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想毕业》 第1章 异兽 “欢迎报考09军校，星际宇宙最强机甲单兵的摇篮......”师然匆忙点了下光脑，手腕上的光幕熄灭。她攥紧手中的能量炮，盯住对面的甲龟。 头盔里，师然皱眉凝神，感知力和精神力齐放，甲龟露出恐惧眼神仅一秒，转眼又被弑杀覆盖。 打了那么多D级异兽，头一次让师然额头冒出几滴冷汗，她咬紧后槽牙。 几分钟前，它还跟正常小乌龟一样，缓慢地爬行。在挨了师然一击后，前肢离地陡然站立起身，浑身急剧膨胀，暴长到3米多。 “09军校汇聚了来自各大军区的优秀教师人才......”广告再次响起，师然胡乱按了几下，死活关不掉光幕。 甲龟看不到师然的表情，但似乎被她不专心的样子激怒，迈着龟腿朝她冲来。 师然扣动扳机，一炮接着一炮射向甲龟，密集的能量炮打在龟壳上没有一点伤害。 这是D级异兽吗？？ 师然甩手将能量炮收入戒指的折叠空间，她深吸一口气，从中抽出自制兵器，一根长棍顶端焊着把油锯。 甲龟歪了歪头，师然握着油锯冲过去。她挥刀欲砍龟腿，甲龟抬腿扫向她，她闪身窜往另一侧，划拉油锯在龟腿上砍出一道血痕。 甲龟受痛，伸爪抓来。师然灵活地躲闪到它背后，顺着龟壳四肢并用快速往上爬，甲龟疯狂扭动，想把她甩下去。它双爪乱挥，师然抡起油锯在它臂上划出不少伤痕。 它彻底大怒，骤然趴地，发疯般狂奔起来，试图震落背上的师然。 师然被颠得头晕眼花，频频反胃，眼神反而越来越清明。 她一定要杀了它。 加上这只异兽的赏金，她今晚就能给蛇头转账，拿到生长剂了。江医生也答应她，在诊所等着帮她注射。 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太久。 几年前，她第一次看到09军校的招生广告，里面的机甲毁天灭地，充满力量与震撼。她体内的血液当即汹涌沸腾，千万条血管叫嚣着想要炸开。在四级区域生活了十几年，才知道四级区域之外的世界那么多彩。当她想了解更多信息的时候，光脑却提示权限不够。 她冲到四级区域的09军校招生处，满怀希望地询问如何报名。 招生处的人听到声音，伸头到处张望，半响才低头发现师然。 “小妹妹，你替家人问嘛？” “不，是我想进09军校。”师然一字一句地说。 “你？”那人失笑，“先不说身高，你知道什么是精神力和感知力吗？” 师然摇摇头。 招生老师抿嘴，“你这细胳膊细腿，就算有也驾驭不了。” “对呀，军校都要求很强的身体素质，你恐怕达不到。”另一个招生老师附和。 师然拧眉，疑惑地问，“我怎么才能达到呢？” 招生老师指向墙上的大屏，里面的广告一直循环播放，“精神力匮乏？感知力贫瘠？体质虚弱？军校生专用强身健体片，专业修复各种缺陷，3盒起效，6盒加强，9盒药到病除。09军校不再是梦！我们不卖药，我们助您圆梦星际最强机甲单兵！” “小妹妹，让家长给你买点强身健体片，说不定就能被录取了！” “多少钱一盒？”师然眨眨眼。 “10万星币一盒，但是一般建议3盒起买哦，不然没有效果。” 师然掰着指头数数，去年福利院的抚养结束时，发给她的两年安置费才10万星币，一年省吃俭用都花掉4万了。 “你怎么知道我驾驭不了精神力和感知力？”师然看向招生老师的眼睛。 “每天见得最多的就是你们这种不自量力的人，没体质，没精神，没感知，怎么能上军校？”他翻了个白眼，“你站在这里不动，能把我打败的话，你的精神力和感知力就够了。上个班真是累，几百年了，从没见四级区域......” 说起他的工作，头便疼起来，他伸手抹了下鼻子。一看手背，竟然是血。紧接着，一滴血在他眨眼的瞬间，落到手背上。 招生老师赶紧摸出桌上的镜子照向自己。 他的眼睛和鼻子都在流血！即便同为四级公民，他已经算其中精神力和感知力比较高的了。 师然一脸轻松无辜地朝他撇了撇嘴。 旁边的老师见状，急忙抽出几张纸递过来。 “小妹妹，快把你的感知力和精神力收回去！” “就算你有感知力和精神力又怎么样！你这个头，一辈子都不可能！” 师然很生气，她转身跑出招生处，门口的招生广告和药片广告不停地播放，“欢迎报考09军校，星际宇宙最强机甲单兵的摇篮。选择09军校，就是选择闪耀宇宙的未来。09军校汇聚了来自各大军区的优秀教师人才，拥有宇宙级先进机甲，演练场和智能图书馆。独家打造机甲单兵训练课程，满足每一位学生的个性化发展需求......” “这小孩还真有感知力和精神力。” “有也没用，她那身高还不到比感知和精神的门槛。老鼠生的小老鼠，再厉害也只是老鼠。几百年了，从没有我们低级区域的人考进军校。” 还没跑远，他们的议论一字不落传进师然的耳朵。 她紧握双拳，找到光脑上显示最近的一家诊所。 “医生，请问我还能长高吗？” “先做个基因检查吧。” 江医生目光复杂，在师然殷切的眼神和基因片段之间来回扫视。 他扶了扶眼镜，诊所惨白的灯光反射在镜片上，闪闪发亮。 “你不该只有现在的身高，你可以长得更高。” “真的？！我该怎么做？怎么才能长高？” 江医生顿住，脸色为难，“上级区域有生长剂，注射一支就能解决。但是低级区域没有，如果你能找到一支，我可以帮你注射。” 其实江医生还有没说出口的话，生长剂禁止给低级公民使用。 师然兴奋地跑出诊所，她还能长高！她可以进军校！她可以开机甲！ 她眯眼望向上空，什么都看不到。四级五级公民从未见过真正的阳光和蓝天，他们的“天空”是一层密密麻麻看不见的网，提供人造光的同时，又将他们圈养在上层的脚下。 但她觉得，只要有了生长剂，上层的一切，触手可及。 后来师然认识了蛇头，他经常从三级区域捎带一些低级区域没有的好东西。师然磨了他很久，他终于答应偷带这巨额禁药，条件是加收50%的辛苦费。于是师然开始了长达几年的赏金异兽猎杀生活，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杀异兽。 她死死抓住龟壳边缘，青筋暴起，甲龟速度越来越快，越跑越远，师然隐约瞥见前方有一白一黄两个机甲。 机甲？ 她紧盯两个打得难舍难分的机甲，甚至忘记自己随时可能从甲龟背壳掉下，摔得粉身碎骨。 这两人都穿机甲了，怎么还贴身打呢？机甲臂上那么多武器是摆设吗！ 她记得招生广告里，机甲身上很多部位能发射能量炮。 只见白色机甲一拳把黄色机甲掀翻在地，死命按住黄色机甲。 一会儿的功夫，甲龟奔到机甲近前，师然正要开口提醒他们躲开，白色机甲径直抬起一只手冲着甲龟和它背上的师然，发射一段刺眼能量波。 师然没料到机甲的果断，惊诧瞬间，能量波打到了甲龟的头部，甲龟连带着师然立刻被掀倒，一龟一人因着原本的速度冲力在地上翻滚起来。 甲龟还好，有壳。师然趴在龟背上，一圈一圈被甲龟压得死去活来。她猛然握紧油锯，用力插在地上，贫瘠的土壤刻出一道长长的深痕，翻滚终于停下。 甲龟四脚朝天，师然一脚踹开身上的甲龟，手脚并用爬了出来，头盔上的粉色蝴蝶结摇摇欲坠。 趁着甲龟翻身，这是千载难逢的击杀好时机，师然举起油锯，眼里尽是狠戾，对准甲龟的脖颈准备捅进去。 就在这一瞬，甲龟的身体发光虚化，变成一道光影从师然眼前飘走，飘进白色机甲内部。 赏金任务，谁杀的异兽就归谁。异兽尸体会自动被最终归属者的异兽球吸入。 “靠！” 师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纠缠了半天的异兽被抢走，她今晚的生长剂怎么办，连出租屋退房她都算着日期申请了，军校报名截止就这两天..... 但凡晚一天注射，生长剂起效慢上一点，她一切努力全打水漂，得再等一年。 她恶狠狠地转头，朝白色机甲走去，每一步踩得极重，仿佛碾在白色机甲身上，她甚至跑起来，如同一个发射的萝卜头。 白色机甲对于飘向自己的甲龟尸体，有些意外，顿在原地。 黄色机甲趁着他分神之际，举起手臂的炮筒，对准白色机甲便是一炮。精准命中白色机甲的前额，生生把整个机甲头部打掉，巨大的冲击使白色机甲向后仰倒。 顷刻间，无头的白色机甲挣扎爬起来，露出里面的黑色短发。他再次抬臂，朝黄色机甲脸部打去。 “喂！打人别打脸！”师然牙齿咬得咯噔响，对于这种抢人异兽，胡乱打人的恶行实在是忍不了了。 她几步疾冲至白色机甲身前，踩着它的脚，借力蹬上它的膝盖，纵身跳到机甲胸前，举起拳头。 白色机甲里面的人因她的举动惊呆，抬起头怔愣望向机甲外的师然。 头盔下的师然被这张脸惊艳得晃了心神，蹙眉半秒，想到消失在自己面前的甲龟尸体，她攥紧拳头，狠狠打下去。 第2章 生长剂 转念间，师然的拳头已经落在他脸颊，少年健康红润的双唇如同白玉上的一滴血，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机甲与人的神经感知紧密相连，黑发少年结结实实挨下师然一拳，整台机甲连人飞了出去。 整台机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啧，上层的人这么弱。 没了机甲，什么都不是。 她的赏金星币，得讨回来。 师然小跑到白色机甲旁边，食指小心地戳了戳黑发少年的脸颊，上面一块鲜明的红印赫然在目。 “喂！醒醒！” 黑发少年没反应。 师然轻轻拍了下他的脸，还是没反应。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师然拽着黑发少年的肩膀，从白色机甲里利落拖出。又抽出戒指里的油锯，测量了下白色机甲的手臂，然后扬手，一把砍在它的肘关节处。 坚硬的油锯碰上酷炫的机甲，互相激烈排斥，两物接触的刹那发出尖鸣声。 “这机甲真硬。” 师然闭眼，调整呼吸，将全身的力量凝聚到拿油锯的右手，睁眼猝然再次砍向肘关节。 白色机甲哀鸣一声，肘关节与大臂轰然断开。 师然满意地捡起白色机甲右小臂，塞进自己的折叠空间，不亏。 她活动活动手腕，转身走向坐在地上的黄色机甲，“他抢你的异兽吗？” 黄色机甲定定地看着她，师然见他没反应，抬手敲了下机甲脑袋，黄色机甲赶紧捂头，一副乖巧模样。 “喂，说话呀！你还好吗？”师然凑近黄色机甲的脸，这材料看起来很不便宜的样子。 就在这时，她听见“滴”的一声轻响，黄色机甲收拢进入一枚戒指，里面的金发少年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脸颊潮红。 师然弯下腰，眼神在少年脸上胡乱溜达。白色机甲里面那个是美少年的话，眼前这个就是金发小正太。 小正太退无可退，双手撑在身后，浅瞳微微张大。 见他没反应，师然撇了撇嘴，起身准备回09星去找江医生。 “你......”小正太开口的瞬间，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传来，地面剧烈摇晃。 “小心！”师然一把扯过小正太，数股毒液喷溅在他前一秒的位置，地面冒出大量泡沫伴随着烧灼声。小正太堪堪在师然身前刹住，此刻眼中只有她头盔顶上歪歪扭扭的粉色蝴蝶结，他甚至生出了想把它拨正的心思。 “我靠，这什么怪物？” 小正太回神，低头对她说，“C级异兽，毒角虎。” “你们俩抢的就是它？”师然指着疾速奔来的毒角虎。 “是。” 她深吸一口气，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师然拔腿就跑。 “喂！”身后小正太的声音有些着急。 毒角虎注意到逃跑的小人，仰头大吼一声，扑向师然。 师然没接触过C级异兽，她迅速从戒指抽出油锯，抵挡扑来的毒角虎。毒角虎急刹，前肢伏地变向，从另一侧咬向师然。 师然非常烦躁，为什么逮着她咬啊！ 毒角虎不依不饶，撕咬，抓挠，喷射毒液，师然四处躲闪，抽空还刺它两刀。 一人一虎，气喘吁吁，对方皆无损伤。 靠，再磨叽一会儿，江医生要下班了！ “喂，你的异兽，你不管管？”师然朝小正太大叫，“机甲呢？穿上打它呀！” 小正太站在一旁，看得忘乎所以，猛然被她大吼，惊得一激灵。 他苍白手指上的戒指闪了闪，发散出机甲围住手掌，迅速蔓延到手臂，直至盖满全身。 黄色机甲露出手臂上的炮筒，高速旋转，一排排能量炮接连不停地射向毒角虎。 毒角虎上蹿下跳，偶尔被炮弹打到，皮毛上最多冒出一两个小黑块。毒角虎被炮弹骚扰得颇为不耐，张嘴飞扑撕咬黄色机甲的脖子，唾液滴落在地，烫出一片小坑。 师然快被它的口气臭晕，反手挥刀塞进它的嘴巴。毒角虎龇着大黄牙咬住油锯，她转动刀柄，毒角虎眼眶爆红，甩头把油锯另一侧的师然送上天。 舍不得放开油锯，她握紧棍身，反向把毒角虎拉到自己面前，决然狠地眼神像要把它的心肺全部撕碎。 毒角虎好似被师然的气势唬到，松开牙关，它猩红的眼睛又有些不甘，蹬腿冲向师然，头上的角冲她喷出毒液，师然闪身不及，头盔上的蝴蝶结遭了殃，被毒液腐蚀断裂，掉在地上。 黄色机甲赶紧跑到师然身边，“注意它的□□有毒。” 狼狈不堪的蝴蝶结激起师然的好战心，她自己捣鼓半天才装上去，师然眼里的烈火熊熊燃烧，毒角虎无论如何都得死。 毒角虎再次跳起，它佯装攻击黄色机甲，实则朝毫无防御的师然咬过来，张着血盆大口靠近，臭气熏得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她用油锯的棍身抵住地面，借力向上飞跳翻身，躲开毒角虎的当下，拿刀狠狠刺向毒角虎的眼睛。 野兽发出一声凄惨的嘶吼，在地上弹了两下，再也没有站起。 师然把沾满污血毒液的油锯在毒角虎尸体上蹭干净，臭味恶心得她要吐了。 黄色机甲收进戒指，小正太走向师然，双眼发亮，“你真厉害。” “这只异兽，是我跟你一起击杀的，奖金对半分，你觉得怎么样？”师然抬眉直视那双浅瞳。 小正太点头，“可以！” “现在转账。”师然流畅地报出ID号。 小正太输入后，眼神迟疑，“贪财又好色？” “对，是我。” “你是小金毛？” “嗯，10000星币转过去了。” 这么多！师然死命压住嘴角。 C级任务太赚了！多的钱又能让她做很多事，当即觉得白色机甲不那么可恨了。 师然看了眼时间，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我得走了，还有急事，再见。” 小正太茫然看着远去的身影，麻花辫在奔跑下摇来摇去，“我还没问你的名字......” 飞离117星的时候，救援队刚到，师然推着面包舰操纵杆加速飞离。在打毒角虎之前，她朝美少年扔了一颗即空罩，虽然他抢了她的异兽，但罪不至死。即空罩放出瞬间，赏金联盟会收到求救信号，急救机舰闻讯必达，事后再找伤者收一笔救援费。 用得起机甲的上级公民，肯定付得起救援费吧。 09星四级区域夜幕下，一架面包舰在低空横冲直撞，江医生出诊所前师然及时截住了他，她一刻也等不了了。 “江医生，江博士，再加会儿班，我来注射生长剂。”师然跳下面包舰，怀里揣着蛇头送来的生长剂，脚软得差点没站稳。 江医生见到她，笑容儒雅温和，“再晚一会儿，我就真走了。” “江医生你真是个好人。”师然眼睛弯成月牙。 “来吧。”江医生转身推开大门，师然迈着小碎步跟进去。 “对了，江医生，我的基因片段报告能还给我吗？报名的时候要交，再做一次检测太贵了。”师然坐在病床上，等着江医生准备药剂和注射器。 江医生推动针筒的动作停住，“当然可以。” 他走到办公桌旁，拿出一支试管递给师然，里面的基因片段闪着光芒。 “我工作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打生长剂的四级公民。”江医生感叹。 “江医生，你人好，医术高，为什么不想着离开四级区域呢？”师然顺口问了一句。 “我以前是一级公民，因为工作出现事故，被剥夺身份赶了下来。”江医生默了一瞬。 “啊？难道出了人命？”师然睁大双眼，卷起衣袖，露出胳膊。 “差不多吧。”江医生给师然消毒，针筒缓缓压住皮肤，刺了进去。 “哎，那太可惜了，有些医疗事故无法避免，医生也不是万能的。”师然慢慢安静下来，生长剂进入身体，抚慰她躁动的心，一股奇异的能量顺着血管流向全身。 “你这几天骨肉迅速生长，会伴随剧烈的生长痛，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你要在这里住几天吗？有机器人和护士照顾你，随时给你注射营养观察你的状态。”江医生问师然。 “住院？肯定不便宜，我能回家自己扛。”师然连连摇头。 江医生拿出几支营养液，“我就知道你会拒绝，这些营养液你记得喝，极速生长需要大量营养，不够的话再过来拿。” 师然接过，语气扭捏，“江医生，生长剂掏空了我的积蓄。” “你攒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生长剂嘛？” “可我没想到还有这几支营养液。” 江医生表情差点裂开，他早该料到她的德性，“这几支送你，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及时联系我。” “江博士你太帅了！”师然询问他的ID，发出好友请求。 贪财又好色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脑门青筋止不住抽动，江医生抬手揉了揉，催道，“赶紧回去，一会儿痛起来动都动不了。” 师然再三道谢，离开前不忘转给江医生之前商量好的医疗费。 忙碌一天的她，躺在窄小的床上，望着天花板破裂的墙皮，直到现在仍觉得一切很不真实。 迎接生长痛，她期待，兴奋，担心，忐忑。 小破出租屋里摆设简单，睡个觉的地方，不值得她花那么多钱。 很快，全身的疼痛如疾风骤雨般袭来，师然不禁地蜷缩起身体，顾及骨头生长，她忍住剧痛，伸直四肢，双手紧紧攥住身下的床单，指尖泛白又泛紫。 没一会儿，她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浸透。 好冷，她双手抖动，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师然在巨痛中迷迷糊糊晕过去，又被源源不断地痛醒，反反复复。 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手腕上的光脑自动弹出来，光幕上显示着几条未读消息。 江医生：营养液按时喝，别省。 江医生：营养跟不上就是白打。 贪财又好色：遵命。 师然撑着床板起身，她颤颤巍巍把营养液倒进嘴里，一口气灌下两支。 接下来两晚，师然在床上继续疼得死去活来。 第三天的早上，疼痛骤然减轻，她冲了个澡，穿衣服时发现以前的裤子现在只能盖到小腿下方，是时候了。 师然带上她准备已久的材料，去往时隔几年未见的招生处。 第3章 积分 招生处比之前更小，分了一半出去，现在那一半是家小餐馆。 墙上的广告仍旧循环播放，几年过去甚至都没拍个新版本。 里面只剩一个眼生的员工，他一脸死气，漠然接过师然的材料。 每天做着重复的工作，看资料，测试，劝退，他内心十分疲惫。 看了几眼，抬头怀疑地质问，“你这条件，怎么会是四级公民？”这人名叫诸恒鉴，年纪轻轻，却气质沧桑。 “以前营养不够，身高长得慢。最近补了点，个子窜起来了。”师然真诚地说。 “你过来测下感知力和精神力。”师然的材料若是属实，那她真是中了基因彩票，低级公民的后代，基本盘都是谢谢参与。 师然任由诸恒鉴在她脑门贴上几张冰凉的电极片，十指分别被电极夹住，十多根电线连着一台老旧的机器。 机器是上面淘汰的版本，最高顶多测出A级的精神力和感知力，放在四级五级区域绝对够用。A级就是入校门槛，诸恒鉴从没见过有人能达到A，连B都少见，大多在C或者D级。 测试开始之前，诸恒鉴让师然释放精神力和感知力。 师然示意就绪，诸恒鉴启动检测仪，精神力和感知力两个仪表片的指针，瞬间从底部飙到最高。 诸恒鉴不耐地拍了下机器，“坏了吗？” 他关掉重启，指针落到最下，启动时又冲到最高。 这下诸恒鉴有点不确定了，他随手扯下师然脑门上的一个电极片，师然吃痛，电极片上粘了几根头发，师然不满地瞧着诸恒鉴。 他此时却被仪表指针吸引了全部注意，取下一个电极片，数值还稳在最高不动。诸恒鉴不信邪，他七手八脚把师然头上所有的电极片扒拉下来，颤抖地贴在自己的脑门，指针上下晃动，两个仪表停在B级。 “把手上的全部去掉。”诸恒鉴接过夹子夹在自己手上，指针坠落，分别指向C和C级下方。 他确信仪器没问题，“你再测一次。”他仔细地一片片贴好，一根根夹好，反复确认。 仪器再次启动，结果没有什么不同，飙升，两个仪表甚至隐隐有跃过A级的迹象。 他眼神复杂，无法相信眼前的女孩，在一个平静又平常的下午，打破了几百年的历史。 ----------------- 09星军校一年一度的开学日，蓝天白云，清澈分明。 数不清的豪车和豪舰围绕校园停下，学生，家长，还有机器人，悠然有序，游刃有余。 军校要求人人住校，大多新生已经办好手续，入住宿舍。 广播里正在催促，开学典礼即将开始。 师然满头大汗，丝毫不敢在一级区域胡乱驾驶面包舰，不管是违规还是碰到任何东西，她一个子儿都赔不起。 人生地不熟，她终于按照破光脑的指示到了校门口。 “奇怪，开学这么冷清吗？”师然坐在面包舰上往学校里看，降低高度准备下车。 “滴滴滴！”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响起。 师然及时刹住，差点把面包舰落在这辆黑色豪车上。 豪车车门打开，师然也打开面包舰跳出去，顺势把面包舰收进戒指里。 “同学，今天不是开学日吗？为什么学校门口就我们两辆车？”师然拖着行李询问从豪车下来的身影，问完眼光才从校内的方向转向这人。 如同见了鬼，她眼睛睁得硕大。 师然赶紧摸了摸脸，没戴头盔！！ 又瞬间反应过来，还好没戴头盔！！ 想到戒指里还装着老梁叔用他的机甲改装的机械臂，师然更是气短了。 “你来晚了。”当初白色机甲里的美少年，淡淡看了她一眼，音色温和疏离。 师然感觉自己的五官在脸上乱窜，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美少年的眼神里微微透着些怪异，似乎不理解师然看到他的反应。 “你也是新生？”师然不死心地问。 “嗯，我也晚了。”美少年说完，便朝校内走去，后面的机器人拖着一个行李箱。 师然呼出一口浊气，她赶紧跟上机器人，迟到了有人在前面挡着，大家的注意力也不会在她身上。 她进军校的目的只有一个，低调生活，门门及格，顺利毕业，成为一级公民。 刚靠近操场，师然就听到了音响里的讲话，“同学们，欢迎大家来到09军校。每年学校为星际宇宙培养的军事人才不计其数，期待你们也能成为其中之一......来迟的同学，直接排到队伍末尾去，动作快点。” 师然心道不好，操场上所有的眼光，顺着台上老师的示意统统看了过来。 靠，都怪四级区域跃升区的那个人，明明她既有录取证明，又有一级区域通行证，死活不相信她，一遍又一遍的确认，耽误这么久。 前面的美少年倒是挺淡定，不过这种人应该从小到大习惯被注视了。 师然快步超过美少年，在他之前溜进队伍末端。 “啧啧啧，季中言，你迟到是不是就为了享受大家对你的关注啊？”师然站定，同在队伍末端的一个紫发少年戏谑开口。 季中言？ “你以为人家像你？需要玩这种小把戏？”不知哪儿传出一声，反驳紫发少年。 “那你呢？小妹妹？来这么晚？”紫发少年把炮火转向师然。 师然猝不及防，她指着自己，疑惑地望着紫发少年。 “就是说你呢！”紫发少年盯着她，一边嘴角微微抬起，眼神挑衅。 四下不少人望了过来，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流转。 “我也不需要。”师然耸耸肩，她对着眼前的紫毛，想起来自己的作战服，真诚地赞扬，“你的紫发够骚，我喜欢！” 周围的议论声顿时陷入寂静，有些本来只是竖着耳朵听热闹的人，都忍不住转过头，打量起师然。 师然以为他们不信，又补了句，“真的！我很喜欢紫色！” 不过她再也不敢穿那套作战服了，怕季中言认出来。好在老梁叔给她准备了一套粉粉的新作战服。 紫毛少年闻言，脸上五颜六色，张了张口，还是选择闭嘴。 季中言在她说完，也扭头看了眼师然。 师然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装作没看见，注视前面大讲堂。 “......今年，09军校还有一位从四级区域考入的优秀学生，希望大家和谐相处，友好竞争。” 竞争？ 师然扯了扯紫毛的衣服，“为什么要竞争？考试吗？” 紫毛惊异地回头，“你是四级区域来的吗？这都不知道？” 他发现自己和师然的眼睛竟然是平视，不由地感觉自己气势弱了几分。他干脆转过身，挺直胸，清清嗓子严肃道，“09军校实行积分淘汰制，每年每届的排名后200自动退学。” 什么？！ 积分淘汰制？！ 师然傻了，她像一座冰雕立在原地，浑身凉飕飕。 “什么是积分？” 紫毛的眉间快拧成一个结了，他很少这么认真地讲话，可师然的神色，让他开始斟酌起自己的话语，“积分就是你在校期间的表现分，主要由考试、赏金任务、虚拟战和特殊赛事组成。不同的任务系数不同，总之就是努力学习，认真打架，嗯！” 说完自我肯定地点点头。 “罗斯理，转性了？这么正经～”典礼已经结束，人群三三两两散开，有几个男生大声嘲笑紫毛。 “滚滚滚！”紫毛耳根泛出一丝粉色，他表现出不耐的神情，“你要是还有不懂就去问老师吧。”抓了抓头发跟几个男生一起走了。 等到操场上人群消失，师然眼里才慢慢聚焦。她拖着行李，准备找个老师问问寝室的安排，无论如何得先把入学办好。 “你就是四级区域来的学生？两人一间寝室，你的室友上午已经搬进来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年轻的女老师友好地微笑，将她领进寝室。 “交通堵塞，老师，非常不好意思。”师然又在心里默默咒骂跃升区的人一百遍。 “没事，开学第一天出点状况很正常，有什么行政上的事情可以去办公区问我，我姓耿。” “麻烦耿老师了，谢谢您！”师然深深鞠了一躬。 “你慢慢收拾，我先走了。”耿老师从寝室出来，扬起的嘴角立刻垮了下去。 师然打量着寝室，两室一厅一卫，不愧是一级区域。她也没得挑，自动走向了没人的那个房间。 随手放下行李箱，坐在光秃秃的床板上，师然立刻点开光脑进入学校光网，搜索积分淘汰制。 一直到天色暗下来，师然总算弄明白了。 09军校对于学生要求极高，除了日常课堂，还有赏金任务和虚拟战。三个部分组成在校积分，以及少量不常见的打积分方式。原本师然以为门门及格就行，实际需要每门课分数越高越好。赏金任务和虚拟战积分较高，一个打异兽，一个打人。赏金任务的积分按照等级计算，只能在一级区域的赏金联盟接任务，相当于师然以前的战果全部无效。虚拟战需要自行购买虚拟坞，可以随机匹配或者选人挑战，支付积分门票后即可开始。随机匹配由系统计算积分，选人挑战由两人商量赌注积分。 师然找到新生的积分排名榜，径直划拉到底部，虽然学校还好心的替最后五名打了码，只露出了姓氏，“师*：0分”深深刺痛了她的眼，她不仅在最后一名，还是唯一一个零分。 她又划到顶部，第一名的名字还挺熟，季中言作为新生怎么能有三多万分？ 她点进毕业榜，榜首竟然二十多万分，末位都有五万多分...... 师然烦躁地关掉光脑，光幕不听使唤，□□地浮在手腕上方。 她以为她走到了欢喜大结局，没想到来了个天崩开局。 长叹一口气，外面突然响起开门声。 师然走出房间，进门的女孩身高腿长，一身打扮让师然觉得很酷。 女孩看到她，微愣一秒，“你是师然？” “你好，我叫师然，来自四级区域。”师然友好一笑。 “你好，我叫禾萤，上届留级生。”禾萤点头，伸出手示意。 师然听到留级两个字，眼神费解，她握了握禾萤的手。 禾萤了然一笑，“你是想问我为什么留级？” “如果学姐你方便的话。”师然老实承认。 “学校不是要求轻型机甲和重型机甲配合嘛，我是重型机甲，前男友是轻型机甲，他出轨了，我把他打成了轻型残废。”禾萤边说边在客厅的沙发坐下。 “......” “学校也不敢开除我，只能留级了。”禾萤伸直双腿，架在茶几上。 “......” “我们两说不定还会分在同一个班。你是轻型还是重型？” “什么是轻型，什么是重型？” “......”禾萤露出第一个不酷的表情，“呃，轻型机甲需要精神力，负责突进，比较灵活。重型需要感知力，以炮台和防御为主，重型机甲还会在空中压制指挥。” 师然不解，“重的飞天？” “升空还需要一套机甲系统，所以就会重一些。”禾萤耐心解释，“看样子你还不知道自己选哪种机甲。” “哪种便宜？” “......重型容易找搭档，有些课程任务没搭档不太好完成。” “那我选重型。” 禾萤噗嗤笑了出来。 “学姐，有什么快速赚积分的方式吗？”师然一股脑把想问的都问出来。 “你现在有多少积分？” “0分。” “......那你还打不了虚拟战，虚拟战需要积分作为门票。” “可以去打C级异兽，一只至少100积分。” “我没机甲能打吗？”师然想起和小正太一起打的毒角虎，如果她一个人的话，真没什么把握。 “买一身机甲不就行了，先买个灰岩晶或者黄岩晶做的将就将就。后面再根据你的感知力换套新的。百把万星币就够。你现在身上有多少星币？” 师然不假思索，“两万。” “晚饭钱？” “我的所有。” “你家里没有多给你点？” “我是孤儿。” “......”禾萤突然觉得自己真该死。