怎么了?” “不在了”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产后抑郁,婆家说她是外来的累赘,看病还觉得丢人……” “那你呢?”郑知常追问,“为什么被锁在这里?” “因为我多管闲事。”吴医生抹了把脸,眼神里燃起愤怒,“我看到他们把好的物资都留给自己,看到有人因为少报了一个积分就被关禁闭,看到孩子们饿得直哭,那些管理者却在屋里喝酒!我去找刘区长理论,结果就被关到这儿了。他们说我‘散播谣言,动摇人心’。” 吴医生愈发气愤,“他们克扣物资,排挤和自己意见不同的人,搞独裁!谁要是稍微提一点反对意见,就会被孤立,不给饭吃也不给药!” 吴医生攥着那本记满用药记录的笔记本,指节泛白。“这些药,本该给需要的人。”吴医生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每个病人的用药时间和剂量:李叔的降压药、王奶奶的心脏病药、还有几个病情稳定的年轻人需要的抗焦虑药……这些都是她从疗养院带出来的应急药品,也是支撑他们撑过最初混乱的底气。可现在,刘区长却以“节省资源”为由,把大部分药品锁进了他的私人仓库,只留下大量镇静剂,把我的病人弄的病情恶化,呆呆傻傻,美其名曰“维持秩序”。 “他们不是疯子,也不是怪物的预备役。”吴医生对着空气低声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们只是饿,只是怕,只是想好好活着。” 第9章 大闹希望角 吴医生的话像一块沉重的冰块,砸在陈迹和郑知常的心上。帐篷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外面避难所虚假的“秩序”之声,与帐篷内揭示的残酷真相形成了令人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争吵声,紧接着是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求求你们!再给我一点退烧药吧!我女儿快不行了!她烧得都说胡话了!” 是郑知常之前“听”到的那位心焦如焚的母亲! “滚开!配额早就用完了!再闹就把你也关起来!”守卫粗暴的呵斥声紧随其后。 郑知常猛地看向陈迹,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惊怒。陈迹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他一把拉开帐篷的门帘。 只见不远处,一个瘦弱的女人正跪在地上,死死拽着一个守卫的裤脚,怀里抱着一个脸颊通红、意识模糊的小女孩。周围有几个居民麻木地看着,眼神里是同病相怜的绝望,却无人敢上前。 “怎么回事?”陈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威严,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那守卫看到陈迹和身后的刘区长,气势一窒,悻悻道:“陈监察官,这女人无理取闹,她家孩子的药份早超了……” “药份?”吴医生从陈迹身后站出来,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我带来的应急药品里,儿童退烧药至少还有三盒!都被你们锁到哪里去了?!” 刘区长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强笑道:“吴医生,你糊涂了,哪还有什么药……” “在仓库!区长的私人仓库里!” 人群中,不知是谁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声音带着积压已久的愤懑。 这一声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 长期被压抑的不满、克扣的物资、不公的待遇、目睹的冤屈……所有细碎的怨恨在这一刻被点燃、串联、汇聚! 郑知常猛地抱住头,他“听”到了——那不再是琐碎的抱怨,而是汇成了洪流的、震耳欲聋的集体怒吼!绝望、愤怒、以及一种……即将冲破临界点的、扭曲的精神能量! “不好!”陈迹反应极快,他看到了跪地母亲眼中那最后一点人性的光芒正在被漆黑的疯狂吞噬,她的身体开始不自然地抽搐,皮肤下仿佛有东西在蠕动! “阻止她!”陈迹对郑知常低吼一声,自己则瞬间拔枪,警惕地指向周围可能发生异动的其他居民。他知道,一旦这里出现一个变异体,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那位母亲眼中的绝望即将被疯狂彻底吞噬,身体开始不自然痉挛、皮肤下泛起诡异蠕动的刹那。 “不要!” 郑知常嘶声喊道,他不是扑向怪物,而是扑向那位母亲!他没有试图攻击或阻挡,而是不顾一切地张开双臂,用一种近乎拥抱的姿态,将自己的额头抵近了女人扭曲的眉心。 陈迹震惊的看着他。 刹那间,郑知常本能的将自己的精神感知能力催发到极致。他不再是被动接收,而是主动地、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意识探入那片被痛苦和绝望淹没的识海。 他“看”到了女人记忆里孩子纯真的笑脸,“听”到了孩子发烧时孱弱的哭泣,“感受”到她一次次求药被拒的羞辱与无助,以及那最终压垮她的、冰冷刺骨的恐惧——“我的孩子要死了!” 同时,他将自己那份源自平凡、却坚韧无比的善意,以及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强行编织进对方即将崩断的意识中: “药!我们能拿到药!看!陈迹去拿药了!为了孩子,再坚持一下!你想抱抱她,对吧?你想看着她好起来,对吧?!” 这意念的传递,夹杂着郑知常自身精神力的剧烈消耗,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无数根针反复穿刺,鼻血瞬间涌出,但他死死撑着,面带着微笑。 奇迹般地,那位母亲身体剧烈的异变猛地一滞!她浑浊的、充满毁灭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属于“人”的、极致的挣扎。那疯狂舞动的、即将异化成触须的肢体在空中凝滞,仿佛在与体内那股毁灭性的力量进行着惨烈的拉锯。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声响,目光艰难地转向被吴医生紧紧抱在怀里的孩子。 “孩子……我的……”一滴混浊的泪水,竟然从她即将转为人化的眼眶中滑落,皮肤下蠕动的触手也停止了骚动。 “警报!拉警报!”刘区长吓得面无人色,尖叫着往后缩,“镇压!快镇压!” 几个守卫慌乱地举起武器,却不知道该对准谁。是那个即将变异的母亲?是挡在前面的郑知常?还是周围越来越多眼神开始不对的居民? “砰!” 陈迹开枪了。子弹精准地打在了试图从背后偷袭郑知常的一个守卫脚前,火星四溅。 “所有人后退!未变异者向空地疏散!”陈迹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暂时镇住了混乱的场面。他的枪口冷冷地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守卫和刘区长,“谁敢对平民动手,视为叛变,格杀勿论!” “反了,反了,全反了。这是我的地盘,你们竟敢如此放肆。”刘区长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墨镜,“把这两个人给我关起来!”一改儒雅之态,他扶正了歪斜的墨镜,脸上惊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长期作威作福养成的、扭曲的狠厉。 “看好仓库,不要让这群暴民得逞!” 忠心于刘区长的守卫立刻调转矛头,武器对准了陈迹和郑知常。陈迹的鸣枪示警更多是威慑,在局面尚未完全失控、且对方身份特殊的情况下,他未必敢真的对“管理者”下杀手。 “刘保平!你敢!”吴医生护着怀里的孩子,怒视刘区长。 “你看我敢不敢!”刘区长狞笑,“第七区的监察官擅自动武,扰乱避难所秩序,与暴民勾结!我现在就把你们拿下,先斩后奏!” 而另一边,仓库被趁乱打开的消息像野火般传开,更多红了眼的居民冲向仓库,与试图封锁的守卫推搡扭打在一起,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郑知常此刻精神透支,几乎站立不稳,全靠一股意志撑着。他用余光看到那位刚刚被自己从变异边缘拉回来的母亲,脸上虽焦虑万分,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寻常人样子。在一旁紧紧抱着已经用上药、情况稍缓的孩子,珍贵的跟抱着全世界似的。 而陈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强行突围,带着状态极差的郑知常和那对母女,成功率不高,且可能造成大量伤亡,正中刘区长下怀,坐实他们“引发暴乱”的罪名。 “刘区长,”陈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穿透嘈杂,“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把武力对准第七区的正式监察官,而不是去安抚民众、控制仓库物资?等镇压部队到了,你猜他们是先听你的一面之词,还是先看我这记录仪里的东西?”他晃了晃一直握在手中的小型记录仪。 刘区长脸色微变,但依旧强硬:“哼,谁知道你那里面录了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和吴敏串通好了来陷害我!” 就在这时,郑知常强忍着眩晕,突然指着仓库方向大喊:“看!他们要搬空仓库!” 这一声呼喊,瞬间将大部分居民的愤怒和注意力再次引向了仓库。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向那边,与守卫的冲突更加激烈,甚至传来了抢夺物资的厮打声和惨叫声。 “都是我的!!”刘区长声调陡变,对心腹守卫厉声下令。 “动手!抓住他们!” 不知刘区长是气急攻心还是知道自己大局已逝,突然晕了过去。这下守卫群龙无首,愣在原地,要么远处的守卫在趁混乱□□,要么一团上去围着刘区长。 郑知常和陈迹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还有病人被囚禁起来了,帮帮忙。”吴敏小心翼翼的请求帮助。 得到同意后,吴敏一把揪住昏迷的刘区长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地上,从他身上搜出了病房钥匙。 吴医生用钥匙快速打开第一间禁闭室的门锁。 铁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昏暗的光线下,三个男人蜷缩在角落。他们衣衫褴褛,身上带着伤痕,眼神起初是野兽般的警惕和愤怒,但在看到吴医生的瞬间,那愤怒化为了难以置信的激动。 “吴医生!” “您…您来了!” 其中有一个房间里的女孩引起了郑知常的注意。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澈。 “她是……”郑知常忍不住问。 “林悦,也是跟着我转过来了的,她的变异方向很特殊,似乎是促进植物生长。刘保平觉得她有用,又怕她的能力引起注意,就把她也关了起来” 最后几间禁闭室里,是几个眼神空洞、行动迟缓的病人。吴医生看着他们,眼圈发红:“都是好好的,被换成了大剂量的镇静剂……说是为了‘维持稳定’……” 救出所有人,他们迅速往回撤。此刻,外面的枪声和混乱似乎更加激烈, 就在他们离开中心区域时,异变再生。 那个趴地上昏迷不醒的刘区长,突然像丧尸一样的站起来拦住了去路。 “都是我的!!”他嘶吼着,身体在众人眼前发生了可怖的畸变,皮肤迅速角质化,手指变得尖利,如同一个为抢夺而生的怪物。 郑知常读懂了,那是恐惧自私与**,不达目的不罢休。 陈迹趁机出手,动作快如闪电,两枚子弹打过去,却像是融进去了一样,刘保平依旧在变异。 千钧一发之际,那个叫林悦的女病人,下意识地伸出手,她指尖的微光似乎波动了一下,旁边墙壁缝隙里一丛干枯的藤蔓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猛地生长缠绕住了刘保平的粗短脖子,居然真的抑制住了变异的速度。 而此时第七区镇压部队的直升机轰鸣声由远及近。 陈迹看了一眼彻底陷入混乱、火光开始出现的希望角,拉起几乎虚脱的郑知常,将记录仪和从吴医生那里得到的笔记本紧紧攥在手里,对着一众老弱病残; “我们走!” 吉普车冲出希望角的大门,这一次,带走的不仅是身后的混乱的证据,还有两人心中那份对“秩序”的全新、沉重的认知。 第10章 老公你快说句话呀 汇报地点在一间戒备森严的简报室。主位上坐着的,正是不远千里赶来的陈迹的父亲,陈瀚云师长。他肩章上的将星在冷光下闪烁着威严的光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沉肃。他两侧分别坐着研究所的高级负责人、情报部门主管,以及几位面色凝重的行政官员。气氛凝重得如同铁幕。 陈迹站得笔直,用最冷静、最客观的语言,陈述了希望角避难所内管理者的问题。包括但不限于“系统性贪腐、滥用职权、克扣物资、非法囚禁…” 随着汇报戛然而止,室内一片寂静。几位官员交换着眼神,有人皱眉,有人若有所思。 一位行政官率先发难,语气带着质疑:“陈监察官,你的报告将主要责任归咎于基层管理者的个人行为。但在末世背景下,维持秩序难免需要强硬手段。你是否能证明,你的行动以及后续引发的混乱,其收益大于代价?毕竟,一个运转中的避难所,哪怕存在不公,也比完全崩溃要好。” 陈迹抬了抬眼,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每个人听清:“长官,我不是说管理有问题,是说‘坏的管理’会出大问题。刘保平把物资往自己兜里塞,用假药糊弄人,把有意见的关起来。是逼着人走投无路。希望角的变异,本是可以避免的。有治人之术,也要有仁者之心。” “好一个仁者之心”负责内部安全的张副司令先开了口,他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呷了口里面的浓茶,“可造之材啊…报告我看了,写得是挺细,但“异化”你确定是这个诱因。” 陈迹抬眼,迎上对方的目光,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只是晚辈的一个猜想,但经过亲身经历和实地考察,发现个体在极端痛苦无助、利欲熏心等情况下会导致变异。这并非是唯一原因,而是揭示了一种致命的风险诱因。当资源分配成为少数人的特权,由此引发的集体绝望和怨恨,会成为最剧烈的变异催化剂。 会议室陷入死寂,只有电子屏的嗡鸣在空气中震颤。 “陈瀚云的方案,通过。” 主位后方的巨型电子屏突然亮起,神秘的声音带着沙砾般的质感:“启动跨区监督机制。所有避难所管理者季度轮换,物资流向接入中央数据库,实时公示。” 屏幕上没有太多影像,只有一片纯粹的黑色和微弱光线勾勒出的人型轮廓。 三秒后,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从画面传出,不带任何情绪,却透着无形的威压:“‘方舟计划’必须提速。疫苗三期数据今晚汇总,生命监测手环的量产线明早启动。” 所有人的脊背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这道声音来自第七区真正的决策者,没人见过他的样子,只知道他的指令就是最终答案。 走廊里的感应灯随着脚步次第亮起,陈瀚云在安全通道口停下,背对着他问:“报告里关于郑知常的部分,你动了手脚。” 不是疑问,是陈述。陈迹的心跳漏了一拍,却没否认:“他的能力太特殊,目前还无法评估风险。” “风险?”陈瀚云转过身,语气毋庸置疑:“是怕研究部把他当成小白鼠,还是怕你的判断出错?” “都有。”陈迹迎上父亲的目光,“希望角的案例证明,情绪疏导可能是抑制变异的关键。但郑知常的能力如果曝光,很可能被当成工具滥用。与其让他沦为试验品,不如先保护起来。” 陈瀚云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移开视线,望着通道尽头的应急灯:“你哥当年,也总想着保护别人。” 陈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安静在空气中徘徊蔓延。 “既然说到就要做到。我要升军长了,别给我出什么岔子。” 陈迹低着头,看着父亲远去的影子。 与此同时,在研究所深处的检测中心。 “放松点,这玩意儿就是个高级扫描仪。”操作台前的白大褂博士笑着说,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 郑知常“嗯”了一声,目光不由自主飘向隔壁的检测舱。林悦正坐在植物亲和性测试台旁,指尖轻贴着玻璃壁。培养皿里那株濒死的拟态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叶片,灰败的叶尖开始泛起鲜嫩的绿意,像被注入新的生命力。 她的动作很轻,眼神专注得像在跟植物交谈,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郑知常忽然想起吴医生的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吴医生翻看着林悦的档案。郑知常走过去坐下,忍不住问:“她的能力,真的会跟小时候的经历有关?不说话是因为创伤障碍?” “…初步判断是自闭症” 吴医生指尖在照片上,顿了顿:“这孩子五岁那年,妈妈得肺癌走了。她爸拿了抚恤金,第二天就消失了,把她扔在孤儿院门口。” “孤儿院的孩子欺负她,说她是没人要的孩子。”吴医生的声音放得很轻,“她就总躲在院子后面的菜地里,抱着颗野草能坐一下午。那些花草不会骂她,不会打她,给点水就能活。对她来说,大概是这世上唯一不会抛弃她的东西。” 四个小时的检测结束,宋博士调出评估报告:“郑知常,评级B 。适合侦察、群体情绪监测,甚至能在谈判中辅助稳定对方情绪。” “那她呢?”郑知常朝林悦的方向偏了偏头。 博士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兴奋:“林悦,评级A-。她能定向激活植物细胞活性,这在食物培育和生态重建上的价值,怎么估量都不过分。” 走出检测中心,吴医生又提到一件事:“对了,关于李雯……我后来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彻底失去联系、大概是变异后。我得到消息,她的孩子,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也失踪了。” 郑知常的呼吸猛地顿住,电光火石之间,想起来当时初遇时与陈迹打斗的B级变异体。这个可怕的推测让郑知常觉得呼吸不畅。 世界把他们变为怪物,又让他们背负一切的过失? 郑知常对吴敏说“麻烦您带着林悦去宿舍,我先有点事儿。” 训练馆内,白炽灯光洒下,映照着人们挥洒汗水的身影。陈迹身着简洁的运动背心和短裤,那紧实的肌肉线条在汗水的润泽下若隐若现。此刻专注锻炼的陈迹更显性感,一张俊秀斯文的脸上若有所思。 训练馆外,郑知常心急如焚地来回踱步。他的眼神紧紧锁定在馆内的陈迹身上,脑海中全是李雯和她失踪孩子的事情,还有那个可怕的猜想,让他坐立不安。 这时,几个同样在训练馆锻炼的人注意到了郑知常的焦灼。其中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胡茬的大汉笑着调侃道:“嘿,兄弟,看你这着急的样子,是不是也来等里面那个?”说罢挤了挤眼。 其他人听了,也跟着哄笑起来。 郑知常皱起眉头“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来找我朋友是有事儿。” 另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年轻人接着起哄:“每个来的人都是这么说的,还不是看人家有势力想抱大腿。” “到底什么逻辑,我和你们这群人说不通。”郑知常等不及,开始大喊:“陈迹——我有事找你!陈迹——”说罢就要硬闯。 “欸欸欸,别急啊”带头的一个瘦高青年拦住了他。 高街弟不善的目光在郑知常洗发白的痛衫身上来回扫射:“别说哥哥对你不好,没劝你啊。别白费心机了,你什么学历,你这水准。以后还是得下基层,以后和陈迹这种人那是接触不到的。” 郑知常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身板:“陈迹虽然是我的朋友,但我也是第七区的正式员工。在末世,真正解决问题、守护大家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拉帮结派搞关系。” “说的好,郑知常在第七区凭借的是自己的能力。而不是我们之间的兄弟关系。他也不是死乞白赖的缠着我,反而是我求着他跟我一起工作。如果有什么误会,我希望现在解除了。”陈迹的语气虽然还保持着儒雅,但是面色已经非常不善。 一行人大概是觉得自己理亏在先,所以灰溜溜的跑掉了。 见郑知常心情低落,陈迹眉头紧紧皱起,冷冷地看着那几个人落荒而逃的背影。然后转头看向郑知常,耐心地说道:“他们懂什么,你比他们想象中要厉害得多。” 见郑知常面色有所缓和,但仍若有所思,陈迹问道:“来找我什么事?” 郑知常还在想刚刚黄毛说的话。因为李雯的事,本就心烦意乱。被这么一打岔,心绪更加不宁,支支吾吾说道:“我……啊……是工作上的事……我有一个猜想……” “不如……边吃边聊?”陈迹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