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于盛夏》 第1章 江辞 「三月的微风正好，阳光透过梧桐叶照在少年俊秀的脸庞上，撩拨起一片春意。」 周日。 “温樊！！” 华南小区某一栋小别墅门外，徐泽宇正拿着一张物理卷子，不留余力地抻着脖子往里面喊。 房间里的人大概是没听到，就在徐泽宇准备再喊一声的时候，门被拉开一条缝。 温樊妈妈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在看到是徐泽宇才把门完全打开。 “小徐？你直接进来吧，阿樊还没起来。” 徐泽宇对此倒也没不好意思，应了一声之后，就继续拿着卷子往里走。 徐泽宇是温樊的发小。 两人从幼儿园一直同班到高中，交情好到同穿一条裤子。 别的暂且不说，互相帮助这一块上，他徐泽宇一向很有发言权。 徐泽宇进了屋子就直奔楼上，温樊的房间他经常去，没有摸不着的道理。 “温樊！”徐泽宇先是敲了两下门，在确认里面没反应之后才“刷”的一下开门进去。 房间里的窗帘紧紧拉着，屋子里有些暗，只能看见几缕从窗帘缝里射进来的阳光。 桌子上放着一张已经写完的物理试卷，跟徐泽宇手上拿着的是同一张。 “要不怎么说心有灵犀呢？”徐泽宇自动忽略还在被子里蛄蛹的温樊，拿着卷子就一屁股坐下，随便抽了一支笔开始抄。 温樊也懒得理他，缩在床上用被子包着脑袋，任凭徐泽宇在他旁边碎碎念。 “不是我说，你这字真得练练了，谁家好学霸跟你似的，写个字都写不明白？要不是我见识了这么多年，我还真不一定能看出来你这个空写的是‘右螺旋’。” 徐泽宇一边抄一边“啧啧”两声。 “你说我妈怎么就这么双标呢？一听见我是来找你的，二话不说就让我拿着卷子跑过来了，我这要不是说你的名，老子今天一天都出不了这个门。” “你到底给我妈喂什么**汤了？” 温樊把被子往下拉一寸，皱着眉看了徐泽宇一眼。“再吵一句滚出去。” 徐泽宇：“......” *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 徐泽宇把手上的卷子抄完后拎起来抖了抖，看了一眼桌上温樊的，又看了看自己的，最终还是自我感叹了一句：“跟你比起来我这字简直就是神迹。” 在徐泽宇安静抄卷子的时候，温樊就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门口缓了好一会。 “哎，对了。”徐泽宇把手里的卷子放下，“我听说今天班里要来个新转校生，还是从外省来的。” 温樊“喔”了一声，“外省？这个时候转校？” “那谁知道？”徐泽宇看他一眼。 “你们两个，记得下来吃早餐！” 谢娴的声音响的恰到好处。 谢娴是温樊的妈妈，一位温柔知性的女士。徐泽宇每次来，都会毫不掩饰地表示自己十分羡慕温樊，毕竟自家的母老虎他是真不敢恭维。 “知道了阿姨！”徐泽宇也冲着楼下喊了一声。 温樊去洗漱，徐泽宇就在后面跟着，“我妈说今天中午去我们家吃饭啊。” “嗯嗯嗯”温樊一边应一边把徐泽宇往外推。 “你干嘛？”徐泽宇被推的有些不明所以。 温樊面无表情看着他：“老子要上厕所。” 徐泽宇：“......” 等两人都收拾好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谢娴早已经回房间收拾东西了。 徐泽宇十分自然的在餐桌前坐下，“阿姨不一起吗？” 温樊拿着本厚厚的英语单词坐在他旁边，手里的勺子却被徐泽宇先一步抢走。 温樊：“你倒是不客气。” 徐泽宇一边吃一边摇头，“没办法，谁让阿姨就是这么人美心善。” 两人安静吃了一会，等到温樊背完了一页单词，谢娴才从房间出来，走过来的时候又顺手把餐桌上的空盘子收走带到厨房。 温樊把手上的单词本放下：“妈，你今天不是要去给外婆扫墓？” “是啊。”谢娴的声音听起来心情很好。 “温...”温樊顿了一下，似乎是意识到什么，随即改口道：“爸呢？” 谢娴大概是没听到温樊及时止住没说完的那句话，声音依旧带着欢快道：“他今天公司临时有事，我跟你小姨去。” “喔。“温樊低着头应了一声。 或许是温樊自己太过敏感，总之他就是对这个一星期回不了几次家的男人提不起好感。 他是很想叫那个男人温国华，但谢娴次次都会告诫他要叫“爸”，次数多了，温樊在谢娴面前就会自己主动改口。 但至少谢娴不在的时候，他依旧不会称那个男人叫“爸”。 “小姨回来了？”温樊问。 “嗯，要在国内待一段时间。对了，你们今天不是吃了午饭就要去学校吗？” 没等温樊应，徐泽宇先一步抢在他前面解释道：“是啊是啊，今天要说选科的事，两点就得到校。阿姨你不用担心他，我妈说让温樊中午去我们那吃饭，你们放心去啊。” “麻烦你们了。”谢娴回头笑着说。 “哎呀我们这么多年交情呢。”徐泽宇顺势搂上温樊的肩膀，“是吧樊樊。” 温樊瞥他一眼：“你在学校这么叫我我会把你嘴撕烂。” “呵呵...”徐泽宇拍拍他的后脑勺，“幽默。” “那妈妈走了啊，你们自己注意时间不要迟到了。” 温樊：“知道。” * 北师附中是本市最好的一所高中，每年从这里出去的学生都是本市的佼佼者，而年级排名前 30％的，也都能上到双一流的名牌大学。 温樊的成绩不算差，每次期末考在年级能稳定排前二十，数学和物理格外好，就是有点偏科，语文成绩拖了一大部分后腿。 徐泽宇则不一样，他算是压线靠上的北师附中。 所有科成绩都大差不差，反而比较能拿得出手的是他的体育天赋，运动和体能方面点满，算是一进校队所有人都抢着要的程度，只不过他本人格外喜欢篮球。 下午两点的太阳正烈，温樊背着书包和徐泽宇走进学校大门。 笃行广场上全是低着头抱怨学校早归的学生。 徐泽宇在进了校门以后习惯性地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搭在手上，漏出里面黑白的非主流短袖。 温樊在旁边皱了皱眉道：“你校服又不见了？” 北师附中的校服大体是红白色的。 领口和腰部以及肩线上的那一点红，据开学的上台演讲的老师解释说：那是寓意着腾飞的理想，希望他们都能展翅飞翔。 但温樊在那个时候就觉得，比起校服上那些星星点点的红色，还是用画了一道红一道蓝用圆圈圈起来的校徽鸟来寓意腾飞的理想更有说服力。 徐泽宇大大咧咧地把校服外套顶在头顶，还试图把温樊拉过来跟他一起避免这热烈的阳光。 当然最终还是被温樊以太傻逼为由给拒绝了。 “我下午要打球，到时候出一身汗，校服拿了，在书包里，等会换的。” 温樊在一旁点点头：“别被抓了就行。”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从两人身后传来：“哎！那是谁！不穿校服的！给我站那！” 这粗犷里带着些精明的声音徐泽宇绝对不会认错。 他曾经无数次大课间逃操去打球被抓，都是这位常年深蓝色上衣的年级主任亲自来提的人。 年级主任叫陈正，是个戴着眼镜一脸精明的中年男子。 手边的公文包常年不离身，每次来抓违纪的时候都会在本子上顺手记下，而徐泽宇的名字在那个笔记本上不说出现一百次，但三四十次肯定还是有的。 温樊的衣角被徐泽宇拉住，迈出的步子被迫停下，温樊只能转身回头看他。 “干嘛？” 徐泽宇：“你真是个乌鸦嘴。” 温樊：“又没叫我，我穿了校服。” 徐泽宇：“你.....” "怎么又是你啊徐泽宇？" 陈正走到两人中间，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温樊，然后朝他一扬下巴道：“我叫的他，没你的事啊，你走吧。” “好的老师，谢谢老师。” 温樊低了地脑袋，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往教室走，只留下徐泽宇在后面一脸无助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看什么看？说了多少次？在学校要穿校服......” 温樊到教室的时候人已经到齐的差不多了，他们原先的班主任李智国也早已经站在了讲台上。 大概是对徐泽宇的迟到和缺席已经司空见惯，所以没等徐泽宇来，就已经早早地开始了讲话。 内容大概就是安全教育和选科分班一类的事，温樊没注意听，低着头在转笔。 他思考题目的时候一向有这个小动作，虽然温樊知道这并不是个好习惯，但每次一静下心来，手里就忍不住想转点什么东西。 上个星期李智国单独给他留了一道物理题，一道竞赛题，而且还是比较有难度的那种。 他不是没做过竞赛题，但这道题确实有意思，温樊知道解法，但解法也并不是只有一种，他在找更加简练的解法，提升自己的做题速度。 李智国是教物理的，他总说温樊是个好苗子，自己也愿意学，所以有什么新规题或是有难度的题，他都会第一时间叫温樊来一起看看。 “温樊。” “嗯？”温樊抬头，对上李智国略显无奈的眼睛。 “你等会记得跟徐泽宇说一声，他很多没听到的你代为转达一下。” “好。” 李智国是个好老师，一个好班主任，虽然有时候对待徐泽宇这样的学生会无奈也会头疼，但是该所有学生知道的流程，他都不会落下一个。 “我们今天下午三点钟会开始按选科分班，分班之后会有新的班主任告诉大家接下来的教学规划，之前都有叫大家填过选科表，后续每个同学的班级都在后面贴好了，等时间到大家就可以带着东西去自己的班级。” 高一的选科分别仪式很短暂，也并不隆重，毕竟除了选历史的同学，很大一部分还是有可能继续上李智国的物理课。 北师附的选科模式是 3 2 1。 即语数外 政治，地理，生物，化学四选二 物理，历史二选一，年级会按照选科重新分配班级，分配老师，并设立单独学科走班制，高效针对成绩好的那一部分同学继续冲刺。 温樊手里的那道物理题已经找到了最简单的解法，虽然用时有些久，但思路确实会比原来简练很多。 徐泽宇从教室后门探了个头，做贼似的在温樊旁边坐下。“老李刚刚说啥了？” “分班。”温樊把手里的物理题收起来，“三点，表贴在后面。” 徐泽宇“喔”了一声，接着伸手把后面砧板上面的表取了下来。 李智国依旧还在发言：“虽然有些同学可能就不会再上我的课，但我还是很欢迎你们来办公室问我问题。” 温樊把手臂支在桌子上撑着脸，眼神落在徐泽宇还在不断翻看的表格上。 他还没看过自己在哪个班。 徐泽宇抬头看他一眼：“你选的什么科来着？我忘了。” “物化生。”温樊应了一声。 “哦，高一三班....哎我物化地居然在你隔壁班。” 徐泽宇的表情有些兴奋，温樊则不然，他皱了皱眉：“你不是说要学历史吗？” “唉。”徐泽宇摇了摇头，“我妈说物理好就业，反正我两科都没什么兴趣，学物理也不是不行，就遂她的意了。” 好吧。 温樊点点头，时间大概是两点四十，现在开始收拾东西，到新班级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徐泽宇也在一旁掏抽屉里的试卷：“我听说那篮球小子也选的全理，你说会不会跟你一个班啊？” “谁？”温樊有些不明所以。 “就那谁啊，刘鑫。”徐泽宇把仅剩的几张完整试卷摊开，上面依旧是空空如也。“你上学期物理竞赛跟他一组的那个。” 温樊：“为什么叫篮球小子？” 徐泽宇“啧”了一声，“还不是上个星期的篮球赛，他打了一场，然后老子就天天听我们部里的女生在那说，我操，耳朵都要起茧子。” “呵。”温樊笑了一声，“羡慕啊？” 徐泽宇瞪他一眼：“你会不会说话？” “走了。”温樊没理他，自顾自地抱着书起身。 走廊上到处都是抱着书换教室的学生，熙熙攘攘，声音有些吵闹。 两个人搬着书出去。温樊在高一三班，徐泽宇在高一四班，两人在门口分开，温樊从后门进去。 教室里已经陆陆续续坐了几个人，温樊不挑位置，但他喜欢坐在后面。 靠近后门的那张桌子上已经被人放了一本书，温樊没办法，只能往前一步，放在前面的那张桌子上。 教室里的空调没开，里面有些闷热，温樊顺手把右手边的窗户打开，虽然有风吹进来，但仍旧是带着热气的。 北师附的每个年级都设单独一栋楼，每一层四个班级，一共二十个班，所以换班级并不困难。 楼与楼之间设有连廊，高一在最西边，高二就在隔壁，高三挨着高二，再往东是行政楼，最东边是凤凰书院，也就是北师附的图书馆。 学校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周边是一个地质公园，上学期间也没什么人，所以也不吵。 后门没关，温樊身后的桌子因为重物压上而发出“嘭”的一声。他循声转头，看见一张十分陌生的脸。 温樊嗅到一点苦橙味。 校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宽松，眼前的少年身形修长，眼前的刘海虚虚地垂着，有些遮住眼睛，低头的时候温樊看见那人眼睛上方有一颗痣，红色的，很小。 放在桌上的教材还是新的，好几本摞在一起，夹带着些原生纸浆的气味。 书堆的很高，最上面那本物理书被闷热的风吹开封面，漏出里面刚劲修长的字体。 江辞。 第2章 帮助 温樊又自顾自转了回去。 他估摸着这肯定又是哪个班级不爱学习的帅哥。 书新成这样，要么就是从来没看过，要么就是不见了买的新的。 时间有些早，班上此刻还没坐几个人，温樊低着头，在做李智国上次留给他的竞赛题。 左边的桌子兀的被人放了一摞书，温樊寻声转头，心想着是哪个不长眼的，班里这么多空位置非要跟他坐一起。 “温樊！我们真在一个班啊！” 声音太熟悉，温樊突然有些不想抬头。 “哎！还想装不认识我？我去，太让老子心寒了。” 温樊闭了闭眼，不太愿意接受这个血淋淋的事实。 刘鑫倒没什么不适应的情绪，一屁股在温樊旁边坐下，手臂熟练搭上他的肩膀：“老李上次给的题吗？我真感觉有点难度。” 刘鑫算是温樊上北师附以来的第一个“朋友”。 两人是在物理竞赛的时候认识的，刘鑫比他还自来熟，每次跟他待在一起，温樊常常觉得自己才是被缠着的那个。 “...手拿开，热死了。”温樊瞪他一眼。 教室里依旧没开空调，三十多度的太阳炙烤着走廊，让温樊的心情一遭再遭。 他从小就怕热，又不爱晒太阳，皮肤白，身形又单薄，看着秀气的很。 温樊伸手把额头前的刘海捞起来，拢到脑后，又随手抹了一把额头。 刘鑫在一旁“啧啧”两声：“看着跟个女孩子似的，你说你长那么白干什么？” 温樊懒得理他，随手拿了一本练习册挡住窗边的太阳，趴在桌子上又开始啃物理题。 “很热？”刘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他。 温樊没什么力气的“嗯”了一声，依旧懒得转头。 又过了一会，温樊感觉手臂被人用笔头轻轻戳了一下，他翻了个白眼没理。 但那支笔的主人似乎不见他回头不罢休，一直不死心地戳他的手臂。 “有病？”温樊转头，对上刘鑫笑嘻嘻的眼睛。 刘鑫把手里的东西朝温樊晃了晃。 空调遥控器，不知道刘鑫从哪弄来的，但学校的遥控器都是统一的，只要有一个，整个学校的空调都能打开。 “你刚刚去办公室了？”温樊问他。 “不然呢？”刘鑫把教室里的空调打开，顺便递给温樊一张新的物理卷子：“老李让我顺便拿给你的。” 温樊点点头接过试卷：“算你是个人。” “还有一件事，”刘鑫开了空调之后坐下，把按动笔的笔芯按出来，说：“我在办公室碰见谢虹了。” 温樊皱着眉转头，直觉从谢虹嘴里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谢虹是他们的英语老师，而温樊的英语虽然不差，但字写的实在是一言难尽。 谢虹也曾经因为这个字说过他很多次，但温樊次次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刘鑫憋着笑从抽屉里掏出一本英文字帖。 温樊：“........” 上面写着「26个英文字母描红本」，一看就是最基础的小学生字帖。 刘鑫递给他：“她说让你跟着描，过两天检查。” 温樊沉默了一会，然后指着自己说：“.....我看着像弱智吗？” 刘鑫点点头又摇摇头：“大概吧。” 按照现在这种情况，温樊觉得自己没跳起来打他就已经是非常仁至义尽了。 要不是顾及这是新班级，后面坐着新同学，他肯定会像之前在竞赛班一样跟刘鑫掐起来。 于是温樊特别“温和”的冲刘鑫笑了笑：“我果然还是看你很不爽。” 而刘鑫对此也不做反驳，他又对着温樊点点头：“理解，嫉妒是人之常情。” ......更不爽了。 温樊翻了个白眼转回去。 他还在物理竞赛班的时候就看刘鑫这贱样特别不爽，而现在因为选科碰巧被分到同一个班，只会让两人的关系进一步恶化。 虽然这是温樊单方面觉得的，但他还是坚信这绝对就是真理。 新班级里的设备有些久，黑板上写的“前程似锦”四个大字还没擦。 甚至还有人在最前面没收干净的多媒体设备里发现一个年久失修的充电宝，嚷嚷着是上古遗物。 教室里吵吵嚷嚷，有不少先前就在同一个班的同学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商量着晚些时候吃点什么。 下午三四点的阳光正烈，温樊坐在窗户边，烈阳不偏不倚的打在他脸上，让原本就白的皮肤看起来像发着光。 温樊眯着眼往后面靠了靠，他是一点阳光都不爱沾。 身后的苦橙味不算浓郁，是温樊喜欢的那种味道，笔尖传来划拉信纸的沙沙声，不疾不徐，甚至还有些好听。 上课铃响的及时，温樊抬头的时候，正撞见李军智抱着教案和课本从前门走进来。 这么巧，他的班主任居然还是李军智。 “咳咳....” 李军智咳了两声，教室里一瞬间安静些许，他转过身，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李军智」 “大家好啊，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兼物理老师，我看在座的很大一部分同学很眼熟啊，都是我教过的。” 李军智乐呵呵地笑着：“不认识的同学也没关系，我们还有两年半的时间可以互相了解。” 底下窃窃私语的声音又渐渐大了起来，李军智翻开教案，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说道：“对了，我们班今天会来一位转校生，已经到了吗？” 讲台底下人头攒动，大家都在晃着脑袋观察，试图找出班里唯一与大家不同的学生。 刘鑫往温樊那边靠，手肘戳了一下道：“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转校生？男的女的？长啥样啊？” 温樊懒得理他，随手从桌肚里摸了只笔，在那本「26个英文字母描红本」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不知道，没见过。” 话音刚落，温樊身后的桌椅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刺啦声，那个新来的帅哥在后面站起来，温樊头顶的阳光被完全遮挡住。 “是你吗？”李军智问。 身后那人“嗯”了一声。 声音听着冷淡，倒符合一开始温樊对这位新生的印象。 “好好好，”李军智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江辞。” 温樊在前面抱着手臂，心想着这位以后一定是他们班里新的bking。 长得帅说话又冷，还是新来的转校生，简直就是buff拉满。 “温樊。”李军智冷不丁的点了他的名。 “嗯？”温樊应声抬头。 李军智朝后面的江辞努了努下巴：“这位新同学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多多帮助他一下，啊，你俩离得近。” 得，还把这bking安排给他了。 温樊下意识点点头。 “好，那你坐下吧。”李军智在说他身后的江辞。 刘鑫在一旁偷笑，温樊看过来的时候还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你真不愧是李军智的爱徒。” 温樊懒得理他，讲台上的李军智也准备开始下一阶段。 “我们的物理学科从现在开始是设置走班制的，可能有同学还不太了解走班制是怎么个走法，我在这里说一下啊。” “以我为例吧，我教六个班物理啊，一班二班三班四班五班六班，我们学校的走班制是两个班同时上一节课，我们班是跟四班同一时间上物理课，两个班前一次大考成绩汇总，前50％的学生在咱班上课，后50％的学生在四班上课，前面这个我们叫物理A班，后面这个我们叫物理B班，我就是教这六个班的A班，B班呢是另外一个老师教，这个名单我们是每一次大考换一次，啊，这样大家还有不明白的吗？” 有同学在下面问：“老师，那第一次分班按哪一次的成绩？上次期末考吗？” 李军智点点头：“对，我们第一次分班就按照上一次期末考的成绩来。” 北师附的高一上下学期算是一个小的分水岭。 第一学期的老师只有一小部分会继续教原来的班级，因为分了物理和历史两大板块，所以配套的老师也大部分会换掉。 而走班制就是换老师最大的原因，但目前走班制也只设置了数理化有挖掘深度的科目，如果是选择历史政治地理的班级，那就只有一科数学需要走班。 李军智转身打开教室的多媒体设备，放出每一年选科之后标准的班会课件。 “我看同学们也都已经选好位置了，那我就不多做更改，如果有同学看不清黑板的情况可以及时跟我反应，我们的座位大概是两周一换。” 李军智敲敲黑板，示意教室里安静下来：“我们讲完班会给大家一个互相认识的时间，啊，等会大家一一介绍一下自己，不用说很多，介绍一下自己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个班就行了，好不好？” 班会的课件是温樊去年见过的爱国主题，而关于选科的事并没有多少，李军智前面也讲的足够详细，于是温樊索性就低着头开始写试卷。 李军智讲东西讲的快，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就已经把课件过完了。温樊抬头的时候李军智正指着右边靠门口的第一个同学： “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往下开火车，大家依次介绍一下自己啊，来吧。” 李军智朝第一个同学扬了扬下巴。 那是一个女生的背影，温樊看着眼熟，但又确实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具体是谁。 “大家好，我叫孟雪，先前是五班的，然后我其实比较喜欢语文学科，那如果等下选课代表的话，我在这里先拉一下票，大家记得选我喔。” 孟雪笑的很有感染力，有不少爱起哄的男生都已经开始抢着应好。 原来是五班的.....怪不得。 温樊低着头，把手上的试卷换了一面。 他高一上学期的时候也是在五班，虽然先前都在一个班，但温樊对她实在没什么印象，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不怎么经常在班上的原因。 高一上学期的很长一段时间，温樊不是在竞赛组就是在社团或者课外补习班，就连宿舍都没怎么回过几次。 一方面是他在校外确实有很多比赛和课要上，温国华管着他。 但大多数时候其实是因为时间太晚宿舍关了门，所以温樊只能回家，等第二天再重新来学校。 火车开的很快，随着前一位同学坐下，温樊也应声起身。他环视了一圈教室里的陌生面孔，接着开口道：“大家好，我叫温樊，之前是五班的。” 李军智在讲台上点点头。 温樊刚坐下，身后苦橙的味道一下子变得浓郁起来，温樊察觉到自己旁边的阳光一下子被完全挡住，于是下意识地往后靠了一下。 江辞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江辞，转校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温樊总觉得身后这人说话的时候是低着头的，声音直直的传进耳朵里，像是只对着他一个人说。 自我介绍环节兜兜转转过去，温樊也就记住了几个特别的名字，像孟雪啊，蓝筱什么的，哦，还有一位要他帮忙带着的转校生，江辞。 下课铃还没响，李军智手里的物理书刚翻开封面，就有老师急急忙忙的在班外叫他去参加年级大会，李军智应了一声，抬手就让他们先自习。 李军智一走，就有人从桌肚里掏出手机来看，可能是在聊微信，可能是在玩游戏，但总之就是没有在学习。 北师附是允许住校生带手机来学校的，但仅限于周日下午来到学校的那段时间，和周五下午上完课放假回家的那段时间。 每个班级的手机都是由班长在周日统一收取，然后锁进年级的保险柜里。 等到周五下午的时候，再由年级统一取出来，由班长拿回各班发放。 如果在周一到周五的上课时间被发现玩手机的话，也是会被没收的。 但由于今天的班长还没选出来，李军智也被叫走开会去了，所以现在教室里低着头看手机的学生多倒也正常。 温樊看着手里的物理卷子思考了一会，想着要不要跟身后的新同学找张卷子来做。 毕竟今天下午要考试，人家又是新来的，不提前适应一下内容就考，还是有点欺负人。 于是他转头问刘鑫：“你手里还有新的卷子吗？哪一科都行。” 刘鑫狐疑地看他一眼：“干嘛？写试卷写魔怔了？” 温樊皱眉：“有没有？” “有是有...”刘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空白试卷：“但是是物理竞赛的，刚刚多拿了两张。” “行。”温樊接过去。 “你不是有一张吗？”刘鑫问。 “给别人写的。” 温樊说完就拿着试卷和笔起来转了个身，朝着后面的方向就坐了下来。 江辞还在低着头看语文书，桌上就被冷不丁放了一张物理试卷，接着头顶传来前桌略带嫌弃的声音：“你怎么在看语文书啊？” 江辞顿了一下抬头：“不行？” 温樊抿了抿嘴，心说谁家好转校生知道要周考还看语文书的，而且不看古诗词和文言文，专挑那种长篇课文看，把语文书当小说看。 “喏。”温樊把手里的物理竞赛卷往前一推：“给你套卷子先写着，我的笔记你大概率看不懂，所以等会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可以直接问我...” 刘鑫在旁边偷着笑了半天才转过头来：“我说，你给人家新生写这个？你的笔记我还算你有点自知之明，你给人家写竞赛卷是脑子抽了？我们考试又不考这个。” 刘鑫话音刚落，江辞就又把面前的试卷往温樊面前一推。 “你看。”刘鑫一摊手。 温樊拿着笔沉默了一会：“......第一道题都不会？” 江辞看着他，没肯定也没反驳。 于是温樊又拿着试卷转了回来：“我要找老李辞职。” 第3章 跟书说 北师附晚自习的时间并不长。 从下午七点开始，50 分钟的晚自习加十分钟课间休息。 高一高二上两节，高三上三节，住校生和走读生都要上。 而每天一到下午六点，温樊就开始准时收拾书包准备放学。 温樊虽然交了住校生的住宿费，但这半年下来还没去过几次宿舍。 在温国华的强烈要求下，温樊也还没上过学校的晚自习，每天都会在下午上完课被接走，去课外的补习班或是兴趣班。 温樊曾经也表示过自己想留在学校上晚自习，但温国华每次都会拒绝他。 “在学校浪费那点晚自习的时间你能学到什么？时间就是金钱，爸是为了能让你多学点东西。” 次数多了，温樊也就懒得反驳。 反正他也不是不愿意回家，谢娴每天晚上都会做好饭等着他回来吃饭。 而温国华回家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正好也不想见温国华，所以陪陪谢娴倒也无可厚非。 刘鑫在一旁狐疑地看他一眼：“你不上晚自习？” “嗯。”温樊把最后一张卷子塞进书包，随便应了一声就从后门出去。 校门口只有一辆车在等，温樊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就往里进。 “走吧杨叔。” 杨叔是家里的司机，因为温国华没时间接他，索性就直接雇了个司机。 温樊的课外补习班位置比较偏僻，到的时候班里已经陆陆续续坐满人了。 温国华给他报的依旧是理科强化班，他并不知道温樊哪一方面薄弱，也向来不关心这些，他只觉得男孩子就是要把理科学好。 课外兴趣班是谢娴带他报的，教的是美术。 谢娴一开始问过他愿不愿意，毕竟上学和上补习班就已经够辛苦了，她一遍遍的告诉温樊： “要是你不想我们就不去，你跟妈妈说，累的话就不学了。” 但温樊对此倒没什么所谓，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他已经失去很多时间了，也不差这一点。 “去，不累。”他那时这样说。 去美术班的路上杨叔接了一个电话，是谢娴的。 温樊没注意听，在背英语单词，只大概知道是谢婕那边的事。 谢婕是谢娴的妹妹，也就是他的小姨，温樊没怎么见过，就连名字也是偶尔听谢娴提起才记住的。 * 美术班的学生并不多，大抵是时间比较晚，温樊来的时候只有最靠近门边的那个画架还空着。 他走过去，却发现前面的身影异常眼熟。 北师附的校服很好认，现在这个时间点能从学校里出来的，除了偶尔偷跑出来的徐泽宇，他还真没见过其他人。 面前的人侧身去洗画笔的时候温樊才看清，他眼睛上方的那一颗痣太好认，以至于温樊看清的第一时间，嘴里的名字就脱口而出。 “江辞？” 江辞显然是不觉得有人能在这认识他，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还下意识愣了一下。 温樊拿着包在位置上坐下。 “你怎么在这？我上了半年课，还是第一次见到跟我穿一样校服的，怎么出来的？” “走出来的。” “......” 这是明摆着不想跟自己聊天。 难道这种高冷的装逼挂帅哥都一个样吗？不爱说话，拽的跟谁都欠他二五八万似的。 温樊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沉默着转了头。 美术补习班的上课时间是一个半小时，等到课程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温樊把东西收完，再抬头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北师附校服”已经不见了。 他下意识挑了下眉头，心说这种一秒消失的技能果然都是这种人类无法或缺的生命本源。 温樊背着书包下楼，杨叔停车的地方离美术补习班有点远，要从楼下的小巷子里绕过去。 虽然杨叔有跟他说过可以快下课了来接他，但楼下不让长时间停车，上课结束的时间偶尔也不一样，所以温樊索性就让杨叔在停车场等着，自己去找他。 那条巷子的灯光并不算明亮。 由于旁边就是商业街，所以常常会有打扮的特别光鲜亮丽的人从这里经过，大部分会去商场或者酒吧之类，身上总带着各类不一的香水味。 温樊低着头快速穿过去，却在快转弯的时候又看见那个熟悉的“北师附校服”。 他只瞟了一眼，就看见江辞旁边站着一个女孩子，打扮的很漂亮，脸上也画着浓妆，但能明显看出来年龄并不大。 可能是妹妹或者女朋友什么的，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温樊也没多管，只低着头快速走到停车场去。 温樊刚在车里坐下，杨叔就提醒他系好安全带，接着一脚油门就准备往家里赶。 从美术班到温樊家的距离并不远，开车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 燕城虽然地理位置偏僻，但依山傍海，空气也清新，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杨叔每次开车带温樊回去都会走沿海那条路，路上没什么车，灯也够亮。 车内的空气有些闷，温樊伸手把车窗按开。 海风夹带着沙砾的气息迎面而来，除开路上的灯光，海面依旧是昏暗的。 温樊深吸了一口气靠在车窗边上。 以往他每天晚上都会这样，有时候一直盯着海面到家，有时候靠着窗沿迷迷糊糊睡着，总之他喜欢这样，风迎面吹来的感觉很舒服。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半了，谢娴看着时间已经热好了饭菜，温樊一进门就招呼着他过去吃。 温樊应声坐下，谢娴给他夹了一口菜。 “怎么样？” “嗯，好吃。” “哎呀，我不是问你这个。” “嗯...”温樊思考了一会，“汤也好喝。” 谢娴笑着从旁边重新拿了一个碗。 “你这孩子，都没喝呢怎么就好喝了？” 温樊又低头扒了一口饭，接过谢娴递过来的汤喝了一口：“我闻到的。” 谢娴又笑着给他夹了一口菜。 “少卖乖。” 温樊吃的不多，但特别挑食。 不吃葱姜蒜，不吃香菜，不吃味道大的调味品，不吃苦的，不吃辣的，也不吃太甜的。 所以以往温国华不在家的时候，谢娴都会紧着温樊喜欢的做，也每每只有这时候，温樊才会捧着碗多吃两口。 吃完饭温樊就拎着书包回了卧室，但因为今天是周日，所以学校没有额外的作业。 分班之后科目比原来少了三门，复习的任务就不像以前那么多。 虽然李军智给了温樊不写物理作业的权利，但温樊还是每次都会习惯性的在学校把尽早布置的作业写完。 一是他从学校出来之后没时间写，二是这样回来之后剩的时间会空余很多。 等到复习完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温樊刚放下物理书，手机就在旁边亮了一下。 是徐泽宇发来的消息。 波力海苔：该学完了吧？ 波力海苔：明天记得给我带早餐 波力海苔：樊樊~ 波力海苔：看见了回我一下~ 温水：1 温樊上学从来不带手机，但徐泽宇就是那种老师眼里典型的不听话孩子，虽然跳脱活泼爱惹事，但三观还是正的。 以往这个时候住校生才刚刚熄灯，温樊估摸着也该是这个时候了。 每次只要温樊下午被杨叔接回家，徐泽宇都会卡着时间给温樊发消息，让他帮着带第二天的早餐。 “阿樊？”谢娴在门外敲门。 “来了。” 温樊打开门，谢娴就递过来一杯牛奶。 “早点睡，睡前记得把这牛奶喝了。” “知道了。” 温樊接过牛奶又关上房门。 靠窗的位置放了一个画架，上面还放着温樊上个星期没画完的素描。 温樊捧着牛奶抿了一口，走到画架旁边，越看越觉得不顺眼。 怎么画这么丑？ 于是温樊把牛奶放一边，拿着画笔又开始改画。 虽然美术班是谢娴带着他报的，但温樊的确喜欢画画。 而且这也算是他所有被扼杀的兴趣里，唯一继续学下去的，还是多亏了谢娴的坚持。 等好不容易改完画，时间也差不多半夜一点，温樊深吸了一口气，把桌子边上已经放凉的牛奶一口闷了，洗漱完就一骨碌爬到床上去。 因为北师附每周一早上都会有升旗仪式，所以这天早上的集会铃要比平常响的更早一些。 以往早读是七点半开始，周一则会推迟十分钟，七点十分所有人都要准时在操场集合升旗。 谢娴因为这天早上刚好有事情，所以起的会比平时早很多，等到温樊洗漱完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谢娴已经做好了早餐并且准备出门了。 餐桌上温国华正在吃早餐，看见温樊下来也只是瞥一眼。 “阿樊，妈妈今天有急事要先走了，你跟爸爸一起吃早餐啊。” 谢娴说完就风风火火地出门，只给温樊留下一个忙碌的背影。 温樊也没说话，看了一眼餐桌上还在埋头喝粥的温国华，然后自顾自的走回房间去拿书包。 等他再走到餐桌前的时候，温国华也已经准备出门了。 温国华看他一眼：“昨晚又熬夜了？” 温樊没什么表情的“嗯”了一声，然后从厨房拿来保鲜膜开始包剩下的三明治。 温国华皱了皱眉：“包起来干什么？” 温樊把包好的三明治塞到书包里，拉上拉链，淡淡道：“今天升旗，要提前到校。” 彼时才六点四十分，从温樊家里到学校的距离并不远，开车只需要十分钟，他七点再去都能赶得上。 但温樊就是不想跟温国华共处一室，反正温国华从来不关心他在学校的事，他说的再早，温国华也不会起疑。 “跟杨叔说了吗？” “杨叔知道。” * 今天温樊到校到得早，他到的时候，教室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 除了他自己，温樊也就还认识个自我介绍时候格外活泼的孟雪，正捧着本高频词汇在背英语单词。 温樊刚坐下，前面就来了个人影，一位有些面生的男孩子，捧着物理练习册就坐到温樊前面，神神秘秘的。 “哎，兄弟，上星期物理作业写了吗？” 温樊笑了一声。 “兄弟，我上星期跟你应该不是一个班的吧？” “哎呀~我记得你，”那位兄弟往前靠了靠。 “五班的温樊，老李也教我们的，天天在课上夸你是他得意门生，你肯定写完了吧？我借鉴借鉴？” 温樊向来对抄他作业的人没什么意见。 只不过以前没分班之前，徐泽宇天天缠着他，他自己也不爱社交，不住宿舍，所以班里的同学大多也都觉得他不好相处，聊天的少，抄作业的必然也少。 他把物理练习册从桌肚里掏出来递给那人。 “别全抄一样的。” “放心，哥有经验，对了，我叫马子明，谢谢啊冰山美人儿。” 温樊：“......” 没分班之前，就有人传温樊是五班的“冰山美人”。 高冷又不好接触，只有当时跟他玩得好的徐泽宇才是拯救他的王子，融化冰山，夺得芳心。 当然，这些还是他从徐泽宇那里听来的，自那之后温樊甚至还跟徐泽宇单方面保持距离了一段时间，强烈抗拒跟他的任何接触。 但后来又被人传成：“冰山美人”吃醋了，单方面冷战，因为徐泽宇总是勾搭妹妹。 后来温樊意识到，不管自己再怎么变通，这件事在别人眼里都会是另一种解读，于是索性就随他们去了。 只不过温樊没想到，原来当时还不只是自己班传，甚至都传到隔壁班了。 温樊捏了捏眉心，刚心说以后要离“王子”远一点的时候，“王子”的声音就从头上落了下来。 徐泽宇趴在温樊旁边的窗台上，笑着朝他努了努下巴：“哎，给我带的早餐呢？” 温樊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接着翻了个白眼从书包里拿出半个三明治递过去。 “拿着滚。” “替我谢谢阿姨啊！” 徐泽宇冲他眨了眨眼睛，拿着东西就往隔壁教室走，还差点撞上刚准备从后门进来的江辞。 温樊心说你快走吧活爹，再待一会旁边那女生嘴都要笑裂了。 “早上好。”江辞拉开凳子在后面坐下。 温樊愣了一下，在确认江辞前后左右确实没其他人了之后，有些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 “你在跟我...说话？” 江辞看着他沉默了两秒，接着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桌上的语文书。 “跟书说。” “......” 第4章 鬼画符 升旗仪式时间有些长，除去每一周的学生代表致辞和一些竞赛颁奖，光是集合升旗，唱国歌，集中检查人数和仪容仪表都要花费不少时间。 以往学校定的半个小时时间都不太够，所以多多少少要占用一些早读时间。 但大部分同学对此还是喜闻悦见的，毕竟可以少上一段时间早读。 “各位同学，在升旗仪式结束之前呢，我们还有一个临时的通知啊。” 年级主任陈正拿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温樊在下面皱了皱眉，直觉不是什么好消息。 “从这周开始，我们的大课间休息时间要组织跑操，啊，各位同学积极参与，跟升旗仪式一样，都是记名的，那详细的呢，就由我们各班主任回到班级之后呢，利用这个早读时间跟同学们解释一下，好，原地解散！” 果然不是好消息，温樊叹了口气，底下学生怨声载道的声音接连入耳，吵得有些头疼。 本来太阳大晒得就烦，现在还来个坏消息，就半个小时的课间休息还要改跑操，温樊默默骂了一句，跟在刘鑫身后躲太阳。 “我真特么服了，这大夏天的是非要我死在操场上吗？” 刘鑫骂骂咧咧在前面走，温樊跟在后面搭着肩膀听着，时不时应和几句。 回到教室后大家连早读的劲也没有了，除了班里还在收作业的课代表和补作业的愣头青，没人想在这个时候看见老师。 “温樊，语文作文交一下。” 孟雪抱着已经收的差不多的语文作业走到后门，现下应该也就他们几个坐后门的还没交了。 温樊从桌肚里掏本子的时候，刘鑫还在一脸震惊地看着孟雪问：“上周我们有语文作业？” “脑子不行了啊？”温樊把作文本拍到刘鑫桌子上，“上星期年级统一写的作文。” “哦哦，卧槽吓死我了。”刘鑫惊魂未定的开始翻找。 刘鑫翻找的这一会，孟雪也走到后门的最后一排：“筱筱，作文。” 坐在他们后面的那个，也就是江辞的同桌，是一个女孩子，名叫蓝筱。 温樊还记得，不只是因为名字特殊，更是因为她性格挺活泼的，跟刘鑫玩得好，而且李军智还选了她当班长。 江辞：“我要交吗？” 孟雪“嗯？”了一声：“应该不用吧？你毕竟不知道，等会我问问老师。” “嗯。”江辞点点头，“谢谢。” 孟雪：“不客气。” “哎！”蓝筱踹了一脚前面刘鑫的凳子，“喊你呢，交作文。” “我去...”刘鑫转了个身，把作文放在孟雪那沓作业的最上面，“你要死啊？不会轻点？” 蓝筱笑了一声：“我前面要不是你，我就轻点了。” 刘鑫：“...霸凌。” 孟雪刚抱着作业从后门出去，李军智就带着消息从前门进来了。 李军智：“我来说一下那个关于我们大课间的跑操啊，学校那边说是今天就开始...” 李军智刚说完，下面就不可避免地传来一阵哀嚎。 李军智看见他们这样也只能无奈的笑笑：“没办法啊，我也不愿意让你们跑，但这是校领导决定的，我也没有权利。” 下面有眼尖的同学道：“老师，那你把我们全叫到办公室去。” 于是下面的同学又开始起哄：“对啊老师，说不定去几次我们都上物理 A 班了，你上课都不用走班啊。” “是啊，老师带我上 A 班啊。” “我们办公室可塞不下那么多人。”李军智说完还物理书拿起来掂了掂：“好了啊，大家为了我们班级的荣誉，积极参与，别到时候记名记得多了，我这老脸挂不住。” 温樊还在听着，刘鑫就在一旁用手肘怼了怼他：“哎，你跑不跑啊？” 温樊扭头：“能不跑？” “可以啊！”刘鑫招招手，示意温樊靠近些：“学校有的社团会在大课间组织训练，去训练就不用跑了。” “那不还是要出教室。”温樊又转了回去。 “那不然呢？你要懒死在这教室里？”刘鑫又靠过来：“我说真的，要不咱俩一起去报个社团？” 温樊：“什么社团？” “明天下午笃行广场，学校社团集体招新，你们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蓝筱在后面托着腮，被两人看过来的时候还一脸无所谓：“怎么了？敢说不让听？” 刘鑫翻了个白眼：“您能别跟贼一样吗？”说完又朝温樊点了点头：“下午下课到晚自习那段时间，你应该没那么快回去吧？” 杨叔一般来接他的时间都是晚自习上课之前，所以如果没有别的事，跟着去倒也没什么，反正他学习学的快。 于是温樊点了点头：“行。” * 上午到大课间之前上两节课，一节英语一节物理。 物理课刚一下课，广播里的“课间操预备音乐”就已经响了起来，还伴随着年级主任陈正充满朝气的声音： “同学们啊！操场上集合！我们早点跑完早点解散啊！” 班里的很大一部分男生，有衣服的都拿着衣服去厕所换了，还有一部分女生，在满班级的借防晒霜。 温樊看了一眼外面的大太阳，绝望的闭上了眼，从幼儿园到高中以来，他还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不想上学。 李军智在门口招呼着同学赶紧下楼，马子明在座位上捂着肚子一举手：“老师我肚子疼。” “你疼不疼我能不知道？”李军智在门口朝马子明一扬下巴：“刚刚上课睡着的时候肚子怎么不疼？” 马子明刚想反驳，孟雪就抱着语文作文从前门进来跟李军智说了什么，然后温樊看见李军智点了点头，目光直直锁定在自己身上。 “温樊！还有那个...江辞！”李军智歪着身子往后看了一眼：“姜老师叫你们去趟办公室。” “yes！”温樊在后面咬着后槽牙轻轻喊了一声，转身的时候正好对着一脸平静的江辞。 “姜老师是谁？”江辞问。 “我们语文老师，她以前教我们的，你刚转学来不知道也正常。” 温樊说完就站直身子歪了歪脑袋，示意江辞跟着他从后门出去。 江辞点点头，跟在温樊身后出去，他不知道学校办公室的具体位置，所以温樊在前面走，他就在后面跟着。 走廊里偶尔有不明所以的女生会一路上目光追随。 毕竟两张长得还算可以的两张脸挨在一起，任谁看都忍不住多瞄两眼。 “姜老师，你要的学生我给你带来了。”温樊前脚刚踏进办公室，后脚就把江辞往前一推挡在自己前面。 姜老师的全名叫姜蓉，是一位长相十分标准的中式美女，盘发加簪子，还有总是看着十分舒适的纯色长裙，虽然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但放在全身却全然看不出违和感。 姜蓉瞥了一眼面前的江辞：“这小伙子，长得挺帅的。”说完目光又放回电脑的课件上：“温樊，你应该知道我叫你来是因为什么吧？” 温樊：“......” 姜蓉：“别以为你躲在后面不出声就能躲过去，准备什么时候练字啊？你那作文我叫老李来看他都看不懂....” “有点夸张了吧姜老师...”温樊从江辞身后探出个头来：“还不至于没人看得懂吧？徐泽宇就看得懂....” “你还只想让他看懂？”姜蓉从电脑旁边把温樊的作文本抽出来，然后顺手递给江辞：“来，新同学你看看能不能看懂。” 江辞接过去，偏头看了一眼温樊，那人此刻还在冲江辞挤眉弄眼。 但江辞明显看不懂他的意思，听话地打开了温樊的作文本。 江辞：“......” 姜蓉：“能看懂吗？来，念一下第一段。” 本子上是一篇堪称鬼画符的文章，以至于通篇江辞只看懂了一个字——“一”。 还是因为它只有简简单单的一横，温樊写的还不算特别难认。 江辞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把本子又塞回温樊手里，他实在无能为力。 解读古文这种高难度的事，他目前也还没有破解的手段和方法。 本子被塞回手里的温樊：“？” 姜蓉在旁边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向温樊：“你给我抓紧时间，趁着现在还高一，把你那字给我练起来，都先不说英语了，所有科目里你最拖的就是语文，但凡字写好看点，作文还能高五分。” 温樊在后面抿着嘴点点头：“嗯嗯。” 姜蓉叹了口气，接着又看向旁边这个新来的小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江辞。” “好。”姜蓉点点头：“我们上周留的作文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写一下然后拿来我看看，我摸个底，要是不想写也没事，反正我们每周都有作文，你教材和练习册都有吧？” 江辞点点头：“有。” “行。”姜蓉说着从底下抽出一本作文书：“我听老李说你从外省来的，那我们这边的题可能不太一样，这本书你先看着，多熟悉熟悉教材，有不懂的都可以问同学，或者问我。” “好。”江辞从姜蓉手里接过那本教材，说：“谢谢老师。” “嗯，那你们去吧，我这没什么事了。”姜蓉大手一挥，又低着头开始改 PPT。 两人一个抱着作文一个抱着教材往班里走，此刻学校的跑操铃还在震天响，教室和走廊里空无一人，两人在班里坐下的时候才刚过去十分钟。 “我感觉他们跑完要到快上课的时候了。”温樊反着在位置上坐下，作文本啪一下放在江辞的桌子上：“哎，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江辞不明所以。 “你明明都看到我给你眨眼了，你翻开本子随便编一段不就好了？”温樊皱着眉又翻开自己的作文本：“再说了，真的有那么丑吗？我自己看还觉得挺顺眼的。” “我不知道作文什么主题。”江辞也拿着教材坐下：“而且，我目前还没有破译古文的能力。” 温樊：“....呵呵，我建议你的嘴跟古文物一起埋起来。” * 上午的五节课大多是主科，除了数学和化学被安排在下午，上午的大多数老师温樊都见过。 除了原本就教他们的李军智，姜蓉和谢虹以外，还有个新换的生物和音乐老师。 但温樊在音乐方面实在是没什么造诣，除了能认识个 1234567，别的什么也看不懂。 徐泽宇也曾经锐评过他的歌唱水平——我真心建议你去申请“反声乐教科书”非遗项目，绝对能拿奖。 随着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班里的大部分同学全都往门口一哄而散。 走廊里到处都是奔跑的饿狼，拿着饭卡马不停蹄往食堂赶。 一段时间后，班里也就剩了几个晚点去或者吃泡面的学生。 北师附的每层走廊都有热水，所以如果中午想吃泡面也是十分方便的。 温樊依旧趴在桌子上，只不过这次是在盯着眼前的英文描红本发呆。 他周围的人早已经走光了，就连那个新来的转校生江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马子明端着泡面在温樊旁边坐下，问道：“你不吃饭啊？” 温樊不太情愿的在描红本上跟着写了一个 A，头也没抬道：“等人。” “谁啊？”马子明问。 “徐泽宇”温樊还是没抬头。 “喔。”马子明咬破一根香肠的包装纸，“我还以为你又回家呢。” 马子明话音刚落，徐泽宇的脑袋就从窗外伸了进来。 “走啊温樊，吃饭去。”徐泽宇怀里还抱着篮球，趴在窗边喊他的时候还扫了一眼旁边的马子明，“我去，这么有生活吗兄弟，豪华泡面桶啊？” 温樊看见马子明朝徐泽宇竖了个大拇指：“同道中人，懂行。” 两位泡面学家又寒暄了一会，一直到温樊第一页描红都写完了，徐泽宇才想起来要去吃饭。 他伸手一拍温樊的肩膀：“走啊？你还写啥呢？” “呵呵。”温樊抬头冲他笑了一下，“写你的遗书。” 徐泽宇抿了抿嘴，最后还是心虚地冲马子明摆了摆手：“我们走了啊兄弟，下次有机会一起打球啊！” 第5章 社团 温樊跟着徐泽宇一路走到学校的后门，他们俩的午餐最近都是杨叔从家里送来的。 其实温樊起初对午饭在学校还在在家吃并不在意，反正他对吃的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直到有一次他在食堂的饭里吃到了虫子。 那时徐泽宇一摊手 表示这又没什么，还有人在食堂吃到过牙齿呢，他温樊肯定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温樊那时候皱了皱眉，他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大少爷脾气，但轻微的洁癖还是有的。 就是因为徐泽宇这句话，让温樊当机立断以后再也不吃学校食堂的饭。 他宁愿吃泡面或者是不吃饭，都不愿意再往学校的饭堂跑一次。 那段时间温樊几乎是每天中午都躲在年级统一安排的自习室里自习。 后来还是徐泽宇在温樊家的时候无意间提到他中午不吃饭，谢娴才骂了他一顿，又让杨叔天天送饭到学校去，这才不至于温樊饿的又瘦一截。 “谢谢杨叔！”徐泽宇接过杨叔手里的饭盒就招呼着温樊往回走。 “谢谢杨叔。”温樊也冲门外摆了摆手，又跟着徐泽宇一起进去。 谢娴提出要给温樊送饭的时候就已经把徐泽宇也算进去了。 所以每天都会送来两份，想着温樊吃饭的时候也能有个伴。 反正徐泽宇向来不客气，温樊也就干脆随他去。 两人一起走到宿舍后面的凉亭坐下。 “哎，我听说你们班那个新来的转校生长的挺帅的。”徐泽宇一边开饭盒一边说。 温樊瞥他一眼：“你消息有必要这么灵通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们班的卧底，天天打听这打听那的。” “我听我们班女生说的，说你们俩大课间一起去的办公室，哎呦，说什么....靓丽的风景线？”徐泽宇皱眉摇头“啧啧”了两声。 “有那么帅吗？”徐泽宇上下打量了温樊两眼，“你长的美点还说的过去，比我帅的我还真不相信。” “.....那你还挺自信的。”温樊点点头：“好事。” “.....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徐泽宇眯着眼看他。 “还行，不算笨。” “戚。”徐泽宇又扒了一口饭，“等到时候运动会，你就知道谁才是真男人。” 徐泽宇一抬下巴：“像你这种弱不禁风的，也就上去跳跳舞了。” “......” 温樊懒得跟他争辩，吃完东西就径直往班级走，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提醒徐泽宇：“记得把垃圾扔了。” “知道知道。” * 北师附下午的课程是从两点开始，从中午11：45下课开始，一直到下午两点都是午休时间。 而午休期间年级也允许不睡午觉留堂自习，但一般只有高三年级的学长学姐会大批量的留在教室里自习。 高一高二的同学因为总人数比较少，所以年级给统一安排了大教室自习。 温樊现在就正要回教室拿上次没写完的物理测试题去自习室写。 他到自习室的时候刘鑫已经占好了最角落的两个位置，正抬手朝他示意来他旁边坐。 温樊思索了一会，最后还是选择了无视正兴奋挥手的刘鑫，转而一屁股坐到靠近门口的江辞旁边。 “你不午休？”温樊转着笔问他。 江辞看他一眼，显然并没有要回答问题的**。 温樊对此也不生气，转而把手里的物理试卷又分一张递给他：“李军智让我给你的，他说你是个天才，先拿这个试着写一下。” “谢谢。”江辞刚准备伸手去接，温樊就又拿着卷子离远了一些。 江辞：“........” 两人的手停滞在半空中，温樊眨了眨眼睛：“老李说你上次的物理测试试卷考了满分，但我不信。” 江辞换了只手，面无表情地伸手从温樊背后绕过去，把试卷又拿了过来：“随你。” “哎。”温樊按住了江辞正准备写名字的手腕，“要不我俩比比？” 温樊冲表情冷淡的江辞挑了挑眉：“我这人从来不相信天才，但我还是想见识一下天才。” 江辞沉默了一会：“比什么？” “就这个午休。”温樊把手重新松开，“75分钟，写完我们互相改，看谁正确率高，怎么样？” 自习室里很安静，虽然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还是多多少少有些突兀，江辞还没说话，前面有两个女生没忍住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温樊察觉到目光转头，立马双手合十，脸上带着歉意道：“抱歉抱歉，我们会小点声的。” “没没没....”前面两个女孩子摆了摆手，表情也有些慌张：“我们就是好奇...你们继续哈..你们继续....”说完又立马转了回去。 温樊不明所以地转头，却看到江辞已经把试卷上的名字写好了。 “哎。”温樊又靠过去抓住他的手腕，“来不来？” 试卷上江辞的名字因为温樊突然一下的靠近染上一个墨点，在名字尾端的地方慢慢晕开，显得有些突兀。 “松开。”江辞偏头看他一眼。 “你不来我就不松。”温樊固执道。 两人僵持了一会，直到温樊听见江辞轻轻叹了口气问他：“这么比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意义啊。”温樊松开江辞的手腕，歪着头坦诚道：“但这世界上的所有事又不是都非得找到个意义，那活着多累啊？” 江辞的目光在温樊白皙的脸颊上停留了一会，又垂着眼睛挪开。 “行。” “正确率高的请对方喝水怎么样？” “随你。” 于是温樊点点头，又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12：15，现在开始吧。” 自习室里安静的出奇，屏去两人说话的声音之后，耳边几乎只有笔尖接触纸张划拉的沙沙声。 李军智这次给的题并不算难，题量少但胜在计算量大。 李军智平时就总爱给他的尖子生们出这种题，旨在培养他们做题的速度，毕竟竞赛上看的不只是正确率，做题速度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正是因此，北师附的物理竞赛才总是格外强，毕竟学校里有有李军智这样的老师和温樊这样的学生。 两人做题速度都很快，不过半个小时过去，两人都已经翻到最后一页开始算大题了。 第45分钟，江辞已经放下了笔，但温樊仍旧还在盯着试卷上的最后一题转笔。 其实他在五分钟之前就已经算的差不多了，之所以迟迟没落笔，是因为他不太确定最后那个答案。 最后一步的计算稍微有些复杂，但最后得到的那个答案代回原题又怎么样都显得不太合理。 江辞转头看了一眼温樊手里的试卷，接着又屈起手指过去敲了敲温樊的桌面：“写完了？” “嗯...”温樊看着试卷点点头，最后还是心一横在最后一道题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拿去。”温樊说着又把江辞桌上的试卷抽过来，两人又安安静静地开始对答案。 前面的题目几乎是一路通畅，温樊一目十行，不过一分钟就已经翻到了后面那页。 跟他写的乱七八糟的试卷不同，江辞后面的大题几乎可以说是工工整整，有些空位置写不下的也都用箭头标了个方向，思路清晰明确。 温樊“啧”了一声，又迅速看到另外一页。 “你.....”江辞欲言又止。 “嗯？”温樊看他一眼，“看不懂就问。”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回答，毕竟以往跟同桌换着改试卷的时候，对方都会问他试卷上写的什么。 江辞踌躇了一会道：“你有草稿纸吗？” “哦有。” 温樊从旁边抽了两张写的乱七八糟的草稿纸递给江辞。 “.......没事了。”江辞闭了闭眼，又把试卷还给温樊。 “看完了？”温樊问。 “嗯。” 温樊微微皱了下眉，又把目光重新放到江辞的最后一道大题上。 答题思路到一半就戛然而止，江辞卷子上最后一道大题的结尾居然是个公式，连答案都没有。 “错了啊，错了啊。”温樊指着江辞的最后一道大题，可算是让他抓到点瑕疵。 江辞没看他，只伸手又把温樊的卷子还给他，“你自己不也划掉了，这题目本来就有问题。” “哎，此言差矣。” 温樊拿着红笔在江辞的卷子上写下一个大大的－15，接着又笑道：“我们这边题目有问题的题是不让作答的，你写了一半，等于默认这题没问题，所以要扣全部的分，哎，不许看我的，我可是全划掉了。” 江辞有些无语，他看了一眼嬉皮笑脸的温樊，这条规则他从来都没听说过。 别说他现在是个外省转校生，就算他现在是本地转校生，他也能确信根本没有这条规则。 “怎么了？不服？”温樊朝他一扬下巴。 江辞偏头又把自己的卷子收回来看了好一会。 这还是他的试卷上第一次有这么不和谐的颜色和字样。 没墨水晕染开的名字和被红笔大大咧咧圈起来的－15。 “没有。”江辞把自己的试卷折起来又塞进了物理书里。 彼时已经过了一点半，再过十分钟学校的起床铃就又该响了，江辞把手里的东西收拾起来，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去哪？”温樊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腕。 “......”江辞没说话，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紧紧攥住的手腕。 “啊...抱歉..”温樊又烫手似的松开。 “回教室。” “那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走。” 温樊收拾东西的动静有些大，江辞站在后门口，被好几个人因为声音回头看了好多眼，最后他还是抿了抿嘴先一步从自习室里出去。 “哎！等等我！”温樊紧跟在他身后，拿着东西从自习室里出去。 两人前后脚回到教室，温樊一坐下就瘫了身子趴在桌子上，“哎呦我的妈，终于可以正常分贝说话了。” 江辞看他一眼，又安安静静的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起来，腾出一个可以趴下来的空间。 温樊转了个身问他：“你要睡觉啊？就这十几分钟？” 江辞自顾自的趴下：“别吵。” “哦...”温樊只好又悻悻地转回去。 * 下午的课上的还算顺利。 时间一眨眼到了下午放学，温樊惦记着要跟刘鑫一起去看社团逃早操的事，在下课的时候还不忘喊了他一声。 “走啊，不是说去看社团吗？” 刘鑫没动弹，盯着桌上的笔在发呆。 温樊皱眉：“不是，你走不走啊？” 刘鑫摸着下巴：“我在想，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忘了有篮球的约不能跟你去了，你会不会打我。” “......” 温樊这回彻底无语，翻白眼的时候还不忘踹一脚刘鑫的桌腿。 “滚滚滚。” “好嘞。”下一秒刘鑫就抱着球出去了。 等教室里的同学都走的差不多了，温樊才把手上的作业写完，毕竟中午的时候写了一张物理卷子，现在就少了不少作业量。 “你今晚还去吗？”温樊转了个身问江辞。 “什么？” “晚上的美术班啊。”温樊说。 “嗯。” 江辞面前摆着一张作文纸，上面的题目温樊见过，就是上星期年级统一要求写的那篇。 “别写了呗。”温樊那手臂挡住江辞正在看的作文题目，“我们一起去看看社团怎么样？” “不去。”江辞拒绝的很干脆。 “为什么？”温樊仍旧不依不饶，“大课间可以不用跑操哎。” “我没说我不能跑。”江辞看着他，“松手。” “不行，你跟我去，你不去我今晚把你的白颜料全混了。” “.......” 两人到楼下的时候，笃行广场上已经聚满了三三两两一群的招新社团。 每个社团都是极其简陋的两张课桌，上面再放一个铭牌，写着自己是什么社团。 大家都穿着校服，所以也看不出什么特殊性，但每个社团的学长学姐都很热情就是了。 温樊相比于江辞更加活泼和自来熟一些，所以每个摊位他都多多少少过去蹭了一下。 他目前还对社团没什么要求，只要能逃掉大课间的跑操就行。 “美术社怎么样？”温樊刚接下一张美术社的海报，就转头问江辞。 “.......”江辞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海报没说话。 “嗯.....”温樊自顾自的点点头，“我也感觉他画的不怎么样，不如我们兴趣班。” “....我没说话。”江辞提醒他。 “我知道。”温樊道：“但我从你的表情里读出来了。” 更何况，这张稿画的确实不怎么样，临摹不太出彩，色彩的运用也过于跳脱了。 两人挑挑选选，最终还是去了竞赛部。 但值得一提的是，这还是李军智一早就跟他们说过的部门，只不过当时两人都没答应。 第6章 水 马上临近放学的时间，温樊当即一拍大腿，两人分道扬镳。 虽然晚上是有同一节的美术课，但在那之前温樊还有一节理科强化班的课要上。 所以看到时间差不多，温樊就先一步回到班上开始收拾东西。 正出班级门的时候，江辞刚好拿着一瓶水从楼梯口过来。 碍于温樊看见熟人就想逗一下的心思，他看着江辞笑了一下。 “哇这瓶水的是给我买的吗？” 没等温樊拍拍他的肩说自己是开玩笑的，江辞就先一步把那瓶水递到温樊手里。 “嗯。” 音色淡到温樊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他一下子楞在原地，“不是不是，我开玩笑的，你别......” “赌输的。”江辞解释道。 “哦....”温樊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矿泉水。 他以前从没遇到到江辞这种，这么爱较真的性格。 其实说句实话，那张物理卷子上的－15分还是他耍赖扣掉的，所以要说打赌其实有些不太公平。 “你......认真的吗？”温樊有些不知所措。 从小他身边的朋友都是像徐泽宇刘鑫那一类没心没肺的。 天天哈哈哈地傻笑着，也不是什么约定啊赌注啊都挂在嘴边，有时忘了就忘了，耍赖也就耍赖了，他们都不在意。 但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像江辞这样的。 “.....”江辞微微皱了皱眉：“不要矿泉水？” “不不不...”温樊怕江辞觉得自己是嫌弃，于是赶忙打开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急头白脸地喝了一口，“挺好的...我是说...矿泉水....挺甜的...谢谢啊。” 江辞显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东西，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就往班里去了。 等江辞在班里坐下，温樊才默默地骂了自己一句有病，接着就下楼去找杨叔了。 * 在理科强化班上课的时候，温樊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不就是请了一瓶水，大不了自己再请回来就是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再说了人家肯定不会在意这种小事，那自己也没必要一直纠结着不放。 于是理科强化班下课的时候，温樊随口问了杨叔一句： “杨叔，这附近有买水的吗？我刚刚下来逛了一圈没看到。” “这边比较偏僻，你要的话要去美术班那个商圈那边。”杨叔说。 “哦这样。”温樊说，“那去那边买吧。” 车子发动的时候杨叔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我想起来了，谢娴夫人好像在后面放了一箱水，你要是渴的话就直接拿吧。” “啊？有吗？”温樊微微坐起身朝后面探头。 还真有一箱水，只不过包装上面全是英文，而且这个牌子温樊也没见过，要不是包装上写着“NATURAL MINERAL WATER”——天然矿泉水，温樊都要以为这是不是谁送的一箱高档酒。 “CHATELDON？”念着有些拗口，温樊转头，“杨叔，这真是我妈拿上来的？” “是啊，是跟谢娴夫人的妹妹一起抬上来的。” “哦，那我等会打开看看。” 等到车子停稳了之后，温樊才下车绕到后备箱，拿小刀开了这一箱矿泉水。 “啧。”温樊拿起来看了一眼，“这真不是伪装成矿泉水的酒吗？” 温樊手里的一瓶水足足有750ml，还是玻璃瓶装的。 “那...要拿吗？”杨叔也在一旁摸了摸下巴，显然也对这箱水持怀疑态度。 “不拿不拿。”温樊利落的把手里的天然矿泉水放回去，“我要是拿上去了他肯定觉得我有病。” 杨叔应声把后备箱关上，温樊也去前面把自己的书包拿上。 “我还是随便去给他买个农夫山泉实在点，走了杨叔。” 所以温樊到美术教室的时候手里拿了两瓶农夫山泉，路过江辞画架的时候顺便丢了一瓶到他怀里。 “呐，请你喝的。” 江辞愣了一下，手先下意识接住了温樊扔过来的矿泉水，等看清眼前人的时候，才把手里的水放到地上。 “嗯，谢谢。” 江辞没问温樊为什么要请他喝水，但温樊觉得江辞大概率能猜到为什么。 毕竟两人又都不笨，既然温樊不想欠人人情，那江辞心安理得地接受就好了。 今晚下课的时候江辞依旧是不见人影，要不是结束的时候他交了画，温樊都要怀疑江辞是不是提前偷偷跑了。 楼下的小巷子依旧有些黑，路灯还没来得及修好。 温樊又不出意外的在那个拐角看见了江辞和上次那个熟悉的女孩子，但这次他连一瞬间的目光停留都没有，只径直的从旁边绕过去。 温樊想着，既然两人选择在这种地方见面，那一定是因为不太想让人看见，既然不太想让人看见，那他就干脆装作看不见好了。 反正他跟江辞的关系在这几年，也就大概停留在同学这一层面而已。 ＊ 时间很快过了两周，马上又到了要换座位的日子。 北师附每个班级换座位的方式不统一，具体看各班班主任怎么安排。 但李军智对这些事情一向不怎么上心，以前在五班的时候，换座位这种事都是班长来操作的。 但现在。 又是周一，这次李军智站在讲台上，在投影上放出他上周排的座位表。 大体上没什么变化，不过是横向挪了一大组，竖向又挪了一大组，除去几个身高格外高的被排在了后面，大部分同学的座位移动的都不远。 但这样一换，后面两排的同学被移到了前面去，温樊和刘鑫一下子坐到了最中间的第一排。 “啊...完蛋了。”温樊瘫在原地叹了口气。 他们语文老师姜蓉最喜欢那第一排同学的卷子来讲题，而温樊坐的这个位置，恰好就是姜蓉最喜欢那卷子的位置。 温樊已经能想象到姜蓉对着他的语文卷子皱眉，让他练字的样子了。 “没事，不就是丢丢脸，”刘鑫安慰道：“你多丢几次就免疫了。” “你说的是人话吗？”温樊看他一眼，“不然你跟我换个位置呢？” “不了不了。”刘鑫摆摆手，“我的语文成绩跟您的比不了，我看出来姜老师就喜欢你这样的学生，教起来有挑战性。” “啧。”温樊翻了个白眼，又转了个身：“要不你跟我换换？” 江辞还在收拾东西，听见温樊这么问之后头也不抬就拒绝了。 “不换。” “为什么？”温樊不依不饶，“你的字那么好看，而且语文成绩也不差，你就当帮帮兄弟，难道你忍心看着我被老师当着全班的面批评吗？” 江辞：“我坐前面你看不见。” 温樊：“.....呵呵，你折服我了。” 虽然江辞没比温樊高多少，但江辞体型比他稍微大一点。 而且温樊上课的时候不太喜欢坐直身子，每次往下一趴，江辞就能毫无遮挡的看见前面的黑板，但如果江辞在前面，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江辞还在收拾东西，看见温樊这幅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你练练字不就好了？” “你说的那么轻巧。”温樊又转了回去，“练字我坐不住的，又不是物理竞赛题，字帖的吸引力对我来说未免太差了。” 刘鑫皱着眉看他一眼：“练字又不是让你谈恋爱，练个字还要吸引力才练的下去。” “你不懂。”温樊摇摇头，把桌肚里的东西掏出来，“不是心甘情愿的事我下不去手。” 刘鑫：“......有病。” * 这几天的体育课都上的格外轻松，不同于前几次的一上来就跑800和1000米，这几天的伸展运动和小活动都明显变多了不少。 据徐泽宇提前透露是因为运动会快到了，各个年级的体育老师都在策划着各类竞赛运动的形式和场地，所以老师们上课都尽量以休息和自由活动为主。 温樊是个不爱运动的主，每次热身完之后都会自己一个人跑到体育馆后面的小道子里，那里有一张椅子，因为地方偏，所以很少有人来。 每次上体育课的时候，温樊都会随身带着他那个粉红色的MP4。 那还是谢娴在他13岁生日那年送给他的，温樊爱惜的很，但也只有体育课会拿着出来，一个人躲在后面听听歌。 “温樊！打球吗打球吗！” 徐泽宇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以至于温樊反应过来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不打，松开。”温樊挣了挣被徐泽宇抓住的小臂。 “你真运动运动。”徐泽宇语重心长地揽过温樊的脖子，不由分说就把人往室内篮球场拉。 “我说了我不打...”温樊试图把徐泽宇的手臂掰开，但奈何力量差距太大，最终就只能被拖着拉进室内篮球场。 体育馆里还算凉快，除去温樊最喜欢去的那个小道子，这里应该算是北师附体育场最凉快的地方。 今天上体育课的班级不多，高一年级目测就只有他们三班和四班，高二这会忙着体测训练，所以室内篮球馆现在理所当然被高一的学生占据。 “呦，稀客啊。”刘鑫抱着篮球笑道，“怎么今天想着来篮球馆了？” “我死活拖过来的。”徐泽宇一摆手，接过刘鑫手里的篮球丢给温樊，“你好歹投两个，就当陪我玩了行不行？” 温樊懒得动弹，又把手里的球丢回给刘鑫：“不打，懒得动。” “不行。”徐泽宇道：“下周篮球赛我们差个人 。” “啥！？”刘鑫和温樊同时喊了一声。 “你要喊他？！” “你要喊我？！” “没关系吧？”徐泽宇转头看着刘鑫，“不是什么大的篮球赛，反正在室内，而且他打篮球确实也还可以的。” “不行。”温樊直接拒绝，“不去不去，我不打。” “那咋办，我们差个人。”徐泽宇向温樊一摊手。 “我怎么知道？”温樊说完转头就要往外走，他心心念念的小躺椅还在等着他。 “卧槽。” 温樊刚一转头就撞上了人，额头磕上了面前人的后脑勺，但没等面前那人转过身来温樊就知道他是谁。 苦橙的味道有些浓郁，但被体育馆里的穿堂风吹散了一些。 “江帅哥，您能看点路吗？”温樊扶着额头说。 “....抱歉。”江辞也皱着眉摸了一下后脑勺。 这下撞的不轻，甚至温樊的脑瓜子都有些嗡嗡的，他刚还想理论两句，徐泽宇就先一步凑了上来。 “哎哥们，会打篮球吗？” 温樊的位置被徐泽宇挤着向后了一些，于是他索性给了徐泽宇一拳，揉着额头就往体育馆后面的小道子去了。 体育课是下午的第一节，温樊一直在躺椅上待到下课铃响，才开始慢悠悠的往外走。 太阳依旧很大，温樊索性把手放在额头上挡太阳。 北师附的教学区和体育馆是分开在马路两边的，中间有一座专门给学生通过的天桥，从笃行广场直接连接到体育馆。 温樊走在天桥上实在是被晒得不行，于是赶忙三两步走到前面去，想跟着前面人的影子走。 又是那股苦橙味，但这次却淡了很多。 温樊抬头看了一眼，确认前面的人就是他的后桌，于是索性揪住江辞的衣角：“哎，你走慢点。” 江辞的身形像是在那一刻僵直了一瞬，随即脚步又慢慢缓了下来。 等一直走到走廊江辞才停下来，偏头看了一眼还在他身后皱着眉的温樊。 “还疼吗？” “啊？”温樊有些没听懂。 “我说你额头。” “喔，”温樊依旧恹恹的，“没事。” “........”江辞没说话，依旧盯着温樊还微微有些发红的额头。 “要不要去医务室，我看你过来的时候还捂着。” “哈？”温樊皱眉抬头看他，但思索了一会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是，我捂着是挡太阳，真没事，我还没脆弱到这种地步。”温樊摆摆手就要往楼上走。 “但是红了。”江辞看着他，“而且你那个朋友说——” “我这是太阳晒的。”温樊语重心长的解释道：“只是有点轻微的紫外线过敏，真没事。” 眼看着江辞还是没动弹，温樊都要被这人的固执气笑了。 “走啦，等会上课了。” 第7章 篮球赛 今天温樊很少在班上看到江辞，除去数理化走班是一方面，因为江辞没参加过大考，所以理所当然被安排在了B班。 但奇怪的是，就连今天的语文英语课，甚至是音乐美术体育课，他见到江辞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每次他想着转过去问点题的时候，后座都是空无一人。 “怎么了？”蓝筱笑着盯着又转过来的温樊，“上一节语文课给你夸自闭了？” 上节语文课讲作文，姜蓉在拿了温樊的卷子发现实在看不清后，又转而还给他，一脸无奈的拿了后面江辞的卷子。 虽然换卷子的那一刻姜蓉什么都没说，但旁边的刘鑫却已经笑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我这不是想看看...”温樊咬牙切齿地一把抽过江辞桌上的语文试卷，“满分作文到底长啥样。” “他人呢？”温樊问。 蓝筱摇摇头：“不知道。” 真是奇怪了，温樊又转回去。 按理来说现在也没什么要额外做的试卷或者是别的什么题目，也没有老师叫，江辞怎么总是一下课就往外跑？ 往常美术班下课抓不住人就算了，没想到现在都到学校了还是抓不住人。 “你老找他干啥？”马子明也凑了个脑袋过来，打算欣赏满分作文。 自从换了位置之后，马子明就坐到了温樊的右边，他跟刘鑫一样，也是个碎嘴子。 虽然在班里十分活跃能调动气氛，但次数多了又难免让人觉得吵闹。 更何况。 刚刚上课就他和刘鑫笑得最欢！ 别人好歹还知道捂着嘴小声笑，这两个人就直接变身一左一右两大护法了，笑得头都抬不起来。 “谈恋爱行不行？”温樊又愤愤地把江辞的试卷放了回去。 “当然行啊！”马子明也存心要逗他，“你俩这字体互补的，简直天生一对儿啊！” “滚。”温樊翻了个白眼。 其实他今天找江辞也是十分不情愿的。 谁愿意天天跟一个你的反面教材待在一块？ 更何况。 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反面教材。 说白了，要不是因为他心善，他现在会在这里到处找自己的那个“反面教材”吗？ 昨晚温樊在下美术课的时候走的比较早，在楼下的小巷子里先一步被人叫住，那个女生大概看到是同样的校服，于是直接跑上来拉住他的衣角。 起初温樊本来想解释她认错人了，但他转头时看到的那张脸有些眼熟，好像就是以往江辞在巷子里见的人。 那个女孩子有些慌张的松开手，“抱歉，我以为你是....” “找江辞？”温樊歪了一下头。 “你认识？” 温樊没接话，只是微微往后歪了一下脑袋：“他还在后面，今天改画时间长一点，应该还要一会。” “那....”那个女生犹豫了一会，接着往他手里塞了一个东西，“你帮我把这个给他吧，我要先走了，时间来不及了。” “不是....”温樊还没来得及挽留，那个女孩子就已经先一步跑开了。 手里是一小瓶香水，温樊凑近闻了一下，是江辞平时身上的那股苦橙味，只不过这个要稍微浓一些。 温樊站在原地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跑回美术室，但他回去的时候，美术室里已经没有人了。 没办法，温樊只能今天把它又带来学校，但目前为止，他还没能成功拦截江辞一次。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放学，就在江辞又准备拿着东西往教室外走的时候，温樊直接一个转身拉住了江辞的书包带。 江辞整个人被扯着向后歪了一下身子，接着又皱着眉转身看向温樊，一副“你有事吗？”的表情。 温樊想着这件事多少还是带点私事的性质，于是眨了两下眼睛也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走。” “？”江辞不明所以，“我不回家。” “我知道。” “我去体育馆。” “我知——什么？”温樊抬头看着江辞，“你去体育馆干嘛？现在他们篮球赛不是把体育馆占了吗？” 江辞显然没想在这跟温樊解释，他拉了一下手里的书包，“走。” “等会等会，你去...打篮球赛？” 江辞刚“嗯”了一声，刘鑫和徐泽宇就已经在门口喊人了。 “走啊哥！先去热热身！” 温樊偏头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人，又看了一眼眼前的江辞。 “你什么时候答应跟他们去打篮球赛的？” 江辞没说话，温樊只好也拿着东西跟人出去。 一路上刘鑫和徐泽宇都在前面讨论着战术，江辞显然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于是温樊三步并两步往前走，跟江辞并肩。 “你怎么突然去打篮球赛了？” 江辞偏头看他一眼：“替你。” “啊？”温樊瞪大眼睛，“我都不是成员，替我什么意思？” “你朋友说你被我撞了一下上不了场，所以让我去。” 温樊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谁的馊主意，在后面默默朝着徐泽宇挥了两下拳头。 “不是我说你。”温樊又转头教育起江辞，“这一听就是骗人的，你还真信啊？” “没有。” 江辞颠了一下单肩背的书包。 “本来没信，但我后来看见你躺在椅子上，回来的时候还捂着脑袋我就信了。” “.....你也太容易被骗了。” 事已至此温樊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默默替江辞打抱不平了一句，“下次他说啥你都别信，那傻鸟嘴里没一句好话。” 篮球赛的规模不算大，但这次来观赛的女生却格外多。 除去有刚好在体育馆运动的，还有不少和温樊一样背着书包特意来体育馆看比赛的，只不过温樊并不是主动想来的。 温樊在场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想着反正江辞现在要打篮球赛，自己手里的东西给他也没地方拿，索性就干脆从书包里把MP4拿出来，准备一边听歌一边画速写。 上次的美术班老师给留的任务是十张速写，温樊现在刚好有空，而且在篮球场上画速写，遍地都是模板。 虽然温樊带着耳机，但对于边上时不时传来的激动叫喊声还是有些无能为力，在画完第三张速写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场上的战况。 比分拉的很紧，场上的形式有些焦灼，球现在在江辞手上，但眼前的防线也确实难以突破。 他不会要投三分吧？ 温樊手里的素描笔握的有些紧，耳机里的音乐还在放，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刚被江辞抛出去的球。 “啊啊啊啊啊啊！牛逼！” 身旁不管是男生女生的欢呼声都格外大。 有什么好激动的？温樊低着头想，不就是进了一个三分球吗？ 不过。 手里的笔在那一瞬间又像是有了魔力，温樊在速写纸上描出一个投三分球的缩影，在篮球恰好落入篮筐的那一刻，场上的比赛也落入尾声。 温樊收了手里的东西，接着下场往徐泽宇那边走。 “怎么样？我帅不帅？”徐泽宇给温樊也扔了一瓶水，接着朝他挑了挑眉。 “没看见。”温樊诚实道。 他确实是没看见，他整场篮球赛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速写本和观众席上，偶尔看一眼也只是为了画个速写。 “你跟我来一下。”温樊朝江辞扬了扬下巴。 “干啥？”徐泽宇问他，“拐卖人口啊？他现在是我兄弟。” 温樊翻了个白眼，“又兄弟上了，骗人的时候也没见你兄弟兄弟的喊。” “......”徐泽宇被噎的没话说，只能就这么看着江辞跟在温樊的屁股后面出去。 “哎。”一旁的刘鑫撞了撞徐泽宇的肩膀，“他俩关系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我听说温樊今天一整天都在找他。” “那谁知道？”徐泽宇耸耸肩，“学霸间的互相吸引。” “那怎么没见他们吸引吸引我？” “因为你不够帅。” “......你真恶心。” “你也是。” * 另一边江辞跟着温樊出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手里没拿包，他当即准备回去拿的时候又被温樊抓住了手腕。 “我就给你个东西，给完就走，不然等会要迟到了。” 温樊说着从包里拿了一小瓶香水出来递给江辞，“喏，昨天晚上那个女孩子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 “你们认识？”江辞接过去问。 “不认识。”温樊低着头把书包拉链拉上，又笑着看他一眼：“但她说江辞我就认识，具体的你晚上自己问她吧，她就让我把这个给你而已。” “谢谢。” “不客气。”温樊一边说着一边往校门口走，“拜拜，晚上见。” “嗯。”江辞回了一句。 手里的小香水瓶还凉凉的，温樊大概是把它放进书包里之后就再没拿出来过。 江辞按了一下喷头，苦橙的气味喷涌而出，细腻的水雾消散在空气中，有些落在他的衣领上，带着淡淡的回甘，依旧是他熟悉的那个味道。 温樊刚拿着书包坐进杨叔的车里，杨叔就叹了口气，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 “少爷。” 温樊愣了一下，他知道这是有正事的时候杨叔才会这么喊他。 “叫温樊就好，怎么了？” “温总说今晚先不去上课，要带您去一个晚宴，让我直接带你回家收拾。” 温樊知道杨叔这是在提醒自己。 杨叔知道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也不爱跟温国华见面，所以眼下他只要能找个合适的理由，让杨叔回去告知就行了。 只要是这种温国华没有下死命令的事，杨叔都会告诉他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妈去吗？”温樊问。 “是的，有谢婕夫人陪着。” 杨叔依旧没发动车子，他知道温樊可能会因为谢娴而去那种他不喜欢的场合。 “谢夫人说了，她有妹妹陪着不用担心，但今天的晚饭她恐怕是没有办法了。” 杨叔说着又从前面拿了一部手机出来，那是温樊一直在用的，只不过他平时上学都放在家里。 “夫人说她给您打了五千块钱，今晚就和同学在外面吃，不想回家就住酒店，别委屈自己。” 温樊接过去后顿了一下：“我没委屈自己。” 杨叔也没接话，只是笑了一下道：“那我这边...？” 温樊看了一眼车窗外面的体育馆门口，一起打球的几个人也都从里面出来了。 “就说今天有考试吧。”温樊拿着东西下了车，在关门之前还探头跟杨叔交代了一句，“考完试我自己会去美术班的，让我妈不用担心。” 没等杨叔应一句“好”，温樊就已经利索的把车门关上，朝着刚出来的那几人那边走。 “哎！出去不出去吃饭？”温樊跑着过去搭上徐泽宇的肩膀，但先入鼻的却是那一缕苦橙味。 “怎么没走？”刘鑫也凑了过来，看见温樊手上拿着的手机，“手机都拿了，刚送来的？” 温樊没应声，只煞有介事地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请你们吃饭啊，去不去？” “真的假的？”徐泽宇伸手探了一下温樊的额头，然后被不耐烦的拍开。 “也没发烧啊？” “滚，去不去？” “有晚自习啊哥哥。”徐泽宇一边说一边离温樊远了一些，“而且我刚打完球还没洗澡，只换了件衣服。” “我也是说。”刘鑫怀里抱着篮球，先一步上了天桥的台阶，“晚自习翘不了，今晚好像是陈正值班。” 徐泽宇一摊手，“你看，不是哥们不陪你去，你不上晚自习可以，但我们是真心走不开。” 一来二去的温樊也没了兴致，索性就这么站在原地，“不去算了，我自己去。” “哎哎哎...”徐泽宇拉住温樊想校服领子，“我们去不了你让江辞陪你去，他也不上晚自习。” “啊？”温樊转了个身，“他不是上第一节吗？” “哪有？”刘鑫也转了个身，“我们班就两个不上晚自习的，一个你一个江辞，我还能记错了不成？” “话说回来他人呢？”徐泽宇左右张望着没看见，最后也就放弃。 “反正他没出来，应该还在体育馆，你自己去找他吧，我真要回去洗澡了。”徐泽宇一边说着一边往楼梯上小跑，“明天别忘了啊！给我带早餐！” 刘鑫也喊道：“我也要！” 徐泽宇：“带两份！” 温樊：“......” 等两人的声音彻底消失，温樊这才抬腿往体育馆里走，果不其然，在转角的地方，一转身就看见正在打电话的江辞。 江辞显然是注意到了温樊的存在，但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温樊倒是没想到江辞也会带手机来学校，而且没上交。 在他印象里，优秀的学生应该都是埋头只关心学习，从不关心这些身外之物，更何况还是这种各科老师眼里都优秀的好学生。 温樊在一旁站着划拉着手机的微信界面，偶尔听见几句江辞的回话。 “嗯。不去。走不开。.......有考试。不用。” 都是诸如此类表示拒绝的短句子，虽然温樊不知道他在拒绝什么，但总之电话对面那个人，明显并不让人开心的起来。 等到江辞终于挂了电话，温樊才收了手机往前一步。 “在这干什么？”江辞问他。 “等你啊。”温樊又靠近了一点。 不得不说，江辞身上这股苦橙味还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像是在很久很久之前闻到过，总之是很令人安心的味道。 “....等我干什么？”江辞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接着抬脚往外走。 “我听说你也不上晚自习啊？”温樊探了个头往前走。 江辞没回答，转而问他：“不是说要迟到了吗？” “有人给我请假了。”温樊说，“反正我现在无处可去。你要去哪？要不带我一程？” 江辞仍旧没应答，但却在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 温樊还在说：“我听说你要考试？要不我去跟你考同一场？” “没有考试。”江辞转头看着他，“瞎编的。” 温樊有那么一瞬间被江辞看的不是很自在，“那你现在.....” “去吃饭吗？”江辞问他。 温樊思考了一会，说：“吃。” “那走吧。” 第8章 慕斯 江辞带着温樊一路穿行，他好像对这边很熟悉，总之不一会两人就走到一家招牌并不起眼的面馆前面。 巷子里很热闹，因为正是下班放学的时候，所以有不少大人带着小孩来这边逛。 周边吃的玩的店铺很多，但此时就只有他们俩穿着北师附的校服，白的异常显眼。 “挑食吗？”江辞突然问他。 “唔....”温樊还在盯着一旁捏糖人的小商贩，他还是第一次见就这样在他眼前徒手捏的糖人，在那之前他一直都以为糖人都是机器做的。 温樊对这些新奇玩意好奇的很，根本没在意江辞的话，绕着圈地左看看右看看。 但没一会温樊就感觉自己的后领子被人拉住了，领口勒得有些紧。 温樊皱着眉转头，心想是哪个不长眼的傻逼，看不见他要往前走吗？ 但他刚一转头，就看见某个“不长眼的傻逼”正一脸不耐烦的盯着他。 显然是对他左看看右看看的行径很是不满。 于是温樊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您要不高抬贵手呢？” “挑食吗？”江辞皱着眉又问了一遍，但语气显然没有第一次那么和善。 温樊转个身整理了一下领子，接着一脸严肃地面对江辞：“我先告诉你啊，我可不是什么挑爱食的少爷，我只是不爱吃的东西比较多而已。” “......”被经过一番叠甲的江辞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说...” 得到准许的温樊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掰着手指回忆自己不吃的东西： “不吃葱，不吃蒜，姜也不太喜欢，香菜也不行，洋葱不行，苦瓜不行，调味重的都不行，不吃苦的，但菜心勉强，辣的一点吃不了...喔太甜的也不喜欢。” “........”听完之后江辞沉默了一会，接着直接略过他往前走，连头都不带回的。 “哎！”温樊急忙追上去，“你让我说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江辞还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那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江辞一边走一边说。 “那怎么办？”温樊嘟囔着，他现在是真的有点饿了，“你说带我来吃饭的。” “.......”江辞沉默了一会，又停下脚步转过来看他一眼：“这条巷子里的小吃调味品都加的重，不然就去远一点的茶餐厅。” 一听到茶餐厅温樊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在哪？多远？我想去，我想去茶餐厅。” “美术班那条商业街往南走400米。” “好吧。”温樊点点头，又疑惑道：“说起来，你不是外省的吗？怎么感觉比我这个本地人还要熟悉学校周边？” “......来得多。”江辞说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你要去现在去。” “？”温樊皱眉问：“去哪？” “茶餐厅。”江辞说，“现在去，吃完能赶上晚上上课。” “不用啊，我等你。”温樊抬头看着江辞，“我们一起去。” 江辞正在划手机的手指顿了一下，“...我们？” “嗯。”温樊说：“反正都在美术班那边，我们一起去....” “不顺路。”江辞打断他。 “为什么？你不是也要去上课吗？”温樊疑惑道。 江辞低着头按灭手机屏幕。 “我有事。” “喔，那没事，”温樊说：“我可以等你办完。” “私事。”江辞又说：“你跟着不方便。” “喔....好吧....”温樊说着换了个方向，“那我们就此别过吧。” 江辞“嗯”了一声，音色太淡，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于是两人分道扬镳。 * 温樊照着手机的导航走出巷子，在地图上找到江辞跟他说的那家茶餐厅。 他其实对吃不吃茶餐厅并没有那么在意，只不过“茶餐厅”这三个字对他来说总意味着孤独。 从小时候开始记事起，只要是谢娴去公司上班，温国华就总把他丢在茶餐厅里，他有时候能在茶餐厅里坐一下午，都等不见那个会来接他回家的“爸爸”。 他甚至一开始是对“茶餐厅”抵触的，但谢娴后来辞职在家带他的时候喜欢去茶餐厅工作。 每次谢娴每次带着他去，都会给他点一份菠萝油和漏奶华，让他在一旁吃着，自己则在另一边画设计图，虽然母子俩也没有可以说话的空闲，但至少谢娴不会把他丢下。 “唉.....”温樊站在路边叹了口气。 要不还是不去了。 总是只有一个人呆着的地方，就连漏奶华都是苦的。 他随便在一家面包店买了面包，然后一边啃一边往美术班走。 美术班距离学校这附近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但现在时间还早，走过去完全够用。 温樊又把那个粉色的MP4从书包里拿出来，它背面还刻了一行小字，是当年谢娴送给他的时候就有的——赠小小温，我最爱的阿樊。 天还没有完全黑，天边的云彩被将要落山的太阳烧成橙红色，温樊带好了耳机抬头，重重地吸了一口空气。 尽管城市里的空气吸进肺里并不纯净，甚至夹带着汽油和炊烟的味道。 但温樊就喜欢这样，一个人走在没有任何人认识自己的大街上，隔绝世界喧闹的声音，只做自己认为放松的事。 温樊来的很早，到美术班的时候班里还没有人。 空气中颜料的味道有些闷，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拿着手里的素描笔呆愣了一会，思虑再三最终还是换成了颜料。 江辞进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温樊这幅油画。 天边的火烧云很美，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仰着头带着耳机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周边的高楼大厦像是枷锁，又像是囚笼。 即使地上并没有任何阻碍，但江辞还是能看出来：少年渴望飞上天空，尽管那火烧云只是虚无缥缈的一瞬。 江辞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直到温樊从外面洗了画笔进来。 “在看什么？”温樊问他。 “.......”江辞沉默了一会后转头问，“你画的？” 温樊耸了耸肩，又把手里的水桶往上抬了一下，一副“不然呢？”的表情。 “这是你？”江辞又指着画里那个白衣服的少年。 “不是。” 温樊否定的很快，又快步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把画架上的画取下来放到另一边。 不知道为什么，温樊总觉得江辞的眼睛有一种魔力，像是能看透很多东西，谎话只是最基本的，它有时甚至能透过人的肉/体看到灵魂。 “挺好看的。”江辞说，“色彩很漂亮。” “喔...谢谢。”温樊不自在的又放上一张画纸。 是不是因为江辞眼睛上方有颗痣的原因？温樊想着。 好像是有谁这么说过，眼眶周边有痣的人总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鬼魂，而是谎言或是灵魂那些更为实质性的东西。 温樊还在胡思乱想着，手边突然被递来一个红色的塑料袋。 说句实话，要不是他知道现在美术室里有别的人，温樊都要以为自己见鬼火了。 突然递过来一坨红色的东西，偏偏后面这个活阎王又不说话。 “....给我的？”温樊看着他。 阎王淡淡“嗯”了一声。 “什么啊...？”温樊伸手接过去，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是两只小巧的慕斯蛋糕，还是猫猫头造型的。 “哇。”温樊两眼放光，迫不及待把东西从里面拿出来，“好可爱，你买的？” 江辞低着头在整理自己的颜料和画笔，听见温樊问了之后沉默了一会，然后淡淡的回了一句：“.....捡的。” “真没想到啊，”温樊偏头，一脸揶揄地往江辞那边看，“你还喜欢这么可爱的东西。” “.......”江辞沉默着直起身子，又朝温樊那边伸手，“不要给我。” “要要要....”温樊笑着冲他眨眨眼，“开玩笑的，别生气嘛。” 温樊说完就打开了其中一个的包装，开始细细品尝着，一边吃还不忘一边对“阎王”给予夸奖。 “真的，这是我认识你以来，第一次觉得你人还是挺不错的。” “吃东西的时候可以闭嘴。”江辞削着铅笔淡淡道。 温樊笑着又往江辞那边靠了靠，“唉，在哪买的？告诉我呗？我去经常光顾一下，这个甜点师也太合我口味了。” 没等江辞回话，温樊就又嗅到了那股浓郁的苦橙味，比他刚跟江辞在巷子里分开的时候浓郁很多。 于是温樊下意识离远一些：“你又喷香水了？感觉比我们俩分开之前浓郁好多。” 江辞偏头“嗯”了一声，但却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 但温樊耐不住性子，吃了两口手里的慕斯蛋糕就又开始问： “但你那个香水挺好闻的，是自己调的吗？” 江辞看他一眼，又从地上的红色塑料袋里拿了两张餐巾纸出来递给他：“不是。” “喔谢谢。”温樊接过去，但又没有要擦的意思：“是上次那个小姐姐吗？能让她帮我也调一个味道吗？” 温樊兴奋道：“钱不是问题，我想要面包房味道的。” 江辞皱眉盯着温樊嘴边的残渣，声音淡淡的：“调不了。” “啊？”温樊往江辞那边靠了一下，“为什么？你不是每天晚上都和她见面吗？” “？”江辞轻轻挑了一下眉，盯着温樊的眼睛。 完了，说漏嘴了。 温樊有些慌张的把手里的纸巾捂到嘴上，接着粗暴地擦了两下。 “不是....我偶然间看到的，我谁都没说，真的。”温樊刷地举起三根手指，“我很有素质很有道德的。” 江辞看了他一会没说话，接着又低着头开始削铅笔。 温樊舔了舔嘴唇，“我说真的，但就算谈女朋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都——” “妹妹。”江辞打断他。 “啊？” “我妹妹，她调的。”江辞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没有抬头，但手里的笔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削断了一截。 温樊没注意到，只捏了捏下巴继续说：“喔那更方便，你直接——” “她走了，出国了。”江辞说。 “啊....不好意思。” 温樊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有些不自在。 手里的塑料勺子被捏的微微有些变形，他们俩今天开启的话题好像都有些尴尬。 要不就是江辞不愿意回答，要不就是江辞看着他不说话。 “没事。”江辞接过温樊手里的勺子，丢到旁边的垃圾桶，接着又问他： “能做我的速写模特吗？” “什么？”温樊问。 “上次的十张速写还有一张没画。”江辞解释道。 彼时美术班还只有他们两人，距离上课还有20分钟。 但江辞完全可以去窗口随便找个人画的。 “就当是我给你蛋糕的报答。”江辞说。 画好的第一时间温樊就靠了过去，他还从来没在别人画里见过自己的样子。 “啥啊...”温樊微微皱了皱眉，看向江辞，“你怎么把我画的跟个女孩子似的？” “......”江辞沉默了一会道：“你想当我可以改。” 手里的速写十分工整，线条干净利索，人体比例把握的刚刚好，褶皱处的阴影也恰到好处，再怎么说也是一张十分优秀的速写了。 “怎么把我画这么薄啊？还有，我头发有那么长吗？”温樊说着还伸手扒拉了两下头发，两侧的鬓角被拢到脑后，又多添了一丝少年气。 “是你太瘦了。”江辞说着合上了自己的速写本，“不挑食就行了。” “.......”温樊瞪他一眼，他知道江辞这是在说他吃东西太挑了。 面上不说，但心里果然还是对他像报菜名一样，说自己不爱吃的东西这件事记得一清二楚。 指不定哪天又要拿出来嘲笑他。 早知道不说了。 温樊气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结果差点还给自己绊一跤。 美术班的学生不多，除去他和江辞，零零散散也就十个人，虽然人数少，但确实人人都是高手。 这次的速写作业只有他和江辞说老老实实画了十张，其他人要不是15张，要不是20张。 虽然老师说理解他们北师附课业多，但温樊还是打心里觉得不舒服。 他不喜欢事事比不上别人这件事，若是他不喜欢的东西也就算了，但他真正感兴趣的东西，他就想要争个第一。 就像他不服江辞物理能考满分一样，别的科目他根本不在意，就算江辞在语文这一科超了他20分，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可要是在物理方面江辞高了他一分，他就一定会刨根问底，把错的那道题反反复复压榨十几遍，把同类型的题目都做干净。 他觉得自己算不上好争，他只是想证明自己并不是真的不突出，他也可以有很厉害的地方。 第9章 住酒店 美术班下课以后已经很晚了，因为杨叔今天要跟着温国华应酬，所以温樊如果要自己回家的话时间会很久。 况且这类应酬温国华一定会喝酒，他也不想一回去就闻到满屋子的烟酒味。 温樊收拾好东西起身的时候，江辞居然还坐在位置上没走。 此情此景可谓十分罕见了，温樊眼珠子一转，绕着步子走到江辞旁边，语气贱贱道： “哎江帅哥，怎么今天没急着走啊？难不成是手里的画没画完还要再补补？” 江辞：“......” 画画算是温樊手里为数不多可以比得过江辞的技能了。 江辞画画画的细致，喜欢扣些细枝末节，所以速度上就总是会慢下来。 温樊则不一样，他画画快，喜欢大面积铺色再稍微细化的风格，所以整体看起来会更有聚集感，容易带入情感，也更磅礴大气些。 见江辞不说话，温樊也懒得继续逗他，拿着东西就出了教室门。 由于这附近就是商业街，打车也方便，所以温樊顺着路边找了一家看起来十分高大上的酒店，打算今晚就顺势在这住下。 酒店大堂还十分明亮，彼时刚过十点半，时间还不算特别晚，温樊把杨叔给他的身份证从书包里拿出来，走到前台去订一间房。 “不好意思，请问您成年了吗？” 温樊盯着前台小姐姐摇了摇头，他今年才刚过16岁生日，甚至身上还穿着北师附的校服，再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成年人吧？ “那您办理入住的话是需要您监护人的身份信息的，这边需要提供一下。” “身份信息？”温樊问。 “是的。” “是手机号吗？”温樊抓了抓头发，谢娴的手机号他应该还记得。 “手机号姓名和身份证号码。”前台小姐姐笑着回答道。 啊，那完蛋了。 温樊尴尬的笑笑，又从小姐姐手里接回自己的身份证。 他根本不记得谢娴的身份证号码，别说谢娴的，他根本连自己的都不记得。 但现在他们肯定还在会场，手机是一定不会拿的，所以温樊就算打过去也是无人接听。 温樊叹了口气，难道自己今晚要在公园里过夜？ 多想无益，温樊最终还是收了身份证往一旁的面包店走。 现在实在是饿的不行，晚上只吃了江辞带来的两个小慕斯蛋糕，根本就填不饱肚子。 十分钟后。 温樊手里提着一袋小面包走在大街上。 商业街虽然灯火通明，但每个人都很忙碌。 在那一瞬间温樊觉得，这个世界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若是不按照自己既定的人生轨迹上路，那大概率会被卷进时代的旋风里，成为一粒永远不知去向的尘埃。 不知不觉间，温樊拎着面包走到一座公园，里面跳广场舞的大妈正好一曲毕，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温樊想着要去安静的地方，左思右想还得是现在的公园，虽然天黑了些，蚊子也多了些，但有微风，没有广场舞就已经很难得了。 温樊一路走到里面的长椅区。 最外面的那张长椅上坐了人，只有一个背影，被灯光照的晃眼。 那是此时此刻整个公园最亮的位置，温樊考虑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上去打个招呼。 “你好.....”温樊打招呼的手停在半空中，眼前的人有些眼熟。 “江辞...？” 江辞看见他也不觉得惊讶，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怎么在这？”温樊顺势在江辞旁边坐下，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小面包递给他：“你在等人吗？” 江辞摇摇头。又把手里的画笔转了个方向：“画速写。” “喔。”温樊点点头，“天都这么黑了你能看见什么？” “广场舞大妈。”江辞说着又收了自己的速写本，起身就准备走。 温樊“哼”了一声，怎么每次一看就他就跑？他又不是什么害人的病毒。 温大少爷的内心遭受了深深的伤害，于是他又小声咕哝着：“一看见我我就跑，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这要是放在平常吵闹的教室里，或是刚刚有广场舞大妈跳舞的公园里，温樊咕哝的这一声根本不会有人听见。 但现在公园里安静到只有蚊子的嗡嗡声，所以这句话还是不偏不倚传进了江辞耳朵里。 江辞没应声，转了个身垂眼盯着温樊手里的面包。 “晚上没吃饭？” “哦.....”温樊还在嘟囔着：“只是现在嘴馋了。” 见眼前这活阎王还不打算走，于是温樊又眨了眨眼睛问他： “你平时都睡公园吗？” 江辞：“........” 对！就是这样！怼的这活阎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谁叫他平时总是木着一张脸怼天怼地？这都是报应，活该！ 见江辞不说话，于是温樊满意地点了点头，算作是对自己心里的那点反抗精神的表扬。 他又咬了一口手里的面包：“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江辞又臭着脸把身子转了回去，头顶公园的灯光正好打在他鼻梁上，映出眼前人冷淡的眉眼，那是一张可以说是十分漂亮的侧脸了。 “不想回。”江辞说。 不得不说，长得还真挺帅的。 温樊咂咂嘴。 “行，那就这样。”温樊大手一挥，接着起身准备给谢娴打电话。 江辞或许可以睡公园，但他温樊绝对不能睡公园。 于是15分钟后，温樊又到了原来的那家酒店，把谢娴发给他的身份证号又重新报了一遍，折腾了好半天才终于在酒店的大床上躺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出来住酒店，虽然过程是有些坎坷，但好歹最后没有露宿街头。 已经很棒了，温樊躺在床上点点头。 * 第二天早上温樊醒的时候是六点四十，他以往的生物钟都是这个时间，因为早上还要留半个小时背单词。 大概七点十分，温樊就背着书包准备下楼去退房了，毕竟还要给那两个活爹带早餐。 他刚从电梯口出来，就在前台听到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退房。” 温樊快步走过去，果然在大厅里看到正准备走的江辞。 “江辞！”温樊想也没想就先一步喊住他，全然忘了昨天晚上他还在单方面跟人家互怼。 男生应声转头，眉宇间尽是被打断的不耐烦。 脸果然还是很臭。 温樊想着。 他十分速度地办了退房，接着又跟在江辞后面一起往学校走。 一路上温樊问了他几个问题，诸如你怎么住酒店了？怎么这么巧住一家呀？为什么不理我之类的。 但江辞都是面无表情的随便应了几个字，显然是不想多说话。 时间长了温樊也觉得无趣，于是两人干脆就这么不说话一路走着。 周边买早餐的小摊应接不暇，说起来，温樊还是第一次逛这样的早市，毕竟以往在家里都是谢娴亲自做好早餐，说什么营养又健康。 温樊随便买了两份早餐，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把手里的其中一份递给江辞，“刘鑫的你等会帮我给他，我去找徐泽宇。” “为什么不一起给？”江辞问。 “徐泽宇这会肯定在食堂。”温樊说，“我直接拿去给他方便点。” 所以当江辞冷着脸把鸡蛋灌饼丢在刘鑫桌子上的时候刘鑫还有些懵。 “什么意思？”刘鑫看着江辞，“我的断头饭？” “温樊让我给你的。”江辞说完后就自顾自坐下，开始背昨天要求的古诗词和文言文。 刘鑫转了个身，伸手挡住江辞要背的古诗词，“你俩今早一起来的？顺路吗？” 江辞淡淡地“嗯”了一声，又把书从刘鑫手里抽出来。 一直到温樊背着书包从前门进来，刘鑫才转过来，一把拉过他的脖子，“你俩昨晚干啥去了？不会背着我网吧通宵了吧？” “别放屁啊。”温樊把刘鑫的手扒拉开，“通宵现在还能这么精神？我俩就是刚好碰见了。” 刘鑫：“真的假的？” 温樊转头盯着他：“你再问剥夺你的早餐权。” 于是刘鑫笑着闭上了嘴，顺便用手在嘴边比了一个拉链的动作。 两人话音刚落，谢虹就拿着英语书从前门进来了，与往常不同，这会她手里反而抱了一沓刚出炉的新卷子。 刘鑫“卧槽”一声，急忙把刚啃了一口的鸡蛋灌饼又塞进抽屉里。 与所有的英语老师一样，谢虹也是一头大波浪，画着精致的妆容，短衣搭长裤，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响。 “Good morning everyone！”她把手里的卷子放在讲台上，接着巡视了一圈下面的同学。 “大家应该都听说了吧？” 大概是知道有测验，大家都在下面唉声叹气地说着没有，试图把这场测试拖得再晚一点。 “OK，那应该是都听说了。”谢虹笑着把手里的试卷展开丢给下面的刘鑫，“帮老师数一下数量，每组传下去。” 下面还在骚动，谢虹拍了拍手示意班级安静下来。 “我们的早读三十分钟加上第一节课的四十分钟一共是七十分钟，我们留五分钟对答案。”谢虹说着在黑板上写下时刻表。 “中途可以去厕所，但班里不能吵，OK？” 彼时刘鑫已经分好试卷开始往下传了，直到所有同学手里都拿到了试卷，谢虹才又重新说。 “来听我说。”谢虹又把手里的试卷往上举了举。 “我们的试卷只用写前面的ABC篇阅读，完形填空以及语法填空，可以的吧？时间是完全足够的，最后五分钟对完答案我们明天讲这套卷子。” 底下应声的同学很少，大部分都在看题目，只有零星的几个同学应了一句“好”，但随即又立马安静下来。 温樊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小考试并不讨厌，相反，他甚至是喜欢的。 因为听和写对他来说完全就是两回事，他还是始终坚信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句话的含金量。 同一类型的题老师讲再多遍，都不如他自己去找着多做几篇，既能找到规律，同时也刷了题。 下课铃响的时候温樊才把手里的英语试卷收起来，虽说是同桌互改，但刘鑫未免也太不专业了。 语法填空逮着一个空就问他写的什么，但凡犹豫一下还要被恶意扣分，两人争了半天，最后还是被恶意扣掉了六分。 “天杀的。” 温樊悄悄踹了一脚刘鑫的椅子，心底里暗暗发誓以后试卷再也不给他改。 别人左右互换他们就要前后互换，蓝筱肯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第10章 过敏 上午第二节生物课一上完，教室里就立马乌泱泱地趴了一片。 走廊外梧桐树上的蝉鸣一浪接着一浪，吵得人心焦。 教室里十分安静，没人想管那随时都可能会响起来的跑操铃。 此时此刻众人的心里都有且只有一个愿望——趁着还安静的时间多补会觉。 温樊打个哈欠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想着跑操铃再怎么样也该响了。 以往都是下课铃响完就紧接着开始放，但现在都过去了两分钟，广播依旧安静如鸡。 刘鑫在一旁撑着脸哈欠连天，最终还是没挡住困意趴在桌子上昏睡过去。 走廊里偶尔有拿着水杯去走廊尽头接水的同学，但也都是快步接完又快步跑回来。 毕竟外面现在是接近35度的太阳，没人想在没有空调的地方待超过两分钟。 教室里已经有女生开始涂防晒了。 真是要了命了。 温樊转身从江辞的笔袋里拿了三根笔握在手心里，闭着眼对着广播的方向虔诚拜了三下。 这铃声能不能今天干脆就不要响了？ 他温樊这辈子没求过神拜过佛，但今天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真希望老天能开开眼，他还不想在这么花季的年纪一个没扛住热死在操场上。 “干什么？”准备默写单词却找不到笔的江辞沉默了一会后问他。 “李军智说今天物理竞赛班不开。”温樊还在拜，说这话的时候头也没转。 “所以呢？” 温樊“啧”了一声，“所以今天没法逃早操啊。”说完还偏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走廊裸露的栏杆上反着光，热到连鸟都嫌烫脚。 “这么热的天我还不想死在外面。” 见江辞还一脸无语地盯着他，温樊只能继续解释道：“拿你的笔虔诚点，要不你来跟我一起拜拜，说不定今天真不跑了。” “.....我没病。” 尽管温樊已经拿出了自己十二分的虔诚，但两分钟后，广播里依旧还是放起了震天响的跑操音乐。 突如其来的音乐吓得刘鑫蹬了一脚桌子，发出一声巨响。 温樊无语的笑了一声，接着又把那三支笔放回江辞的桌子上。 “不够虔诚？”江辞问他。 “你再说我要打你了。”温樊哀嚎着仰头，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心想该躲不掉的果然还是躲不掉。 教室里众人怨声载道，原本安安静静的教室一瞬间像是进入了菜市场。刘鑫打了个哈欠，骂骂咧咧地起身“我还以为今天不跑了我靠，怎么现在才响啊？” “同学们下操场集合了啊！”广播里陈正的声音依旧还是那么蓬勃有力，让人光是听着就一股无名火。 “温樊，要涂吗？”有女生递给温樊一只防晒霜。 温樊盯着那个牌子看了一会，心说自己再怎么样也没有到该涂防晒霜的地步吧？ 他刚准备拒绝，蓝筱就把那支防晒霜接过来，拉着他的手，在手背上挤了一坨。 温樊：“？” 蓝筱看都没看他一眼，摆摆手就往门口去：“不用谢啊！” 可他没说要啊！ 温樊盯着手背上还在往下流动的白色膏体愣了好一会，等他想起来要给刘鑫蹭一点的时候，那人早就没影了。 “卧槽....” 他这辈子还没涂过防晒霜，小的时候谢娴怕他晒黑了要给他抹，他说什么都不愿意。 后来还是谢娴发现他也不爱晒太阳，就算黑了一点，过几天不晒太阳就又会白回来，也就放弃了给温樊抹防晒的想法。 头顶的广播依旧还在响，时不时传来几声陈正催促的声音：“还在班里的同学快点下来啊！再不下来记名了！” 温樊环视了一圈，正好看见还在走廊的江辞，于是他三步并两步跑过去，二话不说就把手背上的防晒蹭到江辞手臂上。 美其名曰：“我的一点心意，怕你晒黑了。” 江辞看他一会，接着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一边擦一边往楼下走，“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同学间互相帮助嘛，不用客气。”温樊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跑操的队伍是每个班按身高排成四列，男生两列女生两列，矮的在前高的在后。 李军智在最前面招呼着他们站好，又让蓝筱一个个数人数，确保没有落下一个。 蓝筱数过来的时候两人恰好在最后一排，温樊顺嘴问了一句：“我们俩站哪？” 由于昨天的跑操两人被叫到了办公室，所以排队的时候没有吧他们俩排进去，两人现在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其实都说格格不入有些不太对劲，因为只有温樊站在最后面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三班男生的平均身高差不太多，虽然温樊也不算太矮，但只要站在后面，或者是跟江辞站在一起就会显得格外矮一些。 而且温樊皮肤白人又瘦，面相生的还不错，这要是放在古代，保不齐是个显贵世家的少爷或者小姐，还是人人都得上去伺候着的那种。 “要不你去前面？”蓝筱试探道。 “？是在说我矮吗？”温大少爷皱着眉头。 “不然呢？”江辞看他一眼，“还能是高吗？” 江辞话音刚落，就有男生在旁边没忍住笑出声来，蓝筱也微微侧了脑袋，但温樊能看出来他是在憋笑。 “别笑啊。” “我这回真没笑。” “你知道的，我这人天生微笑唇。” 有几个男生打着哈哈，但目光总还是忍不住放在后面站着一起的温樊和江辞身上。 温樊觉得江辞这就是在报复他，报复他刚刚把防晒抹他手臂上，害他浪费了一张纸巾。 但江辞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觉得自己就是实话实说而已。 于是温大少爷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今天还就要站这，老子踮着脚跑都要站你后面！” 江辞盯了他一会，说：“随你。” 事实上，温樊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他本来跑步就慢，现在还这么热，虽说没有40度吧，但30度肯定还是有的，说不定好没跑两步，整个人了被大部队落在后面没影了，现在在最后面还没人能发现他。 但刚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下海口，现在又跑到前面去岂不是太丢面儿了？他温樊从生下来到现在为止还没干过这么丢份的事。 “好了同学们！我们跑两圈啊！跑完原地解散！”陈正的声音像是催命符一般，让温樊心里那点危机感又被慢慢拉起来。 要是他等会跑不见落到别的班去了，那不是更丢人？ 后面就是四班，说不定到时候徐泽宇还会抓着他狠狠嘲笑，到时候就连四班都无法忽视他温樊的大名。 跑操的音乐慢慢响起来，整个操场上的学生开始往前跑。 算了。温樊心一横，不过是区区800米，1000米他都跑过，难不成还怕这个800米不成？ 800米确实不算什么，但温樊忘了自己紫外线轻微过敏这件事，跑完之后，除了低着头没被晒到的那张脸以外，温樊的整个后脖子以及手臂，都不可避免的红了起来。 有几个眼尖女生先注意到，跑过来问他怎么了，温樊都笑着摆摆手说没事。 大概是红的太显眼，温樊几乎是一路被围着走到了操场边的树下。 等徐泽宇听到消息跑过来的时候，温樊已经起身准备往班里走了。 “你干嘛非要跑步？”徐泽宇走过来照着肩膀给他一拳。 “不知道自己紫外线过敏？逞什么英雄？” 温樊讪讪地笑着：“太久没跑我都忘了，你别告诉我妈啊。” 两人闹着回到班里的时候已经快要上课了，因为怕被人发现，温樊进去的时候还穿着徐泽宇的校服外套，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刘鑫对此表示不理解：“不是嫌热吗？怎么还裹个外套？” 温樊一屁股在位置上坐下：“空调房里冷不行？” “哎你——” 温樊话音刚落就被江辞拉住了衣领。 “干嘛？拉我领子干什么？” “脖子怎么了？” 江辞的手有些凉，指尖碰到温樊后脖颈的时候像是被融化了一般，粘上些水汽。 “哎没事。”温樊扯了一下领子，“紫外线过敏而已。” “过敏了？！”刘鑫迅速靠过来扒开温樊的袖子，那声音大的恨不得让全班都听见。 “你小点声。”温樊把手臂又抽回来继续盖着，“一段时间不晒太阳就没事了。” “那不行啊。”刘鑫说，“你要不去医务室拿点药？看着怪严重的。” “我也感觉。”蓝筱在一旁持续发表意见，“我听别人说过敏还挺严重的，别到时候路都走不了。” 两人还在持续性给意见，但温樊却没那个心思听。 “你早上不是抹了防晒吗？”江辞又问。 “对哦。”蓝筱幡然醒悟，“我不是给你挤了一大坨吗？” “没....”温樊讪讪道：“我全都蹭给眼前这位帅哥了。”说完还不忘给江辞拼命使眼色。 “......”还好这回江辞总算是看懂了他的暗示，“嗯。” “是我我也不抹。”刘鑫在一旁撇着嘴，“娘们唧唧的，还黏糊糊的不舒服。” “你跟他能一样吗？”蓝筱瞪了刘鑫一眼，“他紫外线过敏。” 旁边两人还在争论，江辞先一步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地氯雷他定，往前一扔丢给温樊。 “吃一片。” “什么东西啊？”温樊接过去打量了一会。 “过敏药。”江辞说。 “你随身带过敏药干嘛？”温樊说着又听话地扣下一片，就着手边的水一骨碌喝了下去。 “给我家狗吃的。” “.....咳咳咳”温樊差点被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呛死。 刘鑫见温樊这幅可怜样又忍不住替他打抱不平：“都这时候了就别骂他了。” “没骂。”江辞说，“的确是给我家狗吃的。” 温樊咳了好一会才停下来，甚至眼角还有些没憋住的泪水。 “要是让我知道你骗人的你就完蛋了。” 第11章 满分 周五上午的最后两节，是连堂的数学课，之前老师有跟他们说过，这节课是随堂测验。 北师附每周的周考并不固定，主要看各科老师的时间安排。 要是刚好本周的课没讲完，那就会继续把课讲完，要是没什么特别要讲的东西，那一周考两次试也是无可厚非。 像姜蓉和谢虹教的语文和英语就是稳定每周一周考，而需要走班的那几科，数学，物理和化学，就经常不按常理出牌。 由于是统一的周考，所以A班和B班的试卷都是一样的，这次并没有安排走班。 大家此刻都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写试卷。 温樊写完第一面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间刚过半个小时。 后面的题目稍微有些难度，但还不到需要大面积在草稿纸上打草稿的程度。 温樊快速的过完大部分计算题，却在最后一题上犯了难。 那是一道动态最值的题目。 与往常的试卷一样，第一问都是没什么难度的，但第二问，温樊看了很多遍都没想到，到底用什么解法才会最契合。 他翻来覆去在草稿纸上算了三四遍，但每次算出来的ab取值都不一样。 再抬头的时候就已经要到交卷时间了，温樊也懒得再算，直接选了一个最顺眼的填上去。 下课铃声一响，班里就开始一阵哀嚎。 “啊啊啊啊卧槽啊我炸了啊！！” “我这次完蛋了，好几道大题我都不会写...” “老吕不是人啊！下周要月考了还非要这么折磨我们！！” 老吕是班里的数学老师。 长相老成，经验也老道，出题的角度都很刁钻，也是年级里所有人，统一认同的“最难搞老师”，铁面无私，改试卷从来不留情面。 温樊刚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准备去吃饭，就听见以往总是第一个冲出去买饭的马子明在一旁哭诉： “老吕这次出的试卷是一定要让我们死啊！，他难道不知道下周要月考？故意出这样的卷子刺激我们啊...真不是人啊...” 马子明说着还要往温樊这边靠：“快，温樊你快安慰安慰我，你说这次的题目真的难....” “确实有点。”温樊摸着下巴朝马子明看一眼，在看到那人表情有所缓和后又说：“我最后一问都不太确定。” 看着马子明的表情又像是要哭出来，刘鑫在一旁骂了他一句：“你是人啊？有必要这样打击同学吗？” 说完刘鑫又朝马子明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些，接着悄悄说：“我是觉得，最后两题有点难度。” 马子明听完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还要一边骂他们俩不是人。 刘鑫用肩膀怼了一下温樊：“说你呢，不是人。” 温樊回以微笑：“彼此彼此。” 虽然班里的哀嚎不绝一时，但毕竟是饭点，没过一会班里人就又都走的差不多了。 徐泽宇大概今天是被今天的数学卷子打击到了，过了好久都没有从班里出来。 没办法，温樊只能自己先去找他。 温樊到四班窗口的时候，果然看见那人正趴在桌子上自闭。 “走啊，”温樊笑着说：“吃饭去。” “没心情....”徐泽宇说着又换了一面趴着，显然是并不想面对温樊那张自信的脸。 “今天这卷子确实难。”温樊安慰道：“我今天都有好多题不会，真的。” “真的吗！？”徐泽宇转头盯着窗外的温樊，俨然一副急需安慰的表情。 “真的啊！你不信我随便给你抓一个高手，没一个人说今天的题不难的。”温樊说着往后一转身，正好撞上从办公室回来的江辞。 “来来来。”于是温樊一把把江辞拉了过来，指着里面的徐泽宇，“你告诉他今天的题目是不是特别难。” 江辞：“......” 没等江辞说话，徐泽宇就先一步抬手拒绝了这位高冷帅哥的回答。 “我不想听他的，他跟我一个班，而且我知道他次次考试都没成绩，我徐泽宇还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境地。” “你考试没成绩？”温樊看着江辞问。 “没写。”江辞诚实道。 “不应该啊...”温樊嘟囔着，“你之前物理不是满分吗？” 两人聊天这一会，徐泽宇就已经拿着包从教室里出来了，“啊？但他物理也跟我一个班啊？满分还在B班吗？” “那是因为他还没大考。”温樊解释道。 “那正好。”徐泽宇大大咧咧地伸手搭在江辞肩膀上，“等这次月考成绩出来，我再看看你够不够格做我的小弟。” 江辞：“？” 温樊隔空给徐泽宇翻了个大白眼，接着又拍了拍江辞的另一边肩膀：“你就当他是在说梦话，他神志不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江辞点点头：“能看出来。” 徐泽宇：“......” ＊ 但很快，温樊就发现自己是不是也有点神智不清了。 上次的数学测试卷当然没时间讲，不过一个中午的时间，课代表就又把早上收的试卷又发了下来。 数学课代表是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温樊记得，他好像是叫....什么包？ “不是我说你黄有宝，你说你费这么大劲收上去干什么？现在又费这么大劲发下来，你自己嫌不烦的慌？” 刘鑫接过自己试卷的时候就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黄油包？”温樊没忍住问了一句，“是吃的那个黄油包吗？” 刘鑫：“......” 黄有宝：“.......” 刘鑫：“你脑子有病就去治行不行？” “哈哈哈哈哈哈卧槽...”一旁的马子明显然也是听到了这句话，憋着憋着又开始大笑起来，“黄油包...哈哈哈哈真他妈会取....” “抱歉...”温樊有些尴尬地接过自己的卷子。 “没关系...”黄油包叹了口气，接着又把后面几人的卷子都放在温樊桌上。 他们收试卷的时候是从后往前传的，所以顺序不会错，发的时候也方便。 温樊桌上现在就整整齐齐地放了七张卷子。 “我真不是故意的...”温樊小声咕哝了一句，接着又恶狠狠地瞪了马子明一眼，才把试卷往后传。 “哎，你们刚刚笑什么呢？”有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也就是蓝筱，此刻正一脸期待地盯着往后传试卷的刘鑫，希望他能给出个答案。 刘鑫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嗫嚅了两句才说：“他刚刚叫人家黄油包，就吃的那个。” “啊哈？真的？”蓝筱憋着笑又看了一眼正在忏悔中的温樊。 “别说了...”温樊仰头看天，“是我对不起他。” 话音刚落，黄油包就又拿着卷子回到了讲台上，按照老师的吩咐放出答案。“老师说左右换着改一下，分数不重要，主要是看看自己的水平。” “好的！黄油包老师！”有人在下面喊。 “谢谢黄油包老师！” “黄油包老师真贴心！” 班里笑成一片。 这下好了，某个始作俑者趴在桌上不敢见人，刘鑫喊了很多次温樊也没抬头把试卷给他。 一直到选择题都对完答案了，温樊才视死如归的坐起来，转了个身把自己的试卷拍在江辞桌子上。 江辞：“？” 刘鑫看他这样子又忍不住觉得好笑：“人家说左右换，又没说前后换。” “不要。”温樊自顾自的把江辞的卷子抽走，接着又一言不发地开始对答案。 他才不要把卷子给刘鑫改，说不定又像上次一样给他莫名奇妙扣几分，到头来还是自己生闷气。 后面的江辞盯着眼前写的乱七八糟的卷子看了一会，最终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却又被温樊敏感的捕捉到了。 他立马回头：“干嘛？我已经有练字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变好认了一点吗？” 江辞应声抬头，目光却总忍不住往眼前人发红的耳朵尖上看。 于是江辞又低着头说：“大概吧。” “你就是嫉妒我。”温樊嘴硬道。 “嗯。”江辞应声点点头。 但是..... 手里的试卷越对越不对劲，温樊几乎是皱着眉看完了全程。 这人怎么... 全对啊！？ 选择填空和简单的计算题也就算了，怎么连最后两道大题的过程都和标准答案写的大差不差啊？ 不是说次次考试没成绩吗？那现在这是？ 这次的试卷虽然并没有班里同学说的那么难，但也不至于简单到随随便便就满分的程度吧？ “卧槽...”温樊默默地骂了一句。 江辞以前没转过来之前又是什么怪物啊？ 温樊又拿着这张试卷反反复复看了一遍，确保没有漏下任何细节。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张完美到没有任何纰漏的试卷。 就连大题左上角的那个“解”字，和接下来写的数字字母都那么赏心悦目。 这还是温樊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强者的恐怖之处。 完美到挑不出任何错误。 温樊还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小世界里，后面的人先拿笔头戳了戳他的后背。 “干嘛？”温樊没好气地转头。 江辞把改好的卷子又递给他，接着说了句：“有进步。” “你指什么？”温樊依旧哭丧着脸，对自己卷子上那十分凌乱的字体越看越不顺眼。 “....字。” 说真的，如果现在有口井在面前，温樊恨不得一头扎进去再也不从里面出来。 在里面待到天荒地老，重现“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你的夸奖毫无意义。”温樊表情阴沉地卷子往江辞桌子上一拍，“我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安慰。” 温樊把试卷放到江辞桌子上的时候，马子明正准备过来借鉴正确答案。 但还没等他开口，就先一步看见了江辞卷子上的那个红色大勾，笔触十分潇洒，甚至连再写一个得分的**都没有。 “卧槽，你满分啊？” 马子明的声音一向很大，这一嗓子几乎是把周边的同学全引了过来，几乎是一瞬间，江辞的桌子边就被围的水泄不通。 “真的假的！？这试卷都能满分？” “后面两道大题条件差成这样都能算出来？” “我靠兄弟，我真要崇拜你了。” “谁他妈关心你崇不崇拜？辞哥，笔记能借我观摩一下吗？” 周围人七嘴八舌，吵的温樊连订正错题都心烦。 此时此刻温樊真的很想站起来大喊一句： 是的！没错！就是满分！还是他温樊亲手改出来的！那又怎么样！要接笔记也是我先借！ 附中的学生大多都是好学的，毕竟能靠中考考上这里来的，都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最后不知道是谁借走了笔记，反正等温樊和刘鑫他们回过头来的时候，就连江辞桌上那张卷子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禽兽...”温樊默默吐槽一句，“怎么没把你衣服都一起扒走呢？” 刘鑫看着温樊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人家好学你也管，手速慢了下回练练，争取第一个抢到让我也看看。” 江辞的卷子早已经不知道被传到哪里去了，反正过了一个下午，温樊也没再见到那张卷子回到江辞手里。 第12章 偶遇 月考前的那个周末，燕城十分罕见的下了雨。 虽然温度相较以往凉快了不少，但温樊实在不喜欢这样的天气。 整个世界都黏黏糊糊的，像是下一秒就要被闷的发霉。 因为是周末，谢娴起的晚，所以温樊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她还并没有来准备早餐。 “阿樊？怎么今天起这么早？” “美术班通知调课了，八点上。” 谢娴扭头看了一眼时间，7点45分。 从家里开车的路程不过十分钟，虽然能赶上，但如果要赶着去的话，就没办法吃早餐了。 “不能请假吗？”谢娴急忙从冰箱里拿了一大袋全麦面包片，那是她以往减肥用的。 “今天改画。”温樊接过谢娴递过来的面包片，顺手往嘴里一叼，就往玄关去换鞋。 “那我打电话跟杨叔说一声！”谢娴在后面喊他。 “唔用！”温樊把嘴里叼着的面包片取下来，“我自己打车去快一点！” “那你等等！”谢娴说着又小跑去温国华的书房拿了一个文件袋出来，又小跑过来塞到温樊手里。 “你下课之后把这个顺便给爸爸送去，妈妈今天下午约了小姨谈事情没办法送。” 温樊皱了皱眉，“怎么不让杨叔送？” “杨叔今天要带我们过去。” 温樊挣扎了一会，最后还是因为时间不够妥协了。他把面包又重新叼上，接过文件袋就往外赶。 “记得要送到爸爸手里！” “知道了！” 温樊到美术班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迟到了一小会。 教室里很安静，在一旁的老师也只是看他一眼就招手让他赶紧坐下。 今天课上画的是静物素描，他来的还不算晚，好几个人的画纸上也都是才打了个型。 温樊顺手把手里的文件袋放到地上，拿了只素描铅笔也开始画。 今天的静物素描有些复杂。 所以就算是一向画画很快的温樊也都是赶着下课铃声响前的最后一秒才放下画笔。 美术班一贯的上课流程都是先讲上一次的画，讲完才开始今天的课程。 只不过温樊今天刚好迟到了一段时间，所以前面讲画的流程他没听到。 温樊想着，反正往常都是评画，而且如果真有他的事，那老师一定会叫他稍微留一下。 但既然到了现在都没有动静，那就证明上次的画他画的没有问题。 温樊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准备把手上的文件直接给温国华送到公司去。 虽然他今天也没什么别的事，但温国华的东西只要在他这里放着，就总带着一股压抑感。 “.......？” 低头的时候温樊才发现：地上躺着两个外形完全相同的文件袋。 可他放的时候根本没看位置，现在根本看不出来那个才是他要拿去公司的。 于是温樊抬头看了一眼另外一个文件袋的主人。 “哎...江辞...” “........” 江辞手里的素描还没画完，温樊看着大概是要到收尾工作。 反正又不是急着要的文件，温国华的东西，多一会不多，少一会又不会掉块肉。 温樊索性就在原位置上托着腮看江辞画完。 江辞笔下的素描虽然大体上跟他的没什么不同，但每次看到的时候，温樊还是忍不住想感叹一句： 这人细节做那么好干什么？光影过渡和轮廓质感也美太突出了。 虽然整体效果上还是没有料想中那么好，但既然江辞本人都不在意，他就更没有必要去点评这些。 等到江辞把手里的素描笔放下，温樊才靠近了些问他：“地上这个文件袋是你的吗？” 江辞低头看了一眼，说：“我只拿了一个。” “我知道。”温樊又把地上的两个文件袋拿起来掂了掂，“因为有一个是我拿的，但我不记得是哪个了。” “左边的。”江辞说着就把温樊右手上的那个抽走，接着拿着东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有必要这么着急吗？”温樊盯着江辞的背影咕哝着，“我又不会抢了你的东西...” “温樊！江辞！你们俩过来一下！”身后的美术老师喊了他一声。 “来了。”温樊应了一声往后走，接着在桌上看到两张几何体素描。 一张是他的，另一张只看光影上的细节就知道是谁的。 “你们俩来得晚，今天都没讲到....江辞呢？” “刚刚走了，没来得及喊住。”温樊说。 “啊行。” 美术老师把桌上的两张素描递给他，“反正也没什么大的问题，我们明天休课一天，你顺便把这个画给他拿去。” 温樊踌躇了一会，想着江辞反正走的也不久，现在追出去说不定正好赶上，直接丢给他就行了。 于是他顺手接了过去：“行。” 温樊从美术班出去，果然在楼下发现正准备打车的江辞。 他三两步跑过去，接着把手里的素描递给他：“你的画，老师让我拿给你的。” 江辞接过去，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谢谢。” 等江辞坐上车离开，温樊才终于想起来自己要去给温国华送文件这件事，彼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名就让司机尽快赶过去。 温国华的公司位置有些偏，因为占地面积大，所以偏一点倒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温樊向来对这些东西不在意，他只觉得太远，小时候谢娴说抱着他来他都闹着不肯出门。 雨已经没在下了，但空气里仍然带着水汽，混杂着周边的青草味，闻起来怪怪的。 地上依旧还很湿，温樊今天穿的长裤，进公司的时候踩了一脚水坑，裤脚被污水洇湿了一小块，显得有些突兀。 前厅接待的小姐姐显然并不认识温樊，在看到一个小孩从前门进来的时候还有些疑惑。 不过这倒也正常，温樊只有在5岁的时候被谢娴带着来了一回，那次他还是哭着走完了全程，因为在那之前温国华又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茶餐厅。 “你好。”温樊把手里的文件袋放在台子上，“我来送东西。” “呃...请问是，哪位的？” “温国...温总的。”温樊说到一半紧急改口，这里毕竟是公司。 他再怎么样还是得做好一个儿子该做的，至少，没教好孩子这种话，不能出现在谢娴身上。 “啊好的，那请问您有预约吗？” “为什么要预约？”温樊皱了皱眉，“我又不是来见他的，我只是送个东西。” “喔...那您稍等一下，我这边打个电话问一下哦。” 虽然那位小姐姐是这么说，但温樊等了很久，也没见她又任何要打电话的意思。 最后温樊等无可等，叹了口气说：“你直接告诉我他在哪吧，我自己给他送过去。”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没有预约是不能直接进的。” “我是他儿子。” “啊？”那位女士明显是愣了一下，“你是温总的.....” “儿子。”温樊重复了一遍，“温樊。” 见她还是没有要打电话的意思，温樊直接拿了台子上的文件往公司里面走，一边走还不忘给谢娴打个电话过去。 什么破公司，送个东西流程都那么多。 温樊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接着拨通了谢娴的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 “喂？阿樊？怎么了？” “妈，温..总的办公室在哪？”温樊顿了一下问道。 “三楼最右边的那个玻璃门，你已经过去了吗？” “嗯，下次不来了，麻烦。” “好啦，妈妈今晚给你做好吃的，嗯？” “到了，挂了。” “嗯，拜拜~” 谢娴那边估计是事情谈得顺利或者是什么别的事情，总之温樊能听出来她很开心。 反正好像只要是跟小姨一起的事，谢娴都会很开心。 “江兄！提前祝你新婚快乐啊！” 温樊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温国华乐呵呵的声音。 两个人聊的正欢，连温樊走到门口了都没发觉。 “哎呀客气什么！”另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笑着打哈哈，“你我之间无须客气！我江又年这辈子有你这个兄弟也算是值了哈哈哈。” “笃笃笃” 温樊抬手在玻璃门上敲了两下。 温国华应声转头，看到是温樊才抬手让他进来。 里面的茶几上已经放着一个文件袋，温樊看着眼熟，手里的东西刚放下，就在下一秒被温国华喊了过去。 “江兄啊，这就是我儿子。”温国华歪了歪头，示意他喊人。 “江叔叔好，我叫温樊。” “好好好，这孩子看着眉清目秀的，将来肯定有大作为。” “上次我叫你去的那个宴会就是江叔叔的订婚宴。”温国华说。 温樊点点头。 两个人又互相吹捧了一会，温樊却没心思听。 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回去他的小窝，写题也好，画画也罢，总之让他一个人待着就行。 温国华大概是看出他并没有想留在这的**，于是拍拍肩又让温樊出去了。 温樊站在电梯门口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但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刚松的那口气就又被冷不丁的提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 电梯里的人穿着和今早江辞一样的衣服，黑色短袖搭校服裤子，与其说是穿的一样，倒不如说眼前人就是江辞。 显然江辞也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他。 两人对视着愣了一会，直到电梯门开始缓缓关上的时候，温樊才想起来自己要下楼。 他急忙又想去按电梯的下降按钮，但江辞的手比他更快，没等他按上去，电梯门就又打开了。 “进来。”江辞说。 “哦。”温樊跨了一步进电梯。 电梯从三楼到一楼的时间很快，但也就是这短短的几秒钟，温樊却已经在脑子里问了江辞几百个问题了。 “叮。” 电梯门在一楼打开，两人前后脚往公司外面走。 温樊是有很多想问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因为他跟江辞之间的关系好像，还并没有好到能问这些的地步。 温樊脑子里在想着事情，连江辞在大门外停下了脚步都没注意到，径直撞上了江辞的后背。 “卧槽...你突然停下来干嘛？”温樊皱着眉看他一眼，他对江辞此刻的态度十分不满。 虽然他们俩之间也谈不上什么态度，但温樊现在就是看江辞特别不爽。 “想问就问。”江辞突然说。 第13章 坏心思 外面又开始飘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 天空灰蒙蒙的。 江辞手里还拿着那副温樊从美术班出来时候交给他的画。 小雨珠很密，落在素描纸上的那刻就会立马消失，但在接触到脸颊的那一刻却又让人感到异常冰冷。 不知道为什么，温樊在那一刻突然感觉江辞的灵魂是冰冷的，就像天空里此刻正在下的这场小雨。 无根之水。 不知来处，也没有归处。 于是温樊往前走了一步，把江辞手里的那副素描拿过来，认认真真的卷好，然后塞进自己的小书包里。 “干什么？”江辞问。 “你这样画纸会湿的，画也会晕染。”温樊说着又把书包拉链拉上，眯着眼看他，“干了之后就会变得奇丑无比。” 江辞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像是不理解温樊这么做的用意。 他原本拿画的那只手还愣在半空中，温樊眼珠子一转，又冲江辞嘿嘿一笑，接着把手里的小书包丢给他，转而拿着手机准备打车。 “？” 江辞皱眉盯着手里的小书包看了一会。 那是一个卡通背包，巧克力色的，整体看起来是漏奶华的模样，虽然不算特别小，但要把画放进去也是够呛。 “你折了放进去的？”江辞问他。 “反正你那张画又不要了。” 温樊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江辞只是拎着它，自己的小书包带都马上要垂到地上了。 于是温樊“啧”了一声，“你把它背起来呀，垂到地上弄脏了怎么办？” 他一边说，还一边把小书包的书包带往江辞肩膀上拉。 “我都帮你装画了，你帮我背一下就当是报答我了不行吗？” 温樊的语气太过理直气壮，以至于江辞都快忘了，他们画完的画从来就没有再收着的道理。 小雨依旧淅淅沥沥，空气里的青草味越来越浓。 温樊裤脚上的那一点湿润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干了，裤子直直的垂在地上。 温樊还在盯着江辞看，温软的发顶显得他整个人都十分乖巧。 鬼使神差的，江辞这回十分听话的把肩上的小书包往上捞了一把，淡淡道：“嗯。” 于是温樊拿完东西再从公司里面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副景象： 一个瘦瘦高高的大男生，背上背着一个十分可爱的卡通小背包。 正一脸不耐烦地站在檐口躲雨，甚至还怕肩上的小书包掉下来，时不时把肩膀往上提一下。 虽然有些违和，但偏偏这人又长了一张极具观赏性的脸。 所以一切的违和感，放在这张脸下的时候都会变得不那么违和。 温樊突然有个坏心思。 他在后面悄悄拿着手机，确保江辞的半张脸都落在镜头里，才心满意足地按下拍摄键。 拍完后温樊看着照片点点头，心说这样以后就有可以用来威胁他的东西了。 “走吧。”温樊满意地在后面拍了一下江辞的肩膀。 “去哪？”江辞在后面跟上他。 温樊打的车早已经到了公司门口，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向后招招手道：“我饿了，去吃饭。” 吃饭的地方是温樊定的，到了之后江辞也只是跟着坐下。 这是一家清汤面馆，招牌写着“忆”。 里面的家具和电器都有些老化，况且都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的饭点，里面依旧没什么人。 温樊熟稔地穿过中间乱七八糟摆放的凳子，一路走到最里面，冲着里面喊了一句：“老板！要两碗清汤面！” 里面的人并没有吱声，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也只是转头冲温樊笑笑，接着点了点头。 温樊又走过来在江辞对面坐下，整个人往前靠。 “我能问吗？” “什么？”江辞把温樊的小书包放到一旁的椅子上，那模样像是在呵护一个比他小很多的小孩子。 “你今天来这干嘛？” 温樊说着又开始摆弄起桌上的调料盒，他闲得慌，手里不摸点什么总是不痛快。 江辞垂眸盯了一会被温樊玩的起起伏伏的调料盖，紧接着移开目光道：“送文件。” 温樊心说还真是同路人，那温国华桌上的那个文件就大概率是江辞送来的了。 于是他又问：“给谁送啊？” “......我爸。”江辞说着换了个姿势，像是这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烫嘴一般，浑身不自在。 温樊愣了一下。 他实在不太愿意相信事情的走向，手里的调料勺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下，捏紧的指尖微微有些泛白。 “你爸是谁？” “.......” 江辞看了他一眼，显然并不打算就这个问题做回答。 就在两人都僵持着不说话的时候，面店老板恰到好处地端了一碗面出来。 很朴素的一碗面，上面油水很少，但闻着却带股十分家常的味道。 面店老板冲江辞做了个手势，但对面人显然没看懂。 倒是温樊先一步笑着开口道：“我会教他怎么吃的，您不用担心啦。” 江辞有些呆愣地听着眼前老板的呜呜声，像是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于是他也冲老板做了个“谢谢”的手势语，接着说了一句：“谢谢，面闻起来很香。” 老板这才满意地笑笑，接着又从后厨端来一碗面放到温樊面前。 “谢谢李叔。”温樊依旧笑着接下那晚面。 等到老板进入后厨，彻底在门面看不见人影的时候，温樊才收了脸上的笑容，抿了抿嘴道： “李叔五年前还能说话的，但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子女都不在身边，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江辞没说话，只拿筷子翻拌了一下眼前的这碗面。 “不过我真没想到你还会打手语。”温樊整理了一下表情继续道：“你自学的吗？” “只会这一句。”江辞说完又抬头，盯着温樊嘴角马上要坠落的笑意。 “不是要教我怎么吃？”他又问。 “嗯....本来是想教的。”温樊特意卖了个关子，手臂支起脸颊撑在桌子上。 “但某位帅哥现在不买账，连我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都不愿意回答，实在太让人寒心了。” 某位帅哥现在有些无语。 但面对着眼前人嬉皮笑脸的表情，还是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一个很微妙的弧度，算不上特别明显，甚至不盯着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但那一刻温樊就是觉得他笑了，而且笑的还挺好看。 于是冷不丁的，他突然说：“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以后多笑笑呗？” 江辞愣了一下，嘴角在那一瞬间拉直。 幅度很小，但温樊能察觉到，他其实并不那么开心。 “江又年。”江辞低着头说。 “什么？”温樊问。 “我爸叫江又年。”江辞又重复了一遍，“满意了？” 江又年。 可他明明记得在温国华办公室里的那个江又年，是订了婚的。 温樊手里的汤勺因为没拿稳又掉回碗里，溅起的汁水有些沾到了白色的短袖上。 他有些紧张：“你爸是不是...戴个眼镜高高瘦瘦，脸方方的？” “嗯。”江辞的反应十分平淡，好像他们在谈论的并不是父亲，而是路边随随便便的一个陌生人。 温樊也收回目光，对着眼前的清汤面眨了眨眼睛。 好像.....他之前的想法太过拙劣且小家子气，居然会认为江辞有没有可能是他爸的私生子。 “抱歉。”温樊说着往江辞碗里加了一勺盐。 “.......”江辞没动弹，显然并不知道温樊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为什么道歉？”江辞问。 “.....想道歉。”温樊说着又往江辞碗里加了一小勺姜末和葱花。 “好啦，再搅拌一下就很好吃啦。”温樊又笑着塞了一个勺子到江辞手里。 “为什么加盐？” “提鲜。” “为什么加葱？” “味美。” “为什么加姜？” “养胃。” 江辞：“.....嗯，谢谢。” 温樊点点头，显然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 两人在面馆分道扬镳，温樊站在门口等着谢娴来接他，她那边刚好办完事。 手机里的微信界面最上面，躺着一个他刚刚新加的帅哥。 两人都聊天界面还很干净，只有一句： 【你们已经成为好友，可以开始聊天啦。】 温樊顺手给江辞发个个hello的表情包，接着又戳进他主页点进去看那个头像。 一只白色的萨摩耶，冲着镜头笑得很开心，它脑袋上有一只手，温樊估计那大概率就是江辞的。 而那只白色的萨摩耶，应该就是江辞上次上课说的那只狗。 温樊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他刚刚有很多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 他不知道江辞和他爸爸关系如何，但又感觉不是很和谐。 那如果是不够和谐，江辞又知不知道他爸要结婚了这件事呢？ 他很想问，但又怕江辞不开心。 温国华说上次要他去的宴会是江叔叔的订婚宴，所以那天江辞接电话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 两个都想逃避父亲的人在那一晚撞到了一起，只不过那时他们都还互不了解。 可是江辞都这么大了，他爸再婚的时候是不是真的问过他的意见呢？ “阿樊！”那是谢娴在喊他 “回家！” 温樊的大脑在那一刻都要烧爆了，在听见谢娴的声音后才勉强回来一点点。 算了，不想了。 反正是人家自己的事，他再怎么操心又帮不上忙。 温樊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坐到车上就开始闭目养神。 第14章 八卦 北师附的月考算是除期中期末考以外最重要的一场考试了。 虽然有排名压力，但还不至于大调到要换班级换老师的地步。 月考的考试并不像期中期末考那样打乱考场，分散整个年级的学生考试。 所有的学生都是在原来的班级考试，只不过座位会被分的再开一些。 试题相较于期中期末会有些难度。 月考的试卷都是由各个年级的各任课组组长亲自出题，然后下发给学生考试用。 毕竟期中期末的考试是各校联考，北师附作为本市最好的一所高中，平均分总是要抬第二名至少五分的。 所以也就是这样更难的试题，才更能在平时反应附中学生的整体水平。 上午的考试考完，温樊心里就对这次考试的难度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不算特别难，但也并不简单。 但因为这次的语文作文是爱国主题，恰好是温樊最不擅长的那一部分，所以这次语文大概率要拉不少分。 因为是饭点，所以班里现在能走的同学几乎都走光了，只留下几个不去吃食堂的学生还在班里。 鉴于上次数学周考后面这位满分的情况，于是温樊决定，在下午考数学之前，再借一次江辞的笔记来看看。 就算接不到，也好歹问几个有难度的题目，紧急拓宽一下知识面。 “哎，江辞.....” 温樊刚转过去，就发现平时从来不在课间睡觉的江辞，今天居然已经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了。 大概是听到了温樊转过身来说话的动静，江辞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宇间尽是疲惫感。 “说。” 这是昨天晚上做贼去了吗？ 当然这句话温樊没问出口，他摆摆手道：“没事，你继续睡吧，打扰了。” “温樊！！” 话音刚落，徐泽宇的声音就又开始震天响。 虽然彼时是中午放学，但过于焦躁的声音还是让温樊觉得有徐泽宇这样一个朋友很丢脸。 “您能不能小点声？”温樊在位置上瞪了徐泽宇一眼。 徐泽宇点点头，又指了指后面正在闭目养神的江辞：“睡着了？” 温樊一摊手：“不知道。” “哎。” 徐泽宇神神秘秘地在温樊桌前蹲下，“我昨天晚上听我妈说，隔壁小区有个男的跟他老子闹翻了，当天晚上就直接拎着东西离家出走了。” “啊？”温樊悄悄往前靠了一下，“真的假的？谁啊？你认识？” 徐泽宇“啧”了一声，“我要是认识我还说有个男的干嘛？那肯定不认识啊。” 温樊翻了个白眼，“那你说个屁。” “但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徐泽宇绕了个圈走到温樊身后，在他耳边悄悄说：“那男的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而且看那样子，八成还是个挺高的帅哥。” “悄悄说什么呢！”刘鑫一巴掌拍在徐泽宇的肩膀上。 “哎呦卧槽！”徐泽宇回头看到是刘鑫，才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你他妈吓死老子了。” “什么亏心事能给你吓成这样？”刘鑫笑着走到位置上坐下，“老子一进门就看见你撅个大腚在那说悄悄话，没给你一巴掌都是好的了。” 温樊听见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啧啧啧...”徐泽宇伸出一根手指在温樊面前摇了摇，“你不懂，我们篮球人的友谊就是这么单纯。” “但话又说回来了。”刘鑫也探了个身子往两人这边靠，“你们刚刚聊什么八卦呢？” “哎呀，就是我们——” “刘三金！” 徐泽宇没说完的话又被打断，他绝望地闭了闭眼，刚想转头看看是谁坏他好事，一个漂亮的水果餐盒就被人丢到刘鑫的桌子上。 “你妈让我给你的。”蓝筱把手里的东西随手一扔，接着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徐泽宇，“你是我们班的吗？” “我是——”徐泽宇思考了一会，最终一拍手，“刘鑫他亲爱的老父亲。” 刘鑫：“？滚你妈的。” “哈哈哈！”蓝筱大大咧咧地笑了一声，接着一巴掌拍到徐泽宇的肩膀上，力道大的连一旁的温樊都忍不住皱眉。 “不错不错，我认可你了。” 蓝筱一边笑着一边点头，期间还不忘把刘鑫妈妈的话带给他：“阿姨说你下回再不听她的话就让我打你。” “你打的次数还少吗？”刘鑫咕哝了一句。 “我不介意再多几次的。”蓝筱说完就朝几人摆摆手，“走了拜拜。” “刘三金~”蓝筱一走，徐泽宇就又开始犯贱，“你们很熟啊？连父母都见了？” “滚...”刘鑫打开手里的水果盘，徐泽宇闻声又凑上来吵着要吃第一块。 “从小就认识而已。” “青梅竹马啊！？”徐泽宇啧啧两声，“没看出来，就你这样的也能有青梅竹马....” “闭嘴行不行？”刘鑫又把手里的水果往徐泽宇嘴里塞。 “唔...”徐泽宇还在指着他：“你看，心虚了，害羞了。” 这么一闹腾，几人也都忘了原本应该在讨论的事情。 江辞依旧趴在桌子上。 温樊抽空瞥了一眼，可那人过了很久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一直等到温樊和徐泽宇吃完午饭，回来准备收拾东西去自习的时候，江辞仍旧还是那个姿势趴在桌子上没有起来。 这样手不会麻吗？温樊忍不住想。 于是鉴于两人还是友好的前后桌的关系，温樊用手里的笔头戳了戳还在熟睡中的江辞。 江辞没醒，只是皱着眉又换了个姿势。 冷不丁的，温樊又想起刚刚徐泽宇跟他说的那个八卦。 那个因为吵架离家出走的男生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个人啊？ 毕竟江辞的爸爸，也就是江叔叔，马上就要结婚了，而江辞怎么看都不像是提前知道了的样子。 午休铃响的及时，以至于江辞被吵醒的时候，温樊刚好正坐在他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江辞的声音还有些哑：“干什么？” “啊....”温樊这才回过神来挠了挠头。 他刚刚居然就这样想着事情看呆了....温樊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心说果然人类就是对长得好看的脸没有抵抗力。 “我...本来想叫你去自习室的。”温樊解释道：“但你睡得太死了，我没叫醒。” 江辞皱了皱眉，显然并没有被眼前人的言辞所说服。 温樊见他不相信，还想再解释，但窗外亦步亦趋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江辞是转校生可能不知道，但温樊还是知道这是谁的。 为了防止学生利用中午的时间，私自在教室里使用电脑或者是手机。 又或者是偷偷在教室里谈恋爱的，教务处那边每天中午午休铃响了之后，都会派一名老师进行巡逻。 对还在教室里的学生进行登记扣分，甚至还会通知到班主任甚至是年级那里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温樊往前一步，勾着江辞的脖子往下一压，拉着人躲在最靠近窗户那排的桌子底下。 两人离得近，江辞的鼻尖几乎要蹭到温樊的脖颈上。 “你——” “嘘。”温樊打断他，“别说话。” 江辞是很想问他为什么要躲，但温樊先一步看出他的意图，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好死不死，今天来巡查的老师居然是年级主任陈正。 陈正在巡查这一方面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曾有受害学生徐某表示：自己只是因为待在教室偷偷吃了一根火腿肠，就被陈正二话不说记了一分，还因为不好好学习被叫家长到学校，简直苦不堪言。 走廊外的脚步声骤然停下，温樊有些紧张，身子又不自觉地往里挪了挪。 鼻尖的苦橙味十分浓郁，但或许是因为这次离得近，温樊居然在这人身上闻到了一丝甜甜的香气。 “人都走完了又不关门。”陈正说着往教室里走了一步。 温樊紧张的连呼吸都屏住了，但旁边的江辞却还在不安分地左右乱动。 没办法，他只能又用了些力，把江辞整个人压着往里不动声色地挪了一小步。 一直到陈正的脚步声淡出走廊，温樊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都说要被记分的...”温樊埋怨似的看了江辞一眼，“躲着还不老实。” “你....”江辞也坐地上看着他。 “干嘛。”温樊没好气地应着，又顺手把校服上的灰拍了拍。 “刚刚压着我头发了。” 江辞的声音淡的很，但温樊却莫名其妙从里面听出点委屈来。 这是在埋怨他？ 埋怨他躲得时候没通知一声？ 那谁知道老师这个时候突然就来了？说白了，要不是他刚刚拉着这人躲下去，班里肯定还要被扣分，这一扣分，李军智少说就要上课前先说上十分钟。 “喔。”温樊说着不耐烦的伸手，又把江辞脑袋右边那一撮毛给顺了下去。 “这下行了吧。” 江辞：“.......” “不就是几根头发，至于吗？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简直就是不识——卧槽！” 温樊嘟囔了两句正准备起身，就又被一股不知名外力扯着要往地上倒。 一瞬之间天旋地转，就在温樊闭上眼睛准备好接受伤痛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居然不痛。 “嘶....不疼？” 温樊试探性地睁了一只眼，结果就看见某个脸黑的像锅底似的阎王，正一脸不爽地低着头看他。 原来他摔到这人身上了。 “哈哈...”温樊干笑两声，“抱歉啊。” 说着又准备起身，但这会刚起了一半就又被阎王给按了回去。 温樊刚想问干嘛，江辞就先发制人道：“闭嘴，校服挂桌角了。” 怪不得他刚刚起了一半就往地上倒，原来是挂桌角了。 温樊讪讪地笑了一声：“谢谢啊，我没看到。” 窗外的空气依旧闷热。 教室里虽然还残留着些空调的凉气，但经过这么一折腾，又开始无可避免地热了起来 于是两人也都没了学习的兴致。 温樊索性向后转了个身，趴在江辞的桌子上。 “我问你个事儿呗？” 江辞最近已经对温樊靠近的动作习以为常了，这回连头都没抬。 “说。” “你....讨厌你爸吗？” 第15章 真相 附中考完试的学生主要分为三大类： 第一类是以刘鑫为首的，死都要对答案类。 此刻正拿着手里的数学物理卷子，满班级的跑着问答案。 逢人就问最后一道题答案是什么，要是跟他写的不一样，还得要听着他给你讲完自己的解题思路，简直烦人的要死。 “我说真的江辞，最后一题的答案很大概率是我这个，我总感觉你写的太复杂了。” 温樊在两人背后默默翻了个白眼。 要说第二类，那就是以徐泽宇为首的考完试放飞自我类。 没等后面的同学收完卷子，徐泽宇就已经拿着篮球开始谋划，等会怎么样才能第一个占到体育场的那个室内篮球馆。 “走啊哥几个！”徐泽宇在窗户外面朝他们招手，“考完试打球去啊！” 而第三类，就是以温樊为首的波澜不惊无事发生类。 显然江辞也是这种类型，面对刘鑫和徐泽宇的轮番攻击都能屹然不动，实乃神人也。 温樊在心里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其实中午温樊问江辞的那个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 在温樊说完那句话之后江辞沉默了好久。 还是温樊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有些逾越了，才尴尬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在那之后两人一直沉默到现在。 还真是能沉得住气。 温樊愤愤的想。 “江辞！老李找！”有人在后门喊。 其实温樊有想过要不要给江辞道个歉的，毕竟是他先问了一句冒犯的话。 但是.... 但是，一想到转过去之后，又要面对江辞那张堪称性冷淡的脸，温樊就又一下子泄了火。 他也不是没给别人道过歉，但像江辞这种怎么捂都捂不热的纯种冰块。 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做到让自己的话看起来不像是随便一说呢？ 直接道歉啊！你不是自诩善良有同理心，看到同学拥有跟你一样的烦恼，怎么能不伸出援手呢？ 但是你们也只是同学而已啊！你又为什么要替别人分担这些？你们俩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 温樊脑袋里的两个小人在打架，吵的不得安宁。 “温樊！老李让你等一会过去！”又一个从办公室回来的学生喊道；“说和你们说一下竞赛的事。” “喔。”温樊应了一声，想着现在刚好也没什么事，于是干脆手动屏蔽脑子里还在吵架的两个小人，拿着笔往办公室去了。 温樊准备敲门的时候刚好有同学从办公室里出来，借着门被拉开的一点缝隙，温樊听见李军智在对江辞说话。 “你爸的意思呢就是让你回去住，毕竟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不用。”江辞淡淡道：“我自己一个人很好。” 温樊愣了一下没往里走，办公室里空调的冷风一下子吹的他头脑清醒了不少。 “好吧。”李军智又说，“既然这样，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毕竟华南小区那边我也不太熟悉，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跟我说，啊。” 华南小区？ 温樊准备推门进去的手停在半空中。 难道上次徐泽宇跟他说的那个，跟爸爸吵架离家出走，穿着北师附校服的男生就是江辞？ 仔细想来，其实住在华南小区的北师附学生的确不在少数。 他虽然没有理由确定那就是江辞，但还是有很大的可能—— “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和父母吵架我也能理解，但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我们都是可以选择原谅的，更何况是离家出走这种.....” “老师。”江辞打断了李军智的长篇大论，“我们物理竞赛的题型好像增加了。” 这还是温樊第一次见江辞打断别人说话。 以往就算他再不想听，也都是等人说完了之后沉默以对。 但今天，他明显是对这个话题十分抗拒。 “温樊？你在门口干什么？”谢虹抱着作业从后面走过来，一边说着一边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啊。” 谢虹话音刚落，江辞和李军智就齐齐转头往门口看去，甚至李军智还朝温樊招了招手：“哎呦刚好，来，过来，我刚好跟你们俩说一下这个竞赛新题型的情况。” “啊....好。”温樊有些尴尬地往里挪脚。 江辞看着他不说话，应该是猜到他在门口偷听，但至于听的全不全就不知道了。 李军智拿了张新卷子摆在两人跟前，开始一道道地讲新规题型，但温樊此刻却没多少心思听。 原来徐泽宇上次说的那个男生，真的就是江辞。 江辞跟他爸爸吵架了，然后离家出走，所以平时一向不在学校睡觉的他考试那天会那么困。 是因为没睡好？ 还是根本就没睡？ “啊，知道了吗？目前暂时就新加了这两种题型，你们俩回去可以先按照我给的题目写一写。” “好的老师，谢谢老师。” 温樊木然地接过李军智手里的的卷子，脑子里还在想着江辞到底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江辞不说话，温樊也不好问他。 但今天中午他问的那个问题好像一瞬之间又有了答案。 江辞的确不太喜欢他爸。 一直到第二天，江辞仍旧是一句话都不说。 就连美术班上课，也都是把温樊当成一点可有可无的空气。 甚至李军智叫他们去办公室，这人也都是一句话不说就站起来走，全然不在意他在后面到底有没有跟上。 最可气的是，江辞现在居然连一句简简单单的“嗯”都不愿意跟他说了！ 干嘛啊。 温樊在心里怨声载道。 干嘛这么生气啊，又不是非要偷听的，这不是刚好赶上了嘛。 更何况，就算生气，现在都过了这么久了，再怎么样气也该消了吧？他听点墙角也不至于罪无可恕吧？ 温樊带着怨气把手里的书重重合上。 “我靠！特大消息特大消息！”马子明一边喊着一边从前门冲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没用过的餐巾纸。 “干什么？上厕所不够纸啊？”有人调笑道。 “这是上了一半跑出来了？” 教室里笑成一片。 “滚你的。” 马子明把手里的纸扔进垃圾桶。 “我刚刚路过办公室的时候，听见这次月考有人作弊拿了很高的分数！好像还考了年级前几名，现在办公室里都在商量着要不要取消成绩记大过呢！” “我靠，真的假的？”有人惊呼。 “还能有假？”马子明一屁股在位置上坐下，“我还在办公室里看见陈正了，估计这次要被通报批评了。” 附中的老师改卷快，一般只要不是期中期末大考，那前一天考的试，第二天下午分数和排名就都能出来。 “哎，”刘鑫在一旁用手肘顶了顶温樊：“我感觉十有**就是上学期那个陈诉。” “谁？”温樊皱眉。 “哎呀你忘了？就是上次物理竞赛最嚣张那个，看我们不爽，天天给我们下绊子那一队。” “喔～”温樊恍然大悟，“你说那个长得很丑的小眼睛？好像有印象。” 刘鑫鄙夷地看他一眼：“你怎么还带人身攻击啊？丑是丑了点，很丑倒也不至于吧？” “但我就是觉得他很丑啊。”温樊说着往后看了一眼江辞，接着又朝人努了努下巴：“这才叫不丑好吗？” 刘鑫呵呵一声：“谢谢您啊，原来在您眼里我们都丑的排不上号呢。” 温樊：“......” * 下午的第一节是物理课，刚好总分和排名在上课之前就到了李军智手里，于是李军智索性拿着表就直接往班里去了。 “想必大家都对这次考试的成绩有所耳闻吧？” 李军智说着把手里的成绩单往高处抬了抬，“这次考试啊，先不说高分的，总分不超过450分的那几个同学，自己心里有数。” “成绩条我下课会叫班长裁好发下去，我们就先来说下这个年级排名吧。” “有一位同学比较特殊，我们班有且只有一位，是上了这个年级的荣誉墙的。” 北师附的荣誉墙比较特殊，高一高二高三的每一栋楼一楼，都会放上这个荣誉墙。 其中有三十名同学的大头照和总分，分别是各个年级的年级前十名。 据说是以此来激励同学们去更加努力，在下一年要考的比上一届还高。 底下一时间又开始嘈杂，大家七嘴八舌，人人都在讨论到底是谁这次考的这么好。 “好了好了。”李军智咳了两声。 “我先说一下我们班里总分700分以上的几位同学啊，大家要向他们学习。蓝筱，温樊，孟雪，刘鑫，还有黄友宝，这几位是十分有机会冲击荣誉榜的，下回继续努力啊。” “还有一位我们荣誉榜上的同学，”李军智还特意卖了个关子。 “总分735分，年级排名第三，我们的转校生，江辞。” “我靠。”温樊在下面骂了一句。 想过这阎王天才，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天才啊？ 外省转来的，才跟了几星期进度，就他妈考年级第三？ 这种人在没转校之前又是什么怪物啊？ 底下依旧七嘴八舌，只有真阎王本人还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当着全班的面批评他呢。 装货。 温樊在心里暗暗道。 第16章 挑衅 “我靠，你真这么天才？平时看不出来啊。” 徐泽宇在下午下课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火速赶来，在江辞的肩膀上重重一拍。 彼时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温樊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出教室，就听见后面两个男生调笑着揶揄的声音。 “要真这么天才怎么还待在B班？” “说白了，怎么有的答案自己都不知道，还在这装上了。” “就是，说不定那个作弊要取消成绩的就是他呢？肯定是花了点钱又把分数买回来了，到现在也没见处分。” 说是揶揄可能有些不太恰当，温樊皱着眉头，这明显就是**裸的造谣和嘲笑。 本来这次考的分数不高就不爽，况且还被人晾了整整一天半。 所以就算是那人现在骂的不是他，温樊心里的一肚子火还是那一刻有了出路。 “唉，你嘴巴放干净点。”徐泽宇先回头应了一句。 “我们班的事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其中一个男生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甚至还挑衅地冲徐泽宇扬了扬下巴。 “你自己脑子不行还来蹭上别人的了？你他妈嘴怎么就那么臭呢？”温樊转了个身回头骂他。 “九年义务制教育上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父母没教你怎么做人吗？” 温樊平常是不骂人，总是一副嬉皮笑脸耍赖的欠揍样子。 但徐泽宇曾经见识过，他要是真骂起人来，那犟的十头牛都拉不住。 不知道是不是经过了锻炼的原因。 在幼儿园和小学的时候，温樊还是个受到欺负只会哭的小哭包，次次都要徐泽宇来替他出头。 但自从上了初中以后，温樊骂人的功力就越来越强。 虽然要是真动手还是打不过，但对温樊来说，动动嘴皮子也就足够了。 徐泽宇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但估计是跟他家里有关。 总之温樊现在骂人就是：骂的又脏又狠，还字字珠玑，恨不得把人祖宗十八代都拿出来翻阅一遍。 “我操，你他妈骂谁呢？” 其中一个刺头男指着温樊就要就要往前冲，但还没到眼前就被江辞先一步拦住了。 “你说我骂谁？我骂狗，骂狗狗急。” 温樊依旧是丝毫不退让，甚至还有要再往前冲的趋势，但被徐泽宇拉住了。 “姑奶奶你这小身板就别想着冲上去跟人打架了行吗？”徐泽宇还在后面苦口婆心的劝着，“你骂两句过过嘴瘾就算了...” 但对方显然并没有要罢休的意思。 “妈的..老子今天非要....” 那人刚要动手，江辞就转了个身抓住他上扬的手腕，男生挣了两下，竟无法再挪动分毫。 “道歉。”江辞的声音冷冷的，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老子凭什么给他道歉！他他妈骂那么脏！” 那人说着又指着一脸不服气的温樊，“要道歉也是他先给我道！” 眼看几人谁也不让谁，徐泽宇刚想说要不打一架吧，门口却先传来了一个女生的声音。 “你还是先赶紧给他道个歉吧。” 孟雪站在后面门口，盯着寻事的那两个男生，“陈正等会就过来，你说按照你们俩的信誉程度，陈主任是会信你们俩，还是信这个新晋的学霸？” “那有监控。”其中一个男生还是不死心，“监控可以证明是他先骂我们的。” “喔。”孟雪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监控摄像头，“监控没开，但陈正应该快到了，难道你们还想吃处分吗？” “操..”为首的那个男生骂了一句，又不情不愿的低着头说：“..对不起..” “你是该跟我道歉吗？”温樊又往前靠了一步，伸手指着一旁的江辞：“你该跟他道歉，老子跟你有过节吗？” “......” “行啦。”还是孟雪先一步开口，“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们赶紧走吧。” 于是那两个男生又灰头土脸地往门口跑。 “哎。”温樊在后面喊住他们。 “下次再要让老子听见你们这么造谣我朋友，老子嘴都给你们撕烂。” 一旁的刘鑫悄悄往徐泽宇那边靠了靠：“他平时这么叼？” 徐泽宇拍拍他的肩膀，一脸无奈道：“装的，等人走了就回来了。” 然而事实是，还没等徐泽宇他们开口说两句话，温樊就已经抱着书包一溜烟出了学校。 “你看。”徐泽宇指着温樊的背影一耸肩，“心虚地跑了都。” 我去。 温樊坐上杨叔的车之后才深深松了一口气。 就像徐泽宇说的那样，温樊骂人的气势从来都是装的。 其实要不是因为刚刚那会他旁边都是自己人，他还真有可能就这么受着了。 但生气也确实是真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江辞是哑巴吗？ 被人骂了也不知道还嘴，这要是徐泽宇和刘鑫，早就冲上去要干架了。 真是木头。 * 理科班今天下课的时间比较晚，温樊在赶去上美术班的路上，还在想着自己等会要怎么解释。 毕竟按他以往的形象，怎么看都不像是会骂别人爹娘的那种人。 甚至他还在准备进门的时候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但推开门的之后，却没看见那个熟悉的人。 他去问美术班的老师，老师说江辞今天请假了，说是因为家里有些没解决完的事情，所以今天没办法来。 温樊皱了皱眉，手里的画笔开始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谢娴昨晚和他说，温国华今晚大概率又要喝酒，所以晚上会来不及煮饭。 温樊当时多嘴问了一句为什么，谢娴告诉他是因为要去庆祝朋友的乔迁之喜。 乔迁之喜吗？ 可在他印象里，温国华从来不会为了没有利益的事喝酒，甚至是参加宴会。 下课铃声响的时候，一向速度的温樊今天居然还没来得及画完。 美术室的老师看着画交代了他几句，也没留他，摆摆手就让他回去了。 回到家的温樊越想越不对劲。 基于他还没来得及跟江辞道歉而产生的愧疚感，温樊视死如归地点开了和江辞的聊天框。 但还没等他给人家发消息，手机屏幕里突然弹出一个视频电话邀请。 温樊定睛一看，居然还是江辞的。 这是干什么？ 温樊犹豫了一会，想着要是不接万一别人有急事错过了，刚准备按下接通键，对面又突然挂了。 温樊：“....有病是吧？” 下一秒微信聊天框就弹出一条消息。 嗯：抱歉 嗯：狗误触了 嗯：husayiduasdba 温樊叹了口气，心说这又是狗误触了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江辞又把那条消息撤了回去。 温水：那你家狗还挺智能的 温水：会玩手机 另一头沉默了一会，温樊甚至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江辞十分无语。 嗯：谢谢。 甚至还贴心地加了个句号。 温樊犹豫了一会，其实他一开始点开江辞的聊天框并不是想说这个的。 但是... 温樊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按下了发送键。 温水：抱歉 另一边的江辞没回话。 不知道是不是没看见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反正温樊有些慌。 温水：我其实没有别的意思 温水：只是从我爸那里偶然听说江叔叔要结婚的消息 温水：然后刚好又听到你要离家出走什么的.... 温水：我承认我是在老李那里听到了一些墙角 温水：或许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太信 温水：但我问那个问题其实就想确认一下你的想法 温水：毕竟 温水：我也不太喜欢我爸 甚至温樊说完之后，还怕江辞觉得自己不够真诚，顺带在后面附了三个小猫跪地求原谅的表情包。 但过了很久，对方也没有要回复的意思。 温樊两脚一蹬躺在床上，心想着自己都这么互诉衷肠了，江辞怎么还是一点表示都没有？ 难道真是天生情感漠视？ 不过说起来，他还真没见过江辞什么时候有过活人感。 算了。 温樊按灭屏幕。 反正都是一个班的，不回消息还能跑了不成？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手机屏幕又亮起来的那一瞬，温樊还是一骨碌又爬了起来。 但在看清发消息的人是谁的时候，温樊又翻了个白眼，恨不得自己从来没看见过这条消息。 徐泽宇依旧顶着他那个抽象的海苔片头像，发出来的消息也让人心烦。 波力海苔：樊樊～ 波力海苔：问你个事 波力海苔：你实话告诉我呗？ 波力海苔：看到消息没啊？ 温樊叹了口气又躺了回去，心说什么消息还值得您亲自来问？平时不是对他们班的事都了如指掌吗？ 温水：1 温水：问 对面的界面显示了好一会的正在输入中，等的温樊都有些不耐烦了，徐泽宇的消息才发过来。 波力海苔：就... 波力海苔：今天下午那个女生是你们班的吗？ 温樊皱了皱眉头，不是很理解徐泽宇这么问的理由。 温水：嗯 温水：咋了 波力海苔：她叫啥名字啊？ 波力海苔：介绍认识认识呗？ 此话一出，温樊才真正意识到徐泽宇在想什么。 靠。 什么恶臭思想？居然还想早恋？ 温水：滚滚滚 波力海苔：为什么？不是好兄弟吗？ 温樊心说好兄弟个屁，再怎么好兄弟，就算你是亲兄弟，他也不能把人女孩往火坑里推啊。 温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你 温水：睡了 波力海苔：？ 波力海苔：我总觉得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温樊没再看徐泽宇发来的消息，直接把手机调成静音，接着往床上一躺。 今天一堆破事实在困得不行，温樊一沾被子就立马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